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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懷德回家了,洗個澡換套衣服好回警局工作,我猜他會花一些時間去看停車場錄影帶,希望查出別克的車牌號碼。他後來曾睡了一下,剛打個瞌睡又被吵醒,因為護士常常進來防止我死於腦出血。我沒死——可喜可賀——但也沒睡多少。
七點多鐘時老媽醒了,弄來一杯香噴噴的咖啡——不是給我喝的——就忙著打手機去了。我有樣學樣,打電話到好美力找琳恩,把最新的災難告訴她,安排她代我至少幾天的班。我的頭痛得很厲害,起碼要幾天才能正常運作。
邊聊天邊偷聽是一門熱能生巧的藝術,老媽做起來毫不費力。十幾歲時,我也被迫練得和老媽一樣爐火純青。現在我也不錯,但有些生疏。就偷聽到的對話判斷,她當天準備賣出一處房地產,還要帶人看另一處,現在打電話把時間改晚一些。她還打電話給香娜,但也許是她沒喊香娜的名字,或者是我聽漏了,總之香娜八點半左右出現時嚇了我一跳。她穿著貼身牛仔褲,有亮片吊帶的時髦上衣,皮夾克掛在肩上。她絕對不會穿這種衣服上班,一定是請假了。香娜是律師——我提過了——在大牌多多的律師這一行她的年資尚淺,但架勢十足。我覺得她不會在現在的事務所待太久,因為她自己創業會更好。香娜天生是律師的料,一定會做得非常興旺。誰不愛她?她天資聰慧,光用酒窩就能殺死人,一張嘴則能把人殺得片甲不留,這些都是成功律師的條件。
「你怎麼沒去上班?」我問。
「我來接老媽的班,讓她去賣房子。」她在懷德睡了一晚的椅子上坐下,啃著蘋果。
我盯著蘋果。醫院沒給我送過食物,只有些碎冰,顯然在等某個地方的某個醫生決定我不用動緊急腦部手術,才會讓我吃東西。這位醫生慢條斯理,我卻餓個半死。嘿!我驚訝地迅速檢查自己一下。真的耶,嗯心的感覺減輕了。也許我還吃不下雞蛋培根烤麵包,但優酪乳香蕉總可以吧。
「別再盯著我的蘋果,」香娜平靜地說。「我不會給你的,嫉妒人家的蘋果很難看。」
我下意識替自己辯護。「我沒嫉妒你的蘋果,我想吃香蕉。你不用請假,我今早應該就能出院了。只是留院觀察一夜而已。」
「醫生跟我們對『夜』的理解不一樣。」老媽完全否定了整個醫療行業的真實性。「反正放你出院的不會是急診室醫生。慢慢等吧,必須等另一個醫生看過你的各種檢查結果,再替你檢查一次,下午你能回家就算幸運了。」
她大概是對的。這是我第一次住院,雖然之前在急診室轉過幾回,發現那裡的時間概念的確很不一樣。「幾分鐘」一定是幾小時的意思,你若知道還好,但如果真的相信醫生「幾分鐘」就來的人,注定要生一肚子氣。
「就算是這樣,我也用不著保母。」我覺得有義務指明,雖然我們都知道我不想孤伶伶一個,她們也不會丟下我孤伶伶一個,所以說了也白說。雖然我有時就喜歡白說。
「接受現實吧。」香娜綻開燦爛的笑容,酒窩乍現。「反正我想讓事務所嘗嘗缺我一天的感覺。他們不把我當一回事,我不喜歡這樣。」她又咬一口蘋果,把核投進垃圾桶。「我關掉了手機。」她洋洋自得,看來不把她當一回事的人今天大概會打許多電話找她。
「我要走了。」老媽傾身親吻我的額頭。雖然昨晚睡得很少,又在擔心我,她還是美呆了。「但白天還會過來。讓我想想,你需要回家穿的衣服。我回家前會繞過去收拾一套,中午帶過來。午餐前你出不了院的。我在追蹤一個蛋糕師傅,還找到了一座涼亭,下午晚些時候去如蓓家,」那是懷德的媽。「我們要討論天氣不好時的應變措施。一切都在掌握中,你不用擔心。」
「我一定要擔心,那是新娘的義務。到時候滑板後遺症的痕跡肯定還在。」就算結的痂脫落了——惡,結痂,真可愛——也會留下淺粉色的痕跡。
「反正是十月份,你也必須穿長袖或披件披肩什麼的。」北卡州十月的天氣通常很好,但也可能突然變冷。她瞇起眼打量我的臉。「我想到時候你的臉應該好了,擦傷並不嚴重。如果沒好,化妝就派上用場。」
