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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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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夢中的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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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9 02:17: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你把我嚇得半死。”洛克生氣地說,脫掉皮外套丟到床上,再拿掉槍套。

  “為什麼?”黎璃溫和地問。每次看到他的皮外套她都會有股衝動,她終於忍不住拿起外套,撫摸光滑柔軟的皮面,然後穿上。衣服當然太大,垂掛在她的肩上,袖子比她的手長很多,但仍因他的體溫而溫暖。皮革的感覺真好,讓她想要發出舒服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他問,分了神。

  “試穿你的外套。”她回答,一臉廢話的表情。不然她像是在做什麼?

  “怎麼可能合身?”

  “當然不合,我只是想感覺一下。”她把衣服的前襟拉在一起,走到鏡子前面,然後笑看著鏡子裏的她。她還粘著鬍子,穿著黑色外出服,針織帽蓋住她的頭髮。她看起來就像個街頭龐克和卓別林的綜合體。

  她小心地拆下鬍子和乳膠,拿掉針織帽,再用手把頭髮梳開。她還是覺得像個小丑,所以她脫掉外套丟回床上,坐下來開始脫靴子。

  “我為什麼嚇到你?”她問,又回到他之前的話題。

  “不是你嚇到我,是我替你害怕。你告訴伯納要射他哪裡時,我也心驚膽戰,但我想每個男人都會有那種反應。反正把他嚇呆了。天,黎璃,要是你在車底時菲亞特真的撞上來,怎麼辦?你知道那有……你在做什麼?”

  “脫衣服。”她又露出廢話的表情。她脫到只剩下內衣褲,隨即解開紐扣丟在床上,再拉下內褲。脫完衣服,她又拿起他的外套穿上,再走回到鏡子前面。

  這樣好看多了。外套仍然太大,但她的頭髮蓬鬆還光著雙腳,所以現在的樣子很性感。她把手放進口袋、拱起肩,扭頭看看背後。“我喜歡這件外套。”她低聲 說,撩起衣擺,剛好可以看到臀部的下方。她覺得呼吸困難還有點太熱,仿佛有人把房間的溫度調高了。她把衣擺撩得更高。

  “那就送給你。”他粗啞地說,雙眼閃閃發亮。他走到她的身後,雙手抓住她的臀部。“只是穿它的時候不准穿別的衣服。”

  “好嚴格的規定。”她忍不住想喘氣,乳頭硬得發痛,他卻連碰都還沒碰。這股濃烈的欲望是怎麼來的?她不知道,只覺得仿佛他再不進入她,她就要死了。

  “要不要隨你。”他炙熱的手掌揉捏著她渾圓的臀。

  “那好吧,我要了。”她從口袋裏抽出手來,撫摸著袖子。“你的條件都很硬。”

  “我很硬的可不只那個。”他低聲說,伸手拉開他的長褲拉鏈。“彎腰。”

  她已經全身發軟,體內的肌肉也因為狂猛的欲望而強烈收縮,便彎下腰,雙手撐在牆上,踮起腳尖,他則曲起膝蓋微蹲。她屏著氣讓他把巨大的男性送入體內,再穩定地往前深深推進。他抓住她的髖部固定住她,同時後退再次衝刺。

  她的腳幾乎離地,頭也撞到牆上。他詛咒一聲,就一手環住她的腰,抱著她轉過身,移到床邊。他沒有退出來,也沒有改變原來的姿勢,只是讓她伏在床上,開始抽動。

  通常她需要直接的刺激才能達到高潮,但她早就準備好要接納他,光是那些深長的摩擦撞擊就夠了。因為腎上腺素和皮革貼著皮膚的感覺,再加上她全身赤裸只 穿著他的外套,他卻還衣著整齊,以及原始的姿勢,讓她的反應一飛衝天。她併攏雙腿,用力裹住他,感覺他抵撞著她的體內深處,她就爆發了。她忍住一聲叫喊, 把臉埋進床裏,雙手抓緊床單,感覺釋放的痙攣震顫了全身的肌肉。

  洛克靠在她的身上,雙手撐在她的肩膀兩邊,用力往前衝刺,每一次都讓她全身顫動。他發出粗嘎的聲音,男性再度膨脹。便開始快速抽動,拱起背,開始達到高潮,並用力抓著她的臀部,貼著她轉動。

  五分鐘後,他們才勉強能移動。“別動。”他粗聲說,後退並掀起皮外套,以便看著她的臀部。他呻吟著邊顫抖。“噢,沒錯,我想我發現戀物癖了。”

  “我還是你?”她勉強出聲,仍然覺得體內有許多小閃電。她想他也是,因為他並沒有軟掉很多。

  “天,誰在乎?”他呼了口氣,用力抓住她的臀部,分開雙臀,兩根拇指往下畫,一直來到她敏感的肌肉緊緊包圍住他勃起的地方。

  他的按摩讓她全身愉快地繃緊,又慢慢地因為他撫慰的指尖而放鬆。“這樣好墮落。”她困倦地低語。“我們今晚遭到槍擊,應該要生氣,而不是興奮。”

  “腎上腺素會對身體造成有趣的影響,總要想辦法消耗掉。但如果你的反應是這樣,下次我自己開槍射你。”

  她笑到發抖,他滑了出去。他呻吟著站起身,開始脫衣服。“來吧,我們洗個戰鬥澡,我弄出了一身汗。”

  她脫掉皮外套,和他進入浴室。她很想在浴缸裏好好泡個澡,但又怕自己睡著,所以只淋浴。洗完澡,她穿上乾淨的內褲、他的一件襯衫和一雙襪子以防腳會 冷。房間很亂,到處散落著衣服,但她不太想收拾,而他除了掛好皮外套——他一定要顧好那件外套——顯然也不想整理。他只套上一件長褲就打開行李袋,開始測 試一塊塊的無色塑膠炸藥。

  他把還能用的放在一邊,不能用的放在另一邊。等到行李袋都空了,只有五塊過期不能用。“還好。”他說。“能用的部分還夠。一定會有一些壞掉,只是以防萬一。”他開始把可用的那些放回行李袋中。

  黎璃用腳趾推推過期的。“這些要怎麼處理?”

  “丟到垃圾桶當然不是明智的作法。據我所知,處理塑膠炸藥的唯一方法是燒掉或炸掉,所以我想我們還是必須把一些引爆,就算它們不會爆炸也會燒掉。”他 拿出一把瑞士刀——有刀子、鉗子、小鋸子和一些她不認識的工具全集合在一起,而且所有航空公司都禁止它上飛機的——他用刀子在過期的炸藥上作記號,以免和 其他的混淆。然後放回袋子裏,再把袋子收到衣櫥最上面的一層。

  “希望這酒店夠高級,服務生不會東摸西摸。”他打著呵欠。“我想睡了,你呢?”

  黎璃洗完澡就困了,他一打呵欠,她也跟著打。“快睡著了。我們的下一步是什麼?”

  “遙控的引爆器。我們必須要到達安全距離才能引爆,在實驗室里拉上數百碼引信會讓人懷疑。我們一拿到這些東西,就可以開始準備周邊設備:名片、工作服、廂型車等。這些不難找到,廂型車旁的磁性招牌也可以訂做。”

  “那今晚沒別的事了。”她又打了個呵欠。“我絕對想睡覺了。”腎上腺素已經消失,激烈的性愛也讓她放鬆,感覺仿佛骨頭都軟掉了。她轉身向床走去,讓他去關燈。她累到脫了襪子就倒在床上。

  她模糊地感覺到他剝掉她穿的襯衫,再脫掉她的內褲。就算穿著衣服她也能睡,但她喜歡赤裸地睡在他的懷裏。他上床時,她歎口氣縮到他身邊,一手放在他的胸前。“愛你。”她低語。

  他的手臂環抱著她。“我也愛你。”她感覺到他的嘴唇拂過她的太陽穴,就睡著了。

  那天晚上,洛克卻久久不能入眠,緊抱著她,瞪視著黑暗。

  星期六登陸作戰日,黎璃花了很多時間在鏡子前化妝。她一定要盡可能做好偽裝,否則就毀了。只要喬醫生認出她,一切都將付諸流水。

  她只能選擇剪短頭髮並染色,或是再買一頂假髮。她不介意染頭髮,但除非無法可想,她才會把頭髮剪得跟男人一樣短。幸好巴黎買得到很好的假髮,她買了一 頂略長的男性假髮。她不想用扮莫丹妮時的棕發,或是原本的金髮,所以只剩下黑髮及紅發。她選了黑髮,因為它比紅發普遍。實際上,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是黑 發。戴上假髮後她又戴上一頂棒球帽,上面的縮寫是洛克想出來那家虛構保全公司的名字,石氏保全公司,SSC。他還是用美國名字,因為也根本無法讓人相信他 不是美國人。

  她還用了電影化妝常用的乳膠。她絕對不是個技巧高超的化妝師,但也沒有長年練習的機會。她打算把下巴加寬一點,墊高鼻樑變成古典的羅馬鼻以掩飾她的鷹 勾鼻——那和她的眼睛顏色一樣特別,這是唯一能改變側面輪廓的方法——加深眉毛及睫毛,再用胡髭遮掩豐厚的上唇。她決定不要墊高眉骨,因為她一定弄不好, 每次都變得好象尼安德塔人(譯注:尼安德塔人(Neanderthal)曾被認為是最古老的人類化石之一。學術界對此幾十年來爭論不休,一派支持者認為它 是早期人類的一支,另一派學者則認為它只是一個獨立的靈長類物種。)深紅色的隱形眼鏡——比扮莫丹妮時戴的淡棕色還要深——再加上金屬框眼鏡,臉部偽裝就 完成了。遮蓋乳膠的粉底顏色要和她的膚色一樣,還得要上得很有技巧,因為她不希望有人注意到她有化妝。

