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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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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冷山情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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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8 01:57: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第六感覺告訴她,沒有人在找尋他們,而賈斯確認了這一點,這讓她更加鬱悶,但她不願意表露出來。她實在實在是需要聽到救援將至的消息,因為不論搭個什麼樣的棚子都會耗盡她僅存的一點點力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在賈斯旁邊休息,兩人互相取暖,對她有點幫助。可現在仍感到好像稍微動一動都會一陣陣頭暈眼花,考慮到她還要爬陡坡,這可不是個好現象。踏錯小小一步或稍稍絆一下,都可能滾下來。從這亂石遍佈的陡坡上跌下來,至少要斷手斷腳。目前唯一的亮點是,雖然頭痛不止,但似乎沒有加重。但這亮點還不能完全點燃她的希望。

  他們兩人的生命都靠她了,因此,她必須非常慎重。但慎重要花時間,而時間幾乎像她的力氣一樣有限。這裡白天一整天的氣溫恐怕都在華氏三十度以上,而在太陽完全落下之前,溫度就會開始像石頭一樣垂直下墜。一旦太陽落到周圍這些朦朧的山峰的峰頂之下,可能早在日落前數小時,溫度就會開始下降。在此之前她必須為他們兩人貯備飲水,並且搭一個棚子出來。

  抓著空的漱口水瓶,她蹲下開始往瓶子裡裝雪。裝的很慢,因為瓶口太小。她的手本來就很冷,裝了不到一分鐘,手指就痛得難受。她不得不停下來,將手插進腋下,閉著眼睛來回搖晃,讓痛苦慢慢消退,暖意漸漸滲出。她需要什麼東西來護住手指,還要快點兒。

  她開始自動過濾選項。她帶了二雙划槳時用的防水手套,但都是露指的,因此它們雖然可以很好的防止手打泡,但不能讓她的手指保持溫暖。她也可以把襪子穿到手上,像棒球手套似的湊合著使,但是會很笨拙,而且它們會濕,然後她的手指會更冷。襪子以後會派上用場的。

  忘了手套吧;她需要一個非常有效率的方法,不需要用手就可以將雪裝進瓶子。什麼東西可以當耙子,或鏟子呢?

  將瓶子放在雪地裡-已經裝進去的雪沒有融化,不會灑出來,-她走到裝著她的剩餘的衣服和補給品的垃圾袋那兒,坐在一個袋子上,開始從其餘的袋子中逐件篩選除了衣服之外的每件東西,考慮它除了本來的功能,還有沒有別的用處。

  除味棒,能使腋下味道清新,捨此毫無用處。發刷,一些基礎化妝用品-睫毛膏,防曬霜,唇彩-一些她買來閱讀的書和雜誌,書報可以派好多用場,但無助於將雪弄進漱口水瓶子裡去。她將書放在手邊-過後再用,但不是現在。她還有幾支鋼筆,一個小筆記本,一卷膠帶(她放在一邊,搭棚子的時候用的上),一副撲克牌,防蟲劑、一塊雨披,這個她也留下,還有衛生紙和牙線-這也放在一邊-連同四條細纖維毛巾和一捆帶小海綿頭的一次性牙刷。

  真是的,她煩燥地想。為什麼她沒裝點有用的東西,比如一盒火柴?當她凍成冰棍被發現的時候,她的牙齒可能幹乾淨淨,口氣還很清新,可那又有什麼用?

  她看看這些她以為在兩星期的漂流過程中會有用處的各色物品,失望的歎了口氣。又開始研究那盒撲克。撲克是嶄新的;塑封還沒打開。她拾起撲克,用牙咬住表面塑料的邊緣,扯開它。然後她打開盒子取出一張牌。卡片表面有塑料塗層,能經得起多次使用。

  夠好了,她心裡一陣高興。

  撲克牌夠結實,而且夠柔韌,正好可以捲成一個小鏟子,將雪鏟進瓶嘴內。她還搖晃瓶子,並旁邊一塊岩石上磕打瓶子底部,使瓶中的雪壓實,可以裝的更多。當瓶子裡裝滿雪的時候,她把蓋子蓋上,擰緊。

  "這可不會覺得舒服哦",她警告道,小心地回到賈斯身邊。在她處理二人的飲水大計的時候,他閉著眼睛躺在那裡,聽到她說話,他慢慢地睜開眼睛。他的臉無疑是蒼白的,嘴角卻揚起一個歪歪的微笑。

  "又有什麼新鮮事?"

  她給他看裝雪的瓶子。"融成水後沒有多少,但我已經盡我所能了。關鍵是要讓雪融化。我需要將瓶子放在個暖和的地方,猜猜是哪裡?"

  "我打賭不是你的襯衫下面。"微笑的嘴角嘲弄的一扭。

  "放心,才不會呢。"他在意指她為他暖腳的方式,但她刻意忽略。他感觸到了她赤裸的胸部這一事實並沒有使她困窘,但是另一方面,她對兩人之間關係的排山倒海式的巨變感到不十分舒服,如果這種冷冰冰的友誼也可以被稱為關係的話。突然之間他們變成了最好的朋友,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們在飛機失事中一起生還了?她不這麼認為;另一方面的另一方面,他們之間已不再有敵意,為了生存,他們彼此需要;如果還第三方面的話,說實話,在見到他神勇地控制即將墜毀的飛機成功生還後,她對他的首要感覺是尊敬和欣賞。面對這個事實吧,他是她的英雄。

  她在心裡歎息。總之,她弄不清自己做何感想。畢竟集中注意力做好手頭的事情,比有感覺沒感覺要重要的多。她將瓶子滑進衣服下邊,貼著他的臀部。"希望這不會使你又開始發抖。冷得厲害嗎?"

  "不,還好。我和瓶子之間隔著二層衣服呢。你忙得四腳朝天,而我至少能幫忙當個冰雪融化器。"

  "沒錯。"

  這次他真正的微笑了,露出閃光的牙齒和左邊嘴角處的一個小酒窩。這時她才瞭解她的回答有點太不親切了,她後悔地將頭搖了搖。"抱歉。我說話太粗魯了。"

  "但是真話,對吧?"他的頭充滿理解地一動不動,可是眼睛卻閃著促狹的光,而小酒窩又出現了。多麼令人驚異!一個微笑竟讓他從"討人嫌"機長變成了一個非常吸引人的男人,儘管這個男人頭上纏著繃帶,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

  "呃。。。是的。"

  "感謝上帝你回答是。如果你回答不是,我會認為你所說的完全失實。"

  "我一向堅持實事求是",她涼涼地說,同時歎了口氣。"很不幸,事實告訴我,我最好開始幹活,否則我們今晚就會凍死了。海拔高真的對我有影響,因此,我必須小心慢慢來。"

  他的眼光突然尖銳起來,研究著她的臉。"你有高原反應?"

  "頭痛,頭暈-是的,肯定有。頭痛可能有部分是由於頭部受撞擊,但主要還是由於高度。"

  他的表情變得嚴峻。"我不能做任何事來幫你。貝蕾,不要催促自己,否則會很危險。高原病能置人於死地的。"

  "嚴寒也能置人於死地的。"

  "我們能熬過今晚的。我們有足夠給十個人蓋的衣服,我們還能分享彼此的體熱。"

  他們不得不如此;她對自己的建築才能不抱幻想,對這高山上夜裡會有多冷以及他的狀況有多不穩定也心知肚明。客觀的衡量之下,受凍要比高原反應更為致命-對她來說是這樣,對他更是這樣。他流了那麼多血,這即將到來的一夜他被凍死的危險要比她大得多。

  "我會小心",她說著站起來。她看看山坡上方傾斜得幾乎豎立起來的飛機殘骸。雖然到飛機那裡只有幾碼的距離,但僅僅想想要再爬上去一次就已令她感到筋疲力盡了。但是她需要貨物網,還有座位上的皮革。哦,對了,還有電線。損壞的右側機翼以及左翼連同部分機艙脫落後留下的大窟窿裡,都可以見到好多電線。

  眼前的工程如此浩大,幾乎令她惶恐。她又冷又餓,還很渴。她全身沒一處不疼,右臂處的傷口,她幾乎已經把它忘了,現在也開始有感覺了。即使她有食物果腹,有足夠的水喝,穿得也夠暖-還有火可烤-她也不會樂意負責去建造一個能站的住的棚子。她不喜歡搞建築!她甚至連沙堡都沒搭過!

  她所能借鑒的只有一些在探索頻道上瞄來的關於荒野生存的有趣插曲。而對其中的具體細節則一無所知。她知道在地上鋪墊些東西會讓他們暖和些,她還知道棚子必須有棚頂,以遮檔雨雪。除了這些,她還能想起來的就只有防風了,她會設法使用樹枝和樹葉來防風。

  她蠕動著鑽進殘骸,取下貨物網,將它扔出艙門,丟到地上。這工作不需要體力,把皮革從座位上弄下來也是。為了使皮子盡量大塊,她不辭辛苦地用刀一點點挑斷縫線。長椅的坐墊是一整個的,而靠背是分著的,有各自獨立的靠墊的和扶手;因此坐墊提供了最大一塊皮子。風吹不透皮革,正因為如此摩托車手才穿皮衣。

  切斷所有那些縫線費的時間比她預期的要長。一些皮子不得不給割了下來,因為它們在所有的針腳給挑斷了之後還是拽不下來。皮革拿走後,露出了下面起緩衝作用的厚海綿墊,她很容易看出它的作用,因此,海綿墊也跟著貨物網和皮子給扔了出來。地上還有很多乙烯基地板可以提供。這些出自幾乎殺死他們的飛機殘骸的慷慨饋贈,她想,可能反而會救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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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8 01:57: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午後稍早時候,布萊特有板有眼地哼著小曲,邁著大步跳進J&L辦公室。"你猜怎麼著?凱姆說對了,我就是過敏了,是。。。"話說到半截,他停住了,臉上的幽默表情慢慢退去,銳利的藍色眼睛盯著克倫的臉。"出什麼事了?"

  克倫無言地看著他,面容蒼白如紙,表情憔悴而僵硬。她將手裡的電話話筒慢慢地放了回去。"我正要打電話給你",她說。聲音微弱平板。

  "怎麼了?"

  "是凱姆。"

  布萊特看看手錶。"他已經打電話來了?他可真他媽的快。"

  "不,他。。。。沒有打來。"克倫幾乎張不開嘴。她嚥了一口口水。"他沒有在鹽湖城加油。"

  布萊特的下顎處一小束肌肉猛的開始抽緊。"他落在別處了"片刻之後他平靜地說。"在鹽湖城之前。也許是遇到了麻煩需要降落-"

  慢慢地,微微地,克倫搖了搖頭。

  布萊特楞在那兒,瞪著她,努力消化她所說的。然後跑進他的辦公室,抓住垃圾桶猛吐。"上帝",等到終於能說話了,他說到,聲音緊繃。他兩手握拳,壓在眼睛上。"上帝啊。我。。我不能相信…"

  克倫在他辦公室門口晃著。"已經發了警報。"

  "發他媽什麼警報啊",他憤怒地說,四處亂轉。"搜救啊-"

  "你知道規矩的。"

  "他們在浪費時間!他們必須-"

  她唯一的反應是苦悶地慢慢搖了搖了頭。

  他狂暴地踢了椅子一腳,後者猛地撞到了牆上。"該死!"他怒吼。"該死,該死,該死!"

  他拿起話筒開始打電話,人家只是一遍遍地告訴他,得按慣例來:即如果幾個小時內,凱姆仍然沒有出現在某處,那麼就會發起搜索。最後一次猛地掛上電話,布萊特在他牆上的地圖上畫了一條從西雅圖到丹佛的路線,那是凱姆的航線。"超過一千英里",他喃喃道。"他可能墜落在任何地方。任何事都可能發生。你和丹尼斯說過了嗎?邁克昨天在飛行日誌上寫了什麼嗎?"

  克倫一直在聽他打電話,不停的希望著他能促使救援立刻開始,聽到布萊特問她這二個問題,她答道:"我已經查問過了,沒有任何線索。丹尼斯說飛行日誌上除了正常維護信息外其它什麼也沒有。"她猶豫一下。"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的…不一定是機械故障。可能是隻鳥撞上了他們,也可能是他不舒服,昏倒了…"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布萊特仍然盯著地圖。凱姆的航線在這個國家的一些最為崎嶇嶙峋,荒涼偏遠的地帶上。"他有能力讓飛機落地",他堅持道。"也許會在荒野地裡,也許在峽谷中,也許在一條骯髒的車道上-任何地方。只要有可能,凱姆就能做到。"

  "他們正通過通信系統找他,"她說。"如果他駕機成功迫降,他會用無線電進行通信。到時FSS(FlightServiceStations航空服務站)就會收到他發送的信號。"她聲音微顫地說,"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

  航空服務站是空中交通一個管理工具-它有許多功能,其中之一就是持續監聽飛機緊急頻道。凱姆向其遞交一份飛行計劃,他就進入了FSS的管理系統,此時的緊急狀態為初級。當凱姆沒有在預計時間抵達鹽湖城的時候,緊急狀態變為危急,會通過通信系統發送搜查信息給航線沿途的通信場站及機場。

  按照慣例,搜查信息發送1小時之後,假如還沒有飛機的消息,搜查範圍將擴大,所有可能的著陸點都會被檢查到。如此再過一個小時,假如仍然沒有結果,FSS就會著手進行搜索救援。此時會通知飛行員的親友。然後再過三小時,才會開始派出真正的,實體的搜救隊;衛星會接受機上發送的緊急狀態下的地理位置信息,以引導搜救隊接近,但是根據距離遠近,這可能還會花費好幾個小時。

  克倫是對的。他們只有等待。

  布萊特在踱步。克倫人回到她的座位,坐著發呆,只在電話響起時才動一動,接聽。時間變得如此漫長,其折磨程度媲美中國的水刑。

  最後,克倫又接了個電話,以一種接近窒息的語調說道,"是的,謝謝你",掛斷電話,淚水奪框而出。

  布萊特呼吸不穩。他僵直的站著,雙手握拳。"發現殘骸了?"他沙啞地問道。

  "沒有"她抹了抹眼睛,穩住下巴。"沒有收到遇難求救信號,也沒有無線電聯絡信號。如果他有在某處迫降了-"她不用再說下去了。如果凱姆平安降落了,他就應該通過無線電聯絡,但如果墜毀了就不一樣了。"搜救已經開始。"

  佈雷特的臉色變得灰白,肩垮了下去。"我最好…我猜我應該給賽思溫格特先生打個電話。"回到自己的書桌前,他沉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摸索著電話本。克倫迅速的調出她計算機中的存有溫格特家信息的文件,對他報出號碼。

  "喂!什麼事?"一個稍微有些含糊的聲音接了電話。背景音中電視音量開得很大。

  他已經喝醉了?現在才是半下午。"賽思麼?"

