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力寶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莉莎‧克萊佩]午夜前的歸屬(賀氏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4-10-27 12:09: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尋找里奧的行動開始大約六小時之後,凱莫來到一座富裕農莊的大門之前。依照酒館的傳聞:有人瞧見瑞黎跟著某人離開,並意外聽見他們計劃去某地,於是循線追蹤,最後來到這個地方。
  
  這座門楣刻有「建於一六二零年」的都鐸王朝時代的大宅,距離巨石園約二十英哩。根據凱莫收集到的資料,這座農莊原本屬於漢普郡的貴族家庭,後來因為缺錢而賣給來自倫敦的一名富商,現在已成為富商揮霍成性的兒子和他一群玩伴逍遙玩樂的處所。
  
  里奧會被這種同伴吸引一點也不奇怪。
  
  大門打開,毫不友善的總管現身,看到凱莫即嫌惡地把嘴一撇。
  
  「本宅不歡迎你們這類人上門。」
  
  「幸好我也不打算久留,我來接瑞黎爵爺。」
  
  「這裡沒有這號人物。」總管打算關門,但是被凱莫一手擋住。
  
  「高個子,淺色眼睛,皮膚泛紅,可能有點醉——」
  
  「沒看過這樣的人。」
  
  「讓我跟你家主人說話。」
  
  「他不在。」
  
  「聽著,」凱莫急躁地說。「瑞黎子爵的家人派我過來,他們希望他回家,天知道為什麼。請將他交給我,我立刻不再吵你。」
  
  「如果他家要人,」總管冷若冰霜地說。「那就派個像樣的僕人過來,而不是個骯髒的吉普賽人。」
  
  凱莫用另一隻手揉揉眼角,歎了一口氣。「我們可以來軟的,也可以來硬的。坦白說,我寧可省下沒必要浪費的力氣,我只要求你給我五分鐘的時間找到那個畜生,帶他離開。」
  
  「滾開!」管家再次試圖關門未果,抓起大廳桌上的銀鈴。不一會兒。便有兩名粗壯的大漢趕到。「立刻將這只臭蟲攆出去,」總管命令道。
  
  凱莫脫下外套扔到門廳一張內嵌式的長凳上。
  
  第一個僕人撲了過來,幾個暖身動作之後,凱莫給他的下顎一記右鉤拳,讓他癱在地板上呻吟。第二個僕人比第一個僕人更小心地接近凱莫。
  
  「你習慣用哪只手?」凱莫問。
  
  那僕人看來嚇了一跳。「你幹麼要知道?」
  
  「我比較想打斷你不常使用的那隻手。」
  
  那名僕人雙眼大睜,往後退縮,乞憐地看總管一眼。
  
  總管對凱莫怒目以視。「你有五分鐘時間找到你的主人,滾吧。」
  
  「瑞黎不是我的主人,」凱莫說道。「他是我屁眼上的一根刺。」
  
  「他們在同一個房間一待好幾天,」他們登上鋪有地毯的樓梯,那個叫做喬治的僕人告訴凱莫。「食物送進去,妓女來來去去,滿地空酒瓶......整個樓上都是鴉片煙的味道。你進房間後立刻會想遮住眼睛,先生。」
  
  「因為鴉片煙太熏人嗎?」
  
  「呃......是因為房間裡的景象,連魔鬼看了都會臉紅。」
  
  「我是倫敦來的,」凱莫回答。「我不會臉紅。」
  
  即使喬治不願帶凱莫到那間墮落的房間,光憑氣味他也可以輕易找到它。
  
  房門虛掩,凱莫用手肘頂開,走進煙霧瀰漫的房間。裡面有四男兩女,全是年輕人,各自程度不一地裸著身體。儘管只有一管鴉片堙在燒,但整個房間就像一支大煙槍,充滿濃濃的煙霧與甜味。
  
  凱莫的到來絲毫沒有引起注意,三個男人慵懶地橫在厚椅墊的傢俱上,一個則蜷縮在角落的軟墊裡,個個面色死白,目光因麻醉作用而顯得矇矓無神。旁邊的小几雜亂堆著小湯匙。鴉片針、一碟看來很像黑糖蜜的東西。
  
  一個全身一絲不掛的女人,正將煙槍舉到一個男人鬆垮的嘴邊,中途停了下來。
  
  「瞧,」她向另一個女人說。「來了個新客。」
  
  昏昏欲睡的嬌笑聲。「好極了,我們需要他。他們全不行了,唯一堅硬的東西只剩煙槍。」她扭頭看凱莫。「天啊,好俊的男人。」
  
  「讓我先上,」另一個說,拍著自己邀請道:「來吧,親愛的,我會給你——」
  
  「謝了。」鴉片的煙霧讓凱莫開始覺得有點頭昏,他走到最近的一扇窗,打開窗戶,讓冷風掃進房間。他的動作招來幾聲抗議。
  
  認出角落那個人正是里奧,凱莫走向那具動也不動的軀體,抓著頭髮拉起他的頭,望著未來的舅子浮腫的臉。「你最近吸煙吸得還不夠嗎?」他問。
  
  里奧皺眉。「混蛋。」
  
  「你的口氣很像阿閔,」凱莫說。「他啊,要是你有興趣知道,等我們回到巨石園可能已經死了。」
  
  「他死了才清靜。」
  
  「我不反對,但那可能表示我站在這個說法錯誤的一方。」凱莫動手將里奧拉起來,里奧掙扎著。「自己站起來,可惡,」凱莫費力地拉著他。「別逼我拖著你走。」
  
  里奧臃腫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倒向他。「我也想站起來,」他沒好氣地說。「可是地板一直在傾斜。」
  
  凱莫極力扶住他。等里奧好不容易站好,他們蹣跚走向僕人守候的門口。
  
  「爵爺,我送您下樓?」喬治恭敬地問。里奧臭著臉點個頭。
  
  「關上窗戶。」其中一個女人要求,赤裸的身體在掃進房間的秋風中發抖。
  
  凱莫不為所動地望著她,他看過太多這樣的女人,早已失掉了同情心。倫敦有千百個類似的女人——圓臉的鄉下姑娘,因為幾分姿色而吸引男人的注意,然後被騙失身,遭到無情的遺棄。「你該吸點新鮮空氣,」他勸道,從沙發旁邊拾起一條膝毯。「新鮮空氣有助於思考。」
  
  「我哪需要思考?」她不高興地問。
  
  凱莫露齒一笑。「說得好。」他將那條毯子披到她發抖的身體上。「可是......你還是應該做點深呼吸,」他俯身輕拍她蒼白的臉頰。「然後趁你還能逃走之前,盡快離開這個地方,不要把自己浪費在這些畜生身上。」
  
  那女人抬起充血的眼睛。驚異地瞪著這個耳上戴著一枚璀璨鑽石,黝黑粗獷、像個海盜王子的黑髮男人。
  
  她淒側地對著離去的他喊道。「回來啊。」
  
  凱莫和喬治必項合力將又是抱怨、又是抗議的里奧抬進馬車。「好像一次扛了五袋馬鈴薯。」僕人喘吁吁說,將里奧的腳安全推入車裡。
  
  「馬鈴薯不會這麼吵,」凱莫說,將一鎊的金幣扔給僕人。
  
  喬治在空中接住,對他眉開眼笑。「謝謝你,先生!我能不能說你是位紳士——雖然你是吉普賽人。」
  
  凱莫的笑容轉為嘲弄。他跟在里奧之後爬上馬車,兩人在沉默中返回巨石園。
  
  「你需要停車嗎?」半路上發現里奧的臉色從慘白變成青黃,凱莫問道。
  
  里奧愁眉苦臉的搖頭。「我不想說話。」
  
  「你欠我一、兩個回答,因為如果我沒有跑遍半個漢普郡找你,我就可以躺在床上——」和你妹妹在一起,他心想,但是改口說:「睡覺。」
  
  那對奇特的淺色眼睛轉向他,透出藍色冰柱般的顏色。很不尋常的眼睛。凱莫似乎見過類似的眼睛,但不記得那是誰或是在哪裡。難以觸及的遙遠記憶。
  
  「你想知道什麼?」里奧問。
  
  「你為什麼如此討厭阿閔?是因為大家喜歡他,或者他是羅姆人?又或者因為他被你的父母當成另一個兒子撫養長大?」
  
  「都不是,我討厭阿閔是因為他拒絕了我唯一請求過他的事。」
  
  「什麼事?」
  
  「讓我死。」
  
  凱莫想著他的回答。「你一定是指,他在你染上猩紅熱的時候照顧你。」
  
  「是的。」
  
  「你怪他救了你的命?」
  
  「是的。」
  
  「如果能讓你感覺好一點,」凱莫靠回座位挖苦地說。「我肯定他也很後悔。」
  
  他們不再交談,凱莫放鬆下來,讓思緒遊蕩。天色暗了,里奧在陰暗中沉思,那對令人膽寒的眼睛閃著一縷銀藍——凱莫悠然想起。
  
  那是在他兒時,仍在部落生活的時候。有個面容枯槁、雙眼透亮無色的男人,為了死去的女兒哀傷欲絕。凱莫的外婆警告他不要接近那個人,她說:「他是迷幽迪。」
  
  「那是什麼意思,外婆?」凱莫焦慮地拉住她溫暖的手問,她的手粗粗糙糙摸起來很舒服,而且有如老樹的巨大盤根那般結實。
  
  「被陰魂糾纏的人。不要接近他,他已經失去羅姆人的平衡,他太愛女兒了。」
  
  凱莫非常同情那個人,又很為自己擔心,於是問道:「外婆,你死掉的時候,我會不會變成迷幽迪?」他肯定他很愛外婆,而且無法不那樣愛她,
  
  外婆睿智的黑眼睛浮現笑意。「不會的,凱莫,迷幽迪會將所愛之人的靈魂困在幽冥兩界之間,因為他不放她走。你不會那樣對待外婆吧,小狐狸?」
  
  「不會的,外婆。」
  
  沒多久那個男人便自殺身亡,震驚了整個部落,但也讓族人如釋重負。
  
  如今,凱莫已多了成人而非僅只是孩童的認知。重顧往事,悚然有了新的領悟,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同情。將心愛的女人拱手交出,的確非常不可能。你要怎樣阻止自己對她的渴望?你的心會被哀傷撕裂,所以你當然死抓著她不肯放手。
  
  或者,你會很想跟著她走。
  
  凱莫帶著毫不悔悟的浪子走進宅邸,雅蜜和碧茜匆匆跑過來,前者雙眉緊蹙,後者則是歡天喜地。
  
  雅蜜開口想對里奧說些什麼,但是凱莫看著她搖了搖頭,要她別說話。出乎意料的,她居然順從地嚥回尖銳的話語。她伸手接過里奧的外套,口氣緩和地說:「我來拿。」
  
  「謝謝。」兩人都迴避對方的視線。
  
  「我們剛吃完晚餐,」雅蜜說。「燉肉還是熱的,要吃一點嗎?」
  
  里奧搖頭。
  
  碧茜對暗潮洶湧的氣氛渾然末覺,衝向哥哥,摟住他粗粗的腰身。「你失蹤了好久!發生好多事——阿閔病了,我幫忙為他做藥膏,而且——」她停下來,扮了個鬼臉。「你好臭啊,那是什麼味道——」
  
