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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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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冷山情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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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8 02:03: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溫暖、粗糙的手掌撫摩著貝蕾的一隻乳房,然後是另一隻,溫柔的愛撫著,愉悅的感覺將貝蕾從睡夢中漸漸喚醒。沒有迷糊的過程,她立刻意識到是他,意識到是誰穩穩的將她抱在懷中。他緩慢而篤定地輕輕牽拉捏弄著她的乳頭,使它們變得硬起來。懶洋洋的快感從她的胸部瀰漫到全身,引發了熱潮和需要滿足的慾望。
  
  她在快樂的感覺中昏昏欲睡著。如果她想要的更多,她只需向後,迎向抵著她的勃起。只需要一個簡單的邀請…
  
  突然她都想起來了,眼睛一下睜開來。
  
  "少拿那東西碰我!"她喊道,猛然離開他,想從層層的衣物和他牢牢環著她的手臂中掙脫開來。如果他認為他可以對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而她會忙不迭地迎合他,那他就錯了。
  
  他翻身仰躺,大笑起來,笑得那麼厲害她覺得他都要噎住了。最後她設法趴了過來,以肘支撐著抬起上身,她披散下來的頭髮形成了簾幕,她的目光透過簾幕狠狠地瞪著他。他剛剛一定離開棚子添了火,她沒有醒,所以不知道。篝火明亮地閃動著,通過他們背靠的大石反射進棚內,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捧著肚子哈哈大笑的模樣。她繼續狠狠的盯著他,等著他明白她一點也沒覺得有啥可笑。
  
  "我沒辦法把它拿下來揣口袋裡,再說我不也沒用上嗎",最後他終於費力地說出話來,一邊擦著笑出來的眼淚。
  
  "隨便你把它放哪兒",她聲音平板地說。"別用它戳我就行。」
  
  "我本來想問問你是不是比睡覺前心情好點了,現在看來不用問了。"他又側躺下,仍微笑著,頭枕著一隻肌肉強健的手臂,另一隻手臂則鉤住她的腰部,將她向後拉回到他身邊的固定位置。她身體僵硬,很不情願,但也知道他們只能以這個姿勢睡,要不就是面對面的彼此擁抱著,這她也不願意;又或是她在他身後摟著他蜷曲著睡,她也不樂意。如此一來,他的大腿擦著她的,她的肩偎著他的胸膛,他的體熱再一次包圍了她-而他褲子內的突起部分則和剛才一樣,又愜意地頂在了她的腿間。
  
  他為她撩起擋住面龐的一縷秀髮,她猛地向後閃,躲開他的碰觸。"我叫了你半個小時了,想叫醒你",他低語。
  
  "叫我幹什麼.是你要我睡覺的。現在我在睡覺,別煩我。」
  
  他的手臂摟緊了她。"我是想要體貼點兒。你太緊張的話,是不會覺得享受的,"他解釋道。
  
  她的唇繃緊了。"你怎麼知道?你又沒有給我機會試。」
  
  "試了也不會有好結果。整個下午,你越來越緊張。我不知道是什麼干擾著你,但我可以等,等到你願意說出來,或是你能自己為自己排解。」
  
  "你不要再這麼善解人意了好嗎",她煩躁地說。"不適合你。"話是這麼說,但當他更加挨近她的時候,她沒有反抗。
  
  "那你現在想談談了嗎?」
  
  "不想!」
  
  "那你自己搞定了?」
  
  "沒有!我告訴你別煩我。我想睡覺。"她現在一點也不困了,但沒必要讓他知道這點。
  
  他將她的頭髮撥開,在她的後頸處親暱著,他的唇和呼吸點燃了那裡的肌膚。"我知道,對你來說信任他人是不容易的",他低語,他的唇做著最輕柔的愛撫。"你喜歡獨自一人。」
  
  不,她不是。她只是覺得獨自一人更自在。這是有區別的。
  
  "在意一個人是危險的",他繼續道,聲音溫柔,低得如耳語一般,這聲音如同陳年的威士忌,讓她平靜了下來。"而且你不喜歡冒險。你把人們都擋在一臂遠之外,因為你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受氣包,因此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你。」
  
  她的心小小的震動了一下,接著掠過一陣恐慌。"我不是受氣包。"她待人平和疏遠,那是因為她就是這樣的性格。這就像她天生不是愛哭鬼,所以她才從來不哭。她絕對不是受氣包。
  
  "你就是",他重複。"你以為我不記得嗎?我們剛墜機的時候,雖然那時你仍然很討厭我,但你跟我說話,而且聲音溫柔得像在和小寶貝說話似的。你還輕輕的拍我來著。」
  
  "我沒有!"她有麼?
  
  "你有。」
  
  好吧,也許有。"但我不記得了",她呻吟道。"即使我這麼做了,也是因為我對你讓我們安全降落心存感激。」
  
  "少來。你把我從飛機裡拽出來,你不顧自己的死活,只顧著照顧我,你都快凍僵了,但仍然把你最暖和的衣服給我穿上,你做這些都僅僅是出於感謝?」
  
  她嗤了一聲。"我向來有恩必報。」
  
  "啊哈!我看你就是一軟柿子。"他的手滑下她的胳膊,滑過她的腰肢,鑽進了她的衣服裡,來到了她的肚子上,他略為粗糙的指頭在她光滑的皮膚上畫著小圈圈,嘴裡不停的重複著他剛給她起的外號。"但是我喜歡軟柿子。我喜歡它嘗起來的味道,我喜歡它捏起來的感覺。"他的唇從她的頸後來到她的肩頸交接的地方,在那裡輕輕的啃咬著。
  
  貝蕾的整個身體都繃緊了。慾望的波濤洶湧而至,如此突然,如此強烈,她的頭向後仰,背弓了起來。
  
  "我也喜歡軟柿子咬起來的感覺。"他的舌頭撫慰著那幾乎感覺不到的刺痛,接著啃咬變成了輕輕的牽拉,他的手來到她的胸部,對她的乳頭做著同樣的動作。
  
  她一下子心跳氣喘起來,兩腿間開始感到深深的悸動。以前她從沒有被喚醒得如此快速而強烈,她的身體已經習慣他的觸碰。這是她在他的懷抱中入睡的第四個夜晚。他吻過她,愛撫過她。在她自己還遠遠沒有意識到之前,她的身體已經準備好了。
  
  在長長的愛撫過程中,他撫摩她的腰肢的手向下滑去,伸進她的內褲中。他滾燙的手掌撫過她涼涼的臀,來回愛撫著。接著她感覺到褲子被用力拉了下來,下身變得赤裸。
  
  她緊張得顫抖著,這緊張與已往不可同日而語。她的上身仍然穿著層層衣物,只有下身赤裸著,露出兩腿間濕潤的柔弱的皺摺。
  
  他直取她的核心,頎長有力的手指深入她,探索她,打開她。"我還喜歡水蜜桃",他對她耳語著,他的二根手指深深地進入了她。"柔軟多汁,又如此溫暖。把腿抬起來一點兒,甜心。很好。」
  
  他和她嬉戲著,他的手指緩慢的移動著,折磨著她精巧敏感的神經末梢,使它們因激動而悸痛著。隨著他的手指不停的動作,她勉強嚥下一聲呻吟,感到自己快被弄瘋了的同時,又感到非常的愉悅。然後他的手指離開了她,離開了她的身體,她喘息著,顫抖著,感到雙腿間的空虛。她一動不動,眼睛緊閉,渾身僵硬地等待著,耳畔聽到他拉開拉鏈的聲音,接著是他撕開避孕套,翻捲著將它套上的細小聲響,之後他稍微調整了一下體位,壓向她。
  
  她的呼吸猛地變快了,在一種極端焦慮的狀態中等待著。她向後伸出手,輕觸他的臉,手臂滑向他的腦後,摟住他的脖子。
  
  慢慢地,極緩慢地,他稍稍推進…她柔軟的內部幾乎還沒有開始接納他,對他敞開,他就退出了。她等待著,他又回來了,但只輕輕擺動著身體,淺淺插入,然後就在剛剛開始進入的時候,又退出去了。
  
  "凱姆…"她耳語著他的名字,聲音迴盪在黑暗的空氣中。空氣很寒冷,但他們舒適的窩在棚內,緊緊擁抱著彼此,赤裸的肉體緊貼在一起,迸發出燃燒的熱力。她叫著他的名字,此刻她只需呼喚他的名字,不做它想。
  
  他再一次進入了她,他的手掌平貼在她的小腹上,支撐著她,並在自己向下壓的時候固定住她。她感覺她的開口開始濕潤,並為他打開。她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衝動,想要向後推,想要加快頻率,但他此刻溫柔的動作又是如此甜美,令她戀戀不捨。她聽到了嗚咽聲,知道是自己發出的,但她仍然保持不動。她從來沒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如此實實在在地感受到性的火熱。他的陽物粗大的頭部抵壓著她的入口,要求著進佔。而她的身體在緩緩地屈服,突然之間,她的柔軟完全放棄了抵抗,讓他粗大的前端進入了她,而她則伸展開,緊緊的裹住他。他沒有繼續深入,而是停在那裡,她顫抖著,戰慄著,努力適應他插進大半的粗大男根。那感覺強烈到令她驚訝,近乎疼痛。她已經很長時間沒做了,因此她預料到過程中會有一些小小的不適,但沒想到感覺會是如此的排山倒海。
  
  他仍舊像剛才一樣,以慢得惱人的動作,慢慢抽出。她的蜜穴如同剛才不情願地接受他一般,不情願地放開了他;穴內的肌肉痙攣地收緊,想要握住他。當他終於完全拔出的時候,他不禁噓了口氣。"你在幹什麼?!"她抗議地喊叫道。他從喉嚨裡沙啞地擠出一個字:「玩兒」。臀部再次下壓,只用前端刺入,又抽出。她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他淺淺的抽插,直至他可以很容易的進出。她的身體在燃燒,頭腦象籠罩在一層霧之中,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想要他。朦朧中,她知道他的身體也在由於努力控制自己而發抖,他的呼吸聲粗啞,隨著他的陽物一次次的進出她,他的喉間迸出一陣陣粗喘。她很高興他也在痛苦地忍受著。她想要到高潮,她迫切地需要得到高潮,但是他們的位置讓她到不了,她需要以腿環著他的腰。如果她得不到她想要的,那也不能讓他得到,這樣才公平。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突然之間,他們兩個都忍受不了再「遊戲」下去了,一分鐘也不能。他猛地抽離了她,將她翻過來面對著自己,性急地撕扯著她身上穿的保暖內衣,要將它們扯掉。她努力地幫助他,踢騰著,扭動著,她剛剛設法將一條褲腿脫下來,他就覆上了她的身體,他的腿將她的雙腿向外大大的撐開,之後一個猛力的衝刺,立刻全根沒入了她的柔軟。貝蕾的腿緊緊地攀附著他,雙手痙攣地緊握他的臀,竭盡全力地將他按向自己,他的第一下深深的插入就讓她達到了高潮,後背拱起,喉中迸發出野獸般的哭喊。而他在她高潮的時候仍在她身上馳騁著,當她的高潮開始退去,身體漸漸變得柔軟的時候,他戰慄著也達到了高潮。
  