  她甚至用乳膠蓋住耳垂上的小耳洞。有些男人也許會穿一個耳洞,甚至會戴耳環去工作,但大部分的男人不會穿兩個耳洞。也許有些人會,但她不想太另類而引起注意。

  十二月的第一波冷鋒還在,真是太幸運了。為了掩飾身材,她在胸前纏上寬幅的彈性繃帶。她穿的深藍色工作服很寬鬆,可以遮住臀部的曲線。既然天冷,她可 以在工作服外面加穿一件輕型鋪棉背心,就完全看不出身材了。加了後跟的厚底工作鞋讓她長高三英吋。

  問題是她的手。她沒有搽指甲油,指甲也剪得很短,但她的手指瘦長,絕對很女性化。因為天氣冷,她在室外時可以戴手套,但在室內呢?她要幫洛克安置炸 藥,不能一直把手放在口袋裏。她只好用藍色眼影在手背上描出血管,讓血管突出,再把兩根手指纏上塑膠繃帶來加強效果,讓人覺得她因為用手工作所以常有割 傷。

  至少她不太需要說話。洛克是發言人,她只是員工。她可以把聲音壓到很低,但很難持久。她不得不說話時,為了要讓聲音粗啞,必須強迫自己一直咳嗽來刺激喉嚨。

  洛克當然覺得她低啞的聲音很性感。她開始覺得就算她打噴嚏,他都會覺得性感。過去一周半他和她做愛頻繁,讓她懷疑他謊報年齡,實際上只有二十二歲,只是有些少年白。她不是不喜歡他的渴望,老實說,她就像久旱逢甘霖的植物般沉溺其中。

  他們也不是什麼都不做,只像兔寶寶那樣玩。洛克若不是很有能在城市裏找到黑道份子的天分,就是他有一些很有問題的朋友。黎璃——當然有變裝——一直忙 著處理他們所需的周邊設備。像是尋找符合他們需求的廂型車、訂做兩塊磁性招牌、印名片和“石氏保全公司”的正式技術檢查表,弄到寫字板、各種工具、兩套工 作服及靴子。同時洛克也在聯絡一些很可怕的人物,購買他們所需要的引爆器。

  他原想自己製造遙控器,還說那很容易,只要有遙控玩具上的搖控系統——像是遙控汽車或飛機,好的玩具店或電子器材店都買得到——但又覺得用訂制的遙控器會比較專業,所以他很不情願地付了錢,還抱怨了好幾天。

  然後根據藍圖上的資料,他開始決定要用多少炸藥,威力該有多大。黎璃從未真正從數學角度考慮過爆破工作,但她知道。艾瑞很引以為傲的,就是能正確計算 出工作時需要多少炸藥。洛克也全部解釋了一遍,說出一大串數字,仿佛那是常識。多少無色塑膠炸藥會造成多大損害。他有時說塑膠炸藥,有時說無色塑膠炸藥, 但她一問,他又說它們並不完全一樣。C-4、塑膠炸藥和無色塑膠炸藥全都是同一類型的炸藥,但塑膠炸藥是比較常用的詞,泛指所有塑膠炸藥,但並不正確。黎 璃討厭弄錯細節,因為她的生命常常得依靠正確的細節,所以堅持他想說無色塑膠炸藥就說無色塑膠炸藥。他翻個白眼,但順著她。

  他花了數小時教她要如何及在哪裡安置炸藥並設定引爆器。引爆器還算簡單,但他很講究炸藥的位置。他把地點編上號碼,然後分好炸藥,再貼上號碼,對應要 安置的地點。他們一直研究,直到兩個人都可以毫不遲疑地說出每個地點及它的號碼。記住藍圖後他們開車到鄉間。他畫出距離,讓兩人實際感受那棟大樓的空間, 以及要花多久才能完成工作。

  好消息是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入大樓,壞消息是,據他們發現,到達後要安裝所有的炸藥要花上好幾個小時,甚至更久。他們待得愈久,愈可能被發現。洛克 很安全,但黎璃很危險,尤其萬一羅德突然出現。戴蒙會告訴羅德“保全專家”在實驗室裏檢測設備,他有可能感到好奇。如果他真的出現了,洛克要負責去招呼 他,黎璃則到別的地方忙碌,只希望羅德不要堅持會見另一位“專家”。

  喬醫生是另一個潛在的危險,他可能會認出黎璃。同樣地,她會盡可能不引起他的注意,但那比較困難。畢竟實驗室由他負責,他的工作又是他的驕傲及樂趣。 他會很有興趣聆聽洛克對大樓裏保全設備的意見。既然洛克是石氏保全的假老闆,他會比黎璃更引他注意,但她無法完全逃避。

  他們也都沒忘記今天是喬醫生在世上的最後一天。黎璃記得她生病時他對她很親切,但同時也知道他是邪惡計畫的核心。只要喬文森活著,把病毒改變成能由人 類互相傳染的知識就可能被用來製造大規模的流行病。就算不是禽流感也會有別的。病毒沒有他的幫助就很可怕了,隨時都可能有大規模的流行病。她絕對不會讓人 故意放出病毒,並藉此大撈一筆。

  他們計畫在安置好炸藥後,再做一個炸彈威脅演習,計算所有人離開大樓要多久時間。等到大家都離開後,洛克會引爆炸彈,同一時間,黎璃則解決喬醫生。槍 聲及爆炸的火勢勢必引起恐慌與混亂,甚至有人受傷。他們應在引爆前戴上耳塞,確實站在有掩護的地方,再趁混亂之際坐上廂型車離開——希望如此。沒有一件事 可以輕忽。

  豪華酒店實在不是準備炸藥的好地方。每天房務人員來之前,他們必須收拾好所有的東西。炸藥做好後,又不想把炸藥放在廂型車裏,怕有人偷車。萬一讓一些龐克族拿到這麼多無色塑膠炸藥,情況會不可收拾。

  “你準備好了嗎,查理?”洛克問。傅查理是他們幫黎璃選的名字。洛克喜歡這個名字,私下也常這樣叫。

  “我想最多也只能這樣了。”她說著,站起來離開化妝鏡,穿著厚重的工作靴在他面前盡可能轉了一圈。“我的樣子還可以嗎?”

  “看你怎麼定義“還可以”?”他說。“至少我不會想約你出去。”

  “那就可以了。”她滿意地說。

  他笑了。“我甚至不想吻你,那個鬍鬚讓我害怕。”他剛裝好炸藥,有的放在行李袋,有的放在箱子裏。引爆器放在另一個箱子,他還謹慎地拿掉了遙控器的電池。

  他穿著和她一樣的工作服,左胸前的口袋繡著石氏保全,但他底下穿了件白襯衫,還打了領帶,暗示他是老闆,讓人只注意到他。工作服的拉鏈沒有全拉上,露 出領帶,但又夠寬鬆,可以遮掩槍套的線條。她還是把槍放在熟悉的腳踝槍套裏,雖然工作靴讓她比平常更難拿到槍,但他們又不是參加拔槍比賽。而且到時候,只 要事情順利,她會有足夠的時間拿出武器。

  他拿起行李袋及裝炸藥的箱子,她則抱著裝引爆器的箱子。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但他們沒有說話,或是再次討論計畫。各自的工作都早已了然於胸。

  “你開車。”他們走到廂型車時,洛克說,從口袋拿出鑰匙丟給她。

  她揚起眉毛。“你信任我的開車技術嗎?”

  “第一:我是老闆,我只下命令,不開車。第二:開廂型車根本不好玩。”

  “我想也是。”她嘲弄地說。廂型車的操控就和擱淺的鯨魚一樣靈活,所以洛克才會願意交出鑰匙。

  他們預定下午三點和賴戴蒙在大樓前會面。洛克選這個時間是因為到了下午,大部分人都累了,不像早上那樣警覺。他們到達大樓旁時,黎璃忍不住看著兩個星 期前發生過槍戰的小公園。新聞提過那次事件,但因為沒有人死亡,隔天就完全被遺忘了。雖然是週末,但天氣很冷,所以公園人不多,只有幾個不怕冷的人在遛 狗。她很高興。附近人愈少愈好。

  他們一靠近大門就有兩個警衛等著,她又咳了幾次讓聲音沙啞。警衛舉起手,她慢慢停下車,然後搖下車窗。一陣刺骨寒風讓她慶倖自己穿了背心。“石洛克先 生來見賴先生。”她還沒問,洛克就拿出他的國際駕照交給警衛檢查。她找出新的假駕照,也交了出去。

  “傅查理。”警衛說,念出駕照上的名字。他們又檢查一份名單,她看到上面只有兩個名字,所以沒有花太多時間。

  “到左邊的主要入口。”警衛指示,把駕照還給他們。“車子停在訪客位子上。我會打電話給賴先生,通知他你們到了。門旁邊有個按鈕,壓一下,裏面的人會讓你們進去。”

  黎璃點點頭,把駕照放回口袋,搖起廂型車的車窗,擋住冷空氣。她又咳了幾次,因為她覺得跟警衛說話時聲音不夠低沉。她愈咳聲音就愈糟,而且已經有點痛了,所以她得要小心,也別咳得太過火。

