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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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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柳暗花溟]神仙也有江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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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6:20: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蠱雕

  二師兄的斷水劍在御起時會散發出淡青色的光芒,變化後就好像一大片薄冰,五師姐容成花落的劍散發的是幾近透明的白光,她的人又是那麼溫和細緻的性子,蟲蟲以為驚鯢劍變化後會是一朵白雲,他們三個人站在雲朵裡迎風而立,美美的衣衫飄舞、如神仙下凡一樣。

  說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一路上她每回在天上飛都是和二師兄在一起,當時她只顧得抱著帥哥師兄欣賞雲霧繚繞了,竟然沒有一次回頭看看五師姐和八師弟的神劍變化後是什麼樣子。

  現在她算見識到了,原來五師姐的劍變化後不是白雲形狀,而是一條青灰色的魚形,不知道是否因為功力不足的原因,這條魚看來像個衝浪板,板上又濕又滑,地方又小得不得了。最可怕的是:他們不是御劍在空中飛的,而是像條船一樣在水面上航行。

  海面上狂風呼號,似乎有無數雙手從各個方位突然推向御劍的三個人。劍下,波濤看似平靜,但卻無一絲水的柔感,時常會有突然的劇烈顛簸。在這種情況下,稍有不慎就會落入水中,而掉到死海裡的後果就是一直沉到水底,永遠不會再上來。

  蟲蟲親眼看到自己別在腰上的一塊精繡絲巾落到水面上後,瞬間沉入水底,似乎那輕如落葉的絲巾有千斤重似的,又好像這漆黑的海面是一個能吞噬一切的妖魔巨口。她這才注意到,這遠處看來平靜的海面上遍佈著多如牛毛的、不容易分辨的、疊羅盤繞的細小漩渦,這些旋轉著的強大水流和風向帶得魚形衝浪板不斷左右搖擺,異常不平穩,隨時都可能被顛覆。

  但至少,這驚鯢神劍變化而成的衝浪板不會沉下去。

  容成花落盤膝坐在衝浪板最前端,一手指向死海以北,確定著他們航行的方向,另一手不斷變換著各種繁複的手勢,閉目默念法決,拚命指揮驚鯢劍保持平衡。她感覺驚鯢劍下有一股超強的吸力,她必須不斷摧發神劍上的力量才能使神劍貼水面而行,不多時,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蟲蟲站在容成花落和燕小乙之間,恨不得自己的腳下能生出幾個吸盤才好。自從入海後,她已經盡力壓抑自己的反應了,但仍然忍不住驚呼連連,當一個大的顛簸襲來,她反身死死抱住燕小乙,像一隻小猴子攀在一棵樹上一樣。

  燕小乙被蟲蟲如此親暱的動作鬧得有點臉孔發紅,但他隨即又把全付心思集中在船尾。他知道要五師妹在死海上駕馭驚鯢劍是有點勉強的,可是縱觀整個天門派,也就只有驚鯢劍可以渡過死海了,這也就是師父為什麼派他們幾個前來的原因。這一回的任務當然凶險,可是想必師父是為了鍛煉和栽培他們,只要能挺過去,對修為定會大有幫助。

  他一手拉緊這個調皮搗蛋不斷的七師妹,看她平日裡生動活潑的臉上滿是驚恐,一手揮出自己的斷水劍,對準船板周圍的漩渦斬了下去。他的劍名曰斷水,可以斷水而不讓其流,雖然他現在的法力還不能駕馭神劍力量的一重,但緩解一下水流的衝力還是可以的。

  蟲蟲死抱著燕小乙,這時候一點色心也沒有了,只把這溫和又倔強的二師兄當成一根救命稻草。只見他臉色凝重地揮舞著斷水劍,劍上的淡青光芒斬到黑水漩渦就能把水流割裂開,像是陀螺被劈成兩半,雖然只是短短的幾秒鐘,但已經足夠使驚鯢劍躲避尾部受到的水流襲擊了。

  「七師妹,不要怕。」燕小乙溫言道,感覺五師妹似乎對驚鯢劍的駕馭情況好了些,不禁暗鬆一口氣。

  蟲蟲不說話,但心裡卻想,她不怕才怪!她游泳的技術僅限於在淺水的地方狗刨兩下,在這個掉一根羽毛也會沉底的地方,她哪有活命的機會。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沒死,被白沉香迫害的時候沒死,總不能淹死在這兒吧,何況看這樣子,現在他們已經到了死海中心了。

  感覺腳下的衝浪板穩當了些,蟲蟲稍稍放開了手,看二師兄的衣服被自己扯得亂七八糟的,有點不好意思。她尷尬的向半空中望去,不過是隨便一瞄罷了,但當她下意識地看清楚雲中出現的東西時,不禁吃驚的向後猛退一大步,若不是燕小乙眼急手快,她差點掉進死海裡。

  「怎麼了?」燕小乙急問了一聲,也向半空中望去。

  就見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變得灰濛濛的了,天上的積雲像厚厚的棉絮一樣,層層掩住了天空,並漸漸變成灰色,整個天地似乎都被擠壓得狹小了,魚形的衝浪板就在黑色波濤和灰色天空的夾縫中艱難的穿浪而行,飄搖欲覆。

  哇——哇——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從雲層後傳來,其聲音之清脆響亮,把舢板上的三個人都嚇了一跳,容成花落正在操舟,無暇回顧,蟲蟲和燕小乙可是都仰頭看著,親眼看到一種奇怪的東西在雲中穿行,似乎與雲同生。

  這些怪物渾身灰褐色的羽毛,如果不仔細分辨就會把它和烏雲混為一談,個頭有成年男子那麼大,外形上看就像一隻大雕,不過細看之下,發現它頭上還長著一隻又長又尖的彎角,不知道雲層外是不是有陽光,反正它一改變飛行的角度,頭上的獨角就閃閃發光,看得人心寒。

  哇——哇——

  它一叫就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音,只是沒有嬰兒有那麼大的肺活量,能叫得那麼大聲,響徹天地、驚心動魄,似乎是從地獄裡傳來的哭聲。

  「七師妹小心。」燕小乙焦急的大叫一聲:「五師妹穩住驚鯢劍,這妖物交給我!」

  蟲蟲一聽急忙蹲下,把重心降低,同時一把抱住二師兄的小腿,讓兩人的力量互相依靠,她要穩住身體,提防落水,另一方面也給二師兄以支持,不讓他在與那個妖怪打鬥的時候從這破板子上滑下去。

  「這是什麼妖怪?」她穩住身體後,忍不住又抬頭上望。

  雲層中,那妖物不只有一隻,而是有七、八隻之多。它們飛得很低,距離水面非常近,讓人能清楚的看清它們的樣子,甚至連它們掠過半空時帶起的風動都感覺得到。而驚鯢劍雖然不穩,速度卻非常快,不然這麼大片死海,也不可能半天就穿過。只是驚鯢劍快,那些妖物的速度也不慢,它們不急不徐的在半空中跟飛,似乎等待時機好襲擊水面上的三個人。

  「這是蠱雕。」燕小乙抽劍出水,鄭重的伸指拈決,指向半空,「它們是吃人的。」

  蟲蟲嚇得一縮脖兒。

  我的天哪,她想吃肉還沒吃多少,現在有東西要來吃她的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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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6:20: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鈍刀子割肉

  哇——

  又是一聲啼哭,聽來淒厲之極,有點像貓被踩了尾巴。接著,颯颯的風聲從半空中掠過,其風勢之強勁吹得驚鯢劍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蟲蟲用盡全身的力量保持平衡,略一抬頭,眼角的餘光看到一片陰影當空罩來,鐵一般堅硬的灰色翎羽、血一樣紅的鷹眼、鋒利如刀刃的黑色利爪、還有閃閃發光的獨角,這蠱雕帶著嗜血氣息俯衝而下!

  「穩住!」燕小乙大喝一聲,早已經拈好的劍訣彈指而出,淡青色的劍光隨著劍訣暴漲,凌厲的劍氣哧響著向蠱雕的胸前縱向斬落。

  蠱雕血眼翻動,宛如點水的蜻蜓般,身形一頓,展翅發力又飛回到空中,伴隨著長聲慘叫,一根根翎羽和一篷腥血紛紛而落,落到水面上後即沉入水底。

  它抓人未果,反受重創,被激起了凶性,在低空中盤旋一圈,再度向下俯衝,與此同時,其他幾隻蠱雕也被血氣所引,猛撲了過來。

  燕小乙牙關緊咬,奮力揮舞手中斷水劍,縱橫的劍氣劈空四斬,逼得那些蠱雕無法靠近,只能在外圍盤旋輾轉,啼叫不已。

  他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五師妹為穩住驚鯢劍已經耗費了全部法力,無暇幫他,七師妹除了障眼法外什麼也不會,根本指望不上,如果他不能頂住,那麼他們三人不是成為蠱雕的口中之食,就是落入死海中永世不能超生。

  在這生死關頭,他發揮出了最大的力量,感覺功力又提升了一層,但饒是如此,他也漸漸有了力不從心之感。這些蠱雕佔據了空中優勢,貪婪的渴望著人肉的甜美,久久不肯離去,斷水劍上本該凌厲的劍氣隨著他法力的損耗也已經遲鈍了起來。

  如果把七師妹換作是四師弟程天乙就好了,無論天上的禽鳥有多麼兇猛,飛得有多快,遇到四師弟的懸翦劍也會觸其刃如斬截。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可是七師妹——實在不能獨擋一面,她除了能氣得師父暴躁如雷,多次失態,目前似乎還降不住什麼。