  她感覺好像他們又墜了一次機。
  
  她的意識浮浮沉沉,有時浮上來,卻在意識快要恢復的時候又沉了下去。她的心砰砰地跳著,好像還帶著奇怪的回音,她遲鈍地意識到那是他的心急速跳動的聲音。他喘得像拉風箱一樣,胸部快速起伏著。兩人身上熱氣蒸騰,雖然她下身赤裸著,而且身上沒蓋任何東西,她卻並不冷。她想她可能永遠不會再覺得冷了。
  
  "我的老天",終於他精疲力竭地說道。
  
  她努力了幾次,才費力地將手抬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他費力地抽離她的身體,倒在了她的身邊,將散落在旁邊的衣物隨意抻過來一兩件蓋在了兩人身上。"別睡",他警告她說,雖然他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是迷迷糊糊的。"你得穿上衣服,我得去看看火…"他的聲音越來越弱,逐漸消失了。
  
  一分鐘之後,他詛咒著,費力地坐了起來。"如果我現在不去,我就會立刻睡熟。"他剝下避孕套,清理自己,然後爬出去添火。
  
  避孕套真好,貝蕾昏昏欲睡地想:讓她無須清理自己。全部要做的就是睡覺。
  
  一陣冷風吹在身上,她呻吟了一聲,當務之急是讓自己不冷。她坐起來,設法將在腿上纏成一團的襯褲解下來穿好,然後開始整理他們身上蓋的衣服。凱姆爬進來,寬寬的肩膀有一刻擋住了外面的火光。他幫她將衣物蓋好,然後一下子在她身邊仰面躺下,將她拉到身邊。
  
  她舒適地將頭枕在他的肩上,那感覺如此契合,好像他們已經這樣睡了好多年了。她覺得自己有點暈-不,特別暈。而且放鬆。而且滿足。甚至也許還有些酸痛。但最主要的,還是他們之間那種琴瑟和諧,簡直和諧得可怕,因為太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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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8 02:04: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第五天早上,洛根•提爾曼,貝蕾的兄弟,出現在J&L辦公室。不用他自我介紹,布倫特立刻就知道他是誰了。倒不是他和貝蕾長得有多象-洛根的個子比較高,頭髮顏色更深些,眼睛也更藍些-而是他們舉手投足間有一種天然的神似,表明了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此外,他的臉因悲傷而憔悴,他身旁的高個雀斑女子也是如此。
  
  "我是貝蕾的兄弟,洛根•提爾曼",他對克倫介紹自己。"這是我的妻子,小桃。我-我們在丹佛打聽不到消息,也聯繫不上,在那兒再也呆不下去了。我們寧可守在這裡。有什麼消息嗎?」布倫特從他的辦公室出來,與他們握手。"沒有,什麼消息也沒有。很抱歉。"他也一樣的憔悴;自從凱姆的飛機出事後,他徹夜不眠,只是抽時間才打個盹兒。而且,他已經又開始飛行了,生意必須得做下去。
  
  他的財務狀況也是汲汲可危,和凱姆合夥的時候,他從沒想過會面對如此局面。的確,他們很明智地給他們的飛機和他們自己上了保險,以防兩人之中有人會出什麼事,但他們從沒有想到要掙保險公司的錢啊。
  
  凱姆的飛機在荒野上空消失了,這意味著飛機已經墜毀,但即便如此,只要沒有發現飛機殘骸,沒有見到凱姆的屍體,對保險公司來說他就仍然活著,除非發現他的屍體,或法院宣佈他死亡。現實的殘酷在於,現在布倫特少了一架飛機及一位飛行員,因此收入也減少了。他每天晚上都在房裡踱來踱去,煩惱著將要到期的債務。他無法相信他和凱姆,或者說是他自己,會如此缺乏預見性。毫無疑問,他得再雇一個飛行員,但找到一個夠格的也需要時間。
  
  他知道克倫正不高興地瞇眼看著他,意思是如果他現在不照她的想法去做,她就要他付出代價。他疲倦地歎了口氣。她在等著他跟貝蕾的兄弟說燃料有差的事。
  
  她是對的;必須讓洛根知道這件事。布倫特不想由他來說出這個消息,但他沒別的選擇。
  
  "我們到我的辦公室談吧",他沉重地說。"喝點咖啡嗎?」
  
  小桃看了她丈夫一眼,判斷了一下他是否需要點咖啡因的刺激,然後說:「好吧,請給來點兒",她說,握住洛根的手。他回握她,努力給了她一個一閃即逝的微笑。
  
  布倫特引他們進他的辦公室坐下,問:"二位的咖啡要什麼樣的?」
  
  "一杯加奶,一杯不加",小桃回答。她的聲音像鈴鐺似的,很明快,脆生生的。布倫特過去載貝蕾飛行時,經常與她聊天,他記得蓓蕾非常喜歡她這個弟妹。洛根好像是蓓蕾保持聯絡唯一一位家庭成員;她只提到過這一個親人。
  
  他們明顯很難受,臉上一片愁雲慘霧。布倫特借口去端咖啡,趕緊逃也似地離開辦公室,一出門卻發現克倫已將咖啡備好了,顯然她在偷聽他們的談話。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研判著他的表情。
  
  "沉住氣,老闆",她說道,他則向她做了個苦臉。人們需要同情,但到克倫•卡明斯基那裡去尋找同情可是要倒霉的。他注意到她又開始染髮了;以前她只在滿頭紅髮中挑染幾縷黑色,但現在她的頭髮黑色比紅色多。他懷疑這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哀思。
  
  她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了一個小盤子,在上面放上三個咖啡杯,幾個獨立包裝的牛奶和攪拌棒,然後在杯子中倒入咖啡。布倫特默默地端起盤子,進到他辦公室,將盤子放在書桌上。
  
  洛根傾身端起一杯黑咖啡,遞給他妻子。布倫特看著洛根給自己的咖啡加奶,記起貝蕾也是這麼喝咖啡的。這記憶悴不及防間尖銳地刺痛了他。每天他都跟凱姆有說不完的話,這並不奇怪,他們是多年的朋友和合夥人。跟貝蕾的接觸則只是零星的。然而他喜歡她。當她做回自己的時候,她會有點兒冷幽默,而且為人非常隨和。
  
  而凱姆一點也不喜歡她,他們倆互相討厭。想想真是個諷刺,這樣兩個人最後死在了一起。
  
  布倫特握住自己那杯咖啡,背對他們站在窗前,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燃料箱燃料讀數記錄與事實不符",他終於開口說。聲音低而平板。
  
  他身後剎那間一片死寂。
  
  "你說什麼?"洛根小心地問。"什麼不符?」
  
  "飛機沒有加足燃料。他們預定途中在鹽湖城加油,但他們加的燃料連飛到鹽湖城的一半距離都不夠。」
  
  "什麼樣的雷人會不加足燃料就起飛?既然知道燃料不夠,為什麼不馬上降落加油?"洛根聽起來很生氣,布倫特理解他的感覺。他回頭面對他。
  
  "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他緩緩地說,"飛行員當時以為燃料足夠,因為燃料表上是這麼顯示的。這也回答了你的第二個問題。」
  
  "為什麼他會不知道?你是說你的飛機上的燃料表讀數是錯的嗎?你怎麼知道是這樣?飛機殘骸不是還沒發現嗎?」
  
  布倫特覺得洛根很值得稱道,他很敏銳。他立刻抓住了布倫特所說的重點,所有的問題都切中要害。
  
  "飛行的前一天晚上,飛機的燃料箱幾乎是空的。但第二天一早燃料的時候,卻只加了39加侖,還不到油箱容量的一半。」
  
  "這只能說明加油的傢伙犯了錯誤,證明不了燃料指示讀數有問題。"洛根開始生氣了;語氣中開始明顯的急躁起來。
  
  "我沒有說油量指示有問題",布倫特也像洛根剛剛那樣,謹慎地措詞。"我不認為它有問題。」
  
  "那-"
  
  "有很多方法,"他繼續道,字斟句酌地,"可以讓燃料指示讀數比油箱中實際的油量多。」
  
  又是一陣沈默。洛根和小桃互看了一眼,接著他的眉猛地皺了起來,說,"我們上次打電話的時候,告訴過你苔姆金說的那些話,當時你不信。現在你承認有可能是人為故意破壞了?」
  
  "我不知道。什麼都有可能,除非墜機被發現,那時就真相大白了。"他疲累地揉著額頭。"但是現在看來好像只有這個可能。凱姆是我見過的最細心穩妥的飛行員。他總是檢查再檢查;凡是涉及到飛行的時候,他絕不想當然。所以如果燃料表顯示油箱半空的話,他肯定會發現的。」
  
  "在燃料標度上作弊有多難?」
  
  "一點也不難",布倫特承認。"而且並不是對燃料表刻度動手腳,是對燃料箱中的燃料做手腳,讓刻度顯示它是充滿的,實際上卻沒滿。」
  
  "這些你告訴當局了沒有?"洛根大聲說道。"還有苔姆金曾經說過那樣的話?」
  
  布倫特點頭。"說了。但是沒有證據,沒見到殘骸,什麼也做不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這兒總應該有監視錄像吧?這裡可是機場啊!」
  
  "這只是一個非常小的飛機場,不做商業飛行。但我們確實有監控錄像。」
  
  "但是?」
  
  "但是保全公司沒有沒有法院的傳票不會公佈錄像內容。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調查員馬奎爾先生正在為此努力,但還沒有弄到手。」
  
  "他們該死的就不能有點合作精神嗎?"洛根氣得臉色蒼白,猛地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也許是害怕吃官司。也許是他們的潛規則,有那麼一些人就認潛規則,要不就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苔姆金說出那樣的話來,警方都沒有傳訊賽思•溫格特一下麼?」
  
  "除了你,還有別人聽到苔姆金的話了麼?"布倫特意有所指地問。"說真的,那女人一向是出名的不著調。而賽思又是溫格特家族的人;儘管他游手好閒,但他仍然是溫格特家族的一員,這個姓氏是有份量的。」
  
  "但貝蕾也姓這個姓啊",洛根沉痛地說,轉過身去掩飾他的情緒。小桃的眼中淚光閃爍,起身走到他身後,將頭靠在他的背上。僅僅是這輕輕一靠,他就平靜下來了,回過身擁住了她。
  