  兩個男人從門口走出來,其中一位是喬醫生。“左邊的是喬醫生。”她對洛克說。“另一位一定是賴戴蒙。”

  其實他們一家人都很像,但如果羅德是個好看的男人,賴戴蒙就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人,但一點也不女性化。他的樣子很古典,包括濃密的黑髮及橄欖色的光滑 皮膚。他高大而整潔,穿著優雅而稍寬的炭灰色雙排鈕西裝,只有義大利人能把西裝穿得那麼帥。喬醫生笑著歡迎他們,但戴蒙一臉冷漠近乎嚴厲的表情。

  “事情不太對。”黎璃低聲說。

  “為什麼?”洛克問。

  “既然是戴蒙堅持請我們來的,他不該一臉瘟疫將要來臨的樣子。”

  “比喻得很好。”他觀察著。“沒錯,我瞭解你的意思了。醫生笑著,但戴蒙沒有。也許他不是喜歡笑的人。”

  有時候最簡單的解釋也是最好的,但黎璃擺脫不掉那隱隱約約的不安。她把車停在適當的停車位,儘量不要明目張膽地觀察那兩個男人。

  洛克沒有等她。他下了廂型車,自信地走向入口,很快地和兩位男士握了手。他的態度全變了,黎璃發現,平常懶散的步伐變成“別擋路”的急行。身體語言全部有了微妙的改變,化身為一個積極、毫無廢話的精明生意人。

  依照計畫,她下了車,走到廂型車後方,打開車門,拿出兩塊寫字板,上面有一大疊印刷表格,再加上兩個電路測試器。這對他們要做的事沒有任何幫助,但洛克覺得那樣比較可以唬人。他們也許真會測試一、兩個電路。假裝他們有在做事。

  拿起這些用具,她留意著手勢要和男人一樣,而不是像女人那樣把寫字板抱在胸前,才走近三個男人。“我的助理傅查理。”洛克說著指指她。“賴戴蒙,喬醫生。醫生答應要帶我們參觀,說明大樓裏的保全設備,以節省時間。”

  她的雙手都拿著東西,無法握手,所以雙方點頭為禮。喬醫生仍然輕鬆而親切,但戴蒙的表情卻愈來愈嚴厲,黎璃的不安也逐漸升高。為什麼戴蒙的態度仿佛這次“檢測”完全不是出自他的主意?

  該死。這一切會是精心安排、只為了引她出現的陷阱嗎?讓她進入私人建築物。就可以為所欲為,而且神不知鬼不覺?羅德真的比她想像中更狡猾嗎?她得承認 果真如此,他只要完全仿照她的方法,忍住前幾次機會不抓住她,便能誘她入甕。在街上抓她會引起注意,但羅德在警方也有影響力,可以壓下來。但他只要以耐心 引誘她到沒人會注意的地方,又何必濫用關係?在她看來,實驗室裏沒有任何員工,停車場的車也只是裝飾用的。

  要是她計算錯誤,不只會丟了自己的命,也會害洛克喪命。她想起過去的笑聲及對生命的熱情都會被扼殺,心就涼了。世界上若沒有了洛克會變得更黑暗。要是他因為她而出了什麼事……

  但戴蒙轉過身,喬醫生則輕斥他因為未婚妻取消預定的來訪而心情不好。“也許你該去找她。”醫生取笑著拍拍戴蒙的背。“女人都喜歡我們男人為她們奔波忙碌。”

  “也許明天吧。”戴蒙說,聳聳肩,表情有點尷尬。

  黎璃放心了。她的想像力太豐富了,戴蒙只是因為女朋友沒來心情不佳。

  喬醫生在門邊的鍵盤上按了一連串的號碼,門嗶一聲打開。“以前每個人都有一張卡片,可以刷過掃描器。但很多人一直弄丟卡片,保全公司決定鍵盤會比較安全。”他說著走進門內,他們也跟著進去。

  “沒錯。”洛克說。“先決條件是,不能把入口密碼告訴沒有權利進來的人。但是,我才抵達兩分鐘,我已經可以告訴你,門口的密碼是六九八三一五。你在輸 入號碼時沒有用身體擋住鍵盤。更糟的是鍵盤會發出聲音,我聽得到。”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型數字答錄機。“你一開始按我就錄音了,以防萬一。”他按下播放 鍵,就聽到六個不同音調的嗶聲。“有了這個,就算不知道密碼也可以開門。”

  喬醫生的表情有些尷尬。“我向你保證,我平常沒這麼粗心。我只是覺得不需要過度防範你們。”

  “你應該要防範所有的人。”洛克回答,真的很投入他的角色。“還有鍵盤也要換成無聲的,那是真正的弱點。”

  “好,我知道。”喬醫生從實驗服口袋裏拿出筆記本開始寫。“我會立刻更換。”

  “好。參觀完後,如果可以,我想做兩個活動。我的助理和我會安置一些假炸藥在大樓各處,我們想藉此瞭解這裏的員工要花多久才會發現可疑物品。如果沒有 人注意到,我想宣佈我們做了什麼,並請他們看看四周,把他們發現的任何不尋常物向你通報。這樣可以提高他們的警覺心,首先要知道那些包裹是在無人注意時放 置的,再實際教導他們要到哪裡去找什麼。最後,我想做一次炸彈威脅演習,計算所有人離開大樓所需的時間,瞭解他們逃生的路線,以及可能的替換路線。其實你 們的員工都在時做比較好,但因為我們只有今天,所以只好儘量了。”

  黎璃很訝異,洛克演得很好。不只如此,她根本不知道他有小答錄機。他一定是在去買其他必須的電子器材時買的。

  “當然,太好了。”喬醫生說。“現在,麻煩你們跟我來,好嗎?”

  黎璃驚慌地發現戴蒙落後到她的旁邊,洛克和喬醫生走在一起。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和人一對一談話。因為她的雙手都拿了東西,不能遮住嘴,便把頭轉向肩膀,咳了兩聲。

  洛克回頭看她。“查理,你咳得很嚴重。該吃點藥了。”

  “晚一點。”她粗啞地說,又突然咳了一聲。

  “你生病了?”戴蒙禮貌地問。

  “只是咳嗽,先生。”

  “也許你該戴口罩。喬醫生研究的是感冒病毒,生了病的人更容易感染。”

  喬醫生回頭擔心地說:“不用,不用,我們不進實驗室。”

  “你的員工常因為他們研究的病毒及細菌而生病嗎?”洛克問。

  “當然難免——而且多到無法記錄。但我正在努力研發一種惡性病毒的疫苗,生病的人一定不能進入那間實驗室,而且我嚴格指示要戴口罩和手套。”

  很高興這位醫生很小心,在研發出可賺取數百萬的疫苗前,不讓病毒散佈到平常人身上,她想。她看著他的背影和形狀很好的頭。他看起來是個好人,卻是整件事的起因。因為他,麗雅死了。

  最近——遇見洛克之後——她終於可以偶爾想起麗雅,而不再感到痛徹心房的哀慟,而是美好但悲傷的回憶。然而看著喬醫生,想到是他使她失去了麗雅,一切又猛烈地衝擊而至。她咬緊牙關,忍住硬咽與灼燒的淚水。“查理”不適合哭泣。

  他們——她、艾瑞和汀娜——一直很苦惱,因為麗雅似乎每次都會感染流行感冒。十歲之前她就得了兩次肺炎。也許是因為出生後幾周缺乏良好照顧使得免疫系 統脆弱,也或許她只是比較倒楣。每年冬天,麗雅都要病好幾次,夏天也至少會感冒一次,而且一定會變成支氣管炎。一旦喬醫生的感冒病毒依照計畫散播到全世 界,她一定會感染,而且不幸因病而死的機率有多高?

  為了防止那種事發生,艾瑞及汀娜採取了行動,卻引發一連串的後續事件及結果。其中的反諷令人痛苦。

  深刻的痛苦引發炙熱的恨意,強烈到令她為之顫抖。她用力深吸口氣,努力克制住情緒,以免做出蠢事,毀了一切。

  與她並行的戴蒙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黎璃掩飾地再次轉頭,咳了一聲。她只希望下巴的乳膠可以承受這些張力。更重要的是,希望戴蒙沒注意到她有胡髭,臉上卻完全沒有胡渣。

  他們走過一條長走廊,往右轉。“這是我的辦公室。”喬醫生說,指著一扇有鍍金名牌的門,又一個鍵盤鎖。“隔壁就是主要實驗室。傅先生,你最好還是留在外面。”

  黎璃點點頭。洛克接過一本筆記本及電路測試器,對她說:“我們不會太久。”她靠著牆,模仿她看過的男人姿勢,很有耐心地等著三個男人走進實驗室。她很高興戴蒙沒有說要留下來陪她。

  他們十分鐘不到就出來了,洛克做著筆記。她希望他曾用那個值得信賴的小答錄機錄下喬醫生按鍵盤的聲音,因為後者這次很小心地用身體擋住鍵盤才按下號碼。他們稍後需要進入實驗室和辦公室安置炸藥。

  “查理。”洛克心不在焉地說。“我要你去博士辦公室檢查365BS探測器上的GF調幅器。”

  “是,老闆。”黎璃粗聲說,很勤快地塗寫一堆數字。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GF調幅器,唯一知道的BS也是洛克每次一開口幾乎都會說的髒話。但那些數字聽起來很唬人,也讓她有藉口回到喬醫生的辦公室。