  「告訴我,你做了什麼藥膏,」里奧的聲音沙啞,逕自走向樓梯。碧茜跟著他,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凱莫仔細打量雅蜜,沒有遺漏一絲細節。她已累得整個人凌亂不整,頭髮披在背後,眼神疲憊,需要休息。
  
  「謝謝你找到他,」她說。「他在哪裡?」
  
  「跟幾個朋友在一處私人宅邸。」
  
  她向他走近,細細嗅著他。「這個味道......你們兩個......」
  
  「鴉片煙,你哥哥有了一個昂貴的新嗜好。」
  
  「他的舊嗜好我們已經負擔不起。」雅蜜露出不豫之色,她的腳又開始在裙下斷斷續續打著拍子。她是如此嬌小、火爆,惹人憐愛,凱莫幾乎要失控地一把拉起她吻到她不省人事。「我沒有現在就謀殺他的唯一理由是,」雅蜜說。「他看來太過麻木不會有任何感覺,所
  
  以等他清醒一點,我就要——」
  
  「阿閔好些了嗎?」凱莫打斷她的話,伸手從她的肩膀輕輕撫到手肘。
  
  打拍子的聲音戛然而止。「還在發燒,但是好多了,薇妮陪著他。我們幫他換過藥,傷口看來比較不像之前那麼可怕,這是好現象嗎?」
  
  「這是好現象。」
  
  她開切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轉。「我為你弄點吃的好嗎?」
  
  凱莫微笑搖頭。「先讓我洗個澡,」他們有許多事需要討論,但是一切都可以稍候。
  
  「去休息一下,摩妮莎——你看起來很累。」
  
  「你也是。」雅蜜踮起腳尖,凱莫站著不動,讓她在頰上印了一吻。她遲疑了好半天。
  
  才怯怯地問:「晚上你會來找我嗎?」
  
  這個羞怯的邀請差點讓他招架不住。這是個機會,是接受的象徵,只是他對她愛護心切,不願在她疲憊的時候佔便宜。「不,」他將她納入臂彎。「你需要充分休息,而不是我在一旁干擾。」
  
  她有些羞赧,往他身上靠得更緊。「我不介意你的干擾。」
  
  凱莫笑起來。「這對我的做愛技巧是一大誇讚。」
  
  「來找我,」她耳語。「抱著我睡。」.
  
  「蜂鳥,」他回答,嘴唇刷過她的秀美。「要是我抱住你,我可不敢保證能讓你睡,所以我們分開比較好。「他俯頭微笑地看她。「只有今晚。」
  
  凱莫大肆清洗三回才除掉皮膚與頭髮上的鴉片煙味。他用毛巾擦乾頭髮,上黑色絲質睡袍,經由幽暗的廊道走回房間。屋外狂風暴雨,乘著東風而來的雷雨閃電,猛烈地打在窗戶與屋頂上。
  
  房間裡的壁爐已經加添了燃料,火焰發出熱氣與火光。凱莫看見被子下有個身影,奇怪地瞇起眼睛。
  
  雅蜜的頭從枕上抬起來。「我好冷,」她說,好像這是她出現在這裡的絕佳理由。
  
  「我的床又沒有比你的床溫暖。」凱莫緩步走過去,竭力不要感覺像個掠食動物,竭力不理會體內滾熱的血流。黑色絲袍下的身體已經變硬,肌肉在期待中繃緊。他知道她想要什麼......更樂意給她。
  
  「有你陪我就會更暖和,」她說。
  
  她的長髮宛如黑色波浪從肩膀直洩到腰部,凱莫坐到她的身邊,觸摸一縷亮麗的髮絲,隨著它到胸脯、乳尖,而至發尾。雅蜜倒吸一口氣,他想,不知她臉上的紅暈有沒有蔓延到他看不見的肌膚上?
  
  她遲疑地伸出手,撫摸覆蓋肩膀的黑色絲袍,凱莫克制急迫的需求,坐著不動。她起身跪著,衝動地吻了吻他戴鑽石的那只耳朵,並摸摸潮濕而微鬈的頭髮。
  
  「我認識的男人沒有一個像你這樣,」她說。「我作夢也夢不到像你這樣的人,你好比從一個外國的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人。」
  
  「希望是個王子。」
  
  「不是,你是龍,美麗而邪惡的龍。」她的聲調變為渴慕。「在你身邊的人,怎麼可能過正常的日子?」
  
  凱莫安全而堅定地抓著她,將她壓到床墊上。「也許你能給我一些文明的薰陶,」他俯向她胸前的斜坡,隔著細棉睡衣親吻她。「又或者,你乾脆嘗嘗龍的滋味。」他找到她胸前的蓓蕾,嘴唇吻濕了棉質睡衣,直到嬌嫩的乳尖在他的舌下變得堅挺。
  
  「那就躺著不要動,」他低聲說。「讓我對你噴火。」
  
  曾與他上床的女人沒有一個穿過這種保守的白睡衣,凱莫卻覺得這是他見過最性感的衣服,打著繁複細密的褶皺,鑲著蕾絲邊,從脖子包到足踝,宛如一片薄透的冰霜覆在她的嬌軀上。他隔著棉質睡衣順著她的曲線,尋覓她有感覺、會興奮的地方,每當她拱起或顫抖時便逗留不去。睡衣正面有一排包了布的鈕扣,他解開那些鈕扣的時候,她的雙手急躁地滑過他被絲質睡袍覆蓋的背部。
  
  他親吻她,舌頭搜索她口腔裡的甜蜜滋味。睡衣頂端敞開來,露出若隱若現的飽滿胸脯,以及雙峰之間誘人的凹處。他將睡衣往下拉,再往下拉,直到它卡在她的手臂上,胸部裸裎而出。他俯頭含住他想要的東西,舔著一隻堅挺的乳頭,以舌吮弄,使它變成濕潤的深粉紅。雅蜜深深歎息,雙眼半合,當他俯向另一邊乳房,她不由自主地抬起身體。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將她的睡衣拉得更低,脫離手臂,露出腹部與髖部的線條。他張開雙手愛撫她的身體,手指與掌心讓興奮變成快感。他吻她的肚臍、肚臍四周怕癢的皮膚,還有細密的毛髮頂端。
  
  她被壓在他身體下的雙腿繃緊抵住他。他引身向上,跨坐在她身上,拿起她之前拒絕戴的印戒遞給她。
  
  「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他說。「不過你得先戴上這枚戒指。」
  
  雅蜜集中目光看著戒指。「我不能。」
  
  「你必須戴上戒指,我才跟你做愛。」
  
  「你好無理。」
  
  「你好固執。」凱莫傾向她,前臂支在她的兩側,親吻嘟起來的嘴。「只要今夜戴上就好,」他悄悄地說,「戴上我的戒指,雅蜜,讓我取悅你。」
  
  他吻她的喉嚨,小腹輕輕摩擦她的下半身,黑色絲袍下那堅硬脹大的感覺使得她驚喘起來。他的嘴徐徐移到她的耳朵。
  
  「我會進入你、充滿你,然後靜靜抱著你。我不動,也不讓你動,我會等到你包著我開始陣陣悸動......然後隨著那節奏深深進入你的身體,甜美的進出,不會停止......直到你啜泣、顫抖、叫著想要更多。我會給你,不管多久、多猛烈,我都會給你。戴上戒指,吾愛。」
  
  他悶燒般的吻落到她的唇上。「我是你的。」
  
  他抵到她柔軟的開口處,感覺她的溫熱從睡衣透出來,濕潤與絲滑在兩人之間延展。她的小手碰到他的,鬆開手指......讓他將戒指套進去。凱莫將她剝光,讓她躺在他脫下的睡袍上,她的肌膚被閃亮的黑色絲袍襯得出奇的雪白。他吻遍她全身每個地方,手肘的彎處、膝蓋的後方、女性柔膩胴體的每一道線條及每一個凹處。她用自己纏繞他,吻他身上每一個吻得到的部位,她的嘴做著純真的索求。
  
  他以雙手捧住她的臀部親吻雙腿之間,直到她的氣息在他體內引爆燎原大火。他舔進柔嫩的裡面,逗弄著、輕吮著,她終於發出聲聲呻吟伸手摸索他的頭,催促他上來。凱莫極力保持控制,深深滑進她體內,她扭動並拱起身體,幾乎讓他瘋狂。「甜心,等等,」他顫抖地說,試著讓她冷靜。「不要動,請你不要動......」她絕望地套在他的身上,他從喉嚨發出沙沙作響的笑聲。「安靜一下,」他低聲說,在她張開的雙唇刷過一個吻。將我包在你的裡面,感受你的身體裹緊我的感覺。」
  
  雅蜜呼吸急促,但試著依言而行。她的肌肉不由自主裹住那入侵的硬物。凱莫讓他們一起等待,兩人的身體緊繃而出汗,注意力凝聚在那微妙而銷魂、嵌緊的感覺裡。他終於開始動作,用自己的身體取悅她,跟她全身的每個地方做愛,陷入那深不可測的幽暗歡愉之中,在前所未有的滿足裡載浮載沈。
  
  她將他包裹在柔軟與熾熱裡,讓他在盡隋享受熱吻之際,一邊快速而激烈的律勤。他低頭用愉悅的榛色眼眸注視被他溫柔無比地捧在掌心的瞼,呢喃說著羅姆話,我是你的。看著她在那陣令人眼盲的甜蜜狂喜中閉上眼睛,感覺狂喜在他體內迴盪,浪潮一波比一波更高,直到世界著火燃燒。
  
  稍後,他們有如船難倖存者般癱軟地並躺在一起,被激情的風暴嚇得癡傻而失神。過了許久,凱莫才提起一絲力氣,翻身磨蹭著雅蜜的喉嚨,喜愛她的芬芳濕潤與溫暖。
  
  凱莫釘住她的手腕,低頭將她的手指含入嘴裡。她倒吸一口氣,感覺他的舌頭繞著手指底部轉動,將它舔濕,然後用牙齒將那枚金戒指咬出來。他從唇間拿下戒指,套入自己的手指。她那只空無一物的手彷彿遭到剝奪般抽搐著,她不確定地看著他。
  