  燕小乙心裡想著,但隨即驚覺自己道心不誠,就連劍氣也受到他心意的影響,軟弱了下來。他不禁冷汗連連,心道獨擋妖獸、保護同門,本是他為人師兄應當做的,怎麼能有怨懟之心?今天他就是拼著一死,也要把兩位師妹安全送到聚窟洲。

  一念及此,他咬破舌尖,提升自己的潛能到極致,把漸近的蠱雕又逼遠了些。

  漆黑的死海沉濤之中、陰風的橫推豎卷之下、神劍化為的魚形船板之上,三名天門弟子奮力在波浪間穿行,向著那看不到邊的北岸駛去。天空中七、八隻上古凶禽圍著小舟不住的啼叫,伺機而動,若不是一道道青色光柱漫天飛舞,只怕已經是舟毀人亡。

  「二師兄。」在這生死一線的時候,蟲蟲甜美的聲音不合時宜的插了進來,聽語氣還有些驚喜,「我有一計,不知道行不行?」

  燕小乙提著一口真氣,勉力對抗凶禽,哪有能力回話。

  「你不說話,我當你是默許。」蟲蟲又說,同時攀上了燕小乙的膝蓋,帶得燕小乙一趔趄,差點師兄妹倆手拉手一起掉到海裡。

  罪魁禍首也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道:「師兄,有一種物理現象叫失速。就是說飛的東西衝到地面上的速度太快,到了一定距離的話就再也飛不起來了,直接撞到地面上完蛋大吉,許多飛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失事的。」

  飛雞?那是什麼雞?難道七師妹管這些蠱雕叫做飛雞?燕小乙百忙之中聽到蟲蟲的廢話,有些半懂不懂,但他也是個聰明人,腦海中靈光一閃,立即明白了蟲蟲的意思。

  死海落羽即沉,這對他們是個威脅,對這些蠱雕也是一樣,只要他利用蠱雕貪圖人類的血肉之心,把它們引得急速俯衝,就很有可能讓它們一頭載進水裡。

  只是,這計劃執行起來有點麻煩,要知道蠱雕不止一隻,他劍勢一弱,它們就一擁而上,他無法兼顧三人的安全。再說,吸引蠱雕的餌又在哪裡呢?

  「我倒有一個好辦法。」看燕小乙緊鎖的眉頭鬆了一下後重又鎖上,蟲蟲明白他心中的顧慮。事實上她坐在這衝浪板上當無膽鼠輩的時候,腦子可沒閒著,心中把逃命的方法想了無數,所以她的辦法還是很周詳的,就是實施起來有點難度。可是看他們目前這個情況,不冒險就不能活命,和生命比起來,什麼險都值得一冒。

  「一會兒我準備好東西,師兄只要把你的劍光打開一個缺口,剩下的就等著這些無恥鳥類自己扎大海裡去死了。」她邊說邊艱難地拿下背上的竹簍,心中先讚了一句自己眼光長遠,有先見之明。

  買東西的時候都嫌煩,背東西的時候都嫌沉,現在這些東西派上用場了吧。不僅可以當她的千斤墜,讓她在顛簸的海面上保持平衡,裡面的東西還能當誘餌。

  驚鯢劍上地方狹小,蟲蟲擺弄不開這麼多東西,只好把給四大師叔和哈大叔的禮物全丟進了水裡,祭了海神,當然海裡有神仙能活著的話;然後忍痛把大包小包的零食點心也扔了進去;那些美麗的飾物實在捨不得扔,能插的全插在她戴著的布帽上,最後才把幾個油布包打開,拿出裡面的燒雞、烤鴨和熏鵝,再用力把幾柄圓頭圓腦的木劍插在上面。

  她聽人家說聚窟洲荒涼,生怕吃得太差,所以買了不少肉食儲存,那木劍是她在地攤上買的,因為她考慮到回山後會被白沉香逼著練劍。她想既然練劍就會喂招,和師兄師姐們真刀真劍的互砍,她肯定會吃虧,因此買了幾把木劍,喂招的時候給師兄師姐們換上,這樣她就不會受傷了。

  沒想到,這些東西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可是,這些蠱雕明顯是喜歡人類的血肉之氣,哪去弄點人的血腥氣塗在這些美食上面呢?

  五師姐?不能傷!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怎麼好意思下手。再說,她正在專心駕馭驚鯢劍,一個分神大家就都要去見上帝。那麼,就只有二師兄可以下手了。

  「二師兄,站穩!大家性命要緊,你可別怪我!」蟲蟲說到後來咬牙切齒,抽出別在腰上的瑞士軍刀,對準燕小乙看來還結實的大腿劃去。

  燕小乙只覺得腿上劇痛,雖然聽到蟲蟲的話後有所準備,還是單腿一軟。他無暇低頭詢問,不過這疼痛卻刺激了他,漸弱的劍氣又是一亮,耳邊就聽蟲蟲道:「沒辦法,忍一下。這是地攤上的假貨,鈍刀子割肉就是這樣。」

  蟲蟲撕開燕小乙的褲管,百忙之中也沒來得及揩一下油,只把油乎乎的雞鴨往湧出的鮮血上一滾,一滴不落的全沾了去。

  原來我有外科醫生的潛質,對人肉下手還挺麻利的。看,一下子就出那麼多血,她心裡還很高興地想。不過,可是,似乎,血量還差一點。不然,再割他那邊大腿一下吧。

  蟲蟲看著燕小乙另一條還完好的腿,正衡量著從哪裡下刀方便,身下突然一顛,一個浪頭震得船板跳了起來。她沒有坐穩,面孔朝下狠狠撞在船板。

  這下有血了!她心疼的摸摸鼻子,把一隻燒雞整個覆在自己已經酸麻得沒有知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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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6:22: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天意

  「二師兄,準備。」她抹了一下鼻子,長流的鼻血終於止住了。

  有道是現世報來得快,可這也太快了,她割肉取血也是為了三個人的性命,為什麼只懲罰她一個人?不公平!老天爺不公平!

  她怒瞪了一下天空,老天爺沒有看見,倒看到一隻蠱雕正俯衝了下來。原來燕小乙已經把籠罩在小舟之上的凜冽劍氣收回了一點,正好在蟲蟲身邊閃出一個缺口。他辦事雷厲風行,也不通知蟲蟲一聲,就那麼把她暴露在蠱雕的攻擊範圍之內。

  她沒有時間躲,乾脆把心一橫,雙手握著木劍,把劍頭上那只沾了血的烤鴨遠遠伸了出去。

  聽說鯊魚對血的氣味非常敏感,只要有一滴血落入水中,鯊魚就算距離很遠也能聞得到。現在看來這些蠱雕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蠱雕比較挑嘴,只嗜好人血,所以當蟲蟲的自製人血鴨還沒遞出,它們已經聞風而動,瘋狂地撲了下來。

  黑影閃動如烏雲罩頂,海面本來就漫卷的氣流此刻因為蠱雕翅膀的扇動而更加狂亂劇烈,蟲蟲拚命穩住身體,把人血鴨盡力伸得靠近水面些。

  失速!失速!蟲蟲不斷詛咒著第一隻俯衝下來的蠱雕。

  那蠱雕已經離她很近了,她似乎都能感覺到它的翅膀所帶起的一陣腥風。這討厭的傢伙在天上飛的時候還不是顯得特別巨大,離得近了才讓人有強烈的對比。

  一隻蠱雕足有蟲蟲的三個大!

  可是為什麼它還是沒有要失速的樣子?看來還是控制自如?難道飛鳥和飛機終究是不同的?構造和原理是不一樣的?難道鳥不會失速?!

  完了完了,她做事從來都是想當然爾,也不會考慮後果。這下可好,她要為自己的笨蛋行為付出代價了,還自以為是女諸葛,結果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蠱雕抓到她,那就是典型的老鷹抓小雞,說不定這句諺語就是從她這兒來的。而且一提起雞,她忽然想起了萬事知。她死了,那個沒良心的一定很開心,畢竟它又是自由雞了,再不用聽命於任何一個主人。

  不能葬身鳥腹,被一口一口吃掉!

  這是誰給她起的名子啊,為什麼叫蟲?不僅害她在那隻雞面前沒有尊嚴,還注定要被鳥吃。一想到自己可愛的臉蛋和美美的身材最後變成一陀鳥屎拉出來,她絕對絕對不能忍受。

  要不,還是跳海吧?!好歹落個全屍,身體慢慢腐爛,與萬物同朽,想想也挺淒美的。說不定她的魂魄也可以浮上海面,夜夜悲傷的歌唱,最後勾搭個王子啥的。可是等一下,淹死時應該很難受,而且這海水說不定也是含鹽很高的,那麼,她豈不是要變成醃蟲?

  很少有人能在眨眼的時間內閃過那麼多的念頭,極少有人面對死亡還能如此無厘頭,可是偉大的姚蟲蟲做到了。她感覺時間好像在這一刻被大大的延長,眼前蠱雕的動作變成像電影放慢鏡一樣,每一個動作都無比清晰——它靈巧的側轉身體,血眼中閃著殘忍的光芒,黑色的巨爪向她直抓過來!

  跳吧!

  她腦子雖然轉得快,可惜四肢卻極度不發達,其機體反應能力只比木頭略強一點,長年缺乏運動的身體還在為爬了一夜的山而酸疼無力著,所以她只是站了起來,光榮跳海的舉動根本沒有來得及實施,蠱雕鐵一樣堅硬的翎羽已經刮到了她的面頰。

  唉,她沒有立遺囑!她那間雅仙居和半間有有錢莊會被誰繼承呢?