  參觀途中就一直這樣,每次他們“檢查”到洛克列在單子上的一個區域,他就說出一連串的指示,讓自己或黎璃可以再回來。他沒有重複過任何命令,原因也許 是他自己也不記得之前說過的數字及縮寫。喬醫生當然對洛克博大精深的知識感到佩服,但戴蒙的表情就神秘多了。黎璃猜想戴蒙一定是很難說服的人,也就更瞭解 他有多信任白喬治,才會接受白喬治的推薦。

  參觀終於結束,洛克微微一笑。“這樣就可以了,我想。現在要請兩位見諒,我們要開始檢查我剛才告訴查理的那些項目,之後我們會四處藏些驚喜小包裹。大 約會花……一個小時,也許再久一點。隨後我們就來和你們的員工玩一下,希望能讓他們知道應該要多些警覺,接著就是撤退的演習。”

  “當然。”戴蒙說,非常歐陸式地微微鞠躬。“謝謝兩位前來。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就告退了。喬醫生比我更瞭解這個地方,他也是所有研究的核心。幸會了。 ”他和洛克握了手,又對黎璃伸出手,她不得不和他握手。她儘量堅定地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握才放開,然後馬上把手放進口袋。

  戴蒙看了她許久,目光深不可測,但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他一走她就覺得輕鬆許多。他一直都很客氣,但她常常覺得他的目光在刺探她,仿佛他感覺到她有點怪異,又不太知道是哪裡怪。

  戴蒙離開後,黎璃和洛克回到廂型車,開始分裝炸藥。她的筆記上寫著炸藥放置的地點。洛克告訴她怎麼使用引爆器,不太難。破壞總是遠比建設簡單。

  “快結束了。”洛克說。“你還好嗎?你一開始差點破功。”

  他注意到她的情緒起伏了。“對。”她說,眼睛已亮,雙手堅定。“我好了。”

  “那我們走。我很想吻你以求幸運,但你的上唇有毛。”

  “就因為這句話,今晚我會貼著鬍子上床。”想到他們現在要做的事,開玩笑有點奇怪,但談笑讓她安了心。她只希望當天晚上他們仍能活著在一起。

  “真恐怖。”他聳聳肩,仿佛想擺脫緊張。他的藍眸非常嚴肅地審視著她。“凡事小心,不要讓自己出事。”

  “你也一樣。”

  他看看表。“好,我們要快一點。我要在半小時內裝好這些。”

  他們再次進入大樓,對看了長長的一眼,便分道揚鑣。兩人都不曾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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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因為洛克把藍圖上的房間都編了號,也在炸藥上做了記號,黎璃知道哪些炸藥要安置在哪裡。他也說過放在哪裡效果最好又夠隱密,不會在員工完全離開大樓前被發現。

  就快結束了。這個想法一直在她的腦海出現。她光明正大地走過大樓的走廊,幾乎沒有人注意和質問她,仿佛一進到大樓裏,她就有權利待在那裏。賴家和喬醫 生在上次意外後就很警覺,但其他人似乎跟往常一樣。而且因為是週末,工作人員並不多。來的人也許很熱愛工作,什麼都看不見;也可能又累又恨自己必須在大多 數人不用來上班時仍需工作。上班時間快結束了,大部分的人都在耗時間。

  就快結束了。四個月來,她只有一個目標:報仇。但現在這已不只是個人對賴家的復仇,而是更重大、更要緊的事。艾瑞及汀娜起的頭將由她來收尾,以紀念一個正從童年努力長大、卻不幸早夭的年輕女孩。

  黎璃自己的生命在十八歲時詭異地轉了個大彎,但她一直希望麗雅能過平凡幸福的生活:結婚生子、跟隨世上大多數人的腳步。那些隨波逐流、隱沒在人群中的 人通常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幸運;他們有歸屬。她要麗雅有歸屬,擁有一切她未曾擁有或被迫放棄的事物。

  麗雅是多奇妙的孩子呀!仿佛知道自己的生命會很短暫,她一直都很興高采烈。每一件事都可以讓她感到驚奇與喜悅。她很愛說話,只要能說就一直說,說話速度快得瘋狂,他們不得不笑著要她慢下來。

  就快結束了,黎璃的追尋。她把一份炸藥裝在喬醫生放置實驗檔及結果的檔案櫃後方,把引爆器插到無色塑膠炸藥中。很快地,這些都將化為灰燼。

  快結束了,她想著又把炸藥安置在辦公室裏存放資料的電腦磁片收藏處。每架電腦下面都有小炸藥,放磁片的地方則有大塊炸藥。一切都要摧毀,喬醫生的所有研究都不能留。

  洛克會去醫生的辦公室和兩間存放活體病毒的實驗室。不幸的是,疫苗也在那個區域培養。

  黎璃希望可以有方法保留研發疫苗的過程,因為再過一年左右,也許會迫切需要用到它。但他們什麼都不能做,因為喬醫生的研究不可能只保留一部分。她只希望到時候,別的實驗室已能研究出同樣的東西,可以拿出來應急。

  她走下又長又陡的階梯到地下室,把最大的炸藥安置在主要的牆面下,以確定可以完全炸毀。等她走回樓梯頂,她喘著氣,心也在狂跳。

  她不能再自欺說她的體力仍在恢復中。毫無疑問地,只要一出力她就喘不過氣來。她不知道喘氣會不會愈來愈糟,但她不得不承認:只要可以,她會去找個好的心臟專家,想辦法把那煩人的心臟瓣膜醫治好。

  之後她要做的事,有很多都要看賴羅德。她必須離開法國,那是一定的。最好是離開歐洲。洛克沒提過未來的事,她也沒有。他們要先看是否有未來。她試過想像獨自一人的未來,但辦不到。不管她現在怎麼想像,都會看到自己和洛克在一起。

  他去哪裡會比較安全?不能回南美洲,回美國也不太安全。墨西哥,也許,或者加拿大。這樣他們離家會比較近。牙買加也可以。洛克不喜歡寒冷的天氣,所以 她想他不會選加拿大,雖然那會是她的第一個選擇。也許他們夏天可以住在加拿大,冬天再到南方去。

  一個穿著實驗服、拿著厚筆記本、一臉困擾的男人和她錯身而過,只點了個頭。她望向窗外,看到太陽已經西斜。十二月短暫的白日快要結束了。他們選對了時間,一天到了這時候,每個人都急著想回家。

  所有炸藥都安置好,沒有問題也沒受到任何干擾,容易到幾乎令人害怕。

  她走回喬醫生的辦公室,洛克已經到了,坐在辦公室裏舒服的沙發上,喝著咖啡。喬醫生指指玻璃杯。“自己來。”他說。“喝杯咖啡,對你的喉嚨有説明。”

  “謝謝。”她說。她咳得太頻繁,絕對傷到了喉嚨。第一口咖啡滋潤了聲帶,她幾乎高興得想歎口氣。

  “你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洛克告訴博士。“我們安裝炸藥時沒人問我們在做什麼,或是有所警覺。警覺心是你的第一道防線,你的人員都太專注於工作,別的事情都不注意。”

  “但科學家就是這樣。”喬醫生抗議,舉起手做了一個很義大利式的手勢。“我能怎麼辦?告訴他們不要去想工作的事。”

  洛克搖搖頭。“最好的解決方法是讓不是科學家的人進來——受過訓練的保全人員而不要完全依賴電子儀器。你應該兩者並用。我很訝異你的保全公司沒有建議過。”

  “他們說過。但我們的研究很敏感,所以我選擇不讓外人進來,因為他們不瞭解我們處理病毒時一定要做的安全措施。”

  “那你只能兩害取其一了。你的保全現在有很大的漏洞,但如果你很清楚……”洛克聳聳肩,仿佛在說他也無計可施。“我會把建議寫在給你的報告裏,完整列出你所需要改善的事項。好了,你準備要看你的人能否找到炸藥了嗎?”

  喬醫生看了看表。“時間不多了,這一堂課恐怕很短。”

  “當然。”

  他們走向內部廣播系統,喬醫生按下開關,打開擴音器。他清清喉嚨,開始解釋今天下午的事。黎璃可以想像大樓裏的所有員工都面面相覷,然後不安地檢查四周。

  喬醫生又看看時間。“你們有五分鐘去發現假炸藥。不要碰,只要打電話向我報告。”

  他關掉擴音器,問洛克:“這些炸藥有幾個?”

  “十五個。”

  他們等著,計算時間。規定的五分鐘內有四通電話進來。喬醫生歎口氣,一臉悲哀,透過擴音器宣佈結果。他轉身看著洛克,一臉“我能怎麼辦?”的表情。

  黎璃坐下來揉揉右腿,假裝會痛。她感到無以名之的悲傷,時間到了。想到她一開始的憤怒及憎恨,現在為什麼會覺得悲傷?但她的確很悲傷。

  她好厭煩再去殺人。她不知道有沒有可能結束。賴羅德一定會終其一生追殺她,她則必須把每個陌生人都當成可能的威脅,在任何公共場所都無法放鬆。

  洛克站起身。“你沒有告訴他們炸彈威脅演習。我想那樣很好。你的人真的很不警覺,所以我們來看看我能否讓他們多一點警覺心。可以嗎?”他指著內部廣播 系統,喬醫生笑著揮手表示同意。洛克再次打開擴音器,用不太精准的法文焦急地說:“炸彈是真的:我們弄錯了!出去,出去,出去!”