  "是我,只有我。"

  "布萊特.拉森,J.L公司的。"布萊特以肘撐桌,一手蓋住眼睛。

  "我想你應該正載那個後婊子-抱歉,我親愛的,親愛的後媽-在去丹佛的路上。"

  "凱姆,賈斯提斯機長,在最後一刻改由他飛。"他感覺好像空氣不夠用,忙急急的吸了口氣來緩解。"我們與飛機失去聯絡。他們沒有在鹽湖城降落補充燃料。"

  賽思不相信地笑了。"你騙鬼啊。"

  "不,已經開始進行搜救了。他們-"

  "謝謝你打電話告知我",賽思說,再次大笑。"我猜一些他媽的祈禱變成現實了,哼!?"

  布萊特發現他聽著忙音。"真他媽的!"他吼道,強壓將電話丟過辦公室的慾望。"屎蛋!婊子養的!"

  "我認為他一點不傷心",克倫說。她臉色依然蒼白,但淚水已乾,臉上是人在巨變之下憔悴而又麻木的神情。

  "這個狗娘養的還笑的出來。還說他祈願成真了。"

  "也許在他的推波助瀾之下吧?"她非常厭惡的說道。

  賽思做的頭一件事是將電視調為無聲,給他姐姐苔姆金打電話。她接電話的時候他聽到有尖叫和潑濺聲,知道她正在游泳池旁看著她的兩個小屁孩。他不喜歡他的侄子和侄女。他也不怎麼喜歡他姐姐,但是至少在這件事上,他們的立場是一致的。

  "你不會相信的",他滿意的咕嚕道。"貝蕾坐的飛機好像在去丹佛的路上墜毀了。"

  像他一樣,她第一反應是大笑。"你騙我!"

  "布萊特.拉森剛剛打過電話。本來應該是他飛的,但是後來改由另一個高個飛行員飛。"

  "哦我的上帝,這太好了!我真不能相信-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們不該彈冠相慶,但她一直以來也太-你是怎麼幹的?"

  他立刻發出一聲怒吼。她真是太他媽的蠢了。她有來電顯示,知道他在用手機打電話,手機以保密性差而聞名,她還那麼說?她想讓他被逮捕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冷冷地說。

  "哦,得了。。。麥迪遜!不要-我要取消給你玩兒的時間了,如果你-"她突然尖叫起來。"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媽咪全身都濕了!好!一個月不許和小朋友玩!"

  賽思甚至在電話裡都可以聽到他的侄女令人討厭的哼唧聲,那是一種特殊的,刺耳的聲音,看來她立刻就開始了對她媽媽的磨纏,務求收復失地,恢復特權。苔姆金從來不兌現她的任何一個威脅,她的孩子們對此都一清二楚。只要他們哼嘰的時間夠長,苔姆金就會屈服,只求令他們住嘴。他掐住鼻樑。"你能不能讓她閉嘴?她聽起來像汽笛一樣。"

  "今天他們都把我給折磨瘋了。"

  還用得著折磨麼?他譏諷地想。

  "那麼,我們該怎麼做?"苔姆金問道。"我們是不是得認領屍體什麼的?我不關心埋葬的事情,我可不會為她的葬禮花一分錢。"

  "我們暫且不需要做什麼。他們正在尋找飛機的下落。"

  "你意思是他們甚至還不知道飛機在哪兒?"

  "否則他們幹什麼要找?"他更努力地掐住鼻樑。

  "如果不知道飛機在哪裡,怎麼能肯定它已經墜毀?可能僅僅是有人注意到飛機從雷達屏幕上消失了。"

  他想要對她解釋,一般的飛行不會佔用商業航班的飛行高度,也不會被雷達系統監視跟蹤,除非它們闖入了受控制的領空,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省省力氣,只說:"飛機沒有在預定的地點降落補充燃料。"

  "因此飛機也可能沒被撞碎?他們不能肯定?"她的聲音透出失望。

  "他們已經要多肯定有多肯定了。"

  "那我們何時能拿到財權?"

  "我猜是在發現屍體,簽發死亡證明之後吧。"他真的拿不準;法律問題要處理妥當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那要多久?這太荒謬了,我們自己的錢我們卻不能支配。爸這麼做,讓我真是恨,恨死了。我必須對我所有的朋友假裝我們是出於心慈手軟才讓她住在家裡,假裝我很節省,事實是我不得不節省,因為每一分錢都得靠她施捨,好像錢是她的。"

  "我不知道要多久",他不耐煩地說。"你想知道的話就打電話問你的律師吧。"

  "還有,我不會穿喪服,假裝我很難過。"

  "是,是,我也不會。"突然間他再也無法忍受跟她說話了。"我得到更確實的消息後再告訴你。"

  "你應該早點打來的。我今天太背了,如果今天早晨頭一件事就是接到你的電話,我的心情會好的多。"

  賽思掛斷電話,一陣忿怒之下,將它扔到房間那頭去了。開始時的全然滿意,到現在覺得嘴裡發苦。他走進浴室,灌下一杯水,注視著鏡中的自己,好像以前沒見過似的,他很想知道人們看到他時,是否能看出他是個為達目的不惜殺人的人。他抿住嘴,嘴唇變薄了。一個轉身,他離開了自己的影像。

  回到客廳,他拿起今天已喝過三頓的蘇格蘭威士忌放到嘴邊,然後又放了下來,沒有喝。他需要一個清醒的腦瓜,這意謂著現在不能再喝了。

  他必須非常非常小心,否則他愚蠢的姐姐的一張漏嘴會讓他進監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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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8 01:58: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貝蕾退後,為的是要審視一下她的勞動成果,而不是因為被作品的美麗給震懾得後退。這個"棚子"-她希望它夠得上這個稱謂,-就是一個大雜燴,而且形狀很鬼異,在第三世界國家的鄉下都會對它很不屑。而她的腿直哆嗦-畢竟將棚子搭起來已累的她幾乎要臉朝下倒地不起了。

  她的頭一跳一跳的痛。她很渴,嘴裡感覺像棉花。吃雪只能暫時緩解,卻讓她更冷了。她很餓。身上到處痛,每個動作都會遭到全身肌肉的抗議。頭很暈,到後來她不得不用爬的,而這意謂她的運動褲被雪水浸得更濕,吸走更多身體熱量。

  終於完工了,如果這個工程不倒塌的話,她和賈斯就能有一個地方睡覺,保護他們不受冷風的侵襲。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她只能用賈斯的小刀來切割,能找到的樹枝必須利用上。飛機剮掉了許多樹枝,但是有些並沒有完全掉下來。如果樹枝掛在那裡,和樹幹只連著一點,不需花太多時間和精力的話,她就可以將它們完全砍下來。從地上揀現成的就容易多了,即使不如掛在樹上的那些好,但是不需要只憑一把小刀來把它們弄下來。

  在一簇排列比較緊密的樹叢中,選擇了一塊長方形的地方,一頭緊靠著一塊大石的微凹處,之所以選擇這裡,主要是因為地勢比較平坦,地面也沒有突出的樹根等物。她將地面上的雪盡量除掉,然後挑最柔軟的樹枝交叉鋪在地面上。這裡的樹似乎都是常綠的松樹及冷杉,它們的樹枝及直立的松針是一個極好的墊層,墊在他們和地面之間。

  也許她有點本末倒置了,但根據她的思維模式,她需要先造床,然後再在其上搭棚子,這樣她可以更好的目測棚子需要多大。就像他說的,棚子越小越好。她很注意要使棚子夠長,讓他可以伸開腿,因此她站在他旁邊,用腳跟到腳尖的方法細心地量步,量出他有七步稍長一點。

  他看著她這麼做,眉毛探詢地稍稍皺起。"你在測試自己是否清醒麼,還是什麼?"

  "我正在測量你的長度。你有七尺多一點,是按我的腳長算一尺,不是一尺十二寸的那個一尺。我不想讓棚子太短。"

  她試著將床鋪得比賈斯身高長一寸左右,最起碼床的一側要這麼長-畢竟樹枝也是不對稱的,一頭大一頭小。她想她睡短的那邊好了。

  交叉放置的樹枝和針葉之上,她鋪上從飛機座位上拆下來的泡沫墊子。她有六塊短的,還有一塊從長椅上拆下來的長的墊子。她想這樣鋪上的話,會比直接睡睡袋要墊的更厚些。雖然要她選的話,她還是比較喜歡睡袋-至少睡袋能保暖。沒有火,今晚要想暖和實在是個挑戰。

  墊子放好了,她開始對付那些較大的樹枝。很明顯她需要一些來做框架,而且同樣明顯的是,她需要用到那卷膠帶來將架子捆紮在一起,但她奇怪地不願使用它。膠帶不多,捆不了多少。如果她用撕成條的衣服來綁的話,綁的不好還可以重來,但是膠帶呢,一經使用就報廢了。

  她的那件報廢了的絲夾克就很適合被撕成條。

  起先她試著搭出一個倒V字,但很明顯這超過她的建築水平,這倒並不令人驚訝。在棚子的雛形第三次倒塌之後,她決定實際點兒,不再浪費時間了。

  回到躺在衣堆下的賈斯那裡,她在他旁邊蹲下,說道:"記得我說過我建築水平很臭麼?"

  他睜開眼睛。"這是你通知我今晚要睡露天的特有方式麼?"

  "不,這是我要求幫助的特有方式。幫幫我!給我一些指導,建議,什麼都行。只要你在這方面有過任何實際經驗,你知道的就比我多。"

  "我以為你以前曾乘筏子漂流過。"

  "是有過。但我想要指出的是在白雪覆蓋的山頂是無法漂流的。"

  "你沒支過帳篷嗎?"

  她發出一個自嘲的聲音。"我是大學生。當然不搭帳篷。我們都是圍著篝火在睡袋中睡。"

  "行。"他想了片刻。"你打算搭什麼樣的?A字形的,還是一邊倒的?"

  "A字的。但它站不住。"

  "首先作基礎。在床的長度上放兩根長棍,在寬度上放兩根短棍,並將四個角扎牢。"

  聽起來很容易。回到倒塌的廢墟處,她以床的長度為準,在一大堆枝條和木棍中挑出了兩根長度最合適的,在床的兩側每邊放一根。然後又在長木棍的兩頭放了二根較短的,又用夾克撕成的長條將四個交叉處繫牢。完成後,她晃了晃框子,看是否結實,又謹慎地將每個結重新緊了緊,然後再晃一晃。可以了。

  "然後呢?"她喊道。

  "現在你需要建立棚子的高度。找四根棍,長度要比你希望的棚子高度長一些。"

  這個容易,但是四根枝條上仍有許多小樹枝和針葉。她用刀盡量清理。"可以了!"

  "將兩根棍大概交叉成X形。他們的交叉點就是棚子的高度。再將另兩根交叉,高度同第一對一樣。然後拿二根較短的棍,橫著綁在兩個X型的交叉點下邊,做椽。"恩,她想她明白賈斯的意圖了。她用布條一通忙乎,最後的成品像兩個A字,只不過A字的頭頂長了犄角。"現在要把它們固定在基礎框架上,對不對啊?"

  "首先要再找一根長棍,兩頭分別綁在兩個X的交叉處,長棍的長度也要和下邊的基礎框架的長度一樣長。然後把整個的上部綁在基礎框架上。"

  即使是在他的指導下,整個框架還是有點向左歪,而且有點下塌,但是太陽已經落到山後,沒有時間做改善了。她只在看起來最有必要的地方(看起來哪裡都很有必要)將橫木又系繫緊。判斷架子足夠結實,至少撐得住一晚上之後,她開始轉攻屋頂。

  從理論上來講,她猜測用黑色的大垃圾袋子罩在上面算不上是真正的屋頂。但垃圾袋是她手頭最接近油布的東西。她用布條將垃圾袋綁在框架上,再將貨物網覆蓋在其上,在風來的時候起到固定的作用,然後還將一些保留了針葉的柔韌樹枝織在貨物網上,為了增加貨物網的重量及保溫。

  垃圾袋不夠,不能完全地覆蓋住坡形屋頂。她就加了許多的樹枝來塞住縫隙,然後又填上許多小枝條,還在各個能插的住的地方都插上針葉叢。一隻眼睛注意著不斷變暗的日光,部分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不斷下降的氣溫上,使她忘記了動作要保持輕緩。相反的,一種緊迫感使她越來越快,直到她自己都聽得到自己在呼哧帶喘。

  當她站起來拿樹枝,去覆蓋她剛剛發現的一個小洞時,眼前一黑,向下倒去。她驚慌地想抓到點東西,任何東西,然而她只是徒勞地在空中揮舞著手臂,一頭栽倒樹枝堆中。

  視覺恢復的時候,她跪在雪地中,一隻胳膊繞在纖細的樹枝上,心恐懼的咚咚跳著。不想冒倒下來的危險,她就保持著跪姿,咬著牙,笨拙地補上了那個小洞。她感到噁心,喉間一陣腥甜,但她把它嚥了回去。

  她還必須要堵上棚子兩端的開口,這只能爬著來了。她在後邊的開口處豎起了許多枝條,並堆了很多雪頂靠住枝條,天知道雪不會融化,因而是抵抗席捲而來的大風的有力屏障。前面的開口只能部分地封上,因為他們必須得進入棚子,所以;豎起枝條的工作要從開口的一側開始逐漸向中間進行,留出讓他勉強能爬入的入口,為了遮住入口,她笨拙地將最大的那塊皮革栓在入口內側的框架上,皮革垂下來擋住了部分的入口,無法擋住全部,但沒關係,留下的豁口她拖來一隻裝了她衣服的垃圾袋擋住。

  現在她面對的最大問題是站起來,站住了,並想辦法將賈斯弄進棚子。她拖不動他,因為她這會兒正在拖她自己呢。她小心翼翼地拖著自己站起來,抓住一棵樹做支撐。膝部威脅著要彎曲,頭部不祥的跳痛著,幾乎令她再次暈倒。這一陣難受過去了之後,她疲累地盯著搖搖欲墜,偏向一邊的建築。它能行,因為它必須得行,他們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她踉踉蹌蹌的下了坡,來到賈斯躺的地方。實際上這段距離並不遠,不超過三十英尺-拉開這段距離只是為了在飛機萬一下滑時,避開飛機的下滑軌跡。然而對她來說,這三十尺走起來就像一里地似的那麼費勁。

