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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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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心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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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1:49: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接下來的日夜變成一種公式--雖然用“公式”來形容一件一點也不尋常的事很奇怪。他們整天趕路通常連吃東西都末歇腳。柏恩在白天裏很少碰她,不可避免的 接觸也都儘量保持短暫而無心,但她瞭解。她也感受到那股挫敗感,及每天早上不願離開帳篷的強烈衝動,甚至在做愛的狂熱中忘懷了這趟不得已旅程的急迫性。這 情形比以前還糟,仿佛現實遠比期待來得美妙似地。

  在那些漫長、黑暗的歡樂時刻裏,有時她幾乎覺得自己真笨。過去幾星期來柏恩曾拿來激怒她、嘲弄她的那些粗魯話全實現了。他的精力之旺盛令人難以置信, 令她懷疑他是否知道“節制”這個字的意義,結果證明他的確沒有半點這種細胞。視他的心情而定,他會完全控制住她、壓倒她、輕聲調笑她想回報他的嘗試。他以 一種強悍、無止盡的韻律驅馳著她,直到她再無法抵擋高潮的到來,無力地在他身下顫抖。在其他時候裏,他像只貓那般頑皮--一隻大貓,一隻小心地保留力量的 老虎。接著他會變成一隻慵懶的羊,仰臥著扶她跨坐他身上,讓她如願以償地享有他。

  作為一個情人,他教人難以抗拒。對她曾拒絕他這麼久,他真的頗氣憤且不解。如今想想,她也覺得不可思議。她只能將它解釋為當時的她並不知自己錯過的是 什麼。每次她看著他--高大、強壯且自信--她總感覺到一陣洶湧的愛意與肉欲,讓她好想褪去身上所有衣物,直接躺到他眼前的地上。當然,柏恩就是柏恩,他 八成會歡呼一聲,撲到她身上。這念頭實在誘惑人。

  但他們強忍著克制自己,知道一旦他們脫離險境後,有的是時間放縱他們的感官。她決心要安全回到瑪瑙斯,因為唯有如此她才能指控杜雷蒙所犯下的罪行。她 不知道他們是否能連帶指控柯蒂文謀殺,即使他曾對柏恩開槍。她甚至不知道巴西當局是否會在乎一樁美國人對美國人的指控,但杜雷蒙的情況特殊;當局老早就想 逮住他,柯、杜兩人也有可能逃脫,但她仍執意提出控訴。當她想到瑞克,喉頭經常一緊。她其實想找回他的屍體予以厚葬,但誠如柏恩所言,叢林沒多久就會處理 好它。柯、杜兩人也有可能已搬走屍體,把他們丟到隨便一個峽谷裏以湮滅證據。

  她試著要自己認命她所能做的,只有呈報這兩樁謀殺案。

  她不讓自己去想在那之後要做什麼。她已找到石城,但未能帶回任何證明。所有筆記與照片皆留在叢林裏,她所有的只是陶器碎片。她從不讓自己細思它,因為埋怨根本無濟於事,然而每一天她都得面對幾次這份損失帶來的空虛。

  她想不到任何可以回石城的方法。其他的考古學家不會比以前有興趣聽這些事,她也絕對沒那筆錢組探險隊——那正是她一開始為何被迫與瑞克和柯蒂文同行的 原因。她想到要求柏恩幫她回石城,但摒棄了這個念頭。他不是有錢人,而是探險家--一名河流嚮導。他不會有那種閒錢,即使他真有,他也不會有興趣把它花在 這種事上,而她也不指望就因為他們上過床他就會這麼做。即使政府支付他們一筆發現者獎金,大概也不夠組織探險隊的費用。不,她已經失敗了,她必須接受它。

  結果她將得搭上一班飛機回家。或許柏恩會去送行,給她一個告別之吻和臀部上的輕拍。或許不會。對一個像柏恩這樣的男人--見識過這麼多女人--而言, 什麼樣的女人才叫特別?此刻她在他身邊,他的熱情白熱化,但等他們回到瑪瑙斯,事情便完全不同。她不能怪他。打從她第一眼見到他,她便看出其中野獸的本 質。就公平性而論,她現在怎能抱怨並要求他改變?她只能在還有機會時享受他的陪伴。一個女人一生只有一次機會:感謝上蒼--遇上柏恩這樣的男人。柏恩在其 他的秩序世界裏可以引發一些嚴重的騷亂。她自己的生活並不能稱作尋常,但自她認識柏恩以來,便覺得自己宛如立於一座活火山上。它既有趣又刺激,但能持續多 久?

  回到現實世界,她將得決定她的人生該怎麼走。如今她知道自己已無機會推展“傅氏基金會”,也絕不可能原諒他們對待她的那種紆尊降貴姿態。她不打算放棄 考古學;她太喜愛它了,或許她可以在大學裏謀得一職,雖然她對教書這念頭沒什麼興趣。她寧可親自去做。這些都是未來的事,至於目前,只有柏恩、叢林和緊追 不舍的危險。

  到了第五天,一聲雷鳴令柏恩止步並抬起頭。“聽來好像它正朝我們而來,我們找個寬敞的地方淋個浴。”他說道。“把帳篷搭好,衣服放在裏面就不會弄濕了。”

  她皺皺鼻子。“弄濕了也無妨。”每當她得穿上衣服時就不禁畏縮。他們衣服髒的要命,要不是有幾次機會讓她清洗一下內衣褲,她肯定無法忍受。

  他朝她慵懶、燦爛地一笑。”我們應該明天或後天一早能到達船的停泊處,到時你可以好好洗洗它們。想像一下,我們赤裸裸地躺在甲板上,衣服放在太陽下曬乾。“

  ”你是不是把你的衣服列入我‘可以’洗的衣服範圍內?“她問道,顯露出一個喜歡事事求精准的人會有的好奇態度。  

  他滿懷希望地看她一眼,然後沉重地歎口氣。”我想不是。“

  他們找到一個不大且暫時無遮蔽的地點。那兒的一棵巨樹頹倒--或許是由於它本身的過重--露出上方的穹蒼。倒下的樹木以極快的速度分解,新生的植物會填滿這片空隙,但只要空地存在,陽光及雨水可以盡情傾入。

  他搭起帳篷,在雷聲穩定地朝他們逼近而涼風開始刮過上空時,清理掉一片草地。頭上世界的棲息者吵鬧地尋找著遮蔽處,等待大雨到來。他們褪去衣物,把它 們塞進帳篷。然後站到那塊小空地上,正巧迎上第一撥大雨。雨水以驚人的力量打痛了婕安的肌膚,這份不適令她跳了起來,然後風勢減弱,濃密的雨簾向他們衝 下。

  他們幾乎就像置身一道瀑布之下。雨水不斷拍打著她,令她的肌膚刺痛,她側仰起頭,緊閉著眼站在那兒,讓雨水奔流過她的頭髮,噢,她多希望現在手上能有塊肥皂!這是世上最激奮人的淋浴--俐落而狂猛。她的乳頭在冰涼的沖刷下緊繃。

  一種美妙的自由感油然而生,就像她那一次看到柏恩像個俊美的原始人般在瀑布下洗澡時,所強烈感受到的美感。她赤裸裸地站在這片地球上最大的雨林中央, 它的生命力正自天上朝她傾注而下。風在頭頂上的樹林間呼嘯,電光閃過而雷聲迴響在她四周。他們這麼做其實很危險,雨林裏其他的生物全找地方躲了起來;但它 同時也是令人興奮的,令她高興得想大叫。她舉高雙臂,如此雨水能更自由沖刷她每一時肌膚。她有點暈眩地覺得她這一生中,再也不會有一次洗澡的經驗--不論 多奢華--能及得上這次這麼偉大。  

  然後,她聽到一聲淩駕過雷鳴的低咆。是柏恩,他抱得她那麼緊,以至於她幾乎無法呼吸。他的擁抱使她雙腿離地,他的嘴在她的嘴上輾轉。她緊閉著眼,攫住 他的肩頭,指甲陷入他光滑、冰涼的肌膚。熱力馬上在他們光裸身驅接觸的地方集結。他握住她的臀部,將她舉得更高。她本能地雙腿纏住他的腰以穩住自己。他猛 將她的一個乳頭納入口中,舌頭火熱圈住它。婕安驚喘一聲,血液已然因興奮而奔流。

  他接著徐緩地將她置於他腫脹的利矛上。它拂弄著她的嬌嫩;她呻吟著大睜星眸,視線與他的交鎖。雨水傾流下他們的臉和身體,他深濃的睫毛閃爍著水光,瞳孔擴大,鴦尾花般的藍色有如海洋深藍。

  “看著我們,”他嘶聲道。“看著它進去。”

  幾近痛苦的欲望令她輕顫地遵從。暗紅色的球莖狀頭急切地抖動,渾厚的矛身佈滿凸起的淡青色血管。他將她再放低,矛端推入她柔軟的入口。過去幾天來她已 經習慣了這種感受,但它的強烈依舊。他的火熱灼傷了她。她一寸一寸往下沉。他的矛向上刺穿她,將她的鞘道伸展到極致。他是如此碩大地在她體內,直抵她的子 宮口。看著他的部分消失入她身體裏,感覺著它的發生,令她直奔向高潮。他緊擁著痙攣的她,她的臀貼著他激動。

  “再一次,”他低語。“我要再感受它一次。”

  他攫握著她的臀,開始上下擺動她,強壯的身體支撐著兩人。這感覺幾乎超出他所能忍受的。緊咬著牙,他的頭後仰。每當她的重量下沉,以火熱及柔軟包裹住他的緊繃,他渾身便因快感而顫抖。大雨繼續傾盆而下。

  婕安攀著他。當每個衝刺加強那份絕妙的痛楚,她開始呻吟。“求你,”她說道,聲音在雨中幾不可聞。”求你。“

  “還不行,甜心,”他喘道。“還不行。它太美妙了。”她的身體火熱,即使置身於冰涼的雨中。她同他掙扎,試著奪過控制權,好攫獲那僅距她一臂之遙的終點,但她無法戰勝那具軀體中鋼鐵般的力量。他大笑,勝利的意味超過幽默。

  太陽穿破雲層,流瀉入這塊空地,使他們沐浴在一圈燦爛的光圈下,但雨勢並未稍歇。它宛如被困在鑽石裏似的。她狂野地親吻他,身軀磨蹭著他,拒絕被擊 敗。他的手指探入她的臀溝,嘶啞地低咒,感覺他的高潮不留情地直逼而來。他再繼以幾個迅速有力的衝刺,她哭喊出聲,衝過了邊緣。她顫抖的內部肌肉甜蜜地攫 住他,他發出一聲原始的叫喊並將頭向後一甩,他的種子自他體內迸射。 

  他的雙腳打顫,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教兩人不致摔倒在地。婕安虛軟地靠在他懷裏,頭棲放在他肩上,雙腿依然交掛在他的腰際。陽光眩目,幾乎可謂刺眼,大雨 則在風暴前進時告停。有半晌,他們所能聽到的聲音只有四周傳來的,自葉叢滴落的“答答”水滴聲,宛如大自然的喝采。

  片刻之後,她懶洋洋地說:“我們在滴水。”

  整個雨林都在滴水,水氣向上蒸發,包括他們過熱身軀上的零星濕濡。他繼續抱著她,她則滿足於停留在那兒。“我不能動,”他終於貼著她濕發低喃。“只要我一動,我就會摔倒。”

  她忍不住咯咯笑。

  “你覺得好笑,是不是?”他開始慵懶地愛撫她的臀。“只要我是在上面就無妨。”

  “嗯--”有好幾分鐘他只能發這種低沉的哼聲,除此之外就是他徐徐平穩下來的呼吸聲。她以為自己就要睡著了。  

  “如果我努力站穩了,你能解開你的雙腳嗎?”

  “或許。”

  “機率多少?”

  “百分之五十。”

  “表示輸贏各半。”

  “對。”

  “如果你不能辦到,我們大概得再戰一回。”

  他八成可以,但婕安不認為自己想再來一回。她不記得她這輩子會感覺如此滿足,所想做的只有找個地方縮起身子睡個長覺。她遺憾地解開雙腳,滑下他的臀 部,他們的身體同時解扣。他小心地將她放回地面,直到確定她的腳能支撐住她才鬆手。有一會兒,她靠著他不穩地走著。在一路走回帳篷的幾尺路上,兩人不曾放 開對方。他連一分鐘都不願放她走。激情過後仍令他微眩,其強烈教他幾乎不能相信它才剛發生過。

  他們用手盡可能擦乾身子。他把他的手帕放到一叢滴水的灌木下浸濕,婕安便用它來擦拭自己。等他們開始著衣,急劇上升的熱度使他們的皮膚只剩微濕。

  當柏恩突然在她身邊一僵時,她幾乎整裝完畢。“別怕。”他輕聲道。

  她的手凍結在襯衫扣子上,警覺地猛抬頭。在不到十尺之外,站著幾名印地安人,在矮樹叢的掩蔽之下幾乎不得而見,注視著兩人的神情莫測高深。他們僅著丁 字褲,全副武裝著弓與箭,長直的黑髮在腦後紮成一個髻。他們靜立在那兒,黑眼未曾遺漏眼前的一切。

  “是亞諾馬米人。”柏恩依舊以低沉的聲音說道。

  “有敵意嗎?”

  “看他們與白人有多少接觸,而且是哪種接觸而定。通常他們不太仇視白人。”

  “我們怎麼辦?” 

  “看看他們要什麼。”他小心地把手移開手槍。那是一隊獵人,六歎長的箭尖全塗上毒藥--大概是氰化物--不是他想沾染的東西。他用他們的語言與他們交談,其中一名最年長的亞諾馬米人--一頭漸灰的發色,看來頗具威儀--回答。

  幾句話下來,她看得出那群印地安人放鬆了,嚴厲的五官轉化成微笑。那名灰發男人說了什麼,雙手拍了幾下,他們全都笑了。

  柏恩也發出低笑。

  “什麼事這麼好笑?”她問道。

  “噢,沒什麼。”

  再也沒有任何話能令她更狐疑或更好奇。“什麼事?你最好告訴我。”

  “他只是在猜我們為何在雨裏‘那個’,而不在我們有趣的‘摩洛卡’裏--那個字是他們話裏的‘房子’,我們話裏的‘帳篷’。”

  當婕安明白原來有那麼多津津有味,又不得其解的人目睹他們做愛,她感覺自己整個臉熱了起來,但又同時有股放聲大笑的衝動。“那個?”她無力地問道。

  柏恩的眼裏滿蘊笑意。“是啊,你知道的。”他輕拍雙手,一毫不差地重現兩具濕濡胴體在堅定韻律下撞擊的聲響。“那個。”

  她飛快掩住嘴,但笑聲仍然逸出。亞諾馬米人又開始笑,友善地與她同樂。

  他看來頗為沾沾自喜。“我想他們對我的……就說是‘表現’及技術留下深刻的印象。”

  “閉嘴。”她驚喘道,試著壓下笑聲。“否則我會給你的臉‘那個’。”

  他的表情變得一種純粹的狂喜。“真的嗎?”