  他轉身開始推著喬醫生走出門外。他們身後的黎璃想要從靴子裏拿出手槍,但洛克回頭,很快地搖搖頭。“移開廂型車。”他用嘴形說。

  她無法相信他們之前竟忘了這一點。廂型車停得太靠近建築物。她若不把它移到安全距離外,他們就沒有交通工具了。洛克不能去移車,因為鑰匙在她身上,而且他已經忙著拿出口袋裏的遙控器電池,一邊快步走著,一邊把它們裝進去。

  人們從各個房間及實驗室衝出來,一臉茫然。“怎麼了?”一個女人問。“是在開玩笑嗎?”

  “不是。”黎璃簡短地說。“快!”

  他們出了門,她故意說給喬醫生聽:“我去廂型車拿個東西。”便向車跑去。

  顯然她的行動讓別人覺得該照做,所以一些不搭火車而開車來工作的實驗室人員也開始衝向自己的車。大門的警衛看到這不尋常的狀況,從小亭子走出來,手放在武器的槍托上,沒有拔出來但準備一有狀況就出手。

  黎璃發動廂型車,很快地退出停車位。喬醫生驚訝地看向她,但洛克為了讓他分心,說了句話並指著那些工作人員,同時快步走向一個安全的距離,也催促喬醫生跟著他。

  她把廂型車開到洛克和警衛之間,擋住警衛的視線,同時也可以當做稍後爆炸時的掩護。她下車時聽到洛克說:“你想,所有人都出來了嗎?”

  “我不知道。”喬醫生回答。“今天上班的人不多,但到底有多少……”他聳聳肩。

  “你應該要知道,否則要怎麼算人頭。”洛克問得合理,然後黎璃驚訝地看到他轉身把遙控器交給她。

  “你來引爆。”他說。

  她看過他測試那個裝置,他也向她解釋過如何操作,但他為什麼改變計畫?她沒有時間問,因為喬醫生已經一臉疑惑。為了不讓他有機會開口詢問或有警覺,她啟動裝置。綠色小燈亮起表示已啟動,她便壓下按鈕,傳送無線訊號到引爆器上。

  遠遠呼一聲轟然大響,然後是一連串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

  大樓的一部分炸開來,爆炸的撞擊力猛然襲至。黑煙及火焰翻騰,一大批碎片飛過他們的頭頂。人們尖叫、躲藏、盡可能保護自己。飛散的玻璃像箭般射傷了幾個人。碎片像是巨人丟石塊般紛紛落下,有人還躲到大碎片底下。

  喬醫生一臉驚恐地轉向洛克。黎璃伸手要拿武器,但洛克已經把手伸進工作服。他拿出巨大的德制九釐米手槍直接抵在喬醫生胸前,扣了兩次板機。喬醫生隨即倒在地上,死了。

  洛克動作迅速地推著黎璃向廂型車走去。她爬上駕駛座,但他還一直推,所以她繼續爬向乘客座,他則坐上駕駛座。引擎還在運轉。他甩上門,打了檔,開始往 前開。一個警衛衝過他們面前,另一個則在小亭子裏打電話,瘋狂地對著話筒大叫。他電話還沒講完,他們已經衝出大門了。

  電話響起時,戴蒙正在羅德的辦公室。羅德接起電話,橄欖色的臉突然變成怪異的慘白。

  戴蒙站起身。“怎麼了?”羅德一掛斷他就問。

  羅德低著頭,雙肩下垂。“實驗室被摧毀了。”他粗啞地說。“爆炸,文森死了。”他慢慢地抬起頭,眼裏露出驚恐。“是你帶進大樓的那兩位保全顧問殺死他的。”

  戴蒙深呼吸了幾次,然後很平靜地說:“我不能讓你散佈那種病毒。”

  “不能……”羅德快速地眨著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沒有,戴蒙站在那裏,一臉鎮靜。“你……你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是我找他們來的。”

  羅德只覺得世界仿佛翻了過來,他認為真實的東西不再真實。在那令人目盲但又清澈的一刻,他瞭解了。“第一次爆炸也是你在幕後操作的。你雇用了賈家夫婦!”

  “很不幸,文森還是能複製他的研究,所以我只好採取更激烈的手段。”

  “因為你,爸爸死了!”羅德怒吼,突然起身,伸手要拿一直放在抽屜裏的武器。

  但戴蒙更快,他的武器就在手上。他沒有遲疑,扣了三次扳機,在羅德的胸膛射了兩槍,又在頭上補了一槍。他的哥哥趴伏在桌子上,然後滑落到地板上,打翻了廢紙簍。

  戴蒙的手垂在身側,一顆眼淚滑下臉龐。

  從八月開始安排的事件,終於走到這個地步。他深吸口氣,擦乾雙眼。通往地獄的道路果然鋪滿了好意。他只是想要摧毀那病毒。他不能讓父親真的按照計畫散佈病毒。

  潔思,他美麗、勇敢、脆弱的潔思要是接觸到那種感冒一定無法存活。她前一年才接受換腎手術,必須吃藥抑制免疫系統,即使有疫苗也救不了她。因為無法為 他生孩子,她很不願接受他的求婚,因為她知道一般義大利人有多重視家人,但他還是說服了她。他對她的愛連自己也無法表達、無從解釋;為了她,他採取步驟想 要摧毀那病毒。

  他沒想到父親會發現是誰安置第一次爆炸,聽到賈氏夫婦及女兒都被殺掉時,更感到心寒。那是要教訓惹了賴維多的人。

  但賈氏夫婦有個叫孟黎璃的朋友,他們的死亡讓她開始復仇,以致讓爸爸進了墳墓。

  要完成賈氏夫婦的任務,她是最完美的人選。藉由白喬治的幫助——戴蒙一聽到她要求見面幾乎慌了手腳,但緊急聯絡白喬治後又說服他代替戴蒙出面——他也想出了一個可以讓她和朋友進入大樓的計畫。

  真的看到殺死他父親的那個女人時,他並沒有心理準備會有什麼感覺。有一瞬間,他想殺了她,懲罰她,因為自己造成的結果而懊惱與憤怒。他很確定“傅查理 ”就是那個女人偽裝的,但偽裝得真的很好,他都嚇了一跳,甚至懷疑還有第三個人涉入。但他故意強迫她和他握手,那只細長而女性化的手掌讓他相信了。

  所以,她完成了任務——還強迫他付了她一百萬美金。他原本並不打算付錢,但她堅持要事前付款,讓他失算。

  他希望她也死於爆炸中。也許她死了,但他還不知道除了文森是否有別的傷亡。如果她僥倖逃過一劫,他也要停戰了。孟黎璃和賴氏集團扯平了。她的行動是他所引起的,同時雪球愈滾愈大,因而造成了雪崩,事情才會落到這個地步。

  他謀殺了哥哥。他的靈魂也許會因此而被打入地獄,但毀了那個病毒而拯救了無數生靈,他想應該可以功過相抵。而且他還救了潔思。

  戴蒙走向門口。一定有人聽到了槍聲,但沒有人進來。他打開門,看到幾個憂慮的人站在外面,表情都很不確定。他掃視過幾張臉,選中了泰迪,羅德的手下。 “羅德死了。”他輕聲說。“我會接手所有的工作。泰迪,可以麻煩你仔細照料我哥哥嗎?我要帶他回家,葬在爸爸的旁邊。”

  臉色蒼白的泰迪點點頭。他知道該怎麼做。他可以變成戴蒙的人,否則就得死。

  他選擇活下去。他低聲對其他人說了些話,隨即進入辦公室處理羅德的遺體。

  戴蒙走進另一個房間,撥了通電話。“白先生,結束了。你對我的服務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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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為什麼是希臘?”黎璃問,快速收拾著她放在洛克房間的東西。

  “因為那裏很溫暖,也是我能訂到的第一班飛機。你帶了護照嗎?”

  “好幾本。”

  他突然停住動作,對她怪異又溫柔地一笑。“有真名的那一本。我訂的機票是用你的本名。”

  她做了個鬼臉。“可能引起麻煩。”她並沒有忘記她還必須防範中情局,雖然到目前她似乎躲過那一部分的追蹤。但今天的事件過後,是否仍會那麼幸運,很難講。“打開電視,看一下新聞有沒有什麼報導。”

  爆炸案不是被壓下了,就是他們錯過了那則新聞的報導,又沒有時間等到下一段新聞。洛克沒有叫服務生,自行提著行李下樓,退了房間。

  “我們必須回我的公寓去。”上車時黎璃說。他們在離酒店幾條街前丟棄了那輛廂型車,一路走回來。

  洛克無法置信地看著她。“你知道那要花多少時間嗎?”

  “我一定要去拿麗雅的照片。我不知道我何時、甚至能不能再回來,所似我不會把它們留在這裏。如果我覺得快趕不上飛機,會打電話去取消訂位,再訂另一班。”

  “也許我們趕得上。”他說,臉上有抹惡魔般的微笑,讓黎璃一路提心吊膽。

  他們平安無事地抵達她的公寓,但黎璃一路上幾乎都閉著眼睛,不管煞車聲或喇叭聲有多近,她都沒有張開。“我馬上下來。”她說著,他卻停下車。

  “我和你上去。”

  他下了車,鎖上車門,她懷疑地看看他。“但你會擋住街道。萬一有人要過去呢?”