我還沒照過鏡子評估損壞的情況,所以我問:「頭髮呢?看起來怎樣?」「現在很不好,」香娜答。「我帶了洗髮精和吹風機來。」
我愛死她了,她知道我最關心什麼。
老媽打量發線處的縫針和剃掉的一塊。「應該不難補救,」她宣佈。「改變髮型能遮住剃掉的部分,也沒剃掉很多。」
好吧!事情開始有起色。
跟我差不多大的護士輕快地走進來,粉色制服很襯她的膚色,讓她看起來清爽俏麗。她是個美女,古典氣質的美女,但頭髮染得很爛。說到髮色,「很爛」通常等於「自己染的」。她染成單調的褐色,讓我對她原本的髮色很好奇,因為誰會把頭髮染成褐色呀?我的頭髮危機讓我很注意頭髮,不是平時不注意,只是現在更注意了。她微笑著走來,冰涼的手指按在我的脈搏上,我研究她的眉毛和睫毛。找不到提示——她的眉毛是褐色的,超長的睫毛塗滿睫毛膏。也許她早生華髮。我羨慕她的睫毛,欣賞她的睫毛膏,也由此想起我的睫毛膏大概讓我變成貓熊眼了。
「你的感覺還好嗎?」她問,手指不離脈搏,眼睛盯住手錶。又是個一心多用的人,邊數數邊聊天。
「好了些,可是我很餓。」
「那是好事。」她微笑,抬頭瞥了我一眼。「我去看看能不能給你找點東西吃。」
她的眼睛是綠色和榛色很好看的混合,她晚上打扮一番出去時一定非常性感。她平靜鎮定,但含蓄地閃著火花,想必全醫院的單身醫生(或加上一些已婚的)都搶著要跟她約會。
「你知道醫生什麼時候會來看我嗎?」我問。
她同情地微笑,搖搖頭。「不一定,要看他有沒有急症病人。難道你不喜歡我們的款待?」
「除了沒有東西吃?每次剛打個瞌睡就被弄醒來防止我昏迷?在離婚禮二十八天時剃掉我的頭髮?除此之外,我過得還滿開心的。」
她大笑。「二十八天,嗯?我結婚前兩個月差點瘋掉。這時出意外真不巧!」
老媽拿走我包包裡的鑰匙,出門時向我揮揮手。我也揮了一下,繼續聊天。「還算好。本來可能傷得更重,現在只有些擦傷和一個小傷口。」
「醫生一定是覺得你的狀況有點嚴重,才會讓你住院。」她有點斥責的意味,不過護士大概整天都碰到不想住院的病人——我真的不是不想住院,只是我的時間太緊迫。只剩下二十八天,分秒必爭呀。
既然她應該看過我的病歷,沒必要告訴她留院觀察一晚不代表重傷。也許她只是想讓我擔心一下,免得我纏著她或其他護士問什麼時候能出院。反正我也沒纏人的心情;要不是有那麼多事,我很樂意躺在醫院讓人伺候。嗯心感減輕了,但頭痛依舊。我上了兩次洗手間,動來動去一點都不好玩,但也沒有我害怕的那麼槽。
護士——她口袋上應該別著名牌,但被彎腰的角度遮住了——邊揭開床單檢查我的擦傷和瘀青,邊問我婚禮的事。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啦、禮服是什麼樣子的啦,諸如此類的事。
「地點選在懷德媽媽的家,」我開心地說,很高興能分散注意力、忘記頭痛。「在她的花園裡。她的菊花非常漂亮,雖然我平時不喜歡菊花,因為它們通常跟死人有關。下雨我們就進屋,十月應該不怎麼下雨。」
「你喜歡她嗎?」她的語氣有點僵硬,大概是跟婆婆有些問題。那就太慘了;婆媳關係不好真能破壞一樁婚姻。我也喜歡傑森的媽,但我更愛懷德的媽。她給我內部情報,在男女大戰中經常站在我這邊。
「她很好。是她介紹我認識懷德的,現在她很得意,說她一開始就覺得我們很配。」
「有一個喜歡你的婆婆真好。」她低語。
我剛想說她染的頭髮有點難看。但忍住了。也許她沒錢到外面做頭髮,雖然護士的收入通常不錯。讓我猜,她家裡可能有三、四個小孩,丈夫可能是殘障,或者就是廢人一個。一定有什麼原因。
她把我左腿上最大傷口的繃帶用力一撕,好痛。我倒吸一口氣,握緊拳頭。
「抱歉,」她盯著傷口。「傷得滿重的。你當時在幹麼,騎摩托車?」
我好不容易鬆開牙關。「不是,昨晚在購物中心停車場有個變態女人開車撞我。」