  那族亞諾馬米人很樂意表現他們的好客精神,於是柏恩決定拒絕和他們走的侮辱,會比讓柯、杜兩人先他們一步抵達船隻處來得危險。印地安人護送他們到“摩洛卡”--那座全族人同居的公共屋舍。它是座龐大的圓形茅草建築, 

  自空中無法偵測得知。柏恩發現人數相當少,只有五十人左右,然而所有的部落人數很少超過兩百以上。

  所有居民皆湧出來招呼這兩名客人。裸身的棕膚孩童們害羞地傻笑,女人們則巧妙地隔離了婕安及柏恩,後者被男人們簇擁向另一個方向。

  “我該怎麼辦?”婕安叫道,好奇但有點驚慌。

  柏恩回頭對她咧嘴一笑。”微笑,讓自己看來漂亮。“

  ”謝啦。“她嘟囔道,然後接受他的建言:對女人們微笑。她們的年齡層從一名乾癟、無牙的女族長到胸脯結實的年輕少女都有。這些女人全裸著胸;事實上, 全族的人沒有一個穿著類似上衣的東西。男人們穿著一種在臀背上打結的纏腰布,女人們則穿著綴有許多繩線的緊身褡--臀部光溜溜地呈現。

  她一句也不會說他們的語言,但很高興發現她們當中有幾個人懂得一些葡萄牙語,因此基礎的溝通不成問題。很顯然此刻適逢她們備餐的時刻,而她們也很高興 在工作時有她作伴。沒多久,她便被請到地上坐--懷中抱著個嬰孩,還有兩個剛學步的娃娃在她腿上爬來爬去。

  男人們和柏恩又出現,看來心情都很好。吃飯時,他對她眨眨眼,但仍與男人們同坐。她繼續和那個寶寶玩,一邊吃著由魚、麻尼芽科和新鮮水果組成的簡單餐 點。她知道麻尼芽科這東西,它是一種管裝植物,是絕佳的碳水化合物來源,也是他們的主食。它同時也是絕佳的氰化物原料,用來塗染他們的武器。就像只綠頭大 蒼蠅一樣,一個人必須知道如何處理麻尼芽科,否則食用它就是你生前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既然沒有人毒發,她便假定它已被正確處理過了。

  餐畢,柏恩走過來並在她身邊盤腿坐下。“嘿,你這麼做看來相當自然。”他說道,搔搔嬰兒的腳。

  她朝他投以最甜美的一笑。“很高興你這麼想因為我把避孕藥留在石城那兒。”她並未費事告訴他她一直處於週期尾聲,因此懷孕的機率非常小。她相信月經這幾天隨時會來,只希望能趕在它之前登船。

  令她驚訝的是,柏恩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她良久,而非她預期中的驚惶。“你介意懷我的孩子嗎?”

  她的笑容褪去,低頭俯視腿上那個喃喃自語、不停扭動的嬰兒,臉上表情不自覺地變得更柔和,然後看向他。“等它真的發生了再談這件事。”她終於說道。

  他一點頭,改變話題。“我們今晚就留在這兒。我不喜歡浪費時間,但他們此刻似乎很友善,我不希望它有所改變。反而和他們在一起夠安全。”

  “萬一柯、杜兩人搶先我們登船呢?”

  “族長說他和一些人手明天會帶我們去河邊。我們比我想像中的更接近河流一些。他們似乎認為能找到我們停船的地點--該死,我們上岸時,他們八成監視 著。我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還可能有人正追殺著我們。達塔大沙--族長--說他們會保護我們直到離開。在那之後,就全看我們自己了。”

  “再一次。”她說道。

  “對。在這裏停留是我們必須冒的險,因此我們乾脆順應形勢。留在這裏,我們會有機會用他們自製的肥皂清洗一番,而且真正地洗我們的衣物。”

  “在等衣服乾時,我們穿什麼?”她禮貌地問道。

  那個邪惡的笑立刻閃現。“和亞諾馬米人穿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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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1:49: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如果他以為她會顯得狼狽難堪,她會做給他看。她的專業訓練教她平心靜氣看待其他文化,因此她並不抗拒。相反地,她高興地和那些女人前往雨林隱密的水塘, 這是當天第二次褪去衣服,縱身躍入池中。進塘不過五分鐘,一個小孩跑著拿來一包非常熟悉的東西--柏恩的衣物。婕安驚奇他是如何聰明地使自己占上風--知 道在他當著全村的面前要求她時,她絕不會拒絕。倘若她真的拒絕,這些人會無比震驚。因為在他們的文化裏,每種性別、每個人都有其職責,履行它們是天經地義 的事,無須爭辯。事情就是這麼單純。

  但是,在洗衣之前,她縱容自己好好享用一下婦女們給她的膠質肥皂,味道清新且呈淺綠色。它起泡容易,她用它從頭到腳抹了一遍。再次真正洗淨全身的感覺 真好。她用同一塊肥皂洗他們的衣服。在她們爬出池子時,一個友善的年輕女子--名叫雅希達,顯示其與外面世界的接觸--給了她一種滋潤並能解開她糾結髮絲 的潤絲劑。它的味道甜蜜而細緻,有如鮮花。等她用過後,婦女們自製的木梳幾乎在她發間閃耀。她穿上由腰際一小條系帶和正面一片結繩線組成的緊身褡,背後則 全裸,但由於其他女人們也穿著同樣少的衣服,她並不覺像她原先以為的暴露及不自在。或許她以前疑心自己喜歡赤身裸體的猜測並沒錯,但她認為這般盛裝--或 說穿得太少,全視一個人如何看待它--所帶給她的些微快感比較可能是,因為她知道它將帶給路柏恩一點折磨。活該,誰教他用那種狡猾的手段逼她替他洗衣。

  亞諾馬米人不會對她的裸露特別留意,一開始可能只會對她白皙的肌膚略感好奇。但柏恩的反應可就會大大不同了。他雖然一直很小心別對任何亞諾馬米女人多看一眼,他不想冒犯他們的新朋友--但“她的”赤裸絕對具有不同意義。

  走回“摩洛卡”的路上,她發現自己相當喜歡只穿著緊身褡的自由感,大部分肌膚暴露在空氣中,讓她較不覺熱氣與濕氣。在這之前,她不曾意識到一陣陣的微風,但她對那些拂上她肌膚的嫩葉無比敏感。她的乳頭傲然挺立。

  當這群女人走近環繞“摩洛卡”的空地時,柏恩第一眼看到的她就是這個樣子。他感覺仿佛一個無形的拳頭使勁打中他,差點讓他摔個大筋斗。兩種同樣強烈的欲望吞沒了他--第一個是拿條毛毯裹住她以隔絕其他男性的目光;第二個是撲上她。

  第二個衝動教他不舒服極了,因為那條貼身的纏腰布並未有太多空間容許腫脹。

  他無法不看她。她白皙的肌膚上有種乳金色澤,她在棕膚的印地安人中像個貝殼般閃耀,窈窕身段上的光滑肌理像詩般流動。她苗條卻不削瘦,不像那些柏恩歸 類為“排骨美人”的模特兒或女明星般細弱。她在肌膚下有足夠的肉感,帶來令他熱愛的女性柔軟。她的胸脯--渾圓而堅挺--美妙的小乳頭凸起(該死,是什麼 引發的?)令他口水直流;而臀部的擺動著實誘人,女人味十足的臀瓣攫獲他的視線。他緊盯著前面那片繩海,竭力想看穿它,渴望一見那柔軟的溝谷。

  她從容的態度讓他感覺到一股怒氣。她怎能在這麼多男人面前對自己的赤身裸體毫不在意?她不曾朝他的方向看一眼,這也令他氣憤。他從未對其他女人有過占 有欲,因此這強烈的原始反應令他吃驚。她是他的--他一個人的;其他男人沒有權利這樣看著她。

  終於,她看向他,天使般的微笑教他幾乎跳起來。婕安只有在她乖戾時會笑得這麼甜,那樣燦爛的笑意味著他的麻煩大了。他直覺一閃,知道是因為洗衣的事 --她八成撕爛他的衣服,或在上面弄了什麼會讓他發癢的東西。不,這麼做倒好,因為他不是很在乎穿不穿衣服。腰纏布挺適合他的。不,她會想出更惡毒的方 法,一個真的讓他淒慘無比的方法--該死,她八成會把他劈成兩半。

  這不公平,真不公平。他坐在那兒生悶氣,自然之母為何把女人製造得如此該死的難以抗拒,卻忘了在女人身上裝一個回應器?不論男人做什麼,不論這跨越雷 池的一步有多小--賓果!女人馬上掏出槍。她們會把鼻子朝天仰得老高優雅地一轉身,男人立即得到這個訊息;除非你卑躬屈膝地道歉,否則別想上我的床。柏恩 感覺倍受欺壓,胸口逐漸高漲。他考慮撲到她跟前,在夜晚前求得她的諒解,或許她會對他動了側隱之心。

  或許豬也會飛。他不可能那麼輕鬆過關的。他暗暗咒自己竟認為那個把衣服送去給她洗--在這麼公開的情況下,她不能也不會拒絕--的爛主意,在主人的文 化支配下實在太聰明。她至少會有一個晚上不理他,無論他如何哀求。大沙戳戳他,柏恩轉頭看見那對帶笑的深眸。“這是你的新女人?”大沙問道,意指柏恩腰纏 布裏不舒服的鼓起。因為如果他與婕安在一起很久了,他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柏恩吞個口水。“對,是新的。”

  “或許她會跟你走。”  

  我很懷疑?柏恩哀愁地想道。

  當他沒有動靜,大沙再次戳他。

  “你不告訴她,她怎麼知道?”

  “和她說話。”他說

  噢,她知道,這個小巫婆。他順從地朝她走去,清楚自己的命運,就算每個女人若有所思地看他的腰纏布一眼,然後禮貌地轉開視線也沒用。

  婕安抬頭看他,臉上依然是那個甜甜的笑。

  “我們去散散步。”他提議道,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

  她也垂眼。如果要說她有什麼反應,就是她的表情甚至更甜美了。“我們已經走了五天的路,”她低聲道。“既然我已經洗完我們的衣服,我很高興能有機會休息一下。”她朝晾著兩人衣服的地方點點頭。

  他當下差點呻吟出聲。“別拿那件事來拒絕我。”

  她的雙眼是兩潭清澈的綠塘。“我不打算拿任何事來拒絕你。”

  “我就知道,”他悄聲道。“該死,婕安,你不覺得你反應過度了嗎?我知道我那樣做是有一點狡猾,但我不能親自洗。這裏的男人們‘不’做洗衣的事,我若那麼做就嚴重違反他們的習俗。”

  “我知道。”她答道。

  “你知道?”

  “當然。”

  他深吸口氣。“但你仍然不肯跟我去走走?”

  “對。”

  “為什麼?”

  她仍然面露微笑--地球上最甜的一個。“因為你雖然可能是對的,‘我’才是通往天堂之路的守門員。”

  他激動地扒一扒頭髮。“你是說即使我沒做錯,你仍然會這麼對待我。”

  “對。”

  “看在老天的分上,為什麼?”他認為自己會沮喪得崩潰。

  “因為……”

  他考慮把她甩上肩頭並帶走她,五分鐘之內他就能讓她纏著他苦苦哀求。就在他正要伸手付諸行動時,他阻止了自己。他是能這麼做,但它會傷到她的自尊。也 逾越了本分--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他所用的方式--這本帳必須先扳平,讓她再度覺得舒坦;若再加上這個舉動,肯定會使事情變得複雜。他好幾次都想開口,卻 又打住,因為他想不出什麼能令她改變心意的論點。最後,他回去坐到大沙身邊,後者似乎覺得他的挫敗非常有意思。

  “你的女人不想去散步?”他樂不可支地問道。

  “她說距離上一次才不久,她沒辦法。”柏恩撒謊道,沒必要丟臉。

  “啊,”大沙點點頭。“男人必須小心別去傷到他的女人。”

  柏恩頓時明白了大沙認為當他們在雨林裏做愛時,他對婕安的方式太粗魯,所以她現在拒絕他是他活該。整個情況讓他相當鬱悶。

  “摩洛卡”裏搭起兩具為他們準備的吊床,全村人都睡在屋裏。婕安高興地躍上她的床,驚訝自己竟這麼累--即使她有半天的時間在與村人們作伴而非趕路。 嚴格的本能考驗幾乎要結束了,明天他們便能抵達河邊。她想到船上生活的冗長與單調,那種渴望程度是她來程時所無法想像的。她會在那兒搭個吊床,整天就待在 上面搖晃著,比一隻行動緩慢的樹獺還懶。等他們抵達瑪瑙斯時,她將已獲得充分的休息。

  柏恩跳上她一旁的吊床。他一直四處閒蕩著,臉上那個哭喪的表情令她得全力阻止自己笑出來。她想過在他的食物里加上一些怪東西,知道禮貌及常識會制止他 吐出食物,避免侮辱到他們的主人,但是當他稍早來找她時,是如此明顯地以為她會因為他那個詭計而拒絕與他同床,而這個誘惑又是如此教人難以抗拒。這是他所 能想到最嚴重的報復,因此他理所當然認為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嚴重復仇方式。其實,她根本沒想到它,因為她不會做拿石頭砸自己腳的事,但整個情況的娛樂 價值已彌補了她的犧牲。  

  它甚至愈來愈有趣了,在幾分鐘前開始。明天,因為一種溫和且非常熟悉的痛,她很肯定,自然之母會令柏恩更為沮喪。

  “那個和你在吊床上做愛的傢伙,”柏恩在黑暗中低語。“你還和他約會嗎?”她心滿意足地打個呵欠。“我從沒在吊床上做愛過。”  

  過了整整十秒鐘,他憤怒的聲音傳來,但仍儘量壓低。“什麼意思?你從沒在吊床上做過愛?你對我說你做過。我們至少談過它兩次。這表示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只是為了讓我嫉妒嗎?”

  “我從沒告訴你我曾在吊床上做愛。”

  “有,你有,在我們登船的頭一晚。”

  “你問我是否曾在吊床上‘做過它’。既然當時我們正準備就寢,而你又沒有明白定義‘它’指的是什麼,因此我很自然假定你指的是‘睡覺’。後來你又問吊床在哪裡,我就說是在我的陽臺上。討論結束。”

  “天殺的,你根本很明白我指的是什麼。你知道我對睡覺不感興趣。當我們在瀑布下時,我問你是否曾和某個幾乎不認識的男人在陽臺上搞,因為你說--”

  “我知道我說過什麼,我也知道你滿腦子想著性這檔子事並非我的錯。那次我說自己從未在陽臺上和陌生人做愛是千真萬確的事,因為我從未和任何人在陽臺上做愛。現在,你肯閉嘴,讓我睡一覺嗎?”