  "準備好了",她喘著氣,晃晃悠悠地跪倒在他身邊。她的手因為寒冷感到麻木和笨拙,周圍的山在她周圍慢慢的旋轉,而她又一次感到噁心。"但我不知道你該怎麼過去,除非你能爬。"

  他睜開眼睛,眼周已經出現黑紫的淤傷,顯得中間的眸子顏色很淡。"我想我能站起來。如果不行,我會用爬的。"他注意到了她蒼白的皮膚,搖晃顫抖的樣子,以及膝部以下濕透的運動褲,他的眉頭壓低了。"你對你自己做了什麼?"他尖利地問。"沒關係;我知道!你把自己累得半死,就為了要為我們搭一個棚子。見鬼,貝蕾-"

  她感覺荒謬,感覺受傷害,好像他的想法與她有很大關係似的,傷心引起了憤怒,她自己的聲音也高了起來。"你知道,你不一定要在棚子裡睡的。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在這兒睡,凍死你。"

  一隻強壯,赤裸的胳膊從在衣堆下驀地伸出,有力的手緊抓住她的前臂,下一刻她就發現她已在多出來的毛毯上躺平。讓她激怒的是,經過了所有的那些操勞,她是如此虛弱,即使面對又傷又弱的他,她的抵抗都如同破布娃娃一樣毫無效果。

  他灰色的眼睛眼神冰冷。"我們會在一起睡,無論是在棚子裡或是在這兒。但是,首先,"他嚴肅地說"你要和我在這些衣服下面稍微躺一會兒,否則你會昏倒。"說著,他緩緩地,艱難地向左側臥,面對著她。

  躺下的感覺讓她疼痛的身體和眩暈的腦袋象到了天堂,得到溫暖的念頭像一個美麗的夢,光是想想都會令她泫然。憤怒和傷心之下,她真想一扭身子,跺跺腳離開,驕傲而孤獨的躺到棚子中去,然而事實是她不覺得自己還有力氣跺腳。努力抗拒著身體上的滿足,她將不滿訴諸語言:"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怪物。我以前一直覺得你脾氣很驢,現在我已十分肯定了。我要是再給你巧克力吃我就是傻蛋。"

  "是,是",他說,拉她更貼近他,將沉重的層層衣物拉過來蓋好她,然後將她更加拉近,讓她窩在他的臂彎中,貼著他半裸的身體。

  火爐般熱燙的感覺包裹了她。實際上,她知道沒有那麼熱,他的懷抱充其量只是溫暖而已,但是她身上是如此冰冷,相比較而言他就好似火爐了。她冰冷的臉蛋埋進他溫暖的肩窩,他的手臂環著她的背部,將她摟得更近。而她冰涼,跳痛的雙手得到溫暖後的感覺是那麼疼痛,卻又那麼美妙,幾乎令她飆淚。她轉而將雙手緊貼他赤裸的身側,汲取更多的溫暖。他詛咒著,畏縮著,卻沒有將她的雙手移開。

  貝蕾仍在沒完沒了的發脾氣,蓋過他溫柔呵哄的喉音,她絮絮的道:"你一睡著,我就把你頭上那些縫針都扯掉,你看我做不做得到!我還要拿走我的衣服;你可以蓋你自己的衣服保暖,一共才三件!我還要要回我的漱口水瓶子。"

  "噓。。"他低語。他的手在她的脊骨處上上下下的緩慢撫摩著"現在休息。你覺得舒服點兒了再讓我下地獄也不遲。"

  "我要根據我的時間表讓你下地獄,不是你的。你在笑?"她暴怒地問,掙扎著抬頭,她發誓她聽出他在笑,他的聲音洩露了這一點。

  假如他的確在笑,他也設法在她看到之前消滅了罪證。"誰?我?這輩子都不會。好了,來把頭低下,"他說著,把手放到她的腦後稍稍用力。"靠近點。"

  靠近點?要想再靠近點,唯一方法就是她也將衣服脫掉。她屈服於他手掌的壓力,再一次將臉貼上他溫暖的皮膚。"別跟我逗悶子。我一點也不喜歡,沒有用的。"

  "我從來也沒認為會有用。"

  這個該死的,他還在逗她。她想掐他,但那需要力氣,而她正沉浸在全然的疲倦中。她什麼也不想,只想拿他溫暖的肩膀當枕頭躺著,能躺多久算多久。

  她不敢睡。時光飛逝,天色漸暗,而她還有那麼多事要做。"我得起來。天馬上就要黑了-"

  "還有好幾個小時才黑呢。休息五分鐘,暖和暖和還來得及。漱口水瓶子裡的雪融化了以後,我又加雪進去了,你要喝水的話,我們有大概一品脫。"

  她當然要喝。她沒有注意他在周圍移動,但她是心無旁貸那一型的,所以這並不令人驚訝。他從衣服底下將瓶子拿出來。

  她可以見到一些微小的黑色雜質漂浮在融化的雪水中,但她一點也不在意。她是如此口渴,可以將水全部喝光,但她只允許自己喝了三口,將美妙的液體先在口中漱動,直到變暖才將它嚥下。"真好",她在歎息一聲,說到,將瓶子重新蓋好。他將它重新放回去,然後又將她拉近。

  被他的雙臂緊緊地擁著,被他的熱力包圍著,貝蕾任所有的緊張滲出了體外。不管他讓她怎麼生氣,他們得在一起,這是個鐵的事實。在如此高的海拔之上,面對酷寒的夜晚,他們在一起或許能活,但分開必死無疑。只要這一晚,明天他們就能獲救。她還可以趕得上洛根(她弟弟)和小桃,他們現在一定急瘋了。也許他們還可以沿著既定路線,與漂流大部隊匯合。經歷過了飛機失事之後,她昏昏欲睡地想,漂流就變得很小兒科了,即使再險象環生,也不會像這種生死關頭更能令腎上腺素分泌加速。

  漸漸地,她恍悟了另一件鐵硬的事實。

  賈斯,失血失到半死,頭皮給撕開,無疑受到了劇烈震盪,威脅生命的嚴寒又近在眼前,而且鬼知道他還忍受著什麼其它的傷痛,但這混蛋男人硬是克服了這一切-他勃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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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4-10-8 01:58: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哎呀",貝蕾說道,語氣很歉疚,只不過聲音有些誇張。"你想小便是吧?對不起,我應該提前問你的。"

  過了兩秒他才答道,"我很好。我能等。"

  "行,假如你確定…"

  "我確定。"他的聲音有些微懊惱。

  她不允許自己洩露一絲微笑,因為按照她的臉貼著他的方式,她笑起來他是可以感覺到她臉部肌肉的動作的。如果他想順便做上一次-畢竟和她做很方便,所以不做白不做-那麼將他的勃起當作生理反應而不是男人的本能,這種態度可以明確的告訴他,她對他沒有性趣。到底他自認為自己體力如何,有沒有做的可能,她並不知道,但她注意到,事關小弟弟,許多男人的感覺都會有失客觀。

  而她的感覺卻是很客觀的:他們所處環境很惡劣。即使他沒有受傷,她的時間表上也沒有玩樂的時間或空間。此外,還有一個說"不"的頭等理由:她頭痛-真的痛,痛到只有搭一個過夜的棚子這麼迫切的需要才能讓她動起來。

  多想無用,女孩,面對現實,趕緊行動吧!她對自己說,不去理會身體發出的的抗議,她說道:"如果你確定不需要到小便-"

  "我確定",他怒道。現在他聽起來實實在在的在惱怒了。

  "那我們開始行動吧,賈斯機長。"

  1個多小時後,她費力地進入搖搖欲墜的棚子,倒在他身旁的泡沫海綿墊上,墊子上她事先鋪上了航空毯,這麼做是基於她的理論:熱力是上升的,所以鋪著比蓋著強。她對此很認同,因此也就照做。

  帶著賈斯爬坡的過程中,疲憊和疼痛令他臉色發白。短短的距離,他們步履唯艱,那過程是想起來都會讓人哆嗦的噩夢。出發之前,在他的配合下,她給他穿上了乾淨的衣服。之後她又來來回回的上坡下坡,將裝了衣服的垃圾袋和其它東西拖上來。最後終於都弄好了,夜幕也已降臨。

  她又冷得發抖,但她還是設法又爬出去一次,將其中一隻裝滿衣服的袋子拖近,直到用它蓋住了大部份的棚子入口處。他們躺在全然的黑暗中,靜默了幾秒鐘,唯一的聲音是她呼呼的喘氣聲;然後他打開她的電池讀書燈。他掙扎著靠近她的時候,微弱的光線照在他骨骼粗曠的臉上。移動對他來說一定很費勁,但他並沒有表露出來。

  他默默地又將她毫不費力的攬進懷中,以使兩人盡可能的貼近,然後他將衣堆在兩人身上蓋好。他把燈關掉,以節約電池,之後他們就一起躺著,直至她的呼吸漸漸平緩,兩個人的顫抖也差不多停了下來。

  "你覺得需要的時候,"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深深的撫慰之意,在全然的黑暗中圍繞著他們,"我們就把巧克力棒吃完,把水喝光。另外我還覺得我們倆可以每人服用兩片阿斯匹林。"

  "恩哼!"她設法發出了一個聲音作為回答。她太累了,身體的每個細胞都疼痛不已。是的,她餓,但是如果得到食物需要移動,那她寧可不吃。累壞了的時候,睡在拼起來的海綿墊子上,感覺和睡在她的床上一樣舒服。而有他躺在身邊,感覺他胸部的起伏,以及他的呼吸吹拂著她的頭髮,讓她覺得格外舒適。他的氣味和溫暖包圍了她。將疼痛的頭棲在他肩上,她睡著了。

  凱姆立刻知道她睡著了;她的肌肉不再緊張,呼吸變得悠長深沉,柔若無骨地躺在他身邊。他將嘴唇在她冰涼的額頭上停了一會兒,然後微微轉頭,讓他的頰挨著她,以使她能盡量分享他的熱量。今晚如果他們能活下來,全是因為她頑強的毅力-以及她打包的數量之大令人難以置信的衣服。

  她走來走去的工作時,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雖然有時移動頭部會讓他頭痛得幾乎眼前發黑。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看到她先是蹣跚,然後爬行,為了照顧他們兩人而累到半死,他狂怒不已,為著自己無法幫助她,只能像個沒用的笨蛋似的躺在那兒。她已經驅使自己遠遠越過了人類的體力極限,大多數的人在這時候,都已經坐下嚷"再也幹不動了",而為了照顧他,她已經嚴重忽略了自己的健康。

  他懷疑她已經脫水了,因為如果她白天有小便的話,他會知道到的。自從恢復意識以後,他就一直在密切的關注她,甚至在看不到她的時候,他也有在傾聽她的一舉一動。她這一天只允許自己喝了幾小口水,同時又強迫自己幹了一整天活。

  在他這方面,他試著給自己補液。他定時從漱口水瓶子中喝已融化的雪水,一次不喝很多,之後再從他可及之處取雪補充到瓶中去。到了想排泄的時候,他困難的側過身子,小便了一次-小心的將發射目標遠離取雪區域-那時貝蕾正在集中精力完成自己手頭的任務,她甚至沒注意到他在幹什麼。

  她太累了,因此他先讓她睡了一陣子,然後才叫醒她,讓她吃點東西,喝點水。抱著她感覺很好。甚至隔著兩人之間層層衣物,他也可以感覺到她身軀的柔韌,她胸部的彈性。她體型保持得很好,對於他的口味而言,幾乎過於苗條了,但是她柔韌有力的肌膚,說明她是藉由鍛煉,而不是忍饑挨餓來保持體型的。這有助於她在今晚保持體溫,但即便如此,要想抵禦寒冷,她遇到的困難也比他大。另外,還有一個理由,讓他想趁她能睡著的時候立刻睡上一會兒。因為溫度會持續下降,她會感到越來越冷;他們倆都會。即使是鋪著蓋著這些衣物,也於事無補。分享互相的體熱可能保持一定的溫暖,但他估計,在凌晨時分氣溫會降至零度左右,還會刮來零下30度的寒風。這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太冷了。棚子雖說可以防風,然而它並不密封。所以他估計他可能得整晚抱著她了。

  對男人來將講,這真是個苦差使啊。

  既然兩人現在被迫要睡在一起,他也不免要利用一下這種親密情形,何樂而不為呢?但他不能做的太明顯,因為現在,能在彼此的臂彎中度過漫漫長夜(雖然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也知足了。即使他們在明晨第一時間獲救(他認為不可能),畢竟今晚他們是緊緊聯繫在一起的。他們會一起睡,借對方的體溫活下來,互相說話鼓勵對方,來度過漫長的黑暗。她不會有機會再恢復以前那種冷冰冰的態度。他不認為她會,但如果她對他冷淡而試圖逃離他,他不會允許。

  凱姆沒有追求過多少女人;他也從來用不著真正去追。大多數的飛行員都不用,除非醜的要死。凱姆從小在德克薩斯長大,上中學的時候,他愛踢足球,這確保了他在女孩子間備受歡迎。中學畢業後,他直接升入空軍學院-有了很棒的制服,軍人氣概-一切更是不成問題了。之後他去了飛行學校,開始飛行,軍銜穩步上升。這時候他已經結婚,妻子是位上校的女兒,他因此而遠離了之後所遇到的來自女性的青睞。後來,他離開了軍隊,並且離了婚,然而一切並無很大改變。現在,他是個飛行員,又經營著一份生意,所以雖然他不像布萊特那樣,像只獵狗似的四處追逐獵物,然而有需要的時候,性也並非難事。但所有證據表明,貝蕾是個大困難。她沒有因為他的勃起而困窘,但也並沒有顯示出哪怕一點點性趣。她結過婚,因此她不是同性戀,也因此,她要麼是完完全全地對他沒性趣,要麼是她在自己周圍又壘起了那堵該死的牆。不管是哪種情況,對他來講都是個挑戰。他喜歡挑戰,幾乎要露出猙獰的微笑了。

  他等到她大概已經睡了1小時的時候,打開小書燈,讓她能看清他是誰,避免嚇到她,然後輕輕搖晃她。"貝蕾。該吃東西了。"

  她的意識稍稍甦醒了一下,他一停止搖晃,又立即陷入沉睡。他更使勁地搖她。"起來,蜜糖,不想吃東西也要喝點水。"

  她的眼睛睜開,慢慢地眨了眨,四面環視了一會兒,好像搞不清身在何處。然後她的目光鎖定了他,成堆的衣服覆蓋著他們,她的手在衣堆下緊緊抓住他的腰部,說道:"賈斯?"

