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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莉莎‧克萊佩]假面郎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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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2:06: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假面郎君 作者:莉莎.克萊佩

「何夫人,你的丈夫沒有死--」
就是這句話,完全改變了蕾娜的生活。
何杭特伯爵在海上失蹤一年多,至少她是這麼以為的。
他們那段不愉快的婚姻--冰冷的觸碰、沒有熱情的親吻--都結束了。
而現在,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訴說著那只有她丈夫知道的秘密,
並誓言她將再度完全屬於他,成為他的妻子。
蕾娜不可否認,這個有雙深邃眼眸的男人,長得的確很像杭特,
但他過去從來不曾如此體貼溫柔過。
很快地,連她都想要相信,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難道那個惡棍真的變了一個人--或者,蕾娜是被一個陌生人所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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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2:07: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何夫人,您的丈夫沒有死。」

  蕾娜睜大眼睛盯著楊傑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聽錯了--或許是這位家族律師喝醉了,雖然她過去從來沒有看過他喝酒。當然,為現任的何氏夫婦工作,是很有可能讓人在龐大的壓力下,不得不喝上一、兩杯的,同時也非常有可能把人逼瘋。

  「我知道這對你們所有人而言,都是個驚人的消息。」楊傑姆認真地說道。他的目光轉向蕾娜。「尤其是對您而言,夫人。」

  倘若這個消息是由別人口中說出的,蕾娜或許不會相信。然而,楊傑姆已經為何家工作了將近十年,是個謹慎、值得信賴的人。自從她丈夫死後,她名下所有的財產,都是他在替她處理,不管為數的大小,他都絲毫不馬虎。

  何亞瑟爵士和他的妻子珍妮,也同樣用詫異的眼神望著楊傑姆。他們是十分登對的夫妻,兩個人都有著一頭金髮,身材高挑。他們有兩個兒子,現在都已經被送到伊頓中學去就讀。而兩夫妻似乎也樂得輕鬆。他們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好好盡情享受這份新到手的財富和地位。

  「簡直是荒謬!」亞瑟斥責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我面前這樣胡說八道,你快給我解釋清楚!」

  「是的,爵爺。」楊傑姆回答道。「我昨天得到消息,說有一艘船最近抵達了倫敦,船上有一位十分特別的乘客,那位乘客長得和已故的伯爵十分相像。」他望著蕾娜一眼,然後說道:「他自稱是何伯爵。」

  亞瑟發出一個嗤聲,他那雙憤世嫉俗的眼中,露出恚怒的神色。「這真是個荒謬的騙局,何伯爵已經死去一年了,他絕對不可能在那場船難中生存的。哼!那艘船整個裂成了兩半呢!船上的每個人都失蹤了。你的意思是,我的侄兒奇跡似地逃過一劫嗎?那個人一定是瘋了,竟然以為會有人相信他。」

  珍妮抿起了嘴。「他是個冒牌貨。這點很快就會證明的。」她尖酸刻薄地說道,撫平身上綠色絲質禮服的蕾絲花邊。

  楊傑姆不理會何氏夫婦憤怒的反駁,走向坐在窗邊的蕾娜。她的目光盯著地上的波斯地毯。這張地毯和何宅中的其他傢俱一樣,過度奢華而沒有品味,蕾娜腳上破舊的鞋子從她的喪服群擺下露出來,她心不在焉地用腳畫過地毯上的圖案。她似乎迷失在回憶中,直到楊傑姆走到她面前。她猛然抬起頭望著著他的臉。

  即使身穿像修女般簡樸的神色長袍,依然掩不住何蕾娜那份溫柔,高雅的美麗,她的深棕色直髮及那雙淺綠色的眼眸,是她最迷人的地方,然而,她的美卻從未引起過騷動。雖然人人都欣賞她,卻從未有人追求過她,沒有人和她調情,或渴望過她,也許是因為她把她的端莊當成武器,讓人不敢親近吧。

  馬其鎮的人幾乎把何蕾娜當成聖女,一個有著這種面貌和地位的女人,要再找個丈夫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然而,她卻選擇留在這裡,將心力貢獻在慈善事業上,她既溫柔有有愛心,她的慷慨上及貴族,下至乞丐,楊傑姆從來沒有聽過蕾娜對任何人說過一句不仁慈的話,包括那遺棄她的丈夫,以及那些對她吝嗇不堪的親戚。

  但在她柔弱的外表下,那雙綠色的眼眸中,卻透露著些許渴望的不安,那是一般她從來不敢表達的熱情,楊傑姆知道,蕾娜已經決定,就這樣靜靜地在何宅度過她的一生。常有人說她需要一個男人,然而,似乎沒有人可以想到一個能夠與她匹配的追求者。

  如果巳故的伯爵還活著,這倒是件好事。

  「夫人,」楊傑姆帶著歉意說道,「我並不想讓您難過,但我認為您會想要馬上知道,任何與已故伯爵的有關消息。」

  「這有可能是真的嗎,」蕾娜輕聲問道,她的表情微皺。

  「我不知道。」楊傑姆小心地回答。「伯爵的屍體一直沒有被找到,因此我認為,並非沒有這個可能性--」

  「這當然不可能是真的!」亞瑟說道。「你們兩個都瘋了嗎?」他推開楊僳姆,走到蕾娜身邊,將一隻手搭在她肩上。「這個惡棍怎麼可以讓何夫人承受這種折磨!」他用一種虛偽的同情語氣說道。

  「我沒事。」蕾娜打岔道,皺起眉頭,站起身走到窗邊,急於想要離開這間過於華麗的客廳。牆上掛滿了大紅色的絲綢,以及金色的刺繡品。角落裡則擺滿了異國的花瓶。似乎房內所有的空間,都被各式各樣的玻璃飾品給佔滿了。

  「小心。」當蕾娜的裙擺掃過一張放置著玻璃器皿的小桌子時,珍妮厲聲說道。

  蕾娜低頭看著玻璃器皿中的金魚,然後看看珍妮嚴肅的臉。「它們不該被放在窗邊的。」蕾娜喃喃說道。「它們不喜歡陽光。」

  珍妮輕蔑地笑了一聲。「當然,你什麼都知道。」她尖酸地說,而蕾娜知道,珍妮是絕對不會移動那些金魚的。

  蕾娜歎了一口氣,將頭轉向窗外的景致。宅院前方有一窪小小的人工湖,湖的前方則是通往城裡的路,以及一座人稱「惡魔橋」的橋樑。傳說這座橋是魔鬼放置在那裡的,為的是要索取第一個過橋者的靈魂。據說第一個敢過橋的人,是一位何家的祖先。他違抗了魔鬼,拒絕交出他的靈魂。因此魔鬼詛咒了他的子孫,無法輕易地傳宗接代。

  蕾娜一直相信這個傳說。何家的每一代生下的孩子都不多,而且大部分的男性都在年輕時早逝了,包括杭特。

  蕾娜哀傷地微笑一下,強迫自己將思緒拉回現實,轉頭面向楊先生。他是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幾乎和她一樣高。「如果這個陌生人真是我的丈夫。」她平靜地問道。「為什麼他到現在才出現呢?」

  「根據他自己的說法,」楊傑姆回答道。「船難之後,他在海上漂浮了兩天,然後被一艘前往開普敦的漁船救起。他在船難中受了傷,根本記不得自己的身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幾個月之後,他的記憶力慢慢恢復,然後他才返回英國。」

  亞瑟發出一個不屑的嗤聲。「不記得自己的身份?我從來沒有聽過這種事。」

  「但顯然這是有可能的。」楊律師反駁道。「我問過了史醫生。他證實這種案例雖然不多,但的確曾發生過。」

  「真是有趣。」亞瑟嘲諷地說道。「別告訴我你相信這個冒牌貨,楊先生。」

  「在我們見到他之前,沒有人能夠下定論。」

  「楊先生,」蕾娜掩飾起心中的不安。「你認識我丈夫多年。我希望你能到倫敦去見這個男人。就算他不是已故的伯爵,聽起來這個人似乎有困難需要幫助。必須有人幫忙他。」

  「你一向是如此善良,何夫人。」楊傑姆說道。「大部分的人絕對不會幫助一個企圖假冒、欺騙他們的陌生人。您真是個有愛心的女人。」

  「是的。」亞瑟諷刺地說道。「我侄兒的寡婦是乞丐、孤兒和流浪狗心目中的天使。她總是等不及要把自己所有的給別人。」

  「所以我們才留下了一部分的遺產替她保管。」珍妮說道。「否則的話,剩下的錢早就被她花光了。甚至連小孩子都知道怎麼騙她的錢。她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給了孤兒院。」

  蕾娜的臉紅了起來。「孤兒院比我更需要錢。」她說道。「他們所需要的幫助,對他人而言是輕而易舉的。」

  「我的職責是將家族的財富延續給後代子孫。」亞瑟斥聲說道。「而不是把它浪費在一些沒有父母的小孩子身上。」

  「好吧!」楊傑姆插口說道。「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會和史醫生一同前往倫敦。史醫生從何伯爵一出生就認識他了。我們會判斷這個人說的是否屬實。」他對蕾娜微微一笑。「別想太多,夫人。我相信結果一定會令大家滿意的。」

  蕾娜回到她所居住的小屋中。那裡距離何家的大宅院有些遠,過去曾是客房。然而不幸地,去年一個粗心的客人來訪做客時,不小心打翻了油燈,整個地方起火燒燬了。

  亞瑟和珍妮沒有花錢將它重建。他們認為那裡對蕾娜而言,已是足足有餘了。曾有一些親戚要她去和他們同住,甚至她的婆婆也曾提議,要蕾娜當她的遊伴,但她都一一拒絕了。她需要自己的隱私。因此,雖然小屋並不舒適,但住在這裡,至少能夠和親朋好友常相聚。

  四面的石牆又黑又潮濕。並帶著一股濃濃的霉味,小小的窗戶很少有陽光照進來,蕾娜將一面牆壁用手工的織布蓋起,並從何家的大宅中拿了一些不要的傢俱過來,壁爐旁的椅子上擺著一塊紅藍相織的毯子,是孤兒院中較年長的女孩們織的。旁邊放著一隻木刻的蝶螺。送給她的那位老婦人說,那是吉祥的象徵,可以帶給她好運。

  杭待--還活著,這當然不可能是真的,但這個念頭依然讓她不安。她走到她的小床邊,跪在地上,從床底下拿出一隻盒子。她打開盒蓋,裡面是一幅她已故丈夫的肖像。

  那幅畫是亞瑟和珍妮給她的,表面上他們裝得很好心,事實上蕾娜知道,他們是不想保留過去屋主的任何東西。她本來也不想要那幅肖像,但還是接受了,在心中告訴自己,杭特是她過去的一部分。他改變了她的一生,也許有一天,等到時間沖淡了她的記憶,她會把這幅畫掛起來。

  畫像中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和他的狗在一起,一隻手抓著他最喜歡的槍把。杭特有著一頭濃密的金髮、深棕色的眉毛。他並不是頂英俊,臉上帶著十分傲慢的表情。

  杭特在三年前,以半外交的身份前往印度。他是東印度公司的小股東,同時在政界頗有影響力,他被指派到印度去,擔任公司的顧問。

  事實上,他和許多人一樣,等不及要到加爾各答去,過著有如國王般,每天狂歡縱慾的生活。據說每幢房子中都有上百名僕人,服侍著他們的主人。此外,印度是運動者的天堂,有著各種各樣的異國活動!對杭特這種男人而言,簡直是無法抗拒。

  蕾娜想到丈夫離去前的興奮,不禁苦笑了一下。杭特等不及要離開她,英國對他而言太無趣了,他們的婚姻也是。他和蕾娜是十分不相配的一對。杭特曾經告訴她,妻子的功用僅止於傳宗接代,然而蕾娜卻始終沒有懷孕,這一點令杭特深受傷害,對於一個喜歡炫耀自己男性雄風的男人而言,是無法忍受沒有孩子的羞辱的。

  蕾娜的目光轉向床上,想起過去杭特夜晚的來訪,腹部不禁開始一陣冰冷的翻攬,他沉重的身體壓向她,還有那永無止盡的穿刺。每當他終於結束,離開她去拜訪其他女人,滿足他的肉慾時,才是她鬆口氣的時候。蕾娜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強壯、這麼有精力的男人。因此,如果他真的在一場沒有人存活的船難中活了下來,也不是完全令人無法相信的。

  在他們同住的兩年中,杭特總是指使著身邊的每一個人,蕾娜覺得自己彷彿像一朵小花般,一天天地枯萎凋謝。當他動身前往印度時,她的內心充滿了感激。之後的她把心力完全投注在孤兒院中,改善那些院童的生活。被需要的感覺帶給蕾娜新的動力,很快地她參與了其他的慈善活動,拜訪生病的老人,舉辦慈善活動,甚至試圖幫人牽紅線。自從她得知杭特死去的消息後,她感到難過,卻從未想念過他。

  而且,她充滿罪惡感地想道,她也從來不希望他會回來。

  接下來的三天,她沒有楊傑姆的消息。蕾娜和平常一樣,忙著例行的事務,但消息傳遍了整個馬其鎮,那是何宅中多嘴的僕人傳出去的。

  最先來拜訪她的.是她的妹妹藍瑞雪夫人,雖然她比蕾娜小,但這位身材較高、帶著一股甜蜜的成熟氣質的女人.看起來卻比蕾娜年長。

  她們倆曾是林肯郡中人稱最美麗的姊妹花,但蕾娜知道,瑞雪比她美得多。瑞雪具有古典美,一雙大眼睛,如玫瑰般紅潤的小嘴,及一個微翹的小巧鼻子。相比之下,蕾娜的臉較圓,嘴也較寬,而她的深色直髮和瑞雪的鬈發相比--更令她覺得少了幾分嫵媚。

  蕾娜站在門口。邀請她妹妹進來。瑞雪一身昂貴的打扮,一頭棕髮向後梳起,身上飄著紫羅蘭的香味。

  「親愛的蕾娜,」瑞雪說道,環視著小屋。「我已經問過你上千次了。為什麼你不來和我跟德瑞住呢,我們家有上打的空房間,而且你也會比較舒服--」

  「謝謝你,瑞雪。」蕾娜擁抱了妹妹一下。「可是我無法忍受和你丈夫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我無法容忍一個對你不好的男人。我相信藍爵士也同樣對我有所不滿。」

  「他其實沒有那麼壞--」

  「他是個惡劣的丈夫,你不用再替他辯護了。藍爵士什麼人都不在乎,只關心他自己。而且他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瑞雪皺起眉頭,在壁爐旁坐了下來。「有時候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德瑞唯一真正喜歡過的人,是何伯爵。」

  「他們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蕾娜同意道。「除了杭特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手之外。」

  「只有那麼一次而已。」瑞雪抗辯道。「我真不該告訴你的。」

  「你不需要告訴我,你臉上的瘀痕就已經夠明顯了。」

  她們兩人都沉默下來,回想起兩個月前,藍爵士在輿瑞雪爭吵時,動手打了她的事。瑞雪臉頰和眼睛上的瘀傷,過了好幾個星期才消退。她一直躲在家裡,直到傷痕退去才敢出門。而現在,瑞雪說藍爵士十分後悔自己的情緒失控,她已經原諒他了,而她希望蕾娜也會原諒他。

  蕾娜絕不會原諒任何傷害她妹妹的人,而且她認為這種事還會再發生,因為這一點,她幾乎希望杭特真的還活著。雖然杭特有他的缺點,但他是絕對不會動手打女人的,杭符會告訴藍爵士,這樣的行為是不可原諒的,而藍爵士很可能會聽他的,因為杭特是少數幾個在這個世界上,讓他尊敬的人。 

  「我不是來這裡談這個的,蕾娜,」瑞雪坐在椅子上,用關愛的眼神望著姊姊。「我聽說了關於何伯爵的事。告訴我--他真的要回來了嗎?」

  蕾娜搖搖頭。「不,當然不是,有個瘋子在倫敦宣稱是我丈夫,楊先生和史醫生去拜訪他了,而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證實,他不是個瘋子,就是個罪犯。」

  「難道何伯爵沒有可能生還嗎?」瑞雪看到蕾娜臉上的表情後,歎了一口氣。「我很抱歉這麼說,但我真的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的婚姻並不幸福,而我只希望你快樂。」

  「我也希望你快樂。」蕾娜熱誠地說道。「而你的情況比我更糟,瑞雪。杭特雖然不是個完美的丈夫,但我和他過得還算融洽,除了--」她停頓下來,臉龐頓時紅了起來。

  談論這種親密的事對她而言並不容易。她和瑞雪從小生長在一個保守的家庭。她們的父母雖然和藹,但和她們並不親近。蕾娜和瑞雪都是在新婚之夜,才學到閨房密事的。對蕾娜而言,那並不是個愉快的經驗。

  瑞雪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哦,蕾娜。」她喃喃說道,自己的臉也紅了起來。「我猜何伯爵一定不是個太體貼的男人。」她繼續低聲說道。「其實做愛不是那麼可怕的事。當我和德瑞剛結婚時,有時候,我還覺得做愛是件挺愉快的事。當然,最近一切都不同了。不過我還記得那些快樂的時光。」

  「愉快?」蕾娜驚訝地盯著她。「這次你真的嚇到我了。你怎麼會喜歡那麼令人困窘又痛苦的事--你是在開玩笑吧?」

  「何爵士難道沒有吻過你、擁抱你,讓你覺得溫暖---嗯.像個女人嗎?」

  蕾娜沉默了下來。她實在不明白,做愛!真是個諷刺的名詞!怎麼能夠不痛苦。「沒有。」她思索後說道。「我甚至不記得曾經有過那種感覺,杭特不喜歡親吻或擁抱。每次結束時,我都很高興。」

  瑞雪的臉上露出同情。「他曾經跟你說過他愛你嗎?」

  蕾娜輕笑了一聲。「天啊,沒有。杭特是絕不會承認這種事的。」她的唇上泛起一抹微笑。「他並不愛我。當初他應該娶的是另一個女人而不是我。我想他經常後悔他的錯誤。」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件事。」瑞雪說道。「她是誰?」

  「康夫人。」蕾娜喃喃說道,她很驚訝經過這麼久後,這個名字依然令她感到酸楚。

  「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見過她嗎?」

  「是的,見過幾次。她和杭特的交往很隱密,但顯然他們十分喜歡彼此在一起。她喜歡所有他喜歡的東西--騎馬、打獵,還有馬匹。我相信即使在我們婚後,他還是經常偷偷地去拜訪過她。」

  「那當初何爵士為什麼不娶康夫人呢?」

  蕾娜抱起她的膝蓋,將身子蜷成一團。「因為我比較年輕,而她已經過了可以生育的年齡。杭特想要一個子嗣--而我猜想他大概以為,他可以塑造我,讓我喜歡他喜歡的東西。我的確嘗試過取悅他。可惜的是,我似乎不能給他唯一一項他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

  「孩子。」瑞雪喃喃說道。從她臉上的表情,蕾娜知道瑞雪想到了她自己的流產。那是幾個月之前發生的事。「我們兩個在這方面似乎都沒有成功,不是嗎?」

  蕾娜紅著臉繼續說道:「至少你證明了,你有懷孕的能力。如果上帝保佑的話,你還可以再懷孕的。而我呢,我試過所有的方法--喝通寧水、算日期,甚至嘗試過一些荒謬、令人困窘的秘方,然而都沒有效。當杭特出發前往印度時,我真的很高興他走了。晚上一個入睡覺,不用擔心聽到他走向我房門的腳步聲,對我而言真是一種恩典。」那些回憶令蕾娜顫抖起來。「我不喜歡和男人睡覺。我再也不想要那麼做。」

  「可憐的蕾娜。」瑞雪喃喃說道。「你早該告訴我這些事的。你總是急著替別人解決問題,卻從來不揭發你自己的。」

  「就算我告訴你,也不會改變什麼。」蕾娜說道,然後無奈地微笑一下。

  「如果決定權在我,當初我一定會替你選一個好一點的丈夫。我想爸爸媽媽當時被他的財富和地位沖昏頭了,沒有發現你們是如此地不適合。」

  「不是他們的錯。」蕾娜說道。「都是我的錯--我根本不適合當任何人的妻子。我根本不該結婚的。我一個人獨處比較快樂。」

  「我們兩個的婚姻,都不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下是嗎?」瑞雪哀傷地說道。「德瑞的脾氣很壞,而你則失去了丈夫--一點也不像童話故事。」

  「至少我們住得很近。」蕾娜說道,試圖將那片愁雲趕走。「這樣讓日子好過了些。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的。」

  「對我而言也是。」瑞雪站起身來,緊緊地抱著她。「我祈禱從現在開始,你的生活會有好的轉機。希望何爵士在地下安息!而你會很快找到一個懂得好好愛你的男人。」

  「別那樣祈禱。」蕾娜說道。「我不要男人。為孤兒院裡的孩子們祈禱吧!還有可憐的陸太太,她快瞎了。還有皮先生的風濕症--」

  「你真是個愛心氾濫的女人。」瑞雪對她微笑道。「好吧!我也會為他們祈禱的。」

  當蕾娜來到鎮上,每個人都好奇地詢問她,想知道她丈夫生還的細節。不論她強調多少次,倫敦的那位「何伯爵」很可能是冒牌貨,但馬其鎮的居民依然想要相信何杭特是活著的。

  「哦,這可不是馬其鎮最幸運的女人嗎?」當她一走進鎮上的大街,乳酪店的老闆就如是說道。

  蕾娜微笑地放下籃子,等待老闆為她準備要帶去給孤兒院的乳酪。「在很多方面,我的確很幸運,魏先生。不過,如果你指的是關於我死去丈夫的傳言--」

  「如果你再度成為宅院的女主人。」魏先生紅潤的臉上帶著笑意。「你一定會是個最美麗的女主人。」他將乳酪放進她的籃子中。

  「謝謝你。」蕾娜說道。「不過,魏先生,我必須告訴你,謠言並不是真的。何爵士不會回來的。」

  鎮上有名的一對老處女姊妹花,跟在蕾娜身後走進乳酪店。其中一個走向蕾娜說道。「親愛的,我們今天早上聽到消息啦!我們真為你高興,真的--」

  「謝謝你,但那並不是真的。」蕾娜堅持道。「那個宣稱是我丈夫的男人是個冒睥貨。除非有奇跡,否則何伯爵不可能從船難中逃生的。」

  「在你得到證實之前,還是可以抱持希望的。」魏先生說道。這時他那矮胖的妻子蘭蒂從商店後方走了出來。她將一把雛菊放進蕾娜的籃子裡。「如果上帝要讓奇跡發生,」蘭蒂愉悅地說。「那一定會發生在你身上的,夫人。」