  “不,”他說。“我要過去勒死你。”

  “脾氣真壞。”她輕斥,在黑暗中偷笑。

  柏恩可笑不出來,簡直氣得冒煙了。她是故意的,用那些謊言折磨他,明知他嫉妒得幾乎無法忍受。男人們毫無疑問地,在碰上那些所謂的“溫和的另一性”時 是處於極端的下風,女人們掌握所有的王牌。當然,大部分女人不像薛婕安那樣邪惡,她知道該按什麼鈕來對付他。他伸手去搖她的吊床。“好吧,這次別再給我敷 衍的答案,只要最簡單的實話。你在美國是否與任何人有任何惜感上、肉體上的關係?”

  “實話?”她問道。

  “對,實話。”他撐起身子。

  “我至少已經六個月沒和任何人約會。”

  “太好了。為什麼?”他的口氣聽來震驚無比。

  “因為在我忙得昏天暗地時,寧可獨處也不要應付別人。還有我對性一直不是非常感興趣。”

  “鬼話連篇。”他爆出這句話。“你的手根本一刻都無法離開我身上。”

  “那一定是因為你處事的優雅方式。”她譏嘲地說道。“晚安,我要睡了。”  

  他開始輕擺他的吊床,好讓心情恢復。她顯然正為他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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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天早上,他們在達塔大沙及四名勇士的陪伴下離開,三小時後抵達河邊。勇士們無誤地領導他們到達原先停船的地點。柏恩見到其中一艘已不見,並未太驚 訝,就算兩艘都不見也不會。他唯一擔心的是柯、杜兩人已搶先他們登上一艘船,在某個變道等待來一次突襲。守在這附近等更有可能;或許他們正在某處監視著這 一幕,但不願和亞諾馬米人在這兒對上。只要有一名勇士逃離,柯、杜兩人麻煩就大了,因為他們無論在叢林求生技巧或知識上都絕非印地安人的對手。但藏在這裏 的補給品及竹筏都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因此柏恩對他們的安全較為放心。如果柯蒂文真的駛走了第一艘船,絕對會順道帶走補給品。

  他們裝載了部分補給到其中一艘竹筏。柯、杜兩人或許會取得其餘的補給,但換個角度來想,也有可能是派比及其他人用上它們。這一點無法預測。道過再見之後,柏恩啟動引擎,緩緩將船倒出小灣並駛入河道。婕安揮著手直到船駛出諾馬米人的視線。

  杜雷蒙躲在高出他的頭好幾尺的草叢中,以免那群瘦巴巴的小不點雜種們發現他的行蹤。在力量上,他們並非他的對手,但那些毒箭令他們占了上風。

  他一直驅策著自己的體力極限,努力想搶先抵達船灣,而他辦到了。但他既然手無寸鐵,便無必要等著突襲路柏恩,在這地方也沒辦法弄來另一支槍。於是他只 是駛走另一艘船,將它藏匿在較遠的一頭,等候姓路的和那女領隊現身。他本想裝載些補給,但及時發現那將露出破綻,而使路柏恩更加提高警覺而已。

  他現在只需跟著他們順流而下,等待著機會直到他能弄到一件武器。一旦他們抵達來往船隻較頻緊的水域,他便能跳上一艘商船並偷走它。到時路柏恩應該會較 鬆懈,不會太過注意。只要幾發快彈,鑽石就會是他的了。杜雷蒙強迫自己等一個小時,給亞諾馬米人充分的時間離開這一帶,並確定自己會在準備好之前碰巧遇上 其他的船。一小時的船程必要時不難追上。

  除了搞丟手槍一事外:杜雷蒙相當滿意事情的進展。從柯蒂文告訴他姓路的找到鑽石之後,他就再也不能夠想到其他的事。若他能把鑽石弄到手,就能穿漂亮衣 服和配戴金銀珠寶,就像電視上那些人一樣。他會買部大美國車在瑪瑙斯裏兜風,人們會畏懼他。他再也不必在員警追捕他時往上游藏匿,他只需花筆錢賄賂,他們 就會放過他。

  他夢想著鑽石,雖然未曾見過它,但他著迷地沉醉在腦海裏的那個影像。它看來會像片冰,形狀就像那些鑲在時髦女性戒指上的鑽石一樣,或甚至更大,在太陽 下看著它會令他睜不開眼的那般閃亮。他這輩子從未像渴望這顆鑽石一樣想要過任何東西。姓路的不配擁有它。他會殺了姓路的,而且陶醉在過程中。

  婕安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平頂的蔭涼處掛上一具吊床並優雅地躺在上面。

  柏恩轉身看她,釋然於他們終於再度獨處。他很高興他們遇上亞諾馬米人,但同時又覺得自己的穩私仿佛被侵犯了。他喜歡他與婕安獨處的想法。

  “船長對他的船員期待一些支援。”他說道。

  “這個船員決定明天再開船。”她說完,閉上眼。

  “今天有什麼不對?你昨晚睡得夠多了。”

  “我在經期的第一天總是覺得疲憊且不舒服。”她解釋,仍閉著眼。

  柏恩在一片沈默後凝重地開口。“原來如此。這並不表示你的經期開始了,你只是陳述在經期的第一天會覺得累且不舒服的事實。你仍在懲罰我,對不對?”

  “我的經期是開始了,”她直言道。“而且我可沒有能力掌控它來配合你那些過分的行為。”

  柏恩再看向她,這才注意到她的眼袋。她不是在說笑。他突然覺得驚慌,繼而關切起來。“你有沒有藥可以服用?我能做什麼事讓你覺得好過些?”

  她這時睜開眼,對他一笑——真正的笑,不是那種令他發抖的笑。“我沒事,只是覺得累。如果真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叫醒我,我保證明天會覺得好多了。”

  他不能離開舵——在這一帶不行——否則他會擁她入懷呵護她,直到她入睡。他總是有股想寵愛她的古怪衝動。而這簡直荒謬極了,因為她是他見過所有人——包括男人或女人——當中最能幹、最頑強的一個。

  他說:“它通常持續多久?”

  “什麼?我的經期,還是你以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阻止你,只要興致一起就想和我做愛的奇想?我的經期持續四到五天,至於你的奇想,我還沒見到它有終止的候。”

  他咧嘴一笑。啊,他多愛她這麼伶牙俐齒地和他說話。

  “不知道你是打哪兒學來月經來潮時不能做愛的念頭。”

  “因為我不想、不要也不會讓你這麼做。”

  “我想它決定了一切。”

  他口氣中的遺憾令她低笑出聲,更舒適地偎進吊床。“對了,若不是你表現得那麼明顯以為自己會吃閉門羹,根本沒想到拒絕和你去‘散步’。謝啦,我本來是想在食物裏動手腳的。”

  有一會兒,他愣在那兒,繼而放聲大笑。“下一次,甜心,運用你自己的判斷。”

  “我是啊,”她得意地說道,再次合上眼。“我知道如在碰上個好主意時,認出它的高妙。”

  他仍然在低笑。“好好睡一覺,甜心。”

  “謝謝,我會的。”

  幾分鐘後他再度回頭,看到意味著熟睡的均勻呼吸,露出微笑。即使在她撒潑、發飆時,都比他過去任何時來得有趣。他會想出一個法子讓她留在瑪瑙斯。那個 晚上她睡在他懷裏。原本她以為他們又會睡在吊床上,但他鋪開睡墊,惦記著她不喜歡睡覺時毫無屏障隔絕那些到處遊走的小蟲,因此掛起蚊帳形成一個小帳篷。她 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這是幾天來睡得最好的一次。他們離開山區後馬上覺得熱氣逼人,雖然分開睡一定涼爽許多,可是兩人都未曾如此建議或移動位置。隨時碰得 到他,讓她感到更快樂,雖然她也喜歡逗弄或激怒他,但他的擁抱仍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大約只剩一個星期了。他曾說回瑪瑙斯所費的時間會比上溯時來得短,因為他們順流而不是逆流。她要盡可能抓住能與他在一 起的每一分鐘,一旦他們抵達瑪瑙斯,事情的變化將會非常快速。她得做完她必須做的事,然後返回美國。

  但此刻她躺在他懷裏。

  他們再度回到船上,使得每一件事變得如此簡單,讓她在接下來的幾天中,幾乎感覺像在度假;而原本看來簡陋和不合用的衛浴設備,現在顯得非常的豪華。在 酒精燈上煮東西則是另一項快樂,即使食物的種類有限卻令人滿意,因為他們能悠閒地享用每一餐。他們各有一套換洗衣物,那是跟補給品留在一起以備不時之需, 而且她有私人用品。生活雖然簡陋,但卻不錯。

  他們開始駛經鐵皮房舍。它們建在河邊高起的部分,是“文明”入侵的象徵。現今並沒有很多,但越深入到下游就越多,且以雨後春筍般的數量在河上排列著。 這些只是個人的住處,但很快地就出現了成群的屋舍,只靠定期往返於河面的商人來與外界聯絡。

  兩個小孩從一間孤立的房子跑出來,用力地揮手,或許認為柏恩和婕安是商人,抑或只是很興奮看到船。婕安也對他們揮手,他們在生活中很少有值得興奮的事。“你常做嚮導的工作?”她懶散地問道,想像著一生永遠在河上與叢林中度過。

  “我想做就做。我通常喜歡在兩個工作間有休閒的時間,休閒時間的長短取決於工作時間。如果只有一個星期去帶一些想體驗“真正的”亞馬遜河的遊客,那一 星期的休息就夠了。雖然大部分的工作時間都比較長,而上一個工作花了幾個月,我本來計畫休息一個月才接下一個工作。”

  她靠著一根柱子,表情猶豫。“在石城的最後一個早晨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柯蒂文要對你開槍?那就是杜雷蒙離開的原因?”

  “我猜是的。”他感到不舒服。“他們一定事先安排好了,柯蒂文的開槍是給杜雷蒙的信號。”

  “但是為什麼呢?我們沒有發現任何寶藏,沒有理由發生這種事。”

  他應該知道,當有時間去思考這件事時,她靈活的頭腦會開始將所有瑣碎的事拼湊出來,注意到破綻。“我早上起來,離開帳篷,柯蒂文一定以為我要做某件事,因為他跟蹤我。他很難接受早就沒有鑽石了,且神廟裏並沒有充滿黃金。” 

  “當我爬出帳篷時,杜雷蒙並沒有要射殺我,他只是對著我獰笑。”

  “也許是把你留到最後,”柏恩皺起眉頭,心中對這想法感到憤怒。“他按順序來。”

  “我希望我能想到拿手槍,而不是手電筒,無法相信我竟然這麼笨。”

  “我很慶倖你沒有開槍,”他說道,內心為這想法顫抖。“你一定要照我的話做,如果你不聽,我一定大發雷霆。”  

  “但如果我開槍,瑞克也許還活著。”

  “也許不會,當子彈射出去之後,就不用再想了,你也可能射到他。意外造成後,就不要再玩‘如果’的文字遊戲,愚蠢且浪費時間。”

  他簡單的邏輯使她發笑,雖然有點悲傷,但柏恩從未浪費時間在後悔上,他總是慢慢地克服它,全心全意、冷靜地下定決心。玩世不恭、感性的幽默只不過是為 了掩飾他的另一面,低估他的人是自尋死路,她起先也低估他,但很快地發現錯誤,而且永遠不讓自己忘記。柏恩是那種稀有人類——冒險家、探險者,他為自己定 下規則,並嚴格遵守,他的聲明與警告非常有效,因為沒有人會對他的話產生懷疑。

  沒有他的生活將會是多麼地無聊、平淡,驚喜永遠圍繞在他周圍,他比生命本身更加地精力充沛、,危險及雄偉,任何其他的男人如何與他相提並論呢?

  “我以為你是喝醉酒的流浪漢。”她說道,眼睛閃爍著光芒。

  他的眉毛彎起來。“我倒以為你急切地想被擺平。”

  “喔,是呀,那是你最關心的事了。”

  “沒錯,女士,”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至少你從一而終。”

  “以前是,現在也是堅持如此。今天可以嗎?”。

  和她每天所做的一樣,微笑著搖頭。“明天。”

  “明天可以,為何今天不行?”  

  “因為我這麼說。”

  “你已經嘗到權力的滋味了。”

  她對他送個飛吻,臉上仍掛著微笑,眼中的陰影已經消失,看起來很快樂。他要這表情永遠停留在她臉上,他要她每天早晨微笑著醒來,滿眼慵懶地轉向他,把手放在他的胸前。 

  午間的熱帶陽光猛烈地照射著他,但突然變得不如向他猛擊的事實來得一半明亮。他的瞳孔擴大,陽光刺痛他的眼睛,幾乎使他目盲,他緊抓著舵輪,好像那是 救生索,他試著調整呼吸,試著要使整個世界回復平衡。他已下定決心要將婕安留在瑪瑙斯,以便與她保持“關係”,天殺的,無論那暗示了什麼,對他來說是很簡 單、很直接的。他要她在身邊,他想與她共枕,理論上,那意味著共同生活,雖然他從未想到這麼遠,但對這想法,他覺得理所當然,甚至喜歡它。當這事實震撼著 他的時候,所有的事都具體化,不再習慣性地視而不見。

  他永遠需要婕安。  

  “共同生活”突然變得不長久、也不可靠,他需要能合法約束的力量,他的心裏從未把婚姻與某個特定的女人連在一起,但是,對婕安,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她是他的,永遠都是。

  他的手顫抖著,喉嚨發出呻吟,失魂地走向船邊。

  她好奇地看著。“你要做什麼呀?”