  她腦子裡胡亂地想著,同時覺得兩股不同的力量一起襲上她的身體,使她擺脫了正常地球引力和重力規則,即沒站在小舟上,也沒有掉進死海裡,而是定在了半空。但她的姿態一點也不像飛天仙女那般美麗,倒像有一個隱形的鉤子把她掛在半空,四肢軟軟的垂著,鼻子又紅又腫,一臉油膩。

  早就閉目等死的蟲蟲奇怪地睜開眼睛,只來得及看到眼前灰影一閃,伴隨著嘩啦一聲水響,當先的那只蠱雕直沒入水中,連啼叫都沒有來得及,就已經失去了蹤影。

  Mua——

  蟲蟲虛空發出親吻聲,感謝救了她一命的二師兄,並終於想通了一件事情。無論哪個世界上,人類都很聰明,要想找個她這樣的笨蛋勢比登天。她廢了半天關於「失速」話,二師兄一直保持沉默,好像是同意她的觀點,其實他早知道蠱雕是不會一頭扎進水裡的,他只是贊同她這個引誘蠱雕衝下來的計劃,好方便借力打力,把這些妖獸打落於死海之中。

  就見二師兄手持斷水劍,本來能抽刀斷水的銳利劍氣變成一團柔和的青光,籠罩在蟲蟲周圍,保證她不會下落,另一手揮掌力劈,掌風到處,藉著蠱雕的猛烈下衝之力,把第二隻蠱雕也打落水中。

  接著,是第三隻。

  其餘四隻蠱雕搶食的動作稍慢,因而逃過了一劫,在半空中急速側轉掠過,振翅飛到高空,對著下方的三人狂啼怒叫。它們捨不得那些人血美味,可又害怕被黑浪吞噬,只能不甘心的盤旋著,不肯離去。

  趁這個空當,燕小乙收回劍光,把蟲蟲重又拉回到小舟之上,等她坐穩後,再不怠慢,舉斷水劍向天,讓劍氣化為一條光柱直衝雲際,迫得蠱雕不敢靠近。

  「可惜了。」就聽蟲蟲充滿遺憾的歎息道。

  「沒有關係,妖物受挫,數量又少了幾近一半,它們再不敢造次了。」燕小乙長出了一口氣,心中又是後怕又是暢快。後怕的是這一關過得極其勉強,他好幾次都要支撐不住了;暢快的是他感覺修為大進,沒有辜負師父一番錘煉之意。五師妹雖然還是無暇說話,但驚鯢劍卻穩當了許多,就是在剛才的劇鬥之中仍然保持著前進的方向,顯然功力也有增進。

  只是七師妹——呃——也算在定力上得到了鍛煉,沒有嚇死過去。

  他腦海中全是修行和執行任務之事,卻不知道蟲蟲神經大條,被嚇死的可能性實在很小,她所謂的定力好其實就是反應遲鈍,而蟲蟲心裡可惜的卻不是沒有把蠱雕全部消滅的事,她在可惜那只沒有用到、卻因抹了人血而不能吃的燒鵝。

  驚鯢劍平穩的前行,陸地出現在了前方,蠱雕大概知道再跟下去沒有好果子吃,只得悻悻離開。燕小乙直到此刻才能略放鬆一下,捕捉著心中隱藏著那一絲疑惑。

  他今天已經是超常發揮了,在蟲蟲被蠱雕扇落入海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來不及以劍光護她,可她似乎在空中停頓了一下,才讓他有機會接住。

  難道是天意?七師妹真是他們天門派的希望嗎?他凝望著天空中那朵奇異的珍珠色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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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6:22: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有家客棧

  「王,為什麼要救天門派的女弟子?」那朵珍珠色的雲彩裡,一個年青男人躬身問道。這男人身材中等,一雙眼睛精光燦然,看來很是幹練,是魔道的右道首馬小甲。

  花四海沒說話,靜靜地看那三個人終於渡過了死海,跨上了岸,那個一頭暗紅色短髮的丫頭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賴般不肯起來,而那個劍法還有點水平的天門派男弟子也只得由著她。

  為什麼要救她?他也說不上來,大概是不想看到這天底下少有的笨蛋消失吧,都是聰明人,大千世界也就沒什麼趣味了。再說,她幾次三番對他的法寶造成影響,他倒要看看她是個什麼人。

  是上天派她來破壞的嗎?

  哼。他冷哼一聲,天是什麼東西?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可他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天,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左右他!

  所謂仙道正派,他不屑一顧,就連西貝那個笨蛋跟丟了三個天門弟子的蹤跡,他也不放在心上,他只是沒想到在回魔道總壇的路上遇到了他們。

  他們來聚窟洲幹什麼?是要探魔道總壇,還是有其他事情?

  死海是聚窟洲的天塹,只有頂級高手可以在死海上空御器飛渡,從沒有人敢在死海上航行,而天門派仗著有驚鯢劍,居然敢冒險而為,這說明他們來聚窟洲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但既然重要,為什麼要派年輕弟子前來呢?其中一名還是廢物,除了變石頭外什麼也不會。

  不過天門派的神劍還真有點意思,怪不得白沉香總是一派神命天授的可憎樣子。他在雲頭上看了半天,見這三個人居然可以御劍凌海、又能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抗擊凶禽,實在不簡單,雖然那個吸引凶禽飛下的方法太白癡了點,想必是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丫頭想出來的。

  看他們屢屢犯險,他從沒想過出手相救,只是當那丫頭就要跌落海裡,從此消失無蹤時,他出手控制住了她的身子,讓那名男弟子有機會接住她。現在馬小甲問他為什麼救人,他自己也很疑惑,因為當時他幾乎想也未想就做了。

  「王,咱們會不會——被他們發覺。」

  「發覺又如何?」他談然道,事實上以他的功力,被這一層雲氣籠罩著,別說只是三名年輕弟子,就是白沉香親自來也未必發現得了。

  「要跟著他們嗎?」馬小甲再問。

  花四海沉吟片刻道:「我來。你速回總壇,取裂地石到無窮山去,我隨後就到。」四名天門派弟子少了一名,定是報信去的。這就是說,他們的行動會遇到天門派的阻礙,要提前做準備才行。馬小甲辦事向來利落,派他去再適合不過。

  他雖然慣於獨來獨往,但他既然統一了大半魔道,要完成那件心裡的事,就必須建立起等級森嚴、進退有度的道派秩序,這些事情是需要人替他做的,所以他有左右兩大道首和男女兩大軍師。

  馬小甲應了一聲,知道他們魔道的魔王歷來話少,說出的話也不容人反駁,乾脆不再多話。

  ……………………………………

  一到聚窟洲,蟲蟲差點跪地涕零,感謝蒼天上帝把她扔到了鳳麟洲而不是聚窟洲。不過是一海之隔罷了,鳳麟洲和聚窟洲卻是天壤之別,怪不得魔道中人總想佔了鳳麟洲的花花江山,因為這邊實在是太荒蕪貧瘠了。

  從死海岸邊往內陸走了好幾天,居然沒看到一點人煙,甚至連條野狗也沒有。而且天氣變化特別不正常,常常讓她懷疑到了新疆某些「早穿棉襖晚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的地方,不僅溫差大,還時不時下點雨、雪,甚至冰雹,有時候是三種一起招呼。

  聚窟洲是魔道的地盤,他們又是來偷偷挖寶的,自然要斂起劍氣,裝做是來聚窟洲做生意的普通商人,乘坐11路人體汽車前行,一種風餐露宿,讓蟲蟲恍然感覺像是重新參加軍訓。

  師兄和師姐都有道術、法術,到時候有劍氣神光抗體,可憐她種小白,只得嘻皮笑臉和人家借光,這才不長時間,她本來又白又嫩的皮膚就紅腫發炎,還脫皮,害她不敢照鏡子,成天自我催眠——我有個秘密,我長得真美,人人都愛我。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出現了一片林子,雖然是石林,好歹石林中有家客棧,蟲蟲差不多是歡呼著衝了進去。現在她對物質的要求已經非常低了,從吃肉睡軟床,降低到只要頭頂有片瓦來遮雨,能吃口熱乎的東西,有點冷茶喝就可以了。

  事實上她已經餓了一天,因為她的東西都掉到了死海中,要不是她纏在腰中的肉串派上了一點點用場,說不定現在已經餓死了。

  她是人,還遠不是劍仙,跟不同檔次的人在一起真是痛苦。

  「掌櫃的,掌櫃的,快來點吃的、喝的。什麼都行,重要是快。」她很沒有形象的敲著桌子。再看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在這種情況下還保持著整齊的儀容,舉止嫻雅,果然有劍仙的風範,可惜美是美得很,但很容易被人注意到,特別不適於混在人群中,看來市井之徒只有她這種小白來扮演。

  好在這會兒店裡沒什麼人,除了店主,就有一個身材胖大,挑夫模樣的人在那裡對著一大盤包子猛嚼。

  「客官貴姓大名?」形容猥瑣的老頭走上來,手裡拿著本子和毛筆,正是掌櫃兼小二。

  「怎麼著?查戶口啊?」蟲蟲疲憊中火氣有點大,挑釁地說。

  放眼看看周圍,這才發現這間店雖然很大,但破舊得無法形容,剛才在外面的時候就感覺搖搖欲墜的,沒想到裡面還要可怕。

  店中稀稀落落擺著的桌椅,沒有一張不是修補過,勉強立著不倒的;櫃檯不知道怎麼少了一半,屋頂牆角到處是蛛絲;通向二樓的樓梯看著像擺著的積木,隨時會塌;地面和桌面灰塵不少,通向後廚的窗簾灰不灰、白不白,打著一個巨大的補丁;她屁股下的椅子吱呀怪叫,驚得不知道是蟑螂還是老鼠的東西光天化日之下跑出來溜噠。

  不過,那挑夫盤子裡的包子卻白胖可愛,熱氣騰騰的引人食慾。

  看掌櫃的一步一步走來,笑的時候眼睛像死魚一樣昏黃呆滯,蟲蟲突然懷疑這是一家黑店,專門賣人肉包子、半夜放熏香迷藥那種的。

  她不禁偷偷看一眼燕小乙,見他儀態端方、穩穩當當的坐在那兒,膽子又大了起來。

  她有劍仙當保鏢,怕什麼!