  他們都以為這個消息帶給她希望,以為她要杭特回來。蕾娜覺得既困窘又不自在,於是匆匆地走出了商店。

  蕾娜朝著孤兒院的方向走去,那是一棟殘破的宅院,座落在小鎮的東邊。過去它曾經是有錢人家的豪宅,但在最後一任主人死去後,這個地方就荒廢了。鎮上的一些善心人士湊了一些錢,將這個地方重整,讓二十幾個孩子居住,並有一些老師在裡面教導照顧他們。

  蕾娜每次想到過去她手上擁有的錢,就感到一陣心痛-現在的她是沒有辦法這樣花錢了。她多麼想要改善孤兒院的環境。她甚至曾經將尊嚴擺到一旁,問亞瑟和珍妮是否願意捐一些錢給孩子們,卻被泠冷地拒絕了。新任何伯爵夫婦認為,那些孤兒必須學習,這個世界是個殘酷的地方,而他們得自己想辦法生存。

  蕾娜歎口氣走進孤兒院中,將籃子放在門口的地方。提著沉重的籃子走了那麼遠的路,令她的手臂酸痛得直顫抖。突然間她瞥到角落裡一個棕色鬈發的人影。那一定是查理,他是個十一歲、正值叛逆期、隨時想找新點子搗蛋的小男孩。

  「我正希望有人可以幫我把籃子提進廚房呢!」她大聲說道。查理立刻跑了出來。

  「你都已經提了這麼遠,這一點路算什麼,」查理說道。

  蕾娜對這個滿臉雀斑、有著一雙藍眸的小男孩說道。「別耍嘴皮子,查理。幫我把籃子提到廚房去吧。然後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今天早上沒有上課。」

  「是桑小姐把我趕出教室的。」他回答道,提起籃子,飢腸轆轤地瞥了一眼籃中的乳酪。「因為我太吵了,而且沒有聽老師的話。」

  「為什麼呢,查理?」

  「那些數學我早就會了。只因為我比大家聰明,為什麼我要坐在那裡,無聊地浪費時間呢?」

  「我懂了。」蕾娜說道,心想他說的可能是對的。查理是個十分聰明的孩子。然而,他所需要的敦育卻不是孤兒院可以提供的。「我會跟桑小姐談一談。不過,你也不能調皮搗蛋。」

  他們走進廚房。廚娘戴太太微笑地向她打招呼。戴太太棕色的眼眸中,露出深感興趣的神色。「何夫人,我們從鎮上聽說了--」

  「那不是真的。」蕾娜打岔道。「只是一個有問題的陌生人,試圖說服他自己--還有我們大家,說他是已故的伯爵。如果我丈夫還活著,他早就回來了。」

  「我想也是。」戴太太似乎很失望地說道。「不過,如果那是真的,倒會是個很浪漫的故事.恕我直言,夫人,但你太年輕,也太美麗,當個寡婦實在太可惜了。」

  蕾娜搖搖頭,微笑一下。「我對我的生活感到很滿意,戴太太。」

  「我希望他死了。」查理說道,令戴太太驚喘一聲。

  「你這個小惡魔!」廚娘斥責道。

  蕾娜彎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為什麼你這樣說呢,查理?」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伯爵,那你以後就不會到這裡來了。他會要你待在家裡,服從他的命令。」 

  「查理,不會的。」蕾娜嚴肅地說道。「不過沒有必要爭論這一點。伯爵已經死了--而人死是不能復生的。」

  蕾娜從孤兒院返回她的小屋時,全身已經沾滿了路上的塵土。當她走近屋前時,突然間有人在她身後喊了她的名字。她驚訝地停下腳步,發現那是她過去的女僕愛咪,提著裙擺從何家的宅院跑了過來。

  「愛咪,你不該用跑的。」蕾娜說道。「你這樣會跌倒受傷的。」

  那個微胖的女僕用力地喘著氣,臉龐因興奮而紅闊。「何夫人,」她喘息道。「哦,夫人--楊先生要我來告訴您--『他』在這裡--在城堡裡--他們都在這裡,還有--您必須馬上過去。」

  蕾娜困惑地眨著眼。「誰在這裡?楊先生要我過去?」

  「是的。他們把「他」從倫敦帶回來了。」

  「他?」蕾娜虛弱地問道。

  「是的,夫人。伯爵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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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些話在蕾娜的腦中迴盪著--伯爵已經回家了,回家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她輕聲說道。

  為什麼楊先生要把那個陌生人從倫敦帶回來呢,她舔舔乾燥的嘴唇,頓時覺得口中一陣酸澀。當她開口說話時,彷彿連聲音都變了。「你--你看到他了嗎?」

  女僕點點頭。

  蕾娜盯著地板,然後勉強說道:「你認識我丈夫,愛咪。告訴我--這個男人--」她盯著女僕,無法把話說完。

  「我想是的,夫人。不,我確定就是。」

  「可是--伯爵已經死了。」蕾娜僵硬地說道。「他淹死了。」

  「我陪你到城堡去吧!」愛咪催促道,拉起蕾娜的手臂。「你看起來很蒼白。這也難怪,並不是每個女人死去的丈夫都會再度出現。」

  蕾娜將手臂抽回。「等一下--我需要獨處幾分鐘。等我準備好,我自己會過去。」

  「好的,夫人。我會告訴他們。」愛咪用關心的眼神望著蕾娜一眼,然後回頭往城堡走去。

  蕾娜蹣跚地走回小屋,來到洗手檯前,將水倒進洗臉盆中,然後洗去臉上的污垢。她的動作僵硬,腦中徘徊著狂亂的思緒。她過去從來沒有如此慌亂過,她一向是個實際的女人。她不相信奇跡,也從來不期待奇跡出現,尤其是這一個。

  但這不是個奇跡,蕾娜提醒自己。她放下凌亂的頭髮,試圖將它梳理整齊。但她顫抖的手卻不聽使喚,髮夾和梳子都掉落在地上。

  在何宅等她的那個男人不是杭特。他是個陌生人,一個說服了楊先生和史醫生的騙子。蕾娜只需振作精神,過去拆穿他的謊言,告訴大家他不是她丈夫,然後這整件事就會結束。她深吸了幾口氣,繼續將髮夾別在頭髮上。

  蕾娜盯著鏡中的自己,突然間四周的氣氛似乎變了,變得沉重而有壓力。小屋中是如此安靜,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聲。突然間她從鏡中看到一個身影走進小屋中,令她幾乎癱瘓。

  蕾娜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鏡中另一個人來到她身旁。一個古銅色臉龐的男人--金棕色的短髮--深棕色的眼睛--還有那張寬闊的嘴,高大--寬闊的胸膛和肩膀--那強壯身軀所散發出的力量及自信,讓週遭的一切似乎都為之遁形。

  蕾娜屏住了呼吸,她想逃跑,想尖叫、昏倒,但彷彿被變成了石頭一般。他站在她身後,他的肩膀高過她的頭,他的目光緊盯著鏡中的她--那雙眼睛是一樣的顏色,然而--他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她,那份專注令她全身的肌膚燃燒起來,那是宛如侵略者的目光。

  當他的手觸碰她的頭髮時,蕾娜驚恐地顫抖著。他將髮夾一根根地從她的髮間取下,將它們放在旁邊的梳妝檯上。蕾娜盯著他,每次他取下一根髮夾,都令她微微顫抖一下。「這不是真的。」她輕輕說道。

  他用杭特那深沉、微微嘶啞的聲音說道:「我不是鬼,蕾娜。」

  她將目光從鏡中別開,顫抖地轉身面向他。

  他比以前瘦很多,皮膚的古銅色令他看起來幾乎不像個英國人,而他的頭髮也夾雜著金色和淺棕色。

  「我不相信--」蕾娜聽到自己微弱的聲音,她的胸口開始緊繃起來,雖然她大口地喘息著,但她的肺部似乎仍沒有足夠的空氣。一股濃濃的迷霧環繞著她,遮去了所有的視線和知覺,她跌進了一個黑暗的深淵中。

  當她昏倒時,杭特接住了她。她的身體十分輕盈地倒在他的懷中。他將她抱到那張窄小的床上,然後坐在床墊上,依然將她抱在懷裡。她的頭向後仰,雪白的頸子從黑色的高領喪服中露了出來,他專注地盯著她。看著那張細緻的臉龐。他幾乎已經忘記一個女人的肌膚有多麼細嫩美好。

  她的嘴唇柔軟,帶著一抹哀傷,而那張臉則脆弱得像個孩子,她的美深深地震撼著他。他渴望著這個嬌小、柔美的女人。他在心中盤算著,決定要得到這個女人。

  突然間她的眼睛睜了開來,嚴肅地望著他。他用曖昧不明的目光回望著她,不讓她看到內心那個真正的男人。然後他揚起嘴唇對她微微一笑。

  然而,她似乎沒有注意到那個微笑,只是一味地睜大眼睛瞪著他。突然間,那潭清澈的碧眼中出現了一抹溫柔--彷彿他是個迷失、需要拯救的靈魂。她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他頸邊的那個疤痕。她手指的觸碰在他肌膚上燃燒,他的呼吸急促,全身頓時僵硬起來。她怎麼會用那種眼神看他?對她而言,他不是個陌生人,是那個她憎恨的丈夫。

  她臉上的深情令他既驚訝又興奮。他抗拒著那股想要將頭埋在她雙乳間的衝動,他很快地將她從膝上抱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害怕自己的情感!他一向為自己的自制力引以為傲的。

  「你是誰?」她柔聲間道。

  「你知道我是誰。」他喃喃說道。

  她搖搖頭,顯然感到困惑,然後別開目光。她走到一個放茶具的小櫃子前,然後將茶壺及茶葉從櫃子中拿了出來。「我--我來泡點茶。」她細聲說道。「我們可以談一談。或許我能夠幫助你。」

  但她的手顫抖得太厲害,茶杯和茶盤互相碰撞著發出聲音。

  原來她決定把他當成一個需要幫助的瘋子或可憐人,他的唇上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他走向她,將她冰冷的手握起,他再次感受到觸碰她的那股甜美震撼。他感覺到她肌膚的柔軟,以及她細緻的骨架。他想要對她表現出他的溫柔,這個女人似乎有股魔力,將他內心最人性化的一面激發出來,她讓他想要變成她渴望的那種男人。

  「我是你丈夫。」他說道。「我回家了。」

  她僵硬地望著他,雙膝開始顫抖起來。

  「我是杭特。」他的聲音柔和起來。「別害怕。」

  蕾娜聽到自己驚喘、不可置信的笑聲。她盯著他的臉,那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他長得興杭特是如此相像,然而,卻又有一種她說不出來的陌生特質。

  「我丈夫已經死了。」她緊張地說道。

  他臉頰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我會讓你相信我的。」

  他對她伸出手,緊緊地將她的頭拉近,然後溫柔地吻住她的唇。他不理會她抗議的呼喊,熱情如火地吻著她。她的手抓住他的手腕,試圖將他推開,但卻徒勞無功。他的唇帶給她的那股性感悸動、那份甜蜜,令她訝異不已。他用他的牙齒、嘴唇,以及舌頭,在情慾的火焰下挑逗著她,然後他緊抱著她的身軀,讓她緊緊地貼向他。她被他抱緊在懷中,完全地被他佔有--完全地被他渴望。她聞到他的氣息是,那是一股夾雜著泥土、空氣,以及微微的檀香的味道。

  他的唇往下游移,找到了她頸旁的敏感部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吹拂在她肌膚上,將他的臉貼近,直到他的睫毛觸碰到她的臉頰。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擁抱、觸碰和品嚐過。

  「哦,求求你。」她驚喘道。他的舌頭已經來到她猛烈跳動的脈搏上。

  「喊我的名字!」他輕聲說道。

  「不!」

  「說吧!」他的手罩住她的胸脯,修長的手指逗弄著那敏感的小丘,他溫熱的掌心讓她的乳尖硬挺起來。蕾娜猛力地掙脫開來,向後退開了幾步。

  蕾娜用一隻手遮住自己疼痛的胸脯,驚訝地瞪著他。他臉上面無表情,但他沉重的喘息告訴她,他和她一樣試圖從剛才的激情中恢復過來。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她喘息道。

  「你是我妻子。」

  「杭特以前從來不喜歡親吻的。」

  「我已經改變了。」他平靜地說道。

  「你不是杭特!」她說道,然後衝向門口。

  「蕾娜。」她聽到他說道,但她沒有理會他。「蕾娜,看著我。」

  她停下了腳步,然後不情願地回頭看著他。

  他的掌心中拿著一個東西。

  「那是什麼?」她問道。

  「過來看看。」

  她不情願地走向前去,盯著他手中的那個東西。他用拇指打開掌心中那個翡翠的小盒子,裡面是她的肖像。

  「過去幾個月來,我一直盯著這幅肖像看。」他喃喃說道。「即使當時在船難之後,我不記得你是誰.但我知道你是屬於我的。」他將小盒子蓋起來.然後放回外套口袋中。

  蕾娜疑惑地望著他。她覺得彷彿在夢中一般。「你怎麼會有那個東西?」她輕聲問道。

  「是你給我的。」他回答道。「在我離開前往印度的那一天。你忘了嗎?」

  是的,她記得。當時杭特急著離開,甚至沒有耐心道別。但蕾娜還是將他拉到一旁,塞給了他那個小盒子,而杭特似乎被蕾娜的禮物感動了。曾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很甜蜜。」他曾如此說道。「謝謝你,蕾娜。」雖然兩個人共同經營了兩年的婚姻,充滿的儘是不愉快的回憶,甚至沒有友誼可言。然而,蕾娜還是為他感到擔心。

  「我會為你的平安祈禱的。」她這麼告訴他,然後他笑了起來。

  「別浪費你的時間為我祈禱。」他說道。

  她面前的這個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你一定還是為我祈禱了。」他喃喃說道。「所以我才能平安回來。」

  蕾娜的臉頓時一片雪白,她這才明白一個事實,只有她的丈夫才會知道他們離別時所說過的話。「杭特?」她輕聲說道。

  他抓住她的手時,穩住她的身子,然後低下頭,用深邃的眼眸望著她。「你該不會又要昏倒了吧?.」

  她驚訝得無法回答,她讓他帶她走到一張椅子旁,然後跌坐在上面。他蹲在她身旁,用手撥開她臉頰上的髮絲,粗糙的手指撫遇她柔嫩的臉部線條。「開始相信我了嗎?」他問道,

  「先--先告訴我一些只有我丈夫才可能知道的事。」

  「天啊!楊傑姆和史醫生已經跟我來過這套了。」他停頓下來,看著她身上的喪服,他的注視讓蕾娜畏縮一下。「你的左腿內側有一個淡棕色的印記,」他柔聲說道。「你的右乳上有一個深色的雀斑。還有你的腳跟上有一道疤痕。那是你小時候在某個夏天被石頭割傷的。」他微笑地看著她驚訝的表情。「你要我繼續說下去嗎?我可以告訴你--」

  「夠了。」蕾娜紅著臉很快說道,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端詳著他,看著他深色的鬍渣,尖削的下巴,以及過去曾經飽滿、而今卻凹陷的雙頰。「你的臉變了。」她說道,害羞地觸摸著他高高的顴骨。「如果你沒有瘦這麼多,或許我會認得你。」

  他轉頭吻了她的掌心.讓她嚇了一跳。蕾娜感覺到他溫熱的唇,不禁緊張地將手抽回。

  「而且你的穿著打扮也不一樣。」她繼續說道,盯著他灰色的緊身長褲,破舊的白襯衫,以及過時的領結。杭特過去總是穿著最流行的服飾,上等的黑色呢絨外套、刺繡的背心,皮質或羊毛長褲,他的晚宴服更是高級,剪裁合身的黑色外套,燙得筆挺的長褲,白得發亮的棉質襯衫,以及用香檳擦拭過的皮鞋。

  杭特嘲譫地微笑一下。「我本來想回來換衣服的。」他說道。「不過我找不到我的舊衣服。」

  「亞瑟和珍妮把所有的東西都丟掉了。」

  「包括我妻子。」他環視著這間小屋子,棕色的眼眸頓時冷淡起來。「我叔叔竟然讓你住在這種地方。他會付出代價的。我本來以為他不是這麼惡劣的人。」

  「這裡已經夠舒適了--」

  「對一個洗衣婦而言都不夠,更別說是我的妻子了。」杭特的聲音中帶著憤怒,令蕾娜幾乎跳了起來。他看到她驚嚇的反應,目光又和緩下來。「沒關係,從現在開始。你會得到應有的照顧的。」

  「我不想要--」她脫口而出,然後又驚恐地停頓下來。她抿起嘴,不安地盯著她的大腿。這真是一場噩夢--杭特回來了,又會開始像以前一樣主宰她的生活,奪走她的自由輿獨立。

  「怎麼了,親愛的?」他輕聲問道。

  蕾娜驚訝地盯著他的臉。「你以前從來沒有那樣叫過我。」

  杭特的手來到她纖細的頸子,用拇指愛撫著她的下巴,沒有理會她的顫抖。「過去的一段時間中,我有很多時間思考,蕾娜,我花了好幾個月在開普敦療傷,然後又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回到英國,每當我想到你和我們的婚姻,我就覺得過去的我是個自私的混蛋。我向我自己發誓,等我一回到你身邊,我們會重新開始。」

  「我不認為那會行得通。」

  「為什麼呢?」

  「過去發生過太多事情了,而且我--」蕾娜停頓下來,吞嚥了一口,然後淚水盈滿她的眼眶。她努力想要阻止它們,然而不愉快的回憶卻充斥在她腦海中。為什麼杭特要回來呢?命運又將她帶回她所痛恨的生活,她覺得自己像個剛被釋放的犯人,頓時間又被關回牢房中。

  「我明白了。」杭特放下他的手。「事情不會像以前一樣了。」他說道。

  「你不能改變你自己。」蕾娜說道,一顆淚珠滑落她的面頰。

  她聽到杭特倒抽了一口氣,感覺到他的手指拭去她鹹鹹的淚水,蕾娜別過頭,但杭特傾身靠向她。

  「蕾娜,」他輕聲說道。「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我不是怕你,」她說道。「我只是不想再當你的妻子了。」

  過去的杭特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惱怒不已,甚至用嚴厲的言辭怒罵她。然而,這個男人卻平靜地注視著她。「我會設法改變這一點的,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蕾娜緊抓著椅子的扶手。「我希望我們能夠分居,就像你去印度之前一樣。」

  「這一點我不能答應你,親愛的。」他的語氣輕柔,但她聽得出他的決心。「你是我妻子。我想要再度回到你的生命中--還有你的床上。」

  蕾娜的臉頓時一片慘白。「你為什麼不去找康夫人呢?」她急切地說道。「她會很高興你的歸來的。她才是你要的女人,不是我。」

  杭特的面容警覺起來。「現在她對我毫無意義了。」

  「你們愛彼此。」蕾娜說道,希望他趕快走開。

  「那不是愛。」

  「至少我是那樣相信的!」

  「想和一個女人上床,和愛一個女人,完全是兩回事。」

  「我知道。」蕾娜回答道,強迫自己注視著他的眼睛。「你以前就說過很多次了。」

  杭特一句話也沒有說,他靜靜地站起身來。蕾娜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衝到房間的另一

  蕾娜在心中對自己發誓,她再也不會讓他上她的床。「我會試圖接納你。」她說道。「除了一件事。我不認為我們應該再有任何親密的關係。過去我不但沒有取悅過你,而且我無法為你生育,所以你最好另尋新歡滿足你的需求。」

  「我不想要別人。」

  「那麼你只有對我用強了。」她說道。當他走向她時,她的臉色一片蒼白。她無法讀出他瞼上的表情,他在生氣嗎?他是輕蔑她,還是覺得有趣?他的手輕輕地抓住她的手臂。蕾娜盯著他面無表情的臉,感覺到過去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慌又掃遍她全身。

  「不。」他柔聲說道。「在你準備好之前,我是不會上你的床的。」

  「那是不可能的,永遠不可能。」

  「也許吧!」他停頓下來,審視著她的臉龐。「當我不在時,你跟過別的男人嗎?」

  「沒有。」她輕笑一聲說道,驚訝他竟然會以為那是她不想要他的原因。「天啊,當你離開之後,我根本不想要任何男人了!」

  這句話讓他嘲諷地微笑一下。「好。雖然我不會怪你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不過我無法忍受想像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疲憊地揉揉頸背,蕾娜又看到他頸子上另一個傷疤。

  「你的頭--」她喃喃說道。

  「是船難。」他謹慎地說道。「整個船裂開了。我們都撞成一團,直到船身撞上一塊岩石。我的頭撞到了一個東西,不過我不記得了。在那之後的幾個星期,我甚至不記得我自己的名字。」他站在原地,看著蕾娜走向他。

  蕾娜突然覺得同情起他來。她無法忍受想像他承受那樣的痛苦。她伸出手撫摸著他的傷疤,她的手指埋入他發問,探索著他的頭皮。那道疤很長,她猜想那幾乎會讓他的整個頭顱裂成兩半,當她摸著他的頭時,她聽到他屏住了呼吸。「痛嗎?」她問道,立刻抽回她的手。

  他搖搖頭輕笑了一聲。「不,你帶給我的是另一種疼痛。」

  蕾娜警覺地望著他,然後垂下目光盯著他的大腿。她驚訝地發覺,自己無心的觸碰對他所造成的影響,他長褲下方的男性象徵無疑地硬挺了起來。蕾娜紅著臉,急忙退開身子。

  他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對不起,親愛的。一年的獨身生活讓我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力。」他用一種令她腹部為之翻攪的眼神看著她.然後他對她伸出一隻手。「來吧,蕾娜。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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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2:08: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蕾娜本想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的,但她不想在她丈夫面前寬衣解帶-她已經相信他所說的是真的-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將頭髮梳理整齊,注意到他注視她的熱切目光。當地整裝完畢,他走到她身旁,伸出他的手臂。「走吧?」他揚起一道眉毛說道。「大家都在等著,看你是否會跟我一起出現。」

  「我有選擇嗎?」她問道。

  他用一個嘲諷的眼神望著她。「我可不希望你又哭又叫地被我拖著過去。」

  蕾娜向後退了一步。她思索著,如果自己挽著他的手臂和他離開,這表示她又將回到過去那種生活模式,而且沒有回頭的餘地。

  杭特拉起她的手,修長的手指緊握住她。「來吧!」他說道,開始帶她走向何家的大宅院。

  「伯爵和夫人會需要一些時間離開的。」蕾娜說道。

  「他們不是伯爵和夫人。」他簡潔地說道。「你和我才是。我會要他們今天晚上就離開城堡。」

  「今天晚上?」蕾娜嚇了一跳。「可是你不能這麼快就把他們趕走。」

  「不能嗎?」他的臉嚴肅起來,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她五年前嫁的那個男人。「我不允許亞瑟和珍妮繼續留在這裡。玷污何家的城堡。你和我會住在城堡的主臥房中。」