  "叫凱姆吧。既然我們都睡在一起了,我覺得你還是對我直呼其名比較好。"

  她睏倦的微笑了一下。"不要進展太快,這種事急不得的。"

  "那我可說不準。"昏暗的燈光下,他盡量仔細的打量著她的臉。雖然無法確定,但他認為她的臉色還是過於蒼白。右頰骨處稍微有些腫脹,眼下有一塊青紫的瘀傷。她也受傷了,但她一直沒有停止工作。"你的一隻眼睛變熊貓眼了,"他說,從衣服下面伸手過去,輕輕地碰碰她的頰骨。

  "又怎樣?你兩隻眼睛都是熊貓眼。"

  "我可不是第一次當熊貓。"

  她打個哈欠。"我好累",她睡意濃濃地說。"你叫醒我幹嘛?"

  "你得喝水;你已經脫水了。而且你要是能吃的話,最好再吃點東西。"

  "你流了那麼多血。你比我更需要水。"

  "我一整天都有在喝,瓶裡的雪化了我就喝點。來吧,別爭了,喝。"他將貼著他臀側放著的水瓶拿出來,看著她乖乖地喝了兩口,但他看得出,她累得連喝水都費勁了。瓶子拿在她手裡歪歪斜斜,裡面裝的寶貴液體大受威脅,他急忙從她手中接過瓶子,重新蓋好蓋子。

  "很好",他鼓勵道。"還有剩下的巧克力棒呢?起來和我分著吃了吧?"

  "我只想睡覺",她煩燥地說。"我頭疼。"

  "我知道,蜜糖。記得我們每人要吃二片阿斯匹林吧?你需要先墊點東西,否則藥吃下去會噁心的。咬一口。"他拿著巧克力棒對著她的嘴唇,她咬了一小口。他監視著她咀嚼嚥下,然後自己也吃一點。之後他讓她又咬一口。然後他將最後一點兒吃掉,巧克力棒吃完了。

  接下來他必須打開急救箱找藥,她已把箱子放在棚子裡了,他需要用肘撐起身子。他身上每塊肌肉都在抗議,腦袋則乾脆直接罷工。他停了一下,克服著噁心的感覺,停在那兒直到頭痛從錐心捶肝轉為普普通通的疼。

  當他能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又閉上了眼睛。"貝蕾,醒來。吃阿斯匹林。"

  她再一次奮力睜開眼睛。他小心地從箱中摸出二人份的阿斯匹林,分別獨立包裝在密封的正方形塑料袋中。他用牙齒撕破塑料袋,自己先吃兩粒,另兩粒給貝蕾服下。他們每人又喝了口水以嚥下阿斯匹林,然後他又收好瓶子,如此水在夜間不會凍結。

  關掉書燈,再一次陷入無邊的黑暗。他摸索著安頓好她,將她轉過來與他面對面,他們的腿纏在一起。記起她先前拿東西蓋住頭,比較有效,他也拉了件衣服罩兩人頭頂。小棚子四處漏風,他可以感覺到冰冷的空氣吹進來,然而他們呼吸的空氣則是溫暖的。

  "晚安",她低語,聲音含混,一邊更深的窩進他懷裡,小臉緊帖著他的肩膀。

  "晚安",他說道。他吻了吻她的前額,手臂覆在她的臀部上方,調整自己的狀態去捕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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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4-10-8 01:59: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貝蕾凍醒了。從煩躁不安的睡眠中醒來,顫抖著。她遍體疼痛,感覺很不好。全然的黑暗包圍著她,幾乎令她感到恐懼,幸好此刻正被某人的雙臂緊緊地摟在懷中。她下意識地辨認出那是他的氣味,他的感覺,讓她感到安全,知道自己不需要擔心。

  但或許擔心還是需要的,因為此刻他的左手穿過她的運動褲和內褲的彈力腰帶,正覆著她赤裸的臀。

  而她的手也一樣不老實,伸到了他的襯衫裡,尋找他肌膚的溫暖。

  冰冷的空氣通過覆蓋他們的層層衣物滲了進來。她的脊背上竄上一陣寒意。是不是棚子上有縫?她將一隻手伸到背後,摸索自己是否在睡覺時弄掉了一些蓋在身上的衣服。

  "你醒了?"凱姆問道,聲音很低,這樣如果她沒醒就不會打擾她。她可以感覺到他胸腔因為低低的問話而產生的微微的震動,幾乎是一種低低的共鳴音,非常性感。使得她想更加貼近她,雖然他們已經抱得緊得不能再緊了。

  "我冷",她喃喃地答道。"你能把尊手移開麼?"

  "哪只手?這只?"他的手輕撫著她的臀縫處,非常煽情,過於煽情了。

  "賈斯!"她尖銳地警告他,並在黑暗中瞇起眼睛瞪他,即便知道他看不見。

  "我腦袋受傷了,記得麼?我控制不了我的行動-我的手幹什麼我管不了,它是按自己的意志行動的,沒有通知我啊。"

  她輕輕笑了一下,聲音是嘲諷的。實際上她在忍著不要被他逗笑。她意識到這樣和他躺在黑暗中,是多麼的誘惑。的確,他們抱在一起是為了活命,然而知道這麼做的理由,並無助於削弱由此帶來的親密感。她天性中的謹慎開始警鈴大做。假如她不小心點,就會掉進那種衝動的兩性關係之中,這種關係的特點就是麻煩不斷,她見的太多了,她父母就是一個例子。親眼見證了個人的不智的決定會給家庭帶來多麼大的浩劫之後,她總是非常小心不要讓情感戰勝了理智。

  貝蕾從不衝動,不管是在理財方面還是在私生活方面。她跟凱姆.賈斯並不熟,她認識他好幾年了沒錯-僅是認識,並不熱絡。她懷疑他在過去的十二小時之中思想有多大改變,但她知道她沒有。從幾乎不能彼此相容到一起睡覺-當然只是字面意義上的-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這種轉變本身就讓人目瞪口呆,但仍不至令她做出愚蠢的決定。

  因此她沒有笑,反而說道:"動動你的爪子,否則我剁了它。"

  "你意思是讓我用用我的爪子,否則你剁了它?"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但移開了手,將手從她的褲子中抽出來,轉而將手指伸進她的襯衫下擺處。這次她沒法推托了,畢竟她的爪子也正在人家身上取暖呢。

  而且她喜歡觸碰他。這想法引發了另一陣警鈴大作。但事到臨頭才幡然悔悟,恐怕更為危險。她有什麼不喜歡他的理由嗎?他高且瘦,身軀精鍵,肌肉發達。他並不英俊,但是他的臉長得有稜有角,她很喜歡。她腦中突然閃現這樣的畫面:這張臉在她上方看著她-他和她在床上,他強壯的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她的一雙腿兒則纏繞著他的臀部-

  她趕緊打消綺念。不要。她不相信性衝動下的行為,因為那個時候荷爾蒙已經接管大腦來做決策了。吸引愈強烈,她愈是強力自控。事實上,她正是以此辦法來避開她感到受其吸引的男人。她從沒有過韻事,從沒愛過誰,此刻也不想開始愛誰。愛和熱情應該被清楚地貼以如下的標籤:小心,可能導致愚蠢的行為。

  她的背和腿疼痛非常,怎麼也不舒服。她轉側著,尋找一個較為舒服的體位。昨天經歷的飛機失事可能會讓她身上瘀傷滿佈,覺得疼痛也就毫不意外了。一陣冷風吹來,她又哆嗦開了。"現在幾點了?"她問。天亮以後她就能到處走動了,而氣溫也會開始升高。

  他再次舉起左手,按住表側的一個按鈕,使表盤發光。"快四點一刻了。我們大概睡了四小時。你感覺如何?"

  他在問她麼?他才是頭上有道又長又深的傷口,血幾乎流光,並且嚴重腦震盪的那個啊。他靠自己根本無法走動,沒人幫的話可能十碼也走不了。也許如此脫離現實是雄性染色體的一個缺陷。

  "我頭痛,每根肌肉都痛,我還很冷",她簡潔地說。"除此以外,我很好。你怎麼樣?"

  他沒回答。只碰了碰她的臉,他的手指在她皮膚上,感覺涼涼的。"我覺得你在發燒。你說你冷,可是你的皮膚摸起來比我熱。事實上如果你沒有散發出這麼多熱的話,我可能會感到冷的。"

  "我沒發燒",她說,無端地覺得被侮辱了。"發燒的話我肯定會覺得不舒服,但我沒覺得不舒服。雖然我有高原反應,但根據那本靠連蒙帶猜才能理解的急救小冊子所說,高原反應不會引起發燒的。它會引起頭痛和頭昏眼花,這些我有。現在我頭也不暈了,但是,唉,也許是因為我躺著呢。"

  她不能生病。她還有事要做。她在度假呢。一旦他們從這座愚蠢的山中獲救,她就要去會同洛根和小桃,同他們一起激流勇進,她拒絕讓愚蠢的細菌阻礙她的計劃。

  "我說,我覺得你發燒了。"不理睬她對這看法的抗拒,他繼續道",你最近有什麼受到感染的機會麼,你能想到麼?"

  "沒有啊,而且我們從同一個瓶子喝水,所以如果我得了病,你也會染上的,因此你最好希望我沒病"她憤怒地轉向右側,不再面對他。這麼一轉,痛徹右臂。那是-?

  "慘了,"她喃喃道,然後更大聲地"慘了!"

  "什麼慘了?怎麼了?"他打開書燈,小小的白熾燈泡晃得她有幾秒什麼也看不見。

  "你出運了。我沒得傳染病。是今天早晨。。。。昨天早晨,我的胳膊上紮了一片金屬片。。。。。我把它拔出來然後就把這事忘了。現在我的胳膊疼的厲害。我猜是感染了,"她鬱悶地說。好吧,這麼說她的確是發燒了。媽的。

  "所以你照顧了我卻沒有照顧你自己。"他的聲音冰冷。"哪只胳膊?"

  "右邊的。"

  "讓我看看。"

  "可以等到天亮吧。我們在棚子裡坐都沒法坐-"

  他開始解她最外邊一件襯衫的扣子。見說不服他,她推開他,自己動手解衣服。"好吧,好吧。我看不出再等幾個小時有什麼不同,但是如果塗些抗生素軟膏,纏上繃帶能讓你感覺好過些的話-"

  "上帝,你發什麼脾氣啊。你有起床氣麼?"

  "不,我有發燒氣!",她衝口而出,同時努力甩掉第一件襯衫,開始脫第二件。"媽的。見鬼!我沒有時間不舒服。"她脫掉第二件襯衫。

  "我只是好奇哦",他聲明道,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的脫衣過程。"你穿了幾件襯衫啊?"

  "三四件吧。我很冷,而且我把我最好,最暖的秋衣給你穿上了。"

  "萬分感謝。"

  "你,"她喃喃自語。"你那會兒差不多都沒有意識,什麼都不知道。"

  脫到最後一件襯衫時,她停了下來。她沒穿胸罩,而且不打算將衣服掀到腰部以上讓他享受風景。最後,豁出去的她決定躺在衣服底下,半欠起身來脫掉衣服袖子。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因為他們身上堆的衣服太多層了。最後,掙扎得像一條在小溪邊的岸上蹦跳的魚似的,她終於將受傷的手臂從襯衫袖子裡脫了出來。"好了,你看吧",她在毯子下小聲音說道。

  "天吶,貝蕾,你甚至都沒將傷口整理乾淨!"他的聲音滿是懊惱。

  "是沒有,我不是被其他的事佔著手呢麼,怕你流血流死,怕我們受凍凍死,"她的聲音是諷刺的,而且正如他一樣的懊惱。"下次我得把我的事情的優先級提高了。"

  "你把那些濕巾藏哪兒去了?"

  她用左手在棚子裡四處摸索著,找到了那包濕巾,頭也不回的扔給他。"給你。"

  濕巾很涼,但擦在手臂上覺得很舒服。他擦拭傷口時,她痛得畏縮,"哎唷!"

  "別喊。擦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刺痛?"

  "是的,但是-"

  "那是因為傷口裡還有東西,我猜你拔出了最大的一塊金屬碎片,但傷口裡面還留有一塊。看起來像是一根…針一樣…忍住…出來了。"

  她咬牙忍住燒灼的疼痛。他開始在她的三頭肌上努力地擠壓,使傷口流血,而且用他另外一隻手沿著她的胳膊向上擼動,促使血流出來。這可一點不好玩,但是他能在她縫合他的頭部時保持安靜,那麼她也能。

  "傷口皮膚紅腫",他說。"因此,沒錯了,我得說這就是引起你發燒的元兇。但是,我還沒發現紅色的線(感染沿著淋巴管擴散時,會在皮膚上出現紅色的線條,是感染加重的特徵)。"她感覺到抗生素軟膏的涼意,然後感到他用紗布將那處,或多處傷口用繃帶緊緊地包紮起來。她不知道傷處有幾個破口,可能是一個,也可能是兩個。"希望這樣處理能控制感染。"他說。

  她又掙扎著穿回襯衫,扣上扣子的時候一直背對著他。她想吃點布洛芬(有退燒效果),把燒退下去,讓自己覺得舒服點兒,但又決定不吃。她燒得不厲害,只讓她覺得痛,但是發熱是身體對抗傳染的一個武器,說明她的免疫系統正和侵略的細菌作戰,在這種時候,她是可以忍受小小的不便之處的。

  "把瓶子裡的水喝完",他命令道,拿出漱口水瓶。"不准說不。你發著燒,如果不喝水,你會嚴重脫水的。"

  她沒有爭論,一言不發地把水喝了。離天亮還有數小時之久,到時候他們再多化些雪好了。現在,她要休息,也許開始感到暖和點兒了。

  她側身蜷曲著,雙腳盡量的縮近身體。賈斯開始在她身上蓋上更多的衣服,直到衣服壓得她都快動不了了。然後他握著她的腰將她拉近,讓她緊得不能再緊地貼著他,她的背靠著他的胸,她的臀抵著他的鼠鼷部,他的腿彎起來,環著她的。

  她像睡在一把溫暖的勺子裡…真好,她想,真暖。她可以這樣睡上幾小時…直到日出。

  只是….幸虧他受傷了,幸虧他們明天就可能獲救,否則她的抗誘惑能力可需要大大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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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4-10-8 01:59: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賽思?溫格特不是個早起的人,但這天他卻起得很早,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上床睡覺。往常,他會在前一晚十點一刻到十一點之間去到西雅圖最熱辣的夜總會之一,午夜時分再轉場到另一家。他會在某處搭上一個寶貝,他也許還會吸點大麻,然後如果他想的話,就在某個半私密的場所和他搭上的寶貝幹上一場。他狂喝濫飲,天快亮了才會跌跌撞撞的回到家,跌到床上,如果來不及跌到床上就倒在沙發上睡死過去-這才是正常程序-但今天他沒有。
  