  布倫特一言不發,他沒有說,貝蕾並不是什麼受歡迎的人物。她丈夫去世之後,溫格特家族的社交圈就將她排斥在外。他們認為她從一個上了年紀的病人身上撈好處,那可憐的人剛剛失去髮妻,旋即發現自己也將不久於人世了。他死後,貝蕾留了下來,住在本該屬於他的孩子們的房子裡,管理著溫氏的巨額財產。但他又怎麼會對她悲痛欲絕的弟弟說這些呢。
  
  "那現在我們就無計可施了?」
  
  "目前是這樣。發現殘骸以後,如果能發現證據,那就是另一種情形了。」
  
  "如果能發現殘骸的話。」
  
  "會發現的",布倫特有信心地說。"早晚總會發現的。」
  
  早晚會。這真是個該死的字眼。"早晚"可能是一二天,也可能是一二年,或者是下個世紀。殘骸找不到,就意味著某人可能逃脫了殺人的罪責。
  
  "我真受不了了",當晚,洛根在旅館房間裡走來走去。自從得知貝蕾的坐機失蹤之後,他已經不知道走了多少圈了。"燃料記錄本身就應該可以證明有人搗鬼了啊。」
  
  小桃蜷曲在床上,雀斑之下的肌膚顯得蒼白。過去幾天他們兩個都吃不好睡不好。被蒙在鼓裡的不確定感是最難受的。能夠確定的是,貝蕾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人已經不在了,卻死不見屍,這種殘酷實在令人難以接受。應該為她舉行葬禮,應該有個儀式,見證她生命的終結。小桃堅決不讓自己去想曝屍荒野的慘狀,但她知道洛根會想,而那想像正在蠶食他的心。
  
  敲門聲把他們兩個都嚇了一跳,他們沒有叫客房服務,寧願去外邊找便宜的吃飯地點。他們為這次休假已花費許多,即使後來假期取消了,也沒有退給他們多少錢。之後又在旅館和汽車旅館中滯留等待了這些天,他們已經開始有點擔心錢的問題了。
  
  "可能是布倫特",洛根說,這是合乎邏輯的,因為布倫特知道他們住的地方。他打開門,楞在了那裡。讀懂了他的身體語言,小桃下床走到他身邊,迷惑地瞪著站在門外的高個黑髮男人。她不認識他,但刺心的不安感覺,讓她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你該死的想怎麼樣?"聽到洛根充滿敵意的問話,她也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住這兒?」
  
  "問啊。只要肯開口,想發現你們並不難。你們往家裡打過電話告之你們在這裡的聯繫方式。我只須打電話過去,說我有關於墜機的最新消息,但弄丟了你們的手機號碼。」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他說著要關門,賽思伸手擋住了門。他是個有力的男人,如果不是一臉深深的身世落寞之感,他可以稱得上是英俊的。
  
  "那就只聽我說",他淡淡地說。"飛機失事與我無關。」
  
  "反正肯定是有人搗鬼",洛根說,下顎繃緊,眼神變得冰冷。"你自己的親姐姐親口說你惹不起,而貝蕾罪有應得。」
  
  "我姐姐,"他一字一字地說:"是一個冷血的婊子,她恨不得把我倒吊起來搜光我的口袋。」
  
  洛根真想一拳打到他臉上去,但是忍住了。小桃在旁邊站著,他雖然不怕打架,但他怕傷害到她。"你們的姐弟之情還真動人",他嘲笑道。
  
  賽思的嘴一撇,露出一個苦笑。"不如意事常八九,能對人言無二三。"他說。"我只想要你知道,事情不是我幹的。"說完轉身離去,留下洛根和小桃在門內注視著他消失在大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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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8 02:05: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最近一次去添火的時候,凱姆從雜亂的衣堆中翻出急救箱,將它打開裝滿雪。貝蕾拿它當熱水袋的創舉令他忍俊不禁;她能根據需要,發掘事物的附加功能,這方面的本事真的是強得不得了。假如他們在墜機地點待的時間夠長的話,他毫不懷疑,貝蕾一定會將棚子升級為一座小泥土房,還會利用飛機上的金屬和元器件來建一座風車給電池充電,以便他們隨時能升起火來。
  
  添好火後,他將急救箱靠在火邊的石頭上加熱。早晨起來能第一時間喝點熱的是很棒的一件事。當然,能整天躺在床上就更棒了,但是由於口糧的原因,他們恐怕還得爬起來趕路。
  
  等待箱中的雪融化的時間裡,他盡量攏著火坐著,但還是被冷風吹的直哆嗦。雪化了後,他又加進一些雪,還有一把松針,之後爬回棚子,接著睡天亮前一個小時的回籠覺。然後他們又將面臨辛苦的另一天。貝蕾還睡著,夜裡他幾次出去添火也都沒有將她吵醒。然而一旦他在她身邊躺下,她就會像一隻歸巢的信鴿似的自動靠過來,趴到他身上找一個舒服的位置接著睡,所有這些動作都是在睡夢中完成的。運氣好的話,以後所有的夜晚他們都會如此度過,但他不敢想當然。上帝知道,她在戀愛關係中的每一步都走得步履唯艱。從善如流的想法對她來說無異於天方夜潭,而她又一直避免在感情上信賴別人。
  
  她不幸的童年就像一個地雷,他所要做的就是或者繞過去,或者將地雷拆除。離婚對每個人都是個檻兒,對孩子尤其是這樣,而貝蕾的性格使她遭受的打擊尤其巨大。她需要比一般人更深的安全感,成年後她努力讓自己的生活盡可能安全,即使那意謂著不允許自己去在意任何人,她也能做到。
  
  還是面對事實吧,他高興地告訴自己:他的單身漢生涯就要結束了。為此他得用盡手段來達到目的。她是一刻都不能容忍僅僅當他的情人的,然而同時她卻又對婚姻、對實實在在的承諾感到恐慌。他不知道將要如何勸說她來冒這個險,但他會想方設法的,而且過程中想必會有很多樂趣。
  
  "早咖啡來了",凱姆說,用一個吻將她叫醒,同時在除臭劑罐蓋子裡倒上半蓋松針茶。
  
  "啊,咖啡!"她睡眼朦朧,掙扎著坐起來,挪動位置好靠背後的大石上,然後從他手中接過茶。第一口喝下去的感覺很棒,不是味道棒,而是那熱呼呼的感覺很棒-而他如此周到,讓她心裡也熱呼呼的。要知道還從沒有人早起為她做過什麼,她總是自己動手。她又喝一口,然後遞給他。"這茶真棒-用的是全美國最好的松針。」
  
  他搖搖頭,在她旁邊坐下。"我喝過了。這些都是你的。」
  
  作為醒早飲料來說,松針茶遠遠比不上咖啡或茶,但她什麼可抱怨的,畢竟她喝得挺美的。事實上,今天早晨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她感到最快樂的時候,這很荒謬,而且令她頗為驚慌。她將這念頭推到一邊留待以後再考量,說道,"那麼,我們今天什麼安排?購物,觀光,然後午餐?」
  
  "我覺得我們會在山中做一次徒步旅行。"他摟著她的肩將她拉近些,用幾件纏成一團的衣物將她的腿蓋上。棚外就是燃燒的篝火,又喝了熱的飲料,但空氣仍然是冰冷冰冷的,而他們的棚子又遠遠談不上遮風。
  
  "聽起來像是頗不錯的一個計劃啊。」
  
  "我們今天必須得盡量多向下走一些。"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她瞥了他一眼。"要是能造一個投石器將我們我們和雪橇直接投射下去就好了,那樣我們就可以爭取到更多時間。我們必須今天離開風帶,好點起狼煙來。」
  
  不用說貝蕾也知道必須這麼做的原因.松子能維持他們的生命,但是他們需要的遠遠比一天數次,每次一小把的松子更多。而且連松子也不確定以後還能不能吃上,因為不知道電池裡的余電還夠點幾次火,如果火點不起來,就不能加熱松子,而松子是要烤了才容易從松球裡剝出來。總而言之,今天就是決定性的生死關頭-不是她要如此文藝腔,而是確實如此,從墜機那天開始,他們就一直處在生死考驗當中。
  
  吃完一把松子之後,他們很快地打包行李,掩埋火坑,然後就出發了。她幾乎高興於他們沒有機會撫抱或者是情人間的親密舉動,甚至是再次歡愛。他早起為她煮茶,這就是他所能做出的最親密的姿態,而至於做愛這回事,嗯,他的縱情讓她有些酸痛,然而這也很正常,畢竟她已經很久沒做過了。
  
  此外,她需要了時間想想清楚。雖然她一向很能適應環境,但實際上她不是一個情緒上很容易轉變的人。此刻她需要的正是埋頭跋涉一天,不去拷問自己的內心。
  
  今天要走一天,這倒不錯,正是她所希望的。凱姆行軍的速度快得讓她感到害怕。他走在前邊,所以假如他一下踏空,他就可能一下子掉下山去,在她完全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重重的雪撬就會砸到他頭上。她的想像如此真實,以致於她大叫"停下!"然後匆匆跑到他前面。"我來帶路",她唐突地說,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什麼。。。,嗨!"他在她身後大叫,皺著眉頭試著趕上她。
  
  "你拉著雪撬呢。讓我在前面探路。」
  
  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但他追不上她,也就無可奈何-因為他正拉著雪撬。她找了一根長而結實的樹枝在前面探路,以防踏空,而且並沒有因此使前進速度減慢很多。今天下午或明天他們就能獲救,這念頭推動著她。上帝,她想要離開這座山!她找到了一種節奏,先用樹枝刺入雪中探路,接著邁步讓雪鞋滑過積雪表面的硬殼。聲音是單調的,令人昏昏欲睡的,這本身就是一種危險。刺,滑,滑,刺,滑,滑。她必須強迫自己專心。
  
  他們連滾帶爬地滑下一個又一個斜坡,這樣的斜坡他們之前會選擇繞過去的。下去之前她一定會先謹慎地用木棍探好路,而且他們一定會將雪鞋脫掉,這樣才能更好的曳住行李。她首先下去,然後凱姆小心地拽著他用衣服撕成塊綁在一起做成的繩子,將載物的雪撬先順下去讓她拽著,等他下來後再接過雪撬。
  
  他沒有再說什麼,由她來探路這種方式很成功,只有傻瓜才會仍然堅持由自己帶路。而凱姆可能是任何一種人,她想,但惟獨不是傻瓜。他是很執拗,但同時他也很有頭腦,對他來說,用腦子是最重要的,勝過一切。她喜歡他這點;不,她愛他這點。她對著自己重複了好幾次那個字眼:愛,愛,愛。仍然需要一些時間才會習慣,但現在對這個字眼已經沒有最初的恐慌感了。
  
  正午時分,她右邊雪鞋的一條帶子斷了,走著走著鞋子就脫落了下來,她一腳穿鞋,一腳沒穿,一下子向前撲倒了,幸虧手裡拄著探路用的結實木棍,才沒有跌個嘴啃「雪」,只是單膝跪倒在地,她很快站了起來。用力拉下臉上蒙的東西,深吸口氣,說"我沒事",這時凱姆趕到了她身邊,一邊檢查她是否受傷一邊彎腰撿起了雪鞋。
  