  「亞瑟和他的妻子會住在客房嗎?」

  「不。」他堅決地說道。「讓他們住在小屋裡,或者他們可以另找地方住。」

  這個念頭讓蕾娜驚恐地笑出聲來。「那樣太過分了。我們必須讓他們住在城堡的客房。」

  「如果他們讓你住在僕人的小屋中,那麼現在要他們住在那裡,還算是便宜他們了。」

  「你不可能那麼輕易趕走他們的。」蕾娜說道。「他們會用盡一切方法,證明你是個冒牌貨。」

  「我會把他們趕出去的。」他嚴肅地說,然後轉過她的身體面向他。「不過,在我們進城堡之前,告訴我一件事。」他說道。「你還有懷疑嗎?」

  「有一點。」蕾娜勉強說道。

  「你打算讓別人知道嗎?」他的臉上面無表情。

  蕾娜遲疑著。「不。」她輕聲說道。

  「為什麼呢?」

  「因為我--」她咬著下唇,試圖想向他解釋,在她內心,她覺得不應該否定他。最好的方法,是慢慢等待,讓時間證明一切。如果他不是她的丈夫,遲早他會露出馬腳的。「因為如果你不是我丈夫,」她說道。「我很快就會知道的。」

  他露出一個微笑,但笑中並沒有笑意。「沒錯。」他說道,然後他們沉默地走進城堡。

  「我很驚訝他們把屋子弄成這個樣子。」當他們走進何宅時,杭特如此說道。過去的古典窗簾以及旁邊小桌上的法國花瓶,如今已被裸體的大理石雕像和桃紅色及紫色的絲綢所取代。屋內中古時代的壁爐平台也被改建了,現在壁爐上方是一面龐大的鏡子,四周鑲著金色的天使。

  杭特皺了皺眉。「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一個高雅的家弄成像妓院一樣。」

  「這我就不知道了。」蕾娜回答道。「我根本不知道妓院是什麼樣子。」

  這個尖酸的回答令他露齒一笑。「在我的記憶中,你寧願我拜訪妓院,也不願我上你的床。」

  蕾娜不自在地別過臉,看著四周的擺設。「可惜現在這些都必須保持原狀了。」

  「為什麼?」

  「因為那樣太浪費了。」

  「我們可以負擔得起的。」

  「你最好先看看家族的帳本,然後再下定論。」蕾娜低聲說道。「當你不在時,我們的錢恐怕已經都被花光了。你叔叔是個相當奢侈的人。」

  杭特點點頭,然後挽著她的手走進大廳。他有一種氣定神閒的氣質,似乎對週遭的環境十分恰然自得。倘若他是個冒牌貨,應該會感到不安的,但他卻沒有。

  蕾娜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再度一起走進這間屋子。她已經將所有與他共處的回憶都埋葬起來。而現在,他這麼突然地回來,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就在這裡,雖然他的大手正挽著她的手臂,而她的唇上還有他的氣息。

  旋轉樓梯旁站滿了至少五十個僕人,臥房的女僕、門房、男僕、廚房員工,以及其他負責不同工作的僕人,所有的僕人們都帶著興奮的眼神望著他們。蕾娜站在他的身旁,表示他的身份已經確定。無疑地,他們都想要趕快擺脫亞瑟和珍妮,畢竟,他們實在是太難取悅了。

  女管家帶著微笑走上前來。「何爵士。」她說道,圓胖的臉上帶著光采。「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歡迎您回來,爵爺。」

  其他僕人也紛紛表達同樣的喜悅。杭特微笑了一下。「謝謝你,葛太太。離開了這麼久之後,我懷疑我是否還會想要離開英國了。」他環視著眾人。「唐先生在哪裡?」他問道,唐先生是在何宅工作了十幾年的一個門房。

  「他已經離職了,爵爺。」女管家謹慎地回答道。「他不想為現任的伯爵工作。」

  杭特皺起眉頭,沉默了一會兒,葛太太繼續說道。「我希望您不會怪唐先生,爵爺。您的死讓他十分沮喪,因為--」

  「我不怪唐先生。」杭特說道,然後帶著蕾娜走向接待室。「來吧,親愛的。該是我接手重新整頓這個家的時候了。」

  「他在那裡!」當他們走進樓上的接待室時,一個聲音喊道。接著是一群人歡呼的聲音。當然,亞瑟和珍妮也在那裡,還有楊先生和史醫生,以及其他一些何家的親戚。大家都想親眼目睹這位陌生人。

  亞瑟首先走了過來,用輕蔑的眼神望著杭特。「看樣子你已經拉攏了蕾娜。」他轉頭望著她,然後嗤聲說道:「我認為你做錯了,親愛的。我很驚訝你這麼輕易就被這個惡棍給騙了,你真是個懦弱的女人。」

  蕾娜直視著他。「我向你保證,亞瑟爵士,這個男人的確是何杭特爵士本人沒錯。」

  「他一定給了你好處,讓你這麼支持他。」亞瑟斥聲說道。「哼!我決定把這件事交給法庭處理。我不允許任何冒牌貨隨便來到何家,宣稱自己是何伯爵。首先,他只不過長得像何伯爵罷了。而且,真正的伯爵本人比他胖多了。」

  蕾娜身旁的那個男人笑了。「減輕體重並不是什麼罪,亞瑟。」

  亞瑟審視著他。「而你這麼突然地『想起來』是龐大家產的繼承人嗎?這倒是方便。」

  楊先生平靜地插口說道:「所有的證據都證明了這個人的身份。亞瑟爵士。我們詢問過他的過去,發現一切都符合事實。我們也在他的身體上.找到特別的印記,包括他小時候打獵受傷,留在肩膀上的疤痕。甚至檢視了他的筆跡,而那和何伯爵的幾乎一模一樣。雖然他的外貌有所改變,然而,目前為止,任何見過他的人,都認為他就是伯爵本人沒錯。」

  「我不認得他。」亞瑟說道。「我妻子也一樣。」

  「那是當然,因為如果他真的是伯爵的話,你們兩人承受的損失最大。」史醫生嘲諷地說道。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此外,連他自己的妻子都認他了,而她是一位最有榮譽感的女人。大家都知道,她是絕對不會隨意接納一個陌生人,宣稱他是自己的丈夫。」

  「除非她有利可圖。」珍妮說道,用一根手指指著蕾娜。「如果她能夠奪回何家的財產,她會毫不猶豫地上任何一個男人的床的。」

  蕾娜憤怒地驚喘著。「你不能這樣無理地指控我!」

  「一個年輕、漂亮的寡婦,等不及想要勾引男人。」珍妮刻薄地說道。「你用你孤兒院的那套假慈悲,倒是唬了不少人。不過我知道你的骨子裡是--」

  「夠了!」杭特說道。他眼中那股凶光令眾人不寒而慄。他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亞瑟,令他開始冒汗。「給我滾出去。」杭特說道。「立刻拿著你們的東西滾出去。否則,我就把它們全部燒掉。現在給我滾吧!算你們走運,我不和你們計較你們對我妻子的所作所為。」

  「我們對蕾娜十分仁慈。」珍妮吼道。「她亂告什麼狀啊?」

  「滾出去!」杭特對珍妮走近一步。

  珍妮急忙衝到門口,她的眼中露出恐懼的神色。「你簡直像只禽獸。」她斥道。「別以為你可以唬得過人--你根本不是何伯爵。你比外面的野狗還不如!」亞瑟和她一起來到門邊,僕人們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杭特低下頭,將嘴靠近蕾娜的耳邊。「原諒我。我不知道他們會那樣攻擊你。」

  蕾娜轉過頭,驚訝地望著他。杭特從來沒有對她道過歉--他太驕傲了。「有時候我幾乎快同意珍妮的話了。」她輕聲說道。「你一點也不像我嫁的那個男人。」

  「你寧願我回到過去的那個樣子嗎?」他輕聲問道。

  蕾娜困惑地眨眨眼。「我不知道。」當眾人迎向前來,恭賀他的歸來時,她默默地站到一旁。

  僕人們忙著聽從兩位主人的命令。杭特下令要亞瑟和珍妮立刻離開!蕾娜知道他們永遠不會忘記這份羞辱的。珍呢怒氣沖沖地指揮僕人收東西,不時出言辱罵任何擋了她路的人。

  蕾娜困惑地在宅邸中走來走去。樓上的一些房間和以前一樣,沒有重新被裝潢過,因此依然保持高雅的佈置。

  「在巡視房間啊?」門口傳來一個細小的聲音。蕾娜轉過頭,看到珍妮站在那裡,她看起來就像刀鋒一樣尖銳。

  蕾娜對她感到十分同情。她知道失去頭銜和財富對他們而言,是相當大的打擊。對一個喜歡權勢的女人來說,要回到過去平凡的生活,一定很難承受。「我很抱歉,何夫人。」她誠心地說道。「我知道這樣的情況對你來說很不公平-」

  「省省你的假慈悲吧!你以為你贏了。對不對?哼,我們會想辦法奪回頭銜的。亞瑟依然是繼承人的第一順位,而且我們有兩個兒子--而大家都知道,你是無法生育的。這一點你告訴那個冒牌丈夫了嗎?」

  蕾娜的臉一片慘白。「你難道一點羞恥心也沒有嗎?」

  「沒有羞恥心的是你。如此飢渴,自願地爬上一個陌生人的床!」珍妮面目猙獰地說道。「這幾個月來,你假裝一副聖女的模樣,那張如天使般的面孔,和淑女般的舉止。但骨子裡,你不過是一隻發情的母貓罷了--」

  她的話被一聲怒吼打斷了。兩個女人驚訝地回過頭,看著走進房中來的杭特。他抓住珍呢,搖晃著她的身體,他的神態陰沉而令人畏懼。「倘若你不是個女人,」他說道。「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放開我!」珍妮喊道。

  「求求你。」蕾娜走上前說道。「杭特,不要。」聽到他的名字令他豎直了背。

  「沒有必要鬧成這樣。」蕾娜走向他說道。「沒關係的。讓她走吧,看在我的面子上。」

  他嫌惡地放開珍妮。她立刻衝出房外。

  蕾娜驚訝地看著她丈夫轉身面向她。他看起來如此憤怒,她從來沒有看過杭特臉上有過這種粗野的表情,過去,即使在他最生氣的時候,他從來不會讓失控的情緒表現出來,總是維持一副彬彬有禮的態度,但現在的他卻變了,那文明的面具已經不復存在--出現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男人。

  「珍妮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他說道。

  「她是太憤怒、太難過了。」蕾娜說道。「沒關係的--」杭特朝她走了過來,令她驚喘一聲。一隻大手摟住了她的腰,另一隻手則抬起她的下巴,將她的頭往後仰。他專注的眼神審視著她的臉。

  蕾挪用舌尖舔濕她乾燥的唇,她感覺到下腹部傳來一股愉悅的悸動,她呼吸急促起來,望著面前那寬闊的胸膛,想起了他結實的身體貼著她的感覺,以及稍早他吻她時的興奮。

  珍妮的指控並沒有錯。蕾娜不能否認,她深受這個男人吸引,而她過去從來沒有對她丈夫有過這種感覺。這是因為他們兩人都改變了的關係嗎?或者這表示他根本不是杭特?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她需要獨處一下,釐清一些思緒。「別碰我。」她輕聲說道。「我無法忍受。」

  杭特放開她,她向後退開一步。他那雙深棕色、炯炯有神的眼眸,的確就是杭特的眼睛--可是現在,那雙眼睛中帶著一股她從未見過的深情。

  「你怎麼可能是我的丈夫?」她用頭抖的聲音說道。「可是你又怎麼可能不是呢?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如何感覺。」

  她懷疑的眼神並沒有讓杭特畏縮。「如果你不接納我,就去告訴大家吧。」他說道。「這完全由你決定,沒有你的支持,我沒有任何機會說服別人相信我的身份。」

  蕾娜用手摸了摸她潮濕的額頭,她不想要獨自下決定,或承擔錯誤風險--如果這真的是個錯誤的話。「我們可以等你母親旅遊回來。」她說道。「如果她聽到你歸來的消息,她一定會馬上趕回來的。我會接受她的決定,一個母親一定會知道自己的兒子的--」

  「不。」他的臉色嚴肅。「你決定。我是你丈夫嗎,蕾娜?」

  「我想楊先生是對的。所有的證據都指向--」

  「管他什麼證據,我是你丈夫嗎?」

  「我不能百分之百地確定。」她說道,依然固執地不肯給他一個是或否的答案。「我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你。我們一向不親密,除了在肉體上,但即使是那方面--」她結巴道,整個臉紅了起來。

  「過去的我並不體貼。」他直截了當地說。「我不知道如何在床上對待一個妻子!我應該把你當情婦對待的。我應該引誘你,事實是,我是個天大的傻子。」

  蕾娜垂下目光。「我不是你所要的女人。」

  「那不是你的錯。」

  「你娶我是為了生兒育女,但我卻不能給你-」

  「那和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打岔道。「看著我,蕾娜。」她沒有看他。於是他將手指埋入她發間,強迫她抬起頭來。「我不在乎你是否能夠生育。」他說道。「已經無所謂了。」

  「當然有所謂——」

  「我已經改變了,蕾娜。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們之間是有希望的。」然後是一陣靜默。蕾娜盯著他寬厚的唇,狂亂地想著,不知他是否會再吻她。

  突然間他似乎作下了決定。他的手往下在她身體游栘,他掌心微微的觸碰,令她的胸脯因需要而脹痛。他將唇移到她的頸部,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喉嚨上。當他的舌尖觸碰到她的脈搏時,蕾娜驚喘了一聲。「你的肌膚像孩子一樣細嫩。」他輕語說道。「我想要脫去你的衣服--將赤裸的你摟在懷中--好好的愛你,彌補我過去錯失的一切。」

  蕾娜的臉紅了起來。她試圖將他推開,但他卻緊緊地將她摟住。他低下頭,來到她頸部和肩膀連接處的敏感地帶,輕咬著她衣料下的肌膚,這激情的接觸令蕾娜顫抖起來。她弓起了身子。「哦--」

  「印度人相信,一個女人如果沒有丈夫,她的生命就沒有價值。」他說道,輕吻著她的喉嚨以及她的耳後。然後他帶著幽默說道。「他們會覺得你是個十分幸運的女人,因為你的丈夫竟然在死後生還了。」

  「沒有你我過得很好。」蕾娜說道。她的雙膝發軟,令她不得不抓住他的肩膀。

  她感覺到他在她耳邊微笑。「在印度,你會在我的葬禮上活活被燒死,這樣你就不需要痛苦地過著沒有我的日子,這是他們的習俗。」

  「那太野蠻了!」他的手來到她裙下,愛撫著她臀部的曲線,令她閉上了眼睛。「求求你,我不想要--」

  「讓我摸你,我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

  「多久?」她忍不住問道。

  「一年多。」

  她感覺到他的手掌撫摸著她的背脊。「如果一個寡婦不想被活活燒死呢?」她喘息著問道。

  「她別無選擇。」

  「當初我聽到你的死訊時,我雖然難過,但還不至於想自殺.」

  他笑了。「當你聽到船難時,恐怕還為自己感到慶幸吧!」

  「不。」她很快說道。但一抹罪惡感的紅暈在她臉上泛起。

  杭特抽開身望著她,然後唇上出現一個嘲諷的微笑。「騙人。」他說道,然後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我真的沒有——」蕾娜不自在地說道,但他隨即改變了話題。

  「我要你去訂做一些新衣服,我不希望我的妻子穿得破破爛爛的。」

  蕾娜低頭看著自己破舊的喪服。「可是錢的問題--」她說道,心中想著,能有新衣服穿真不錯,她已經厭倦穿黑色和灰色的衣服了。

  「錢不是問題,我要你把所有的喪服都扔掉,甚至燒掉都沒有關係。」他摸了摸她喪服的高領。「順便訂製一些性感內衣。」

  蕾娜這一生,除了白色棉質睡衣外,從來沒有穿過其他東西上床。「我不需要性感內衣!」她說道。

  「如果你不去訂做,那我就去幫你買。」

  蕾娜抽開身,緊張地站到一旁。「我不會穿那種挑逗的衣服的。我很抱歉,不過你必須瞭解,我--我是不會自願去找你的。我知道男人不能沒有--也知道你有生理需求--」蕾娜感覺到自己的臉紅到了耳根子。「我希望你會--我是說,我希望--」她鼓足勇氣說道。「請不要遲疑地去找其他女人,去滿足你的男性需求,我不會在意的,就像你離開前一樣。」

  杭特瞼上有一種奇怪的表情,彷彿被侮辱了一般,但同時又有打趣和惱怒的神情。「這次你不會那麼幸運了,親愛的。我的男性需求只會被一個女人所滿足--除非你臣服於我,否則我是不會放棄的。」

  蕾娜堅決地抬起頭。「這一點我是不會屈服的。」

  「我也不會。」

  四周的氣氛頓時帶著挑戰。蕾娜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當杭特對她微微一笑時,她幾乎在他的笑容中融化瓦解。

  她過去從來沒有想過杭特的長相。他英不英俊對她而言並不重要!他們的婚姻是她父母做的安排,而她接受他們的判斷。之後,他們不幸福的婚姻讓她更沒有時間去思索他的外貌。這是第一次,她發現他其實很英俊,非常英俊,而且有一種迷人的特質,幾乎讓她為之神魂顛倒。

  「我們看看誰撐得久吧!」他說道。蕾娜臉上的表情一定透露了她內心的想法。因為當杭特離開房間時,他的臉上帶著笑意,並挑逗地回頭望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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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2:08: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當晚,杭特試圖專注於一件事——找到那些札記——但他的思緒始終讓他無法專心。他無心地翻找著那些從倉庫搬到他房內的箱子。目前為止,他只找到一些舊衣服,而那些衣服對他而言都太大了。

  他歎口氣,盯著牆上懸掛的金色掛毯。過去的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裡,他都生活在一個小小的房間內。突然間有這麼豪華的居住環境,對他而言實在太震撼了。

  他脫下身上的衣服,套上一件法國的絲質長袍。那件長袍雖然有點過大,但繫上腰帶之後,就顯得合身許多。雖然長袍上帶著一股霉味,不過衣服的料子十分柔軟舒適,那是棕色和米色絲綢編織而成的,上面還鑲著金邊。

  他的注意力回到眼前的箱子,他皺起眉頭,心想那些札記到底在哪裡。有可能在他「死後」,有人找到了它們,不是被毀掉了,就是被收到別的地方。他摸摸下巴,搔著他的鬍渣,心想不知蕾娜是否知道它們的下落。

  自從晚餐之後,他就沒有再見到蕾娜。她吃得很少,然後就回房去了,像一隻受驚嚇的小白兔,躲他躲得遠遠的。

  很不幸地,他今晚又必須獨自度過了。他不願意強迫一個女人上他的床,不管他多麼想得到她。他需要時間和耐心,得到蕾娜的信任,她是值得等待的。那天下午,她對他的吻的反應,讓他信心倍增。她雖然決心要拒絕他,但她並不是冷感,甚至有那麼短暫的一刻,她熱情地回應了他的吻,想到這點,就令他全身因慾望而疼痛。

  他掙扎地控制著自己,唇上泛起一抹微笑。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他獨身太久了。在此刻,他可以上任何女人的床,但他依然決定過著僧侶般的生活,雖然他那美麗的妻子就睡在隔壁房。

  他將那個中間有蕾娜肖像的小盒子,放在牆邊的小桌子上,用手指撫過那鑲著翡翠的畫框。他熟練地打開盒蓋,露出裡面的畫像,她那熟悉的臉龐,像以往一樣,帶給他一股溫暖清新的感覺。

  蕾娜是個特別的女人,對他人總有著非凡的愛心。慷慨而善良的她,似乎總是有辦法接受他人的缺點。要佔她的便宜太容易了--她需要一個男人保護她、支持她。她需要很多東西,而那些都是他願意給她的。

  突然間他有股衝動,想要再見到她,確定他是真的和她在一起,於是他走到與她房間相連的起居室門口。

  「蕾娜。」他輕輕敲門說道,仔細傾聽門內的動靜,然而卻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又重複喊了她的名字,然後試圖打開門,才發現門是鎖上的。

  他知道蕾娜試圖在他們兩人之間製造距離,然而,男性的自尊在他體內爆發。「打開門。」他說道,繼續轉動著門把。「現在,蕾娜。」

  然後她回答了,聲音比往常更為尖銳一些。「我——我今晚不想見到你。」

  「讓我進去。」

  「你答應我的。」她指控道。「你說過你不會對我用強的!」

  杭特用身體撞擊著門,很快地門就被撞開了。「我們兩個之間,不需要用門鎖來相隔。」他簡潔地說道。

  蕾娜站在床邊,她的臉一片慘白,瘦弱的手臂緊緊地抱住自己。從她的神態看來,他知道她是用盡了每一絲自制力,才沒有飛奔出房外。她看起像個天使,身上穿著雪白的棉質睡衣,她的頭髮像一道深色的瀑布,披落在她肩上。杭特想起他的手罩住她胸脯和臀部的柔軟感覺,以及他吻她時的甜美,他的鼠溪部開始有了反應。他甚至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如此渴望一個女人是什麼時候。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深深為她顫動。

  「請你離開。」她顫抖地說道。

  「我不會強暴你的,蕾娜。」他直接說道。「如果那是我的企圖,我現在已經壓在你身上了。」

  他的話令她畏縮。「那麼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是想問你,你是否知道我的東西在哪裡?」

  蕾娜思索一會兒。「當亞瑟搬進來時,他賣掉和毀掉了大部分的東西。」她說道。「我沒有辦法阻止他。」

  杭特露出皺容,暗自在心中咒罵亞瑟。他只希望那個混蛋沒有找到那些札記,或發現裡面的秘密--最好它們已經被毀掉了。

  「我已經叫僕人把所有能找到的東西都拿到你房間去了。」蕾娜喃喃說道。「你在找什麼呢?」

  他聳聳肩,保持著沉默。那些札記有可能放在屋子的某個地方。如果是這樣,他不希望蕾娜知道它們的存在。

  他走進房間,注意到她向後退了幾步,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看起來很美,但也很緊張。她小小的下巴防衛地往上抬起,她的目光注意著他身上的長袍,她不安的眼神告訴他,那件衣服勾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憶。

  「怎麼了?」他沙啞地問道。

  她皺起了眉頭。「你不記得嗎?」

  他搖搖頭。「告訴我。」

  「上次我們--你最後一次來拜訪我時,就是穿這件衣服。」她臉上的表情明顯地表示,那次的經驗並不愉快。

  他聽到自己喃喃地道了歉,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杭特用一種夾雜著憤怒和懊悔的表情望著他的妻子,想要抹去她眼中的不安。

  「我告訴過你,事情會改變的。」

  「是的,爵爺。」她喃喃地說道,顯然並不相信他。

  他暗自在心中咒罵,在地毯上踱著步。他知道如果他現在離開,她一定會大大地鬆一口氣,但他還不想離開。他已經太久沒有和人相處了。他很寂寞,而和她相處是他唯一的慰藉,雖然她對他並沒有什麼好感。