  「你將會習慣戴著它。」凱莫的手從肚臍上方住小腹滑順地撫過去。「我們每回讓你試戴幾分鐘,好像讓馬匹適應鞍具一般。」她的表情逗得他咧嘴而笑。
  
  凱莫拉上被褥蓋住兩人,依舊撫摸著她。雅蜜歎口氣,依偎在他的肩頭與臂膀上。
  
  「對了,」他說。「銀餐具已經放回銀器櫥櫃裡了。」
  
  「真的嗎?」她昏昏欲睡地問。「怎麼放回去的......」
  
  「我跟碧茜在搗碎蜜蜂時聊過。她解釋她的問題。我們同意找些新的嗜好讓她保持忙碌。首先我要教她騎馬,她說她完全不會騎馬。」
  
  「她哪有時間做那種事,家裡還有——」雅蜜開始抗議。
  
  「噓......我知道,蜂島,你已經盡了全力,維繫並保護家人,現在你可以借重一些協助了,」他溫柔地吻她。「並且讓別人來保護你。」
  
  「可是我不希望你——」
  
  「睡吧,」凱莫耳語。「要吵明天再吵。現在,吾愛......作個香甜的好夢。」
  
  雅蜜睡得很沈,夢見她歇息在龍的巢穴裡,偎在它溫暖的皮翼之下,它不時噴著火嚇阻膽敵入侵的任何人或任何事物。半夜裡,她恍惚感覺凱莫起床穿衣。「你要去哪裡?」她喃喃地問。
  
  「去看看阿閔。」
  
  她知道她應該一起去,她非常關心阿閔,可是當她想坐起來時,只覺得頭暈眼花。
  
  凱莫哄她躺回舒適的枕衾之間,她很快又睡著了,只在他回到身邊躺下,將她摟入懷裡時才蠕動了一下。「他好些了嗎?」她低聲問。
  
  「還沒有,不過也沒有惡化,這是好事。快閉上眼睛吧......」他哄著她回到夢鄉。
  
  阿閔在幽暗的房間醒來,唯一的光線來自拉攏的窗簾縫隙,那是正午燦爛的天光。他的頭劇痛無比,舌頭很脹,似有偏差的兩倍大,口腔裡乾燥而腫脹。他的骨頭疼得要命,皮膚也一樣,連睫毛都會痛。事實上,他正在經歷某種奇怪的逆轉,渾身無處不痛,只有受傷的肩膀不痛,那地方幾近舒服地微微發熱。
  
  他試圖移動,有個人立刻走過來。
  
  薇妮。清涼、纖弱、散發甜甜香氣,黑暗裡一道可愛的人影。她緘默地在他身邊坐下,扶起他的頭,一小口一小口地餵他喝水,直到他的口腔濕潤而能說話。
  
  看來他沒有死。倘若他現在沒有死,那他可能就不會死了。他不確定對此有何感受。他往昔強悍的生存意志已被毀滅性的憂慮所取代,這或許是嗎啡的後遺症。
  
  薇妮仍然摟著阿閔的頭,手指梳著他凌亂末洗的頭髮,指甲輕輕刮過他的頭皮,給他疼痛的全身帶來一陣清涼的快感。但是他為自己的邋遢感到丟臉,更別說是那種無助了,因而撞開薇妮輕柔的手。
  
  「我一定是在地獄,」他喃喃低語。
  
  薇妮低頭用那種令他無法承受的溫柔對他微笑。「你不會在地獄看到我吧?」
  
  「在我的版本裡......會的。」
  
  她的笑靨轉為難過,而後消失。她小心將他的頭放回枕上。
  
  在阿閔的地獄裡,薇妮絕對是主角。他經歷過最煎熬、最撕心裂肺的痛苦全是因她而起——極度想要卻要不到,愛得入骨卻嘗不到愛的滋味。而今他顯然必須承受更多的痛苦,倘非如此愛慕她,他一定會痛恨她的。
  
  薇妮俯向他,伸手到他的肩上,開始解開繃帶尾端。
  
  「不要,」阿閔粗聲說著,閃開她。
  
  他赤裸地躺在被單下,身上充滿汗臭及藥味,有如一頭龐大的野獸,甚至更糟,極端危險。如果她繼續觸碰他、照顧他,他的抵抗力必將瓦解,天知道他會說出或是做出什麼。他需要她盡可能地遠遠離開。
  
  「奇威,」她那太過小心的口吻讓他更激動。「我要看你的傷口,快到換藥的時間了,如果你趴著躺平讓我——」
  
  「不要你。」
  
  趴著躺平。怎麼可能?當他因她的碰觸立即狂暴勃起的時候?雖然又病又髒,嗎啡的麻醉未退,但他依然是只想以那種方式佔有她的野獸......明知跟她做愛無異簽下她的死亡執行令。如果他是個經常祈禱的人,他會祈求慈悲的上蒼,永遠不要讓薇妮知道他的飢渴,或是他的感覺。
  
  過了許久,薇妮才終於用完全正常的語氣問:「那你要誰來幫你換藥?」
  
  「誰都可以,」阿閔繼續閉著眼睛。「只要不是你就行。」
  
  他不知道薇妮在想什麼,沉默越來越久也越迫人。他豎耳傾聽她裙裾曳動的聲音,想到裙裾在她纖瘦的腿際搖曳擺動,便足以使他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
  
  「好吧,」她走向房門,用實際的語氣說。「我盡快找個人來。」
  
  阿閔張開手指,移到床墊她剛才坐過的地方,極力想封閉因藏了太多秘密而始終無法封閉的心。
  
  薇妮小心步下寬敞的大樓梯,看見凱莫正好要上來,覺得胃部一陣抽動。她與不熟悉的男性相處向來有點緊張,而且不太確定該如何面對這個人。凱莫以驚人的速度建立起左右她家人的地位,他還以那種她似乎還不太能瞭解的聰明與機巧竊取了姐姐的心。
  
  他和阿閔一樣,都是身材高大,充滿陽剛氣息的男性。而且也都是羅姆人,不過他對自己的血統顯然自在得多。凱莫溫和而討人喜歡,阿閔則行事隱密而多愁善感。不過凱莫儘管迷人,卻隱隱有股危險的覺察力,來自備受保護的賀家人向來陌生、而他極為熟悉的人生的另一面。
  
  他其實也藏了很多秘密......跟阿閔一樣。兩個完全一樣的刺青,讓薇妮揣測兩人之間的關係。而即使他們還不知道,她或許已心裡有數。
  
  他們在樓梯相遇,她帶著羞怯的微笑停下來。「羅先生。」
  
  「薇妮小姐。」凱莫驚人的金色眼睛掃過她白皙的臉。阿閔的拒絕依然讓她既懊惱又沮喪,感覺得到自己的雙頰燙紅。
  
  「看來他醒了,」凱莫精準地從她的表情讀出事實。
  
  「他氣我騙他喝下兩杯摻了嗎啡的茶。」
  
  「我認為他會原諒你任何事,」凱莫回答。
  
  薇妮按著欄杆,心下在焉望著欄杆之外。她有種奇怪的渴盼及需要,想與這個友善的陌生人談話,但又不確定她想說些什麼。
  
  凱莫友善而安靜地等待,並未露出急著要走的樣子。她喜歡他的陪伴。長期與阿閔的唐突與里奧的自我毀滅為伍,跟一個腦筋清楚,行事穩健的男人相處真好。
  
  「你救了阿閔的命,」她開口道。「他已經好轉。」
  
  凱莫仔細端詳她。「你關心他。」
  
  「噢,是的,我們都關心他,」薇妮脫口而出,但隨即止住自己。心裡的千言萬語彷彿長了翅膀,集中又飛散,要把它們抓回來實在太費心力。她突然充滿挫折與悲哀,眼神呆滯地想著樓上的男人,以及他們之間那永遠、永遠遙不可及的距離。「我也想要我的健康情況好轉,」她突然說。「我想要......我想要......」她閉上嘴巴心想,天啊,他會聽成什麼?她為自己的失控感到羞赧,伸手搗住臉頰,搓著太陽穴。
  
  然而凱莫似乎能夠瞭解,眼神慈悲而非可憐,聲音裡的誠實帶來無限的安慰。「我想你會的,小妹。」
  
  她搖著頭,承認道:「我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我已不敢奢望。」
  
  「永遠要勇敢地懷抱著希望,」凱莫溫和地告訴她。「那是啟動事情的唯一方法。」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4-10-27 12:10: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雅蜜簡直想不透她怎會一覺睡到午餐過後。只能怪到凱莫頭上。只要他出現在屋子裡,她就太過放鬆。好像她的心智自動地將憂慮與操心的事一股腦全交給了他,所以她才會像個小嬰兒般睡得不省人事。
  
  她不喜歡這樣。
  
  她不願依賴他,但又不知如何阻止自己依賴他。
  
  她穿上一件以粉紅天鵝絨鑲邊,看起來理智十足的巧克力色衣服,前去探視阿閔。他的壞脾氣也沒能澆熄她見到他好轉的喜悅。
  
  下了樓,管家告訴她兩位先生剛從倫敦抵達,羅先生正在書房會見他們。雅蜜猜想其中一位必定是凱莫所找來將要替他們建房子的人。她對來客很好奇,走到書房門口。
  
  男人的談話聲停下來。書房桌邊圍了一小群人,兩個坐著,一個閒適地靠著桌子,還有一個是里奧,他躲在角落。男士全都站起來,除了里奧,他只在椅中挪了挪,好像起立的禮節太過費力而懶得動。
  
  凱莫照常一身隨意而優雅的穿著,考究的訂做服裝,但是明顯少了領巾。他向雅蜜走來,執起她一隻手,抬到唇邊久久吻著指背,那種佔有的姿態任誰都看得出來。
  
  「賀小姐,」凱莫的口吻很禮貌,但是雙眼閃閃發亮。「你來得正是時候。兩位紳士剛抵達,準備討論瑞黎園重建的事。容我介紹他們。」
  
  雅蜜與來客相互答禮。營造商名叫戴約翰,看來年近四十,他的助手名叫龐幅西。戴先生因數年前建造盧裡奇飯店而贏得極高的聲譽,隨後承建了遍及英國的許多公私建案。他和兄弟所成立的公司業務興旺,他們採取一種相當新穎的觀念。將參與的所有工人納為公司員工,不再僱用其他的工人與工匠。此種集中管理旗下員工的方式,使得他們的作業能夠保持高超的效率。
  
  戴先生高大壯健,隨時堆滿笑容,粗獷而迷人,不難想像他早年手執鎯頭當木工學徒的摸樣。「很高興見到你,賀小姐。我很遺憾瑞黎園發生火災,不過也很高興每個人都沒事,許多家庭沒能這麼幸運。」
  
  她頷首。「謝謝你,先生。我們很感謝能得到你的指教,並且看看現在如何處理我家的房子。」
  
  「我會全力以赴,」他承諾道。
  
  「戴先生,貴公司可有建築設計師?」
  
  「我弟弟恰好就是非常專精的建築設計師,不過他比較喜歡承接倫敦的業務,我們一直在找第二位建築師來負責其餘的案子。」他很快看了里奧一眼,然後回來看雅蜜。「我希望說服瑞黎爵爺陪我們到產業視察,我會很歡迎他提供意見。」
  
  「我已經放棄提供意見,」里奧說。「任何人都不會同意我的意見,如果有,那只證明他毫無判斷力。」
  
  不過凱莫終於以巧妙地激將法,促使里奧陪他們前往瑞黎園。這天稍晚,凱莫私下向雅蜜描述經過,里奧大部分時間都是臭著喃喃臉抱怨,但是有幾個片刻他似乎忍不住發表議論,表示他最不喜歡巴洛克繁複華麗的裝飾風格,他認為宅邸設計應當講究對稱與平衡。
  