  「對不住啊,客官。」店老闆咧著少了好幾顆牙齒的嘴,諂笑著:「小店是外洲人到聚窟洲的第一處落腳地,官府規定要登記的。」他說著把本子和筆墨放到了桌子上。

  蟲蟲一拍桌子,「知道老子不識字,故意氣我啊。我拆了你的店你信不信?」

  嘩啦一聲,桌子倒了。蟲蟲扮惡霸的舉動使她疼得差點蹦起來。

  這破桌子什麼木頭的啊,這麼沉!她的腳骨怕是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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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6:22: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阿三

  「唉唉,客官動什麼肝火呢。我也不想麻煩,可是官府這麼規定,我不敢違抗啊。」店老闆嚇一跳,模樣誠惶誠恐,看來蠻老實的,這是一家黑店的判斷明顯是蟲蟲想像太豐富了。

  「既然是官府的規定,我們也不為難於你。」燕小乙向店老闆伸出手,「拿來,我來代筆好了。」

  蟲蟲被容成花落扶著,跟燕小乙坐到那挑夫旁邊的桌子,看他提筆時愣了一下,知道他一時編不出名子,假裝對亦步亦趨跟過來的店老闆說:「我叫阿三。」

  「您老的貴姓是——」

  「我姓印度,叫阿三。」為了防止她那一頭酒紅色的頭髮不被人發覺,她是把自己的頭包得像個印度男人了,再加上臉色又黑又紅,不是阿三又是什麼。

  話說,她這頭髮也真奇怪,來這兒的日子不少了,髮根應該長出黑髮,可是她的頭髮卻根本不長,和她才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哥叫阿三他哥,我姐叫阿三他姐,我爹媽為了省事,這麼叫方便來的。」

  店老闆頻頻點頭,雖然這位印度阿三他們家的人起名子是以最小的孩子為準,確實比較奇怪,可是也常常有貧苦人家的老百姓不給孩子起名子,等生了好幾個,怕不容易辨別,隨便亂叫的。

  燕小乙聽到蟲蟲說話,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還是照著寫了下來。登記完畢,店老闆很快就端了兩盤包子和一些熱茶來,據說本來就是在籠屜上蒸著的。

  這包子的賣相非常好,白胖可愛,有很濃的小麥香氣,可是吃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第一口沒咬到餡,第二口就咬過了,蟲蟲連吃了三個,也沒搞清楚這是包子還饅頭,直到小心翼翼地吃第四個,才看到中心有一點小小的黃綠色蔬菜,證明這確實是包子或者是餡饅頭。

  拈了一根葉子,蟲蟲放到鼻端聞了聞,一點香味也沒有,這東西——別是樹葉吧?

  「聚窟洲不比鳳麟洲,蔬菜比肉貴。」那個挑夫模樣的人風捲殘雲般地消滅了自己眼前的包子,拍拍肚皮,好整以暇的盯著蟲蟲的動作,「就是這點黃菜還要從一百多里以外運來,因為附近有逍遙山,所以烤得這一帶寸草不生。」

  「逍遙山?」燕小乙輕蹙眉頭。

  他們雖然到了聚窟洲,但並不知道真火石在哪,想來只要是寶貝就必定會藏在不為人所知的地方。真火石是當年三皇之一祝融儲存火種之用,蟲蟲的夢兆中說真火石可以使山川河流燃燒,她夢到的又是一個大火球,所以他料想真火石必在極熱之地。現在聽這挑夫說起逍遙山附近的景致如此奇特,不禁懷疑真火石就在逍遙山。

  師傅說真火石的存在是極為隱密的事,全十洲三島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就算有知道的人覬覦此物,也因為找不到具體方位和沒有天下至寒的東西盛放真火石而失了奪取之心,所以真火石從上古存在至今,沒有被任何一個人取走。

  他們才到聚窟洲就聽到逍遙山的存在,是天意使然嗎?原來七師妹做的那個夢真的是千真萬確!原來七師妹果真不是凡人!

  「寸草不生?那豈不是很熱。」耳邊傳來七師妹好奇的聲音。

  挑夫咧開大嘴,炫耀地道:「印度阿三小哥,你問我可問對人了,我做的就是運輸的營生,沒有人比我更熟悉聚窟洲。逍遙山方圓百里一點活物也沒有,人從山腳下走過,熱得就別提了,衣服都要脫下來才爽利。」他說著看了一眼容成花落。

  容成花落雖然也穿著男裝,但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言談舉止溫柔嫻靜,一看就是女子易裝,根本瞞不了人。

  挑夫正要繼續欣賞美色,視線就被一顆頭上纏滿碎布,臉上曬得紅一塊黑一聲的臉給擋住了,不過那張臉雖然慘不忍睹,但臉上的一雙丹鳳眼狠狠的盯著他,看來神色生動靈活,竟也像個人物似的。

  「說話就說話,再敢多看我姐姐一眼,我挖掉你的眼珠子!」蟲蟲凶狠地說。

  這裡是魔道的地盤,魔道中人雖然被稱為魔,畢竟也是人形,如果不亮出法術,是看不出人與魔的區別的,這就和單從表面看也分不清人與仙是一樣的。所以,眼前的這兩個人是魔道還是人道誰也不清楚。

  九品芝麻官包龍星他爹說得好,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不然怎麼鬥的過?同理,魔道中人的凶,他們仙道中的人要更凶,這樣才嚇唬得住他們。

  挑夫被她盯得心虛,急忙收回眼神,繼續說道:「這逍遙山隔三差五還會噴火,連石頭都燃著了往山下滾,可怕著呢,大家都說山上住著神火龍,以人為食的!印度阿三小哥,你們兄弟三人這是要去哪兒?」

  「做生意。」蟲蟲很順溜的撒謊,臉上擺出得意的神態,「沒看見我哥背的大包袱嗎?全是稀奇貨。哈哈,這一趟買賣做下來,我們回家就能蓋房子了。但是我提醒你,不許往外說,不然你耽誤了我的奇貨可居,我給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挑夫越說越熱乎,本來想湊到他們這桌來,但看到蟲蟲從後腰唰的摸出一把小刀,訕訕的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也是坐渡海人的船過來的吧?看你們像是頭回來,想必是親朋給你們買的路牌,不然渡海人是不搭外洲人的。唉,這個渡海人,票價又漲了。」

  蟲蟲含糊的應了一句,又裝著很好奇的樣子打聽逍遙山的事,挑夫似乎很寂寞,講起來滔滔不絕,店老闆大概聽他說過多次了,一臉漠然,只上來收拾了杯盤,又送上來幾枚水果,那果子又小又青,不用吃就把牙酸倒了。

  這讓蟲蟲想起雲夢山紫竹林裡的多汁果,繼而想起如果哈大叔在,肯定不會讓她受那麼大的罪,不禁心裡一酸,擠出了幾滴鱷魚的眼淚。

  那挑夫以為她嚇著了,連忙道:「你們只要從山腳下快速通過就行,千萬不要上山。我見過最厲害的人只走到半山就不行了,逃回來後渾身燒傷嚴重,從一個漂亮小哥變成了一個渾身是疤的醜漢,到現在也討不到老婆。聽說他還是個有百年道行的修行人。真是吃多了撐的,沒事跑山上去幹什麼,何苦來哉呢!」

  燒傷?疤痕?蟲蟲很劇烈的哆嗦了一下,那驚恐可不是裝出來的。她在想如果丑成那樣,豈不是嫁不了人了?能不能不去逍遙山?

  她哀憐的看了一眼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就見他們一臉堅定,知道這一關自己是逃不過的,不禁暗自盤算著,如果真的變醜,就死活嫁給二師兄,他一定要對她負責任。他雖然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但好歹是帥哥一隻,至少能滿足虛榮心。

  當晚他們就住到了這家客棧,上樓的時候蟲蟲差點從朽掉的木梯上掉下去,在半夜凍得她半死的天氣裡,居然有蚊子把她咬的滿身是包。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魔道的人真可憐。

  她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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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6:23: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火焰山

  熱。

  除了這個字,蟲蟲感覺不到別的。放眼望去,整座山光禿禿的,當真寸草不生,只有大塊大塊的黑色石頭堆磊著、嶙峋著,一處一處。

  開始時,她以為所謂的逍遙山是座活火山,以她的現代知識來看,除非馬上就要噴發的,不然石頭不會這樣熱得不行。在山腳下時就已經揮汗如雨,往山上走一點,她就抵受不住了。

  這是一定火焰山,孫悟空辦事不利索,沒有徹底滅火!