  這個房間庸俗的佈置似乎比他的房間還糟。整張床簡直像個雕塑品,旁邊掛滿了金色和紅色的珠簾,天花板上雕塑著金色的貝殼和海豚--中間還有一面龐大的鏡子,鑲著裸著上半身的美人魚。

  蕾娜看到他已經轉移了注意力,於是打破沉默說道:「珍妮一定對自己的長相感到很滿意。否則,她為什麼在睡覺時還想看著自己呢?」

  她的純真令杭特笑了起來。「我不認為那面鏡子的功用是為了反射睡覺的。」他嘲諷地說道。

  「你是說她想看自己在--那個?」這個念頭顯然令蕾娜十分震驚,她的臉紅了起來。「可是為什麼呢?」

  「有些人喜歡在做那件事的時候看著他們自己。」

  「可是珍妮不像那種女人--」

  「很多人在閨房中的表現,和他們在外面的表現是很不一樣的。」他走到她身邊說道。

  他以為她會走開,但她卻一動也不動,用那雙綠色的大眼睛注視著他,他感覺到她眼中的好奇。「你曾經--」她開始問道,然後很快又閉上了嘴。

  「沒有,沒有在鏡子底下過。」他誠實地說道.但這個念頭立刻令他興奮起來。他幻想將蕾娜推在床上,掀起她的睡衣,將他的頭埋在纖細的雙腿之間,看著他們身體交纏的影像反射在鏡子中。

  「我認為那是個傻主意。」蕾娜說道。

  「我的格言是,對於沒有做過的事,不要隨便下定論。」

  她輕聲笑了出來。「那樣的格言可能會讓你惹上麻煩。」

  「的確。」他懊惱地說道。

  他的表情告訴蕾娜,他回想起了一些在印度的回憶,而那些回憶並不愉快。「你在旋途中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她猶豫地問道。「你所追求的刺激和冒險?」

  「我發現所謂的刺激和冒險,都被誇大了。」他回答道。「我從旅行中所學到的,是我對家庭的新認知。那份歸屬感。」他停頓下來。望著她的眼睛。「還有你。」

  「可是那又會維持多久呢?」她靜靜地問道。「這個地方和這裡的人,還有我,很快地又會讓你感到厭倦,就像以前一樣。」

  「我會永遠渴望你。」一個聲音從內心呼喊出來,令杭特自己都嚇了一跳。他想要這種生活,他想要她,他要永遠留在這裡,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

  「相信我。」他沙啞地說道。「我可以躺在你懷中一萬次,也不會感到厭卷。」

  她懷疑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微笑了一下。「在一年多的獨身之後,爵爺,我相信你對任何女人都會感興趣的。」

  她走到梳妝檯前,開始梳著它的頭髮。那是在暗示他離去的動作,但杭特並沒有理會。他跟在她身後,將身體靠在牆上望著它。「在印度,獨身是一種美德的訓練。」他說道。

  「是嗎?」她冷淡地說道。

  「那可以訓練一個男人對他自身以及週遭的環境,產生自制的能力,讓他更接近超脫的境界。在印度,他們在許多神殿中放置情色的圖片,而拜訪那些神殿則可以測試一個人的耐力。只有修練最高的人,才不會被那些圖片給撩起慾望。」

  蕾娜繼續編著她的髮辮。「你曾經去過那些地方嗎?」

  「當然,不過我並不是有什麼耐力的人。」

  「是嗎?」蕾娜嘲諷的語氣令他幾乎笑了出來。

  「我公司的人告訴我,我的反應是一個正常英國人的反應。印度教的人有十分高超的耐力,能夠控制喜悅與痛苦,直至他們達到一個可以控制自己身體和心靈的境界為止。」

  「異敦徒。」蕾娜說道。

  「哦,是的。他們崇拜很多神,包括野獸之神和生育之神。據說那個神發明了好幾百萬種的做愛姿勢,不過他只傳授給他的徒弟幾千種。」

  「好幾百萬--」蕾娜驚訝地轉頭看他。「可是只有一--」她盯著他,顯然震驚不已。

  杭特臉上打趣的面容消失了。突然間他說不出話來,用同樣驚訝的表情望著她。原來她一直過著那樣的生活,以為只有那麼一百零一種機械式的方式,難怪她這麼不想要他回來。

  「蕾娜,」他柔聲說道。「有一些事情我從來沒有教過你,一些我應該做的事--」

  「沒關係。」她不自在地說道。「拜託。我並不想談論我們的過去--尤其是那個部分。我想睡覺了,我很疲倦。」她掀開被單,她的小手撫過柔軟的絲質布料。

  杭特知道他應該離開了,但他卻不自覺地走過去,抓住她纖細的手。他將她的手拿到唇邊,用她的手指撫摸著自己的嘴和下巴,強迫她接受他壓在她掌心的吻。她顫抖著-他感覺到她的顫抖延伸到她的手臂,而她並沒有試圖將手抽回。

  「有一天你會讓我躺在你身邊的。」他喃喃說道,望了她的床一眼,然後看著她的綠眸。他緩緩地放開她的手。她立刻揉了揉它。「我弄痛你了嗎?」他關心地皺眉問道。

  「沒有。只是--沒有。」她將手垂到身旁,用奇怪的眼神望著他。

  杭特感覺到心中一陣痛苦,懊悔地搖了搖頭。他立刻離開了房間,知道如果自己繼續待在那裡,將會無法克制他的慾望。他回頭望了她最後一眼,然後關上門離去。

  蕾娜這才發現,他們昨天的訪客和今天比起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何宅中七十四個房間現在都擠滿了人,當地的政客、名門貴族及鎮上的人,都因何伯爵的歸來而前來祝賀。

  「要請他們離開嗎?」早上當賓客,前來時,蕾娜問杭特。「葛太太可以告訴訪客,說你身體不舒服!」

  「讓他們進來吧-」他坐在圖書室中的椅子上說道。「我想見見一些熟面孔。」

  「可是史醫生建議你這幾天多休息,調適你剛回家的--」

  「我已經休息了好幾個月了。」

  蕾娜詫異地瞪著他。「這樣會鬧成一團的。」她說道。「你不能同時告訴每一個人事情發生的經過。」

  杭特微笑一下,但他的語調依然堅決。「我堅持這麼做。」

  他接待所有賓客的儀態,令蕾娜大吃一驚。杭特過去一向是個盡職的主人,但他從來沒有真正喜歡接待賓客過,尤其是一般的鎮民,他總是擺出一副輕蔑的態度。然而今天,他卻用同等的熱誠歡迎他們。

  他平易近人地告訴大家他在印度的經歷,同時和好幾群人談天,從花園走到藝廊,和老朋友閒話家常。中午時,他開了幾瓶上好的白蘭地、幾盒雪茄,和鄉紳們一同享用。他還吩咐廚房準備許多美味的三明治、小點心,以及蛋糕招待客人。

  蕾娜也和一群女人們,一邊喝著茶,一邊滿足她們的好奇心。

  「當你第一次看到他時,是什麼感覺?」一個女人問道。「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嗯,」蕾娜不自在地說道。「當然我很驚訝--」

  「你哭了嗎?」

  「你昏倒了嗎?」

  「他是不是把你摟在懷裡--」

  一連串的問題,讓蕾娜不知所措。突然間她聽到她妹妹愉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女士們,我認為那不關你們的事。」

  當蕾娜抬頭看到她妹妹瑞雪臉上的同情表情,突然間令她想哭起來。瑞雪比任何人都明白,杭特的歸來對她所代表的意義。蕾娜鬆了口氣地站起身來,將瑞雪拉到一旁。她們站在旋轉樓梯下的一個角落,瑞雪安慰地拉起蕾娜的手。

  「我知道你有很多訪客。」瑞雪說道。「我本來想等晚一點再過來,但實在忍不住。」

  「一切都太不真實了。」蕾娜低聲說道。「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突然間亞瑟和珍妮離開了,而我和杭特一起回來--而他是個陌生人。」

  「你說『陌生人』,是字面上的意思嗎?」瑞雪嚴肅地問道。

  蕾娜驚訝地望著她。「你知道如果他不是我丈夫,我是不會接納他的。」

  「當然,親愛的,可是--他和以前不太一樣,對不對?」

  「你見過他了嗎?」蕾娜問道。

  「我剛才在走廊上遇見他了。他立刻就認出我來,而且十分熱情地和我打招呼。我們談了一會兒,他說他對於你所承受的一切感到很遺憾。他還問到我的丈夫,當我告訴他,德瑞明天會來訪時,他似乎感到很高興。」瑞雪的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他的行為舉止似乎和何伯爵一模一樣,然而--」

  「我知道。」蕾娜很快說道。「他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只能說,他可能是因為一些經歷而改變了。可是有一些事,我實在無法解釋,也無法瞭解。」

  「他對你怎麼樣?」

  蕾娜聳聳肩。「事實上,他對我很好。他十分和善,而且--似乎有一種迷人的風度,那是我從來不記得的。」

  「很奇怪,對不對?」瑞雪深思地說道。「我也注意到了--他真的挺迷人的。有著一種令女人著迷的特質,而他以前不是那樣的。」

  「的確。」蕾娜同意道。「他和過去截然不同。」

  「我很好奇德瑞會有什麼看法。」瑞雪說。「他們是好朋友。如果這傢伙是騙子--」

  「他不可能是的。」蕾娜很快地說道,她的心拒絕相信,她和一個可能是個騙子的陌生人,如此親密地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蕾娜,如果他真有可能是個冒牌貨,那麼你的生命就有危險了。你不知道他的過去,或者他懷著什麼壞心眼--」

  「他是我丈夫。」蕾娜堅決地說道,雖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臉蒼白了些。「我確定。」

  「昨天晚上,他有沒有-」

  「沒有。」

  「我想等到他把你摟在懷中,你就會知道他是否是你嫁的那個男人了。」

  蕾娜想起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肌膚上的溫熱感覺,以及他身上的檀香氣味。她感覺到他們之間的一股奇妙魔力。「我不知道他是誰。」她不安地輕聲說道。「但我必須相信他是我丈夫,因為一切證據都證實如此,一個陌生人是不可能知道他所知道的那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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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2:08: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當晚,所有的賓客依然流連忘返。史醫生把蕾娜拉到一旁。「他今天已經夠累了。」老醫生對蕾娜說道,他們一起望著站在客廳中的杭特。「他應該休息了,何夫人。」

  蕾娜看著她丈夫倒了一杯白蘭地,和他的同伴一起大笑著。他看起來如此自在--但顯然他的雙眼十分疲憊,嘴角也露出倦容。

  這是一場成功的演出,蕾娜在心中想道,他已經贏得鎮上居民的信任。今天的他是個成功的伯爵-自信、好客,而且表現得無懈可擊。如果他的賓客在稍早之前有所懷疑,現在他們應該都已經相信他了。

  蕾娜望著他,突然對他感到同情。雖然他身旁圍繞著這麼多人,然而,他看起來卻依然十分落寞。「他看起來的確有點疲倦。」她對史醫生說道。「也許你可以勸他早點休息。」

  「我已經試過了。」史醫生說道。「他固執得像頭牛一樣。我猜他是打算繼續扮演主人的角色,直到他累倒在地為止。」

  蕾娜微笑一下,走向和其他三個男人在一起的杭特,她首先來到伍雷夫爵士身旁。伍爵士是一個喜歡狩獵的富有紳士。「雷夫爵士,」她愉悅地說道。「真高興見到你。」

  「哦,你好,何夫人。」他熱情地回應道。「恭喜你了。我們都十分想念這個老傢伙.我相信沒有人比你更高興他的歸來了。」然後他對她眨了眨眼。

  他的玩笑讓蕾娜臉紅起來。她今天已經不知聽過多少次這樣嘲嘻的話了。彷彿整個馬其鎮的人,都以為她是個飢渴的寡婦。蕾娜對他笑一笑。「我的確很幸運,爵士。對了,我最近想到了一個新點子,我相信你一定很樂意參與的。」

  「哦?」雷夫爵士偏著頭說道。

  「我知道你對養馬很有一套,而且你一向把你的馬匹照顧得無微不至。所以我在想--為什麼雷夫爵士不開始照顧一些年邁、殘障的馬匹呢?」

  他驚訝地張大了嘴。「照--照顧-」

  「一個收留殘障、生病馬匹的地方。你也知道,許多馬匹在服侍主人多年之後,因為年邁或病痛,最後都面臨被殺戮的命運。我相信你一定不同意這種做法。」

  「是的,但是--」

  「我知道你一定會很樂意幫助那些可憐的動物的。」她說道。「你是個好人,我希望很快能夠和你討論這件事,並且付諸行動。」

  雷夫爵士顯然不太高興,喃喃地說他要回家,然後就離開了。

  蕾娜走向第二位紳士,一位年約四十五歲的單身漢。「至於你嘛,龐先生。我最近想了很多關於你的情況。」

  「我的情況?」他揚起眉毛問道。

  「我很擔心,因為你一直獨身,缺少一個妻子的陪伴、呵護和照料--嗯,我已經替你找到一位妻子的人選。」

  「哦,何夫人,你真的沒有必要--」

  「她很完美。」蕾娜堅持道。「她的名字是方梅麗小姐。你們兩人的個性很相近--獨立、實際,而且聰明--你們會是很相配的一對。我計劃很快介紹你們認識。」

  「我已經認識方小姐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她是一個壞脾氣的老處女,我根本對她一點好感也沒有。」

  「壞脾氣的老處女?我向你保證,先生,方小姐甜得像個天使一樣。你必須重新認識她,我相信你一定會發現你誤會她了。」

  龐先生暗自在心中咒罵一聲,然後回頭望了杭特一眼,彷彿在告訴他,叫他好好管管他的妻子。杭特只是微笑一下,無奈地聳聳肩。

  當蕾娜轉身面向其他賓客時,突然間大家都有借口要離去,很快地拿起衣帽準備離開。

  當最後的賓客離開時,杭特走到門口,站在蕾娜的身邊。「你趕客人的工夫真是厲害,親愛的。」

  她不確定那是讚美還是抱怨,於是她謹慎地說:「總要有人趕他們回家,否則他們會整晚待在這裡的。」

  「很好。現在你把客人都趕走了,只剩下你我兩人,我想知道你計劃如何度過今晚。」

  他臉上逗弄的表情令蕾娜感到有些惱怒。「如果你想回房休息,我會請僕人送晚餐到你房間--」

  「你是在建議我,這麼早獨自上床睡覺嗎?」他的笑容彷彿是在嘲弄她,同時也在挑逗她。「我本來以為你會有更好的建議,我想我要到讀書室去寫幾封信。」

  「你要我替你送晚餐過去嗎?」

  他搖搖頭。「我不餓。」

  「可是你必須吃點東西。」她說道。

  他微笑地對她說。「如果你堅持要餵我,好吧。我們可以在樓上起居室中用晚餐。」

  蕾娜想到那間如此靠近他臥房的溫馨房間,猶豫地搖了搖頭。「我認為還是在樓下的飯廳比較好。」

  他皺起眉頭。「我會食慾盡失的,珍妮把飯廳佈置得太可怕了。」

  蕾娜微笑了一下。「我聽說現在很流行埃及藝術。」

  「人面獅身像和鯉魚。」他喃喃說道。「還有刻在桌腳上的蛇,我本來還以為大廳是最糟糕的,我要把所有的裝潢改回像過去一樣。土耳其地毯、中國的龍、人面獅身像--這簡直是一場噩夢。」

  他臉上的表情令蕾娜不禁笑了出來。「我也這樣認為。」她承認道。「當我看他們把這個家弄成什麼樣子時,我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哦,你母親的反應更激烈!她甚至拒絕再踏入這個家一步。」

  「我想那倒是個讓這裡維持原狀的好理由。」他嘲諷地說道。

  蕾娜忍不住笑出聲來。杭特微笑地走過去,拉起了她的手。他輕輕地握著它.用拇指輕撫著她的掌心。「到樓上去和我一起用晚餐吧!」

  「我不餓。」

  他的手抓緊了她。「你比我更需要吃東西,我幾乎忘了你有多嬌小。」

  「我並不嬌小。」她反駁道,試圖抽回她的手。

  「我可以把你放在我的口袋裡。」他向她走近一步,對她微微笑著。「到樓上來吧。你該不是害怕和我獨處吧?」

  「當然不是。」

  「你認為我會試圖吻你,對不對?」

  蕾娜環視著四周,擔心會被路過的僕人聽到。「我不想討論!」

  「我不會吻你的。」他認真地說道。「我不會碰你的,和我一起來吧!」

  「杭特--」

  「答應我。」

  她終於說道:「好吧,如果這對你而言如此重要的話。」

  「太重要了。」他柔聲說道,眼中露出勝利的光芒。

  儘管亞瑟和珍妮在這個房子裡面做了很多改變,但他們並沒有辭退原來的廚子羅太太。她已經在何宅中工作超過十年了。擁有一手法國和義大利好廚藝的羅太太,是全倫敦貴族家中最好的廚子。

  蕾娜已經習慣了她在小屋中的簡單飲食。偶爾,村中的一個女僕會帶些東西來給她吃。 

  再度坐在何宅中,品嚐羅太太的手藝,真是一大享受。為了歡迎杭特歸來,羅太太特別準備了所有他最喜歡吃的菜,包括烤鷓鵬,配上檸檬醬汁,以及奶油茄子,水煮的朝鮮薊,和淋有奶油及乳酪的蒸布丁。

  她深深地聞了一口食物的香味,然後歎了口氣。「我必須承認,過去幾個月最困難的地方,就是不能享用到羅太太做的菜。」

  杭特微笑了一下,金色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本來那應該讓他的臉看起來較為柔和的,然而,他那高聳的顴骨和堅毅的下巴,卻顯得更為尖銳,蕾娜望著丈夫的臉,那張臉是如此熟悉,然而卻又如此不同。

  她心想,自己過去似乎從來沒有這麼近地看過他,即使是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她無法避開他審視的目光,那雙眼睛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事。

  「你應該看看我們在船上吃的東西。」杭待說道。「醃製的乾肉、乾豆子,以及劣質的酒,還有硬乳酪和酸啤酒,偶爾我們還吃象鼻蟲。」

  「象鼻蟲!」蕾娜驚恐的叫道。

  「船艙裡面到處都是。」她的表情令他笑出聲來。「水手們把它們夾在餅乾裡面吃。」

  蕾娜扮了個鬼臉。「我不想聽象鼻蟲的事,你讓我食慾盡失。」

  「對不起。」他板起臉說道,令她想起孤兒院中一個調皮的小男孩。「那我們換個話題吧。」他的目光瞥向她雪白的左手。「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戴我送給你的結婚戒指。」

  蕾娜盯著他,然後結巴說道:「哦,我--」她停頓下來,整張臉頓時紅了起來。

  「戒指呢?」他柔聲問道。

  「我不記得了--」

  「我想你記得。」

  蕾娜頓時充滿了罪惡感。那隻金戒指,是他唯一曾送給她的珠寶。「我不該那麼做的,不過我賣了它。」她很快說道。「我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而當時我需要錢。我沒有想到有一天你會發現--」

  「你為什麼需要錢呢?為了買食物嗎?還是衣服?」

  「不是為我自己的,是--」她深吸一口氣,然後鼓足勇氣說道。「是孩子,孤兒院的孩子。那裡有四十個孩子,不同的年齡,而他們都需要很多東西,他們沒有足夠的毯子。當我想到在深夜裡.孩們因為沒有被子蓋而顫抖--我實在無法忍受。我去求亞瑟和珍妮,但他們說--嗯,那不重要了。我必須為他們做些什麼,而那只戒指對我並沒有太大用處。」她帶著歉意望著他。「我不知道你會回來。」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在孤兒院幫忙的?」

  「幾個月之前,當亞瑟和珍妮搬進城堡來的時候。他們要我住在小屋裡,而我-」

  「他們只不過繼承頭銜兩個月。」

  蕾娜聳聳肩。「如果我不走,只會把事情鬧得更僵。事實上,住在小屋裡對我反而是件好事。我一輩子都過著舒適寬裕的生活,當我被迫搬到小屋中,反而讓我開了眼界,看到身旁需要幫助的人,那些孤兒、老人和生病的人,還有一些寂寞的人--」

  「今天有好幾個人告訴我,你已經變成鎮上的媒婆了。」

  蕾娜的臉紅了起來。「我只湊合過兩對男女。這怎麼能算什麼媒婆呢?」

  「還有人說你是管家婆。」

  「管家婆!」她不悅地說道。「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主動插手管別人的閒事。」

  「可愛的蕾娜。」他的眼中露出關愛的神色。「連你自己的妹妹都承認,你總是在替別人解決問題。每個星期,你都會找一天下午,到一位失明的老太太家去讀書給她聽-是龐太太吧。你花兩天的時間在孤兒院,還替一對老夫婦跑腿,去購買日常生活用品,剩下的時間,你不是替人作媒,就是到處看看,還有沒有人需要幫助。」

  蕾娜很驚訝瑞雪竟然告訴杭特這麼多。「難道幫助別人,滿足他們的需求,也算是罪惡嗎?」她驕傲地說道。

  「那你自己的需求呢?」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也牽涉太多個人隱私,蕾娜只能驚訝地望著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對我的生活感到很滿足,我有許多朋友,而且每天都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

  「你難道不想要更多嗎?」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是否想要再婚,那麼答案是否定的。我已經發現,沒有丈夫的女人,一樣可以過著有意義、充實的生活。」然後她又加上一句。「我不喜歡——不喜歡有個丈夫。」

  他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蕾娜以為他生氣了,但他說話的語氣卻帶著自責。「都是我的錯。」

  他酸楚的表情令蕾娜感到不自在。「那不是任何人的錯。」她說道。「事實是,我們並不相配。我們沒有共同的興趣,不像你和康夫人一樣。真的,爵爺,我認為你該去找她——」

  「我不想要康夫人。」他簡潔地說道。

  蕾娜拿起叉子,玩弄著盤中的肉,稍早對食物的熱誠突然消失了。「很抱歉我賣掉了那只戒指。」她說道。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我會再為你訂做一隻。」

  「沒有必要那麼做,我不想要。」蕾娜堅決地望著他說道,她的全身充滿了叛逆的情緒。他大可以命令她服從,然而他卻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好奇地審視著她。