她抬頭挑眉。「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但懷德大概在看購物中心和停車場的錄影帶,查車牌號碼。」那是說,如果他末獲許可也能弄到手,因為我懷疑法官會簽發許可;事情還不夠嚴重。
她點點頭,換上另一塊繃帶。「有個警官男朋友一定很方便。」
「有時吧。」但如果他強迫我到警局,或藉由刷卡記錄追蹤我,那就不好玩了。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他會不擇手段。當然啦,我不能抱怨太多,因為他不擇手段想得到的是我,也得到了。就算頭痛得要死,想起他得到我的過程還是讓我顫抖。他的雄性激素幾乎可以稱為毒品,但隨之而來的福利……噢,天哪,福利很棒。
護士從口袋摸出小寫字板做了個記錄,然後說:「你恢復得不錯。我會給你找點東西吃。」隨即離開房間。
香娜從頭到尾一言不發,那不奇怪;她喜歡在與人說話前先摸清對方底細。不過門一關上,她立刻開口:「那頭髮怎麼會那麼難看?」
就算在最高法院辯論——她還沒那種機會——香娜也會留意法庭上每個人的頭髮,包括法官,這樣想還滿嚇人的,因為其中一些實在慘不忍睹。我和小珍也一樣,我們直接遺傳了老媽的基因,而她遺傳了外婆的基因。我經常好奇外婆的老媽又是怎樣。有一次我這樣跟懷德說,他瑟瑟發抖。他一個月前在外婆的生日宴會上見過她一次,她不是讓他印象深刻就是把他嚇壞了,但他並沒有被嚇跑,所以宴會結束時老爸給他一杯雙份威士忌。
我不知道外婆有什麼可怕的,除了她比老媽還老媽,好吧,那是有點嚇人。但我老了也想跟她一樣。我要時髦,開美美的車,讓孩子和孫子對我不敢怠慢。不過到我很老很老的時候,我要把好車換成最大的車,在駕駛座上駝起背來,小小的頭低到剛能從方向盤上方瞄到前面,然後我會把車開得很慢很慢,向每個朝我按喇叭的人豎中指。就是這樣的計劃,使我對老年生活充滿期待。
前提是我要能活到那個時候。偏偏其他人不斷給我設計各種替代方案,真討厭。
我等啊等,但食物並未神奇地冒出來。香娜陪我聊天。過了一會兒,另一個護士進來給我量血壓脈搏。我向她討吃的。她檢查我的病歷,回答「我去問問」就走了。
香娜和我覺得有得等了,決定替我洗頭。謝天謝地傷口可以沾水了,因為我絕對受不了讓血和黏黏的東西留在頭髮上,頂著可怕的龐克頭到處走。縫針不是問題,腦震盪才是。但只要我的動作不要太快,頭痛不會太可怕。但我不只想洗頭,我想洗澡。香娜攔住一個護士,她說沒事,可以解下繃帶洗個澡,於是我小心又開心地洗澡洗頭。我並沒有把繃帶扯下來,而是讓它在洗澡時自動掉落。
香娜吹乾我的頭髮;她並沒費力去做造型,但不要緊,我的頭髮是直的,只要乾乾淨淨,我就心滿意足。
還是沒有東西可吃。
我開始懷疑醫護人員也為我設計了替代方案,打算把我餓死,香娜正準備到樓下的自肋餐廳給我弄點吃的,這時終於有人送餐。咖啡不冷不熱,但我感激涕零地一把抓起灌了半杯,才揭開盤子的金屬蓋。炒蛋、冷麵包和軟巴巴的培根跟我面面相覷。香娜和我對視一眼,我聳聳肩。「我餓壞了,將就點吧。」但我心裡記下要給院方寫信投訴食物品質不佳。病人需要對胃又好吃的食物。
吃了一半,不悅的味蕾戰勝了胃愈來愈微弱的哀鳴,我把食物蓋上,不想再看到慘不忍睹的雞蛋。冷雞蛋最噁心了。頭痛減輕了一些,先前的劇痛一定跟缺乏咖啡因有關。感覺好了些,我開始焦急。看牆上的鐘,都差不多十點半了,還沒有醫生來看過我。「也許醫院根本沒派醫生給我,」我沉思。「也許我被人遺忘了。」
「也許你該找個固定的醫生。」香娜指出。
「你有固定的醫生嗎?」
她心虛。「婦科醫生算嗎?」
「為什麼不算?我也有一個。」嘿,你總得拿避孕藥吧。「也許我該給她打電話。」
住院很無聊。香娜打開電視,我們找節目看。我們白天都不在家,所以不知道有什麼好節目。「猜猜多少錢」是裡面最過得去的節目,這說明一些問題,但至少我們沒那麼悶了。香娜和我比所有參賽者都更會猜價錢,但嘿,血拼是需要天賦的。