  「師兄你得背我,我真的走不了了。」蟲蟲跳著腳說,假如站在地上一會兒不動,腳底就燙得慌。

  逍遙山奇怪得很,在山腳下時還一切正常,但只要踏上山體一步,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的法力就被一股莫名的強大力量封印了九成,目前僅剩下自然散發的護體真氣,只比劍仙界新近小白姚蟲蟲更能抗熱而已。

  這種氣溫如果在現代,蟲蟲早就穿吊帶小可愛外加超短熱褲了,在這裡卻不得不仍然衣著嚴謹,她只是略敞了下領口,挽起袖子到手肘,燕小乙已經不敢轉頭看了,害她想捲起褲管的舉動只好做罷。

  燕小乙聽到聽到蟲蟲的話,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師兄啊,你們是劍仙,我可是凡人,如果你不背我,不用到山頂我就變成烤乳豬了,要不我在山腳下等你們好了。」

  「蟲蟲,你是卻邪劍主,又是得到夢兆的人,你不上山,怕是得不到真火石。」容成花落歎了口氣道。

  蟲蟲又是一跳,哀鳴道:「我也想親自找回真火石啊,可是我的肉身抵抗不了自然環境。其實師兄為什麼不可以背我呢,如果我是個傷者,作為濟世救人的天門正道,難道師兄見死不救嗎?再說色念在心,我都能放得下,師兄有什麼放不下的。」

  她說著又看了看山頂,祈禱不要火山噴發,不然熾熱的岩漿噴湧而出,他們又不能御劍飛行,只有被燙死一途。她想像豐富,想到這兒的時候,腦海中已經出現了那副場景,不禁打了個寒戰。再一抬頭,燕小乙大踏步走了過來,帶著一臉英勇就義的神態,把她背在了背上。

  再往上走,每一步都越來越艱難,才過半山腰,連燕小乙和容成花落也漸漸抵受不住撲面而來的熱浪了,空氣似乎要著火了一樣,吸口氣都覺得燙得慌。三人停在那兒,不知道是上是下,往上走,燒死;往下走,任務失敗。

  「我有一個主意,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蟲蟲把頭埋在燕小乙的背上,因為有他護體真氣的保護,讓她還不至於因為體溫過高,導致心臟負擔過重而死。

  「白沉——呃——師父常說,我們八大弟子和這八把神劍要達到人劍合一的程度,就能發揮神劍的最大威力,那真是聚天地之靈氣,集萬物之精華。」蟲蟲被熱氣熏得咳了一聲,不敢再多廢話,忙道:「師父之所以派師兄和師姐來,就是因為你們兩個人的劍性屬水,水火相剋。」

  「蟲蟲,我們的實力遠未到人劍合一的地步,這山上似乎又有神禁制力,實在——」容成花落搖了搖頭,本來一向清涼無汗的身上也漸漸被汗水浸透,心中又急又恨,知道單憑自身的力量是上不了山頂的。

  「我知道啊,聽我把話說完嘛。」蟲蟲忍著就要烙傷腳底的火燙感,滑下燕小乙的背,一邊頻繁跳著換腳,一邊連比劃帶說的解釋她的想法。

  其實她是讓燕小乙和容成花落把斷水劍、驚鯢劍化為一對雪撬板,三個人像劃多人雪撬那樣,由一個人站在前面喊號子,大家步調整齊的同時邁左右腿,一起前行。

  這兩把劍是上古神劍,劍性屬水,一定會阻隔地面上傳來的熱力;由於他們三個人站得近,且不用再顧及腳下,師兄師姐的力量可以融在一處,形成一個大的防護罩護在三人的身外;這樣把劍上的力量和人的法術聯繫在一起,並最大限度減少能量消耗,他們才有可能到達山頂。

  至於到了山頂後怎麼辦,蟲蟲歷來是走到哪算哪的個性,因此根本沒有考慮。

  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對蟲蟲的奇思怪想早就習以為常,此時照做,感覺確實可行,於是斷水劍為左、驚鯢劍為右,燕小乙站在最前面喊號子,容成花落站在最後保護,三人慢慢向山上走去。

  越來越熱了,可是他們並沒有覺得比在山腰時更難受,反倒是因為環境的刺激和專心致志,感覺自身的御劍能力和神劍之間的呼應加強了不少。而蟲蟲站在中間,又不用御劍,最為輕鬆。

  好不容易到達了山頂,就見山頂是一處佔地頗廣的闊大平台,對面是一個極為尖利的山巖,大約有七、八米高,好像山頂上長了根尖刺一樣,直衝雲霄。滿山都寸草不生,唯有這個平台上長滿了火紅火紅的大叢野草,一陣山風吹過,有的草會驀然起火,之後又立即熄滅。

  火焰、黑煙、因高溫而變得晃眼的空氣、似乎要融化的石頭,這一切都讓蟲蟲呆住了。

  這絕不是熔岩噴發的山口!可是地獄的火海是位於山頂上的嗎?那個夢兆是她根據小時候看的童話書亂編的,沒想到一語成讖。

  「再不能往前了。」燕小乙說,發聲非常勉強,顯然站在最前方的他,已經把全部力量用在了維持防護罩,在這地獄般的平台上,他再不能輕鬆應對。

  「是,我也覺得不能控制驚鯢劍了,看來我們的力量弱,劍也受了影響。」容成花落道,聲音一樣顯得非常費力。

  其實他們不用說,蟲蟲也感覺得到,因為腳下的兩把神劍一直嗡鳴顫抖不止,就算他們有力量向前,兩把神劍也牢牢吸住了他們的腳,似要警告他們。

  汪——

  正當三個人再度一籌莫展的時候,一聲狗叫聲突然響了起來,聽起來非常警惕和不友好。莫名的驚慌中,蟲蟲雙手抓著燕小乙的腰,生怕摔出保護罩,探出頭像四周觀望。

  就見那塊尖石下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小狗,毛茸茸的一身黑毛,粉白色的小耳朵和胖胖的四個白爪,鼻樑和眼睛上面各有一道白毛,煞有介事的對人橫眉立目,不是個成年的狗,而是個小狗崽兒。

  哈士奇!

  蟲蟲興奮的叫了一聲,差點跌出防護罩。她最喜歡這種狗狗了,在那個世界時就想養一隻,一直沒能如願,難道在這裡會讓她美夢成真?!而且——而且,這一隻看來那麼可愛、那麼計人喜歡!

  她要收養這只流浪的狗狗!

  「別動!」燕小乙反手攔住她,「這裡熱得神仙都呆不住,怎麼會有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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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6:27: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千年冰山男

  這話讓蟲蟲向狗狗伸出的雙手停在半空。

  是啊,這裡的氣候這麼惡劣,根本不適合任何生物存活,那這狗狗是從哪裡來的。難道它是妖怪?十洲三島有六道,其中就有一道是妖道。

  可是看看它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怎麼會是妖怪?就算是妖,也是善良的妖,雖然它現在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威脅聲,但一點也不可怕,反而像是一隻失去母親的小狗,家裡來了陌生人,自己壯著狗膽嚇唬外人,猶猶豫豫的,甚至不能確定,是咬這些人類還是舔他們示好。

  動物和人一眼,眼睛可以反映個性,這小狗的眼神極其純真,有點愣愣的、呆呆的,如果它是在假裝,她姚蟲蟲就服了妖道了,因為裝的也太像了!栽在這樣的高手手裡,她也沒話說。

  向懷裡摸了摸,蟲蟲亮出了她的寶貝——半根肉腸。

  在到達聚窟洲的野店前,其實蟲蟲他們已經斷食一天了,但她有個古怪的嗜好,喜歡把愛吃的東西藏起來一點兒,然後假裝忘記,等過陣子再拿出來美美的品嚐,給自己製造驚喜感。當然,她有很多時候會真的忘記,結果囤積的食物都長了白毛,養活了大量的菌類。

  這半根肉腸就是她偷藏的,心想到了快餓死的時候拿出來,一定會給自己生的希望,反正師哥師姐的身上有仙氣,真正挨餓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現在見了這狗狗,她也顧不得什麼希望了,直接伸手道:「狗寶寶,餓了吧?快到姐姐這兒來,有肉吃哦。正宗鳳麟洲肉腸,聚窟洲的土包子們沒的吃哦。來嘛,別怕,狗寶寶乖。」

  燕小乙驚異地看著蟲蟲,雖然早習慣了她做些稀奇古怪的事,但她對突然出現的狗沒有一點戒心,還自稱「姐姐」,實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他張口欲攔,卻被容成花澆阻止,對他使了個眼色,讓他看看再說。

  就見那不知道是什麼,但外形絕對像一隻小狗的東西不但沒往前走,反而向後縮了縮,喉嚨中的嗚嗚聲變成了清亮的吠叫。可蟲蟲一點兒也不怕,繼續拿那半根肉腸誘惑,不斷以眼神和動作表達善意,平時對師父橫眉立目的神情此刻全是溫柔。慢慢的,那隻狗變得安靜下來,最後遲疑的向前走了幾步,搖搖晃晃的,看來也就是個兩個多月大。

  它停停走走,不住地判斷著眼前的人類有無惡意,直到走到距離蟲蟲一米的地方,才終於可以確定自己是安全的,猛得向前一撲,張口向肉腸咬來。只聽呯的一聲,它撞在了那個透明的防護罩上,狗鼻子都壓扁了,並且慢慢滑落。

  嗚——

  它抱怨地哼了一聲,伸出前爪蹭了一下臉部,又大又黑的眼睛譴責的瞪著蟲蟲,雖然不滿,卻並沒有生氣。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這個罩子了。」蟲蟲雙手亂擺,急忙解釋,不過心裡非常開心。這小狗看來性格忠厚,頗通人性,似乎是靈物,而且對她很有好感,年紀也小,是很容易養熟的。所謂人有人緣,狗有狗緣,動物都很敏感,尤其是狗,它若喜歡一個人、憎恨一個人都是沒有理由的,只有本能。