  “那他們可以該死地等一下。”

  他和她一起上樓,左手放在她的腰後,右手握住槍托。黎璃開門,洛克先進去,她則伸手打開電燈的開關。他用手槍從右到左掃了一遍,確定沒人在等他們。

  黎璃走進來,關上門。“我們可以把武器留在這裏。”她從櫃子里拉出一個可以上鎖的箱子。“這裏租約一年,目前還剩下八個月。”

  他們把武器都放進箱子裏後,她才又鎖上,放回櫃子裏。他們可以把武器分解後放進上鎖的箱子,並向航空公司報備並托運,也許可以平安無事地到當地再領出 來,但她懷疑事情會那麼順利。到了目的地再買武器應該是比隨身攜帶容易得多。何況,他們目前不想讓航空公司人員特別注意他們。

  她拿出麗雅的相片,放進她的女用大手提袋,就離開了。他們一邊下樓,洛克笑著說:“那張床是你向修女買的?”

  黎璃竊笑。“不,是公寓附的。”

  “我一點也不相信那個修女的故事。”

  雖然他像只從地獄來的瘋狂蝙蝠那樣飆著車,但很顯然,他們一定趕不上班機。黎璃打電話取消了原先的訂位,改訂另一班飛機。之後他的確偶爾會把腳從油門移開,她也才敢把眼睛偶爾睜開。

  “為什麼是你射殺喬醫生?”她問,看著路上的車子不看他,他的改變計畫讓她很困擾。他是不是注意到她那時候有點情緒化,所以害怕她會失手?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提起這件事。”他低語,歎了口氣。“我那樣做,是因為你覺得那是個人恩怨,而且事後你一定會有不必要的罪惡感。”

  “賴維多也是出於個人恩怨。”她指出。“我對他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不一樣。你真心喜歡喬醫生,之後才發現他的工作。殺了他,你會傷心。”

  他也許是對的,她想著,把頭往後靠在頭枕上。在計畫殺害維多時,她是靠著一波強烈的痛苦一直在支撐著,完全不顧其他。但從那時候到今天,她再次找到了 陽光。殺害喬醫生一定會掩去一部分的太陽。她不懂。殺死喬文森符合正義公理,也許是最具正義公理的制裁——但她很高興沒有殺他。就是這種高興的感覺,讓她 既困惑又煩躁。她對工作失去熱忱了嗎……而且洛克也注意到了嗎?所以他才會出手?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不要煩惱。都過去了。”

  過去了。完了。結束了。她覺得仿佛身後有扇門關上了,封住她的過去。除了和洛克去希臘,她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她不再有目標。

  他們到達機場,把賓士還給租車公司,走向機場櫃檯報到。班機還要再等兩個小時,他們又都餓了,所以走進機場的一家餐廳。他們選了後面的位子,以便監視入口。報到非常順利,沒有人試圖耽擱他們,看到黎璃的名字也沒有人眨眼睛。這讓人很不安。

  餐廳的牆上有幾架電視,客人可以邊吃邊看新聞、體育或天氣預報。一聽到“賴氏”的名字,他們兩個都抬起頭。

  “今晚的焦點新聞是,賴戴蒙表示今天傍晚賴氏的一處產業毀於一場爆炸,他的哥哥賴羅德也因此喪命。這對兄弟不到一個月前剛失去父親賴維多。賴戴蒙隨即 接掌賴氏組織的領導權。導致賴羅德死亡的爆炸案據說是瓦斯管線安裝錯誤所造成。有關單位正在調查。”

  黎璃和洛克對看了一眼。“羅德不在那裏!”她低聲說。

  “我知道。”他一臉若有所思。“王八蛋。我想是奪權政變。”

  黎璃不得不同意。戴蒙顯然抓住機會殺了羅德,再讓謀殺案變成意外。那一定是臨時起意,因為實驗室的毀壞而促成這一衝動的決定。但戴蒙一向是公認為頭腦聰明的那個,具有點石成金的能力。他會這麼魯莽行事嗎?結果很可能會讓他自己也喪命。

  另一個唯一的可能,是羅德的死完全不是臨時起意。那就只可能是——“我的天!”她脫口而出。“這全是他一手策劃。”

  三個星期後,黎璃有天傍晚午睡醒來,聽到洛克在陽臺上用衛星電話和某個人爭吵,吵得很火大。“該死,法蘭……不!不!去你的,不!好的。我說好的,但 我不喜歡這樣。你欠我,一大筆。對,我說你欠我,所以你最好該死的說了要照做。”他摔上電話,走向陽臺的矮牆,雙手支在腰後,怒視著蔚藍的愛琴海。

  她滑下床,穿過雙扇門,進入陽臺,走到他的身後,用雙臂環住他的腰。她的頭靠在他赤裸的背上,親吻他溫暖的肩胛骨。“你終於和法蘭說到話了?”法蘭就 是他出車禍的那位朋友。兩個星期前,法蘭終於離開加護病房,轉到一般病房,但顯然有人守護著他,堅持不讓他受到打擾。前一天,他轉到一家複健中心,但從洛 克的口氣聽得出來,他並不喜歡他們的第一次談話。

  “那個頑固的混球。”他怒吼,但抓住她的一隻手壓在他的胸前。

  “怎麼了?”

  “他要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例如?”

  “接下我不喜歡的工作。”

  這並不是令人愉快的消息。過去三個星期,他們待在希臘的艾弗亞島上,適應了慵懶的作息,感覺像在天堂。白天經常是陰天。但絕對比巴黎溫暖,最高溫度可 以到華氏七十度。晚上很冷,但更適合在床上相互依偎。今天的天氣幾乎是完美,整天都是晴天,很溫暖,所以洛克大部分時間都打著赤膊。現在太陽快下山了,溫 度會迅速下降,但幾分鐘內他們仍然很舒服。

  他們做愛、睡到日上三竿、愛吃什麼就吃什麼、在鎮上漫步。他們租的房子位在港鎮卡裏斯托斯的山坡上,有很壯觀的海景。黎璃早就愛上那棟房子,簡單的白 屋配上鮮藍色的百葉窗以及寧靜的氣氛。她可以永遠和他待在那裏,但她知道田園生活終究會結束。

  終究還是比她的預期提早很多結束。如果洛克接下這個他不想接的工作——法蘭顯然正扭著他的手臂逼他接下——他就得離開這個島。他不在,她當然可以留下 來,但重點是:她想留下來嗎?更重要的是,她能否選擇跟著他。他們還是沒有討論未來,眼前的生活很愉快,所以她就盡情享受,過一天算一天。

  “如果你接下了工作,你會去哪裡?”

  “我還不知道。”

  “那你怎麼知道你不想接?”

  “因為我不會在這裏。”他在她的懷中轉身,親吻她的前額。“我不想離開。”

  “那就別走。”

  “法蘭在搞那套’為我而做‘的把戲。”

  “所以是他自己做不來。他還要待在複健醫院多久?”

  “他說至少一個月,天知道他要花多久才能恢復正常。”

  “如果接下工作,你會離開多久?”

  他沒有回答,她的心一沉。那就是很久。“我可以跟你去。”她提議,雖然之前她並不想。如果他要她跟去,他一定會說。他會要她跟去的,對吧?他每天都說 “我愛你”,一天好幾次。而且他表現的方法更多,他喜歡在她身邊,隨時注視著她,不斷地碰觸她。

  “你不能去。”最後他說。“就算我接了,你也不能跟去。”

  那就這樣了。“你什麼時候必須決定?”

  “這幾天。絕對不是現在。”他捧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在漸暗的暮光中端詳著她的容貌,仿佛想要好好記住。他的藍眸深遂而專注。“我知道我做不到,”他低聲說。“我不想離開這裏。”

  “那就別走。”她簡單地說,他笑了。

  “我希望有那麼容易,法蘭……他是個很難拒絕的人。”

  “他握有你的把柄嗎?”

  他笑了,苦笑而不是微笑。“不是那樣。他剛好是個很有說服力的人。我不得不承認,但我信任他,超過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他突然一陣顫抖,驟降的溫度終於使他屈服。“我們進屋去吧,任何事都好過窮擔心我可能不會接的工作。”

  他沒有再提起那件事,既然他不提,黎璃也不提。他們進屋去吃簡單的晚餐,有用時蘿和酸豆調理的新鮮馬鈴薯、加了橄欖油的羊奶乾酪、麵包和布塔利紅酒。 他們從鎮上雇用了一個名叫蘇拉的女人,每天上山來幫他們做飯。起先她想根據希臘的傳統準備豐盛的晚餐,但他們告訴她,他們晚上喜歡吃輕淡些。她不喜歡,但 服從了。至少她可以提早一個小時回家,和自己的家人一起享受豐盛的晚餐。

  房子裏沒有電視,他們也不懷念。他們在那裏待了三個星期,洛克只買了兩次報紙。排除外界的干擾正是她需要的,只是單純的活著,沒有壓力,不需要回頭 看。有一天天氣很溫暖,她在陽臺上坐了幾個小時,盡情享受著陽光,撫平心裏的傷痛。她把麗雅的照片放在臥室裏,隨時都看得見。隔天洛克也拿出皮夾裏兩個孩 子的照片,放在麗雅的照片旁邊。蘇拉以為三個孩子都是他們的,他們也沒有反駁她的想法,反正不容易解釋清楚,因為他們兩個都不太懂希臘語,蘇拉的英文也沒 那麼好。大部分的事情勉強可以溝通,但要很努力。

  那天晚上,知道洛克可能很快就要離開,黎璃老是想起麗雅。有時候就會這樣,一個轉彎,記憶就突然湧現,但現在她可以連續幾天不再哭泣。而且因為她常常想起麗雅,她想知道洛克是否會想他的孩子。

  “你想念他們嗎?”她問。“可莉和山姆?”