  「你有沒有向戴先生提到,傅先生最近也在漢普郡?」雅蜜問。
  
  他們沿著一條通往森林的小路漫步而行,天空泛著夜晚將臨的霞光,輕風將地面的落葉掃得窸窣作響。凱莫調整腳步以配合雅蜜較小的步伐,他摘掉她一隻手套,收進口袋,握住她的手。
  
  「沒有,」他回答。「我沒有提到他。為什麼要提他?」
  
  「傅先生是非常傑出的建築師,也是家庭的友人,他主動說要給我們一些專業意見——」
  
  「他不是家庭友人,」凱莫簡短地說。「我們也不需要他的意見,他休想干涉瑞黎園的事。」
  
  「他希望有所彌補,好意說要幫忙,如果我們需要——」
  
  「什麼時候?」
  
  這話有如來福槍的子彈快速且尖銳地射了出來。雅蜜被他的語氣嚇到,茫然眨眼。「什麼『什麼時候』?」
  
  凱莫停步將她轉過來面對他,臉色嚴峻。「他該死的什麼時候說要幫忙?」
  
  「你不在的時候,他曾來拜訪。」雅蜜從未見過他發脾氣,肩膀被抓得太緊而不安地扭動。「他只是,」她繼續說。「提議要幫忙。」
  
  「如果你相信他只是要幫點忙,那你就比我想像的更天真了。」
  
  「我不是天真,」她氣憤地說。「你也不必吃醋,我們的言行並沒有失當。」
  
  他的雙眼發出危險的火光。「只有你跟他在房間裡?」
  
  他激動的態度使雅蜜非常驚愕。從來沒有任何男人對她表現出氣焰如此高漲的佔有慾,她不確定該感到得意、困擾,還是驚恐,抑或三者都有。「是的,只有我跟他在一個房間,」
  
  她說。「但是房門敞開著,一切都合乎禮儀。」
  
  「那或許合乎外族人的禮儀,但羅姆人可不同意,」他將她拉起來,她的腳尖差點碰不到地。「除了你哥哥和阿閔,沒有我的允許,你再也不能跟他或任何男人單獨相處。」
  
  雅蜜張開嘴巴。「你的允許?」
  
  「再也不能,」他嚴厲地又說了一次。
  
  她的火氣也冒了上來,但勉強保持平和的口氣。「你瞧,這就是我不願意跟你結婚的原因,我不接受命令,我不——」
  
  凱莫低頭用嘴讓她沉默,在她想把臉轉開的時候拉住她的頭髮。她感覺他強迫她開啟雙唇、探入嘴裡,她抗拒的企圖很快被驚人的快感削弱。既然無法掙脫,她只力圖不被激情打倒,盡力抱持冷淡而不為所動。他發覺她缺乏反應,抬起頭瞪著她。
  
  雅蜜以眼還眼。「那不是你的房子,我不是你的——」
  
  他再次親吻她,雙手捧住她的臉,全副火力集中在她的嘴上,直到她渾身悸動。她呻吟著軟弱地靠在他身上,他低聲說著羅姆話,將她拉到最大一株櫸樹的樹幹上。光滑灰色的樹皮接著瘤,因歲月而變得斑駁,枝幹沉重地垂到地面再往上生長,彷彿一個懶洋洋的巨人支著老邁的手肘。
  
  凱莫拉開雅蜜的帽帶,將帽子扔到地上。他將她推到樹幹巨大的枝椏分叉處,膝蓋抵入她的裙子釘住她,只要他們一移動,腳下的櫸樹果殼便嗶啵作響。凱莫每一個吻都找到一個新角度,吻得更深,激情地與她的嘴做愛。
  
  頭上金黃色的葉子變得矇矓不清。「凱莫,不要。」雅蜜在他的雙唇往下降到她的喉嚨時耳語。
  
  他沒有理她,解開她上衣的正面,粗魯拉扯的動作使得她驚喘。他向冰涼堅埂的乳頭俯下頭,用嘴暖和它,輕咬尖端。
  
  「不要在這裡,」她好不容易說出話來。
  
  凱莫一路往上吻她繃緊的頸子。「就在這裡,」他的嗓音濁重。「在這裡,我們跟森林裡的動物沒有兩樣。」他將她的手拉到勃然硬挺的男性之物上,她半閉著眼睛,即使隔著長褲仍感覺得到他的堅硬與炙熱。他拉起她的裙子時,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住他。
  
  他拉開她底褲的帶子,讓它滑落到她的膝蓋。他的手強行伸入她的腿間,探入她的體內,用那種令人受不了的親匿愛撫引誘她,然後以指尖滑溜地在敏感的蓓蕾上摩挲轉圈。他的雙臂束緊她扭動的身體,呢喃地吻她的雙唇。
  
  頭上的樹枝在風中拍動抽打,落葉猶如一陣陰雨紛紛飄落,森林外夜色籠罩,逐漸滲透林間。凱莫將雅蜜轉過去,讓她雙手扶在櫸樹粗大但樹皮如紙般平整的枝幹上。他掀起大把的裙裾堆在她的腰際,手掌撫過她的臀部。
  
  他灼熱的長莖摩擦她身體的入口,她不由自主地翹起身體,渴望他更為深入。他握住自己的男性象徵逗弄她、畫圈、交叉與進出,柔滑的壓力令她繃緊地等待,櫸樹皮被她的手心搗濕。她只能等待著,有點怕會像他說的動物一般嗥叫起來。但是當他終於深長而勇猛地往前推,她終於放聲呻吟了起來。
  
  凱莫一手移到她的正面,在兩腿之間逗弄,挑動一波波白熱化的狂歡。她能感覺他體內狂野的飢餓,但是為了她的愉悅,他強力克制著。她的身體起了陣陣強烈抽搐的反應,他呻吟地撤出來,將滑溜的長物抵在她臀部光滑的肌膚上,讓熱液噴濺。
  
  雅蜜希望他在她體內,希望在最後時盡可能深刻地包住他。但她只能被動地伏在枝幹上,不知是否有力氣走回莊園。凱莫慢慢為她重新理好衣服,強壯的雙手將始拖下來。他用力擁住她,在她的髮際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她恍惚地想,可能又是另一道將她綁在他身邊的咒語。她將臉頰貼在他平滑堅硬的胸膛,低聲道:「你在說羅姆話。」
  
  凱莫換成英語。「雅蜜,我——」他欲言又止,彷彿想說的話溜掉了。「我無法阻止我的嫉妒,就好像無法不像半個羅姆人。但是我努力不讓自己蠻橫無理,答應做我的妻子吧。」
  
  「請你容許我稍後再回答,」雅蜜低語,只覺得還無法作任何理性的思考。」那時我或許能想清楚。」
  
  「你已經想得太多了,」他親吻她的頭。「我無法承諾給你完美的生活,但我可以發誓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把我所有的一切全部給你。我們會廝守在一起,你在我之中,我在你之中。」他將她擁近,短歎一聲。「好吧,稍後再給我答案,不過記得......龍的耐心並不多。」
  
  戴先生與助手在漢普郡又待了一天,到瑞黎園多晝一些房屋結構及四周土地的素描,助手龐先生將做初步的勘查及測量。因戴先生的邀請,雅蜜欣然陪同他們前住,很高興有機會看他們的工作情形。
  
  凱莫則被迫留在莊園會晤產業管理人潘吉羅先生。潘先生為負責管理瑞黎園長期合約的樸茨茅斯公司工作,得到火災消息後緊急趕來收集初步損害的報告,並評估狀況。租賃、修復、產業的土地開發都將進行討論,包括與戴先生簽定合約。為了防止瑞黎產業上僅存的一些佃跑掉,許多事項必須盡快決定。希望將來在良好的管理下,能吸引更多佃摟前來,為急需收入的賀家增加收益。
  
  當然這一切都得取決於里奧能活多久。
  
  由於跟潘先生會面是現任瑞黎爵爺的貴任,所以凱莫脅迫里奧跟他一起出面,倒不是里奧能有什麼貢獻,但總得做個象徵。
  
  「何況,」凱莫悻悻地對雅蜜說。「如果我必須被這些瑣事煩到死,那里奧有什麼理由逃避?」他以佔有的眼神上下打量穿著綠色毛料外出服與鑲皮毛黑色披風的雅蜜。「我不該讓你跟戴先生和龐先生一起去,」他說。「那裡只有你一個女人,我不喜歡。」
  
  「噢,一切都非常慎重,他們兩位部是紳士,而我——」
  
  「已經被預訂了,」他唐突地說。「我預訂的。」
  
  她的心跳有點快。「是的。」
  
  她小小的認同似乎讓他頗為高興。他用腳把門踢上,纏擾不休的雙手伸進披風裡。他彷彿要將她吸入般地吻她,激昂的吻,猛烈的吻,巧妙戲弄的吻,溫柔挑逗的吻,足以燃起篝火、填滿天空,捧住滿天星星的吻。
  
  凱莫終於放手,將她從門口移開,打開房門,在她逃走之前附在她緋紅的耳際說了一句話。那句話直鑽入了她的骨髓。
  
  「今夜。」
  
  雅蜜與戴約翰繞著瑞黎園的殘破外圍緩步而行,同時起勁地交談,詢問他過去的建案,他的野心,還有與自家兄弟一起工作是否困難。
  
  「我們經常起衝突,」戴先生露出笑容,眼睛因陽光的照射而瞇起。「我們都討厭妥協,我罵他一意孤行,他也罵我傲慢自大。慘的是,我們兩人都對。」
  
  雅蜜笑起來。「但是工作照樣完成。」
  
  「是的。我們被帳單的壓力逼得只好妥協。來,挽著我的手臂,地面不平。」
  
  她戴著手套的手感覺他的手臂堅實而牢靠,對他油然生出好感。「我很高興你來漢普郡,我相信瑞黎爵爺將非常感謝你對我們的協助。」
  
  「是嗎?」
  
  「喔,是的,我相信他本來會這麼說的,只不過最近他有太多心事。」
  
  「其實我以前見過他,」戴先生說。「兩年前,他還在譚洛倫旗下實習的時候,不過你哥哥大約不記得了。當時我對他的印象很深刻——他是個愉快而討人喜愛的年輕人,滿腦子都是計劃。」
  
  雅蜜垂下視線。「從你見到他那時到現在,他變了許多。」
  
  「他好像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未婚妻的死使他太過悲痛,直到現在還沒有恢復。」雅蜜的聲音低似耳語。「有時我覺得,他好像永遠不會恢復了。」
  
  戴先生停下腳步將她轉過來面對他,眼中充滿同情。「噢,這就是愛情的代價,為失去所愛而痛苦不堪。我真不知道這樣是否值得,說不定一個人如果非愛不可,也應該有節制的愛。」
  