  蟲蟲感覺得出,這狗狗超喜歡她,所發她決定無論想什麼辦法,也要收養它。

  「師兄,你能不能把保護罩打開一個缺口,只要一點點就可以,我好把肉腸——」蟲蟲跪坐在斷水劍上,擺出哀求的模樣。

  燕小乙本不想答應,但不知怎麼,心裡突的一軟,輕歎道:「你把手按在防護罩上,我導你出去,但是一定要快速扔掉肉腸,把手縮回來,聽到沒?」

  蟲蟲狂點頭。

  燕小乙凝神靜氣,微閉雙目,感覺體內真氣與斷水劍的融合更緊密了,剛才為了維持這個防護罩,連說話也勉強,這會兒居然感覺不那麼吃力了,雖然心中一出現要在平台上走動的念頭,仍然明顯感覺到神劍的拒絕之意。

  他感受到蟲蟲按在防護罩上的手,慢慢引導她破罩而出,只一瞬間,又拉她回來。但也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罷了,蟲蟲的整個手掌都被灼傷了,立即紅腫一片,火泡迅速出現在皮膚上,疼得她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再看那半根肉腸,落到地面上像落到燒烤架上一樣,肉脂流淌、滋滋響著冒出陣陣輕煙,眼看就要糊了。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隻小狗開心的一撲,一口就把那半根肉腸吞了下去,然後對著蟲蟲猛搖尾巴。

  「你都不嚼一下嗎,這樣就沒了?」蟲蟲叫道:「當然好吃啦,這可是鳳麟洲最出名的肉腸。你都不砸摸一下滋味,我就剩下這半根,自己都沒捨得吃,你現在搖尾巴我也變不出來了。」

  蟲蟲心中的疑惑在擴大。這麼熱的東西,狗狗能吃嗎?看它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燙,在那種火爐一樣的氣溫裡也渾然無事,而她的手才往防護罩外放了一秒鐘就被燙得像燒豬手一樣,為什麼呢?它究竟是狗還是別的什麼東西?是什麼來歷?看來要帶它回去給萬事知看看才知道。還有,它是只小狗,它的媽媽在哪?

  她邊想邊向周圍看,就見山頂平台上除了他們三個人和這只古怪的小狗外,一個喘氣兒的也沒有,但在不遠處的山階上,卻有一條黑色人影正走上山來。

  這麼熱的山,那個人卻走得從容,看著好像是在散步,但速度卻非常快,眨眼間就走近了,近到蟲蟲可以看清他的樣子——純黑的衣服、胸口處銀色的一顆紐袢、隨便披散的長髮、冷漠驕傲的臉龐,正是魔道的魔王花四海。

  他一步一步往上走,似乎並沒有以護體真氣籠罩自身,熾熱的風吹拂著他的髮梢,那條鎖麟龍緊貼著他的胸肩,若有若無的散發著美麗的淡銀色光芒,衣服的下擺雖然有了焦痕,不過他根本不在意,手中緊握著那把冰魔刀就那麼走了上來。

  「是那個千年冰山男!我們快跑吧!」蟲蟲驚得叫了一聲。

  她磕壞了他的鎖麟龍,咬傷了他的手腕,現在還跑到人家的地盤上想偷拿東西,這煞神一定是發現了什麼,跑來找她算賬啦!他們三個人上山時那麼費力,再看這魔頭卻宛如閒庭信步一樣,雙方的實力相差太巨大了!

  其實她不用叫那一聲,燕小乙和容成花落也看到了花四海,可是他們現在等於被逼到了死角不能動彈。向後走,兩把神劍拒絕著,就算神劍聽從駕馭,這平台看來越靠近那尖石就越熱,他們也怕抵受不住;如果想下山,那就是和正在上來的花四海正面對上了。

  況且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兩人合力才凝成防護罩,哪有多餘的精力對付花四海?!

  「七師妹站好,五師妹和我換位!」燕小乙一咬牙,打算迎向花四海。只要離這個平台遠一點,只要他拚死纏住那魔頭,就能爭取時間讓兩位師妹先行離開。

  三個人中他的法力最強,所以他一扭轉真氣,容成花落來不及反對,立即被移轉到後方,蟲蟲也被一股氣流拉了起來。

  蟲蟲心裡明白,燕小乙是想拼著自己一死來救他們,不禁大為焦急,肚子裡的陰謀詭計一時也想不出來,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只聽那小狗高聲吠叫,突然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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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6:28: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救命光罩

  它沒有翅膀,也沒有武器可以駕馭,不過它爪下有一團紅色的霧氣托著它圓胖的身體,只是因為霧氣不濃,所以它騰空得並不高,大約離地不到兩米。

  而這一次它再沒有猶豫是示好還是威脅,而是直接呲出了它的一排小尖牙,喉嚨中咕嚕嚕的響著,一張口就噴出了一團火焰。

  她就知道!狗狗自己能判斷善惡,而且這判斷力遠比人類更為準確,它們本能的能觸及到人類的靈魂和內心。因為她是善良的,呃——好吧,有時候實在有點不像話,但她內心是很善意的,所以這奇怪的狗狗相信她、喜歡她,而花四海魔氣蕩然、殺氣騰騰、渾身上下都是拒絕的意味,狗狗不拿他當敵人才怪。

  可是,既然是拿花四海當敵人,為什麼——為什麼火焰卻噴向了他們?!

  本能的,蟲蟲抱頭就跑,只來得及看到狗狗眼中的慌亂和緊張,它還發出了一聲類似羞愧的嗚鳴,似乎告訴蟲蟲它很抱歉沒有噴准。問題是,在這已經像是烤爐似的平台上加上一把火,簡直會要了蟲命,不是道歉就可以解決的。

  三個人本來是一起站在防護罩內、腳踏著兩柄神劍的,此刻事發突然,三人反應不一,結果分成三個方向躲避火焰。斷水劍和驚鯢劍分別是燕小乙和容成花落之物,自然劍隨人走,防護罩也同時告破,可憐只有蟲蟲沒有任何保護,直接摔了出去。

  「七師妹!」

  耳邊聽到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的驚叫,蟲蟲心中大歎:完了,完了!會被直接燙死的,她伸個手在外面不到一秒就變成了燒豬手,現在全身都架在這烤爐上,還不當場就死!看吧,她全身已經抽了起來,都不能伸直手腳,好像又回到了母親體內,團成個半圓吃手指。

  還好,不太熱,但悶得實在難受。

  她嚇得閉緊眼睛等死,不敢看自己燒著後冒起的煙,也不敢聽自己身上的油脂滴落時的滋滋聲,一心只想快點見閻王,那樣受的痛苦還少一點。

  誰說死是可怕的,死的結果沒有什麼,關鍵是殘酷的過程!

  她感覺自己撞上了什麼,但又彈了起來,接著又撞上什麼,再度彈起來,如此好幾次,她的頭都昏了,感覺卻依然無比清晰。這讓她再不能指望死亡的解脫,張開眼睛向四周看,在她眼前交替出現的是那些奇怪的火紅野草、地面、天空、分別站在兩把長劍上的兩雙腳和一雙黑靴子中的大腳、最後是四隻毛茸茸的白胖爪子。

  再低頭看看自己,居然被包裹在一個金色的光罩中,似乎這東西平常不會出來,但每到她到了生死關頭就會自動彈出她的身體保護她,就像個透明的大皮球一樣,還著她在地上彈跳不止。不過這光罩太小了,她被擠得只能團緊身子,感覺還真有點像回到母體中。

  呼!她長出一口氣,歎息自己像小強一樣頑強的生命再度保住了,可是她一放鬆,就立即聽到叭的一聲,光罩裂了一道縫,一縷熾熱氣流鑽了出來,直接灼傷她裸露的脖子,疼得她啊的大叫,用意念拚命命令這光罩修復、變厚。

  她不知道她的腦海中怎麼會出現天門派的初級心法的,當初哈大叔教她的時候,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大概是因為生死關頭,人的潛能全被激發了出來。她明白自己離平台上的尖石太近了,師兄師姐自保尚且不足,哪有能力來救她?花四海那大冰山根本不會理會她的死活,哈士奇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狗崽,她唯有靠自己才行。

  只是,賜給她這道奇怪抗體真氣的那個人真懶惰,既然給了她這種自動的保護裝置,為什麼不能讓她隨心所欲,按個按鈕就解決?非要用什麼心法才能維持。唉,好難啊,下面一句心法是什麼什麼來著?如果她這回不死,回山後一定把這心法背熟了才行。

  她努力挽救著自己的小命,並不瞭解在這最危機的時候,她實際上已經開始了天門道術的第一層修煉。而那個神秘人給她的東西太寶貴了,加上她不受拘束的心靈和頑強的生命力,這些都使她的修為進展大大高於其他人。

  正拚命念著心法,就見一顆毛茸茸的頭湊了過來,小鼻子還一聳一聳的在嗅,完全忘記還有個大魔頭在場,諂媚的過來想彌補它造成的災禍。

  蟲蟲又好氣又好笑,才想說話,感覺防護罩又要破裂,連忙閉嘴,心裡狂叫:「笨狗,還不去吐花四海一頭一身的火,跑來裝可愛有什麼用?」

  這句話她只是心中念想罷了,沒想到這神獸狗狗居然聽懂了,四個胖腿用力一蹬,爪下紅霧憑空湧出,再度躍到半空。蟲蟲身在容積不大的圓形光罩中,不能保持平衡,團成一個球似的趴在地上,此刻用力翻轉過身,手腳朝天的仰躺著,正看到狗狗大張著嘴巴,向花四海噴出一團烈焰!