  "我能修好",他快速地檢查了一下扯斷的繩子後說。"反正我們也必須休息一下了。」
  
  他們坐在雪撬上,喘口氣,喝點水。他去掉鞋上斷了的繩子,用從另一件衣服上扯下來的布條續了上去。她幽默地想,照這速度,如果他們不能很快得救,衣服都得被扯光,晚上可能就沒得蓋了。
  
  "我們走的很快",他說道,看看四周。"今早到現在我們可能已經下降了五百英尺左右。」
  
  五百英尺,她喃喃道。"我知道我們至少走了五英里路。」
  
  他笑了,牙齒閃亮。"沒那麼遠吧。但這五百英尺的高度很重要。你能覺出風吹得不一樣了麼?」
  
  她抬起頭,經他一提醒,她覺得風和以前確實不一樣了:樹木不再被吹得枝葉翻飛,雖然風仍舊很冷,但已不像墜機處那裡似的冷得刺骨了。而且,因為他們無法筆直地向下走,而是被迫橫過大山,所以他們現在的方向似乎有點偏東,遠離上風口。溫度可能只上升了一到二度,但感覺好多了。
  
  她本來就情緒高漲的,這會兒簡直是意氣風發了。她看看他,露齒而笑:"今兒下午就有希望點起狼煙來了,你這印第安人。」
  
  他哧了一聲,輕輕捏了她的腿一下,將新繩在雪鞋上栓好。"好了,跟新的一樣",他宣稱,在她身邊蹲下,幫她繫在靴子外邊。"準備好出發了麼?」
  
  "準備好了。"她又餓又累,但並不比他更甚,也許還不如他,因為他比她塊大,即便坐著不動也會比她燃燒更多的卡路里。已經是第五天了,她估計因為寒冷和缺乏食物,她已經減了大約十磅,而他可能至少減了十五磅。完全斷糧後,他們的體力會開始下降,因此他們是在同時間賽跑,爭取到達一個更溫暖的地帶。沒錯,這麼努力的驅策自己走路,會燃燒更多的卡路里,但如果他們能在今天下午或明天一早獲救,那麼還是值得一搏的。
  
  他們站了起來,凱姆活動了一下肩膀和雙臂,舒活筋骨好繼續努力拉貨。貝蕾只能想像他拉著那麼重的雪撬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行走有多費勁。她可以看到他臉上的緊張,刻著深深的疲憊。他還能堅持走多遠?
  
  他們又一次出發了,還是照原來的方式前行。雖然經過了短暫的休息,雖然她平常做了不少身體鍛煉,她還是感覺腿部肌肉疼得火燒火燎的。但是如果凱姆可以繼續走,那她也能。
  
  這時凱姆喊了一聲,她回頭一看,他正全身繃緊拉住雪撬,雪橇的一邊滑軌已經滑出了一塊大石邊緣,整個雪橇都快要摔下去了。高度不是很高,大概只有六英尺,但是足夠將雪撬摔壞,無法收拾。她趕緊笨拙地著跑回去,腳上穿的雪鞋讓她的步子拖拖拉拉地。她繞到雪撬的尾端,沒有地方可抓,最後她只好抓住雪橇板,用盡全力向上向後拽。她聽到一陣不祥的碎裂聲,但她不敢撒手,雙腿撐住,向上拽,同時凱姆也在全力拉住繩子向前拽。最後雪撬終於正了過來,又可以向前移動了,她趕緊撒開手,以防手指被雪橇軌壓著。腳下向前一滑,她摔倒了,正正地翻過大石邊緣摔了下去,砰的一聲摔到了地上,疼得她大叫一聲。這一跤摔得她七葷八素,她以手和膝撐起身子,叫道:"該死!」
  
  "貝蕾!」
  
  凱姆低沉的聲音裡充滿了焦急,她大聲說:"我很好,哪兒都沒折。"但她能肯定,她身上肯定舊傷未癒,又添新傷了。她站起身,拂去手和膝上的雪,然後四處看看怎麼才能爬回去回到他那裡。不幸的是,要爬上去,她要先向反方向走三十碼左右,然後爬上一個陡峭的山坡,坡上還滿佈著著被藏在積雪之下的碎石。當她終於爬了上去之後,她累得直喘。
  
  他們都沒說什麼,多說無用,徒然浪費寶貴的體力。現在他OK,她OK,雪撬也OK。OK,繼續前進吧。
  
  將近五點鐘的時候,她停住了腳步,沮喪地注視著腳下張牙舞抓的半圓形懸崖。巖壁是大塊大塊的岩石,直上直下的,只在岩石縫裡點綴著一些白色的積雪。他們是從懸崖側邊過來的,他們早已發現地勢已經變得越來越險,有些時候她必須得在雪橇旁邊幫忙撐著,才能讓雪橇保持向前。現在前面根本無路可走了,除非他們想垂直落體地走完他們的最後1000米行程。向右走,右邊的地勢過於陡峭,根本沒辦法拉雪橇。要想繞過懸崖的話,必須得向上爬,以她目前的狀態她根本爬不上去。唯一的選擇就是原路返回。
  
  "我想我們要在這兒生火了",凱姆說,將雪撬支在一塊大石上,讓它不至滑下去,然後疲倦地卸下身上的扦繩,擦了擦臉上的汗。
  
  "在這兒?"這可不妙。如果他們不不能立刻獲救,這裡根本沒有地方搭棚子,哪怕是最粗糙的那種也不行。這裡連樹都比別的地方稀少,收集柴火會更為費力。但是,她歎了口氣,他們好像也沒有其它的選擇。路已經走到頭了。"就這兒吧。」
  
  他伸展著背部的肌肉,來回活動著頭部。突然他笑了,說,"看。」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她看到在離他們不遠的下方,就是雪線。雪線不是一條界限分明的分界線,只是雪逐漸減少,樹木逐漸增多。不幸的是,他們現在無法到達那裡。
  
  貝蕾抬起臉感受了一下,這裡差不多只是微風了,點火造成的煙霧有可能聚集起來,讓他們被人發現。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們得把火生的旺旺的,濃煙滾滾的,保持這樣直到有人注意到並前來調查,進而發現他們,該死。
  
  凱姆已經在做準備工作了,把雪刮走,在地上挖一個淺坑。貝蕾扔下肩上的背包,去找木柴。一次揀不了多少柴火,因為她必須騰出一隻手來保持平衡及爬上爬下;當她又一次返回時,她注意到他挖了三個火坑。"為什麼挖三個坑?」
  
  "三是世界通用的遇險信號:三聲汽笛,三堆火,三堆石頭-什麼都可以,但一定要三個。」
  
  "這個假期真讓我受益非淺",她幹幹地說道,轉身去工作了。按照常識,三堆火意謂著得揀三倍的柴火。厚,真開心!
  
  三個坑裡都放好木柴以及紙屑和樹皮屑等引火物後,凱姆先用電池點著了一個坑裡的火。坑裡的柴火開始燃燒後,他們用一根燃燒的木柴點燃了另外兩堆火。很快三堆火都熊熊燃燒起來了,但好像煙不夠多。她想要的是煙霧騰騰,煙柱直衝雲霄那種效果。
  
  凱姆很明顯也在想同樣的事,因為他把一些綠色的濕柴加入了三個火坑。現在煙霧效果讓人滿意多了。
  
  "現在開始等待",他說道,抱住她,親了一個緩慢,深沉的吻。她靠著他,她太累了,無法做出其它的舉動,只用雙臂環住他的腰。
  
  他將裝衣服的垃圾袋從雪撬上拖下來並排放著。將袋子中的內容整理一下,可以當懶骨頭沙發坐,他們倆人充滿感激地在代用沙發上坐下來。有好幾分鐘,他們都什麼也沒說,都在默默的積攢殘餘的體力。當他確實開口的時候,她不禁驚異於他天馬行空的思路了。
  
  "等我們回去之後,"他說,"我看你敢離開我。」
  
  她說不出口的是,自從她意識到他對她有多麼重要以後,她已經沒有了要抽身離開的念頭。真正令她恐慌的是她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自拔。"我不會",她簡短地說,轉過頭對他微笑。她伸出手,他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指緊握在手中,貼在頰上。
  
  就在日落之前,他們仍然坐在垃圾袋做的椅子上,像二個旅遊者一般欣賞著周圍的群山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直升飛機的槳葉特有的聲響。凱姆站起身來,揮動著雙手。一架直升飛機出現在視野之中,猶如飛蛾一般,朝著他們點燃的三堆火猛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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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8 02:05: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直升飛機在頭頂盤旋,槳葉絞起的狂風抽打著他們,貝蕾可以看見飛行員戴著的太陽鏡。他旁邊還有一個男人;兩人穿得好像是制服,她猜測他們可能是林務人員。
  
  這裡無法著陸,但要緊的是現在有人知道他們在哪裡了,會來救他們的-她希望他們很快就會來。他們沒有搭棚子,但是如果必要,他們可以整夜守在火邊取暖。況且她已經累到了骨子裡,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幫忙搭棚子了。
  
  她甚至都沒有力氣站起來對直升飛機揮手,儘管她對於終於即將得救非常激動。凱姆正在對飛行員打手語。"告訴他們丟兩個睡袋下來,",她告訴他。"還要兩壺咖啡,一打甜甜圈。哦,如果有收音機就更好了。"疲勞使她頭暈眼花,但她不在乎。直升飛機返航了。眼看著它離開,她用力地歎了口氣。感到有點失落。他在她旁邊坐下,笑呵呵地說。"用手語說不了那麼詳細的內容的。」
  
  "那你告訴他們什麼了?」"告訴他們我們一共二人,都有行走能力,不用冒險派援救隊來接近我們。還告訴他們我們已經在山裡五天了。」她伸直雙腿,兩腿交疊,好像是坐在自家門廊上,在欣賞風景-風景確實不錯-只是她所處並非門廊,而是地勢險峻的山腰,左邊不遠處就是萬丈懸崖。"我們或許應該為晚上做好準備了。多揀些木柴,或許搭個棚子什麼的。」他轉向她,以手支肘,傾身向前,仔細研判著她的表情,看到了她滿臉的疲憊。他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
  
  "我會去多揀點兒柴火,但搭棚子我可就有心無力了。這裡比較暖,也沒有風。今晚我們就在火邊窩一晚吧。」
  
  "好的。我能行。"她看起來很急切。"想必沒有辦法告訴他們我們的名字,那他們也沒法通知我們的家人吧?」凱姆搖搖頭。"我不讓自己想到家人",過了一分鐘後,他說。"我知道他們正在經受地獄般的煎熬,但活下來更為重要。他們可能在搜查指揮部,這個見鬼的指揮部不知道在哪裡,從來沒見到他們搜到我們附近過。"他停了停,衝口道:"我得會會這幫人。」
  