  這話聽起來頗有道理,雅蜜想開口贊同,話語卻梗在喉嚨裡,最後只發出不確定的笑聲。「有節制的愛,」她若有所思地說。「這很難激發詩人的靈感吧?」
  
  「詩人對人生的看法會讓人過著很不舒服的生活,不是嗎?要是人人都熱情地不顧一切,只為愛情而抓狂......」
  
  「或是午夜騎馬去馳騁,」雅蜜說。「追求夢想與幻想......」
  
  「沒錯,那樣只會帶來災難。」
  
  「或是浪漫,」她說,希望他沒有發現她聲音裡的嚮往。
  
  「只有女人才這樣說。」
  
  雅蜜笑起來。「是啊,戴先生,我承認我也渴望浪漫,希望這不會使你降低對我的評價。」
  
  「一點都不會,事實上......」他的語氣溫文。「我希望在重建瑞黎園的過程中能夠來看你。能跟這麼可愛迷人,而且顯然極其聰慧的女人相處,一定很讓人高興。」
  
  「謝謝你。」雅蜜雙頰都紅了。可是當她望著眼前衣裝高雅的紳士,心裡卻浮現一張有著金色眼眸、墮落天使般的嘴的英俊臉龐,他的頭映在星光蕩漾、午夜的天空裡。充滿異國氣息、不可預測、桀傲不馴的一個男人。
  
  你在我之中,我在你之中。
  
  「我也非常喜歡和你相處,先生。」她聽見自己說道,然後臉紅地補充:「不過你一定知道我和羅先生之間有侗共識。」
  
  謝天謝地,她的同伴很快領悟她的意思,但他似乎並不驚訝。「我也覺得可能就是這種情況。我不能不留意到羅先生對你的關注,他有一種完全將你佔為已有的斷然的態度。」戴先生悲傷地微笑。「實在怪不了他。」
  
  雅蜜覺得有點受寵若驚,不知如何回答,將注意力轉向房子。她不習慣男人如此奉承她。她的眼光順著凹凸不平的屋頂輪廓看去,房子有如船難的殘骸坍在那裡,窗戶則像倒地的野獸身側的傷口。窗戶......她瞧見其中一扇窗似有動靜或閃光,像是一團月光與陰影。
  
  一張臉。
  
  她一定是發出了聲音,因為戴先生仔細看她,然後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什麼事?」
  
  他立刻問道。
  
  「我好像......」她發現自己像個恐懼的孩子抓住他的衣袖,腦中一片混亂。「我好像看到窗子的後面有人。」
  
  「可能是小龐。」
  
  可是龐先生從屋角繞了過來,而那張臉在二樓的窗戶。
  
  「要不要我上樓看看?」戴先生沉穩地問,關切地瞇起眼睛。
  
  「不用了,」雅蜜馬上說,勉強擠出淺笑,放開他的衣袖。「一定是窗簾飄動了一下,
  
  我相信沒有人在樓上。」
  
  戴先生與龐先生動身回倫敦之後,凱莫回到書房與潘先生討論最後幾件事,里奧已經受不了產業事務,放棄了偽裝出來的興趣,溜回房間去了。儘管凱莫嘲弄地表示歡迎雅蜜加入討論,不過她立刻婉拒,料想自己不會比哥哥更受得了那些瑣碎繁雜的討論。
  
  她改而去找薇妮。
  
  她妹妹在樓上的家庭起居室,蜷坐在沙發角落,一本書攤在膝上。薇妮似乎看都沒看地翻過一頁,抬頭見到雅蜜時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一整天都想找你。」薇妮移動雙腳,騰出位子給雅蜜坐。「你從瑞黎園回來後就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是因為看到房子的緣故,心情不好嗎?還是因為戴先生?他想追求你?」
  
  「我的天,」雅蜜不自在地笑。「你怎會想到他想追求我?」
  
  薇妮笑著聳聳肩。「他好像很喜歡你。」
  
  薇妮笑得更高興了,看來就像她從前,罹患猩紅熱之前,那種調皮的模樣。「你會說『呸』,是因為你已經綁住羅先生了。」
  
  雅蜜驀然睜大眼睛,左右張望了一下,彷彿擔心有人聽到她們的談話。「別亂說,薇妮!我沒有綁住任何人。好嚇人的話,我不相信——」
  
  「面對事實吧,」薇妮樂得見到姊姊忸怩不安。「你已經變成傾國妖姬。」
  
  雅蜜翻白眼。「你再繼續取笑我,我就不告訴你,瑞黎園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噢,雅蜜,告訴我!我都快無聊死了。」
  
  雅蜜發現要若無其事地講出那件事真的很難,她用力吞嚥了一下。「我覺得說出來會很蠢,可是......我跟戴先生一起走著看房子,忽然瞥見樓上一扇窗有張臉。」
  
  「有人在裡面嗎?」薇妮用低微的聲音問,伸手握住雅蜜冰冷的手指。
  
  「那不是人,那是......那是蘿娜。」
  
  「噢。」她只發出一絲聲音。
  
  「我知道很難相信——」
  
  「不,不會。記得吧,失火那晚,我也在幻燈片裡看到她的臉。而且——」薇妮猶豫著,纖細白皙的手指撫過雅蜜的手背。「曾經接近死亡邊緣,我發現自己很容易相信這種神秘現象可能是真的。」
  
  冰冷而緊張的沉默。雅蜜極力想保持理性,想弄清楚不可能之事。她艱困地說:「那麼,你覺得是蘿娜的陰魂在糾纏里奧嗎?」
  
  「如果是,」薇妮小聲說。「那也是出於愛。」
  
  「我覺得他快被弄瘋了。」薇妮默不作聲,對雅蜜的話沒有反應,雅蜜絕望地說:「我們該如何阻止它發生?」
  
  「我們無能為力,只有里奧才能阻止。」
  
  雅蜜氣惱地猛將手抽開。「抱歉我不能這麼宿命,總得想點辦法。」
  
  「那你就去想辦法吧,」薇妮淡淡地說。「如果你願意將里奧逼上絕路。」
  
  雅蜜從沙發上跳起來瞪著她。薇妮到底指望她怎樣?無動於衷地旁觀里奧毀滅自己?
  
  匆然間疲憊感貫穿熊熊的怒氣。她厭倦一切,所有這一切,厭倦不停地苦思、煩惱與害怕,最後除了換來家人的不知感激,一無所獲。
  
  「這個可惡的一家,」她的聲音嘶啞,在彼此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離開起居室。
  
  對晚餐失去胃口的雅蜜直接回到房間,和衣躺到床上。她瞪著天花板,直到房間越來越暗,陽光消失,空氣變得幽靜而冰冷。她閉上眼睛。等到她再度睜眼時,房裡已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她的週遭、她的身邊有些動靜,她嚇了一跳,伸出手,碰到溫暖的人體,一隻毛髮不是很茂盛的手臂,強壯的手腕。「凱莫。」她摸到他大拇指底部的光滑金戒指,低聲說道,人也鬆懈下來。
  
  凱莫沒說話,只慢慢脫去她的衣服。她在夢一般的安靜中任由他卸除衣物,胸口鬱悶的感覺淡去,快感油然綻放。
  
  他找到她的嘴,舔開雙唇,整個吻住她。她抬起雙臂擁住身上這個黝黑而俊美的男人,以及在她身上奔流的力量。他的每一口呼吸都讓胸膛在她豎起的乳尖上滑動,輕盈的摩擦引發她喉嚨裡發出無聲的呻吟。
  
  他的嘴從她的唇上移開,以張口的熱吻探索她的肩膀與胸部,彷彿想要嘗遍她全身每一處地方。他以指背愛撫她的肚子,大拇指沿著肚臍四周嬉戲......雙手的動作無比靈巧與溫柔。他還未進入她,但她已經感覺他在她的核心,鼓動著,激起愉悅。你在我之中......她盲目地伸出手,用肢體纏繞住他。
  
  他輕柔地笑著抵抗、嬉戲,將她的手腳拉直,讓她整個攤開在他的下面。他的嘴拖過她身上,吸吮逗弄,她的雙腿之間已經濕透。他用舌頭觸碰她,分開頂端,尋到悸動不已的敏感之點。他那雙肌肉隆起的手臂伸到她的腿下,捧住她的臀部,她微微掙扎,不是抗議而是懇求,在他舌頭的每一個旋轉與滑動下顫抖。
  
  她在暈眩與渴望中,感覺自己被抬起來,被他的雙手挪動安排。他讓她跪在他的上方,將她的臀部按下來,緩和的來回推動。他的嘴再次覆住她,她在溫熱濕潤的反覆摩擦中無法自抑的呻吟。他玩弄的手指滑入她的體內,她開始心蕩神馳地喘息,快感自行盤繞——一陣敲門聲粉碎了激情中的靜默。
  
  「天啊,」雅蜜低語,呆住了。
  
  敲門聲再度響起,這回更急迫,伴隨著蓓萍含糊不清的呼叫聲。
  
  凱莫將嘴從她身上移開,手指也慢慢從她揪緊的身體收回去。
  
  「蓓萍,」雅蜜微弱地喊。「不能等嗎?」
  
  「不能。」
  
  雅蜜從凱莫身上爬下來,全身的神經因為突然中斷的激情而震顫,凱莫翻身趴著低聲呻吟,手指戳入床單裡。
  
  她像在顛簸的船甲板行走一般,趺跌撞撞繞過房間,設法找到睡袍穿上,胡亂扣了幾個鈕扣。她走過去將房門微微拉開。「什麼事,蓓萍?現在是三更半夜。」
  
  「我知道,」蓓萍焦急地說,發現很難面對她的視線。「我不會——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作了一個可怕的噩夢,跟里奧有關。那個夢太逼真了,如果不確定他平安無事,我實在睡不著,所以我到他的房間,結果......他不見了。」
  
  雅蜜氣憤地搖頭。「里奧老哥。我們早上再找他,我不認為我們應該半夜摸黑、冒著寒冷出去找他。他可能到村裡的酒館去了,如果那樣——」
  
  「我在他的房間發現這個。」蓓萍將一張字條遞給她。
  
  雅蜜蹙眉看那張字條。
  
  對不起。我不指望你們能夠瞭解,這樣對你們比較好。
  
  還有潦草的幾個字。
  
  但願有一天
  
  最下面一行,又是那句話:
  
  對不起
  
  沒有署名。不需要署名。
  
  雅蜜非常驚訝自己的聲音如此冷靜。「回床上去,蓓萍。」
  
  「可是他的字條,我覺得它的意思——」
  
  「我知道它的意思。親愛的,回床上去,一切都會沒事的。」
  
  「你回去找他嗎?」
  
  「會的,我會去找他。」
  
  雅蜜偽裝的冷靜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便化為烏有。她點亮床邊的燈,凱莫已經穿好衣服,套上靴子。她顫著手將字條遞給他。「這不是空話,」她發現這句話說得很困難。「他早有這種意圖,說不定已經——」
  