  他整個身體明顯地搖晃,她突然警覺起來,伸手扶住他,手臂環住他的腰。“柏恩?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他的聲音從齒縫中傳出來。“我要你,現在。”  

  這不同於過去幾天裏,他開玩笑地對她說的抱怨,或是幽默又富創意的要求,現在他的眼神嚴肅,表情震驚且緊繃。他仍然在搖晃,身軀強健的肌肉如此緊張,她都能清楚地看到它們在顫動。

  “請不要說不,這次不要。”他幾乎無法說話,全身透露著不可抵抗的需求。

  她舉棋不定地站了幾秒鐘,疑惑、又有點防備,然後她知道該如何做了,她在他流汗、裸露的肩上印下溫柔的一吻,走進船屋裏,將自己準備好等待他來。

  在船被安置好前,她已經赤裸著躺在墊子上等他了,他到她身旁時,眼中仍蕩漾著奇妙的迷朦。他扯下褲子,投入她的懷中,立刻進入了她,在第一次衝擊就深 深地佔有了她,她因疼痛而畏縮,卻將他抱得更緊,想幫他舒展迫切的需要。進入她之後,緊張似乎消退了,他的肌肉因放鬆而輕輕地顫抖,好橡與她親密的接觸釋 放了心中難忍的痛楚。

  她輕柔地撫摸他的肩膀和頸部,將手指滑入他黝黑的頭髮,片刻後他撐起手肘,藍色的眼睛變得更加深沉,他在她的嘴上、喉嚨掠過緩慢、溫熱、逗弄的吻,但卻因難忍的緊張,又開始與她翻雲覆雨。

  在午間的熱氣中,他們共用著絕妙的親密關係,他們之前所有熾熱的愛之旅,都只為了此刻,為這個使他們身陷其中而無法自拔的慢性銷魂做準備。她的感官幾 乎是痛苦的緊繃,每一個輕掃過她皮膚的觸碰都能使她愉悅地呻吟。他慵懶地舔著她的乳頭,而她狂野、尖銳的叫喊使得鳥兒們驚嚇得飛走。時間變得沒有意義,她 希望這一刻永遠地停留。

  但它結束了,必須如此,激情是無法持久的。之後,他躺在她身旁,輕鬆又慵懶,他的手不輕意地撫摸著她的小腹,她苦惱地想著,好像她是一隻正被人哄著入睡的短吻鱷魚。

  她不想說話也不想問為什麼,她很害怕一問就會哭,高漲的情緒在她心中累積,一直到她無法呼吸——她是如此地愛他。

  她想起或許他們睡著了,當她從完全昏迷的狀態下醒來時,以為時間仍舊停留。但她知道時間已經流逝,因為太陽越過了正中,火紅的陽光也照在船簷下,柏恩動了一下,伸伸懶腰,跪起拉上褲子。

  她期待著他挑釁、自以為是的言語,或是沾沾自喜的態度,但他的表情——雖然是放鬆的,卻依舊陰沈。他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拉起來,抱著她久久不放,他的臉頰貼著她的頭,接著他吻她,深深地吻她,然後他說:“在別人進來前穿上衣服吧。”

  “自從我們經過那間屋子後,還沒看到任何人,整天也沒有看到一艘船經過。”

  現在那熟悉的獰笑又出現了。“我以為你有作秀的癖好,在那些印地安人前你不是昂首闊步嗎?”她爆笑出來。“那是你的餿主意。”

  “是的,可是我以為你會穿襯衣。”

  “那也需要洗呀。”

  趁他們一來一往地鬥嘴時,她穿上衣服,然後發覺他們餓了。她快速地煎了條魚,將所有的罐頭配料一同放入鍋內煮,最近他們的胃口很容易就滿足,因為他們 已經習慣了量少、平淡的飲食,也許餐館裏的食物會使他們兩個反胃,他們的胃將必須重新適應文明。 

  柏恩發動引擎,將船駛離河岸,小心地掉頭,然後悠閒地駛離河灣進入河道,他看到另一艘船朝下游來,所以推了節流筏的排檔使它能在他們前面通過。

  婕安盯著那艘船,用手遮著陽光。“那艘船和我們的一模一樣,”她說道。“那看起來就像另一艘我們的船;”她眯起眼睛,猛盯著那個舵手,注意到他壯碩的肩膀和不成比例的小頭。“杜雷蒙!”她猛吸一口氣,摻雜著驚恐與不信。

  柏恩將節流閥向前猛力地一推,整條船回應著造成猛烈的波動,引擎隆隆作響。就在同時,杜雷蒙一定也明白了他追上的是誰,因為他也將節流閥開到極限。

  “趴下,”柏恩不假思索地說出來。“把我的手槍滑過來給我。”該死,他幾乎從未讓手槍離身,而現在就發生了,他多希望現在有一把來福槍。

  杜雷蒙開槍,但是他距離太遠,所以瞄不准,子彈從頭上呼嘯而過。  

  婕安拿到柏恩的手槍,趴著爬行,將身體保持低於船身,直到他伸手可及的地方。“退回去,他會對著我射,因為他只能看得到我。” 

  “那你也趴下來呀,白癡。”她怒叱,用力拉他的褲子。

  船在轉變的時候都使盡全力,造成巨大的波動,柏恩突然將舵急轉向右,希望能爭取到寶貴的幾秒鐘——如果他們能度過在暗礁堆裏擱淺的危機。這個急轉使婕安失去平衡,滾到補給箱去,杜雷蒙又再開槍,這次子彈打裂木欄杆。

  柏恩拿起槍反擊,但杜雷蒙躲到船身後,柏恩又再次射擊,敏捷地調整目標,假使他能打中任何東西,完全是靠運氣,他的射擊台在海面上跳,好像一匹未馴服的野馬,不過,至少能使杜雷蒙保持低姿態。

  婕安掙扎地爬起來,但兩發子彈咻地穿透船身,使得婕安猛然趴在甲板上。

  柏恩的回擊打到水面,濃厚的火藥味傳到婕安鼻端。他們轉入水道,只超前杜雷蒙約二十碼,柏恩單腿跪下向著船尾,那邊是空的,只有廁所占了約一個公用電 話亭那麼大的空間。杜雷蒙就在後面,近得在推進器造成的水波範圍內,順著水波造成的順勢就快追上他們了,柏恩射擊,打中了舵輪,但被杜雷蒙躲過去。柏恩正 好及時往前看,繞過一根大樹枝,杜雷蒙順著水波,讓水將樹枝推開,反而靠得更近。

  柏恩狠狠地咒駡,他無法獨自一人又要開船、又要對付在他背後的杜雷蒙,他必須在那雜種從背後逮到他之前將他解決掉。不然,婕安就得獨自對付杜雷蒙了。

  “婕安,你得來開船,可以嗎?”

  她沒有猶豫,只不過要爬著過去。“小心!”她的大喊蓋過引擎的怒吼聲。

  “你自己小心一點!儘量趴下、靠邊,他才看不到你。”

  她照他說的做,屈膝縮身到旁邊去,一手握著舵輪,只將頭露出一點點,使她的視線能越過船首。柏恩矯健地爬到船尾,躲在廁所後面。一發子彈使他完全貼到 地上,他感到船在腳下震動,他跪起來,連發了三槍,杜雷蒙大叫一聲,往旁邊倒下,但本能告訴柏恩這一槍並沒有擊中要害,只是擦到而已,他等著,神經繃緊, 幾秒後杜雷蒙再站起來時,他已經准

  備好了。他的手臂伸直、平穩,槍口閃著光芒,就在那時柏恩開了槍,杜雷蒙再次大叫,握著肩膀,驟然倒向一旁。

  船劇烈地搖晃著,引擎聲突然停止,那雜種一直在射他們的引擎,而不是他們!另一艘船朝他們直駛過來。節流閥鎖定往前,舵輪也固定住,以至船都不會偏。

  “穩住!”柏恩朝船頭大喊。“他打算撞上我們!”

  婕安回過頭驚愕地一瞥,當引擎停止時,舵輪好像要從她手中滑掉,發出嘎嘎的響聲,她死命地抓緊舵輪,想要偏離杜雷蒙的航道,船遲緩地向一旁偏離,另一 艘船撞上他們,她被撞得滑過甲板,並結實地撞上船身,她看到柏恩在千鈞一髮之際拉住船篷的柱子,才沒有掉進河裏。婕安將船轉向,避開迎面而來的碰撞,另一 艘船在右後方撞上,使船身打轉,杜雷蒙的船頭往前,引擎仍在運轉,兩艘船的桅杆散裂四地,船頭和船尾相互衝撞,整個結構塌陷殆盡,如同兩堆擠壓緊密的泥 塊,力量之大震碎了船舵以及節流閥,連引擎也難逃一劫。

  突然一片死寂籠罩,婕安這才發覺撞裂聲是多麼地大,恍惚中,她試著站立,但眼前冒出一陣金星,於是不由得跪了下來。  

  補給品散落在甲板上,碰撞之中,柏恩的槍掉了下來,幸好沒掉下水,他攫起槍,轉向船尾,全身緊張。

  “你還好吧?‘’他簡短地問道。

  “嗯。”她回答著。雖然她並不確定,但她能設法照顧。

  柏恩踉蹌地走向船尾,只是它早已被另一艘船撞得面目全非,河水正逐漸地淹沒甲板拍擊船頭。整艘船都沒入水中。  

  “放下救生閥。”他轉過頭喊著。

  婕安奮力地抵抗暈眩,蹣跚地爬越傾斜的甲板,拿到救生閥,船正急劇傾斜,他們只剩幾秒鐘的時間可以跳離船身。  

  河水淹過柏恩的靴子。他撥開一塊斷裂的船頭殘骸。杜雷蒙呢?如果他沒有跳船,早就葬身河中,因為整個船頭已碎裂成片。這是他第二次跟蹤上他們,而今只 剩船上夾雜血跡的木屑。可是不管生或死,並不見杜雷蒙的蹤跡。船隻漂浮在河面,除了橫木嘎吱作響外,並沒有任何移動的痕跡或聲音。

  衝撞力使他跌落河中。如果他失去知覺現在必定一命嗚呼了。他該如何以最短的時間劃到岸邊呢?柏恩專注地瞪著河岸,找尋漂浮在水面的羊齒葉,看看是否有潛遊的跡象。但每樣東西看起來都很正常,蝴蝶輕快地四處飛翔。

  他轉身攀住殘骸,船隻衝撞的力道之猛,殘骸立刻就要沉了。他知道另一個可能就是杜雷蒙也緊緊抓住殘骸的另一邊,然而他卻沒有時間去求證。他們必須放下救生閥,帶著補給品,跳離船身。 

  河水已經漲到小腿間了。他掙扎地穿過斜的甲板登上船頭,去找婕安拖出要充氣的救生閥。在船邊有一台空氣壓縮機可以用來充氣;婕安早已扳開壓縮機將它拉 向前,而且把噴氣嘴接上救生閥。柏恩幫著她拉緊救生閥,然後她旋開活門。空氣發出狂烈的嘶嘶聲灌進救生閥,頃刻間救生閥即鼓脹如球,大得足以承載六個人, 而他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緊緊攀住它。婕安很快將活門關上,而柏恩將它關緊。他將繩索拋過欄杆,然後將救生閥推入河中。

  “進去。”他嘟囔著,婕安奮力地爬過欄杆進入救生閥。柏恩遞給她一把槍。

  “好好看著,”他說道。“我找不到杜雷蒙。他可能已經溺死了,但我們並不能確定。”

  她點點頭,用右手拿著槍,然後用左手將救生閥拉近船的欄杆邊。 

  他抓起行李,拋進救生閥。他確定即使是撒旦也不會將鑽石丟在一旁,而他們將再度使用帳篷。他將小馬達自欄杆遞給她,它的重量整整有五十磅,但她卻能握 著手槍單手接過。該死,好厲害的女人啊!他遞過空氣壓縮機,然後開始將補給品擲入救生閥,同時婕安將馬達放進支撐架中。船隻突然震動,急劇地往下傾斜。

  “夠了。”婕安嚷著。“快上船吧!”

  “還有槳呢!”他回答著,然後將它們丟下船去。婕安怒視他一眼。“你早該先拿槳和馬達的。現在上來吧!”  

  瞭解到他最好聽命,柏恩解開桅杆上的繩索,然後翻過欄杆滑進救生閥。

  他迅速地跑至船尾,把壓縮機接至馬達上頭,擠壓橡皮球充氣。他回過頭喊著:“從背包裏拿一個新彈匣出來,我的槍已經沒子彈子。”婕安小心謹慎地挪動,以免救生閥搖晃得太厲害。

  “在前面的背包裏。”他指示著。他一面禱告一面拉緊繩索,引擎喀喀作響。他再度快速地連拉了三次,引擎發動了。

  婕安找到了新彈匣,拿出一個,但在摸索之中她觸到某種奇怪的東西。

  水聲汨汨中,那兩艘破船已漸漸為河水淹沒。柏恩推開它們,握住舵柄將救生閥導引到一個安全的範圍內。當他們前行時,他仔細地檢視殘骸,但並沒有杜雷蒙 的蹤跡。他繞著破船做了一次完整的巡禮,但卻一無所獲。或許杜雷蒙早已葬身河底,成為食物鏈的一環了。

  他收起舵柄,想起在航行到瑪瑙斯之間所發生過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婕安在他的背包搜尋。當她帶著迷惑的神情翻出包在手帕中的物品時,柏恩發出了詛咒,陽光照在裏面的東西上,閃爍生輝。她抬起茫然的眼神瞪著他。

  你找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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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婕安結巴地說道。“你不跟別人說還有道理,但是為什麼要瞞著我呢?”

  柏恩迅速熄火並把舵固定好。婕安仍坐在那裏,把鑽石放在腿上。儘管這顆鑽石的外觀粗礪,但它的確美極了。柏恩依舊震驚於它的過大體積,很明顯的婕安也 一樣,她一直瞪著它看。柏恩動作迅速地取出他的手槍和備有彈匣,把槍插進腰帶並把彈匣放入口袋,然後從她毫不反抗的手中取回鑽石,再次用手帕包裹起來,重 新把它放入背包內。他一逕一言不發地帶著背包走回舵前的位置上就位。

  婕安可不是笨蛋。相反地,她眯起眼睛瞪著他及背包。“怎麼回事?”她問道。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是我發現了這顆鑽石。”他斷然地說道。

  “那天早上柯蒂文看見你拿著那顆鑽石,對不對?所以他開始射擊。”

  “沒錯。”

  柏恩加快速度,噪音使得談話無法繼續。婕安坐在船首,狂風拍打著她的頭髮,她靜靜地看了河流一會兒。柏恩開始希望她能夠適可而止,但她接著便移向柏恩讓他能聽到她說話。

  “我不得不拋棄所有的底片和筆記本,”她說道。“我沒有任何石城或安薩族的證據。不過鑽石倒是向眾人證明安薩族確實存在的好方法。它會吸引眾人的注 意,使他們聽我說話,至少他們會派遣另一支探險隊,我父親的名聲也將被澄清。或許我還能找回瑞克的屍體。”

  “我會帶你回去。”他不耐煩地說道。“你不需要鑽石來證明任何事。”

  她只是望著他,綠眸中絲毫未見退縮的神色。“我想你還會提供這趟旅行的經費。”

  “對。”柏恩朝背包點了點頭。“我將從那東西上獲得一大筆財富。”

  “不,謝了。”婕安說道。“我絕不用那種錢。”

  柏恩頓時怒火中燒。 

  “你說‘那種錢’是什麼意思?那並非殺人得來的錢。鑽石本身不能證明什麼,只除了證明巴西該死的有些大鑽石之外。我可以用它來贊助另一支探險隊回到石 城,並且還會剩下一大筆錢。你想利用那顆鑽石去說服一群腦滿腸肥的人籌組探險隊。同時澄清你父親的名譽並使自己獲益;我或許很笨,但我仍看不出這兩者之間 有多大的不同,除了我的主意高明多了之外!”

  “鑽石是屬於巴西人民的,”婕安說道。“就像金字塔屬於埃及人民一樣。或者你覺得任由盜墓者劫掠墓穴無關緊要?任由歷史被毀滅?”

  “這兩者之間是有些不一樣的,親愛的。鑽石是石城裏最不重要的東西。廟宇和那些怪異的雕像、城市本身,甚至它所在的那個該死的盆地——那些才是重要的,那些會吸引像你這種人在往後的數百年間研究的東西。鑽石毫無任何意義。”

  “那是無價的史前古物。”

  “史前古物!”柏恩難以置信地瞥了她一眼。“那是人們喜歡佩戴的會發光的石頭。把石榴石放到墓碑上的壁龕也會有同樣的意義。那就是我們所做的,你要怎麼說?一顆像駝鳥蛋般的柘榴石價值也不值這顆鑽石的萬分之一。”

  她的表情冷酷並毫不退讓。“拿走它就等於偷竊。”

  “狗屎!”他厭惡地說道。“該死,婕安,你以為我遭遇了那麼多困難得到這顆該死的鑽石,只是為了要把它交給某位連手指頭都沒動過一下的人嗎?我們冒著生命危險才找到那個地方。”

  “你得到酬勞做你該做的事,”她指出。“而且沒有我爸爸也無法找到它。事實上,假如你沒有說服我在你偷偷溜走時扮演誘餌,那麼找到鑽石的人將會是我而不是你。”

  “我並沒有期望會發現任何東西。”

  “為什麼不?任何事物都會在它該在的地方。”

  “我不會交出這顆鑽石的,”柏恩冷酷地說道。“放棄吧!”