  他沒有去那些俱樂部,而是留在家裡。各地方台都播出了那條飛機失事的新聞。報刊和電視媒體的兩位記者打過他的電話並留下了口信。苔姆金打來兩次,都留了口信,但他沒回她電話。他不想跟那只愚蠢的母狗說話;天知道她下句話會有多雷。她留的口信就夠恐怖的了:"到家後打電話給我。你要多久才能讓我們的錢解凍?順便說一句-謝謝你。我不知道你怎麼幹的,但你幹的真棒!」
  
  她還給他的手機發了短信,這更惹惱了他。最後他把手機坐機都關掉了。他還得扔了這個電話答錄機,換個新的;現在這個是數字的,即使他將信息抹掉,他懷疑那些給法院搜集證據的計算機玩家們也能想辦法將信息恢復。因此還是要保證安全,以防後患。
  
  這對他來說又是前所未聞。「安全」從來不在他的字彙表裡。
  
  "清醒"也同樣不在他的詞彙表裡,但他那晚將它加了進去。他非常想喝一杯,或抽上一口-那東西-但他一點都沒敢沾,惟恐失控而一發不可收拾。如果處理這狀況的「當局」-無論是哪個"當局"-敲門詢問關於他的繼母及飛機失事的任何問題,他都需要攪盡腦汁來應對。他暴躁的酒鬼脾氣已經令他做了很多傻事了。現在他必須步步小心。
  
  那天夜裡,賽思踱著方步,在他奢華的大公寓裡晃來晃去,盯著每一樣東西,好像它們不是自己的,是陌生人的。他像個失魂落魄的鬼,在每個房間裡出沒,抗拒著喝酒的衝動,獨自一人,處於黑暗的深淵當中。
  
  當白天來臨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變得單薄而脆弱,好像真的成了鬼魂。他從沒有像那天早上那樣,覺得自己幹什麼都力不從心,偏偏此刻的局勢又是空前的危急。罷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此時不行動起來,更待何時?
  
  天完全亮了,明亮的天空映襯出東南邊美麗的仁尼山那積雪覆蓋的峰頂,這時,他知道需要做什麼了。
  他先是破天慌地走進廚房弄早餐。他很少在家吃飯,因此廚房裡沒啥東西。他在冰箱發現了一些未開封的切片乾酪,已經發霉了,他把它們扔掉。沒有麵包。咖啡還真有一點兒,他煮了一壺。櫃子裡有半包不新鮮的椒鹽餅乾,還在一個碗裡找到一個已經蔫了吧唧但還沒壞的蘋果。蘋果和椒鹽餅乾至少讓他的胃裡墊了點東西,不再那麼飢腸轆轆,咖啡使他眼前不那麼模糊了-沒有完全清醒,只是不那麼模糊了,這就夠好的了。
  
  他淋浴,修面,穿上他的三套正裝中最保守的一套。他有一大堆不正式的衣服,去俱樂部穿的,駕帆船出海時穿的,但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迴避需要穿正裝的正式場合,因此他現在的選擇很有限。而他父親則可能有五十套西裝。他不知道那個婊子貝蕾是怎麼處理它們的,或許把它們都扔了。
  
  他又像前一晚一樣,看著鏡中的自己。他的眼下有黑圈,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他只能這麼描述。他看起來已經不像他自己了。
  
  然後他鑽進他的汽車,做了一件他發誓他永遠不會去做的事:開車去了溫格特總部。
  
  由於沒有員工卡,他無法通過大門安檢,這令他既驚且怒。這只是一楝辦公樓而已,又他媽的不是白宮,哪怕是郵局呢。他父親在世的時候,賽思是可以隨意出入的,雖然那時他根本不願來這裡。他已有五、六年沒來過這兒了,也許更久。能確定的是,那些保安他一個也不認識。
  
  他四處看看,等著一個保安給CEO打電話通報。CEO葛齊白,當賽思還是孩子的時候,曾經稱他為"葛叔叔",不過現在他已經不是他的叔叔了。父親葬禮後,他再也沒有見過他,或聽到他的消息。之後這個狗娘養的實際上已經唯貝蕾的馬首是瞻,跟她形影不離,賽思因此懶得跟他過話。賽思在心裡冷笑著想,如果葛先生知道貝蕾的事,知道她不會再出現,不會再掌控那數以百萬計的資產,他的態度會不會來個180度的大轉彎。
  
  最後他終於拿到了臨時通行證,別在夾克的胸前口袋上,可以通行了。保安還給他指路,告訴他葛先生的辦公室怎麼走,好像他不知道似的,要知道那曾經是他父親的辦公室。
  
  但辦公區的設計規劃已經改變了;電梯門開處,本是一個寬敞的休息區,現在擴建成了一個等候廳,有一些舒適的椅子,一些蒼翠繁茂的綠色植物,一個嵌入牆壁的熱帶魚缸,還有許多讀物-明顯是想讓客人等上很長時間。看守這一切的是個表情嚴厲,看似很有專業素養的女人,看上去有四十多歲,她的辦公桌安放在幾扇有雕刻的雙扇門旁邊,桌上的名牌上標著她的名字:瓦萊麗.麥迪遜。他以前從未見過她。他最後一次見到葛先生的秘書是一位灰髮戴眼鏡的五十出頭的婦女-沒事總給他糖吃。他猜測這女人現在不是退休了就是已經死了。
  
  "請坐",瓦萊麗.麥迪遜說,拿起電話。"我給葛先生的助手打電話,告訴他你來了。」
  
  哦,這麼說她不是葛的秘書?現在秘書-恩,助手-都有秘書了?
  賽思沒有坐。他看著氣泡在魚缸中慢慢地上升,看著魚兒漫無目的的四處游著。它們沒有任何事要做,沒有任何地方要去,它們只是在魚缸中轉圈,好像這就是其生活的終極目的。而它們是愚蠢的,蠢到並不會因此感到不快樂。
  
  在他身後,秘書助理的電話輕輕嗶了一聲。他聽到她在說話,聲音太低他無法聽明白。她掛斷電話,起身打開了身後的門。他默默地對她點個頭,進去了。他發現裡面是另一個外部辦公室,只不過這一個小些,舒適些,不像辦公室,更像是一間非常有品位的客廳。時髦的輕音樂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流淌出來。如果他得整天聽這種狗屎,他非瘋了不可。
  
  一個女人坐在一張法國古董寫字桌前,桌上一個弧型托架上安放著一台平屏蘋果機。這位女士比外邊那位看起來要年長一些,胖一些,但兩者一樣專業。她花白的頭髮在後頸處打著卷,有著生動的藍色雙眼,眼神平靜,不動聲色。"請坐",她說。"齊白先生正在打電話,之後馬上跟您會面。」
  
  他找到她的名牌,一個銅製的牌子,上面刻著:狄娜布朗。名如其人,都非常正式嚴肅。他說道:"我正在想他原來秘書的名字。」
  
  "埃莉諾。」
  
  "格雷太太!"他說,彈了下手指。"沒錯。她過去總給我糖吃。她何時退休的?」
  
  "她沒有退休",狄娜布朗說。"她十二年前因心臟病大發作而死。」
  
  十二年了-他一直不知道這件事。為什麼呢?即使他媽媽不提,他父親也應該提到才對啊?畢竟齊白一直以來是他們家的好朋友,失去秘書應該對他是個震動。
  
  也許他們提到過,只不過他只沒聽罷了。他不怎麼聽得進父母說的話。事實上,他不聽話的本領已經形成一種藝術了。
  
  "你現在可以進去了",她說,起身為他打開門。"齊白先生,溫格特先生來了。」
  
  賽思進入他父親曾經的辦公室-至少他十分確信是同一間辦公室。恩。。。地點是同一個地點,除此之外每件東西都已改變太多,與以往大不相同了。他父親偏愛簡潔的線條,注意與環境的協調,注重實用多於裝飾。他辦公室的傢俱都是皮的。齊白的辦公室更注重舒適,更別具一格而親切,有別於那些外部辦公室。傢俱上都經過很多裝飾。並且這裡至少沒有播放外邊那些時髦音樂。
  
  "賽思。"葛齊白從書桌後站起身來;他整潔如昔,身體單薄,幾近瘦削。他比以前更禿頂了一些,髮色轉灰。他的目光是精明而敏銳的。"你聽說貝蕾的事了嗎?」
  
  年長的男人如此一問讓他微微吃了一驚,更為吃驚的是他發現那聲音裡有著真心的關切。因為一些原因,賽思一直認為他父親的老朋友和夥伴們普遍不喜歡貝蕾,即使不是為了他母親也因為貝蕾的不擇手段,控制了龐大的財富。他知道,自他父死後,社會上對她的輿論抨擊已經登峰造極,這帶給他很大的快樂。
  
  "沒有",他簡短地說。
  
  "事情很可怕。我大半夜都沒睡著,希望聽到消息,"他說,擺了一下手讓座。"坐。咖啡?」
  
  "好的,謝謝。"賽思覺得再攝入點咖啡因應該沒什麼不好。他坐下來。"請來黑咖啡。"葛先生沒與他握手,這一刻意忽略可謂深思熟慮。在生意場中,握手就像呼吸一樣自動發生。賽思懷疑他這樣做並不是出於他將他當作老朋友,待他像兒子一樣;不,葛先生這一行為傳遞出的微妙信息是:他並不高興見到他,所以不想握手歡迎他。
  
  賽思等到咖啡杯在手,主人重新落座,這才開始進入正題:"現在貝蕾已死-"
  
  "她死了嗎?"葛先生問,眉毛上揚。"我以為你什麼都沒聽說。」
  
  "我是沒聽說。但事情明擺著。飛機消失了,他們在哪兒也沒有出現。如果他們遇到了機械故障,而飛行員能夠設法在什麼地方迫降成功的話,我們這會兒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因為那他們會用無線電聯絡的。但他們沒有聯絡,所以這意謂著飛機撞毀,而他們死了。」
  
  "法院的說法不是那樣的",葛先生冷靜的說。"法律上她仍然掌管著你的信託基金,除非能夠確認貝蕾已經死亡,或在一段合理的時間後宣告其死亡。」
  
  賽思可從葛先生的臉上看出:他認為賽思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他多久才能掌控自己的財產,其中一部分是溫格特集團的股票。葛先生也是基金的受托人之一,但只有建議權;所有的決定權都在貝蕾。
  
  "她人都不在這兒,還怎麼掌管?"賽思努力壓制著自己的脾氣,盡量不動聲色的說
  
  "緊急方案會自動啟動的,所以你不用煩心。你仍然能拿到津貼的。」
  
  津貼?這字眼刺痛了他。他已經三十五歲,卻被當作十歲小孩一般看待。以前從未試過如此屈辱;他一直視信託基金為他合法繼承的遺產,而不是津貼。
  
  "我想核查一下",他聽到他自己說道。"我想知道這母狗貪污了多少。」
  
  "絕對沒有",葛先生大聲道,銳利的雙眼因光火而瞇起。"事實上,多虧了她,基金的運做一直很健康,財產在不斷增長。否則你認為你的父親為什麼要挑她?」
  
  "因為她精明狡猾,將他變成了盲目的傻瓜!"賽思大聲反駁。
  
  "正相反,整個主意從一開始就是他的!他不得不說服她參與進來,說服她和他結婚,所有-"葛先生停下來,搖了搖頭。"算了。如果吉姆沒有告訴你他的計劃,我當然也不會說,因為他比我更加瞭解你。我要說的是:貝蕾對待你們的錢象對待自己的財產一樣精心照管,這就很能夠說明一些問題。她是我見過的最謹慎的投資者之一,而且從沒有從中拿過一毛錢,除了每月支付給你和苔姆金的錢之外。」
  
  賽思的注意力尖銳起來,他跳過葛先生說的有關錢的事。"計劃?什麼計劃?」
  
  "我說過,我沒有立場告訴你這些。現在,如果沒有別的事-"
  
  "不,我還有事。"賽思注視著手中的咖啡,憤怒於自己的談話被引入歧途。他不是來這裡談貝蕾,或是來問錢的事情的。他猶豫了一下,想找到一個最好的辦法來接近主題,但想來想去還是只有直說。這很屈辱,但此時不說他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我需要一個工作。我想開始學習生意…如果有機會的話。"他痛恨求人;這是他父親的公司,他應該順理成章的在這裡擁有一個位置的,是他自己有意疏遠,時至今日,已沒有什麼理所當然可言了。
  
  葛先生沒有立刻回答。他向後靠在椅子上,鯊魚般銳利的目光讓人無所遁形。片刻之後他問:"什麼樣的工作?」
  
  賽思想說"副總裁聽起來不錯",但他又將話嚥了回去。他敏銳的認識到,他在這裡是個乞求者。"什麼都行",最後他答到。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明天從收發室開始幹起吧。
  
  賽思心一下涼了。收發室?他沒奢望能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但他還是希望能幹坐辦公室的工作啊…至少一個小隔間也行。該死,這樣的話,還不如讓他當保安呢?他冷笑一聲,想到要如何回應了:"那衛生總是有專人打掃的吧,恩!?」
  
  "沒錯。如果你真想在這裡工作,態度就得認真一點,無論做什麼。如果你幹不好,或遲到早退-或乾脆根本連卯都不來點-那我就知道你又他媽的四處亂逛去了。我的時間很寶貴,不想浪費在你身上,除非你能證明我不會白搭工夫。」
  
  "我明白。"賽思恨這樣說,恨處於懇求的地位,但這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謝謝你。"他把咖啡杯子放在一張桌子上,站了起來;如同葛先生所說,他的時間很寶貴。
  
  "還有一件事",葛先生說。
  
  賽思停下,等待著。
  
  "你怎麼想起到這裡來?」
  
  他又微笑了一下,同樣的蒼涼,只是更為苦澀。"因為我照了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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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4-10-8 01:59: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貝蕾推開擋住門口處的裝衣服的垃圾袋,開始爬出棚子,進入到灰色的曙光中。她一手猶撐在雪地裡,楞楞地看著周圍的一片潔白。"哎呀。」
  