  而她呢,她承認她想到過洛根和小桃,想到過他們的感受,他們會如何的焦急,但誠實地講,她一刻也沒有想過她其它的親戚,甚至是她的父母,會出於關心而為她難過。她的母親可能會掉一兩滴淚,用她的悲傷竭力招徠同情,但呆在搜查指揮部等著發現她女兒的屍體?不可能。而她的父親甚至連眼淚都不會掉。
  
  他從多年前就不再關注他最大的三個子女了,樂得清淨呢。凱姆是幸運的,因為他知道他家裡人一定會為他守候。"為了你媽媽著想,"她告訴他,"我希望你在見到她之前能有機會整理一下自己。你還需要一些衣服,在傷口上再纏條繃帶。因為,相信我,她需要確信你安然無恙。"她藉著閃動的明亮火光觀察著他。他五天未刮的鬍子參差不齊,眼下的瘀傷正在退去,變為一種醜陋的黃紫色。所有的刮擦傷都結痂了,正在痊癒中。至於那條橫過他的前額的可怕的傷口;她不知道她笨拙的縫合技術是否讓他看起來比不縫好一點。她開始吃吃的笑起來。"你看起來好可怕。」
  
  他也立刻跟著笑起來。"你看起來也不怎麼樣",他低深的聲音帶著揶揄的口氣。"你跟我一樣遭遇飛機失事,流落荒野也有五天之久了,只是那對黑眼□仍然消魂攝魄。這樣也好,至少你能確認我不是因為你的外表才愛上你的。」貝蕾幾乎給嚇傻。他怎能如此突然襲擊說愛她,事先也不警告一下-好讓她做做準備啊-雖然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準備。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又將她的手貼在他臉上,問道:"如果我向你求婚,你會不會一路尖叫著跑下山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上一個還沒反應過來呢,下一個又來了。結果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裡,不知道該先說點什麼。最後她總算尖著嗓子道,"有可能",讓他去猜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吧。他正吻著她的手掌,聞言笑了起來,她能感覺到他的唇猛的一咧。
  
  "噢,那我就不求了",他鄭重其事地說。"起碼現在不。我知道你還需要時間來適應。我們應該先把生活安排好,在常態下重新認識彼此。此外還有賽思試圖謀殺你的事情,這事必須首先處理。我是想過上九個月到一年再結婚。你覺得呢?」對一個並沒有要求她嫁給他的人而言,他所做的鋪墊可謂多矣,她想。
  
  她的心砰砰的跳著,然而當她看著他,她懷疑如果在今後漫長的時光裡,再也看不到他爽朗的笑容,聽不到他出言諷刺時那幹幹的語氣,或是睡覺時沒有他的懷抱,她會怎樣度過。也許她會根本無法入睡。她清了清喉嚨,道:"實際上我對結婚那部分感覺還好啦…。」
  
  "那麼是我示愛那部分把你嚇死了,恩!?」
  
  "那部分也OK啦…反應沒有我以為的那麼強烈。」
  
  "我說我愛你,你都不驚慌?」
  
  "那部分也還好",她鄭重地說。「只是我愛你太多,這嚇到我了。」她看到他眼睛裡閃著勝利的光。他並沒有垂下眼簾試圖去隱藏,他要讓她看到他所有的感覺。
  
  "你是說你害怕愛我?還是說愛我讓你感到害怕?」她深吸一口氣。"我認為我們須小心從事,不要冒進。」他的唇又猛扯了一下。
  
  "現在你這麼說我已經不驚訝了。你還沒有回答我其他的問題呢。」這就是他,酷酷的,冷靜而決斷。
  
  當他在空中哄著飛機在天上多留一會兒,為他們爭取寶貴的幾秒鐘,以便能讓飛機能夠撞在樹叢裡而不是石頭上的時候,她就見識過這樣的他。她想他能夠讓她感到安全,因為關鍵時候,他沒有放棄,他沒有丟下她自己跑路。他不會欺騙她,以後如果有了孩子,他不會對他們不理不睬。
  
  "我確實愛你",她承認道。聲音是顫抖的,但她畢竟說出了口,雖然她又立刻找補回來一些,"或者是我認為我愛你。我很害怕。我非常同意你所說的:我們現在處在一種非常狀態,需要確認一下回到真實的世界裡以後,我們之間的感覺是否依然存在。」
  
  "我沒有說我們之間的感覺還需要確認。我知道我的感覺。我是說,我理解你需要時間來習慣這個主意。」喏,講話就是這麼毫不留情,她想。
  
  "那就說定了",他說,平靜中帶著滿足。"我們訂婚了。」
  
  既然已經有人知道他們的位置了,他們就熄了二堆火,躺在留下的那堆火旁消磨這個夜晚,聊聊天,偶爾打打瞌睡。航空毯和泡沫塑料塊隔絕了地面的寒冷,身上穿的衣服就算不暖,至少沒凍著他們。稍微休息了一陣,睡了一會兒之後,他又跟她做愛了。這一次是緩慢,悠閒的;在他進入她之後好像他們倆又都小睡了一陣,但是他每隔幾分鐘就又變硬,在她體內輕輕的來回移動著。貝蕾非常清楚,他並沒有戴套套,他赤裸的在她裡面是她經歷過的最棒的感覺。這樣緩緩的動作著,她高潮了兩次。她的第二次高潮引發了他的,他抓緊了她的臀,將兩人的身體緊緊鎖在一起,沒有絲毫縫隙,從他的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呻吟,他在她的雙腿之間戰慄著。
  
  清潔完畢,蓋好衣服,他們又睡了一會兒。黎明時分,他們醒了過來,等候著救援隊的到來。他們盡可能的收拾了一下四周,把他們的東西都收攏起來,把篝火周圍收拾出一片空地,然後坐在火邊。貝蕾餓得頭重腳輕,有一種奇怪的虛弱感,似乎一旦這場生存大戰打贏了,她的力量也就跟著消失了。能夠坐在凱姆旁邊已經是她體力的極限了。
  
  早上七點剛過,他們聽到了直升飛機的聲音,看到它降落在他們下方大概四分之一英里處一塊比較好著陸的地點。援救隊成員很快開始披荊斬棘的向上爬,"他們最好帶著吃的。」
  
  "不然你要怎麼樣?"他戲弄道。"讓他們回去?」
  
  她回過頭仰視著他,對他微笑。他眼窩深陷,她覺得自己也是;昨天一天的跋涉已經讓他們耗盡體力,沒有食物他們不可能恢復過來。
  
  好在嚴酷的考驗馬上就要結束了。幾個小時之後他們就會得到清潔,溫暖,和食物。真實的世界正在迅速向他們靠近,具體表現在四名戴著頭盔的男登山隊員正堅定不移地朝著他們攀上來,訓練有素,有條不紊的熟練使用著繩子、滑輪以及其它一些天曉得是什麼的工具,動作很有韻律感。
  
  "兩位是迷路了麼?"四個男人到了,他們的領隊問道。他看上去三十多歲,有著一張長期戶外生活的人那種飽經風霜的臉。他打量著他們憔悴的,受傷的面部,還有橫過凱姆前額那一長道黑色的縫線,鎮靜地吩咐另一個男人給他們做身體檢查。
  
  "徒步登山道要到下個月才會開放。我們也沒聽說有人失蹤了,所以昨天他們看到你們生的火的時候,真是大為驚奇。」
  
  "我們不是迷路",凱姆站起來,邊說邊將圍著貝蕾的航空毯掖掖緊。"我們的飛機在那上面撞毀了"-他指指峰頂-"六天前。」
  
  "六天!"領隊低低的吹了聲口哨。"我曉得的確是有一樁搜查任務,要尋找一架在瓦拉瓦拉附近失蹤的小飛機。」
  
  "那可能就是我們",凱姆道。"我是卡梅倫賈斯提斯,飛行員。這位是貝蕾溫格特。」
  
  "沒錯",其中一個隊員接口道。"就是這兩個名字,全都對上了。你們怎麼能走這麼遠?」
  
  "靠一隻飛機翅膀,靠祈禱",凱姆說。貝蕾看看蹲在她旁邊的的救助者,他正在測她的脈搏,還用光照她的眼睛。"我希望們隨身帶著一些吃的。」
  
  "啊,我們沒帶,夫人,但是我們一回到搜查總部,就會給你們吃東西。」
  
  事實證明他說謊了。他們下到直升機降落地點之後,所有人都登上直升機,大家決定他們首先需要治療。飛行員事先通過無線電聯繫,然後將他們載到最近的醫院-愛達荷州一個小鎮的一座二層樓建築。
  
  急診室的護士們!願上帝保佑她們!在沒看醫生之前,她們就很專業地估計並滿足了他們此刻最迫切的需要:食物和咖啡。令貝蕾驚異的是,她吃不下很多,只喝了幾勺湯,吃了幾片護士拿給她的椒鹽餅乾。湯是罐頭湯,在微波中加熱了一下,嘗起來味道美極了,但她就是沒辦法喝完。凱姆表現比她好,狼吞虎嚥下的喝了一整碗湯,還喝了一杯咖啡。
  
  一番快速的檢查之後,醫生說道,"嗯,基本情況不錯。你需要先吃再睡。你很幸運,手臂上的傷口癒合得很好。順便問一句,你最後一次破傷風疫苗是什麼時候?」
  
  貝蕾茫然地盯著醫生。"我沒覺得我以前注射過那種疫苗。」
  
  醫生微笑。"那現在該打一針了。」
  
  打完針後,一位護士引著她來到護士更衣室,裡面有置物櫃和淋浴設備。貝蕾在熱水下衝了很久很久,泡得皮膚都起皺了,但是當她洗完出來時,她從頭到腳都乾乾淨淨了。護士給了她一身乾淨的綠色外科手術服裝穿,還有一雙襪子,腳登一雙配套的靴子。她再也不想穿她的健行靴了;她已經穿了六天,她的腳像她的人一樣疲憊。
  
  凱姆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被哄著做了個頭部CT,還打了點滴。點滴滴了好幾個小時,這段時間裡貝蕾坐在邊上陪他。之後他才被允許淋浴,修面,頭部再次給包上繃帶。他也穿上了乾淨的手術服。
  
  然後所有的提問就都來了。因為墜機地點在國家自然保護區內,因此林業部門也牽扯了進來。援救隊隊長必須填寫他的報告。國家運輸安全委員也得到了通知。當地報紙的一位記者聽說了他們的事,也跑了過來。鎮警察局局長也過來問話。凱姆平靜地同林業部門的二位男士交談著(警察局長也參與了談話),他還同時在跟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的一位調查員通話。關於整個事件的陰謀部分,他和貝蕾都沒有對媒體記者透露一個字。
  
  事情快速進展著。查爾斯麥奎爾,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調查員,正在往這邊趕。有人借給凱姆一部手機,他給他父母打了電話。他打完後,貝蕾問她是否也可以藉著打打,她撥通了洛根的手機。
  