  「他最可能去哪裡?」凱莫打岔道。「產業的某個地方?」
  
  雅蜜想到窗口蘿娜陰魂不散的那張臉。「他在瑞黎園,」她的牙齒格格打顫。「求求你帶我去那裡。」
  
  「沒問題,不過你得先穿些衣服。」凱莫給她一個撫慰的笑容,用手撫摸她的臉側。
  
  「我會幫助你。」
  
  「任何男人,」她囁嚅道。「經歷這些事還想跟賀家攀親,應該抓去監牢關起來。」
  
  「婚姻本來就是監牢,」他明智地說,從地板拾起她的衣服。
  
  凱莫的馬兒以幾乎駭人的速度闊步奔過大地。氾濫的黑暗,噬人的寒冷,被不由自主拖向前的感覺,在在有如另一個噩夢的一部分。但凱莫屹立不搖的身體在她的背後,手臂穩穩地圈住她。她恐懼他們將在瑞黎園發現的結果,但是萬一最可怕的情形已經發生,她也只能
  
  接受。所幸她不是孤單的,她與一個對她靈魂的每一道經緯似乎都瞭如指掌的男人在一起。
  
  趕到瑞黎園時,他們瞧見一匹馬兒獨自在金雀花草地上啃青草。這是頗令人欣慰的現象,里奧在這裡,他們不必跑遍漢普郡尋找他。
  
  凱莫協助雅蜜下馬,握住她的手,但當他想帶她走向大門時,她退卻不前。「也許,」
  
  她謹慎地說。「你應該在這裡等著,我——」
  
  「不可能。」
  
  「如果只有我去找他,他可能比較願意配合,只有剛開始——」
  
  「他的心理不正常,你不能在沒有我的情況下面對他。」
  
  「他是我哥哥。」
  
  「我是你的羅尼。」
  
  「那是什麼?」
  
  「我稍後再解釋。」凱莫飛快偷吻她一下,伸臂環住她,帶她進屋。屋裡宛若墓穴一般死寂,冷空氣帶著煙塵的味道。他們靜悄悄搜索一樓,沒有發現里奧的蹤影。黑暗中根本什麼都看不見,但凱莫像貓一般穩健地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
  
  頭上方傳來聲響,地板移動的吱嘎聲。雅蜜感到一陣緊張,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她勿匆往樓梯走,但凱莫抓緊她的手臂拉住她。她知道他要她不可急躁,於是強迫自己放鬆。
  
  他們登上樓梯,凱莫帶路,每一步都先測試才讓雅蜜跟著走,悄然無聲的腳步碾壓過累積在地上的砂粒。上了樓,空氣變冷,且越來越冷,寒氣刺入她的骨頭裡。這陰森透骨的寒意不像來自人間。冰冷使得她的嘴唇乾澀,牙齒發疼。她的手在凱莫的掌心裡蜷了起來,極力靠近他,同時得避免絆到他。
  
  二樓廊道的盡頭有個房間透出朦朧霜白的光,等雅蜜認出那光來自哪個房間,不禁沮喪地叫了一聲「蜂窩室。」
  
  「蜜蜂晚上不會飛,」凱莫低聲說著,抬手撫過她的頸背。「不過如果你想留在這裡等我——」
  
  「不。」雅蜜鼓起勇氣,挺起肩膀,跟著他走過廊道。多麼像里奧的作風,這整人的壞蛋,偏偏鑽進會嚇死她的地方。
  
  他們在敞開的門口停住,凱莫遮住了雅蜜部分的視線。
  
  她從他的肩膀旁邊望過去,驚詫地倒吸了一口氣。
  
  那不是里奧,而是傅克禮。他站在蜜蜂築巢那面牆、一塊打開的鑲板之前,燈光的顏色灑在高壽的身軀上,彷彿鍍了一層金。那些蜜蜂雖然溫順,但絕不安靜,無數的翅膀拍打出低沉可怕的嗡嗡聲。木頭的腐朽暴露出來後所發出的濃重臭味,與蜜蜂發酵的味道充滿在空氣中。油燈的燈光在傅克禮腳下扭曲搖動,陰影則有如潑灑的墨汁映在地板上。
  
  雅蜜的吸氣聲使得他突然轉過身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那是一把槍。
  
  三個人都在這黑暗的場面下愣住了,震驚的感覺竄過雅蜜的皮膚。
  
  「克禮,」她大惑不解地說。「你在這裡做什麼?」
  
  「退後,」凱莫粗聲道,試圖將她推到身後。既然她更不願意讓凱莫在她的前方面對槍口,於是從他的手臂下鑽出來,站到他的身邊。
  
  「看來,你們也是來找它的。」克禮的聲音出奇地冷靜,目光從凱莫的臉跳到雅蜜的臉上,那把槍牢牢握在手裡,並未放下。
  
  「來找什麼?」雅蜜困惑地瞪著牆上那塊至少五呎高的長方形洞口。「你為什麼在那面牆上挖開一個洞?」
  
  「那是活動鑲板,」凱莫簡潔地說,目光一直盯著克禮未曾稍離。「用來遮住藏匿的空間。」
  
  雅蜜實在不懂為什麼兩個男人似乎都知道瑞黎園的一些事,而她卻不知道。她不解地問:「為什麼要有藏匿的空間?」
  
  「那是很久之前的設計,」克禮回答。「給遭到迫害的天主教教士藏身的地方。」
  
  她迷惑的腦筋試著去明白。她在書上讀過這類記載,很久之前,英國法律曾下令追捕並處死羅馬天主教徒,一些逃亡的敦徒藏匿在同情者的家中,不過她從沒想到瑞黎園也有這種地方。
  
  「你怎麼知道這個......」她難以言語,僵硬地指著牆上的洞口。
  
  「建築師畢梭的私人日記留下相關記錄,那本日記現在由譚洛倫收藏。」
  
  而今,雅蜜心想,經過了兩百年歲月,這處藏匿地點曝了光......還住了一大窩的蜜蜂。
  
  「譚先生告訴你這些做什麼?你想尋找什麼?」
  
  克禮輕蔑而好笑地看著她。「你是假裝不知道,還是真的不知道?」
  
  「我可以猜猜,」凱莫說。「可能跟地方上傳說的瑞黎園的寶藏有關。」兩人好奇的注視,讓他聳了聳肩。「衛斯克提過。」
  
  「寶藏?這裡?」雅蜜不高興地蹙起眉頭。「為什麼沒人對我說過?」
  
  「那是子虛烏有之事,而且高尚人士也下便提起那些寶物的由來。」凱莫冷冷地看克禮。「把槍放下來,我們無意介入。」
  
  「我們要!」雅蜜生氣地說。「如果瑞黎園有什麼寶藏,那也是里奧的。為什麼寶物的由來這麼說不得?」
  
  克禮仍將槍口指著凱莫,回答道。「因為那批寶物是十六世紀喬治國王送給情人的紀念品及珠寶,那是瑞黎家族的一個人。」
  
  「國王跟瑞黎夫人有私情?」
  
  「其實是瑞黎爵爺。」
  
  雅蜜的下巴掉下下去。「噢。」她的雙眉緊鎖,用手隔著衣袖徒勞地摩擦凍的雙臂,想使自己稍微暖和一些。「所以,你認為這些寶物放在此地一處藏匿的地點,你一直想找到它們。所以你友善的建議幫忙,你後悔拋棄了我,一切都是假的!而是為了找一批子虛烏有的寶藏。」
  
  「那不是假的,」克禮不屑而又有點可憐地看她。「我是真心想與你重修舊好,直到我發現你喜歡一個吉普賽人。我不接受損毀的貨品。」
  
  雅蜜勃然發怒,手指像爪子一般蜷起,向他衝去。「你甚至不配給他舔靴子!」她叫道,掙扎著拒絕讓凱莫把她往後拉。
  
  「不要,」凱莫勸道,雙手鐵鉗一般抓住她的身體。「不值得生氣。冷靜下來。」
  
  雅蜜緩和下來,怒目看著克禮,越來越強的寒意一波波乘著空氣而來。「就算這裡真有寶藏,你也拿不到,」她生氣地說。「那面牆被起碼二十萬隻蜜蜂填滿了。」
  
  「所以你們的到來才會變成意外的驚喜。」手槍轉而指向她的胸口,他對凱莫說。「你去幫我拿出來,否則我會給她一槍。」
  
  「不許你幫他的忙,」雅蜜對凱莫說,用雙手抓住他一條手臂。「他在虛張聲勢。」
  
  「你不會拿她的生命來冒險吧,羅先生?」克禮的語氣其實不大有自信。
  
  雅蜜拚命抓住想將手臂掙脫的凱莫。「不要幫他!」
  
  「不用害怕,摩妮莎。」他抓住她的肩膀輕輕搖了搖。「安靜,你幫不上忙。」他看著克禮,沉穩地說:「讓她離開,你要我做什麼都沒問題。」
  
  克禮搖頭。「她在這裡,你會更合作。」他用手槍比了比。「過去,開始找。」
  
  「你瘋了,」雅蜜說。「寶藏、手槍、半夜潛入——」看見空中一道銀白閃動的光彩,她頓然住口。刺骨的寒意掠過房間,那片影子凝在他們四周。
  
  克禮似乎沒有察覺突然下降的氣溫,或是飄舞在他們之間半透明的白影。「快過去,羅先生。」
  
  「凱莫——」
  
  「不要說了。」他摸摸雅蜜的臉頰,給她一個莫測高深的眼神。
  
  「可是那些蜜蜂——」
  
  「不礙事。」凱莫從地板拎起那盞燈,走到打開的鑲板前面,把燈伸進空空的洞裡,傾身進去。蜜蜂開始降落並爬到他的手臂、肩膀和頭上。雅蜜定定地望著他,看到他的手臂抽搐,發現他被螫了。驚慌的感覺束緊她的肺部,使得她的呼吸又急又淺。
  
  凱莫的聲音低沉下清。「這裡除了蜜蜂和蜂窩,什麼也沒有。」
  
  「一定有,」克禮厲聲說,「進去找。」
  
  「他不能進去,」雅蜜憤怒地叫道。「他會被螫死。」
  
  他將手槍對準她。「進去。」克禮命令凱莫。
  
  成群蜜蜂紛紛落在凱莫身上,爬滿他黑亮的頭髮、臉孔與頸背。雅蜜望著他,感覺宛如陷在一個活生生的噩夢裡。
  
  「這裡什麼東西也沒有,」凱莫出奇地鎮定。
  
  現在克禮似乎從這種形勢得到某種惡毒的滿足感。「你根本沒找,進去,沒找到就不准出來。」
  
  雅蜜的眼淚滾滾而下。「你是惡魔,」她憤恨地說。「那裡什麼也沒有,你很清楚。」
  
  「瞧瞧你,」他說。「為你的吉普賽愛人哭泣,你竟墮落到這等地步。」
  
  她還來不及回答,一道藍白色的光突然無聲無息地充滿房間,燈火在一陣寒極的疾風中倏匆熄滅。雅蜜眨著眼睛抹去淚水,茫然轉身想找出光源何在。某種光影圍繞著他們,冰冷而發光,陰森的能量。她伸長雙手跌跌撞撞向凱莫走去,蜜蜂成群地飛起,回到蜂巢。那道藍光將蜂翅照得閃爍有如星雨。
  