  "怎麼了?"賈斯在身後問。
  
  "又下雪了",她嚷道。"飛機都給埋起來了。"沒有完全埋住,但也差不多了。這使得從空中確定他們的位置變得更加困難,更何況山中又是雲霧繚繞的。能見度最多不超過五十碼。這一新變化令局勢幾乎雪上加霜。為啥無來一陣暖流,能將雪融化一點,讓營救變得容易哪怕是一點點呢?她很冷,她想要溫暖。她的頭仍在痛;整個身體都在痛。她仍然在發燒。她全部的希望就是能被救出去,現在倒好-又下雪了。真好。
  
  黎明前她斷斷續續的打了個盹。現在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了,並不是因為她可以撥雲見日,而是因為她內急。賈斯也有此需要,她想先幫他,又覺得自己憋不了那麼久了,最後自身的迫切需要佔了上風。"我馬上就回來!"她說道,快速的-盡她所能的快-走到樹林深處去。當她回來的時候,發現他正想辦法自己處理呢;他靠著一棵樹,背對著她。
  
  她停在那兒,給他片刻的隱私。剛才到樹林裡走了一趟已經用盡了她的力氣,她閉上眼睛。覺得一陣噁心感襲過全身-不是噁心的要死,但也足以讓她覺得虛弱,而且令人不安。因為發燒,寒冷,高度以及食物和水的缺乏,她今天做不了很多事。今天也沒有許多事要做,這真是太好了。他們可以再吃一根糖果棒,再融一些雪水喝,在棚子裡休息,等候援救隊找到他們。
  
  賈斯比昨天好多了。他能自己獨立的走幾步了,但是,但是幾乎包住了半個腦袋的繃帶,腫得幾乎睜不開的兩隻熊貓眼,全身的擦傷和瘀傷,讓他看起來仍然很可怕。他這體力也只好在棚子裡躺著。
  
  她覺得有點惱火,這不公平,她只是手臂上有一個小小的傷口就發燒了,而他頭上那麼大一個傷口,又給她這個江湖郎中胡亂處理了一下,為啥他就沒發燒呢?這不合邏輯呀?現在想想,她當時也應該在手臂上倒一些書口水的。
  
  "你可以睜開眼睛了",賈斯說,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靠著樹支撐著自己,他的樣子告訴她他已經很累了。他的呼吸形成了白色的蒸汽,很明顯地在顫抖。他只穿著一隻黑色的繫帶鞋,一點也不能防雪。他穿著制服褲,身上的白色女式襯衫下甚至沒有一件T恤。為了暖和點兒,他在肩膀和脖子上圍了幾件她的襯衫,但效果也只是聊勝於無,此外也就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保暖了。看到他這副尊容,她意識到,她仍然是照顧兩人的需要的那個人。
  
  她慢慢地小心地下了斜坡,來到他身邊,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手圈住他的腰部,抓住他的腰帶以防他東倒西歪。"我們一起回棚子裡去。你的頭怎麼樣?」
  
  "很疼。你呢?」
  
  "也差不多。你看東西是雙影麼,覺得噁心嗎?」
  
  "沒有。"有她在一側支撐著,他另一隻手扶著沿路的樹,費勁地一步一步的走著。有時他一個趔趄,她就必須抓牢他,穩住他,直到他再一次能自己站穩,但是大體上,這個過程已經不像昨天那趟旅程那樣辛苦及費時了。
  
  路上他停了一次,抬頭掃視著周圍的群山。她知道他是在聽動靜,但是她什麼別的都聽不到,除了那無時不在的寒風穿過寂靜山峰的呼嘯。"聽到什麼了嗎?」
  
  "沒有。」
  
  她捕捉到了他聲音中的冷峻。"都這會兒了,我們也該聽到直升飛機什麼的動靜了,是不是?」
  
  "我希望會,但也不一定。天氣不好,可能會拖延他們的行動。我們這餌下雪了,說明有冷鋒經過。比較實際的猜測一下的話,我想救援可能最早在中午能到。"他顫抖著,全身緊繃以對抗寒冷,然後說了句大白話:"我們啥也不能做,站在這兒也沒有用,只會把屁股給凍掉了。」
  
  貝蕾無比同意,幫著他走了最後幾步。來到了棚子處,他半拖半爬的進了棚子後,她說:"把瓶子給我,我去再把雪裝滿。準備好吃早餐了嗎?」
  
  "早餐都有什麼啊?"他將漱口水瓶子遞給她,儘管眼部腫脹淤黑,但他灰色的眼眸仍然閃爍著幽默的光。
  
  "和昨天的晚餐一樣:一條糖果棒。實際上現在一共還有四條,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每人吃一整條。」
  
  他停了一下,幽默的表情退去。"還是定量配給吧",他最後說。"以防萬一。」
  
  他的意思是,萬一他們今天不被救援。這念頭幾乎讓人難以承受。在這山上,在黑暗和寒冷中再過一晚?夜晚的黑暗不是絕對的,但他們已習慣接生使用她的小書燈。不知道救援隊何時才能到達,這真令人心焦啊。如果到明天救援都不來,那怎麼辦?
  
  她默默地拿過瓶子,走到一片乾淨的雪地旁。她在手上戴了一雙襪子,使得拿著撲克牌將雪鏟進瓶中的動作稍顯笨拙,但她絕不想讓自己像昨天那麼冷了。
  
  這工作很輕鬆,與她昨天面對的龐大工作量相比簡直是小菜一疊,卻仍然讓她難以招架。她疲倦地爬進棚子,很高興棚子將風擋住了。棚中的溫度絕對要比外邊高,不管是因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棚子擋住了風,或者是因為他們身體散發出來的熱量,總之她感覺到了暖意。
  
  光線透過極小的裂縫照進來;棚內很暗的,但並不黑。不需要打開書燈來找糖果棒。她好餓,但當她咬下一口她那一半糖果棒時,她突然沒了食慾,糖在嘴裡彷彿在膨脹。她壓下噁心感,想辦法將糖嚥下,但將剩餘的糖果包好,放回了原處。
  
  "你不餓嗎?"他問,對她皺眉頭。
  
  "餓,但一開始吃就突然不餓了。我過會兒再吃點兒。"她覺得嘴裡很難受,她在附近找了找,找到了那捆一次性泡沫牙刷。她拿出二根,一根插在自己嘴裡,將另一根遞給他。"給。」
  
  "這是什麼?"他問,對著牙刷頭部的一圈粉紅色皺眉,彷彿它是什麼活物。
  
  "一次性牙刷。用後不需要水來漱口。棚子小,我們昨天一整天和一整晚都沒刷牙,有口氣不好,還是刷刷吧。」
  
  於是他開始用那根小塑料棒在嘴裡刷來刷去,泡沫在他嘴角堆積,他嘴邊帶著一個奇怪的微笑。貝蕾愉快地驚異於口中薄荷的味道,以及刷完後,嘴裡潔淨多了的感覺。現在,要是可以沖一個熱淋浴…
  
  做夢吧,當她躺在墊子上放鬆自己疼痛的身體,將衣服堆在身上的時候,她告訴自己。如果將衣服抖開,然後一層層的蓋,會更好的覆蓋住他們,但是她太累,並且剛才還感到很不舒服,因此幹不了。賈斯在她身後也躺下,然後將她的身體拉過去,重新調整衣服,使得他們之間又親密無間,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以外。
  
  多麼奇怪,她想著,只一晚,他們就已經建立了一種常規了。他們已經知道而且自動地找出了使他們抱在一起時最適合及最舒服的體位。他比她高六英吋多,因此由她背對著他,他們像兩把彎曲的勺子形狀躺在一起,幾乎是完美的。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手滑進她的襯衫,停在她的胃部來取暖。多麼奇怪,她想著,處境是多麼迅速的在他們之間造成了一種偽熟悉感,甚至是偽親密感。但她想這只是為了生存而已。他們在一起的話,能活著離開這座山的機會遠勝於獨自一人。
  
  "我想我們可以玩玩撲克",她說道,想到面臨的好幾小時時間。
  
  "或是一直躺著"他尋思道。
  
  "也好。"她真的想靜靜的躺著。又靜默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沉入了睡眠。
  
  凱姆覺得貝蕾沒有燒得更高,但是她明顯地不舒服。她醒來的時候,他會檢查一下她的手臂,看看傷口周圍是否有放射狀的紅線。他希望抗生素軟膏和她適度的發燒能抵抗感染,如果她得了敗血症,那他們的情形就不是嚴重而已,而是危急了。此時,睡眠對她是最有益的-對他們兩個都是如此。睡覺會燃燒較少的卡路里,從而消耗的食物和水會比較少。
  
  到這時候,他真的認為ELT應該已經派了直升機來找他們了,當然天氣情況複雜,直升機可能無法降落,但它可以為援救隊精確地指引他們的位置,跟投下急需的裝備。由於貝蕾成噸的衣服,他們沒有太嚴重的保暖問題,但是一個露營火爐還是很受歡迎的,還有瓶裝水和壓縮乾糧。
  
  想到這些,他想到了他昨天早晨放在外套口袋裡的能指示自己位置的救援棒。他不知道外套現在,但他非常想拿到它,這個時候救援棒可是天賜之物。問題是,他們都沒辦法去找他的外套,而且即使找到外套,救援棒可能也掉出去了。當然,如果他們今天能被救,就沒必要關心外套什麼的了。
  
  他盤算著,他體力基本上還算好。當然他失血而且受了震盪,但他大腦沒事,也沒有受到內傷,如果有內傷,他是不會活過昨晚的。他沒發燒-即使發燒也很低,他感覺不到。再休息一天左右,再加上一些食物和水,相信他會越來越好。
  
  但他為貝蕾擔憂。高原病和傷口感染都不是小事。糟糕的是,她兩樣都有,因為她專注於照顧他,而不是她自己,所以她正在有兩者的問題。
  
  他不能為她做什麼,只有在她睡著的時候抱著她。聽她的呼吸,留心她的體溫是否繼續升高。他也留心傾聽直升飛機槳葉的聲音,祈禱飛機塊快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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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8 02:00: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布萊特整夜留在辦公室裡,偶爾趴在辦公桌上打個盹。克倫回家去換個衣服,並帶吃的過來。她回來的時候,穿著牛仔褲和T恤,帶回了中華料理外賣。她還帶來了她那一身皮衣,文身及刺青的大鬍子男友,名字叫做拉裡。
  
  拉裡很顯然是來照顧克倫的,因為他給她倒她所需要的咖啡,為她按摩脖子和肩部,在她哭的時候抱著她。克倫,這個通常的強硬派中的強硬派,在凱姆可能死亡的打擊下崩潰了。
  
  小飛機場通常在深夜是關閉的,但凱姆的飛機不見了,這一消息讓一些人留在了機場。人們似乎覺得不能按部就班的回家休息,除非能得到確切消息。首席機械師丹尼斯在周圍繞圈子,樣子憔悴,一直在回想在常規維護工作中是否忽略了什麼。
  
  人們一邊吃中國料理一邊徹底地討論整個情形。所有人似乎都傾向於是機械故障;天氣的問題不會劇烈到導致墜機。凱姆在飛行中也沒有犯錯:他沒有讀錯高度表或是忽略了某座山蜂的高度。他也沒有賣弄飛行技術。因此只能是因為他由於某種原因失去了意識,或者是飛機什麼地方出了毛病。
  
  小飛機的失事肯定會進行搜救行動,但是不會NTSB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的批發調查對待航線客機的墜毀上。甚至不會從西雅圖來發起搜救,因此,布萊特根本不知道具體的搜救人員在做什麼,除非像他們一樣,焦慮的的睡不著。他們想他們最好還是等在這裡。
  
  他知道規矩。第一個步驟是找到飛機。沒人知道情況如何,除非能找到殘骸。搜救隊不會盲目的派出,因為那樣的話,要搜索的區域就太大了。但等待,等待是那麼的磨人-等著聽消息,等候知道確切的情況。
  
  早晨九點左右,當大家都筋疲力盡時,克倫接了個電話。不知來電者是誰,只見她的臉先是皺了起來,然後她嚥了一下,恢復了自控。"你的電話",她對布萊特說,壓制著自己的聲音。"是溫格特太太的兄弟。」
  
  布萊特畏畏縮縮的進到他的辦公室去接電話。"我是布萊特拉爾森。」
  
  一陣怒吼傳入耳中。"我是洛根提爾曼,貝蕾溫格特的兄弟。該死的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們在這裡什麼消息也得不到,我打去貝蕾的住處,想問問有沒有人知道什麼消息,結果她的繼女接的電話,一個勁兒的嘲笑我,說我姐姐倒了霉,著了道。她什麼意思?是你們發現飛機被做了手腳麼?」
  
  問題來的又快又狠,讓布萊特難以招架。他道:"嗨,咳!現在還沒有人發現飛機被人為干預的可能性。我不知道苔姆金的意思,但應該不是這個意思。"他從眼角看到克倫站在他辦公室門口,光明正大,不加掩飾的在偷聽,丹尼斯和其他二個來辦公室探聽消息的員工也如法炮製。
  
  "她幾乎等於明說了。"洛根提爾曼非常憤怒;他的聲音通過電話線在耳邊炸響。"她說貝蕾被她兄弟給算計了。」
  
  布萊特捏了捏鼻樑。"苔姆金一向不那麼。。。著調。她總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從不過腦子,也不管是否是事實。因此我們沒有懷疑有人蓄意破壞之類的事情。啊,現在你在哪裡?」
  
  "丹佛,我們本來打算在這裡與貝蕾會合。」
  
  "你住進賓館了沒?」
  
  "沒有,我們整夜待在飛機場,希望-"洛根說不下去了。
  
  "是的,我們也整夜守在這裡。聽著,先在賓館住下,好好休息一下。累壞你自己也於事無補。是的,我知道,我也會休息的。你留下你的手機號碼,一有消息我立刻親自給你打電話。我也給你我的號碼。隨時聯絡我。"他心急火燎地報出自己的號碼,然後草草記下洛根的。"你看,我們先不要放棄希望。凱姆是我的合夥人,以前也有過一些涉險的經歷。他的技術是最好的。」
  