  “想到心痛,”他立刻回答。“我想是我活該。”

  她知道他對孩子很有罪惡感。卻不知道他欣然接受那罪惡感。“那何不拋掉苦行僧的粗毛襯衣,搬到他們的附近?你錯過了他們的童年,並不表示你也得錯過他們的成年。不久你就會當上祖父,你也要和孫子孫女保持距離嗎?”

  他把酒杯轉了又轉,若有所思地瞪著杯子。“我很想常常看到他們,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喜歡常常看到我。我去見他們時,他們很友善,也很喜歡我,但也許那是因為我和他們的生活不太相關。如果我想要介入……誰知道?”

  “那就去問他們。”

  他很快地一笑。“簡單的問題有簡單的答案,是吧?對小孩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陪著他們,我讓他們失望了。雖然痛苦,卻是實情。”

  “沒錯,但難道你要一輩子都一直抱著這痛苦的實情嗎?”

  他注視著她許久,喝掉剩下的酒,把杯子放在桌上。“也許不會。也許有一天我會鼓起勇氣去問他們。”

  “麗雅若還活著,我一定會陪著她。”那是另一個痛苦的實情。這句話也暗示麗雅死了,但你的孩子還活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對他強調這件事,也許是因為 她一直想到麗雅,以及洛克可能不會再待很久,她怕沒有機會告訴他。他們討論過這件事,但他似乎沒有完全瞭解——不然,就是他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犯過的錯誤, 以遠離孩子在懲罰自己。她愈是瞭解他,就愈懷疑是後者。

  “好吧。”他苦笑著說。“我會考慮。”

  “你已經考慮好幾年了,什麼時候你才要真正採取行動?”

  苦笑轉成了大笑。“天,你和齧龜一樣難纏。”

  “齧龜?”

  “俗話說齧龜一咬住你就絕不放開,除非聽到雷聲。”

  她偏著頭。“我想我們到這裏之後,我還沒聽過雷聲。”

  “的確沒有。好,我答應一定會打電話給我的孩子。”

  “然後……?”

  “然後告訴他們,我知道自己不是個好的父親,但詢問他們是否歡迎我常去看他們?”他說得像是問句,仿佛他不確定這是不是正確答案,但藍眸卻在閃動。

  她拍拍手,像為表演的孩子鼓掌。

  “小妖精。”他放聲大笑,站起身,也拉著她站起來,擁在懷中。“今晚我原本要給你一些特別的,但現在我覺得你只值得以前的那些。”

  如果他以為那是懲罰,就差太多了。黎璃隱住微笑,把臉埋進他的肩膀。她好愛他,只想和他愉快共度到最後一分鐘,不願擔心他是否會接受法蘭要他接的工作。這不就是她才剛告訴他的嗎?盡可能陪伴著你所愛的人,因為能陪多久,很難說。

  她並不覺得愛上他又失去他是一種不幸,反而認為能在一生中最需要他的時候認識他,是很幸運的事。

  隔天又是很不尋常的大晴天,天氣溫暖,晚上又很快地轉涼。四月的白天溫度大約華氏九十度,七月就算竄高到一百度也不算反常。但一月上旬有時會下雨,但天氣很怡人,尤其和這時候的巴黎比起來要好多了。

  蘇拉幫他們煮了午餐,是加了藥草、用橄欖油炸的肉餅,配上番紅花飯。他們在陽臺吃飯,享受好天氣。因為陽臺的石板反射太陽的熱氣,黎璃穿著一件她在鎮 上買的白色薄紗寬鬆洋裝,但還是放了條披肩在旁邊以防隨時需要。她喜歡隨意穿著,而不用擔心衣服能否遮住腳踝的槍套,而且也非常喜歡島上遊客的穿著。看到 她在一月穿著夏天的服飾,當地人也許會覺得她有毛病,但她不在乎。她愛穿涼鞋,還買了一條銀質腳鏈,讓自己感到女性化和無憂無慮。就算洛克離開,她也會留 在艾弗亞。她很喜歡這裏。

  “你的聯絡人是誰?”他突然問,讓她發現他的思路和她不一樣,她只想慵懶地享受這一天。“那個把你帶入這一行的人。他叫什麼名字?”

  “羅傑先生。”她說,諷刺地笑著。

  他差點被酒嗆到。

  “他沒說過他的名字,但絕對不會是佛列德。無所謂,反正我也不相信羅傑先生是他的真名。你為什麼問?”’

  “我看著你,心想你的樣子好年輕,很想知道什麼樣的混球會要一個年輕女孩去做那樣的工作。”

  “無論如何都要完成工作的那種人。”

  午餐過後,她在陽臺上的躺椅上午睡,卻被洛克舌尖所帶來的驚人快感吵醒。他把她的裙子撩到腰間,褪下了她的內褲,跪在她敞開的大腿間。黎璃倒吸口氣,愉快地拱起身體,但仍喘著氣說:“蘇拉會看到……”

  “她幾分鐘前離開了。”洛克低聲說,溫柔地將兩根手指滑入她的體內。這雙重的刺激,令她很快地達到了高潮。她仍因最後一次痙攣而顫抖,他已脫下長褲, 身體覆到她的身上。因為這一個月已經做愛多次,他的穿透流暢而緩慢,配合得很完美。他溫柔而體貼,一直等到她達到了第二次的高潮,才深深地進入,停在那 裏,顫抖著釋放出自己。

  露天做愛很美妙。他們洗好澡,再次穿好衣服後,她想著。空氣如絲般拂在皮膚上,加強了她的反應。她伸個懶腰,完全放鬆地笑看著洛克,他則拿來兩杯酒。她接過一杯,他貼著她的腿坐下,溫暖的手滑進她的裙子,懶懶地愛撫她的大腿。

  “蘇拉為何這麼早離開?”她問,啜了口芳香的酒,心想她沒有睡那麼久。蘇拉不可能已弄好他們的晚餐。

  “她要去市場買東西吧,”洛克微笑。“否則就是有一隻豬爬上了她家的屋頂。”

  “我猜是去市場。”他們努力在溝通,有時候還是會鬧笑話,但洛克非常投入。

  “也許。”他的手一路撫摸到她的腳踝。他撥弄著銀質腳鏈,然後抬起她的腳在腳踝處印下一吻。“但我們的晚餐可能會有豬肉吃,到時就可知道我的翻譯差了多遠。”

  “下午剩下的時間你想做什麼?”她喝完酒,把杯子放在一旁,只覺得無法移動任何肌肉。兩次高潮讓她的骨頭都軟了,但她不想浪費這麼美好的一天,所以如果他想去鎮上走走,她會努力配合。

  他搖搖頭。“沒有。也許看一會兒書,坐在這裏看著海灣、數一數雲。”他拍拍她的腳踝,起身走到陽臺的牆邊,站在那裏,偶爾啜幾口酒。她看著他,每一分 女性特質都很欣賞他的寬肩、窄臀,但尤其喜歡他慵懶性感的走路姿勢,說明他是一個做什麼事都不急躁的男人。連蘇拉都對他有反應,笑著賣弄風情,而她比他老 了足足二十歲。更不用說她賣弄風情時,他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卻一點也不妨礙他自以為是的回應。黎璃也不完全懂,但她看得出蘇拉的臉紅和身體語言,絕 對是在賣弄風情。

  一種非常疲倦的感覺向她襲來,她便閉上眼睛。她好困。好放鬆……她不該喝最後那一杯酒……讓她好想睡覺。

  她強迫自己張開眼睛,看到洛克注視著她。臉上露出一種她沒有見過的表情,警覺而戒備,一點也不開心。

  笨蛋,心中的聲音說。她落入了自己殺死賴維多的相同陷阱。

  她開始覺得麻木感逐漸擴散到全身。她努力想站起來。但只能勉強坐起身,又馬上跌回躺椅上。她又能做什麼?她不可能敵得過已喝入體內的東西。

  洛克走回來蹲在躺椅旁。“不要抗拒。”他輕聲說。

  “你是誰?”問話很困難,但她仍然能夠清楚地思考,找出答案。他不是賴氏組織的人,所以只剩下另一種可能性。他是中情局的人,或許是黑色任務小組的一 員,或者他本身也是約聘探員,結果都一樣。不管他幫她對付賴氏組織的原因是什麼,如今工作結束,他的任務也完成了。她完全沉醉在他的演技中,但她早就注意 到他是個超凡的演員,也該要有所警覺。但那時候她已經愛上他了。

  “我想你知道。”

  “對。”她的眼皮好沉重,連雙唇也麻木了。她努力維持意識。“現在會怎樣?”

  他拂開她臉上的一絡頭髮,動作很溫柔。“你即將入睡。”他低聲說。她從未聽過他這麼溫柔的聲音。

  那就不會痛苦了。很好。她不會受盡折磨而死。“是真的嗎?過去那些事?”或者,所有的碰觸、所有的親吻都是謊言?

  他的目光轉為深沉,或者只是她的想像?有可能是她的視力在消退。“是真的。”

  “那……”她忘了要說什麼,努力回想著。她要說什麼?對,想起來了。“你會……”她幾乎說不出話,也看不到他了。她吞咽一下,勉強說:“……在我入睡時吻我嗎?”