  "哈羅?"電話剛一響他就接聽了,給她感覺他是撲過來接電話的。
  
  "洛根,是我。貝蕾。」
  
  一陣死寂,然後他顫聲問:"什麼?」
  
  "我在愛達荷…一個鎮上的醫院裡…我不知道鎮名。我沒事,"她很快的說。"我們今天一早從山裡被救出來了。」
  
  "貝蕾?」
  
  他的聲音裡有著濃濃的懷疑,讓她覺得他不相信她說的,他肯定覺得是有人在拿他開玩笑。"真的是我。"她抹去眼角滑下的一滴淚。"需要我告訴你你的教名是什麼嗎?或者告訴你我們的第一隻狗的名字?」
  
  "好。我們的第一隻狗的名字是什麼?」他警惕地說道,
  
  "我們從沒養過狗。媽媽不喜歡動物。」
  
  "貝蕾。"他的聲音不穩,她意識到他在哭。"你真的還活著!」"是的,還活著。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眼圈發黑,六天裡剛剛才吃到了一點真正的食物,而且還必須打一針痛得要死的破傷風針,但總的來說我還好。"她可以聽到小桃清脆甜美的聲音,正在問各種問題,她問得太快,說話都有點不連貫了,也許是因為她也在哭。"一位調查員正在飛過來,他會和我們談話,然後我想我們會回家。我不知道怎麼回去,因為我身上沒錢,沒信用卡,沒身份證,但我們會想辦法的。你們在哪裡?」
  
  "在西雅圖。一間旅館裡。」
  
  "沒必要花錢住旅館;住我家好了。我會打電話給用人,告訴她放你們進去。」
  
  "啊…我想苔姆金現在住在那裡。」
  
  "她什麼?"貝蕾氣得血往上湧,眼冒金星。
  
  "墜機後的第二天她就在那兒了。那之後我就一直沒打電話過去檢查過。」
  
  "好,那現在查一下!如果她還在那兒,告她非法闖入他人住宅!我是說真的,洛根。我要她出去。」
  
  "不要急,我會讓她走的。貝蕾…苔姆金還說了些關於賽思的事情,她的話讓我覺得賽思可能與飛機墜毀有干係。他不承認他幹過,但誰又會承認呢?」
  
  "我知道",她說。
  
  "你知道?」
  
  "是凱姆發現的。」
  
  "凱姆…那個飛行員?」
  
  "就是他",她說,一邊朝飛行員凱姆微笑著,飛行員對她眨眨眼。
  
  "我想我們可能會結婚。聽著,這是一部借來的手機,你不能打這個號碼找我。我們回家前不知道會在哪裡,有消息我會及時跟你聯絡的。去將那個婊子趕出去,否則她會將房子毀了的。愛你。」
  
  "我也愛你",他說,對她的婚訊他肯定有很多問題,因此她在他發問前趕緊將電話掛斷了。
  
  "可能會結婚,恩?"凱姆懶洋洋地問,眉頭抬起。
  
  "是啊,他這一天夠吃驚的了",她說,走過去依偎著他。在過去的五天半時間內,無論是睡著還是醒著,大部份時間他們都是在彼此的懷抱中度過,不觸碰到他就好像有點不對勁似的。她將頭棲在他的肩頭。說:"苔姆金在我的房子裡。」
  
  "我聽到了。」
  
  "那並不是我的房子,但我住在那裡,她無權不經我同意就動我的東西。她也許已經把我所有的衣服捐贈給教堂做慈善了-如果她沒有將它們扔到垃圾堆裡的話。」
  
  "一定得趕走她。」
  
  "她還告訴洛根賽思與飛機失事有關。」
  
  "恩。她為什麼要這麼說?這不是很蠢麼?」
  
  結論相當明顯。"除非她想要賽思被捕。」
  
  凱姆深思地摩娑著剛刮過的臉頰。"這得好好想想",他平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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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8 02:0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查爾斯馬奎爾毛茸茸的耳朵象只山貓,這是他與貓科動物唯一的相似之處,他身材粗壯的象消防栓,有著濃密的灰白色頭髮和精明的蘭色眼睛。他到達的速度之快令貝蕾驚訝,但她又想,身為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工作人員,肯定想飛哪兒立刻就能飛哪兒,所以那麼快。
  
  大家好像都不知該拿他們倆怎麼辦,雖然這個友好的小鎮裡許多人都對這兩個陌生人表示了歡迎,但最後還是當地警長,凱樂赫絲特,表示他們可以暫時使用他位於鎮政府的辦公室,這似乎也是最好的選擇了。赫絲特警長是個嚴肅的四十多歲漢子,同凱姆一樣也曾參過軍,這讓他們好像處在同一個波段上,溝通絲毫沒有障礙。凱姆告訴貝蕾,他跟警長說了飛機是被故意毀壞的,因此,警長非常清楚這不是一次偶然發生的事故。
  
  警長是個做事雷厲風行的人。一小時後,凱姆和貝蕾每人都得到了一部新手機,號還是他們原來用的號。他還叫了吃的;好像他知道即便他們在醫院吃過了,剛開始也吃不多,而他們需要卡路里。食物就放在他們手邊,隨意取用:有水果,巧克力,成碗的土豆湯,起居室裡有微波爐,可以熱了喝。還有餅乾和奶酪醬。貝蕾幾乎是不停嘴的吃。雖然每次她只能吃下幾口,但不到五分鐘她就會又跑回去再吃點兒。
  
  報社記者想要採訪他們,但凱姆和貝蕾都不想出名。另外墜機的原因他們也不想提。赫絲特警長負責拒絕來電,不讓任何人煩擾他們。總而言之,貝蕾很快地就開始喜歡上了警長。
  
  調查員到來後,警長將辦公室讓給他們使用,調查員毫不掩飾地驚詫於他們能夠活下來,想知道他們墜毀的地點在哪裡。在辦公室牆壁上地形圖上,凱姆指出他們被救的地點,並畫了一條線,大概指出了他們的墜機地點。"這裡是我發現機上燃料用盡的地方",他說道,輕敲著位於山區的另外一個地點。
  
  馬奎爾盯著地圖。"如果這裡是你用盡燃料的地方,那麼你怎麼能飛到那裡才掉下來?」
  
  "山體的迎風面氣流是上升的",凱姆說。"我盡量想辦法撞進樹林裡,以樹木來緩衝撞擊力,而不是一頭跌在岩石上。根據經驗法則,飛機滑翔的時候,每向前滑動20英尺,高度下降一英尺,對麼?"他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那麼憑藉著捕捉上升氣流,我們大約朝這個方向滑行了二到三英里,到達了這兒,這裡已經是樹林了。我尋找的是這樣一個地方:樹要長得夠大,才能托住飛機,但也不能過大,否則還不如撞上岩石呢。我還得找一片樹長得較為濃密的地方,因為在樹林的邊緣樹木是很稀疏的。」
  
  馬奎爾目測了一下距離,有些不敢置信。"你的合夥人拉爾森說,如果說有人可以安全逃生的話,那只有你行。他說你從不驚慌。」
  
  "他不用慌,我在替我們倆慌呢",貝蕾涼涼地說。
  
  凱姆發出刺耳的嘲笑。"你當時一聲也沒出啊。」
  
  "我當時在靜靜的恐慌著,同時在心裡拚命的祈禱。」
  
  "後來怎樣了?"馬奎爾問。他瞥了一眼凱姆前額上的繃帶。"很明顯你受傷了。」
  
  "我被凍得要死",凱姆說道,聳聳肩。"血流得像豬被捅了一刀似的。飛機的左翼和部分機身都被剮掉了,因此飛機裡無法御寒,是貝蕾把我拖出來,幫我止血,給我保暖,還幫我縫合頭部傷口。"他說著對她一笑,笑容燦爛得讓她幾乎找不著北了。"她救了我的命,還為我們搭了一個棚子。要知道如果沒辦法避風,我們也不可能生還。」
  
  馬奎爾轉過身看著貝蕾,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因為在過去的這幾天裡,他聽到的關於這位溫格特夫人的傳聞可謂多矣事,他很難將眼前這為平靜,謙遜,素顏,穿著簡陋,面有淤青的女人同他心目中的想像聯繫在一起。他問道"你接受過醫務訓練?」
  
  "沒有。飛機上的急救箱裡有本指南,詳細說明了該如何縫合,我就照做了。"她皺了皺鼻子。"可我不想再幹了。"她很高興自己能夠做到,但她不想要回憶那些血淋淋的細節。
  
  "我失血過多,又受到劇烈震盪,所以完全幫不到她。她自己從飛機裡挑揀出我們可以使用的東西。她還用了一整個衣櫥的衣服蓋住我,給我保暖-我告訴你,衣服真的很多,足足有三大箱。真是感謝上帝。」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往下走的?」
  
  "第四天。貝蕾的手臂受傷了,而她又顧不上照顧自己。第二天我們都基本上動彈不得,就睡了一天。我是虛弱得動不了,而貝蕾的手臂傷口感染發燒了。第三天,我們倆都覺得舒服多了,我開始能在附近走走。我檢查了ELT,但電池幾乎沒電了,所以我知道如果定位信號沒有傳出去過,那以後也不會再發出了,而且我們無法判斷ELT是不是工作過,信號究竟有沒有發出過。」
  
  "沒有",馬奎爾說。"我們沒有收到過信號。」
  
  凱姆在盯著地圖看,但心裡卻在回想著他在天道駕駛艙中的那緊張時刻,他的下巴繃緊了。"當時引擎停轉的時候,所有儀表全都顯示正常,但引擎就是停機了。在第三天我發現了飛機左翼。一個塑料袋清清楚楚的從燃料箱裡耷拉出來。我那時候就知道是有人故意幹的。」
  
  馬奎爾長出一口氣,在警長的辦公桌一角坐下。"起先我們沒有懷疑任何事,但拉爾森一遍遍地查天道的維護記錄,燃料補充報告等等,所有屬於天道的記錄。最後他注意到那天早晨的燃料補充記錄顯示飛機只攜帶了三十九加侖油。我們去和加燃料的傢伙核對,他清楚地記得當時他檢查過,確實顯示油箱已加滿。到今天早晨為止,法院仍然沒有下令調看飛機場的監控錄像帶,但我們想飛機肯定是被人為破壞的。」
  
  "賽思溫格特",凱姆憤怒地咆哮道。"他在出事前一天還給我們辦公室打電話,查證貝蕾是不是要去丹佛。他可能很有能量,能讓法官推遲傳訊他,但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除非他有本事拿到那卷監控錄像帶,把它毀掉。」
  