  雅蜜摸到凱莫,他溫暖而有力地抓住她。「你受傷了嗎?」她問,雙手忙亂地摸索他。
  
  「沒有,只被叮了一、兩下。我——」他住口□然倒抽一口氣。
  
  雅蜜在他懷裡轉身,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兩條朦朧的人影在搖曳的燈火下纏扭在一起,搶奪那把槍。那是誰?還有誰來到房間?凱莫在轉瞬間將她推到地板。「蹲下。」他未曾稍停地撲向纏鬥的兩個人。
  
  但他們已經分開,一個男人抓著槍趺到地板,另一個則衝向門口。凱莫奔向倒地的男人,空氣發出爆裂的聲響,彷彿房間裡到處都是輪轉煙火。另一人逃之夭夭,房門在他走後砰然關上......儘管根本沒有人碰到門。
  
  雅蜜頭昏眼花地坐起來,那道斷裂的光芒消退成一抹幽微的藍影,縈繞在那男人的身邊。「凱莫?」她不確定地喚道。
  
  他的聲音低沉而震驚。「沒事,蜂鳥,過來吧。」
  
  她移到他們身邊,看到第三者的臉時嚇了一大跳。「里奧,你怎麼——你怎會——」見他手握槍枝,她說得結結巴巴。他將那把槍鬆鬆地拿在腿上。神色平靜,自嘲地彎著嘴。
  
  「我正要問你相同的事,」里奧溫和地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雅蜜在里奧身旁的地板坐下來,目光始終停留在哥哥身上。「蓓萍發現你的字條,」她喘息道。「我們趕到這裡,以為你打算......了結自己。」
  
  「本來是那麼想,」里奧說。「不過我中途到酒館喝了點酒,等我終於到達這裡時,卻發現太多人了。自殺是私下解決的事。」
  
  雅蜜被他平靜的態度嚇壞了,眼光落到他手裡的槍,再回到他臉上。她的手爬到凱莫繃緊的腿上,她心想,那鬼魂跟著他們,冷空氣凍得她的臉孔麻痺,嘴唇難以啟動。「傅先生在尋找寶藏。」她告訴哥哥。
  
  里奧懷疑地看她。「寶藏,在這個破爛堆?」
  
  「呃,是的,傅先生以為——」
  
  「不,不必多說,我對傅克禮的想法沒有興趣。那個白癡。」他低頭看手槍,大拇指摩挲著槍身。
  
  雅蜜沒想到一個打算自殺的男人,他的表現會如此輕鬆。一個即將毀滅的人在一棟即將毀滅的屋子裡。他身體的每一道線條都透出厭世的意味。他看著凱莫平靜地說:「你必須帶她離開這裡。」
  
  「里奧——」雅蜜開始發抖,曉得他們一離開,他就會自裁。她想不出任何話語,就算有話說也一定都是些誇張、荒謬、毫無說服力的言語。
  
  她哥哥扭了扭嘴,彷彿累到笑不出來。「我知道,」他溫和地說。「我知道你要什麼、不要什麼。我知道你希望我的表現比現在更好,可惜我不能。」
  
  他的影像變得模糊,雅蜜覺得淚水從雙眼滾下來,流到下巴化成冰。「我不要失去你。」
  
  里奧曲起膝蓋,一手抱住膝蓋,手指仍抓著槍把。「我下是你哥哥,雅蜜。再也不是了。自從羅娜死後,我就變了。」
  
  「我還是要你。」
  
  「沒有人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里奧喃喃說道。「現在不可能了。」
  
  凱莫專注地看著她哥哥。沉默長得令人痛苦不堪,冰寒之至的風吹著他們三人。「我可以勸你放下手槍,跟我們回家,」他終於開口。「再拖個一天。但是就算這回阻止了你......沒有人能夠讓一個不想活的人活下去。」
  
  「沒錯,」里奧說。
  
  雅蜜顫然張嘴想抗議,但是凱莫的手指輕輕整在她的唇上,阻止她。凱莫繼續盯著里奧,神態不是關切,而是一種不帶感情的深思,彷彿正在專註解開一道數學程式。「鬼魂不會糾纏任何人,」他柔聲說,「除非是那個人自己願意。你知道吧?」
  
  房間變得越發冷冽,燈火不住地跳動閃爍。雅蜜被空氣中郡股系張的震動,那環繞著他們的無形能量,嚇得緊緊挨住凱莫的背部。
  
  「我當然知道,」里奧回答。「她死的時候我就該死了,我根本不想一個人活下來。你不明白那是什麼滋味。」
  
  「□是,她並不想要這樣。」
  
  那雙淺色的眼睛裡燃燒蓍敵意。「你怎麼知道?」
  
  「如果你們的情況對調,你會選擇讓她這樣嗎?」凱莫指指他手裡的槍。「我不會要求我愛的人為我犧牲。」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凱莫說。「我瞭解。我要說的是,請你停止這些自私的行為。你已經過渡悲傷,兄弟。你強迫她回來安慰你。你必須放她走,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她。」
  
  「我做不到。」情緒開始爬過里奧的臉,就像蛋殼上的條條裂紋。藍光旋過房間,冷冽的風像只看不見的手,拂過里奧的髮絲。
  
  「讓她安息吧。」凱莫的語氣越發溫和。「如果你結束自己的生命,將害得她與你一樣,生生世世當著孤魂野鬼,那樣對她不公平。」
  
  里奧無言地搖著低垂的頭,抱著曲起的膝蓋,那姿勢讓雅蜜想到他小時候的樣子。她以未曾有過的理解,徹底體會了他的悲傷。
  
  要是她突然失去凱莫?再也無法用雙手觸摸他的頭髮,再也無法感受在她嘴上廝磨得雙唇。她剛開始體驗到的一切都將無法實現,那些承諾、微笑、眼淚與希望,都從她的手中被奪走,永不復回。那時她的思念會深切到何種程度?那種永遠無人能夠取代他的感覺,會痛苦到何種地步?
  
  雅蜜感到同情而心疼,看著凱莫靠近她的哥哥。里奧藏住臉,用一種心碎而無助的姿勢猛地抬起一隻手,五指張開,掌心往外翻,哽咽地道:「我無法讓她走。」
  
  燈火匆地熄滅,窗玻璃發出震動的聲音,一道寒風向他們襲來。能量在房間劈啵爆裂作響,一簇小火光繞著他們旋轉。
  
  「為了她,你做得到,」凱莫用雙臂擁住她哥哥,彷彿在安慰一個迷路的孩子。「你做得到。」
  
  里奧開始痛哭,聲聲充滿憤怒的絕望。「噢,上帝,」他哀吟。「羅娜,不要離開我。」
  
  然而當他哭泣之時,氣氛似乎逐漸緩和,冰河般冷而平靜,那道藍光宛如遠方逐漸淡去的星光,開始攸攸消失。一陣泜沈的嗡嗡拍翅聲,幾隻蜜蜂從巢中飛出,又飛回去過夜。
  
  凱莫開始喃喃低語,同時堅定而護衛地擁抱著里奧。他說著羅姆話,話語飄入稀薄的空氣中,似乎對逐漸消失無形的一縷芳魂許下允諾,定下協議。
  
  直到一切遠飄,留下三人靜坐在黑暗裡、粉碎的玻璃中,手槍扔在地板上。
  
  「她走了,」凱莫輕聲說。「她自由了。」
  
  里奧藏著瞼點點頭。他深受創傷但仍然活著,身心俱碎但不至於沒有復原的希望。
  
  而且終於願意活下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4-10-27 12:10: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他們將里奧帶回巨石園,送他上床之後,雅蜜和凱莫站在他的房門外。她的情緒亢奮而激昂,幾乎控制不住。「我去告訴蓓萍。他沒事,」她悄聲說。
  
  凱莫默然頷首,顯得有點失神。兩人的手指短暫交握。
  
  他們分開,雅蜜去找妹妹。
  
  蓓萍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你找到里奧了,」雅蜜趨近時,她說。
  
  「是的,親愛的。」
  
  「他......」
  
  「他很好。我想......」雅蜜在床邊坐下,低頭對她微笑。「我想他從現在開始會好很多。」
  
  「像從前的里奧?」
  
  「我不知道。」
  
  蓓萍打了個呵欠。「雅蜜......我問你一件事,你會不會生氣?」
  
  「我已經累到無法生氣了,要問就問吧。」
  
  「你要不要跟羅先生結婚?」
  
  這個問題讓雅蜜充滿暈眩的喜悅。「我應該跟他結婚嗎?」
  
  「那當然。要知道,你已經失去清白,何況他對你有很好的影響,有他在,你比較不像豪豬那樣不可親近。」
  
  「多麼討人喜歡的孩子,」雅蜜隨意看了房間一圈,然後對妹妹咧嘴而笑。「睡吧,親愛的,我明天再告訴你。」
  
  她走過昏暗寂靜的廊道去找凱莫,感覺宛如新娘一般忐忑不安。坦誠與信任的時間到了,她從來不曾如此,甚至與凱莫在最親密的時候也不曾如此。她的心跳響徹全身,連手指頭和腳趾頭都在振動。她來到凱莫的房間,燈光從虛掩的門縫透出來。
  
  凱莫坐在床邊,並未寬衣。他垂著頭,雙手支在膝上,一副深思的姿態。她進入房間關上門時,他抬起頭。
  
  「怎麼了,吾愛?」
  
  「我......」雅蜜遲疑地走過去。「我在擔心我要的東西你會不肯給我。」
  
  他慢悠悠的笑容使得她無法呼吸。「我從未拒絕你任何事,不大可能現在開始破例。」
  
  雅蜜在他面前停下來,裙裾擠進他張開的雙膝之間,他身上那清爽微鹹的、長春籐的氣味飄入她的鼻腔。「我要給你一個提議,」她試著以一種談生意的口氣說。「一個理性的提議。你瞧——」她停下來輕咳幾聲。「我一直在想你的問題。」
  
  「什麼問題?」凱莫輕輕玩弄著她的裙褶,機警地注視她的臉。
  
  「你那個『幸運的詛咒』,我知道你可以如何擺脫它了。你應該和一個很倒楣、很倒楣的家庭結親,這個家庭花費奇高,這樣你就不會因為擁有太多金錢而尷尬,因為錢流出去的速度幾乎和進來的速度一樣快。」
  
  「很有道理。」凱莫將她一隻顫抖的手夾在溫暖的雙掌裡,用腳碰碰她□打拍子的腳。
  
  「蜂鳥,」他低聲說。「跟我在一起不必緊張。」
  
  雅蜜鼓起勇氣,說道:「我要你的戒指,而且再也不要摘下來。我要當你的羅尼直到永遠——」她困窘地笑著。「不管那是什麼意思。」
  
  「我的新娘,我的妻子。」
  
  雅蜜感覺他將那枚金戒指套入她的手指、推到底部,欣喜使得她喉嚨緊縮,無法動彈。
  
  「今晚我們跟里奧在一起時,」她沙啞地說。「我完全體會到他失去蘿娜的感受。以前他告訴過我一次,但我無法瞭解,除非我也曾經那樣愛過一個人。他是對的。今晚我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時......我知道當我在人生最後一口氣的時刻我會這麼想。」
  