  她並不確定,但又似乎聽到他說:“永遠都會。”她想要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也在心中做到了。她最後一個想法是,她想要碰觸他。

  洛克輕撫她的臉頰,看著微風吹起她的頭髮。淺色髮絲揚起、飛舞、落下、再度揚起,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他彎身親吻她溫暖的雙唇,然後坐著握住她的手許久。

  淚水灼燒他的眼睛。天殺的法蘭。他不肯聽,也不肯讓步,堅決不改變原訂的計畫。如果洛克不能達成工作,他一定會派能做的人過來。

  對,好吧。要不是還要找出老鼠,洛克會告訴法蘭把他免職算了。但在準備結束賴氏實驗室的那個星期,他拿到白喬治的答錄機,一回華盛頓,他就要找人處 理。昨天下午他聽到黎璃在臥室裏醒來,所以無法把一切經過告訴法蘭,只大略說了喬醫生做的事,又因法蘭要他處理黎璃而產生短暫的爭吵。

  這天下午他讓蘇拉提早離開,因為他想要再一次和黎璃在一起,想要緊緊抱著她,在她高潮時看著那雙迷人的眼睛,想要感覺她用雙手環抱著他。

  現在都結束了。

  他最後一次親吻她,然後打了電話。

  不久,直升機明顯的轟隆、轟隆、轟隆聲從山坡上傳來。它停在離陽臺不遠的一處平地,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走出來。他們靜靜地工作,很有效率地包裹好黎璃,準備運送她離開。然後其中一個男人對那個女人說:“抓住腳。”洛克立刻轉過去。

  “她的腳!”他兇暴地說。“她是一個人,不是沒有生命的物品。而且她很愛國。要是你沒有好好尊重她,我會挖出你的內臟。”

  那男人驚慌地看著他。“當然,老兄。我沒有別的意思。”

  洛克握緊拳頭。“我知道,只是……忙你們的吧。”

  幾分鐘後,直升機起飛了。洛克站在那裏看著它,直到它變成一個小黑點。然後,他面無表情地轉身走進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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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9 02:18:06 |只看該作者
終  曲

  六個月後

  黎璃穿過走廊,走向蕭醫生的辦公室,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六個月的洗腦、心理治療及咨商已經夠了。她醒來、發現自己受到監禁時的怒氣消失後,她開始感謝能有第二次機會,也一直盡可能地合作。但現在她準備要離開了。

  倒也不是整整六個月都在做心理治療。前兩個月,她動了手術,修復受到損傷的心臟瓣膜,那不是一夜之間就能復原的。她現在覺得完全康復了。儘管心臟外科 醫生採用了最不會危及健康的技術,但手術後的幾個星期仍然很不好受。所有的心臟手術都必須讓心臟停止跳動,所以她得接上心肺呼吸器以完成手術。雖然早已經 過去,一想到還是很不舒服。

  蕭醫生不是黎璃想像中典型的心理醫師,如果世上有那種生物。她是個嬌小、富態、有趣的小精靈,有一雙黎璃想像得到、最善良的眼睛。黎璃會為蕭醫生去殺人,那也是她仍然留在這家私人診所的部分原因。

  她以前就曾擔心未來能否適應正常生活,蕭醫生設計的心理治療,讓黎璃瞭解到她離正常有多遙遠。做完所有測試衝動的練習,她才知道她有多麼容易出手殺 人,那也是她在遇到衝突時,總是……總是……會有的第一個反應。因此過去幾年,她變得很會避免衝突,但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她以不和人接觸來減低衝 突的產生。

  她一次又一次重複那些練習,重新訓練自己。經過蕭醫生多次的會談,她也較能控制怒氣及傷痛。哀傷是很可怕的事,但孤立也是。她的過分孤立自己,讓事情 更加嚴重。她需要家人。在蕭醫生的鼓勵下,數星期前她鼓起勇氣打電話給母親。她們兩人都哭了,但再一次與那一部分的生活有所連接,讓黎璃感覺到無比的輕 鬆。

  只有洛克,她不曾和蕭醫生討論過。

  在打電話給母親之前,她不准有訪客,也不能和外界接觸;所以從在艾弗亞她以為他要殺她那天起,她就沒再見過他,也屬意料中事。他是否知道她曾有那種想法?

  她不知道他那樣執行任務有沒有惹上麻煩,或者局裏知道多少實情,所以她乾脆完全不提起他,蕭醫生也沒提。

  她敲敲蕭醫生的門,卻聽見她不認得的聲音說:“請進。”

  她打開門,瞪著坐在桌子後方的男人。“請進。”他又笑著說了一次。

  黎璃走進辦公室,關上身後的門,沉默地坐在她常坐的位子上。

  “我是溫法蘭。”那男人說。他看起來七十多歲,親切的臉龐上卻有她見過最銳利的目光。聽到那名字,她突然震住。這位是行動處處長本人。

  幾個謎點連接上了,她說:“洛克的法蘭。”

  他點頭。“我不得不承認。”

  “你真的出了車禍?”

  “沒錯。當然我大都不記得,但我看過所有的報告。洛克因此而陷入困境。他發現有只老鼠會把資料洩漏給賴羅德,但他不知道是誰,我又是他唯一能確定不是 老鼠的人,所以他無法尋求支持,只能完全靠自己——當然還有你。請接受國家對你的行動致上謝意。”

  不管她之前期待會聽到什麼,絕對不是這個。她說:“我以為你會要我死。”

  親切的臉龐神情一肅。“在你為國服務這麼多年之後?我不是這樣工作的。我看過報告,也看到你被拉得愈來愈薄的徵兆,卻沒有適時拉你一把。你殺了賴維多 之後,我怕你會毀掉整個聯絡網。但除非你逼得我毫無選擇,我不考慮要終結你。這裏是我的第一個選擇。”他指指蕭醫生的辦公室。“但我知道若不讓你親眼看 到,你不可能相信我的計畫。你不是逃跑就是大開殺戒,或者兩者都做。一定要先抓到你,所以我派出最好的獵人去帶你進來。幸好選了他,其他探員在情況改變 時,可能沒有這麼好的應變能力。”

  “所謂改變就是他發現有老鼠,及我發現實驗室的秘密計畫?”

  “完全正確。情況非常複雜。賴戴蒙發現他父親及哥哥的計畫,為了防止病毒被散播,所以雇用艾瑞和他的妻子去摧毀實驗成果,也因此引發一連串事件。”

  一個帥得像電影明星的男人,鮑女士曾如此描述過賈家的訪客。那的確是賴戴蒙。

  “所以我們去實驗室那天,他早就知道我是誰。”她低語。“也知道我殺了他父親。”

  “對,他是個奇特的男人。要知道,你若在爆炸中喪生,或者警衛在你和洛克離去時射殺了你,他也不會介意。但他不曾妨礙你完成任務。”

  他比她偉大多了,黎璃默默承認。她差點失去控制而攻擊喬醫生——但她沒有,她突然領悟。這一定是賴戴蒙那時的感覺。哈,畢竟他也沒那麼偉大。

  “重點是,我們可能根本就是白費工夫。”她說。“禽流感病毒也許隨時會自行突變。”

  “的確沒錯,我們也無法阻止。但疾病防疫中心和世界衛生組織都在努力研究發展可靠的方法製造疫苗,如果病毒在那之前突變……”他張開雙手。“但至少不 會有人故意散播,並造成數百萬人死亡,然後大賺一筆。那讓我想起另一項健康問題,”他流暢地改變話題。“你的身體狀況還好嗎?”

  “我很好,終於。手術並不愉快,但很有效。”

  “我很高興。洛克也在,你知道。”

  這話仿佛讓她全身無法動彈。“什麼?”她的聲音輕得有如呼吸。

  “你手術的時候,他堅持在場。你被裝上心肺呼吸器時,他差點昏倒。”

  “你……你怎麼會知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感到無比地震撼。

  “我當然也在場,我很……擔心。那不是小手術。他看著你痊癒,但必須在你醒來之前離開。”

  或者他“想要”在她醒來前離開。她不知該如何接受這些事,或怎麼想。

  “你隨時可以離開這裏。”溫先生繼續說。“你知道你想做什麼嗎?”

  “先去探訪我母親和妹妹,之後……還不知道。我需要換個新工作。”她自嘲地說。

  “如果你願意接受某些訓練……我們永遠都需要專注奉獻、足智多謀又愛國的人。”

  “謝謝你的提議,但我得仔細思考。我真的還不知道要做什麼。”

  “也許我幫得上一些忙。”他說著有些困難地站起身。她看到他仍掛著拐杖,身體沉重地靠在上面。“他在等你。你要見他嗎?”

  沒有必要問誰在等。她的心狂跳,脈搏開始加速。“要!”她毫不遲疑地說。

  他微笑。“我很高興。我不知道你是否瞭解一切對他有多難受。”

  “我起先並不瞭解。”她誠實以對。“我太震驚而無法瞭解……但之後我開始思考。”

  他辛苦地繞過桌子,拍拍她的肩膀。“好好過日子,黎璃。”

  “我會的,謝謝你……羅傑先生。”

  溫法蘭笑著離開了辦公室。十秒鐘後,門再度開啟,洛克站在那裏,還是那麼好看,但臉上毫無笑容。他藍眸中的神情幾乎是……害怕。

  “黎璃,”他開口說。“我……”

  “我知道。”她打斷他的話,笑著投入他的懷中。他展現良好的反射動作,立刻張開雙臂擁住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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