  掛斷了電話,布萊特以手撐頭。上帝,他好累。如果他能做點什麼,什麼都可以,還能分分心,不用那麼煎敖的等待。然而此刻,除了等待他們無計可施。
  
  "這是一種可能性,"克倫在門口說。
  
  布萊特抬起頭。"什麼也是一種可能性?」
  
  "飛機被做了手腳。賽思溫格特前天打來電話,詢問溫格特太太的飛機何時起飛,他以前從未這麼做過。"她說著,下巴揚起,眼噴怒火。
  
  "說話要小心",布萊特警告。"沒有一點證據證明飛機是人為破壞的。如果真的對飛機幹了什麼,你認為苔姆金會往外說嗎?」
  
  "就像你說的,頭兒,她這人不著調,不是麼?她這麼說,不一定說明她說的不是事實。」
  
  頭兒。這個稱謂是她專為凱姆保留的。布萊特雙手緊握,轉過身去茫然的注視著窗外。
  
  整整一天,他們醒醒睡睡,只在必需的時候,比如收集更多的雪來化水,或者需要解決生理需要時,才出棚子。每次貝蕾醒來,似乎賈斯都讓她喝水,雖然她堅持他也得喝掉他的份額。然後他又堅持他們交換在棚中的位置,由她來靠著內側,他躺在靠門的比較傾斜不平的一側。剛開始她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但她還是照做了,後來當他爬出去拿雪的時候,她知道為什麼了。
  
  "應該我去",當他回來的時候,她反對到。"我們把位置換回來。」
  
  "不",他平靜地說。"我沒事,只是虛弱。而你應該靜養,調整身體適應這個海拔高度。」她想問他們什麼時候能得救,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他們仍然沒有聽到直升飛機的聲音。今天又快要過去了,她開始接受他們得在山上再住一晚的現實。她想哭,但哭有什麼用,而且她不能讓身體水分流失。
  
  "你受到震盪",她對賈斯指出。"你也應該盡可能安靜的躺著。」
  
  "我並沒有在周圍慢跑,相信我。而且我沒發燒。」
  
  貝蕾仍對發燒一事稍有微詞,好像對她總是不公平,但是她仍然很累,所以不一會兒她就又睡著了。
  
  下午晚些時候凱姆說"趁著天還亮著,我要檢查一下你的手臂。」
  
  她白了他一眼,因為趁天亮的意思意味著得到棚外去"你意思讓我在外邊掀起襯衫?」
  
  "是的。繃帶得換了。你可以在身上纏上一圈衣服,把身體蓋住,只露出手臂。」
  
  他拎著急救箱爬了出去。貝蕾在棚內努力地半脫下她的三件襯衫,將右臂從袖子中退出來。她轉過頭,想看看三頭肌上是否有紅色紋理,但棚內太暗,看不到。又在身上纏了幾件衣服,遮住胸部,她也爬了出來。
  
  外邊沒處坐,一坐褲子就會濕掉,因此,她背對著他站著,讓他將繃帶拿掉。"傷口沒有惡化",他說,這讓她放了心。"傷口周圍仍然紅腫,但沒有擴散。"他在傷口上又塗了些抗生素軟膏,上了另一條繃帶,之後她將手臂穿進袖子,扣好扣子。
  
  "趁我們在外面,我應該檢查一下你頭部的傷"她說。
  
  他碰碰頭部厚厚的繃帶。"還有紗布麼?」
  
  有,但只夠用一次的了。如果他們明天還沒獲救怎麼辦?這想法讓她脊背發冷,也許是因為發燒吧。不管怎麼說,要在山上度過第三個晚是可怕的。
  
  但他的確需要換繃帶。"這次不一定要用那麼多",最後她說。"我把一塊消毒巾蓋在傷口上,然後在頭部纏上繃帶,確保髒東西不會進去傷口。」
  
  還是沒有地方坐,他又太高了,讓她解繃帶的動作無比笨拙。最後他拉了一個垃圾袋過來小心地跪在袋子上,讓她仍然站著。"這樣好點嗎?」
  
  "好了很多。"她小心地去除了其餘的繃帶,希望她在傷口上塗的那一層消炎軟膏能使紗布免於粘在傷口上。紗布大部分都沒粘上,只有少數地方需要輕輕拽一下。至少,他沒有尖叫或詛咒,她對此很感激。
  
  她的手藝和他的傷口幾乎同樣可怕,她咬著嘴唇想。乾燥的血聚集在針腳周圍,縫合的時候似乎她拉的不夠緊,針腳有點鬆,然後她意識到這是因為傷口已經有點消腫,所以才不那麼緊了。「會留下一條可怕的疤痕",她警告道。"你可能需要做美容外科手術。」
  
  他對此表示有點不置信。"就因為一道疤?」
  
  "因為我不是醫生,記得麼?我的縫合的一點也不漂亮。"她感到很窘,好像考試失敗了一樣,雖然她知道自己已不能幹得更好了。讓傷口保持開放直到腫脹消失?好像不是一個可行的替代方案。不但增加傷口感染的機會,而且不包紮起來會不會讓不會以後讓疤痕更嚴重?
  
  "它會讓你煩擾麼?疤痕?"他問。
  
  "嗨,它又不在我頭上。如果你不在意,那就不管它了。」
  
  她用了酒精棉球擦拭傷口處乾的血跡的時候,他咧開嘴笑著說。"你是不是手都軟了?」
  
  "我從不手軟。抱歉。」
  
  "我意思是,你看到我的傷口是不是挺難受的?」
  
  "我不會一直看它的,因為我會用繃帶把傷口蓋住。但我不會害怕疤痕,如果你是問這個的話。"她拿起抗生素軟膏,從傷口的一端到另一端擠了一條,然後蓋上兩塊無菌紗布,用膠帶固定,然後在頭部打了幾圈繃帶。"好了。你不會完整如昔,但比昨天好多了。」
  
  "多謝",他邊起身,邊說。她伸出手去幫他,摻著他直到確認他站穩了。他伸出一隻強壯的手臂擁住她,抬起她的下巴,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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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4-10-8 02:00: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貝蕾不情願地被他的蠻力緊緊抱住,動彈不得。她討厭得面對性的問題。他們相處得這麼好;為什麼他非要向她調情,把良好的關係破壞?他比她想的更為強壯有力,她想用點勁把他推開,但考慮到他目前的情況,她又怕會將他推倒,加重他腦部的震盪-
  
  然而他的吻輕輕的的,很短暫,他的唇涼涼的抵著她的,她還沒來得及採取什麼行動,他就抬起了頭。"謝謝你",他又說一次,放開了她。
  
  她站在冷風中,感到很狼狽。好吧,現在她真正給弄糊塗了。他這算是示愛麼?假如他是這個意思,那麼這是她經歷過的最「純潔」的調情方式了,純潔到都不像是調情了。假如這一吻是要表示"謝謝你",那光用說的就好了呀。
  
  她承認她對於接收愛的信號比較遲鈍,而且對她來說,如果關係中的兩人有人會錯意,雙方沒有達成共識的話,是一件很毛骨悚然的事情。在她的字典裡,這種事還是直接問清楚比較好,雖然這樣做並不是通常的處理方式。她搖搖頭,甩掉那有點震驚的感覺,又去幫他,將自己的肩膀支撐在他的左手臂下,兩手摟住他的腰部。"你是在追我嗎?"她問道,皺著眉頭看著他。
  
  他停下,表情溫和的低頭看她。"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判斷不出來。如果你是想追我,那我要先說在前面:我不要。如果不是,那就沒事。」
  
  他實實在在的笑了,緊緊的擁了一下她的肩膀。"相信我,如果我在追你,你絕對會感覺到的。我只是想表示感謝。」
  
  "那說聲『謝謝'就可以了啊。」
  
  "你說聲「不用謝」就可以了啊"他乾巴巴地說。
  
  她蒼白的臉一下子緋紅。"不用謝。對不起。我有點兒囉嗦了,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的。"他們來到四碼外的棚子處,他從她肩膀處收回手臂,改扶她的一側,引導讓她先進去。她進去了,頭一次瞭解到棚內沒躺著人時,進去容易得多。"等一下,讓-"她剛開始說,他已經爬了進來。她盡量縮起雙腿,給他盡可能多的活動空間。他設法轉過身來,他的長腿使得轉身很困難,然後他半欠起身,將垃圾裝拉過來堵住入口。
  
  他們安頓下來,伸直身體,將衣服蓋好。貝蕾歎息著放鬆了身體,面對他側躺著。整整一天都無所事事的躺著打瞌睡,她以為會躺煩了,睡不著,但她仍然感到非常累,手腳跟灌了鉛似的。她還覺得自己髒得無法想像;身體又髒又難受比身體難受但乾淨還要難忍得多。
  
  沮喪像一塊濕濕的毯子,籠罩著她。"為什麼他們今天還沒來?"她淒涼地問。
  
  凱姆將頭枕在一塊泡沫塑料上,他們面對面,在朦朧暗淡的光線裡躺著,太陽西沉,又一個冰冷的夜晚越來越近了。她注視著他傷痕纍纍的臉。現在仍可看到他睫毛的捲曲,和顎上新生的胡茬,但很快地,在黑暗完全降臨之前,他就會變成棚中的一個模糊的黑影。
  
  "我不知道",他最後說。"ELT應該以已經引導直升機出來了。」
  
  "也許它壞了呢",她提出,心裡因為這個可能性而沉了下去。如果沒人知道他們在哪裡的話-
  
  "ELT功能很強大,有冗余設計,尤其是對於相對完整的飛機殘骸來說。」
  
  "完整?"她無法置信地說。"你見過飛機了嗎?飛機的左邊翅膀已經不見了!半邊機艙也沒了!」
  
  他覺得有點好玩,嘴角微微彎了一下。"但我們還活著,飛機大部份還在。我不是沒見過幾乎全部燒光,只剩幾坨廢鐵的殘骸。」
  
  "如果我們撞到岩石上是不是就是這結果了?"有那麼一會兒,她開始回想撞機之前那令人作嘔的片刻,她注視著下邊越來越逼近的崎嶇山巖,認為自己就要死了。
  
  "差不多吧。所以我想把飛機降到樹叢裡。飛機往下掉,停不下來,但降在樹叢中就有生機,反之就沒希望了。」
  
  "樹叢緩衝了撞擊。"她微微戰慄著,回憶起撞擊時那大的難以置信的力量,像被一個巨人猛地拋了出去。她無法想像沒降到樹叢中他們會是什麼下場,但肯定必死無疑。
  
  "沒錯。樹林邊緣的樹是細長的紡錘形,作用不大,而我也不想落到樹林深處那些大樹上,這種樹太大太硬了。我需要的小或中等的樹,既強壯到能使飛機減慢速度,吸收衝擊,但又足夠柔軟,有彈性。」
  
  "好主意。很有效。」
  
  "應該是。我們活下來了。」
  
  她想要告訴他,和他在一起,給她的印象是多麼深刻:看著他利用氣流對抗著重力,抓住每一線生機,看著他運用自己的技術和力量,努力將飛機盡可能久的留在空中。。。然而張開嘴,話卻說不出來,她驚駭地感覺到淚已盈睫,她咬緊牙,不讓淚滴下。她本不是個愛哭鬼,但有時候醒來,卻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淚流滿面。她不願做一個軟弱的人,因為驚嚇或憂愁就哭哭啼啼。最後,她設法聲調平穩地說道:你救了我的命。」
  
  即使是在昏暗中。他銳利的眼睛也沒有錯過太多東西。他的語調柔和了下來,一邊撫摸她的頭髮,撫平她臉上的憂傷,一邊說道:"然後你又救了我的命。假如你不幫我止血,我就死了。我猜我們是扯平了。」
  
  她有種奇怪但強烈的衝動,想將臉埋進他的手中親吻他的掌心。她到底怎麼了?先是流淚,現在又這樣?也許她發燒發得更厲害了。也許是受傷後的壓力所致。飛機失事給人帶來的精神衝擊是很巨大的;她是有理由神經兮兮的。
  
  "你有過荒野生存,或急救處理之類的經驗麼?"他好奇地問。
  
  話題的轉變給予了她一個平抑感情的機會,她默默的平靜了一會兒,又吞嚥了幾下,才能開口說話。"沒有,怎麼了?」
  
  "因為你所作的處置都極具常識,而且利用有限的資源做了所有正確的事情。」
  
  "我就是有常識",她說道,令人吃驚的一笑,面容有些扭曲。因為她經歷過,生活被剎時間搞得一團亂,因為她的父母就是喜歡臨時起意,輕率的突然下決定,並立即實施,而上帝禁止他們停下來考慮一下他們燒的城門火是否會殃及他們的孩子這池魚。她從不想要那樣。"我要是沒常識,吉姆怎麼會選擇我監管-"她停下,不願意談論她的個人生活。
  
  "他所有的錢?"凱姆替她說完,看到她的眼睛驚奇的睜大時,他笑了。"這是我們的秘書告訴我的,她是個可怕的女人,與魔鬼是一夥的,而且她明察秋毫,知道一切。」
  
  貝蕾嗤的一聲笑了。"克倫?等我告訴她你說她和魔鬼是一夥的!」
  
  "該死!你認識克倫?"震驚之下他以肘撐起身,驚恐地俯視著她。
  
  "我當然認識克倫。溫格特集團已經和J&L合作多少年了?嫁給吉姆之前,我是那個負責和她聯繫,安排飛行的人。
  
  "我應該知道的",他喃喃道。"該死。狗屎。如果你告訴她那些事,她會讓我生不如死,直到我死或爬過火紅的煤球去乞求原諒。"他仰躺回去,仰視著她。"答應我不告訴她。」
  
  "別告訴我你怕你的秘書。"她竊笑,愉快地發現一向很拽的賈斯機還有這樣一面。她看出來他強忍笑意,而且對自己的另類女秘書很欣賞,這發現令她喜歡。
  
  "她才是老闆",他帶著誇張的憂鬱說道。"她知道東西放在哪裡,知道事情的運轉方式,也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所有事情都盡在她掌握。布萊特和我要做的就是閉上嘴,在她指示的地方簽字,然後飛行。」
  