  這一次,它沒有噴歪,呃,算是噴歪了一點點,只有零星火苗燒向燕小乙和容成花落。這兩人自蟲蟲摔開後就一直緊張的注視著她,看她神奇的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不禁驚喜交加,心情放鬆之下自保有餘,站在平台的邊緣把火苗化去。

  花四海面對著兜頭罩來的神火烈焰,絲毫不見慌亂,右手持冰魔刀直劈向前,招式簡單直接,刀氣霸道十足,最樸素的打法卻有著最沉重的壓迫感。

  蟲蟲雖然不懂這些道術武功,但每天聽燕小乙提起修煉的事,好歹瞭解了一點皮毛,此時在一邊看得清楚,見花四海並沒有在身體外以真氣凝成保護罩,但始終有一層淡淡的銀光緊貼著他的身體流動,顯見他的實力已經強大到隨心而動的地步,知道今天要想擺脫他的魔掌,肯定要想出一個讓他無法預料並有苦說不出的法子才行。

  眼見他一刀劈出,狗狗的火焰外立即被一層冰晶所籠罩,冰火相交,火滅冰化,不過似乎冰力大於火力,所以冰只是融化了,卻並沒有蒸發掉,而是變成一捧冷水,反潑到狗狗身上,淋得它夾著尾巴跑到蟲蟲的金色光罩後躲了起來,一抖毛,甩出的水滴在半空化為白煙。

  「膽小狗,這就服輸了?上去再噴他兩口!」蟲蟲看花四海雖然破了狗狗的火焰,不過似乎也不能傷到狗狗。既然知道這小東西的狗命可保平安,因此鼓勵它去繼續戰鬥,好方便她有時間想出陰謀詭計,讓大家都能脫身。

  所謂狗仗人勢,就算這小東西是神獸也擺脫不了這個規律,聽到蟲蟲膽氣很壯似的命令,狗狗忘記了剛才被淋了一身水的窘迫,再度吠叫著跳了出去。

  一瞬間,蟲蟲有點不忍——它的聲音還嫩得很,還是小狗伢子呢,這麼吐火,不會傷身吧。

  她在這邊胡思亂想,另一邊的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看到狗狗攻擊花四海,並不知道是蟲蟲在用心音指揮,只道這是難得的機會,於是鋌而走險,拼著被灼傷,把少部分真氣保護自己,大部分真氣御起神劍,分左右兩側向花四海攻來。

  花四海冷冷一曬,單手拈決一揮,身上的鎖麟龍騰身而起,掃向了兩名天門派弟子,下手毫不留情。

  每當那條銀龍盤旋在他身外,蟲蟲就覺得場景特別漂亮,英俊無匹的黑暗魔王,捲著摧毀一切的殺氣、泛著珍珠水氣的飛龍,帶著囂張狂放的姿態,兩者搭配,似夢似幻一般。

  但這鎖麟龍有一樁不好,就是它總是橫甩出來,波及的範圍非常廣,霸道得想覆滅全場。所以這一下燕小乙和容成花落雖然險險避過,呆在「母體」中想壞主意的蟲蟲卻避不過。

  她只見到眼前銀光一閃,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聽到撲的一聲,鎖麟龍的前端已經掃到了她的金色光罩,並且破壁而入。她來不及反應,本能的用手抓緊鎖麟龍的一端,心想絕不能讓它退出,否則這麼大個洞會進來太多的熾熱空氣,那她一定小命玩完。

  花四海無暇關注鎖麟龍的情況,他的法力被此山上的神秘禁制封得只剩不到一成,迫得他不得不全力對付眼前的神獸和兩名天門弟子的襲擊,雖然他們的功力也所剩無幾,但這神獸卻頗為厲害,兩柄神劍的劍性又正好壓制火氣,他應付起來並不輕鬆。

  感覺鎖麟龍一下掃空,他伸指回帶,想換個角度重新施出,明白下次必中,但鎖麟龍在飛回到他胸前一的剎那,他感覺到有異。

  只是,來不及了!

  他的回收之力恰到好處,但也正是這拿捏得精緻到毫釐的力道,使他在三面攻擊下沒辦法躲閃。他沒有提防自己,更沒料到以一切防護真氣為食的鎖麟龍居然刺入了那古怪丫頭的金色光罩,並隨著他的力量,把那光罩也帶到了他的面前。

  啪的一聲,所有人都愣了。

  就見蟲蟲團身蹲在金色光罩中,和花四海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嘴巴對嘴巴,整張臉都貼在了一起,足足有十幾秒,那滯空的金色圓球才又順著花四海的身子滾落到了地上。

  沒有吻到!隔著一層光罩,感覺不到他嘴唇的溫度。蟲蟲心裡胡亂地想著。

  天哪,你為什麼這麼對待我啊!只差一點點,囤積在手裡多年的初吻就可以送出去了。好可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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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6:29: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雙雙墜落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全場靜默幾秒,最後還是狗狗率先反應了過來,對著花四海又噴出一股烈焰,而且準頭不錯。看它拚命的樣子,顯然已經認定蟲蟲是它的主人。

  花四海反應奇快,隨手揮出冰魔刀,在這個烤爐一樣的平台上凝成一個厚重的冰罩,把火焰和狗狗一起罩在其中。他收回鎖麟龍未果,還被那個天門派的丫頭撞了一下,心頭微怒,所以這一次把僅剩的法力全部貫注在冰魔刀上,狗狗吐出的火焰居然被逼得反噬。

  而這個時候,燕小乙和容成花落也同時出手,大家都知道這是關鍵的時刻,也顧不得自身安危,斷水劍和驚鯢劍上勉強散發出的一青一白兩道劍氣,如兩柄無形利刃,分左右直掠花四海的胸腹要害。

  花四海一直穩站著不動,這時卻不得不騰身避過。若在平時,這些人和神獸加在一起,也不合他一擊之力,可現在他法力被封,這神獸在自己的地盤上卻能力加倍,居然逼得他有些忙亂。

  他身在半空,不能久呆,收回冰魔刀向下一砍,刀勢威猛,雖然僅一成功力卻也沉重地壓了下來。燕小乙和容成花落被刀氣逼得無處可避,狼狽地就地一滾,仗著神劍的護佑才保住性命。

  花四海化解了這一輪圍攻後,立即把還在左手握著的鎖麟龍用力一甩。他知道他的寶貝與那個金色光球粘在了一起,如果拉回鎖麟龍,勢必把那個丫頭也帶到身邊。

  現在最要緊的是捕下神獸,之後是殺掉天門派另兩名弟子,最後再看看這山中有何寶物,哪有時間去一掌拍死那個最無關緊要的低級弟子,而做這一切之前,他必須拿回自己的法寶。

  一邊的蟲蟲緊張的注視著場中所發生的事。

  這些巨斗是在電光火石間發生的,她團身在金色光罩內不能動彈,但眼睛都快看花了。看到火焰反噬,她著實擔心了狗狗一把,卻見它一張口,又把火焰吞了下去,可能吞得太急,被噎得咳了好幾下,之後它就忙著在那個冰罩內吐火融冰。也不知道是怕再被反噬,還是剛才用力過度,反正它吐出的火都只有拳頭大,要融化堅冰,恐怕需要一點時間。

  接著,燕小乙和容成花落遭遇的險情又讓她驚叫出口,事實上她驚叫得似乎更早,大概是在花四海差點被兩道劍氣攔腰斬斷的時候。在她看來,花四海是避不開那兩道劍氣的,哪想到他的武功這樣高強。

  對此,她的心裡又是開心又是害怕,開心的是大家都沒事,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希望雙方有任何一個人受傷;害怕的是,花四海這樣強大,如果不想出歪招,他們一定逃不出去。

  就見花四海手腕一抖,蟲蟲知道他想抽回鎖麟龍,不禁大吃一驚。她不能讓金色光罩上破洞,那關係到她的小命,所以她把雙手雙腳連牙齒都用上了,就是死抱著鎖麟龍不鬆開。

  花四海的法力全用於對付三方圍攻,收回鎖麟龍只憑自己肉身之力,沒想到蟲蟲為了保命,蠻力還挺大的,一甩之下竟然沒有甩脫。他眼神一掃,見神獸和另兩名天門派弟子還不能再度攻擊,於是第二次甩動鎖麟龍時用力沒有保留,力貫手臂,狠狠一抖。

  蟲蟲只覺得天旋地轉,一股冰寒之氣通過鎖麟龍傳遍她的全身。原來這就是花四海的真氣嗎?居然和他的人一樣冰冷嚴酷。只是這一切來得太快,她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只感覺自己遠遠的飛了上去,然後重重撞在了什麼上,震得她七葷八素,最後絲毫動彈不得。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被卡在了一個洞口,出不來也進不去,從距離上看,應該是撞上了那個尖銳的山峰了。她感覺腳下空空的沒有著落,這就說明這尖峰內是空的,而且山壁也必定不厚,所以花四海奮力之下,才會造成她這麼尷尬的局面。

  她用鎖麟龍來堵住金色光罩的洞,沒想到現在輪到她來堵山洞了!可是這兩件事都是花四海搞出來的,為什麼結果要讓她來承受?她上輩子欠了他嗎?