  「看來我必須誘惑你了。」

  「我對珠寶沒有興趣,爵爺。」

  「等著瞧吧!」

  「如果你想花錢!雖然我懷疑你還剩下什麼錢可以花--請你把錢花在改善孤兒院上,這樣我會很高興的。」

  他瞥向她的左手,她的手緊抓著叉子,彷彿那是武器一般。「那些孤兒很幸運,有你這樣的人關心他們。好吧,你寫下一張清單,看他們需要些什麼,然後我們再來討論。」

  蕾娜點點頭,把餐巾放在桌上。「謝謝你,爵爺。失陪了,我想去休息了。」

  「還沒有吃甜點呢!」他對她微笑說道。「我記得你以前很愛吃甜食的。」

  蕾娜忍不住回他一笑。「我還是一樣。」

  「我特別請羅太太做了一個梨子甜塔。」杭特站起身來,走到她的椅子旁,把他的手放在她肩上,彷彿強迫她坐下。他傾身靠在她耳邊呢喃道:「吃一口吧!」 

  他的聲音令她顫抖,他一定也感受到了,因為他的手指抓緊了她的肩,他的碰觸帶給她一種奇妙的反應,那似乎是某種溫柔的力量,或是一股佔有,令她感到畏懼。她本能地將他推開,但她依然感受到他手上傳來的溫暖。她忍不住開始探索他修長的手指,以及他手腕的骨架,他的手指僵住了,然後她輕輕地將手抽回,四週一片靜默,只有蠟燭吹動燭心的聲音。

  突然間杭特大聲笑了起來。

  「我很抱歉。」蕾娜柔聲說道,她的臉因為自己的行為而泛紅。「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做。」

  「別道歉。事實上--」他蹲在她的椅子旁凝視著她,他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我希望你會再那麼做。」

  他深邃的注視彷彿將她催眠了一般。他一動也不動,似乎在鼓勵她觸碰他,她將手緊握成拳。「杭特?」她輕聲說道。

  他臉上的表情變了,由專注變成微笑。「你每次喊我的名字,彷彿都在確定我到底是誰。」

  「也許吧!」

  「那麼我到底是誰呢?」

  「我不知道。」她嚴肅地回答道。「很久以前,我曾經有一個夢--」然後她停頓下來。他似乎有種魔力,讓她想要對他透露她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揭發自己脆弱的一面。

  「你的夢是什麼,蕾娜?」

  她曾經夢過一個像他一樣的男人--她夢到被追求、被渴望、被愛撫--她甚至從來沒有對瑞雪坦承過這些事。但當她遇見杭特之後,這些夢都碎了,而她也接受了婚姻的現實面,責任、義務、失望、痛苦--以及失落。

  她沒想到自己臉上的表情透露了一切,直到她聽見杭特說道:「而現在所有的夢都死了。 」

  「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年輕的新娘了。」她回答道。

  他輕笑了一聲。「不,你是個二十四歲的女人,一個知道如何替他人安排生活,卻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的女人。」

  蕾娜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杭特也站了起來。「我把我的生活安排得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的確。」杭特說道,絲毫沒有嘲弄的意味。「而我打算讓它變得更好,我打算為你成立一筆基金,這樣一來,如果我再出事了,你的生活從此會有保障。不會有人再欺負你,讓你穿破舊的衣服或鞋子。」

  原來他注意到了她破舊的衣物,還有什麼事可以逃出他的目光?她走到門邊將門打開,然後回頭望著他。「我不留下來吃甜點了--我已經吃不下了。晚安,爵爺。」

  他並沒有跟著她,令她鬆了一口氣。「祝你好夢。」他喃喃說道。

  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你也是。」然後她靜靜地離開了。

  這時杭特才移動身子,走到門邊,摸著她的手剛才觸碰過的門把,搜尋著她留下來的體溫。他將臉貼在冰冷的門上,然後閉上了眼睛。他渴望她的身軀、她的甜美,她的手摸著他身體的感覺,她的腿為他張開,她的喉嚨因為他帶給她的歡愉,而發出女性的呼喊--他努力拋開這些念頭,然而已經太遲了,他的身體已經因慾望而疼痛地硬挺起來。

  她要多久才會接納他呢?她到底要什麼?難道她是要給他出什麼難題,要他一一履行嗎?告訴我你要什麼,他在心中喊道,我會全部實現的。

  他走到酒櫃旁,為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然後一飲而盡。

  他仰著頭,感覺酒精從他的喉嚨滑至他的胸膛。他將手放在桃花心木酒櫃上方,手指緊抓著邊緣--突然間他感覺到一個東西、一個小小的鎖,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移開上方的銀盤和玻璃杯,摸索著那個鎖鏈,然後他輕輕向內側一推,感覺到它的移動,然後酒櫃上方的板子鬆了,他將它打了開來。

  裡面是一個秘密的空間--而裡頭的東西令他發出鬆了口氣的歎息。

  這時僕人進來,準備將晚餐盤子端走,並上甜點。「出去吧!」杭特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僕人喃喃地道了歉退出去,杭特將那一疊用細皮繩綁起的札記抱到壁爐旁的椅子上,然後將它們依順序分類。

  他開始閱讀,快速地翻閱著。每當他讀完一頁,他就把紙撕下來,然後揉成一團扔進火中,火焰很快將紙張二吞噬。偶爾杭特會停頓下來,盯著爐火深思---看著那些字語被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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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2:09:1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蕾娜走進餐室。當她看見杭特也在裡面時,不禁感到一陣緊張。他喝了一口咖啡——就像他遇去的習慣一樣,不加糖、不加牛奶——然後他放下手上的報紙,對她伸出手來。僕人為蕾娜端來一杯熱巧克力以及一盤草莓,然後就離去了。

  「早安」。他喃喃說道,望著她的臉,看到她眼睛下方的黑眼圈。「你睡得並不好。」

  蕾娜點點頭:「我翻來覆去好久才睡著。」



  「你應該來找我的。」他一臉無辜地說道,但他的棕色眼睛中卻露出一抹邪惡。「我可以幫你放鬆。」

  「謝謝你,不過不必了。」蕾娜很快說道。她將一顆草莓拿到嘴邊,然後突然笑了出來。 

  「怎麼了?」杭特問道。

  她抿著嘴唇,但依然無法忍住笑意。「你,」她笑著說道:「我認為你需要一個裁縫師。」杭特身上穿著他的一些舊衣服,他的外套和背心都鬆垮垮的,長褲更是寬鬆得可笑。他也微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喜歡聽你的笑聲,親愛的。即使你是在取笑我。」



  「封不起,我……」蕾娜又笑了出來。她推開椅子,走到他身邊,忍不住檢視著他身上的衣物。她拉著他過大的腰身說道:「你不能穿這樣走來走去……也許我該把旁邊稍微縫起來。」



  「隨你怎麼說。」他倚在椅背上微笑著,看著她繼續弄他的衣服。

  「你看起來像個流浪漢!」她說道。「我的確是個流浪漢。」他說道。「直到我回到你身邊。」

  蕾娜望著他,他深邃的眼眸中帶著笑意。當她不小心碰到他溫熟的身體,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她立刻抽回她的手。「對不起,我——」

  「不。」他抓住她的手腕。

  他們望著彼此,兩人都靜默下來。杭特只是輕輕地抓住她的手。他可以很輕易地將她拉向前,讓她倒在他的懷中,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他彷彿在等待些什麼,他的表情嚴肅,胸膛猛烈地上下起伏著。蕾娜知道如果她往前走一步,他就會將她拉進懷中……這個念頭讓她全身的血液沸騰。她看著他的嘴,想起他的溫暖,以及他們之間的吻……是的,她想要他的吻。

  但在她跌進他懷中之前,杭特卻放開了她。

  蕾娜本還以為她會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然而她卻感到失望不已。她封自己的反應感到困惑。她回到座椅上,然後低下頭望著她的草莓。

  「我明天早上去倫敦。」她聽到杭特說道。

  蕾娜驚呀地瞪著他。「這麼快嗎?可是你才剛回來。」

  「我有事要辦理,包括和楊先生見面,以及一些銀行家和律師。」看到她疑惑的表情,他繼續說道。「商量借款的事。」

  「這麼說我們是負債狀態了。」蕾娜嚴肅地說道。

  杭特點點頭,苦笑了一下。「多虧亞瑟的理財工夫」

  「可是再借更多的錢,」她猶豫地問道。「不會讓我們的財務狀態更糟嗎?」

  他對她微笑一下。「這是唯一能夠翻身的辦法。別擔心,夫人——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的臉上依然帶著愁容。然後她改變話題說道:「這是你要去倫敦的唯一原因嗎?我想你應該也要去拜訪一些老朋友吧!」她停頓下來,喝了一口杯中的熱巧克力。「譬如說,康夫人。」

  「你一直提到她的名字。」他說道。「你為什麼要不斷把我推向她呢?」

  「我只是問問而已。」蕾娜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提起這個話題,勉強再吃一顆草莓。

  「我告訴過你我不想要她。」他說道。

  他的回答讓蕾娜在心中雀躍了一下,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理智告訴她,如果杭特把注意力轉向康夫人,封她而言是最好的。「你們在一起那麼久,我相信你應該會去拜訪她一下的。」她說道。「畢竟,你們曾經是那麼關心封方。」

  杭特露出愁容,把盤子推到一旁。「如果你一大早就想討論這種事,那麼我先告辭了。」

  當他站起身時,門上傳來一陣敲門聲,然後一個男僕出現在門口。「何爵士,您有訪客。」杭特點了點頭,男僕端著放了一張名片的銀盤走了進來。

  杭特不起勁地看著那張名片。「讓他進來吧!」他說道。「我在這裡接見他。」

  「是的,爵爺。」

  「是誰啊?」蕾娜問道。

  「藍爵士。」

  那是瑞雪的丈夫。蕾娜好奇地望著杭特:心想為何他的反應如此不起勁。多年來,藍德瑞一直是杭特最要好的朋友之一,然而杭特此刻的表情,卻一點也不興奮。杭特看著門口,當腳步聲接近時,他的臉上立刻泛起一抹微笑……但那並不自然,那就像是一個演員準備上台表演的笑容。

  藍爵士走進中,他的臉上帶著期待與快樂,這對於一向陰沉的藍爵士而言,是十分罕見的。無疑地,他真的很高興再見到杭特。「何爵士!」他說道,給了杭特一個熱情的擁抱。

  兩個男人都笑了起來,互相看著封方。藍爵士很高,有著健壯的身材,而且他和杭特一樣,對騎馬及運動十分熱衷。深色的頭髮和深藍色的眼眸,藍爵士遺傳了愛爾蘭籍祖母的特徵。他是一個英俊、精力充沛的男人,他暴躁的脾氣也是出了名的。然而,他似乎有一種迷人的特質,總是習慣在盛怒之後,再向人道歉,而他人也總是會原諒他。倘若他不是她妹妹的丈夫,蕾娜恐怕會對他比較有好感。

  「天啊,你簡直比以前瘦了一半!」藍爵士笑著說道。「而且黑得不像話。」

  「而你一點也沒變。」杭特微笑說道。「幾乎一模一樣。」

  「我早該知道你會戰勝死神的。」藍爵士愉悅地說道。「你變了好多。若不是瑞雪事先告訴我了,我還真認不出你來呢!」

  「見到你真好,老朋友。」

  藍爵士微笑一下,但他好奇的目光始終沒有自杭特的臉上移開。蕾娜知道為什麼藍爵士的興奮逐漸消失了,他不是個傻子,而他心中和其它人一樣帶著疑慮。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杭特,那麼他的改變實在太大了……如果他是個陌生人,那麼他和杭特的相像簡直太驚人了。

  「老朋友。」藍爵士謹慎地說道。

  杭特似乎也感覺到,他必須證明給藍爵士看。於是他發出一聲嘶啞的狂笑.幾乎讓蕾娜嚇了一跳。「我們來喝一杯吧!」他對藍爵士說道。「我不在乎現在有多早。我想家裡應該還有一瓶八七年分的馬特利酒,如果沒有被我那個貪婪的叔叔喝光的話。」

  藍爵士立刻就被說服了。「是的,馬特利酒。」他鬆了一口氣說道。「你還記得我喜歡喝什麼酒。」

  「我還記得有一天晚上在富門酒吧,你喝了太多馬特利酒,幾乎害我們兩個差點被活活打死。」

  藍爵士大笑了起來。「我醉得不省人事!身邊還有那個穿著紅色洋裝的妓女——」

  杭特警告地咳嗽了一聲。「下次我妻子下在場時,我們再來回憶往事吧。」

  藍爵士這時才發覺蕾娜也在場,不禁喃喃地道了歉。」對不起,蕾娜……我太驚訝看到杭特,所以沒有注意到你也在這裡。」

  「沒關係。」蕾娜勉強微笑道。她看著兩個男人回憶著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他們似乎有種把對方帶壞的能力:自私和那份男性優越感。她不自在地看了杭特一眼,如果他不是她的丈夫,那麼這個男人有種魔力,似乎可以見風轉舵,以他人期待中的面貌,出現在每一個人面前。

  藍爵士詭異地對她微微一笑。「告訴我,親愛的蕾娜……你對杭特的歸來有什麼感覺呢?」

  他藍色的眼眸中帶著嘲諷。他當然知道他們之間那段沒有愛情的婚姻,而且他一向鼓勵杭特出外尋歡。

  蕾娜平靜地說道:「我當然很高興。」

  「當然。」藍爵士嘲諷地說道。然後杭特和他一起大笑起來,他們的笑聲使蕾娜覺得十分不自在。

  然而,當她瞥見杭特在藍爵士不注意時望著他的眼神,她覺得他似乎不是真心喜歡那個男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蕾娜坐在餐桌前,玩弄著她的食物,然後看著兩個男人離去。杭特快把她搞瘋了,她到底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她那變換無常的感覺?這兩者是完全衝突的。她拿起他剛用過的咖啡杯,撫摸著他的手觸碰過的地方。

  他到底是誰?蕾娜沮喪地想道。

  第二天早上,杭特很早就離開了。他在離去之前來到蕾娜房中,在她床邊坐了下來。她突然驚醒發覺他的存在,不禁緊張地將被單拉到下巴。

  「杭特。」她沙啞地說道。

  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我必須見到你,才能夠安心離去。」

  「你要去多久呢?」她緊張地眨著眼問道。

  「我想不會超過一個星期。」他用手把玩著她柔軟的髮辮,然後輕輕地放下它。「你看起來很舒服。」他喃喃說道。「我真希望能夠加入你。」

  想到他爬上她的床,就令蕾娜全身警覺不已。「一路順風。」她喘息著說道。「再見。」

  她這麼急著趕走他.令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難道不和我吻別嗎?」他傾身靠向她,微笑地望她的臉,等待她的反應,但蕾娜一動也下動。杭特輕聲笑了起來,他口中殘留的咖啡香吹拂在她臉上。「好吧。以後再說。再見了,親愛的。」

  蕾娜感覺到他的重量離開了床墊.但她依然緊抓著被單,直到她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然後她很快下了床衝到窗邊。幾分鐘後,何家的馬車駛離了大門口。

  她的心中帶著一股複雜的情緒:他的離去讓她鬆了一口氣,然而.她同時也感受到一股哀傷。上一次杭特離開她時,她就有種預感,她不會再見到他了,他怎麼可能又回來了呢?

  在最熱鬧的商店街隔壁.有許多陰暗的巷道和廣場。那裡也是倫敦的貧民窟。許多流浪漢、乞丐、無家可歸的人,甚至罪犯,都喜歡聚集在這裡。街道上滿是垃圾和酸臭味。肥大的老鼠在垃圾堆中竄逃。

  夜晚來臨了。杭特陰鬱地走在街上,與妓女、小偷和乞丐擦身而過,往後方的市場走去。那是一個十分骯髒的地方,販賣的是偷來的肉、營養下良的水果和蔬菜,以及一些乾糧。

  突然間回憶充斥在他的腦海中!這就像是在印度的市集一樣,除了味道有些不同:在那裡,市場中飄著的是各種香料和穀類的味道,熟透的芒果.以及罌粟和鴉片的煙味,那是一股屬於東方的神秘。他並不想念加爾各答,但他十分懷念印度的鄉間。寬廣的泥土路,兩旁綠油油的樹,密集的叢林。以及寂靜的廟宇。

  一個喝醉的乞丐拉了拉杭特的衣袖向他討錢。他不耐煩地將他推到一旁。他知道如果他表現出慈悲心,立刻就會有成群的乞丐擁過來,更別說是扒手了。

  這個市場比較特別,到晚上還一直營業,不過也沒有警察會瘋狂到想來這裡取締。這裡到處是燃燒的火把和油燈,煙霧使得視線變得模糊下清。杭特瞇著眼。看到前方一個穿著奇怪的老人,坐在張凳子上。他的皮膚黝黑,身穿一件藍色長袍,上面有骨頭做成的扣子。

  他的臉頰上有一個刺青,那是一隻展翅飛翔的鳥。

  他們四目交接,杭特指指他臉上的刺青。「你會刺嗎?」他問道。那個老人點點頭。

  杭特將手伸進口袋,然後拿出一張紙片……那是從札記上撕下來的。「你可以刺這個圖案嗎?」他問道。

  老人拿起他的凳子往前走去,示意杭特跟在他身後。他們走到市集旁邊的一個地窖中。裡面點著昏黃的蠟燭。有兩對男女在地板的床墊上做愛,幾個妓女則站在地窖門口,等待客戶上門。

  「出去。」那個老人說道。「我有客人。」幾個妓女抱怨著離開了。老人帶著歉意望了杭特一眼,等待裡面的男女完成交易。「這裡是我的家。」他說道。「我讓他們在這裡做交易,從中賺取一些利潤。」

  「藝術家身兼皮條客。」杭特說道。「你真是多才多藝。」

  老人停頓下來,顯然是在思索,杭特的話是幽默還是嘲諷,然後他大笑了起來。他帶著杭特走進地窖.然後來到角落的一張桌子旁。他拿出一堆工具,以及一盤墨水。「你要刺在哪裡?」他問道。

  「這裡。」杭特指著他手臂上方的內側。

  老人揚起一道眉毛,然後點點頭。「請脫下你的上衣。」

  四、五個妓女不理會老人先前的命令,徘徊在地窖的門口。「真是個英俊的魔鬼。」其中一個紅髮的女孩說道。「等一下想一起玩玩嗎?」

  「不,謝謝。」杭特平靜地說道,雖然在心中有些不悅。「我是個已婚的男人。」這句話引起了一陣狂笑和輕蔑。

  「哦,他真是個甜心。」

  「我可以免費和你玩。」一個金髮巨乳的女郎說道。

  那群妓女站在一旁,看著杭特脫下他的外套、背心,以及上衣。當他脫下最後一件衣服時。她們發出一連串的讚歎。

  「他真是令人垂涎三尺啊,姊妹們!」其中一個喊道,走上前去撫摸他赤裸的手臂。「天啊,看看那些肌肉。簡直壯得像頭公牛一樣!」

  「還有他的胸膛。」另一個也說道,戳了戳他的腹部。

  「這是什麼?」那個紅髮女郎摸著他肩膀上,以及他身體旁邊,和他下背部的星形疤痕。她好奇地檢視著那些印記。

  雖然杭特始終保持面無表情,但他的臉依然紅了起來。他的羞怯讓那些妓女更加興奮地格格笑著,直到老人開口命令她們出去。

  「這麼吵我無法工作。」老人說道。」出去吧,女孩們,在我完成之前別進來。」

  「可是我們要到哪裡去找生意呢,」其中一個女孩嬌嗔道.

  「到巷口去吧.」老人回答道,然後女孩們便離開了。

  老人看著杭特說道:「你躺下來或許會比較舒服,先生。」

  杭特望著那沾滿精液的床墊,嫌惡地搖搖頭。他坐在凳子上,抬起他的手臂,將肩膀倚靠在牆上。

  「好吧。」老人說道。「下過我可警告你,如果你移動一下,是會影響到刺青的效果的。」

  「我不會動的。」杭特看著老人拿著象牙的工具朝他逼近,其中一把工具上有一根短針。老人仔細研究了杭特遞給他的紙片,然後將針頭沾上墨水,擱在杭特的皮膚上,用另外一把工具刺了上去。

  刺痛的感覺令杭特僵了一下。每一針本身的疼痛並下算什麼,但這樣連續的刺痛,令杭特幾度幾乎昏厥。他的額頭上開始冒汗,還有他的腹部,甚至他的腳踝。很快地,手臂上那股刺痛的感覺,就像是著火一般地炙熱。他試圖控制自己的呼吸,努力接受那股灼熱,告訴自己不要抗拒。

  老人停了下來,讓他稍微休息一下。「這種疼痛是會讓一個大男人哭出來的。」他說道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如此堅強地忍下來。」

  「快點繼續吧。」杭特說道。

  老人聳聳肩,拿起他的工具。「選擇《蠍子》這個圖案很特別。」他說道,一邊繼續刺了起來。「這對你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這代表了一切。「杭特咬牙說道。

  杭特抽動了一下,老人停頓下來說道:「請不要動,先生。」

  杭特努力保持靜止。一邊想著他的未來——還有蕾娜——突然間針頭的刺痛變得值得了。為了達到他的目的,這只是個小小的代價罷了。

  遵照杭特的指示。蕾娜請來了室內設計師施先生,來重建何氏城堡的內部裝潢。蕾娜和楊先生一起帶施先生在屋內走了一圈。

  「這樣你明白了嗎,施先生,」蕾娜苦笑一聲說道。「我想這可能會是你事業上最艱巨的一項工程。」

  施先生是一位頭髮灰白的微胖紳士。他一邊在屋中走著,一邊在小本子上作著筆記。

  她已經帶他參觀過埃及風味的飯廳,裡面石棺狀的櫃子,巴洛克風格的門廊,擺滿竹製品的中國風味起居室,還有北非風情的宴會廳。每看一個房間,施先生的表情就愈來愈嚴肅。

  「你認為這值得拯救嗎?」蕾娜略帶幽默地說道。「或者我們應該乾脆把這個地方給燒了,然後重新蓋起?」

  那位灰髮紳士轉身面向她。「我曾看過很多品味差的房子,但這麼差的,這還是頭一遭。」

  楊先生技巧地插口說道:「容我解釋一下,何夫人其實是很有品味的。她並沒有參與這個房子的佈置。」

  「但願如此。」施先生說道,然後歎了口氣。「我必須再看看那間宴會廳。然後我們可以上二樓。」他走了開來,不贊同地搖著頭。

  蕾娜想到他看到樓上臥室時的表情,不禁用手摀住了嘴。哦,她真該先叫僕人把天花板上那面鏡子移走的。

  看到她微紅的臉龐,楊先生同情地對她一笑。「阿瑟爵士和珍尼夫人真是不簡單,不是嗎?」

  蕾娜點點頭。「我擔心我們無法負擔重新裝潢的龐大支出……可是誰能夠忍受住在這麼可怕的地方呢?」

  「我想您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楊先生安慰道。「伯爵和我討論了一些計劃,而我感到十分驚訝。只要重新整理一下他的財產,加上一點借款,還有幾筆穩賺的投資,我相信何家會比過去更富裕的。」

  蕾娜好奇地望著他。「你認為伯爵和過去一樣嗎?」

  「是的……但也不盡然。我個人認為,他比以前好太多了。何伯爵似乎變得較有責任感。而且對財務方面也比較瞭解。過去他對自己的財富一向沒有太大興趣,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狩獵上——」