  他的大拇指撫過她指節細嫩的表面。「怎麼想,吾愛?」
  
  「我會想。」她說下去。「噢,要是我能夠跟凱莫再相處一天,我會將一生都融入這幾個小時裡。」
  
  「不必那樣想,」他溫柔地向她保證。「算一算,我們至少有一萬、一萬五千個日子可以在一起。」
  
  「我一天都不要跟你分開。」
  
  凱莫將她認真的小臉捧在手心裡,大拇指抹過她眼睛嚇得淚痕。他的目光愛撫著她。
  
  「我們是要過沒有名分的生活,還是你終於答應跟我結婚了?」
  
  「是的、是的,我要跟你結婚。雖然......我還是無法答應順從你。」
  
  凱莫無聲地笑。「這一項我們可以矇混過去,只要你至少答應愛我。」
  
  雅蜜抓住他的手腕。指尖下,他的脈搏穩定而有力。「噢,我愛你,你是——」
  
  「我也愛你。」
  
  「你是我的命運,你是我的一切——」她還要說下去,但是他將她的頭拉過去,以那種強勁而激昂的力道吻她。
  
  他們匆匆卸裝,因慾望與熱情手忙腳亂地拉扯對方的衣服。最後當他們的皮膚盡皆裸裎時,凱莫不再急切。他的雙手慢條斷理地滑過,每個愛撫都將激盪的歡愉推升到表面。他讓她仰躺著,他的臉有種肅穆之美。他的嘴落到她的胸前,雙手捧住渾圓的乳房。舌頭與牙齒輕輕航過尖端。
  
  他起身跪在她的雙腳之間,雅蜜以呻吟的聲音叫喚他的名字,不由自主屈從於他。他的手撫過臀部,抬起來架在他分開的腿上。凱莫的雙眼燃燒著魔鬼般的烈焰看著她,撫摸她,逗弄那柔軟的裂口及裡面敏感的肌肉。她需要他的重量壓住她,伸出手卻無法將他拉下來。
  
  他以手指充滿她,大拇指邪惡地轉圈,結實的腿撐著她繃緊的臀。她只能嗚咽地拱起身體,齒間發出嘶嘶的呼吸聲,雙手揪著床單。
  
  他的手指溜走,讓她的身體因徒然包住一片空虛而顫抖,不過他隨即推進她體內,將她完全填滿。她挺起來接受,因他刻意而緩慢的蠕動抽著氣。
  
  她的手胡亂地從他的肩膀摸到他的瞼,感覺到他的微笑。「不要戲弄我,」因需要而顫抖,她低語著。「我受不了。」
  
  「甜心......」他輕柔如絲緞般的耳語撫摩她的臉頰,「恐怕你得接受。」
  
  「為——為什麼?」他撤出來,僅以頂端頂住她,她屏住呼吸。
  
  「因為我最喜歡的事,就是戲弄你。」他以永恆那般緩慢推進她的體內。雙手一邊愛撫著她。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美妙,而且毫不保留,所以當他完全進入她之時,她已經達到高潮。兩次。
  
  「讓你留在裡面,」她啞聲懇求,他開始不斷律動,興奮感再度高漲。「不要出來、不要——」話語零散變成長長的呻吟。
  
  凱莫俯在她身上,熱呼呼的喘息撲到她的臉與喉嚨。他深深看進她迷離的眼睛裡,從她愉悅的模樣得到無上的滿足。他的手滑到她的頭顱下,摟住她的頭吻她,將一個激昂的呻吟埋入她甜蜜的口腔裡,讓自己盤旋在她體內釋放而出。
  
  之後,凱莫摟著她傭懶地在她的背部與肩膀畫圈子。雅蜜靠在他身上,舒適地感受他穩定起伏的呼吸。
  
  「結婚後,」他說。「我要帶你出門一陣子。」
  
  「去哪裡?」她欣然問道,轉過去將嘴唇貼在他的胸膛。
  
  「去找我的部落。」
  
  「你已經找到你的部落,」她抬起腿橫在他的腹部。「叫做賀氏部落。」
  
  笑聲在他的胸腔震動。「好吧,精確的說,是我的羅姆部落。已經許多年了,我想看看外婆是否尚在人世。」他停了停。「我還想問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
  
  他將她的手拖到前臂,按在他的刺青上。「這個。」
  
  想到阿閔那個一模一樣的剌青,以及這離奇且不可思議的巧合,雅蜜好奇地蹙超眉毛。
  
  「你和阿閔會有什麼關聯?」
  
  「我不知道,」凱莫悲傷地說。「老天幫幫我,我幾乎害怕去知道。」
  
  「無論什麼關聯,」她說。「我們都要相信命運。」
  
  凱莫的笑容放大。「所以現在你相信命運嘍?」
  
  「還有運氣,」雅蜜說,抓緊他的手臂。「因為你的緣故。」
  
  「這提醒了我......「他用一隻手肘撐起上身,低頭看她,黑色睫毛垂落在琥珀金色的眼瞳上。「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不要動——我去拿過來。」
  
  「不能等嗎?」她抗議道。
  
  「不能。我立刻就回來,別睡著了。」
  
  他下床穿衣服,雅蜜乘機享受地欣賞他。
  
  不想在他離開時睡著,她到臉盆架擰了一條冷毛巾拭淨自己,然後趕快回床上,將被子塞到腋下坐著。
  
  凱莫像貓那般無聲無息地回來,手上拿著一隻鞋盒形狀與大小的東西,放在她的身邊。
  
  雅蜜疑惑地打量它,那是一隻以木料與嚴重失去光澤、且佈滿斑點的銀打造的沉重的盒子,但它散發出一股酸甜的味道。雅蜜小心地摸過去。發現表面有點黏膩。
  
  「幸好它用油布包起來,」凱莫說。「否則早就被發酵的蜂蜜腐蝕。」
  
  雅蜜震驚地眨眼。「不要告訴我這就是傅克禮尋找的寶藏?」
  
  「這是我為了做阿閔的藥膏去抓蜜蜂那次發現的,我把它帶回來給你。」他看來有些抱歉。「我本來要早一點告訴你,可是忘了。」
  
  雅蜜忍住笑聲。一般人很難將一隻可能貯藏著寶物的盒子忘記......但在凱莫心中,這只木盒的意義可能跟一盒榛果差不多。「只有你,」她說。「才有可能去找蜂毒卻發現寶藏。」
  
  她捧起木盒,輕輕搖一搖,感覺裡面有沉甸甸的東西在移動。「該死,它鎖住了。」她摸索凌亂不堪的頭髮,找到一根髮夾,遞給他。
  
  「你怎覺得我應該會開鎖?」他的眼中閃著頑皮的神色。
  
  「我對你的犯罪能力有十足的信心,」她說。「請把盒子打開。」
  
  他依言將髮夾折彎,插入那古舊的鑰匙孔。
  
  「你為什麼不告訴傅克禮,你早就找到寶藏?」雅蜜在他尋找機關之時問道。「你如果說了,就不必受到全身爬滿蜜蜂的痛苦了。」
  
  「我要為你家保住這只寶盒,傅克禮沒資格得到它。」不到一分鐘,鎖匙發出喀達一聲,木盒應聲而開。
  
  雅蜜興奮得心兒怦跳。掀開盒蓋。她發現一捆信札,可能有五、六封,用一條頭髮編成的細辮子束起來。她小心翼翼拿起那捆信,抽出最上面一封,打開古老泛黃的羊皮紙。
  
  那的確是國王寫的情書,簡單地署了個『詹姆士』的名字。信中那些露骨、熱烈但十分甜蜜的內容,似乎太過親密而不宜第三者閱讀。這些信不是要寫給她看的,這使她感覺像個偷窺者。她合起薄脆的的折痕,擱到一旁。
  
  凱莫則在此時開始取出盒裡的東西,擺到她的膝上;一顆直徑至少一英吋並未鑲嵌的紅寶石、一對鑽石手鐲、一條巨大的黑珍珠項煉、一枚金鎊大小的橢圓形藍寶石胸針,下方綴著一顆淚滴形的鑽石,還有各式各樣的珠寶戒指。
  
  「我無法相信,」雅蜜說,推著那堆閃閃發亮的珠寶。「這些一定足夠重建瑞黎園兩次以上。」
  
  「不太夠,」凱莫以很有經驗的眼光打量那堆珠寶。「不過很接近。」
  
  她整理那些貴重的發現物,蹙起眉心。過半晌她開口道:「凱莫......」
  
  「嗯?」他似乎已對寶物失掉興趣,專心玩著她鬆脫的髮絲。
  
  「你不會介意我們先保管這批珠寶,直到里奧......呃,更加清醒?否則我怕他會出去做一些不負責任的事。」
  
  「我敢說這是很實在的考慮。」他抓起那些珠寶,扔回盒裡,關上盒蓋。「好的,我們先保管這些珠寶,直到他準備好。」
  
  「你覺得,」雅蜜遲疑地問。「里奧會改變現在的行為嗎?他會變好嗎?」
  
  聽出她聲音裡的憂慮,凱莫伸手將她拉到身上。「正如羅姆人說的:馬車不會永逮使用相同的輪子。」
  
  被褥從兩人身上溜下去,冷風拂到雅蜜赤裸的背部與肩膀,使得她瑟瑟發抖。「回到床上,」她耳語。「我需要你讓我溫暖。」
  
  凱莫脫掉襯衫,感覺她伸手猛扯他的長褲鈕扣時無聲地笑起來。「我那位一本正經的女孩哪裡去了?」
  
  「恐怕——」她將手探入褲子開口,撫弄他的勃起之物。「繼續跟你廝混,會讓我變得寡廉鮮恥。」
  
  「好極了,那正是我的希望。」在她的觸摸下,他的睫毛垂下去,聲音微帶喘息。「雅蜜,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你是否介意他們有羅姆血統?」
  
  「只要你不介意他們有賀家血統。」
  
  他發出一個好笑的聲音,脫光衣服。「我覺得未來的人生將是一大挑戰。要知道,想到要管理你們這一家,真會嚇壞一個不是那麼有氣魄的男人。」
  
  「你說得對,所以我想不透你為何願意接納我們。」
  
  他色迷迷地朝她赤裸的嬌軀看一眼,進入被子裡陪她。「相信我,它的回報絕對很值得。」
  
  「你的自由怎麼辦?」雅蜜緊緊嵌入在身邊躺下來的他。「你會因失去它難過嗎?」
  
  「不會,吾愛,」凱莫伸手熄滅燈火,讓兩人沒入溫柔的黑暗裡。「我終於找到了自由。就在這裡,跟你在一起。」
  
  他投入她等待的緊密懷抱。
  
  
  ——全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7 19:3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