走廊傅來的噪音令人分心,因為給我送早餐的女士只半掩上門,但我們沒去動它,空氣流通讓房間沒那麼悶。窗外燦爛的藍天告訴我夏日威力還在,雖然按日曆已經入秋。我想出去曬太陽。我想出去找禮服。醫生到底在哪裡?任何醫生都可以。
「猜猜多少錢」結束了。我問香娜:「你昨晚的約會如何?」
「度日如年。」
我同情地看她一眼,她歎口氣。「他是個好人,但……沒有火花。我想要火花,我要一整盒點火線圈。我想要你和懷德那種火熱的關係,一個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吃乾抹淨的男人,我也想讓他吃乾抹淨。」
只是聽到懷德和吃在同一個句子裡,就令我溫暖地蠢蠢欲動。不用懷疑,他給我下了蠱。
「我等了很久才遇上懷德,他甩了我之後我又等了兩年。」我還有點懷恨,他才跟我約會三次就把我甩了,因為他覺得我難搞。
「你哪有在等,」她好笑地說。「你曾經出去約會,我記得你有許多約會。」
我的眼角瞄到門口閃過一絲動靜,然後停下來。然而沒有人進來。
「但我沒跟他們睡,」我指出。「那就算等了。」
懷德還是沒進來。他躲在視線外偷聽。我知道是他;他中午只要能脫身就會過來。他經常鬼鬼祟祟的;警察的天性讓他忍不住要偷聽,看有沒有什麼小道消息。
我對上香娜眼神,瞇起眼瞄了瞄門。她露出小小笑容。「你常說想用用他的SDS。」
我沒說過,但「南方女性法典」規定,偷聽的男人應該聽個夠。香娜的隨機應變令我芳心大悅。「我一開始就對他的SDS很感興趣,希望可以隨時取用。」
「一定歎為觀止。」
「是啊,但反應迅速也很重要。有些S D S很大,但不聽使喚也沒用——就像銀行一樣。」
她憋住笑。「我也想要很棒的S D S。既有這樣的配備又能滿足我的男人,一定很過癮。」
「是呀,我——請進。」我停下來叫道,懷德終於輕輕叩一下門。他把門推到盡頭,表情莫測高深地走進來。怒氣使他的綠眸發亮,我好不容易才壓下大笑的衝動。我們在一起沒多久,但從一開始我就很難在交戰中佔到便宜。
香娜微笑著站起來。「太好了,」她說。「我正要伸伸腿,到樓下餐廳找點吃的。要我帶什麼上來嗎?」
「不用了,」他陰沉地說。「謝謝。」謝謝像是後加的。懷德很生氣,似乎決心等香娜一出門就拷問我S D S的事。他不像大多數男人那樣怕吵架,就算我有點腦震盪也不會輕易放過我。
他堅定地關上門,沒注意香娜閃出門時跟我交換的狡猾眼色。然後他大步走到床邊,一副準備吵架的樣子,充滿了威脅性,濃眉低擰,對我怒目而視。
「好了,」他語調沒有起伏。「我想聽你解釋如何為了我的S D S才對我有興趣。」
光想到懷德和吃,就讓我臉頰泛紅,每試必靈。這發現非常有用,我開心地動了一下。「噢,你聽到了?」我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裝出心虛的樣子。
「我聽到了。」他捏住我的下顎,但沒把我的頭猛轉過去,雖然生氣,他還是顧及我的腦震盪,但他明顯地要求我看著他。我對上那憤怒的視線,把眼睛睜大。「我沒說只對你的SDS感興趣。」
「但你想隨時取用。」
我的睫毛眨呀眨,想給他點暗示。「沒錯,但那是你早就知道的。」
「我怎麼會知道?」他語氣更加不悅了,山雨欲來風滿樓。「我——」他停下來,瞇起眼睛,我扇動的睫毛和無辜的大眼睛終於提醒了他。「這該死的S D S究竟是什麼?」
我不扇睫毛了,只繼續睜大眼睛,盡情享受這一刻。「精子傳輸系統。」(sperm delivery syste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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