  「我知道。」蕾娜翻翻白眼說道。「到底是什麼,讓他有了這麼大的轉變呢?你認為這種轉變是長久的嗎?」

  「我認為,在他經歷過那麼多事之後,這樣的轉變是自然的現象。」楊先生說道。「是的,我相信這樣的轉變是長久的。伯爵現在終於瞭解到,我們大家有多麼需要他了。」

  蕾娜沒有爭辯「她」其實根本不需要他,於是她只是點了點頭。「楊先生……你對他的身份有沒有一絲懷疑呢?」

  「不,一點也沒有。」她的話似乎讓他嚇了一跳。「難道您懷疑他嗎?」

  在蕾娜來得及回答之前,施先生走了過來。「好吧。」他歎口氣說道。「我們去看其它的房間吧。」

  「施先生,」蕾娜打趣地說道。」你看起來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

  「驚嚇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他對她伸出手臂。」我們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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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2:09: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施先生和他的兩個助手花了一整個星期待在何宅,規劃著裝潢的事宜。過了幾天之後,等到一切的藍圖都設計好,蕾娜終於有時間可以到馬其鎮去拜訪朋友。更重要的是,她已經好久沒有到孤兒院去了。當她來到院中,看到六個孩子和他們的老師查小姐,一起在花園中繪畫時,她所有的煩惱和問題似乎都被拋在九霄雲外。蕾娜帶著微笑走向他們,草地上的泥土沾污了她灰色的裙擺。

  孩子們立刻衝向她,放下畫筆和畫本。興奮地喊著她的名字。蕾娜笑著蹲下身擁抱他們「湯姆,美姬,梅琪,派迪,洛柏……」她停頓下來,摸了最後一個孩子的頭。「還有你,查理……你最近乖不乖啊,」

  「我還好。」他害羞地低下頭說道。

  「他很努力,何夫人。」老師說道。「雖然還不算是個天使,不過已經進步很多了。」

  蕾娜微笑著抱緊了查理。她看著孩子們的繪畫作品,然後走到一旁去和查小姐說話。這位和她年紀相仿,有著一頭金髮的嬌小女人,用藍色的眼眸友善地望著她。「謝謝你買來的繪畫用具,何夫人。你可以看到,我們都善加利用了。」

  「我很高興。」蕾娜客氣地搖頭說道。「本來在想,買這些畫筆、紙張和書籍是否是正確的抉擇,因為衣服和食物似乎更為缺乏。」

  「我認為書本和食物一樣重要。」查小姐偏著頭,好奇地望著她。「你見過那個新來的男孩了嗎,何夫人?」

  「新來的男孩。」蕾娜驚訝地說道。「我不知道……什麼時候……」

  「他是昨天晚上到的,那個可憐的小東西。」

  「誰把他送來的?」

  「好像是監獄裡的醫生。他父親被吊死後,他們就立刻把他送到這裡來。我們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已經沒有多餘的床位了。」

  「他父親被吊死了?」蕾娜皺起眉頭。「他犯下了什麼罪呢?」

  「我不清楚。」查小姐低聲說道。「那孩子和他一起住在監獄裡,顯然是因為他沒有別的地方可去,甚至連當地的社會局都拒絕接納他。」蕾娜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一個無辜的孩子,和一群凶暴的罪犯生活在一起。怎麼會有人允許這種事發生,「那孩子幾歲?」她喃喃問道。

  「大概四歲或五歲吧!不過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看起來都比實際年齡小一些。」

  「我必須見他。」

  查小姐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或許你會比我們幸運。目前為止,他拒絕和任何人說話。我們試圖幫他洗澡時,他變得很暴力。」

  「哦,天啊!」蕾娜沮喪地往大宅院中走去。裡面很安靜,孩子們不是在上課,就是在進行各種活動。廚娘戴太太正在忙著煮一大鍋羊肉蔬菜湯,似乎沒有人知道那個孩子的去處。

  「他是個奇怪的孩子。」女院長桑小姐說道。」大家都找不到他,不過我確定他應該在室內。他似乎很害怕到外面去,這一點和普通孩子很不相同。」

  「這裡有地方給他住嗎,」蕾娜關心地問道。

  桑小姐搖搖頭。」他昨晚睡在教室裡,但我認為他恐怕一點也沒有睡。」她歎口氣。「我們必須把他送走。問題是,有誰會要他呢?」

  「我不知道。」蕾娜困擾地回答道。「我必須仔細想一想。不過,我想先找到他,可以嗎?」

  桑小姐疑惑地望著她。「你要我幫你一起找嗎,何夫人?」「不,你去忙你的事吧。我想我可以自己找到他的。」「好的,何夫人。」桑小姐說道,顯然鬆了一口氣。

  她終於在一個房間的角落中找到他。他蜷縮在一張桌子後面,那個小空間似乎提供了某種程度的安全感。當她走進房間時.蕾娜看到他立刻將身子縮成一團。他緊抱著他瘦小的膝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他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衣衫,有著一頭骯髒的長髮。

  「原來你在這裡。」蕾娜柔聲說道,在他身旁蹲了下來。「你好像迷路了,親愛的。你要來跟我坐在一起嗎?」

  他向後退了一步,用藍色的大眼睛警覺地盯著她。

  「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蕾娜坐著對他微笑,而他則依然緊盯著她,一動也不動。她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孩子的眼睛,帶著如此受傷和懷疑的眼神。她注意到他的手放在口袋中.保護地拿著一個東西,於是她微笑問道:「你口袋裡有什麼東西啊?」她猜想應該是一個小玩具、一個毛線球,或是小男孩所珍惜的小東西。

  他緩緩地拿出一個毛茸茸的灰色東西——那是一隻活老鼠。它睜大眼睛,坐在男孩的手掌心中望著她。

  蕾娜嚇了一跳,不禁畏縮了一下。「哦。」她虛弱地說道。「真是……有趣。你在這裡找到它的嗎?」

  男孩搖搖頭。「它和我一起來的。」他溫柔地用手指撫著老鼠的頭。「它喜歡我這樣摸它的頭。」蕾娜的溫柔似乎讓男孩大膽起來。「鼠兒是我的好朋友。」

  「鼠兒?那是它的名字嗎?」這男孩竟然把一隻骯髒的老鼠當成寵物……一個朋友,蕾娜頓時覺得既想笑又同情他。

  「你想摸摸它嗎?」男孩問道,將小老鼠遞向她。

  蕾娜實在不敢碰那個東西。「不用了,謝謝你。」

  「好吧。」他把小老鼠放回口袋,溫柔地拍拍它。

  蕾娜望著他,突然感覺到一股甜蜜而酸楚的情緒襲上心頭。這個可憐的孩子什麼也沒有——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沒有未來——但在他小小的世界中,他依然在照顧著他人……即使只是一隻監獄裡的老鼠。

  「你很漂亮。」那男孩說道,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地爬上她的膝頭。蕾娜遲疑了一下,才伸出手摟著他。他又瘦又輕,身上的衣服傳來一股臭味。但他倚靠在她懷中,抬起頭望著她,蕾娜輕輕地摸著他的頭。她心想,他可能已經好久都沒有躺在母親的懷抱中了。這麼小的一個男孩……然而卻如此孤獨無助。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他沒有回答,只是半閉著眼睛,他的手緊抓著她的衣袖。

  「天啊,你真的需要洗個澡。」蕾娜繼續撫摸他的黑頭髮說道。「在那骯髒的外表下,一定藏著一個英俊的男孩。」

  「我帶你去找桑小姐吧。」她說道。「她是一個很仁慈的女人,你一定要聽她的話,我們會為你找個家,親愛的,我保證。」

  他們一起來到桑小姐的辦公室。小男孩站在蕾娜身邊,緊緊地抓著她的裙子。桑小姐坐在她的辦公室前。

  她微笑地看著他們。「你對孩子一向有一套,何夫人。我早就猜到你一定會找到他的。」

  她走向小男孩,抓起他的手。「跟我來吧,小男孩。你已經麻煩伯爵夫人太久了。」

  小男孩更靠向蕾娜,像只動物一般,對桑小姐齜牙咧嘴。「不!」他大聲說道。

  女院長驚訝地看著他。「原來你會說話嘛。」她又再度拉起他的手。「你不需要抗拒,孩子。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不,不……」他開始大哭,緊抱著蕾娜的腿。

  蕾娜彎下身,輕輕地摸著他的背。「甜蜜的小男孩,我明天就會回來的,可是你必須留在這裡。」

  那男孩繼續嚎啕大哭,並且依然緊抓著她。桑小姐走出辦公室,然後和另一位老師一起進來。「你真是不簡單,何夫人。」她和另一位老師使勁地將那男孩拉開。「只有你會稱呼這樣的一個小孩子『甜蜜』,而且是出於真心的。」

  「他並不壞。」蕾娜說道,試圖安慰那個孩子。

  兩位老師勉強將他拉開,而那孩子憤怒地尖叫著。蕾娜盯著那個哭泣的孩子。

  「別管他。」桑小姐說道。」我告訴過你,他是個奇怪的孩子。願上天保佑你,何夫人,你最近已經有夠多的事煩心了。」

  「沒關係的,我……」蕾娜看著她們將那男孩拖出房間,心中頓時覺得沉重不已。其中一個老師輕聲斥責他,緊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跑掉。

  「我們會照顧他的。」桑小姐告訴蕾娜。「他不會有事的。」

  「不!「那男孩又尖叫道。

  在掙扎中,小老鼠從男孩的口袋中掉了出來。看到那隻老鼠,令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兩位老師立刻放開了男孩。

  「鼠兒,」他喊道,跪下身子追逐著那隻老鼠。「鼠兒,回來!」

  那隻老鼠找到了牆角的一個洞,然後就鑽進去不見了。那男孩盯著那牆洞,然後又開始大哭起來。

  蕾娜盯著那哭泣的孩子,以及驚恐的老師,和桑小姐嚴肅的面孔,突然間她說到:「讓我照顧這個孩子吧。」她衝口而出。「我——我想要他。」

  「何夫人?」桑小姐不敢置信地說道。

  蕾娜很快繼續說道:「我會帶他跟我一起回去。我會為他找個棲息之處的。」

  「可是你應該不會是說——」

  「是的,正是如此。」

  那男孩回到蕾娜的身邊,他的胸部猛烈地上下起伏著。「我要鼠兒。」他抽泣地說道。

  蕾娜把手放在他背上。「鼠兒必須留在這裡。」她柔聲說道。「它不會有事的,我向你保證。你也想留在這裡嗎?或者你想跟我回家?」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作為回答。

  蕾娜虛弱地對桑小姐微笑一下。「我會好好照顧他的,桑小姐。」

  「哦,這點我毫不懷疑。」桑小姐說道:「我只是希望他不會給你帶來太多麻煩。」她彎下身,望著這個男孩紅通的臉龐:「我希望你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小柯先生,如果我是你會很努力,很努力地不讓何夫人失望的。」

  「柯,」蕾娜說道。「那是他的姓嗎,」

  「是的。不過他不願意告訴我們他的名字。」

  那隻小手拉了拉蕾娜的裙子,然後用一雙淚汪汪的藍眼望著她。「強尼。」他細聲說道。

  「強尼。」蕾娜重複道,緊握著他的手。

  「何夫人。」女院長謹慎地說道。」根據我的經驗,我建議最好不要太寵這個孩子,否則他會視為理所當然。雖然這聽起來有些殘酷,但這個世界是現實的,對一個身無分文的孤兒來說,並不是一個太仁慈的地方——他最好知道自己的處境。」

  「我明白。」蕾娜說道,她的微笑消失了。「謝謝你,桑小姐。」

  何宅中的僕人顯然對於蕾娜的小同伴感到驚訝不已。這個衣衫襤褸的小客人,始終緊抓著她的裙子不放。他似乎沒有發覺四周的環境多麼豪華,只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蕾娜身上。

  「強尼有點害羞。」蕾娜對她的女僕愛咪說道。」要他習慣我們大家,恐怕得花上一點時間。」

  愛咪微胖的臉疑惑地盯著那個小男孩。「他看起來好像是在叢林中長大的,夫人。」

  蕾娜在心中想道,如果他是在叢林中長大,也會比他實際生長的環境強得多。她輕輕地摸著男孩髒亂的頭髮。「愛咪,我要你幫忙我替他洗澡。」

  「是的,夫人。」女僕說道,雖然她的表情顯示她並不想那麼做。

  當僕人在準備洗澡水的同時,蕾娜派人拿了一些餅乾和牛奶上來。那孩子將東西吃得精光,彷彿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一般。當他的食慾滿足了之後,蕾娜和愛咪帶他到更衣室中,脫下他身上骯髒的衣物。

  困難的是勸強尼踏進浴缸。他帶著高度懷疑的眼神望著那盆水。他赤裸地站在浴缸旁,他的身體瘦弱不堪。「我不想要。」他固執地說道。

  「可是你必須洗澡。」蕾娜說道,試圖掩住笑意。「你很髒。」

  「我爸爸說,洗澡會得瘧疾而死。」

  「你爸爸弄錯了。」蕾娜說道。「我經常洗澡,而且乾乾淨淨的感覺很舒服。快進去吧,免得水冷掉了,強尼。」

  「不。」他固執地說道。

  「你必須洗澡。」蕾娜堅持道。「住在何氏城堡中的每個人,都必須經常洗澡。對不對,愛咪?。」

  女僕用力地點點頭。

  在一陣哄騙勸說之後,她們終於把他抱進浴缸,那孩子僵直身子坐在裡面。蕾娜哼著一首歌。她們兩人將他從頭到腳洗乾淨,浴缸中的水很快變成灰色。

  「看看他的頭髮。」愛咪摸著他打結的髮絲。「我們必須將他的頭髮剪掉。」

  「他真是個漂亮的孩子。」蕾娜說道。看著他白淨的臉。「你和雪一樣白呢,強尼。」

  他好奇地看著自己乾淨的身體。「皮膚都掉下來了。」他說道。

  「不是皮膚。」蕾娜笑道。「只是髒東西。」然後蕾娜將他從浴缸中抱出來。她用一條厚毛巾包住他,將他身上的水擦乾。強尼把頭靠在她肩上,她的胸衣被水浸濕了。蕾娜緊緊地抱住他。「你做得很好,強尼。」她說道。「你是個好孩子。」

  「這些衣服怎麼辦呢,夫人?」愛咪指著地上一堆髒衣服說道。「如果我洗它們,恐怕會破成碎片。」

  「燒掉它們吧。」蕾娜說道。她拿起一件向馬廄中的男孩借來的襯衫和長褲。雖然那些衣服可以臨時救急.但對強尼而言,依然太寬大了。「目前就勉強一下吧。」蕾娜替他穿上衣服,她低頭看著男孩的赤腳。「我們需要替你訂做一雙鞋,還有一些衣服。事實上——」她皺起眉頭。突然想起她要裁縫師這個星期過來!天啊,該不會是今天吧?

  「嘿,你總是做些令我驚訝的事。」她妹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蕾娜抬起頭,對瑞雪微笑一下。「哦,天啊!我忘了我請你過來,替我選衣服的布料。你沒有等太久吧?」

  瑞雪搖搖頭。「一點也不.別擔心,是我來早了。裁縫師還沒有來呢!」

  「感謝上帝。」蕾娜撥開額上的一縷潮濕頭髮。「我通常不是這麼健忘的,只是今天有點忙。」

  「我明白。」瑞雪走進房中,對那個小男孩微微一笑。強尼睜大眼睛望著她。

  蕾娜懷疑強尼是否曾經看過像瑞雪這樣的女人.就算有,至少不是這麼近的距離。瑞雪今天看起來特別美麗,她深色的頭髮捲成圈狀,向後綰起,露出她如天鵝般的頸子。她穿著一件乳白色的絲質禮服.上面刺繡著粉紅色的玫瑰花蕾,以及綠色的葉子。她的頭上戴著一頂搭配的小帽子。蕾娜驕傲地微笑著,心想全英國絕對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媲美她妹妹的美麗。

  「蕾娜,你看看你!」瑞雪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是和那些孤兒院的院童混在一起。過去那個重視外貌打扮的蕾娜到哪裡去了?

  蕾娜微微笑了一下。「那些孩子不在乎我的外貌。」她回答道。「而那才是最重要的。」她讓強尼坐在一張凳子上,將一條毛巾披在他肩頭。「坐好,強尼。我要幫你剪頭髮.」

  「聽話。」蕾娜堅決地說道。「如果你乖乖的,我就替你訂做一頂帽子,前面還有銅扣。你想不想要啊?」

  「好吧!」強尼乖巧地坐在她面前。

  蕾娜開始剪他的頭髮,小心地將打結的地方剪去。她的動作很慢,偶爾停下來安慰強尼。

  「哦,讓我來吧。」瑞雪說道。「在這方面我一向比你行,蕾娜。記得嗎?爸爸在禿頭以前,總是要我幫他剪頭髮。」

  蕾娜笑了起來,將強尼交給瑞雪。她站在一旁,看著一撮撮的黑髮落在地上。「好看極了!」瑞雪說道,小心地修著髮型。「黑得像墨水一樣,還有一點點的卷度。他真是個英俊的男孩,不是嗎?別動,我快剪好了。」

  她妹妹說得對,蕾娜驚訝在心中想道。強尼的確是個英俊的男孩。他有著深邃的輪廓、挺直的鼻子、黑得發亮的頭髮,以及一雙湛藍的眼眸。他試圖對蕾娜微笑,但他的嘴卻打起呵欠來,他的身體也微微晃動著。

  「噢,」瑞雪喊道。「你不可以動。我差點把你的耳朵剪掉了!」

  「他累了。」蕾娜說道,走上前去將他肩上的毛巾取下,把他從凳子上拉起。」這樣就可以了,瑞雪。」她把強尼抱到旁邊的沙發椅上。「愛咪,謝謝你的幫忙。你可以離開了。」

  「是的,夫人。」女僕說道.鞠了個躬離去了。

  那孩子倚靠在蕾娜身邊。他的身體靠著她的感覺是如此自然。「睡吧,強尼。」她摸著他的頭,感覺著那如絲般的柔軟髮絲。「你醒來時,我會在這裡的。」

  「你保證?」

  「哦,是的。」

  那似乎是他唯一需要的答案。很快地,他倚著她,然後就沉沉地睡去了。

  瑞雪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好奇地盯著蕾娜的臉。「他是誰,蕾娜,你為什麼把他帶來這裡?」

  「他是個孤兒。」蕾娜說道,她的手溫柔地摸著那孩子的背。「沒有地方可以收容他。他是被人從監獄裡送到孤兒院的,他父親剛被吊死了。」

  「一個囚犯的兒子,」瑞雪驚聲喊道。強尼蠕動了一下。

  「小聲一點,瑞雪。」蕾娜皺眉說道。「這不是他的錯。」她彎下身保護地摟著那孩子,直到他又放鬆沉睡。

  瑞雪驚訝地搖著頭。「雖然我一直知道你對孩子特別有感情,但我實在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做。竟然把他帶回家裡來!杭特會怎麼說呢?」

  「我不知道。我確定杭特一定不會贊同的,可是我對這個孩子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讓我想要保護他。」

  「蕾娜,你對你碰到的每一個孩子都是如此。」

  「是的,但這一個很特別。」蕾娜試圖解釋道。「當我第一次看到他時,他的口袋裡放了一隻小老鼠,那是他從監獄裡帶出來的。」

  「老鼠。」瑞雪顫抖著說道。「死的還是活的?

  「活生生的。」蕾娜說道。「強尼在照顧它。你說令不令人感動,被關在監獄中,面對你我所不能想像的恐怖……然後他竟然找到一個小動物,愛它並照顧它。」

  瑞雪搖著頭,然後微笑地看著蕾娜。「原來如此。你們兩個都有共同的嗜好,就是收集別人不要的東西。你真是善良。」

  蕾娜溫柔地看著那個沉睡的孩子。他信任她,而她絕對不會讓他失望的。「我知道我不能救全世界的每一個孩子。」她說道。「不過我可以救幾個。我可以救這一個。」

  「你打算拿他怎麼辦,」

  「我還沒有想到。」

  「你該不會是想把他留下來吧。」

  蕾娜的沉默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瑞雪坐在她身旁,認真地對她說道:「親愛的,我非常瞭解杭特,我也知道當你發現無法受孕時,他所帶給你的痛苦。他想要自己的孩子,一個傳宗接代的子嗣……而不是一個從監獄裡來的野孩子。」

  「瑞雪!」蕾娜震驚地喊道。

  瑞雪看起來也有些羞愧,但依然意志堅決地說道:「你可能不贊同我的遣辭用字,但我必須實話實說。你已經習慣那種不需經過丈夫同意就作選擇的日子。現在杭特已經回來了,一切都不一樣了,一個妻子必須服從丈夫的決定。」

  蕾娜固執地抿起嘴唇。「我並不是要一個孩子,當作我不能生育的替代品。」

  「你覺得杭特還會怎麼想呢?」

  「和我一樣!把他看成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孩子。」

  「親愛的,」瑞雪的嘴角泛起一抹哀傷的微笑。「我不想讓你失望。杭特才剛回來,我不認為你應該這麼快就和他起衝突。婚姻中的和平是最大的幸福啊!「

  瑞雪臉上的黯淡表情吸引了蕾娜的注意。她仔細地端詳著妹妹,看到她眼睛和額頭上的細紋,以及她緊張的姿態。「瑞雪,怎麼了,你和藍爵士之間又有問題了嗎?」

  她妹妹不自在地搖搖頭。「沒有啦,只是……德瑞最近的脾氣很暴躁。他很無聊,而且不快樂,尤其是當他喝太多酒時,他變得更容易發怒……」

  「發怒,」蕾娜低聲說道。「然後就開始揍人嗎?」

  瑞雪沒有說話,垂下了目光。她不安地取下披在肩頭上的絲巾。

  蕾娜盯著妹妹裸露的頸子及胸脯上方,看到兩個大瘀青和一個手掌印,清楚地出現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是藍爵士動的手……但為什麼呢?瑞雪是一個如此溫柔的人,總是將心力放在如何當個盡職的妻子上,努力地取悅她丈夫和週遭的人。

  蕾娜憤怒地頭抖著,淚水從眼眶中流了出來。「他是個禽獸!」她厲聲說道。

  瑞雪立刻將絲巾披回肩上。「蕾娜,不,不……我給你看的目的,並不是要你恨他。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給你看。這是我的錯。我抱怨他賭博。抱怨得太多,讓他無法接受。我必須嘗試當個更好的妻子,我無法滿足他的需要,如果我能夠更體諒他——」

  「等杭特回來,我會叫他去跟藍爵士談一談。」蕾娜不顧妹妹的抗議說道。

  「不,難道你希望這種事再發生嗎,甚至更糟的事?」

  蕾娜無奈地坐在椅子上,強忍住淚水。她和瑞雪在成長的過程中,始終相信男人是她們的保護者,尤其是一個丈夫,更是會無微不至地呵護著妻子。然而她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種對自己妻子動手的男人。為什麼,世上有這麼多人,卻偏偏發生在瑞雪身上呢?瑞雪是她所見過最甜蜜、最溫柔的女人,而更糟的是,瑞雪竟然說這是她自己的錯!