  “你要把我丟到船外嗎?”婕安詰問道。“我只需要在到達瑪瑙斯時和有關當局接觸。”

  “你要怎麼證明我擁有鑽石?”他的藍眼神情冰冷。

  婕安忍不住怒火。她很清楚如果她去找有關當局會發生什麼事。他們會查證她所說的話,然後會發現她父親瘋狂計畫的資料,並把她當成一個老瘋子的女兒。他 們不會相信她的。他們會宣稱她捏造出這個故事,目的在吸引大眾去做那種無益的追求,就像她父親毫無結果的探險一樣。

  柏恩聰明到不會嘗試在巴西賣掉鑽石。他的行為會違法,但是她打賭“女王之心”。將會在安特普打磨,並吸引舉世的注目,但它的來源將永遠是個謎,如此更 會增加它的神秘感和價值。或者它終將被切割、分開,鑲嵌以增加某人的重要性?“女王之心”被切割的念頭駭著了她;它是一個文化的中心,應該保持完整。 

  “不要不高興了,”柏恩勸告她。“我就是這個意思。我會帶你回去,你想要的就是安薩族的證據,你會得到。”

  婕安移開坐回船首,望著河流。他們之間的距離再次阻礙談話,但是現在這卻惹惱了他。他想要搖撼她,強迫她瞭解他的立場。她該學學使用常識而非理想化地 高談闊論。該死,他為什麼不小心一點?他並沒想到她在背包中找備用彈匣時,會察覺到裏面的鑽石。

  柏恩沮喪不已。如果他現在向她求婚,她會認為是因為他要她對鑽石的事保持緘默。他不會有機會說服她他是真心想要娶她。而且婕安不但不會相信他,或許還 會因此而賞他一個耳光。真是倒楣透頂的一天。有人朝他開槍,他的船沉了,他發現自己想結婚,而婕安現在又生他的氣。

  他的耐心快要磨光了。  

  最重要的是,他無法擺脫掉應該確定杜雷蒙是否真的死了的想法,但他希望婕安離開那裏,如果再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做。保護她是首要之事。仍然沒有柯蒂 文的任何消息。柏恩並不認為他有多大的機會生還。雇用杜雷蒙真是天大的錯誤,只要有錢可賺,那個傢伙會連他的母親都賣掉。柯蒂文需要杜雷蒙,但是杜雷蒙並 不需要他,事情就是那麼簡單。即使杜雷蒙並未死亡,他所受的傷也使得他無法追蹤他們,那是假設他到了岸邊,或是他的傷口並未潰爛。在熱帶的氣候極易感染傳 染病,除非杜雷蒙有足夠的醫療常識用植物來治療自己,但那似乎不太可能。所以他何需擔心呢?

  因為他受雇去擔心這種事情。

  杜雷蒙緊緊地抓住船的殘骸,當他聽到有竹筏在附近滑動的聲音時,就沉到水面下躲起來。想到他的血流到河裏會吸引肉食動物過來,任何時候都可能有上百隻 尖銳的牙齒啃噬他,他害怕極了。當動力竹筏的噪音漸漸遠去後,他浮上來注視著水面,但是船沉得如此之快,他別無選擇的餘地,只得快點離開。他從襯衫上撕下 一條布緊緊地綁在右手臂的傷口上,接著投入水中。

  他幾乎無法使用手臂,但是卻憑著一股蠻力到達岸邊,筋疲力竭地爬到陸地上。他躺在那邊用他所聽過的每一個字詛咒路柏恩。那個白癡為什麼在那天中午休息 了那麼久的時間?他以前從未如此做過,但是那天卻這樣。或許他是在上那個女人,那個放蕩的女人。她為什麼不能等到晚上再叉開雙腿? 

  因為這樣害得他沒有準備,整個攻擊行動並沒有照他的計畫進行。他本來想趁晚上睡覺時偷襲,那將會多麼地簡單呀!但沒想到反而是他吃了一驚,差點被路柏恩宰掉。

  可是,他並沒有死。他現在要報復,因為他們認定他必死無疑。他還是可以繼續跟蹤,即使他們在被趕上之前便回到瑪瑙斯,結果仍然會是相同的。

  當他恢復些微的力氣之後,杜雷蒙掙扎著站起來,了一會兒之後往上游走去。他曾經過一間簡陋的篷屋,裏面會有食物,幾乎可以肯定還會有艘船以及武器。

  柏恩寧願在陸地上過夜,但是他們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他把救生筏慢慢地劃出水面進入淺灘。“看來我們又要搭帳篷過夜了。”他說道。

  那些是自從婕安坐回船首後他所說的第一句話,因為她後來整天就一直待在那兒。她並未回答,但在他把船靠向岸邊時卻向後移動,免得被垂懸的樹枝打到。

  柏恩盡可能藏住救生筏,因為走私者會認為攻擊兩個人比攻擊一打人容易得多,特別當其中一個是女人時。他們必須往內陸走,遠離灌木叢生的河岸,以便找到一個地方搭起小帳篷。婕安立刻卸下一些補給品開始準備簡單的一餐。

  柏恩搭完帳篷,惱怒地瞪她一眼。他在她旁邊蹲下來,決定結束這種沈默狀態。“聽著,你別把嘴噘得高高的。你可以不喜歡這個主意,但是總懂得減低損失吧?雖然你得不到鑽石,但是卻可以得到其他的東西:安薩族的證據和澄清你父親的名譽。”

  “不,我不要。”婕安說道。

  最初柏恩對她總算開口和他說話感到如釋重負,因此花了一點時間才瞭解她所說的話。“你是什麼意思?”

  婕安聳聳肩。“我說我拒絕與用賣掉鑽石所贊助的探險隊有所牽連。我無法阻止你將要做的事情,但是我不必牽扯進去。一旦我們回到瑪瑙斯後,我會立刻搭上飛機遠離你。”

  柏恩受夠了。他的脾氣爆發開來,他緊抓住婕安的手臂強迫她面對他。“你想得美。”他說道,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

  “喔?那麼你準備如何阻止我?綁架?”她的聲音含著氣憤與嘲弄。

  “如果我得這麼做。”

  “我相信你會,”她抽回手臂。“但是你最好聽自己的勸告減少你的損失。所以你何不省省你的良心以及你的力氣,忘了探險隊吧。因為你無法強迫我與探險隊沾上任何關係。”

  “我並不是在求心安,”他怒喝道。“我說過會替你找到證據,我就會做到,即使得用暴力拖你回去也一樣。”

  “喔,我想你是要讓我身不由己地出名,以使情況看起來好些?賊就是賊。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改變這點。”

  “我偷了什麼東西?巴西人民的東西?誰可以從鑽石處得到利益?要是它被鎖在博物館中,甚至基於安全理由而不准別人參觀,百分之九十的巴西人甚至不會聽 說有這顆鑽石的存在,即使他們聽說了也會對它不屑一顧。假如這顆鑽石是我發掘所得呢?它還是同一顆鑽石,但如此一來我是否就有權利保有它了呢?找到它的人 就擁有它,不是嗎?”柏恩吼叫道,他這輩子還不曾這麼生氣過。

  “你剽竊了歷史。”

  “狗屎!你可以在那裏放一片該死的碎玻璃,安薩族的歷史還是一樣不會因此有所改變!”  

  “但這不只是一片玻璃,這是‘女王之心’。我從一出生就被教導要尊重歷史,去珍視我們所能發現到的任何一點片段,因為那就是我們本身的一部分——我們 之所以為我們以及我們何以能成為今日的人類。你無法想像在多少個夜晚中我強迫自己醒著,手中握著槍,站在某處守衛這顆鑽石免得被別人奪走。你想我現在會把 它交給其中一隻兀鷹嗎?”

  柏恩白費了半日唇舌,他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以頭撞牆。假如上帝創造丁一個更頑固的女人,他絕對不想碰見。這個女人快把他逼瘋了。他決定今晚放棄,他該 說的話都說了。讓她思考一下,她的理智終會戰勝一切。她想要澄清她父親的名譽,他也提供了方法。她總會想通的。

  在這剩餘的一天裏,沈默又再度籠罩於兩人之間。用餐完畢並清理好之後,柏恩指指帳篷,婕安便不發一語地爬進去。儘管帳篷非常地小,婕安還是儘量避免接觸到他。在今天所發生的事情當中,以這件最令他生氣。

  隔天也是以同樣的方式展開。就好像他已經被婕安從腦海中拭去,仿佛他再也不存在了,或至少不再值得注意。除非他開口對她說話才能得到她短暫的注意—— 非常地短暫,她只持續回答了他所需的時間,而那回答則是盡可能地短。她平淡的態度仿佛只是因為出於禮貌才不得不回答他似的。

  柏恩發現自己放慢了救生筏,以便延長她被迫和他相處的時間,如此一來也能給她較多的時間回心轉意。他只希望能夠堅持那麼久,因為他不知道抑制自己會有 多困難。她蓄意的疏遠激怒了他。她是他的;他絕對不會放她走。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她留在身邊,而其中甚至包括她諷刺建議的綁架。如果她認為他除了綁架之外 別無他法,那麼她就太不瞭解她的男人了。那已經是底線了。他們彼此相屬。她怎敢忽視這點?她怎敢故意摧毀兩人之間的聯繫?他絕不會放任這種事發生。 

  他們到達第一個村落時天色還很亮,雖然擁有電力及一部發電機,卻仍是個破落的地方。他把救生筏靠向老舊的碼頭時,孩子們跑了過來。那兒大約有十五間簡 陋的篷舍,以及一間較大尚足以稱為房子的建築,雖然它看起來並不比其他的好多少。在這個村落中連一扇玻璃窗都沒有;所有的屋頂,甚至包括那棟“房子”的頂 都是用茅草蓋成。

  “我們為什麼要停下來?”婕安問道,她頭一次打破自己除非柏恩先跟她說話,否則不先開口的原則。

  “如果他們有地方讓我們睡,那會比較安全。在這一帶水域有太多的走私者,我們並不需要冒不必要的險。”他的話簡短而無禮。他對她也一樣地生氣。

  有些小孩在說話,有些則害羞地站在後面。較年長的居民很好奇,但較不友善,他們從破爛狹小的住所注視著他們。一位高大瘦削的老女人從大屋中出來,跨著 大步走向碼頭。她穿著長褲和沒有紮進褲腰裏的無袖襯衫;一頂破舊的草帽保護她的頭免受日曬,嘴角上還叼著——根煙。

  “你們是誰?”她以男性般沙啞低沉的聲音詢問道。“路柏恩。這位是薛婕安。我們的船昨天沉了,所以不得不搭乘救生筏。”

  老女人聳聳肩。“你很幸運能有一艘船和救生筏。你想要些什麼?”

  “一個睡覺的地方,除此之外別無他求。這個村落比河岸安全。我們自己有食物,不會向你要的。”

  這位老女人從頭到腳打量著柏恩。他沒有穿上衣,因為船沉時他就是這副樣子;很明顯地,他的身軀令她滿意,因為她露出了微笑。看著這個違反自然的動作真 是令人倉惶失措。“我是沙瑪麗。這是我的貿易站,裏面沒有多餘的房間,但有多餘的吊床。歡迎你們睡在陽臺上。”

  “謝謝你,沙女士。”

  她很明顯的親切並未就此結束。“你們可以和我一起用餐。這個星期都沒有人經過,而我喜歡看見不同的臉孔。”

  “謝謝你,女士。”柏恩再度說道。

  這位女士的作息令婕安覺得時日漫長;因為晚餐遲至九或十點才開始,而且只作三道簡單的菜就耗費了好幾個小時。這間大屋雖然有電力,但因電壓很低所以照 明效果和舊式油燈差不多。一個大型的電扇在頭上緩緩地旋轉。婕安幾乎要睡著了。她說了些客套話並抑制住呵欠。但是隨著時針漸漸指向午夜,她愈來愈跟不上談 話的內容,柏恩則表現得十分正常,就好像跟沙女士認識了數年之久般地交談著。婕安懷疑他時常有迷住女人的困擾。

  婕安一整天都沉浸在思考中。柏恩竟打算無情地摧毀她的夢想,還希望她參與計畫。如果她答應了,那麼她就毀了,所以,她強迫自己面對現實。她早就知道這 趟探險只有一種結束的方法——就是回到美國。他們是否斷絕美好的情誼或是不睦的關係,都不會影響到結果。

  唯一剩下懸而未決的問題是“女王之心”。柏恩自有他的計畫,但是她無須同意或是袖手旁觀。她已經絞盡腦汁一整天,想要設法得到鑽石,並且離開柏恩,帶 著“女王之心”到瑪瑙斯,但是卻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辦法。他總是隨身帶著鑽石並絕不留下她一個人。她只能繼續保持警覺,把握住每一個機會。她或許會失敗,但 絕不坐以待斃。

  過了午夜之後,女主人起身並向他們道晚安。婕安快樂地和柏恩走到室外的陽臺,那兒掛著兩張吊床。她疲累地歎了一口氣躺上吊床,合上雙眼。柏恩睡在另一 張床上,但是他醒著躺了一會兒,注視著黑暗。他想要她,但是他還不至於笨到要求她和他做愛;他們之間不再有他曾經享受過的戲謔和嘲弄,她也沒蘆任何緩和的 跡象。但即使是憤怒也無法減輕他的痛苦,以及把她擁在懷中知道她是屬於他的需要。

  柏恩終於睡著了。數小時之後暴風雨吵醒了他,雲層申深處發出隆隆的雷聲及閃電。沙女士借給他一件襯衫,所以他覺得這陣涼風很舒服。婕安不停地蠕動,在睡中擁著自己好像會覺得冷一樣。村落下起滂沱大雨被不時的閃電照亮。

  在河岸的下游有一個巨大的人影快速地移動至碼頭。看到救生筏,敏捷地繼續往下游走,在他偷來的船上低著身子以便遮掩身形,並且偷了一頂寬邊草帽以隱藏自己的臉。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在午夜過後的數個小時寧靜中,他再度回到村落,雨已經開始下了,並掩蓋住他可能發出的任何聲音。他首先看了救生筏,但是發現裏面只有幾盒補給品。他並 不期望鑽石會在那兒,無論如何他已經找過了,並不想再察看任何東西。他會帶走補給品,因為過了今晚路柏恩就不再需它們了。