  「花四海,你不能鬆手!」這一刻,她只能這麼喊了,因為她看不見腳下是什麼,只怕是萬丈深淵。她又氣又怕,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功力在快速增長,居然可以在維持光罩時說話了。

  花四海眉頭微蹙,對第二次失敗的嘗試感到有些疑惑。他知道拉住他的力量不是那丫頭自身的,可為什麼他的鎖麟龍和金色光罩纏得這樣緊?相生相剋還是意外使然?但無論如何,這寶貝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一定要拿回來不可,總不能一輩子被這不知哪裡來的、古里古怪的女人握著另一端。

  正在此時,就聽嘩啦一聲,冰晶碎裂,那小狗破冰而出、速度快到超出了花四海的想像。

  他立即橫刀於胸,想以冰魔刀阻住神獸再度噴出的火氣,但沒料到這小狗卻突然採取了一種非常低下、卻也是普通狗類最常用的攻擊方式——咬!就像一道黑色閃電似的,它急躍過來,撲向他的小腿。

  果然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狗!一瞬間,花四海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感覺手腕上被蟲蟲咬過的地方微微刺痛。

  他輕輕一跳,避過這兇猛的第一撲,腳尖巧妙的一踢。本來這是踢向狗頭的,但這狗非常靈活,一轉身避過,接著又是一口咬下來。

  花四海的身體滯在半空,正要變換方位,卻驀然心生不安,感覺身後有兩股水氣真擊後心。原來是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緩過了神來,也顧不得江湖大義了,搏命似的惘顧自身的安危,把真氣全部集中在神劍之上,雙劍合一,從背後偷襲!

  他真氣還未聚起,人還在半空、一邊面對熟悉環境的神獸、一邊還要提防鎖麟龍不要被那奇怪的光罩捲走,所以當後面有人進攻,他只來得及把冰魔刀反轉到背後,護著自己的心脈,硬生生挨了天門派兩大弟子拚命似的一擊!

  感覺喉嚨一甜,他強壓住胸中要逆噴而出的那口鮮血,但他的身體卻不受控制的被神劍的力量擊得飛向了金色光罩所在的地方。

  耳邊就聽那莫名其妙的丫頭大叫著:「啊——還要撞啊——不是吧!」

  他拼著傷上加傷,強行控制住身子不撞上去,可那卡在石縫中半天的丫頭卻突然下墜了。他不能放手鎖麟龍,只好被她帶得雙雙墜下了那個黑色的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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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6:29: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考拉抱樹幹

  急速下墜之中,他抽出冰魔刀插向身邊的石壁。他從來不是個聽天由命的性子,什麼事都要自己來控制和決定,就算生與死,就算在這種情況下也是一樣。

  刀在堅硬的石壁上劃出一串觸目驚心的火星,同樣堅硬的刀尖卡的一聲橫扎進了石壁之中,他感覺手腕一震,身體終於止住了下墜之勢。定睛細看,發現這個山洞是個漏斗型,掉落的地方雖然狹窄,越到下面越寬,他所在的地方正在這個洞的中間地帶。

  山壁上,到處都雕刻著上古神咒,筆勢雄渾淋漓、霸氣十足,微弱的金光偶有閃過,稍有異動就會被神咒之力從四面八方攻擊,正是這種力量使得上山者的法力被封印。

  洞底,火山裂、金石流,簡直像是地獄火海一般,赤紅的熔岩圍繞著一塊黑色的岩石緩緩流動,傳來陣陣刺鼻的味道。那岩石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被熔化,卓然獨立在火海上,岩石正中被人為的挖出一個兩尺見方、平平整整的凹槽,裡面擺了一塊巴掌大的暗紅色石頭。

  聚真氣於雙目,花四海看得清楚,這湧動的金石流、這山上的熾熱、這方圓百里寸草不生的焦土,都是由那塊巴掌大的石頭所來。天門派的人跑到逍遙山上來,大概就是為了這塊石頭。

  可為什麼呢?這石頭除了無窮的熱力,並無一點寶氣,也無法駕馭,能拿來做什麼?

  「大魔頭你超棒的,我的老天,好險好險!快拉我上來。」正想著,一個女人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同時手中的鎖麟龍沉了一沉,似乎下面的那位在亂動。

  一瞬間,花四海有鬆開鎖麟龍的衝動,這樣耳根就清靜了。可再想想,天底下沒了這種四處搗亂的笨蛋,肯定會無趣,而且他法寶的一端還在她手裡握著,也只好作罷。

  「大魔頭,拜託你快點,我的防護罩要熔了。啊,熱死我了,你快點啊。」蟲蟲繼續叫,試圖拉住鎖麟龍向上竄一點,不過可恥的失敗了。

  花四海微皺了一下眉,也感覺出這石洞內的熱力更加可怕了。他一直沒有凝結防護罩,只是因為他的護體真氣已經融入四肢百骸,可在這洞裡呆了這麼一會兒,他的法力被封印得越來越少,連帶著護體真氣也弱了下來。再不想辦法出去,他很快就會與尋常武夫無異!

  耳邊傳來一聲聲的驚叫,花四海知道那丫頭肯定快堅持不住了,就連和他心意相通的鎖麟龍也顫抖了起來,似乎是在呼救。事到如今他再不猶豫,單手用力一振,飛身站到了橫在山壁中的冰魔刀上,同時逼出護體真氣,在自己週身外形成了一個防護罩,另一手猛力一拉,把鎖麟龍提了上來。

  當然,還掛著一個女人。

  她的救命光罩已經快溶了,罩壁極為薄弱,金光像燭淚一樣滴滴剝落,她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臂、小腿、脖子和雙手全部紅彤彤的,整個人保持著一種蹲著的狀態,四肢向外撐著,活像一隻蒸熟的螃蟹。

  「快讓我進去,大魔頭。」她指了指花四海的防護罩。那防護罩是銀色的,在一片火紅中顯得那麼涼爽。

  花四海意外的看著蟲蟲,不明白她為什麼可以要求得這樣理直氣壯。沒錯,他的法力是被封印了,但殺死她這隻小蟲還是易如反掌。打死了她,她還能抓著鎖麟龍不放嗎?她也知道叫自己為大魔頭,為什麼看起來卻不害怕他?

  「天啦,熱死我了。」蟲蟲拚命以體內一股亂竄的、不知哪裡來的氣流維持著這脆弱的光罩不破,「你快讓我進去,不然我死了,你也倒大霉!啊,娘的,給老子好好維持!」感覺防護罩快撐不住了,蟲蟲不禁大罵出口。

  「死魔頭,我不是威脅你。現在大難臨頭,就算我和你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要聯手面對自然災害,先保住性命再說。」蟲蟲被熱氣烤得心火蒸騰,說話也不客氣起來。

  才掉下來時,她本來以為自己和花四海必會掉進岩漿中死得屍骨無存,沒想到花四海居然能把刀插在石壁上,把兩人掛住了。她當然知道自己是沾了鎖麟龍的光才被提上來,但目前她還遠遠沒有脫離生命危險,沒有花四海的幫忙,她就死定了。

  「本王從不與人聯手。」花四海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似乎她是一塊石頭。

  話說,她確實只會變石頭,莫非是天意?

  蟲蟲正考慮怎麼人力勝天,就聽到一陣卡卡聲傳來,她的救命光罩再也無法維持,裂出了無數道縫隙,擠入的熾熱空氣像火刀一樣割在她身上,疼得她驚叫著落淚,心想這回真要死定了。可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一股力量猛一拉她,那股無法形容的熱立即被阻隔了。

  下回讓她再看到有人活蒸螃蟹,她一定要砸了人家的鍋!

  感同身受的她憤怒地想著,死命抱著一個實體不放。好涼、好軟,似乎她身上全部的火熱之氣全部傳導了出去,多貼緊一分,她就涼快一分。

  「放手。」冷冰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什麼放手?放手掉下去怎麼辦?蟲蟲迷迷糊糊的,不但沒放,還更貼緊了些,直到那聲音重複了第二遍,聽來有些不耐煩。

  她抬起頭,正對上那對漆黑的眼睛,表面平靜無波,但卻好像是天底下最黑暗的深淵,波濤洶湧,掩藏著無數的前塵往事和秘密。不過是一雙眼睛罷了,卻彷彿包含了一切感覺。

  「放手。」花四海第三次說。

  看著面前女子那雙黑白分明的丹鳳眼,感覺那帶著一點迷惑、一點糊塗的神情特別適合她,那使她看來有一種自然的魅惑,極為誘人。就在她死到臨頭的一剎那,他終於還是出手拉她進了自己的防護罩。死個人於他而言不過是個數字,比螻蟻還要微不足道,但不知為什麼,他不想看到這個丫頭在他面前掉入火海之中。

  「我叫姚蟲蟲。」蟲蟲無厘頭的來了一句。

  「你早報過名了,天門派低級弟子。」花四海擰緊了眉頭,「難道要我推你入火海?」

  聽到生命受到威脅,還被嘲笑為低級弟子,蟲蟲立即清醒了,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四肢都纏在花四海身上,就像考拉抱著樹幹。

  她臉一紅,不過因為早就被烤得紅撲撲的,也看不出來,只訕訕地道:「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沒有風度?你當我喜歡抱著你?沒看見我沒有地方下腳嗎!」冰魔刀是一把寬背刀,才不到兩尺長,此刻沒入石壁中一半,能落腳處不足一尺,確實沒有蟲蟲站的地方了。

  花四海徹底無語,生平第一次後悔自己做的事情。為什麼救了這條小蟲?不然再推她下去吧!而蟲蟲則心安理得的掛在他身上,一條不太雅觀的詭計湧上心頭,肚子裡奸笑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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