  「瑞雪,」蕾娜勉強說道。「你沒有做錯什麼,藍爵士顯然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除非有人制止他的惡行。否則這種事還會再發生的。」

  「你一定不可以告訴何爵士。」瑞雪哀求道。「我會很沒面子的。此外,如果你丈夫向他提及這件事,我相信德瑞一定會矢口否認.然後想辦法懲罰我的。求求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那麼我要你告訴爸爸和媽媽。」

  瑞雪無助地搖搖頭。「他們又能怎麼辦呢?媽媽會一直哭,叫我更努力取悅德瑞,爸爸只會窩在他的書房中操心。你也知道他們的。」

  「那麼我什麼也不能做嗎,」蕾娜憤怒地抗議道。

  瑞雪溫柔地將一隻手覆住她。「我愛他。」她靜靜地說道。「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大部份的時候,他對我是很好的。只是有時候,他似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事情才會變得……比較困難,不過那並不常發生。」

  「你怎麼能夠和一個會傷害你的人在一起,藍爵士是個自私、邪惡的男人——」

  「不,」瑞雪抽回她的手,她美麗的臉龐頓時冷若冰霜。」別再說他的不是了,蕾娜。我很抱歉,我不該告訴你這些的。」

  一個女僕前來通報,裁縫師已經到了,在樓下的客廳中等她們。瑞雪先離開房間,蕾娜則拿了一條毯子蓋在強尼身上。然後摸了摸他的頭髮。「在這裡好好休息吧!」她柔聲說道,跪在沙發旁,望著強尼 

  那張安詳的臉。她想到這孩子的不幸,還有瑞雪,以及馬其鎮上其他朋友的問題,蕾娜不禁閉上了眼睛。

  「親愛的天父啊,」她輕聲說道。「有這麼多人需要您的慈悲與保護,請指點我該如何幫助他們吧。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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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2:09: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今天是洗衣日,一個星期一次,整個城堡中一半的人都參輿這項工作。在過去,蕾娜一向監督並加入洗衣、折疊及修補的工作。像何氏城堡這麼大的地方,所有的枕頭套、被單、床罩和毯子.都必須縫上檁箋,這樣才知道它們是屬於哪個房間的。所有過於破舊的衣物,也會被裝到袋子中,賣給收破爛的人,而這項任務也有特別的僕人在進行。

  「還好您回來了,夫人。」當她們在洗衣房中折疊衣服時,一個女僕對蕾娜說道。「過去我們賣給收舊衣商人的錢,都被珍妮夫人拿走了。」

  「嗯,現在一切都恢復得像從前一樣了。」蕾娜說道。

  「感謝上天。」女僕高興地說道,走過去拿另一籃洗好的衣服。

  蕾娜皺起眉頭,重新別好圍裙上松落的腰帶,洗衣房中很悶熱。過去,她一向十分喜歡擔任何奼女主人的位置.將何氏城堡管理得井井有條。然而,在她成為「寡婦」之後,她已經習慣把時間貢獻在孤兒院中。對她而言,那似乎是更重要、更有意義的活動。

  蕾娜低頭綁緊圍裙上的腰帶,這時她突然感覺有人靠近。在她來得及轉身之前.一隻男性的大手搭在她肩上。她僵直了身子,一顆心怦怦地跳了起來。她就算作鬼化成了灰,也認得出那雙手。

  何爵士溫柔地替她將腰帶綁在身後。蕾娜感覺到他溫熟的呼吸吹拂在她頭髮上。雖然他並沒有碰她,但她依然感覺到他的靠近。

  「你在這裡作什麼?」她虛弱地問道。

  「我住在這裡。」他回答道,他的聲音像絲絨般撫過她的背脊。

  「你知道我指的是洗衣房。你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裡。」

  「我等不及想見你。」

  蕾娜從眼角看到兩個女個遲疑地站在門口。顯然是因為她們看到男主人在裡面。「你們可以進來,女孩們。」她大聲說道,指示她們繼續工作,但她們卻格格笑著離開了,顯然認為她需要和男主人獨處。

  「你應該給我時間讓我準備一下的。」蕾娜抗議道。她的丈夫將她轉身面向他。她蓬頭垢面,滿臉通槓.頭髮黏在潮濕的臉頰上,全身包裹著一件大圍裙。「至少讓我換件衣服,梳梳我的……」她盯著他.頓時靜默下來。

  何爵士看起來英俊極了,他深邃的眼眸中帶著光芒,金棕色的頭髮整齊地向後梳。他身上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米白色的長褲緊包著他肌肉強健的大腿,強調著他男性的曲線,令蕾娜的臉頰微微地紅了起來。白色的襯衫和領帶,高雅的背心,以及深藍色的外套,他那帶著異國風味的膚色,令他看起來更加迷人。蕾娜毫不懷疑,光是他的外表就足以讓無數的女人為之傾倒。

  事實上,她自己的內心已以開始不安起來。這應該和他看著她的眼神有關--那不是一種尊敬的眼神。她猜想,一個男人看著妓女的眼神,恐怕就是那樣吧。他讓她覺得自己彷彿全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雖然她身上裹著層層的衣物和寬大的圍裙。

  「你在倫敦過得愉快嗎?」她問道。

  「不盡然。」他用手摟住她的腰,而她則試圖掙脫。「不過我辦了許多事。」

  「我這裡也辦了許多事。」她說道。「有些事我必須等一下跟你談。」

  「現在告訴我吧。」何爵士摟著她,開始把她拉出洗衣房。

  「我必須幫忙這裡的洗衣工作-」

  「讓僕人們忙就好了。」他繼續帶著她往宅院中走去。

  「我想我們還是等到晚餐再談吧。」蕾娜停下腳步說道。「等你喝了幾杯酒之後。」

  何伯爵笑了起來,一把將她從階梯上抱到地面,令她驚喘一聲。「是壞消息嗎?」

  「不是。」她說道,目光始終無法自他性感的唇上移開。「我想在這裡做點有意義的改變。而你可能不會認同。」

  「改變。」他嘲諷地微笑一下。「嗯,這倒可以商量。」

  當他們快來到宅院時,何伯爵在廚房外的花園中停下腳步。「親愛的妻子,我願意把世界都給你。」

  蕾娜知道他的意圖,不禁設法掙脫開身。然而卻反而被他抱得更緊。他的身體肌肉堅硬如石,而她的靠近更讓他下腹部的男性象徵立即硬挺了起來。「爵爺,」她喘息道。「杭特……你最好別--」

  「你其實沒有那麼害怕。畢競,你是個結了婚的女人。」

  「我已經獨身很久了。」她試圖推開他的胸膛。「立刻放開我!」

  他微笑了一下,只將她抱得更緊。「先吻我。」

  「為什麼我要那麼做?」她冷冷地回答道。

  「我在倫敦一個女人也沒有碰。」他說道。「我一心想的都是你。」

  「所以我就應該給你獎賞嗎,我不是一直鼓勵你去找個情婦嗎?」

  他將臀部緊貼向她,彷彿她不知道他的硬挺一般。「可是我只想要你。」

  「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人不能總是得到他們想要的嗎?」

  這句話讓他微笑起來。「我沒有聽說過。」

  他淘氣地挑逗著她。而蕾娜驚恐地發現,讓她心跳猛烈的原因並不是恐懼。她感受到的是興奮,那股讓一個男性為她硬挺的刺激。

  「如果我吻你,我會得到什麼好處?」蕾娜問道。那低沉、挑逗的聲音一點也不像平常的她。

  這個問題讓早已亢奮不已的他更加無法控制自己。他將她抱得更緊,他的身體緊緊地貼向她。「隨便你說吧!」他喃喃說道。「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我認為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認為是合理的。」她說道。

  何伯爵將他的手指埋入她凌亂的髮間,輕輕地將她的頭向後仰。「先吻我。然後我們再討論,什麼是『合理』的。」

  「只有一個吻嗎?」她警覺地問道。

  他點點頭,當蕾娜的唇逼向他時,杭特倒抽了一口氣。她的手指來到他的頸後,她將他的頭往下拉,她柔軟的唇帶著期待--」

  「蕾娜!蕾娜!」一個小小的身體跑向他們,蕾娜抽開身,看到強尼跑了過來。他立刻緊貼著她,那雙小手緊抓著她的裙子。

  「什麼事?」她蹲在他身旁問道。強尼緊緊地抱著她。

  片刻之後,強尼才抬起頭,用不信任和敵意的眼神望著何伯爵。「他在傷害你!」

  蕾娜抿起嘴唇忍住笑意。「不,親愛的。這是何伯爵。我只是在歡迎他回家罷了。沒有事的。」

  那孩子顯然不相信她的話,依然怒視著眼前這個陌生人。

  何伯爵沒有看那孩子一眼,只是像只飢餓的老虎,不悅地盯著眼前的獵物。「我想這就是你所指的『改變』之一吧。」他說道。

  「是的。」蕾娜站起身子,堅決地面向他。「我本來打算在你見到他之前,先向你解釋的……不過我希望能夠讓強尼和我們住在一起。」

  何伯爵眼中的熱情和慾望頓時消失無蹤,他的表情變得深不可測。「一個孤兒院來的野孩子嗎?」

  她感覺到強尼的小手握緊了她,而她也輕輕地回握他一下。她的眼睛依然堅決地注視著何伯爵。「找會在私底下向你解釋一切的。」

  「你當然會。」何伯爵的口氣令她不寒而慄。

  蕾娜看著強尼和老園丁莫先生在花圃中。莫先生正在修剪花束,而強尼手上也拿了一小束花.精準放進花瓶中,拿到城堡中擺設.「很好嘛,小子。」老園丁誇獎他道,小心地把一束修剪好的玫瑰交給他。「你對顏色很有概念。我會教你如何插一盆花,送給何夫人。」

  強尼看著他手上的白玫瑰搖搖頭。「這個不行。」他害羞地說道。「她喜歡粉紅色的花 。」

  蕾那站在門口,感到既驚訝又歡喜。目前為止,除了她自己之外.強尼只肯和莫先生說話。

  「是嗎?」莫先生微笑起來。他指指附近的一叢玫瑰。「那麼你就到那裡去找花給她,然後告訴我,我幫你剪下來。」

  蕾娜對於自己對那孩子的感情十分驚訝。過去許多年來,她一直活在無法為何伯爵生兒育女的陰霾之中,卻始終沒有發覺自己對擁有孩子的渴望。一個能夠沒有條件、無止盡地報答她的愛的人--一個需要她的人。她希望何伯爵不會阻止她留下強尼,她會輿任何試圖拆散她和強尼的人對抗。

  蕾娜走上樓去,回到她的臥房,想要換下身上骯髒的灰色長袍。她想要換上一件較輕便的衣服,同時脫下腳上的厚襪子。她脫下圍裙,然後坐在椅子上.脫去腳上的皮鞋。接著,她解開手腕上和頸背的鈕扣。然而,這件長袍的繫帶在背後,沒有人幫忙,她是無法自己脫下這件衣服的.她扇揚臉上的汗水,走到門邊準備拉鈴請愛咪來幫忙。

  「不要。」何伯爵的聲音令她嚇了一跳。「我來幫你。」

  蕾娜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猛然轉過身子。何伯爵坐在角落的一張沙發椅上。「天啊!」她驚喘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在這裡呢?」

  「我不是剛告訴你了嗎?」他已經脫下他的外套和背心,白色的襯衫緊貼著他強健的肌肉。當他靠向她時,她可以聞到他皮膚的味道,夾雜著汗水味、一點藍姆酒味,以及微微的馬香。

  蕾娜試圖不去理會自己被他吸引的困擾感覺,將雙臂交叉在胸前,高傲地說道:「請你離開一下。我要換衣服。」

  「我想代替你的女僕幫你更衣。」

  她搖搖頭。「謝謝你,不過我寧願請愛咪過來幫忙。」

  「你擔心我會在你更衣時侵犯你嗎?」他嘲諷道。「我會試圖控制自己的。轉過身去吧!」

  蕾娜一動也不動,杭特替她轉過身子。他開始緩緩地替她解開背後的衣扣。空氣吹拂在她溫熱的背上,令她顫抖。沉重的長袍開始鬆垮下來,蕾娜緊抓住胸衣,避免它掉落下來。「謝謝你。」她說道。「這樣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會自己來。」

  何伯爵沒有理會她的話,將手伸到她的背部,繼續替她將長袍褪下。現在她全身只剩下內衣和長襪。他的手掌來到她的肩膀和手臂上方,令她全身的汗毛豎了起來。

  自從新婚之夜以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經驗了。她感覺像個受驚嚇的年輕女孩,不知道該期待些什麼,也不知道他的目的。

  何伯爵依然站在她身後,將手伸到她的身前,解開她內衣上的珍珠鈕扣。過去她一向覺得他是個粗野的男人,然而,他解開她鈕扣的動作卻輕盈無比。內衣的鈕扣很快被打開,一陣涼風吹拂著她的乳溝。

  「你要我停下來嗎?」她聽到他問道。

  是的,她想要這麼說,但她的嘴卻不聽使喚,一個聲音也發下出來。她僵直身子,讓他放下她的頭髮,撥開黏在她頸背上的髮絲。他的手指埋入她發間,輕輕地按摩著她的頭皮。他的觸碰是如此溫柔,她感覺到自己開始發出呻吟。她弓起了背,努力抗拒著那股想要貼向他的慾望。

  他輕撫著她的頸背,挑逗著她的肌膚,讓她發出一陣陣的輕喘,勾起了愉悅和痛苦。他在她耳邊輕語,令她顫抖不已。「你信任我嗎,蕾娜?」

  她搖搖頭,依然無法說話。

  他輕聲笑了起來。「我也不信任我自己。你太美了,而我是如此想要你。」

  他站得如此靠近,但他只有觸碰她的頸子,他的手指溫柔地愛撫著她的頸背。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男性象徵又硬挺了起來。這個念頭幾乎令她想要逃開,然而她卻無法移動身子。她覺得全身疲軟,狂野的思緒在她腦中徘徊。如果他再度吻她,像上次一樣,他的唇是那麼的甜美………

  一股甜蜜的痛楚傳遍她的胸脯,令她的乳尖挺立起來。蕾娜咬著下唇,抗拒著那份想抓住他的手,將它放在自己身上的誘惑。她感到羞傀不已,祈禱他不會猜出她的心思。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屏住了呼吸,直到她突然驚喘出聲。

  「蕾娜。」她聽見他呢喃道。當他掀起她的裙擺時,她的心彷彿靜止了跳動。他的手來到她的襯褲下方,她開始顫抖不已,雙腿發軟,使得她不得不倚靠在他身上,他的胸膛就像一面石牆一樣堅硬,而他的男性器官則又大又硬地矗立在他長褲底下。

  他解開她襯褲的繫帶,讓它滑落在她腳邊。她聽到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感覺到他的手來到她赤裸臀部的上方。然後她放下她的裙擺,讓衣料再度罩住她的身子。

  他輕輕地一把將她抱起。她依然僵直著身子,拒絕將頭倚在他的肩上,他抱著她走向房間的另一頭。狂亂的思緒充斥在她腦中--他會對她做愛嗎,讓他那麼做吧,她突然想道。讓他像以前那樣做吧。讓他證明,一切都像她記憶中的一樣糟糕……這樣她就可以擺脫他了。她會像過去一樣,用冰冷的眼神望著他,而如此一來,他對她也不會再有任何魔力了。

  令她驚訝的是,他並沒有把她抱到床上,反而將她抱到梳妝檯前的椅子。他把她放在椅子上,然後蹲在她身邊.蕾娜困惑地望著他那張英俊的臉。何伯爵回望著她,他的手開始輕緩地脫下她的長襪。蕾娜開始顫抖,看著她的丈夫將她的裙擺拉到她大腿上。他緩緩地脫著她的襪子,手指輕觸到她的大腿內側、她的膝蓋、小腿。每次他碰到她柔嫩的肌膚,都帶給她一股甜蜜、溫柔的觸感。然後他將注意力轉向另一隻腿,將襪子脫下扔到地上。

  蕾娜半裸地坐在他面前,她的手指緊抓著椅子的扶手。她想到過去他們在一起的樣子,他經常在爛醉之後爬到她身上,然後埋入她體內。痛苦、尷尬……最糟的是事後的感覺,彷彿遭人始亂終棄一般。然後,當何伯爵離開之後,她會躺在床上幾分鐘,讓他的種籽有機會在她體內生根。

  其實,蕾娜並不是真心地想要他的孩子。她不希望有他的子嗣在她肚子裡成長,讓何伯爵有機會可以炫耀他的男性雄風。

  為什麼過去他從來沒有這樣撫摸過她呢?

  他的食指輕撫著她雪白的腿,看到襯褲的繫帶在上面留下的紅色印記。他伸出手,將梳妝檯上的一個玻璃罐拿了過來。那裡面裝的是小黃瓜和玫瑰製成的乳霜。「這是你用來塗抹皮膚的嗎?」他低聲問道。

  「是的。」她細聲回答。

  他打開玻璃罐,傳出一陣芳香的氣味。他挖起一小團乳霜,揉搓在掌心中,然後塗抹在她的腿上。

  「哦!」蕾娜的肌肉顫抖地反應了一下,令她蠕動著身子。

  他繼續將乳霜塗抹在微紅的肌膚上。她的目光盯著他的大手,在她的皮膚上溫柔地游移。她將被拉起的裙擺往下拉,然而,每當他的手上下移動,又將它更往上拉高。每一次他觸碰到她大腿內側,都讓她不禁屏住氣息。她不明白自己身體的反應,不知道自己為何想貼向他,以及她私處傳來的那份潮濕。他的指尖來到她大腿的最深處,輕觸到她裙下的一叢深色毛髮。

  蕾娜驚喘一聲,抓住他的手腕。她的女性核心有一股甜蜜的疼痛感覺,而且濕潤不已。

  「停止。」她顫抖地說道。「停止。」

  他彷彿沒有聽見她一般,他的目光專注地停留在她鬈曲的毛髮上,他的手嵌入她的肌膚中。

  停止,她在心中無助地吶喊道。而突然間杭特回應了。他閉上眼睛,看著她簡直讓他發狂……那柔軟、雪白的肌膚,以及那叢誘惑他的手指更深入探索的毛髮。她絕對不可能瞭解,他是多麼想要撫摸她、品嚐她,輕咬、吸吮,以及親吻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的肌肉硬得像鐵一樣,更別提他長褲底下緊繃、已經接近爆發邊緣的慾望。

  片刻之後,他將手自她身上移開,然後站起身來。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直到他幾乎撞上一面牆。他將雙手放在牆上,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穿上衣服吧。」他簡潔地說道,目光依然盯著眼前的那面牆壁。「否則我會無法對我自己的行為負責。」

  他聽見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跳起來衝向衣櫥找衣服。當她穿好衣服後。他的呼吸也已經平穩下來。他的手上依然殘留著乳霜的香味。他想要走回她身邊,用他那沾有玫瑰香的手指,撫摸著她的大腿內側。

  「謝謝你。」她輕聲說道。

  「謝什麼,」他間道,眼睛依然盯著前方的門。

  「你大可以不顧我的感覺佔有我的。」

  杭特轉身將背倚靠在牆上,將雙臂交叉在胸前。蕾娜已經穿上一件白色的洋裝。那件衣服沒有腰身,而且罩住她所有的身材,然而,他依然為她血液沸騰。她看起來好美,她的頰上帶著一抹紅暈。他給了她一個魔鬼般的迷人微笑。「當我對你做愛時,」他告訴她。「我要你出於自願。我要你哀求我。」

  她不自在地笑了。「你的言詞太自大了。」

  「你會哀求我的。」他重複道。「而且你會愛死那每一刻。」

  她突然感到緊張起來,勉強露出一個冷冷的表情。「你要怎麼想隨便你吧。」

  杭特看著蕾娜走到梳妝檯前,然後坐在鏡子前方,梳著她的頭髮。她將頭髮梳成辮子,然後盤在頭顱後方。她似乎已經回復了冷靜的神態,然而,她的眉宇之間,依然帶著一抹微微的皺容。

  「告訴我那個男孩的事。」杭特說道。

  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強尼是被人從監獄裡送到孤兒院的,他的父親被判了死刑。我之所以把強尼帶回來,是因為孤兒院裡已經沒有多餘的床位了。」

  「你希望他跟我們住在一起嗎?以什麼身份?僕人,還是養子?」

  「如果你不想,我們不需要領養他。」蕾娜平靜地回答道。「不過以我們的情況,我認為我們可以撫養他長大……把他當成這個家的一份子。」

  困惑而惱怒的杭特盯著鏡中的她。「他可不是什麼親戚的孩子,蕾娜。他的祖先可能是一些小偷,甚至殺人犯。」

  「強尼的出身並不是他的錯。」她立刻反駁道。「他是個無辜的孩子。如果他能夠在一個正常的環境被撫養長大,他不會變成像他父親一樣的。」

  「那只是理論罷了。」杭特冷冷地回答道。「告訴我--難道我們必須接納每一個你遇見的孤兒嗎?全英國有太多無家可歸的孩子了。我可不想成為他們每一個人的養父,即使是這一個。」

  「你不需要成為他的父親。」蕾娜的手放在膝上。「有我就足夠了。我會照顧他、愛他,同時盡到我應盡的職責的。」

  「譬如說,你對我的職責嗎?」他用手指指旁邊的床。「等你準備好盡你作妻子的職責後,我們再來談那孩子的事。」

  她憤怒地驚喘一聲。「你該下會是說……你的意思是,除非我跟你上床.否則你不會讓我把強尼留下來嗎?」

  杭特嘲諷地微笑著,心想他必須有所原則。他不能過度縱容她,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就像我說的,我是個可以商量的人。在我們談條件之前,我想要先告訴你一件你可能沒有想過的事。你可以把這孩子當作自家人撫養長大,但他不會被當作一個貴族一樣,被社交界承認的。然而,他也不能成為一個僕人,因此,他也無法被和他出身相同的人所認同。」

  蕾娜咬著她的唇,拒絕接受他所說的事實。「那無所謂。我會幫助他在這個世界上找到立足之地的。」

  「真的無所謂嗎?」他大聲說道。「你不瞭解,活在兩個世界邊緣,沒有歸屬感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你又怎麼知道沒有歸屬感的感覺?你一生下來就是何家人,有這麼多人對你鞠躬作揖,把你服侍得服服貼貼的。」