  路柏恩和那個女人將在屋子中結束他們的生命。杜雷聲雨中前進,手中的刀濕濕地閃著寒光;他靜靜地繞著圈子,尋找他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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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1:50: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婕安在濕冷的空氣中顫抖,柏恩蕩下吊床。他解開襯衫的鈕扣,想要把它蓋在她身上。好像有種模糊的聲音,或是直覺,使得他抬頭看見公牛般的身影衝向陽臺, 四周靜得可怕,一把刀高高地舉起。婕安在他和杜雷蒙之間。柏恩因恐懼和狂怒大吼一聲,他跳回去搜尋手槍時,猛力地把她從吊床上推下。

  他想要獲取手槍卻失去平衡,歪斜地倒向自己的吊床。杜雷蒙無視於婕安,躍過劇烈晃動的吊床及她歪斜的身體,當他胡亂往柏恩身上砍去時,臉上因邪惡的愉悅而露出猙獰的笑容。柏恩用腳絆住杜雷蒙,自己跌倒在地。

  柏恩因跌倒撞到肩膀使得槍掉到地上。他撿起槍,知道已經錯失了珍貴的幾秒。杜雷蒙恢復過來再度猛攻,把刀舉得很高。

  柏恩單膝跪在地上。婕安在旁邊掙扎著起身。“跑!”他大叫道並推她,然後他就沒有時間了。杜雷蒙揮舞著刀,柏恩撲向他,用肩膀猛烈地撞擊他的腹部,用 左手鉗住杜雷蒙握刀的手,使得他無法再度揮刀。杜雷蒙大叫一聲,但是他跟公牛一樣有力。他聞起來是如此刺鼻地酸臭。柏恩試著握住槍,但是被杜雷蒙看見,抓 住他的手。

  他們兩人在這場殊死戰中緊緊地交纏在一起。先奪到武器的人就是勝利者。

  杜雷蒙是打架高手。他不會笨得向後滾,把柏恩朝後踢,因為除非能同時從柏恩的手中搶過槍。否則就讓柏恩有機可乘。

  杜雷蒙將柏恩撞向支撐陽臺屋頂的木柱。尖銳、粗糙的木柱戳進柏恩的背部。杜雷蒙的子彈砰地一聲射出,想要擊中柏恩的臉。柏恩撇開頭,用腿鉤住杜雷蒙的 腳踝絆倒他,但是杜雷蒙並未放鬆,兩人向外滾至雨中。婕安站了起來。看著杜雷蒙,聽到她心愛的男人叫她跑的聲音,並置自身於危險中以保護她,就像是一場惡 夢。她呆立了幾秒,視線盯在泥中及雨中翻滾的兩人,只靠閃電照亮他們的身形。雷聲在他們身邊作響。

  婕安的身後亮起一道閃電,微弱的光照到陽臺上。噪音吵醒了女主人。

  閃電的出現同時釋放了婕安的心結,仿佛這兩件事是相連的。憤怒席捲住她,她感覺自己因為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而流汗。她的喉嚨不自覺地發出一聲低沉、非 人類的怒號。她所見到的只是杜雷蒙醜陋的臉充塞她的視線,他的周遭是一片漆黑。她不假思索、毫不費力地隨著他們奔入雨中。

  婕安跳到杜雷蒙的背上,雙手緊握住他潮濕、油膩的頭髮並使勁地扭轉,用盡全部的力量往後扯。他痛苦地哀嚎。當他試著抗拒頭部被往後猛扯的力量時脖子青筋畢露。

  婕安聽到柏恩喘不過氣的叫聲,但卻無法聽出他在喊些什麼。她用腳猛踢杜雷蒙的背,拳頭仍然緊扭住他的頭髮。大把頭髮隨之脫落,婕安往後踉蹌了幾步,繼而跌倒在泥濘之中,黑色的頭髮夾在她的指縫之間。

  杜雷蒙因疼痛而發狂般地尖叫。他跨坐在柏恩身上,巨大的重量使得柏恩陷入泥中。柏恩只能堅守陣地與這頭被激怒的公牛相對抗。他無法甩脫他。杜雷蒙開始 瘋狂地抓住柏恩握槍的手猛擊地面,想要把槍擊落;柏恩奮力地支撐,他使盡最後一絲力氣握住手槍,因為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婕安跳起來。沙女士在她身後大聲喊叫。篷屋裏的人都醒了,在一旁沈默地觀看。

  杜雷蒙跨騎在柏恩身上,因位置太高,柏恩無法用他的膝蓋頂他。婕安踏步向前時,腦筋如戰場上的勝利者般清晰,視線的焦點集中在目標上。她毫不遲疑地將腳精確地踢向正確的位置,並用全身的力氣砰的一聲撞向杜雷蒙的鼠蹊,再輔以揮踢的動作。

  杜雷蒙尖叫,聲音高起並變得非常恐怖,他的身體整個彎成弓形並曲向一邊。柏恩迅速起身並奪回手槍。他開了一槍,子彈射中杜雷蒙的太陽穴。彪形大漢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柏恩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婕安站在數尺之外,雨水滑落她的臉頰、頭髮和衣服。她無法將視線從杜雷蒙身上移開;她的拳頭緊握,胸部起伏,仿佛等著他再度移動。

  “婕安?”他謹慎地靠近她。“他死了。”

  她沒有答。柏恩仍然記得當她像個潑婦般跳上杜雷蒙的背部時,所發出的低沉、令人戰慄的聲音,就像是動物的咆哮聲一樣。他很輕柔地碰觸她的手臂,將她帶離這場惡夢。“他死了,親愛的。我射中了他。”

  她遲疑了一下,接著快速地點點頭。“你救了我的命,”他繼續用低沉、鎮定的聲音說道。

  “你用什麼東西打他?的確分散了他的注意。”

  她沈默了一會兒,接著轉向他,眼神遲鈍。她迎向柏恩的注視,以處於震驚狀態中客氣微弱的聲音說道:“我猛踢他的私處。”柏恩抑制住不由自主的瑟縮。“來吧!親愛的,我們躲躲雨吧!”他把手滑向她的腰。 

  她掙脫他的掌握,坐在泥地中留下他擁著空氣。柏恩拉她起來,但是她的表情阻止了他。他知道她的感覺,因為他自己也經歷過。她正處於殺人的感覺之中,得靠自己清醒過來。此刻的她只想要獨處。

  沙女士在陽臺處對他喊叫。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長睡袍,右手還握著一把刀。他看著婕安。她就坐在那兒,雙肩垮下、頭部低垂,大雨打在她的身上。她已經全身濕透了,所以也不會淋得更濕。他不情願地留下她並走向沙女士。

  “你對此事有任何解釋嗎?”她以深沉、粗嗄的聲音咆哮道。“那個男人是誰?”

  “我會把一切的經過告訴你,”柏恩說道。“可不可以請你泡壺咖啡或茶?婕安會需要的。”

  她站起身怒目瞪視著他,好像他在責備她缺乏待客之道。“當然,我還會帶幾條毛巾來。”她的視線到杜雷蒙的屍首上。“會有人處置他的。”事實上村子裏的 每個人,在這個下雨的夜晚都出來了,一群群地站在附近盯著屍體看。沙女士對他們叫道。“帶他到篷裏。”數名男子一起抬起杜雷蒙粗壯的手腳,把他拖到小屋中 放置到早晨。

  沙女士走回室內,柏恩轉向婕安,蹲在她旁邊。“來吧,親愛的。沙女士帶毛巾來了,我們把身體弄乾再喝些咖啡。聽起來如何?” 

  她抬起頭看他。“無趣。”婕安說道。柏恩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的確。而那卻是在你經歷一場危機之後,唯一能幫助你恢復平靜的方法。”

  “好吧!”她歎了一口氣站起來,謹慎緩慢地移動,仿佛手腳全不聽使喚。當他們走回陽臺時,他再度環住她的腰。雨停止了。風暴也遠離了,柏恩抬起頭由雲 層的縫隙中看著星星。沙女士拿著數條毛巾走出來。婕安用其中一條擦臉,接著抹乾滴水的頭髮。他們沒有乾衣服可換,所以那是她對於整理儀容唯一能做的事。

  沙女士注視著他們,嘴唇冷酷地抿緊。“或許我能替你們找幾件衣服,”她說道。

  “我的丈夫跟你一樣是個大塊頭,先生,上帝詛咒他腐朽的靈魂。我也有一條裙子和寬鬆的上衣借你,可憐的小雞。”

  婕安真的覺得自己像只可憐的小雞。她又濕又髒又累。沙女士帶衣服出來,婕安跟著柏恩走到屋子另一端較隱密的陽臺換上乾淨的衣服。沙女士的裙子又大又 長,一直蓋到她的小腿,但她同時也提供一條灰色的發帶,婕安用它當作皮帶,在腰際打上一個結。她把泥濘的靴子丟在一旁,但卻沒有其他鞋子可換。柏恩同樣地 也光著雙腳。沙女士又幫了他們的忙,拿出兩雙老舊的涼鞋,較小的那一雙對婕安而言還是太大,但是她仍設法穿上而不掉下來。

  接著他們坐在桌旁喝著香甜溫熱的咖啡,讓咖啡緩和升高的腎上腺素。當柏恩對沙女士坦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時,婕安不發一語地坐著,臉色蒼白。柏恩省略 了大部分的事情,當然也沒提到“女王之心”,只解釋在探險時杜雷蒙殺了婕安的哥哥,因為他們三人是目擊者,所以也被迫殺。他並未解釋太多,然而沙女士也不 再繼續追問。她以一種相當令人驚訝的淡漠態度說道:“我的人在明天早上會把屍體運到內陸。不能將他埋在屋子附近,會產生臭味。”

  柏恩懷疑杜雷蒙死後會比生前難聞多少,但是他並未說出這項評論。他們之中沒有人提到要通知有關當局,因為生活在這種孤立村落的人習慣自己解決事情。

  “沙女士,”婕安說道。“我可以借用你的設備嗎?”這是自從她向沙女士謝過咖啡後所說的第一句話。老女人親切地點點頭,並用手指向屋子的後方。婕安離 開座位。柏恩看著她,注意到她低垂的頭。“她會沒事的,”沙女士說道。“她很勇敢;她毫不猶豫地攻擊,並未浪費時間在歇斯底里的尖叫或絞扭雙手上。”

  “我知道,”柏恩說道並且微笑。“她擁有比十個普通人加起來更多的勇氣。”十秒鐘之後柏恩猛然醒悟,快速地站起身。他跑到他們曾經睡過的陽臺上。他的背包不見了。

  “怎麼了?”沙女士問道,隨著他衝出來。

  他奔向碼頭,每走一步便發出一聲詛咒。他看到婕安已經踏入救生筏中,鏡子似的河面正藉著星光映出她的身影。當她猛拉繩索發動引擎時,柏恩大叫著。當她 拉第二下時引擎發動了,救生筏開始駛離碼頭。此刻柏恩用力地踏著腳下的木板,她就在五十碼之外,隨著每一秒的增加而遠離。柏恩無助地站在那裏,看著她消失 在夜色之中。

  他的雙拳緊握,口中重複著每句他所知道的髒話。沙女士走到他旁邊毫不掩飾地問道:“她為什麼逃走?”

  “我們有過爭執。”柏恩說道。他將手指插入潮濕的發中。上帝,他無法相信他是如此地愚蠢。他差點就要脫口說出她有多麼勇敢;他早該知道她不會如此輕易地接受失敗,並一直等待這種機會。

  “那一定是很嚴重的不和,而非普通的爭執。”

  “是很嚴重沒錯。”他喃喃地道。

  “如果你找到了她會怎麼做?”沙女士懷疑地問道。

  柏恩想到數種暴力的方法,但隨之又放棄了。“吻她,”他終於說道。“和她做愛。”他的膝蓋顫抖,柏恩用力地坐下。“我愛上她了。”他坦承道,瞪著漆黑的河水。

  “啊!”沙女士笑道。“或許你不像我想的那麼笨。再過幾個小時就天亮了,你可以去追她。”

  “我沒有船,女士。”

  “何必浪費時間駕船?”她低沉地說道。“用我的飛機快多了!我親自載你去。”

  柏恩抬起頭,希望在他體內突然燃燒起來。“我有機師執照,女士。”

  “那麼你可以自己駕駛,但是如果你不把飛機還我,我會找到你並處以適當的懲罰。哈!你必須開始準備了。她有多少汽油?”  

  “足夠到下一個村落,但是之後她就得補充燃料。”

  “那麼你就得在那兒等她。”

  婕安一直保持在河流中央,沿著寬廣、閃爍的河岸航行。她成功了,但是卻未感到絲毫的勝利感。她覺得疲累更勝以往。晚上所發生的事已從腦海中摒除。她知 道單獨一人在救生筏中要勇敢地面對河流,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但是她沒有選擇的餘地。一旦他們到達瑪瑙斯之後,她將不再有機會從柏恩那兒奪回“女王之心 ”。這可能是她唯一的機會,所以她便加以利用。

  她可能再也看不到柏恩。事實上,她還希望他能夠追上她,但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她已經看過那裏的船;雖然有一些老舊的汽船,但是卻無法追上這艘敏捷的救生筏。她腦海中浮現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他站在搖搖晃晃的碼頭上,嘴裏不斷沮喪地詛咒著。

  她不知道要幾天才能抵達瑪瑙斯。食物不成問題;他們把補給品留在船上。燃料將是她唯一的問題,因為她沒有錢,她會拿食物去換取燃料,反正饑餓傷不了 她。如果她無法得到燃料,她會用槳劃。如此一來柏恩就有機會追上她,但是現在多想也無益,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灰白的黎明即將照亮天空,在幾秒鐘之內黑暗將被驅散。叢林中充滿了鮮明動人的色彩,比北方氣候的叢林還要豐富,趕走了夜晚的單一色調。或許在數周之內 她會再度回到內地,這次探險隊將由政府贊助。他們會依著全球性的策略,一旦進入盆地之後,就由軌道衛星處獲得正確的座標位置。之後他們可以坐飛機抵達那 裏,或許清出一場地做為直升機升降的平臺,或是修建一座跑道;盆地可以輕易地容納一座跑道。石城再也不會和原來一樣,但是探索它的人們或許會心懷虔誠地守 住那裏的秘密。

  她的胸口因痛苦而悸動,但是她知道這樣做是對的。

  一架小飛機越過她的頭上令她吃了一驚。因為她剛剛才想到直升機和飛機,但那只是抽象的念頭。她已有好幾個星期沒見過這種文明的象徵,這架飛機的聲音令她覺得刺耳。

  她停下來檢查燃料,只有一個油槽中剩下幾時的油。假如她無法成功地抵達下一個村落,她將試著和河岸篷屋中的居民以物易物。無論如何,她會抵達瑪瑙斯。她就是拒絕放棄。

  她沒有手錶所以無法知道時間,但是藉著測量太陽的位置,她預估將在上午九點至十點到達下一個村落。搖搖欲墜的草屋架在支撐物上,沿著河岸排成一線,只剩下不到一時的燃料,她別無選擇只能停下來。

  景象和昨天的相似,小孩跑到碼頭邊,他們的父母站在後面。但這次是位男士出來歡迎她,一位穿著熱褲、涼鞋,戴頂寬大草帽的肥胖紳士。他赤裸的胸部佈滿濃灰色的卷毛。

  他的第一句話即斷定地說道:“小姐,你是一個人?”他濃密的灰色睫毛不贊成地眨著。

  “這只是一次意外,”她說道。“我必須到瑪瑙斯。”

  “但是這不太好吧,太危險了,而且你需要一頂帽子。”

  “是的,是的,當然了。”他說道。“但是你得到我家來,我太太會給你一頂帽子,以及一些清涼的飲料解渴。”

  她猶豫一會兒。“謝謝您,那很好。但是我身無分文,先生,您是——”

  “莫,”他答道。“莫瑞斯。我太太叫安琪,而她真是位天使,你會看見她。別擔心錢的事,小姐。你孤單一人又需要幫助,我們會為你設法。現在來吧,來。”

  他叫其中一個小孩隱住救生筏,並溫文有禮地伸出一隻手幫助婕安上岸。她拾起背包並接受他的幫助。一位非常吸引人的女人,至少比莫先生年輕二十歲,出現在陽臺上。“瑞斯?”她喊道。

  “我們有一位客人,天使,”他也喊回去。“一位元需要幫助的年輕可愛的小姐。”

  莫先生一定需要戴眼鏡,婕安想著,連自己都覺得好笑。可愛?她必定因為極度的勞累而顯得憔悴,頭髮也已經兩天沒有梳理過了。

  安琪聰敏地將婕安從她精力充沛的丈夫身邊帶開。“親愛的,進到涼一點的地方來。我們有冰塊,你想要喝點飲料嗎?”