  "你的秘書也堅持這樣認為。他的行跡非常可疑,同時也很愚蠢。但懷疑是一回事,想證實是另一回事。到現在為止,只有燃料記錄一項反常,我們證明不了任何事情,。」
  
  "我們估計到了。除非監控錄像能抓住他在飛機旁使壞的鏡頭,否則其他所有的證據都在墜機處,要想取回是該死的難。那裡風特別大,直升機想站一站都難。要想上去只能用走的。」
  
  "想不到賽思還知道怎麼去給燃料箱做手腳",貝蕾說。"他脾氣壞,而且蔑視我,但我從來沒想過他真的會出手對我進行身體傷害。我們最後一次對話時,他威脅要殺了我,但是"-她咬住唇,煩亂地說:「我沒信他的。我好傻。」
  
  "在燃料箱裡放塑料袋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凱姆說。"不需要有很高的水平。」
  
  "對,沒錯",馬奎爾同意道。"但是雷達收發機和無線電收發機就-他對飛機懂得比你們想的要多。」
  
  凱姆慢慢地僵住,灰眸如寒冬般冰冷。"什麼?雷達收發機怎麼了?"貝蕾探究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聲音變了,變得暗沉沉的,充滿了殺氣。
  
  馬奎爾回到地圖那兒指點著:"就在這裡,"他說。"就在瓦拉瓦拉的東邊,在這兒你的雷達收發機失靈了。十五分鐘之後,有一個FSS收到一條斷斷續續的無線電求救信號,之後飛機就從雷達屏幕上消失了。我想如果他把這些通信設施都破壞了,那他算是想的非常周到了。他不想讓墜機的位置被發現-或是盡量晚點被發現,直到所有的證據都自然毀壞。」
  
  凱姆非常安靜的站在那兒,看著地圖。"狗雜種",他輕輕地說。"每個人好像都這麼認為的。我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他真的有可能逃脫罪責。"馬奎爾歎息道。"此刻我最大的擔心不是墜機的地點,而是你的安全,溫格特太太。」
  
  "貝蕾跟我在一起",凱姆說,眼神是篤定的,無惘它顧,「我會照顧她。」
  
  他的態度活像石器時代的男人保護女人那樣,貝蕾做了個鬼臉,告訴馬奎爾,"我想讓賽思知道我們曉得他想要殺掉我,雖然我們不能證明,但是我們已將我們的懷疑告訴了一個局外人,因此如果他想再試一次殺我的話,他將是嫌疑犯目錄上的第一人。別的我就想不到我們還能做什麼了。」
  
  "我知道該做什麼",凱姆道,他的眼神依舊冷冷的。"馬奎爾,有辦法讓我們即刻前往西雅圖嗎?我想要立刻實施我的計劃。」
  
  馬奎爾的表情很好奇,但他沒問什麼,只說了句"當然可以。」
  
  當晚八點,他們降落在西雅圖,雖然貝蕾總認為這個時間怎麼能稱為晚上呢,明明還要再過一個小時太陽才落山呢。她的元氣依舊沒有恢復,只想爬上床睡覺,但她要凱姆也在床上。自從馬奎爾告訴了他賽思的所作所為以後,他就異常沉默冷淡,她都沒有跟他說上幾句話。
  
  這樣也好,她正好也冷靜下來自己思考一下:賽思要除掉她,這當然是不對,但賽思是她背上的負擔,她理應承擔的。讓她激怒的是他如此傲慢地踐踏了凱姆的生活。對凱姆的生死,他毫不在意。
  
  她所要回去的那個世界已經改變了,她無法假裝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雖然她與吉姆有過約定,但經過這件事後,她再也無法去面對賽思。如果僅僅是因為與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的協議,就必須拿她和凱姆的生命去冒險,那就太傻了。還有其他的人選可以去掌管信託基金,比如吉姆公司裡的人。她決不願意簽字將基金的控制權利交給賽思,他做了那麼多壞事,不能讓他得償所願。
  
  他們回西雅圖所乘坐的飛機同天道差不多一般大小。凱姆毫不猶豫地選了副駕駛的位子坐下,想都沒想和她一起坐在後排,她轉轉眼珠,笑了笑,這就是與飛行員為伍的代價。他們只知道飛行,專注到經常忽略其它的事情。馬奎爾和她一起坐在後面,但看他的意思好像更願意坐副駕駛的位子,只不過被凱姆捷足先登了。
  
  "他已經給憋壞了",她開心地說。"六天都沒摸操縱稈了。」
  
  "飛行是我的本職啊",他說,聲音裡有點孩子氣的不快。隨即他聳聳肩,向她微微一笑。"我猜我是想飛行了,想快點飛一次。據我所知大多數飛行員寧願不吃飯也不能不飛行。」
  
  離西雅圖越來越近了,她試著鎮靜下來。但要回去一下子面對那麼多麻煩,她感覺有點對付不來。她不喜歡變化,那會讓她覺得不自在。通常她在做出重大決定之前,都要思考再三,反覆地研究、準備。如果她的生活有什麼改變,那一定要在她的掌控之中。然而這一次,突然之間,她對一切都失去了控,所有事都改變了:她會盡快搬出那楝巨大的房子,她不關心賽思和苔姆金會怎麼處置它。她拒絕再與他們打任何交道,這意謂著她必須另外找工作。
  
  當然,她生活裡最大的變化莫過於凱姆了。他的動作太快了,她感覺自己就像只小烏龜,只能無助地在他這只脫兔如旋風般掃過她時騰起的灰塵裡蹣跚。不到一個星期,她已經由討厭他轉變為愛上他;她甚至同意嫁給他。然而奇怪的是,縱然他是她生命中最大的變化,她卻對他這個「大變數」感覺最好。一旦克服了她天生的恐懼感,她就曉得:他就是她的MR.RIGHT。
  
  好像覺察到了她的想法,他轉過頭看著她。他不知從哪裡弄到了一付太陽鏡戴上了。她沒法看到他的眼睛,但是兩人之間那種顯而易見的親密的紐帶關係,讓她的恐慌安靜了下來。她不再是孤獨的了。不管以後的生活裡有什麼樣的驚濤駭浪,凱姆總會在那裡,和她一起面對。
  
  飛機觸地了,飛行員剎車,讓飛機在跑道上滑行。貝蕾傾身向前朝外看,人們正從候機樓裡湧出來,經過安檢門,來到停機坪上,等在那裡。人群人數不多,而且距離太遠她看不清臉,但是她知道洛根和小桃也在其中,這讓她的心歡喜了起來。
  
  飛機離人群越來越近,看清了!洛根摟著小桃,兩人正開心地笑著,小桃還興奮地小小跳躍著。她知道他們可能看不見,但還是朝他們揮著手。她還可以分辨出來人中有布倫特和克倫,其他的她就不認識了,可能是凱姆的朋友和親屬吧。凱姆跟他父母通話的時候他們說正在飛機上,得等下一班航班才能飛往西雅圖,所以可能沒辦法比他們早到,不能在西雅圖迎接他們了。但也許他們想辦法先到了呢。
  
  飛行員將飛機停穩。凱姆和飛行員很快的打了個招呼,然後解開安全帶,站起身。馬奎爾也站了起來。凱姆走過來,一把把貝蕾舉起來,抱下飛機,他的手在她腰部,感覺很溫暖。"還撐得住嗎?"他問道。他們向著不耐煩的躁動的那一小群人走過去。
  
  "累,但是感覺良好。你呢?」
  
  "我也一樣。自己站穩嘍!"最後這句話是因為他們瞬間被人群包圍了。洛根和小桃抓住貝蕾,緊緊的擁抱她,兩下夾攻,她覺得自己都快被擠碎了。小桃哭了,貝蕾當然也忍不住流下淚來。洛根只知道緊緊的擁抱她,他用雙臂抱住她們兩人,但她仍然可以感覺到他在發抖。她瞥了一眼凱姆那邊,他也被歡迎的人群包圍了。她看到克倫當胸給了他一拳,似乎是為了懲罰他讓她那麼著急上火。而當凱姆笑著向她張開雙臂時,她又忍不住哭了,撲進他懷裡。
  
  "你好瘦啊",小桃邊這麼說邊抹去淚滴。
  
  "都是那個新食譜給鬧的",貝蕾說。"叫做飛機失事日常食譜。瘦身百分百!」
  
  "你餓不餓?"洛根問,很想為她做點什麼事,結果想到了要給她弄吃的。
  
  "我好餓。我覺得我今天已經吃了有一噸食物了,但每次都是剛吃完幾分鐘我就又餓了。」
  
  "那我們走吧。我們可以在回家途中吃點東西。我來告訴你苔姆金都做了些什麼,你告訴我們墜機的前因後果。我有一百萬個問題要問。」
  
  貝蕾又向四周看看,找凱姆。"先等一會兒。等等凱姆。我還沒介紹你們認識呢。」
  
  她可以看出洛根不大情願,他對於她和凱姆的關係發展的如此迅速顯然持保留態度,這也很自然。她拍了拍他的手臂。"別這樣。實際上我們已經約會了25次了,也許到現在為止已經有三十次了,我沒仔細算。我們互相間的瞭解比你們認為的要深的多。」
  
  "三十次?我都不知道你和他在約會!"小桃一邊跟著人群向侯機樓裡面走,一面困惑地說。"你一個字都沒透露!」
  
  貝蕾看到,凱姆統攬全局,指揮若定,他對人們的迎接表示感謝,將大多數人都送上回程,對他們說明他還有許多事必須要趕。他並沒有刻意去表現,但是她現在瞭解他,能夠看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鎮定但卻又不容質疑的領導力,而且在他身上體現得非常自然,猶如呼吸一般。甚至他的臉青一塊紫一塊的,頭上又綁著繃帶的尊容都無掃他的威嚴,權威感在他身上如同第二層皮膚一樣,無比妥帖,人們毫不猶豫地服從他的指揮,想都不想。
  
  只有幾個人進了J&L辦公室:布倫特,克倫和麥奎爾。凱姆將門打開,對貝蕾伸出手,因此她和洛根及小桃也進了辦公室。她立刻向凱姆介紹她的家人。凱姆和洛根握了握手,洛根有點小心翼翼,凱姆很平靜。在那一刻,雖然經歷了所有的那些苦難,前方還有那麼多棘手的事情需要處理,但貝蕾感覺到了快樂。凱姆看看貝蕾,她還好。早上她看起來突然的脆弱不堪,好像她一直在驅策消耗自己,已經耗盡了體力,他只能讓她多吃點喝點,即管食物不一定能讓她很快恢復。"咖啡是新鮮的嗎?"他問克倫。在他幹要緊事之前,他想要先照顧好貝蕾。
  