  杭特憤怒得咬牙切齒。她竟然敢違抗他。她以為他是個冷血的混蛋,把自己塑造成高貴的聖女形象。好,他一點也不怕她的挑戰。

  「好吧。」他說道。「把他留下來。我不會阻止你的。」

  「謝謝你。」她的口氣中帶著警覺,彷彿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代價是,」他繼續說道。「你可以為我做一件事。」他從椅子上拿起一個包裹。他小心地將那個包裹扔給她,蕾娜立刻將它接住。

  「這是什麼?」蕾娜問道。「禮物嗎?」

  「打開它。」

  她謹慎地將包裹打開,彷彿認為裡面有什麼玄機一般。那個禮物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不是為她。蕾娜把包裝紙放在梳妝檯上,看到裡面一件黑色的絲質蕾絲布料,杭特從倫敦買回來的一件性感內衣。

  那件內衣的布料幾乎透明,胸前是網狀的蕾絲。下方的裙擺只低於腰間一點點。

  「只有妓女才會穿這種衣服。」蕾娜睜大了眼睛輕聲說道。

  「而且是很昂貴、很昂貴的妓女,親愛的。」她驚恐的表情令杭特想發笑。

  「我絕對不可能……」她沒有把話說完,彷彿那個念頭就足以令她臉紅。

  「可是你會。」他愉悅地說道。「你今晚會為我而穿。」

  「你一定是瘋了!我怎麼能夠穿這種東西呢,這太不端莊了。這……」她的臉一直紅到耳根子。「我寧願裸體!」她說道。

  「那也可以。」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你這個惡魔!你是個下流、自私的--」

  「你想要強尼留下來嗎?」他問道。

  「如果我真的穿上它呢?有什麼保證你不會……」

  「因慾望而撲到你身上?」他替她把話說完。「把你壓在床上,佔有你、品嚐你--」

  「住口!」她紅著臉怒視著他。

  「我不會碰你的。」他保證道,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我只要你穿上那件內衣一個晚上。這有那麼困難嗎,」

  「不。」她放下衣服,用雙手掩住她紅潤的臉。「這是不可能的。求求你,你必須要求我做其他的事。」

  「哦,不。」沒有任何事能夠比讓她穿上那件黑色性感內衣更取悅他了。「你告訴我你想要的--而我妥協了。這算是便宜了你。那個孩子會在這裡很多年,而你所需要做的只是一個晚上。」

  蕾娜拿起那件衣服,嫌惡地看著它。然後她憤怒的雙眸注視著他。「如果你敢碰我,或是開我玩笑,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我會想辦法讓你後悔,我會-」

  「親愛的,」杭特輕聲打斷她。「我已經後悔了。如果在過去的多年中,我對你好一些,現在我就可以將你擁在懷中。而今,我卻得用條件交換,只為了能夠看你一眼。」

  蕾娜的憤怒消失了。她用疑惑和痛苦的表情看著他。「那不是你的錯。」她難過地說道。「我不是你想要的女人,而且我也不喜歡親熱。我想我天生就是這樣;或者,那是我所缺乏的本能--」

  「不,蕾娜。天啊,你一點問題也沒有。」杭特閉上眼睛,他的心中充滿了懊悔。他謹慎地說道.「如果你能夠說服你自己,那可以是很享受、很愉快--」

  「或許過去你應該更溫柔一些。」蕾娜垂下目光說道。「我相信那可以是不痛苦的。不過即使如此,我不認為你可以讓我改變我的感覺。」

  她美麗的臉龐看起來如此脆弱,令杭特想要衝過去將她摟在懷中。「什麼感覺?」他沙啞地問道。

  蕾娜遲疑地說道:「對我而言,發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是骯髒的……是可恥的……而且我在那方面是個失敗者。我也有我的尊嚴。」她拿起那件性感內衣。「讓我穿上這種衣服是個大笑話,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那提醒了我身為一個妻子的失敗。」

  「不。」他嘶啞地說道。「失敗的是你的丈夫,蕾娜。絕不是你。」

  蕾娜警覺地望著他。他所用的字--你的丈夫--聽起來好像他是在說別人。當然,他有可能是用第三人稱的方式在說他自己,不過用那種方式描述自己,實在很不尋常。她的心突然驚恐地跳動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說出她的疑慮。然而,在她來得及開口之前,何伯爵已經走到門口。

  他停在門邊,回頭望著她。「這就是條件,蕾娜。如果你想要那個孩子留下來,你就不能拒絕我。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蕾娜僵硬地點點頭,將那件性感內衣緊抓在手中。

  當天下午,杭特要蕾娜陪他在屋子裡走一圈,告訴他裝潢工程將會如何進行。他們走過每一個房間,杭特顯然對蕾娜的品味感到很有信心。「我只希望亞瑟和珍妮不會再住回這裡。」蕾娜說道。「誰知道他們兩個懷著什麼鬼心機呢?」

  杭特嚴肅地說道:「他們不會的。」然後他跟在她身後,溫暖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沒有必要害怕他們的。」

  她抬起頭望著他,他將手舉至她頸邊,用他的指節輕撫著她的肌膚。蕾娜緊張地吞嚥著,然後盯著他。他輕柔的觸碰令她顫抖。「你知道他們一定在計劃採取法律行動和你……和我們對抗。」她說道。

  「等時機成熟,我會處理這件事的。」他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她。「我會照顧你的,蕾娜。請你不要懷疑。」

  「不,我當然……」她停頓下來。他的手游移至她的腰間,然後往上來到她的胸脯旁。她感覺到一股慾望的疼痛。「我希望你不會再那樣碰我。」她輕聲說道。然後他低下頭,他的唇輕撫過她的頸子。

  「為什麼呢??」他在她的耳邊問道。

  「因為那讓我感覺……」她想找出適當的用字,然而,當他將她拉近時,她的思緒卻狂亂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溫柔地將她的雙乳捧在手心,同時用他的牙齒輕咬著她的耳垂,然後用舌頭輕舔著。「這樣讓你有什麼感覺?」他呢喃地問道。她沒有回答,只是驚喘著,用身體緊貼著他乞求更多。

  他立刻回應了,用一個緩緩的吻攫住她的唇,他的舌頭溫柔地探索著她的嘴。他技巧地逗弄著她、愛撫著她,那個吻是如此銷魂,她忍不住地回應著。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樣做是不對的,躺在她丈夫的懷中,享受著這份甜蜜的感覺。她的小手抓著他的背,她的身體夾在他結實的大腿間。那股興奮的感覺傳遍她全身,她呻吟著,用身體磨蹭著他,直到兩人完全緊貼著對方。

  突然間何伯爵輕笑一聲,然後放開了她.他用力地喘息著,盯著她紅腫的嘴唇及紅潤的瞼,然後輕輕咒罵了一聲。「你讓我無法專心看這些新的設計。」他喃喃說道,他的眼中露出笑意。

  蕾娜深吸一口氣,試圖恢復神智。她不敢看他,因為她擔心如果她看他,她會忍不住再度投入他的懷抱。「我們繼續看其他的房間吧?」她低聲說道。

  杭特走向她,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然後說道:「好的。」他對她微微一笑。「不過別帶我去看臥房--除非你已經準備好要面對後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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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2:10: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那天晚上,他們請來十四位賓客到家中用晚餐。包括設計師施先生、馬其鎮的鎮長、教區長老、史醫生和溫家姊妹。在最後一刻,蕾娜又邀請了湯上校夫婦。他們是最近才來到鎮上,在那裡租了一棟豪宅。

  客人在七點鐘時陸續來到,先聚集在客廳中談天。最後到來的是湯夫婦。他們看起來像是很適合的一對,兩個人的身材都矮小,而且面色和善。蕾娜因為從來沒有見過他們,所以立刻上前去和他們打招呼。

  「湯上校夫婦!」她喊道,熱情地問候他們。「歡迎來到何氏城堡。」

  湯夫人害羞地行個屈膝禮,而湯上校,那位深色頭髮、留撇小鬍子的紳士,則回答道:「幸會,何夫人。」他對蕾娜一鞠躬。「謝謝你的邀請,我們感到很榮幸能到這裡作客。」

  「哪裡。我們十分歡迎新朋友來到馬其鎮居住。」她偏著頭,微笑地打量著他。「我聽說您剛剛從印度回來。」

  「是的。」他說道。「再度踏上英國的土地真好。」

  「那麼你和我丈夫一定有很多話可以聊。他也在那裡住過一陣子。」

  「很遺憾我未曾和何伯爵見過面,不過我聽說過他。我們的社交圈不同。」雖然湯上校面無表情,但蕾娜猜想,最後那一句話帶著微微譴責的意味。身為一個軍人,湯上校恐怕不贊同杭特的生活方式,他在一間豪華的大房子中,有五十名印度僕人服侍他一人。無疑地,杭特一定是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成天沉溺在美女和縱慾的享樂中。在倫敦許多關於加爾各答那種狂歡生活的傳言,而蕾娜相信,她丈夫並不是個聖人。

  想到杭特肉體上的縱慾,就令她心中覺得不是滋味。她勉強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如果你沒有見過何伯爵,」她說道。「那我必須立刻介紹你們認識。」她環視四周,看到杭特正在和藍爵士談話。他們兩個顯然在暢談有關狩獵、喝酒以及其他男人喜好的活動。她和杭特互換一個眼神。他立刻就走了過來,準備向新來的客人打招呼。

  他身穿一件閃亮的白色背心及領帶、米色的長褲,以及一件深棕色的外套。杭特看起來儼然一副十足的貴族模樣。他和過去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那古銅色的肌膚,以及那份如老虎般的優雅姿態。他臉上帶著男主人應有的微笑走了過來……直到他看見湯上校。他的步伐緩慢了下來,蕾娜看到他臉上出現一抹像是看到舊識的表情,但很快地他又換上一副深不可測的表情。

  湯上校臉上起初也是面無表情,然而,他的臉卻頓時一片慘白,他的整個身體也緊繃起來。

  他們認識彼此--這一點蕾娜十分確定。她敢用自己的生命打賭,這兩個男人是舊識。

  但他們表現得彷彿不認識對方一般。蕾娜驚訝地為他們介紹,看著他們生硬地向對方打招呼。

  湯上校看到她丈夫,彷彿像看到鬼一般。「恭喜你平安回到英國,爵土。這真是奇跡。」

  杭特搖搖頭。「哪裡。上校你在印度的功績,才算得上是奇跡呢。尤其是在打擊罪犯方面的成績,更是令人讚歎。」

  上校微微地偏著頭。「謝謝。」

  蕾娜看了湯夫人一眼。她看起來就像她一樣驚訝。為什麼這兩個男人明明相識,卻要裝得不認識的樣子呢?他們一定在印度見過面,或許有一些共同的朋友,或是在某種社交場合打過照面。

  雖然蕾挪用狐疑的眼神望著杭特,但他卻沒有看她。他裝出一副禮貌的模樣,絲毫沒有透露內心的思緒。賓客們開始往飯廳走去,蕾娜坐在餐桌的另一頭,愉悅地和身旁的客人聊著天。

  第一道菜是湯和魚。接著是鹿肉、布丁及蔬菜。然後端上的是鷓鶘、鴨肉、鵪鶉、乳酪蛋糕和甜塔。最後是糖果、水果以及小餅乾。整頓晚餐中,賓客們盡情地享用著一瓶瓶的紅酒和香檳。

  杭特喝很多。他一向喜歡喝酒,但蕾娜看得出來,他今晚喝酒並不盡然是為了娛樂……而是刻意的。彷彿他在試圖灌醉自己,企圖遺忘一些不愉快。他一杯又一杯地喝著,偶爾說些笑話取悅賓客。他只有和湯上校說過一次話,談論的是關於印度的事,而湯上校說他認為印度沒有能力自治。

  「……歷史證明那些土人十分懶散,而且不可信任。」湯上校說道。「唯有被英國人統治,印度才能邁向十九世紀。但即使如此,印度人依然需要英國的領導和管理。」

  杭特放下他的酒杯,冷泠地望著湯上校。「我認識一些印度人。他們認為他們可以自治。 」

  「是嗎?」一陣靜默之後,湯上校的眼中突然露出一抹惡毒的光芒。「真有趣。過去我所聽說的,你似乎很反對那些土人自治。」

  「我改變想法了。」杭特說道。

  「那些印度人還沒有這種自主的能力。」湯上校說道。「一個還停留在焚燒寡婦、殺害嬰孩、山賊遍佈,崇拜偶像的民族--」  .

  「那些習俗是他們自己的事,英國人根本不該插手。」杭特說道,不理會這番話引來的注視和驚喘。

  「那麼基督教呢?我猜你一定會說,基督教沒有為印度人帶來任何幫助,是不是?」

  杭特聳聳肩。「讓他們擁有他們自己的神明吧!在過去他們一樣過得好好的。我不認為印度教或回教比基督教差到哪裡去。」

  整個餐桌的人都被這個評論嚇了一跳。

  湯上校大笑了起來,稍微緩和了緊張的氣氛。所有的人也都把剛才的評論當成笑話。

  接下來並沒有再發生什麼事,不過蕾娜始終無法將目光自她丈夫身上移開。她很少和他談論政治的事,而杭特一向認為女人的意見不值得採納。然而,她知道他過去十分肯定英國在印度的干涉,為什麼現在他又會站在完全相反的立場了呢?

  晚餐之後,所有的賓客繼續留下來喝酒或喝茶,一直到午夜才散去。當最後一位客人離去之後,僕人開始忙碌地整理殘局。蕾娜往她的房間走去,暗自希望杭特喝得大醉,不會注意到她的去向。當她來到旋轉階梯的旁邊時,他用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令她赫了一跳。

  蕾娜轉身面向他,她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杭特全身都是酒味,他的眼睛通紅,而且腳步蹣跚。他的嘴角嚴肅,臉上露出一抹十分危險的表情。

  「你要到哪裡去?」他抓著她的手臂問道。

  蕾娜警覺地明白,他沒有忘記他們的條件,她必須想辦法拖延。他醉成這個樣子,她是絕對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此刻讓她想起過去的那些恐怖夜晚,醉醺醺的杭特來到她房間,強迫她與他上床。「我以為你想單獨再喝幾杯酒。」她勉強說道。

  「希望我被灌醉嗎?」他給了她一個嘲諷的微笑。「你不會那麼幸運的,親愛的。」

  他開始把她拉上樓,像一隻老虎拖著獵物一般。蕾娜無奈地拖著步伐跟在他身旁。「你今晚的表現很奇怪。」她說道。然後才在心中想到,自從他回來之後,他的表現一直很奇怪--令人無法捉摸。「你為什麼要和湯上校說那些話呢?」

  「哦,是的。湯上校。」他喃喃地說道。「告訴我,親愛的……他們夫婦今晚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他們剛在馬其鎮租了一棟房子。」她不安地說道。「我聽說湯上校曾在印度服役,因此我想你可能會想見見他。」

  他們來到樓梯上方,杭特將她轉過身子面向他。他憤怒地望著她,彷彿像是被她背叛了一般。「杭特,」她柔聲說道。「我做錯了什麼嗎?」

  片刻之後,他的怒氣消了,但他的眼中依然閃爍著一股危險的光芒,彷彿像是在內心中與醜陋的回憶交戰。「以後不准再給我驚喜了。」他說道。「我不喜歡他們。」

  「我明白了。」蕾娜說道,希望這一刻趕快結束。

  杭特深吸一口氣,然後放開了她。他用手搔了搔頭,看起來一副很疲倦的樣子。蕾娜暗自祈禱他會直接上床去睡覺。

  杭特開口說了一句粉碎她希望的話。「去換上那件內衣。」

  蕾娜開始結巴起來。「我……可是你不能……我想還是改天比較好……」

  「今晚。」他微笑道。「我已經等了一整天了。喝一點酒是不能阻止我的。」

  「我還是覺得不妥。」蕾娜懇求地說道。

  「現在就去。」他說道。「還是你要我幫你換上?」

  蕾娜靜靜地挺直背脊。她可以做得到的,證明自己不怕他。「好吧!」她說道。「十分鐘後到我房間裡來。」

  他嘟囔了一聲,看著她抬頭挺胸地從他面前走開。

  蕾娜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將門關上。地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穿著暴露地站在他面前……穿著一件設計來引誘男人的衣服,那比裸體還要挑逗。杭特過去從來沒有要求她做過這種事,她猜想那應該是他在印度學來的,或者,那只是他控制她的方法之一,為的是羞辱她,直到她沒有尊嚴。

  哼!她不會讓他得逞的。他可以用盡方法羞辱她,但他絕對無法奪走她的尊嚴。她會穿上那件衣服,但在內心中,她可以盡情地唾棄咒罵他。

  憤怒得顫抖的蕾娜走到衣櫃前,拿出那件挑逗的性感內衣。她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那衣料是如此輕薄,幾乎可以穿過一個指環。

  蕾娜脫下身上的衣服,然後套上那件內衣,冷冰的絲質衣料令她顫抖了一下。前方的絲帶繫在胸前和腰間,而裙擺--如果那能被稱作裙子的話--在她走動時分叉開來,露出她的大腿和臀部。

  她應該放下她的頭髮嗎?她想要這麼做,至少可以遮住部分的身體。不……杭特一定會嘲笑她的。

  當他走進來時,蕾娜驚恐地躲到衣櫃旁邊,她小心地探出頭來。她看見她丈夫走到沙發椅旁,手上拿著一瓶酒。他已經脫下他的外套和領帶,襯衫的領口也已經打了開來。他坐在椅子上,微笑地看著緊張的她。帶著期待的表情,他喝了一口酒,然後揮手示意她從衣櫃旁走出來。

  這個動作令蕾娜憤怒不已。畢竟,她是他的妻子,不是什麼聽命行事的妓女。「你要我做什麼?」她不悅地問道。

  「走過來。」

  壁爐中燃燒著火焰,但距離蕾娜太遠,衣著單薄的她感到寒冷不已。她咬著牙,強迫自己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又一步。當她來到他面前時,火光將她的絲質內衣照得一覽無遺。她知道他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她那雪白的肌膚、她身體的曲線,以及她雙腿間的深色毛髮。

  她站在他面前,整張臉通紅不已。

  杭特坐直了身子,失了魂般地盯著她。「哦,蕾娜。」他輕聲說道。「你實在美極了,我……」他停頓下來,吞嚥了一口。他的微笑消失了,僵硬地將酒瓶放在一旁。他的目光從她的腿向上移至她的胸脯,徘徊在她挺立的乳尖。

  房間已經不再陰冷,但蕾娜依然無法停止顫抖。

  「我答應過不會碰你。」他沙啞地說道。「但我不認為我做得到。」

  如果他此時抓住她,或是強迫她,她絕對會抗拒的。然而,他的觸碰是如此輕盈,他的手溫柔地放在她臀上,彷彿像是怕會驚赫到她一般。他低著頭,因此她無法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她聽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

  「我已經幻想這一刻好久了。」他沙啞地說道。「看著你……撫摸你……」他的大手來到她的臀部,罩住那圓滑的曲線。然後他將她拉到他雙腿之間。蕾娜感覺到他的手開始緩慢地愛撫著她的身體,在她背部游移,然後是她的腰、她的臀部和大腿,以及她的膝蓋後方。他溫熱的掌心透過輕薄的布料探索著她。

  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她想要抽開身,但她的身體卻不聽使喚。杭特望著她,他的眼中露出明顯的慾望,他的手來到她的胸脯上方。他罩住那柔軟的曲線,令她驚喘一聲,她的雙膝開始顫抖,幾乎讓她跌入他懷中。他的指尖輕輕地逗弄著那花蕾,直到她的乳尖挺立起來。他傾身靠向前,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她肌膚上。

  他的嘴含住了她的乳尖,那股熱氣和潮濕穿透了布料。她感覺到他的舌逗弄著,畫著圓圈,將一股股的歡愉傳至她體內。

  「蕾娜。」他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好想要你。讓我吻你……品嚐你……」急促讓他變得笨拙起來。他扯下她的肩帶,她的肩膀裸露在他面前。

  蕾娜感到既猶豫又興奮。「夠了。」她說道,她的手推著他的肩。「你不應該……我不想要……」

  但杭特用手指拉開了一條繫帶,黑色的蕾絲敞開來,露出她雪白的雙乳。他用手大膽地罩住那完美的線條,貪婪地吻著她的肌膚。他用嘴咬住一邊的蓓蕾,熱情地吸吮著。蕾娜顫抖了起來,試圖將他推開。

  「告訴我你不想要。」他說道。

  蕾娜無法回答。他的舌頭在她雙乳間舔舐,他的手在她赤裸的肌膚上游移,她根本無法開口說話。他又將第二條繫帶解開,整件衣服滑落至她腰間。杭特發出一聲呻吟,吻著她的小腹,他的舌頭探索著她的肚臍。蕾娜驚恐地呻吟了一聲,那炙熱、潮濕的觸碰令她興奮不已。她的手指埋入他濃密的髮間。

  杭特將頭倚在她小腹上,用雙臂摟住她的腰。「別阻止我,」他喘息道。「求求你。」

  他將她一把抱起,然後走向床邊。他把她放在床墊上,躺在她的身側,用雙手捧著她的瞼。他飢渴地吻著她,他的舌探索著她的嘴,蕾娜不自覺地呻吟了起來。她試探性地用雙臂摟住他的脖子,立刻讓他興奮地發出呢喃。他的手來到她的雙腿之間,準備探索藏在裙擺下的那叢毛髮。

  「不……等一下。」蕾娜將雙腿夾緊說道。

  出乎她意料之外地,他竟然服從了,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他的頭垂在她身旁,前額頂著床墊,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然後兩人都靜止了下來。換成是過去,他一定會不顧她的反對佔有她的。

  既驚訝又感激的蕾娜將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她摸著他手臂上的肌肉和他的肩膀。「謝謝你。」她輕聲說道。「謝謝你沒有強迫我。」

  他沒有回答。她又繼續說道:「並不是我對你沒有興趣。」她喃喃說道,她的臉紅了起來。「事實上,我認為你十分……英俊。」她轉過身,在他喉間輕吻了一下。「我很高興你回來了,真的。」

  然後她聽到打鼾的聲音。

  蕾娜驚訝地抽開身望著他。她丈夫的眼睛閉了起來,他的唇微微地分開著。「杭特。」她謹慎地說道。他蠕動了一下身子,然後又滿足地睡去。

  蕾娜咬著下唇,勉強忍住笑意。她悄悄地下了床,將那件內衣踢到一旁。然後她很快走到衣櫃前,換上一件睡衣。杭特依然躺在床上沉沉地睡著。

  蕾娜走回床邊,微笑地看著她的丈夫。然後她小心地替他脫下他的鞋襪。她替他蓋上被單,以免夜晚的空氣讓他著涼。蕾娜站在床邊望了她丈夫最後一眼,才將燈熄滅。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隻沉睡的野獸,收起了銳利的爪子。但明天,他又會回到原來的樣子……嘲諷、喜歡爭辯、迷人……而且他會再度誘惑她。

  令她困擾的是,在她內心中,似乎有點期待它的發生。蕾娜皺起眉頭,走到他的房間去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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