  光是想到一杯清涼的飲料就足已令她暈眩地期盼著。“假如不會太麻煩。”她設法說道。

  莫太太領著她到屋子後方涼爽之處;每個房間的天花板上都有電扇旋轉著,窗戶上也有竹簾及百葉窗。“你叫什麼名字,親愛的?”安琪問道,將清綠的液體倒入杯中加進冰塊。

  “薛婕安。”她啜飲著冰涼的飲料;它嘗起來是酸橙的味道,又甜又酸,而且相當好喝。

  “你必須有一頂帽子,”安琪重複她丈夫說的話。“在我幫你找帽子時,你想要梳妝打扮一番嗎?我們有現代化的盥洗設備;當我們結婚時瑞斯堅持要蓋。我是從城市來的,瑞斯不希望我缺少任何東西。”

  現代化的盥洗設備?婕安麻木地跟著女主人,她被領至一間用百葉窗隔絕熱氣的小寢室。“為客人準備的。”安琪解釋道。“這間寢室有私人的盥洗設備。當我替你找一頂帽子時,你就一個人留在這裏,好嗎?請不要客氣。”

  婕安發覺自己被單獨地留在小房間裏,覺得好奇怪。她已經有好幾個星期不曾看到床。她以前曾經歷過文化衝擊,知道一旦再接觸到曾經熟悉的事物之後,那種 感覺就會消失,但是現在她卻非常地謹慎。她把背包放下,極為小心地走向浴室。那兒有抽水馬桶、洗臉盆及一個真正的浴缸。它們並不奢華,但卻非常實用。

  她覺得自己好傻。

  但是自來水的感覺真好。她洗了臉和手,並借用洗臉盆旁邊的梳子整理糾結的頭髮。她強迫自己不要逗留太久,否則會忍不住使用浴缸。當她步出浴室後發覺自己再次面對這張床。

  她露出微弱的笑容。不知道自己是否得再漸漸地習慣睡床,或是床睡起來會像天堂一樣?

  希望莫先生不會介意她坐在床沿。當她坐下後,疲備幾乎席捲了她全身‘她答應自己只能睡一下子,接著便靠在床頭,把腳蕩到床上。床墊太軟而且有點凹凸不平,但是她仍喜悅地合上雙眼。的確感覺像在天堂。她感到身體逐漸放鬆。

  她突然覺得自己並非單獨一人,她的皮膚因警覺而刺痛,並且張開雙眼。她的反射動作仍然和在叢林時一樣機警,即使常識告訴她一定是安琪來看她的客人如何 了——但是來者並非安琪。柏恩站在門口,肩膀靠在門框上,當他靜靜地站在那裏注視著她時,雙眼深沉並且危險。她的心跳猛烈地撞擊著,嘴巴變得乾燥。她無法 說話或是移動。她所能做的只是靠在床頭,感到難以理解及恐懼的麻痹感。他們的視線交纏在一起。她從未想過她會害怕路柏恩,但她的確是。她的思緒像閃爍的焰 火般向每個方向亂射。

  他的表情嚴厲,下顎堅定。她敏銳地察覺到背包正放在地上。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提起背包離開,她已經無法阻擋他,但柏恩甚至沒有瞥背包一眼——他的視線從 未離開她。婕安以前從未在他眼中見過這種神情,如此野蠻的注視令她因原始的警覺,而不由自主地顫抖。

  “柏——柏恩?”她屏息地說道。

  他站直身子,走進房間,無聲地關上身後的門。他走了兩步站到她床邊,高大強壯的身軀似乎佔據了整個室的空間。當她舉起雙手保護自己時,呼吸變成快速、粗淺的喘息,同時她也知道這個舉動只是徒勞無益。

  柏恩彎下腰,無視於她的動作,把手滑進她的裙子裏。強壯的手指鉤住她內褲的腰帶並將它剝落至腿上,光裸的肌膚接觸到冰冷的空氣,使她劇烈地意識到自己 的裸裎,脆弱以及易受傷害。當她瞭解到他即將要做的事情之後,身體立即起了驚人的反應。他迫使她的雙腿分開,對他敞開自己,並且往下注視著她暴露的女性軀 體好一會兒,然後抬起視線再次與她的交鎖在一起。他將自己移至她分開的大腿間,一隻膝蓋跪在床上,而另一隻腿仍舊堅定地立在地上。他無聲地解開褲子釋放出 他的堅挺,一手支撐在她身邊的床墊上,並更深入她雙腿間的幽谷找到適當的位置。

  婕安無法自製地因期待而緊張。他粗魯、無情地進入她,她體內的肌肉因回應深刻的衝刺而緊繃。他的體熱纏繞住她,使得她的肌膚滾燙。他停留在她體內直到克服她體內的抗拒,直到她鬆弛下來肌肉開始愛撫他的器官。

  “抱住我。”他粗嗄地說道,而她毫不介意地照做。

  她的手臂滑向他寬闊的肩膀,卻發現他在顫抖,或許是鬆了一口氣。柏恩靠著她而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固他緩慢、深入的衝刺力量而屏息。她感到震驚而且迷 惑,從他的做愛中她可以感受到強烈的佔有欲。他拒絕離開她。柏恩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捧起她的臉,當他增加力量和速度衝刺時,迎向她的注視。床頭重擊著牆壁。 當他帶領她漸漸達到高潮時,她緊抓住他的身側,愉悅、瘋狂的興奮在她體內盤旋。她可以感覺到他甚至在她體內變得更加堅硬,她抬起自己的臀部以便更容易接受 他,她聽到自己的喊叫聲。他不讓她看向別處,當她達到高潮時,他在體內衝刺以釋放自己,兇猛的藍眼睛攫住她,強迫她接受她是屬於他的事實。

  事後柏恩輕柔地將她抱進浴盆中並放水,接著自己也坐進去。“但是安琪呢?”她靠在他身上含糊地說道。她雙腿發軟,幾乎無法站立。

  “他們不會打擾我們。”柏恩饑渴地吻著她。他無法克制住自己不去碰她。“我一直在這裏等你。他們瞭解並認為那非常羅曼蒂克。”

  “你一直在這裏等我?”她麻木地問道。“但是你怎麼——”

  “飛機,”他簡潔地說道。“沙女士有一架飛機。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有飛行執照?”

  “沒有。”她對他言語中的嘲弄不知如何反應。她站在微溫的霧氣之中,雙臂垂在身側。水的感覺棒透了;她全身虛軟無力,覺得自己要隨著流水飄走一般。她 咽了口口水。“你為什麼不乾脆就帶著背包離開?你知道我無法阻止你。你不需要如此……如此做。”她非常害怕他之所以和她做愛,只是為了平撫當她帶著“女王 之心”離去時受傷的自尊。 

  “你似乎還沒搞懂。我是回來追你的。”他搓揉出一堆肥皂泡,雙手開始在她身上遊移。“別再從我身邊離開。”

  “但是你為什麼不生氣?”她無助地問道。

  “我有,我生氣到想再和你做一次愛。”

  她笑了出來,接著震驚和疲累席捲而來,使得她開始哭泣。柏恩緊緊地擁著她,他們就站在蓮蓬頭下抱在一起。他喃喃地安慰她,低頭靠著她。最後乎只有再次 和她做愛才能令她停止哭泣,所以他做了,他將她舉起並滑進她體內。她的啜泣變成喘息;過了一會兒之後她發出低沉的喜悅之聲。

  他們原始的結合也撫慰了他。有數小時之久他驚恐地發覺到,自己可能會永遠地失去她——直到她令他驚訝地順從,並接受他進入她體內,直到她的手臂圈住他 之前,他一直是全世界最害怕的男人。至少在一年之內他不打算讓她從眼前消失——因為他需要那麼久才能從驚恐中複。

  瑪瑙斯真是人聲鼎沸。這裏有太多的人及噪音。他們搭沙女士的小飛機飛回,本來需要九天的旅程只在幾小時內就完成了。  

  他先安排好把飛機還給沙女士;接著直接從機場叫計程車到他以前住過的飯店。至少他們都還能見人,婕安挖苦地想著,這都得謝謝沙女士及莫先生,他們兩人 及他們的衣物都還算乾淨。安琪更幾乎是喜形於色地認為——她和她先生幫助一對相愛的戀人重逢,她甚至還堅持婕安使用她的化妝品。

  當柏恩在飯店訂房時,他將婕安摟在身邊。“一間套房?”她低聲說道。“我沒有那麼多錢。”

    “我有。別擔心錢的事。”

  他們取回她和瑞克留下來的東西,鬆了一口氣的經理也把她寫的信還給她,並且微笑著恭喜她平安歸來。他也問起兩位先生,在婕安身後柏恩警告地搖搖頭。經理隨即瞭解並快速地發表其他意見,令婕安沒有時間回答;接著他本人護送他們走到套房。

  柏恩把瑞克的東西放在一旁,當婕安在臥室解開行李取出衣物時,他把經理叫到樓下並快速地將情形解釋一遍。他告訴經理隨他如何處理柯蒂文的東西,然後安排人去把他的衣物取來帶到飯店。

  婕安聽到他在講電話,但是並未走到門邊聽他在說些什麼。他們尚未討論到“女王之心”的事。她很累,累極了。柏恩改變了遊戲的規則,她再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了。現在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地睡一覺,或許等她醒來之後又能夠開始重新應戰。

  柏恩走進房內。“我們今晚會有客房服務。呆在裏面好好地休息。”

  “你在回來後的第一晚通常做些什麼?”

  “買一瓶威士卡並做愛。”

  “你違背傳統?” 她慵懶地問

  “你累了,我可以等。”他說道。

  她聽到那些話從路柏恩的口中吐出時幾乎要昏倒了。他對她誇張的動作皺眉,將她抱到床上。“這件事可以等到稍晚。”他邊說邊把她的鞋子脫掉,並輕易地脫掉她剩下的衣物,接著熟練地把她塞到被單下。“小睡一下,這是命令。”

  “一個人?”她震驚地問道。

  他看起來很緬腆。“如果你想睡覺,就得一個人睡。”他承認道,把窗簾放下並把空調調低。“我會在另一個房間。”

  婕安在大床上躺好,陷入枕頭中。她睡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打賭柏恩在這種床上將會有令人驚訝又別出心裁的方式。或許她即將會發現。

  半個小時後柏恩偷看她是否睡著了?她的呼吸深沉而且有規律。他靜靜地把門關上,接著坐下來開始打電話。隔天早上他們才剛在房間吃完早餐就有人來敲門。柏恩應門後把寄來的一個大盒子和手提箱收下。

  “那是什麼東西?”婕安問道,跟著他進入他放置盒子和手提箱的房間。他把它們放在一張床上。沒人睡過那張床,婕安想著。他昨晚曾經擁著她,但卻堅持她睡覺。

  “這個手提箱是我的,”他說道。“我安排別人把我的衣服寄來。這個盒子是你的。”

  她看著盒子。“這不是我的。”她確切地說道。

  “它是你的。”

  “我以前從未見過這個盒子。”

  “請你打開這個該死的盒子!”他怒道。

  她滿意於所挑起的反應,把蓋子打開,拿出裏面的東西。那是一件套裝,那種非常富有的女人穿去赴正式午餐約會的衣服,窄裙的長度在膝蓋之上,並搭配一件 剪裁優雅的外套。裙子是淡粉紅色,式樣簡單的上衣是白色,外套上有細長的粉紅與白色相間的條紋。這不是沉悶的上班套裝,每一件都是絲料。她估計這套衣服至 少也要五百元美金,其中還包括了絲襪和搭配的鞋子。

  她茫然地瞪著這些衣物。“這些是要做什麼用?”

  柏恩已經把自己的西裝放在床上,並開始換衣服。“這些是用來穿的,”他說道。“穿起來。抱歉你得穿絲襪,這不是光著腿可以穿的那種套裝。”

  “但這些是為了什麼?”她要求地問道。

  “為了我。”他看著時鐘。“你有二十分鐘的時間。”

  “做什麼?”

  “換衣服。”

  “假如我不換呢?”

  “看在老天爺的份上,去換衣服!”他大喊。此刻他已經愈來愈神經緊張了。

  他用盡各種方法威脅她去換衣服,並堅持她化妝,當她在浴室裏上妝時,他還站在一邊看。

  “你令我神經緊張。”她抱怨道。

  “我令你神經緊張?”他低語。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路柏恩?我太瞭解你了,這既卑劣又不公平。”

  “同意,不,我不喜歡那只口紅。我喜歡紅色的。擦紅色的。”

  她從鏡子中不耐煩地看他一眼。“紅色口紅不配粉紅色套裝。”

  “喔。那好吧。女人怎麼會知道那種事呢?”

  “簡單。有一天你穿著粉紅色上衣著紅色口紅,並知道你看起來完全不對勁,必須換擦顏色較淺的口紅看起來就對味了。你是怎麼想的呢?配色的能力和排卵的副作用有關?”

  柏恩聰明地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抓住她並把她拖離房間,而她才剛塗完口紅。

  在電梯中她生氣地瞪著他。“發生了什麼事?我喜歡知道將要面對什麼事。我並不擅於應付驚喜的場面,通常我都不會喜歡它們。告訴我你計畫些什麼比較安全。”

  “耶穌基督。”他低語。

  電梯門一打開飯店經理就衝向他們。“一切都還滿意嗎?路先生?”