  "你們可以開除她啊",她建議道,純粹為了拱他的火。
  
  他鼻子裡哼了一聲。"還真是。我們現在的人比在德州時候的那些人能幹。如果不是她,我可能除了簽文件以外,還要操別的心。」
  
  "你是德州人?」
  
  "別告訴我我已經沒有德州口音了。"他翻身側躺,手臂枕在頭下面。
  
  "你有,但有人說,飛行員說起話來也都是那種懶洋洋的德州腔,因此你可以來自任何地方。」
  
  "我不需要故意懶洋洋,因為我本來說話就懶洋洋,我是道道地地的德州男孩—德州人羊背上生,羊背上長,羊背上死--口音是完全與眾不同的。」
  
  "也許吧。"她故意讓自己說的充滿懷疑。
  
  "你們這些美國佬啊。你們必須從出生就學習分辨口音,才能聽出不同來。」她不禁笑了起來,他那有些嘲弄的口氣尤其讓她忍俊不禁。"你是哪兒人?"他問。
  
  "老家是堪薩斯的,但我在俄亥俄,加州,奧勒岡,馬裡蘭和愛荷華州都住過。」
  
  "小時候還是長大以後?」
  
  "大部分是在小的時候。我大學一畢業,就挑了個地方定了下來。"落地生根的感覺很好。安定的感覺也是。
  
  "我家裡的人沒動。他們還住在凱爾林。」
  
  "凱爾林在哪兒?」
  
  "你沒學過地理麼?虧你還上了那麼多所中學。凱爾林在從達拉斯到聖安東尼奧的半路上。」
  
  "對不起",她說道,轉動眼珠。"德州的中學很不重視地理教育。」
  
  "無知的程度令人髮指。學校怎麼能不教有關德州的地理知識呢?」
  
  "這難倒我了。那麼你是在凱爾林長大的?」
  
  "是的。我父母現在仍然住在我長大的那棟房子裡。我有一個兄弟和二個姊妹,我們全都上的是同一所中學,很多時候連老師都是相同的。但我在空軍的時候可是到處跑。到新地方是很有趣,但離別本身卻很痛苦。你為什麼到處搬家?」
  
  "離婚乒乓球大戰",她說。"而小孩子是那個乒乓球。」
  
  "真倒霉。你有兄弟姊妹麼?」
  
  "品種齊全,應有盡有。」
  
  "啊?除了男性和女性之外,還有什麼品種?」
  
  她咯咯的笑著,喜歡他善意的取笑。"我有一個親兄弟和一個親姊妹;還有五個和我有一半血緣相同的,二男三女,不過我從來沒見過;我還有一大堆沒有血緣關係的同輩,他們的名字我得仔細想才想得起來,他們中的好多人我就是迎面碰上也認不出來。"她覺得她能認出那個有紅色頭髮和下巴上有酒窩的傢伙,但是她怎麼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他是她母親第二任丈夫和其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兒子之中的一個-貝蕾的母親是他的第三任妻子。想到這些,貝蕾的頭更痛了。
  
  "你和你自己的親兄弟姐妹親近麼?」
  
  她注意到他沒有問起她的父母的事情,當然他是個聰明的傢伙,也許他認為他問了她也不會說。"我跟我兄弟洛根以及他媳婦小桃關係比較近,我就是要和他們去漂流的。我和我姐姐來往不多。她有她自己的事情。」
  
  她現在感覺舒服多了,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援救明天會到來,讓整個的夢魘結束掉。她不喜歡飛機失事,它一點也不好玩,但她認為這次經驗讓她多了一個朋友。她感到心中微微一動,驚訝自己會將討人嫌的,脾氣很驢的賈斯機長當作朋友,她發現他並不是一個討人嫌的傢伙。
  
  "你要睡著了",他斷言道。"我能從你呼吸的方式判斷出來。」
  
  她從嗓子裡咕噥了一聲,表示同意。他調整一下自己的位置,將她拉近自己,她在他懷中安頓下來,挨著他的溫暖,好像她已經這樣睡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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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4-10-8 02:00: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第三天.清晨。天是晴的,陽光明亮。凱姆爬出棚,發覺自己比前一天強壯多了,頭不那麼痛了,眼瞼處的腫脹似乎也已消退了不少。當然跨欄或跑馬拉松還不行,但他能不用幫忙,獨立行走了,雖然還比較慢。
  
  貝蕾的情況也好了很多;夜裡她的燒退了,出了很多汗,把衣服都濕透了。天這麼冷,穿濕衣服可不行。她命令他轉過身去,好讓她脫掉濕衣服換上乾的。棚內的空間非常有限,但他沒有藉此偷看。在他吻了她,而她的反應僵硬得像石膏像以後,他不想再嚇到她。同樣,他也雙倍地小心,不讓自己勃起的慾望碰到她,雖然他非常想碰她,想到難以安眠,夜裡醒了好幾次…
  
  但首先他們必須先離開這座山。
  
  他們的食物已經非常有限。還剩二條糖果棒,他們正因缺乏食物而變得虛弱。過去的36個小時中,絕大部分的時間他們是睡過去的,這點很有幫助,因為這樣他們就不用燃燒很多卡路里,從而就不需要很多食物。但如果今天援救還不來…
  
  昨天援救沒有到來讓他很煩憂,但在貝蕾面前他沒有表露出來。衛星應該已經接收到他們機上的ELT發出的信號了,即使昨天天氣不好,山頂整天雲霧繚繞,但他們仍可以將援救隊空降在海拔較低的、比較好接近的位置,然後讓救援隊設法上山營救。
  
  問題是,ELT是使用電池的,電力有限,只能持續發送信號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時。昨天早晨開始已經過去二十四小時,四十八小時也很快就會過去;假如在此期間沒人收到信號,那就再也收不到了。援救隊昨天沒來,他已開始擔心ELT電池會在搜救開始之前就用盡了。
  
  他看到貝蕾從樹叢艱難地返回棚中去,在棚前停下,堅定的看了他一眼。"你得在外面站一會兒",她說,聲音是不容置疑的。"我再也受不了了。我都發臭了。我不管冷不冷,我必須擦擦身上,換上乾淨衣服。我弄完之後,你也得清理自己。」
  
  "你昨晚已經換了乾淨衣服了",他指出,故意要叫她抓狂。"而且我也沒有乾淨衣服可換呀。」
  
  "那是你的過失",她反擊到。"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要外出過夜,而你卻只帶一套換洗衣服。」
  
  "我一向如此啊。」
  
  "你計劃的時候要打出富餘來。萬一早餐的時候你把咖啡灑襯衫上了怎麼辦?那會兒你就抓瞎了吧。」
  
  他想笑,又忍住了。也許是她站得筆直,下巴翹起的執拗樣,讓他想想決定還是不要笑她。但聽她教訓他有關穿衣的事情確實很可樂。如果她此時還穿著她登機時穿的那套很稱頭的褲裝和女式夾克,那她的這番說教也許還不顯得那麼不合時宜,但此刻她的樣子看起來就是一個時髦的女流浪漢。
  
  她穿了很多衣服在身上,完全看不出體型了,而她頭上繫著的法蘭絨襯衫簡直是時髦到頂了。不,也許是她手上穿的襪子更為時髦。而他呢,因為穿不下她的衣服褲子,所以只好將它們圍在、纏在身上,效果肯定不如她。而且如果他的手能穿下她的襪子,他肯定也會穿上一雙的。
  
  "你贏了",他微笑著說。"我確實該多打包一些衣服的。你做清潔的時候,我會在飛機的周圍轉轉,你慢慢來,別著急。」
  
  她的綠眸立刻被煩惱遮蔽。"你身體行嗎,能-"
  
  "我行",他說到。"我今天好多了。"說"好多了"可能有些誇大,但他已經受夠了無所事事地躺著,而且他想要查看一些事情。
  
  她咬了咬嘴唇。"你要是覺得暈眩或任何不妥,就叫我",最後她說道,然後彎身爬進棚中。
  
  凱姆轉過身,以飛行員的眼光審視著殘骸。毀壞的樹木和各種碎片標記出了飛機墜落的軌跡。飛機左邊的翅膀著地的地方,岩石呈鋸齒狀的裸露著;他猜想左翼就是在那裡掉落的。那之後飛機猛烈的歪向左邊,幾乎衝出樹叢、衝進岩石嶙峋的山坡,險些釀成災難。
  
  幸運的是,飛機沒有起火。許多時候,飛機墜地的衝擊並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那之後的大火。即使引擎沒有啟動,機上電路的電線仍可以引起大火。一旦起火,那麼也許貝蕾還有活下來的機會,但在駕駛艙的他斷無生理。
  
  機身並不是停在地面上,但是類似於以右翼撐地,側躺著,並且給穿在一棵刺透飛機的樹上。這棵樹穿透了機身,起到了固定飛機的作用,使飛機不會順著斜坡滑下去,只要這棵樹不倒,飛機就會停在原地。因此他得衷心祈禱他進駕駛艙查看的時候,這棵樹不會折斷,這真是太搞了。
  
  他爬上曾經是副駕駛的地方,貝蕾將坐墊和地板革什麼的都給弄走了以後,現在這地方已經基本上只剩一個架子了。頭一件事就是檢查ELT。"操",他輕聲說,又按了按開關。指示燈不亮-電池沒電了。現在的問題是:電池沒電之前,衛星是否收到了ELT發送的信號,或者電池乾脆從一開始就沒電?每年才檢查一次ELT,因此電池可能沒電好幾個月了,事實上,除了每年的例行檢查,沒人會碰這個該死的東西。
  
  如果衛星接收到了ELT的發送信號,他可以肯定,搜救隊昨天就應該到了,而他們並沒有到來。既然如此,他們將來也不會來了,最起碼不會及時的趕來。而最讓他心煩的是他沒有聽到飛機或直升機前來搜尋。飛機墜地前他通過無線電發送了他們的位置,雖然後來實際落地的地點有所偏差,但離報告的位置很近,如果有直升機前來搜索的話,他們肯定能夠聽到的。
  
  他知道搜尋一定已經在進行中了。一架飛機已經失蹤兩天,不會沒人過問的。但他們該死的在哪兒找呢?
  
  他不知道無線電信號是否傳送出去了。如果相關機構不知道該從哪兒找起怎麼辦?從理論上說,可以根據飛機攜帶的燃油量計算出飛機的最大飛行距離,但是這樣一來,搜尋的覆蓋範圍就太大了。所以,按照邏輯來講,他必須做好與貝蕾靠自己下山的準備,這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駕駛艙儀表板全碎了,無線電也被打破了,對此他毫不驚奇。他在附近劃拉劃拉,看看有沒有貝蕾漏掉的有用的東西,但已經沒有什麼了,艙裡本來也只有坐墊什麼的還有點用處,貝蕾都拿走了。他將肩部保險帶拉出盡量長的一段,截下來。腰部保險帶雖不夠長,但還是有用:它很結實,可以用來攜帶物資。他們總不能將貝蕾的行李再次裝進手提箱,然後將它們滾下山去吧,因此他可以用安全帶打個背包,只帶必要的東西。
  
  他總是放在駕駛艙的一把手電筒不見了。他能肯定它落在了附近,但或許已經被新下的雪蓋住了,而且上帝才知道摔壞了沒有。如果他們想要徒步走出大山,那麼他們需要這把手電筒,但找到它的機會並不大。
  
  同樣,他還需要他的制服夾克,更需要夾克口袋裡的信號棒。外套固然好,但是他現在這樣穿也能對付;但他們真的,真的需要信號棒。
  
  瞭解了他們所面對的嚴酷環境,他開始以不同的視角來打量著飛機殘骸。銳利的金屬和玻璃可以做成天然的小刀,以防他自己口袋裡的小刀丟了,或缺了仞。有個備份總是好的。也許他還可以用貝蕾搭棚子的材料做一些雪地鞋。理論上鞋並不難做。問題是,穿上雪地鞋太笨拙,而下山的路又太崎嶇。
  
  越往下走食物會越多。他是德州人;從小就會下套捉兔子和松鼠。他會為他們找到食物的,但問題是他們現在就需要食物。
  
  他繞到飛機的另一邊。這一邊地勢很險竣,坡度很大。地面全是岩石,不拽著旁邊的樹根本就攀不上去。他沿著飛機滑下來的路徑向上攀,沒處落腳的時候就使用上肢力量引體向上的爬上去。
  
  積雪在腳下嘎扎作響,鑽進鞋裡,弄濕了他的襪子,他的腳變得冰涼。早知道要在這裡跋涉,他就不應該穿著皮鞋,但誰又能未卜先知呢;也許貝蕾再用胸脯給他暖腳呢。如果能得到那個待遇,再冷都值了。
  
  飛機滑下斜坡的路上到處都是散落的碎片:大塊的扭曲的金屬,扯斷的電線,折斷的樹幹。如果看到足夠長的,能派上用場的電線,他就拾起來,捲成卷它進卷塞進夾克口袋。他發現了彎彎曲曲的機翼支架,還有扭曲破爛的駕駛艙艙門。看艙門損壞的程度,他只能說他能大難不死,只是腦震盪了一下,頭上多了一個大口子,已經夠幸運了。旁邊是一個圓圓的東西,一定是一個輪子,被雪覆蓋著。
  
  他來到一棵樹旁邊,它看起來好似被雷劈了,樹皮剝脫,樹幹折斷。樹被撞的地方大概在二十至二十五尺高處。他四處看了看,除了一些小的殘骸碎片,沒有看到掉落的機翼。
  
  好奇心驅使下,他向更高處攀登,但什麼發現也沒有。最後寒冷迫使他往回走。他也覺得稍微有些發抖,喘不過氣來,考慮到他失血那麼多,會這樣也很正常。他停了一下,讓自己緩一緩。他現在的位置在飛機殘骸的左側上方,他們的棚子在殘骸的右側的山坡上。貝蕾還沒有出來,仍然在棚內擦拭著發燒流汗後留下的粘膩。他露齒而笑,想如果現在他叫救命,她會不會一絲不掛的就跑出棚子來救他。她有可能會,但隨後她會殺了他,因此他忍住沒喊。他終將會見到赤裸的她的,但得找個更好的時間。
  
  他的目光掃過棚子,往右側的山坡上看,尋找著高高的峰頂-
  
  -他看到了掉落的機翼,在四十碼開外的地方。
  
  "我真是傻蛋",他自語道。他一直在殘骸的左側尋找機翼;他一定是想因為是左邊的機翼,所以肯定掉在左側,因為他只知道飛機撞上了一棵樹。相反,機翼掉落後,四處翻滾彈碰,最後落在的殘骸右側的山坡上,實際上,幾乎就在棚子的正後方,只是離的比較遠,他們沒有發現罷了。
  
  他小心地艱難地攀爬到了機翼那裡,累得不行,但呼吸還比較順暢。
  
  飛機墜毀的破壞力真是不可思議。堅硬的金屬像是脆弱的布料一樣被任意的扭曲,鉚釘被拔出,螺釘和螺母好似被刀砍斧劈一樣被齊刷刷的折斷。機翼以巨大的力量撞到樹上,金屬在受撞擊的地方被撕開了。他可以看到內部的結構,機翼與機身,與電纜,以及與油箱連接的地方,現在只耷拉著一段一段的電線。
  
  一個看起來像是洩了氣的氣球似的東西,掛在撕裂的油箱上,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站在那兒,瞪著這個東西,突然意識到危險的存在,他感到後頸如針刺一般疼痛。憤恨席捲了他,狂怒之下,他的眼前一片紅霧。
  
  並不是什麼機械故障。飛機是被蓄意破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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