  "剛煮好的。"克掄的眼睛仍然閃著淚光,但人卻是喜洋洋的。"要喝點麼?」
  
  克倫要為他倒咖啡?這真是希奇死了,凱姆想。"稍等一會吧。如果你不介意,請幫著留意一下,保證貝蕾的吃喝-最好不要吃垃圾食品。」
  
  克倫人露齒而笑。"貝蕾?"她壓低嗓門,湊近了說話,好讓別人都聽不到。"現在不是溫格特太太了嗎?」
  
  "她把食物和水都盡量分給我,讓我活了下來",他說。"她幾乎不吃不喝。所以,沒錯,我現在叫她貝蕾。"他說的是事實,至少在他們遇險的第一天是這樣的。從第二天起,他就確保她吃的喝的和他一樣多。
  
  他看到克倫眼光突然一凜,就知道她已經在心裡把貝蕾加入了她所要關心的人物名單,這意謂著克倫一定會讓貝蕾吃東西,哪怕是必須得坐在貝蕾身上,把食物象填鴨一樣填入她的咽喉。考慮到貝蕾整天都在吃,胃口很好,他覺得暫時還不會出現那種場面吧。他到貝蕾身邊,碰碰她的手。"我去和布倫特說幾分鐘話",他說。
  
  她迅速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指頭,看了看他的臉,目光中充滿保護欲。他對她也是如此。他們倆這樣互相保護已經成了習慣了,過幾天可能會好點兒,他想。現在他們仍然沉浸在掙扎求生的狀態中,彷彿仍然經歷著嚴酷的考驗,必須彼此照顧。
  
  他對上布倫特的眼神,頭微微的擺了一下。布倫特的辦公室較近,所以他們進了他的辦公室。凱姆關上門,自從他們開業以來,這扇門可能還是第一次被關上。
  
  他轉過身,面對著他最好的朋友,多年來他一直視為兄弟的男人,問道,"為什麼?」
  
  布倫特頓時癱在了椅子裡,閉上眼睛,將臉埋進手心裡。他的臉已經比凱姆最後一次見到他蒼老了許多,增加了許多六天前還不存在的皺紋。"媽的",他疲倦地說。"為了錢。都是為了錢。我惹了大麻煩,招惹到了一些地痞流氓-"他說不下去了,搖搖頭。"我知道你會發現的。今早聽說你們還活著,已經走出大山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一定會在附近探索,檢查飛機殘骸的,你一定會去研究飛機墜毀的原因的。」
  
  凱姆用了鋼鐵般的意志,才控制住了心中的狂怒。他想捶死他,他想撕了他,但他同樣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他知道,難過已然是不可避免了,兩人間的友誼必然會終結,但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是賽思幹的,直到馬奎爾告訴我異頻雷達收發機和無線信號收發機也被破壞了。要破壞它們太複雜,太專業,超過了賽思的能力範圍。你做得太過了。」
  
  "是的,我一向如此。"布倫特抬起頭,眼裡全是悔恨。"是賽思促使了我的行動。那天賽思打電話過來,我就發現這是一個機會,我已經走投無路了,因此就抓住了這個機會。」
  
  "你怎麼讓自己生病的?」
  
  "我對貓過敏,記得麼?我得避著貓,甚至不能和有貓的女人約會。因此我去了一個動物救護站,跟一隻貓親密接觸,用它的毛摩挲我的臉。」
  
  凱姆以前就知道布倫特對貓過敏,但時間太長了,他都想不起有這回事了;而且布倫特非常小心,凱姆以前從未見到他過敏的樣子,直到他替布倫特為貝蕾飛行那天。即使他當時立刻就想到了是貓,他也不會起疑,因為他確實過敏了。
  
  "我不讓自己去想",布倫特疲累地說。"我只是埋頭去做。我以為這是一個出路。,拿你的命換來的壽險的錢可以當我的救命稻草。我一門心思只想拿到錢。但當克倫告訴我飛機失蹤了的時候,事情突然變得真實起來:我殺了你。我殺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被擊垮了,我當時吐得一塌糊塗。」
  
  奇怪的是,凱姆相信他說的。布倫特行事比較衝動,目光又比較短淺。
  
  "我以為飛機殘骸會起火",布倫特繼續道。"油箱裡總會剩下幾加侖的燃料。即使是能發現一些證據,人們也會懷疑賽思,因為他曾經打了那樣一個愚蠢的電話。但是除此之外,他沒有其它的地方和飛機搭上關係。我想他不會因此被捕。」
  
  "馬奎爾說,是你指出飛機沒有加足燃料。」
  
  "是的。我覺得如果我先提出來,別人就不會懷疑我了。"布倫特以手用力的搓臉,抬頭遇到凱姆瞪視的目光。"現在怎麼辦?"他站起來,問道。"我以為我殺死了你,以為你已不在人世了,我竭力掩蓋我的罪行。但是你是這麼該死的優秀,你沒那麼容易死,不是麼?得到你們倖存的消息後,我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也許我兩樣都幹了。現在我隨你處置。我願意去自首,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話。」
  
  "是,我希望如此。"凱姆沒有心軟。時光不能倒流,多年的友誼、他們共同度過的好時光,這些都不能讓他心軟,覆水已經難收了。"企圖謀殺,保險欺詐…你得坐一陣子牢了。」
  
  "是啊。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無所謂了。"布倫特的表情是一個無法原諒自己的男人的表情。那很對勁,因為凱姆也覺得他不可原諒。
  
  "還有一件事",他說。
  
  "什麼事?"布倫特問。
  
  凱姆用盡全力,一拳揍到他的臉上,這一拳的力道之大,傾注了他們經受的種種苦難,如出籠的猛虎一般迅猛。布倫特的腦袋給打得猛的向後一仰,摔進他身後的椅子裡,椅子又翻倒了,將廢紙簍也給碰翻,最後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堆垃圾之中。
  
  "這一拳是為了你差點殺了貝蕾",凱姆說。貝蕾一點也不想見賽思溫格特,可是他來了,當天午夜,他來到他父親的老房子門口,站在門前的台階上。
  
  她正在打包-或者說,她正在搜尋房內倖存的她的個人物品,苔姆金已將她的衣櫥搬空,把她的衣服都給扔了,還把房裡能確認屬於貝蕾的東西也給扔了。房子裡一片狼籍。貝蕾非常憤怒,她考慮報警,但首先她得安頓好自己。
  
  過去的幾個小時事情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至今仍很難接受布倫特僅僅為了騙保而想殺掉凱姆。而連她都感到難以接受,可以想見凱姆要接受這個現實有多困難。布倫特已經要被悔恨給活活吞了,但為時已晚。馬奎爾負責處理一幹事宜,他也同其他人一樣震驚。布倫特想讓馬奎爾帶他去自首,但還涉及到解除合夥關係,以及是否吊銷航空飛行營業執照的問題,即使執照不吊銷,J&L公司也肯定保不住了。
  
  貝蕾對此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但她還是想再仔細考慮一下。她還必須重新掂量一下是否要繼續管理信託基金,因為現在她知道賽思並沒有打算殺她,但是苔姆金的所作所為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堅決不想同他們姐弟兩個打交道了。唯一能夠明確的是,她再也不要在這間不屬於自己的房子裡呆下去了,一晚也不要。
  
  洛根和小桃也在房裡,還有凱姆。他們是來幫她打包的,但是她的私人物品已經所剩無幾了。凱姆氣得臉色發白,但是他們兩個都控制著脾氣。倒是小桃氣得快抓狂了,怒氣沖沖地從這個房間衝到那個房間,洛根還得分心看著她。
  
  現在賽思來了,雖然已經知道他沒有要殺她,但她此刻並不想跟他過話。她猛的打開大門,擋在門口,明擺著不想讓他進去。身後傳來腳步聲,凱姆走過來和她並肩而立。
  
  然而賽思並沒想要進房。往常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喝到第二家或第三家酒吧了,但此刻的他看起來還是好好的。事實上,他看起來清醒,這使她驚訝。他衣著隨意,穿著松身長褲和套頭衫,黑髮梳理得整整齊齊,刻板的臉孔面無表情。
  
  "許多人都覺得是我幹的",他突然開口道。"我只想告訴你不是我。」
  
  "我知道",她說,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
  
  他的眼中也閃過一陣驚訝。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轉身準備離開。貝蕾準備關上門,但是又停下了-賽思的腳步停在了第一級台階處,轉過身。
  
  "誰幹的?"他問。看得出來他不想跟她說話,但又很想知道答案。"是苔姆金嗎?」
  
  苔姆金?苔姆金的確充滿惡意,但她太小打小鬧,幹不出那種大手筆的事情。"不,是凱姆的合夥人。」
  
  "布倫特?"賽思明顯地吃了一驚。"你確定?」
  
  "我們確定。他已經承認了。"凱姆說。
  
  "這個狗娘養的",賽思喃喃自語道。接著他唇邊帶著一絲苦笑,道;"我和苔姆金還真比我想的要像些-她猜是我幹的。我猜是她幹的。」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想告訴你一些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當我知道我姐毫不猶豫地認為我就是兇手的時候,我深受打擊。我仔細的審視了一下自己,對自己很不滿意。"他的目光遇到了貝蕾驚訝的瞪視,苦笑了一下。"我已經在溫格特集團上班了。在收發室。葛先生想考驗我一下,看我是否能幹得下去。」
  
  貝蕾緊緊地把著門,她不得不如此,因為她震驚得腿都軟了。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因此衝口而出道:"我會將信託基金交給別人管理,可能找一個銀行工作人員吧。"她真是無法相信,賽思…難道吉姆竟然沒有看錯他?
  
  賽思的下巴收緊了,他瞪著貝蕾。"不",他衝口道。"我要你來管理基金。讓別人管不會讓我如此反感,你在那裡對我會是個動力。那是我爸計劃好了的,對不對?我猜到了。他覺得我會非常憎恨你,憎恨你控制著我的錢,這種憎恨將驅使我不遺餘力地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他是對的,真是他媽的,他總是對的。他可能對你說,讓你自己斟酌什麼時候將管理權交給我,對不對?」
  
  除了點頭,她還能怎樣?
  
  賽思的嘴扭歪了。"他信賴你。沒有人比我爸看人更准了。所以我信他,我賭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繼續管理基金,好讓我能證明你也會犯錯。總有一天你會把控制權交還給我的,之後你就會遠離我的生活,我再也無須見你。」
  
  "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她真誠地說。
  
  賽思的視線落到她和凱姆身後的門廳內,注意到了碎掉的玻璃,毀壞的牆壁,他眉頭緊緊鎖了起來。"這兒該死的發生了什麼事?」
  
  "苔姆金幹的",凱姆怒道。
  
  "把那個該死的抓起來!",賽思冷冷地說,然後轉身步下台階,消失在黑暗之中。
  
  凱姆把貝蕾的手從門上移開,把門關上,然後用力將她拉入懷中。
  
  "我們走吧",他說,她仰頭看他時,他趁勢吻她。"這裡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從現在開始,和我住吧。」
  
貝蕾微笑,指尖輕撫著他臉上的瘀傷。對於他的這個決定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驚慌和焦慮。"好",她說道,突然而至的快樂感覺讓她好像都要飄起來了。"我們走吧。我準備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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