  “非常完美,賈先生。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

  “是的,先生。每個人都在等你。”

  “誰是‘每個人’?”婕安咆哮道。

  “你會知道的。”他的手緊握住她的腰,驅使她往前走。出於自尊,她繼續往前。賈先生引導他們到會客室,然後將門打開,柏恩護送她走向裏面,約有三十幾 個人,大部分是男人,朝他們蜂擁而上,柏恩敏捷地站到她前面,把他們留在後面繼續引道她至房間另一端安排好的講臺上。

  明亮的燈開啟,使他們沐浴在熱氣和光輝之中。

  夾雜著英語和葡萄牙語的問題向她提出。她聽到“安薩族”及“亞馬遜人”等字眼,並投給柏恩一個謀殺的眼光。他打算使她看起來像個傻瓜,可能是他安排這 些人來這裏的,但是她沒有證據,她將成為笑柄。講臺上有一排麥克風,還有一張桌子及兩張椅子。柏恩讓她在其中一張坐下,然後坐在另一張上。

  “請坐下,”他對著麥克風說話,低沉的嗓音在室內響起。“你們愈快坐下,問題將愈早獲得解答。”

  在相當短的時間內,房間變得出奇的安靜。

  “你們之中有人是‘巴西政府古物委員會’的代表,”他說道。“有人是記者。薛小姐會對她的發現做一番簡短的說明,接著先回答政府代表的問題。我相信各 位新聞界的先生女士會瞭解這麼一來,你們將有更多的內容可以報導,因為‘古物委員會’的人知道該問些什麼,所以我們將會感激你們對此的包涵。”

  她並不習慣在眾人面前說話,雖然她以前做過,但是她必須對抗這股動盪的興奮感。她非常坦白地大致說出如何發現她父親關於失落的城市和安薩族的筆記,且 述說了這個神話。她解釋如何和她哥哥及其他夥伴組成探險隊,並隨著她父親筆記的指示前進。她的哥哥和同伴都在前往內陸的探險途中喪生。

  攝影機安靜地快速轉動著。

  “我們終於找到安薩族的石城,城由石頭砌成並且可以居住數千人。我們並未發現太多日常生活的手工藝品,我認為安薩族人拋棄那座城市並帶走財產。但是他 們留下一座驚人的廟宇,其中有一座墳,墳上有一名男子的半身浮雕像;而且這座廟宇中排列著女性戰士的雕像。”

  她無法再繼續說下去,因為房間內被憤怒蜂群般嗡嗡的嘈雜聲打斷。正如她所預料的,新聞界的人並未尊重柏恩的要求由“古物委員會”的代表們首先發問。

  “你是說你發現了亞馬遜人,薛小姐?”一位新聞界的記者問道。  

  “歷史將會證實這點。我們必須研究石城。我只能說我們發現女戰士的雕像。”

  “那些雕像有多大?”

  “包括基座約有十尺高。”

  “你父親所使用的密碼,”另一名記者問道。“是否與軍事上所用的有關?” 

  “不,他是位考古學家。”

  “薛賽洛?”

  “是的。”她打起精神說道。

  “他是否以‘瘋子薛賽洛’之名而為人所熟知?”

  “是的,但這些證據證實他並非瘋子。他是對的。”

  “那是種什麼樣的密碼?”

  “那是他在我孩提時代發明的密碼,它是根據主禱文發明的。”在她身旁,她感覺到柏恩不可思議地看了她一眼。

  “薛小姐,”一位蓄胡、穿著雙排扣西裝的男士叫道,她立刻假設他是“古物委員會”的一員。“對於這項難以置信的發現你帶回什麼證據?”

  沈默籠罩住整個房間。“或許有照片為證?”這位男士堅持道。“樣品?”當她沒有作答時,他歎了口氣。“我非常懷疑這正是……”是你父親所擅於開的典型的玩笑。”

  柏恩輕柔地打斷。“你該向薛小姐及她父親道歉。我們有證據。”

  婕安臉色變得蒼白,在那一刻她瞭解了。她轉身睜大眼睛,看著柏恩低下身子從講臺下拉出一個包裹。她把頭遠離麥克風。“柏恩。”她虛弱地說道。他對她眨眼,雙眼閃著淘氣的光芒。他將包裹放在桌上,並開始緩緩地解開它。

  包裹的布滑落,寶石在眩目的燈光下發出難以置信的溫暖。“‘女王之心’,”柏恩說道。“一顆粉紅鑽石,世上稀有的珍寶。”鎂光燈瘋狂地閃爍,記者們嚷 了起來。“古物委員會”的先生張大嘴瞪著它看。柏恩繼續說道:“我認為它應該被重新命名為‘婕安之鑽’。”

  “我不敢相信你會這樣做。”她麻木地說道。他們又穿回原來的衣服。他總算拯救她免於瘋子之名。“女王之心’,現在在“古物委員會”狂熱的保獲之下,他 們並且熱情地組織另一支探險隊。世界各地的考古學家都打電話來要求加入這次探險。“女王之心”的特寫鏡頭將在下午出現於世界上的每個新聞節目。

  “是有點戲劇化,”他同意道。“那樣做會比在他們進來之前就把鑽石拿出來,得到更多的注意力。”

  “我不是指那個。”她說道。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像快要哭出來一樣。他不想讓她哭。他很快地護住她並將她丟到床上,自己壓在她身上。

  “那並不是很困難的決定。”他坦承道。“當你離開我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得在你和那顆該死的石頭之間做出選擇,而我寧願擁有你。結束。”

  “但是錢——”

  “是的,那顆鑽石將帶來大筆的財富,但是我並未破產。相反地,我想我在銀行裏約有二十五萬元的存款。”

  她瞪著他。“美金?”她暈眩地問道。

  “嗯,當然。我對‘女王之心’原本有個大計畫,但是現在我想我將繼續做嚮導。反正我會很快就覺得很無聊了。”

  她用手臂圈住他的頸項,眼裏的霧氣已經不見蹤影。

  他鬆了口氣。

  “在離下次探險之前,我只能花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休息,”他說道。“你想還要多久,那些人才會恢復原狀?”

  “一個星期,或是更短。”她說道。

  “或許你會想要另一次旅行?”

  “我可以安排。”

  “但是這次要有雙人帳篷。”

  “聽起來棒極了。”

  他瞥了時鐘一眼。“我們有另一個約會,該死,我不想看見你皺眉頭。”

  “這次又是什麼?”她哀求道。“柏恩,我受不了再一次的驚喜。”

  “我們要結婚。”他說道,站起來拖著她起身。“好吧,今天不要也可以。我以前從未結過婚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但是我們至少要開始進行。”

  她僵住了。“結婚?”

  他輕輕地擁住她。“是的,結婚。我和你一樣地震驚。我本來想要問你,但是接著你就發現那顆該死的鑽石。我知道要是那顆鑽石阻擋在我們之間,你是絕不會 答應的,所以我擺脫掉它。”接著慢慢地一股焦躁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你會嫁給我,對吧?我知道我並非全世界最好的丈夫人選——去他的,甚至不是這棟旅館 中、這層樓裏的最佳人選——但是我很風趣。”

  “是很風趣。”她虛弱地同意道。她覺得雙膝癱軟,她把頭靠在他的胸前。

  “所以你的答案呢?”

  “好。”

  他放心地深吸了一口氣,她感覺到他的胸腔擴展,她說:“我愛你,你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他搓揉著她的背,親吻她的頭頂。“我也愛你。我必定是該死的太愛你了,才會為你放棄那顆鑽石。下次你要讓我不好受時記住這一點。”

  電話響起。婕安盤著腿坐在床上,一疊報紙堆在大腿上。柏恩攤開四肢躺在她身邊,注意力集中在電視上的足球賽。她越過他的身上接起話筒。

  “薛……路婕安。”她想了一下後換了一個姓。她仍然不太習慣新的名字,儘管已經結婚一天了。她想過不要冠夫姓,然後她決定用連字元號連接兩個姓氏。柏恩並不在乎。他擁有他所想要的;她愛叫什麼都隨她高興。她覺得路薛婕安聽起來不錯。

  她聽了一會兒電話,然後說道:“我試著使基金會對探險隊感興趣,卻被他們嘲笑。”

  她又聽了更久。“但是此刻我並非‘傅’氏考古基金會的一員。我想要缺席一陣子做趟私人旅行。”她聽了更多。巴西剛得了一分,球迷們歡呼地尖叫。她說:“等一下,讓我和我丈夫談一會兒。”

  她把電話從嘴邊拿開,眼中閃著惡作劇的光芒說道:“柏恩,這是‘傅氏考古基金會’的董事打來的。既然技術上說來我還是他們的一員,他們想要叫我發表聲 明說探險隊是他們贊助的;當然,我會得到的交換條件是升遷。你認為如何?”她知道他會有何反應,所以她把聽筒朝向他。柏恩並未看見,他的眼睛從未離開電 視。“告訴他們免談。”他說道。 

  當她把聽筒放回耳邊時設法壓抑住笑聲。“我丈夫不認為那是個好主意。”她勇敢地說道。“再見,艾先生。我會寄給你一封正式的辭職信……是的,我認為有必要,再見。”她掛上電話,臉上因滿足而容光煥發,繼續回頭看她的報紙。

  當他們準備要睡覺時,柏恩說道:“你後悔辭職嗎?”

  “一點兒也不。我喜愛考古,我不會放棄它。‘巴西古物委員會’提供我一個職位,而我打算接受。你有興趣再出去挖東西嗎?”

  “有何不可?”他慵懶地答道。

  “我們也會繼續當嚮導。”

  “我的第一次經驗真是令人嚇破膽。”

  “是的,”他低語。“開始吧!”他喊道,並想起某件令他感興趣的事。“你父親的密碼是根據主禱文,是嗎?”

    “我教你怎麼解密碼,”她說道,把臉轉向他的肩膀。他溫熱的男性氣味使得她想要更深入他,所以她便付諸行動,並得到他的回應。“在早晨記起它有點困難。”

    “主禱文?自從我還是小孩時就會了。”

    “這個版本有點不伺。”

    “怎麼不同法?”

  “它是古老的蘇格蘭語。”

  “古老的蘇格蘭語?”他暈眩地重複道。

  “它是像這樣的。”她在飯店漆黑的房間中躺在他的手臂上,然後開始朗誦。

  “天啊。”他喃喃地說道。

  她在黑暗中微笑。“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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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1:51:09 |只看該作者
終  曲

  “路先生!”

  柏恩回頭,在擁擠的碼頭中尋找叫他的人。婕安在他們正在裝運補給品,準備返回石城的船上。她抬起頭並發出一陣尖叫聲,接著快速地跳下船飛奔過柏恩身 邊,展開雙臂。她緊抓住一個男人並熱切地抱住他,柏恩皺起眉頭。然後他不只認出婕安抱住的人,也認出了站在那個男人後面的人,愁容轉換成露齒的微笑。放開 喬吉抱住派比,後者看起來一臉的驚恐。接著柏恩走到他們身邊,和兩人握手。“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晚。”喬吉說道,依舊為著婕安的歡迎而臉紅。“所有的碼頭都在談論著你及小姐。我們獲悉那是你的船,所以知道今天能在這裏找到你們。”

  “讓我們找一個有啤酒喝的地方聊聊。”柏恩說道,雙方都很有默契地不提有關探險的話題。他們在一間昏暗的酒吧裏坐下來。

  “你們全部都回來了嗎?”婕安問道。

  喬吉點點頭。“除了文森。在我們離開之前葬了他和你哥哥。至於另外一位,柯蒂文,並不用我們操心。”

  “他怎麼了?”柏恩問道。

  “杜雷蒙殺了他,就在帳篷那兒。”

  “我早就開始懷疑了。當杜雷蒙趕上我們時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那時我就猜想柯蒂文不是死了,就是負傷後被他遺棄。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用再替他操心了。”

  喬吉的黑眸變得嚴肅。“有杜雷蒙的消息嗎,先生?”

  柏恩聳聳肩,藍眼睛明亮而且冰冷。“我也不擔心他。”喬吉從那一句話猜出他們再也不會見到杜雷蒙了,而那似乎是令他最感到快樂的一件事。

  “我們正準備再度出發,”婕安輕聲地說道。“我原本想試著帶回瑞克的屍體,但是現在我會讓他留在那兒。”就在石城中,她的哥哥終於與她親近,他在那兒 首次對她表示關切。父親沒有找到石城,但是他的孩子們做到了;就某方面來說,薛家人葬在石城裏,成為吸引眾人傳說的一部分,真是再適合不過。

  柏恩把手放在她的椅背上,她感覺到他以一種無聲的安慰,輕柔、主動地撫摸著她的肩。他們組織探險隊的這幾天都在狂亂的活動中過去,由於現在政府也參與 這項計畫,因此事情似乎變得更加地複雜。但是無論何時她覺得沮喪或疲累,以及在無可避免的悲傷時刻,柏恩本能地就會知道,並藉著他的撫觸告訴她,她並非孤 單一人。

  “我打算擴充探險隊的規模。”柏恩說道。“如果你們還有興趣,隊上永遠歡迎你們加入。”他微笑著。“並非所有旅行都像上次一樣。”

  “謝謝你,先生,”喬吉說道。他看起來對這項建議感到非常高興。“我會告訴其他人。”

  派比說的話很少,他寂靜地離開酒吧前,用他自己的語言和柏恩低聲說了幾句話。

  “派比說些什麼?”婕安問道。

  柏恩靠回椅背。“嗯,派比以前為我工作過幾次。他要說的是他比較喜歡與河流為伍,並非常感謝我們。但是如果要他再幫忙去尋找空蕩蕩的死城,那麼他將會很快樂地呆在陸地上。”

  大家都笑了,談話轉移到回憶一些探險時所發生的事情。接著喬吉必須離開,柏恩和婕安也得回到船上。

  “我要給你一個驚喜。”當他們兩人走回碼頭時,柏恩說。這令她起疑。“你知道我不喜歡驚喜。”

    “我曾經令你失望過嗎?相信我。”她抗議地笑著,而那引來一個用力、迅速的親吻。柏恩擁著她繼續走。“你有沒有在吊床上睡過?”他頑皮地問道。

  她不打算被自己的陷阱套住。“你是指什麼?”她鄭重其事地說道。他詳細地解釋。

  “你知道答案。”

  他露出非常滿意的表情。“你今晚就會。”

  “喔,是嗎?”那天下午他們已把吊床裝上船,婕安停下來並交叉雙臂。“我今晚不要睡在船上。” 

  “當然不會,我們要睡在家裏。”

  柏恩現在的住處就是家。她覺得旅館對他們而言太貴了,而他覺得那裏有太多人打擾。他住的地方絕不會裝飾得像雜誌封面一樣,但是卻具備所有的必需品:一個廚房、一張床以及實用的水管。“先讓我弄清楚這點,”她說道。“家裏究竟有什麼東西?”

    “吊床。我今天買了一張。”

  “原來如此。”她的確瞭解,而且她的想像已經令她感到興奮,只需看一眼柏恩就知道他也有同樣的感覺。“但是當我們有一張又大又好的床時,何必還要一張吊床?”

  柏恩再度擁緊並親吻她,然而這次的吻是徐緩的。“我們先從吊床開始,”他說道。“誰知道會在哪裡結束?”

  婕安仰起頭大笑——和柏恩在一起,任何事情都是一項冒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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