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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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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開荒]劍動山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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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8-5 00:13:29
第四二四章 天璿極元

    巽風赤陽草,功用可助人修行風火二係的功法,更能淬煉肉身。而赤陽神火丹,則是排除了風元之力,加強了火元。除了依然可淬煉肉身之外,對火係功法的助益,更是倍增。

    明心道人是節法真人的師妹,也是宣靈山,最擅煉丹的一位。

    至於莊無道,醫術還可。然而煉丹一道,沒幾十上百年的時光積累,根本就無法入門。

    哪怕雲兒製造的夢境,也無法幫他太多。

    原本他以為要分潤給這位師叔一些,或者另支付報酬。可當他拜訪之後,明心道人卻反而是一股腦,將近百瓶的丹藥,全數塞給了莊無道。

    說到她時日無多,隻有百年,自己又無什麼出色門人。這些靈丹,給誰不是給?倒不如留給自己最欣賞的後輩。

    莊無道那位師祖以假神之境,活四百八十歲,已算長壽。然而明心入門時,其師已垂垂老矣,不剩多少歲月。所以此時莊無道,還健在的三位師叔,幾乎都是由節法一手調教出來

    然而時隔數百年,三人也都壽元將盡。雷奮與解千愁二人還好,已是金丹巔峰,元神境不敢失望,卻有望進入假神之境,再增百年左右的歲壽。

    明心道人卻直到此時,還隻是金丹中期而已,門下也是節法一脈中,最凋零不堪的一係。不是沒有靈根天賦出色之人,而是總活不長,往往入門二三十年,就會身死道消。

    為此傷感煩惱的,不止是明心本人,節法真人也同樣頭疼不已。隻能期待六年之後,宣靈山開山之時,再為明心選擇傳承衣缽的弟子。

    明心卻不願意,認為自己是不祥之人,入門不到三年,就使本還有十二年歲壽的師尊,提前身殞。這些年她的弟子,但凡稍稍出色些,就無法活過四十,這才有了贈丹之舉。

    莊無道知曉推拒不了,啞然後默默的將這些靈丹收下,心中卻將此事暗暗記於心底。

    回歸之後,那赤陽神火丹,分了一半給聶仙鈴,恰好可助她速成《南明計都烈火神決》。

    此時距離九脈法會,僅隻二十幾日時光。莊無道也就隻來得及,將鎮龍寺送來的九曲沙參果服用,以及熔煉那坤元真火。參果總共四顆,他隻能服用其一。其餘三顆,他也並未私藏,而是拿出去,與幾個師兄師姐交換。僅僅三顆九曲沙參果,卻換來了十二枚可以複製竅孔之物。

    結果卻是讓雲靈月幾人歡喜不已,毫不覺自己吃虧。畢竟這'九曲沙參果,,不但可以複製元神境以下的玄術,​​而且能夠使用此物的偽靈竅,品階最高可打三品。

    而似他們這樣的金丹修士,能夠使用的複製玄術神通之物,已經極少極少

    莊無道從雲靈月幾人手中換出的這些,不但隻適合築基之下使用,更大多隻能複製四品靈竅,價值都遠不及九曲沙參果。

    十二枚各色靈果中,有三枚是宣靈山自產的赤玉氤仙果。還有兩枚,乃是滄海七竅石。其餘七枚,則亦有重複。

    莊無道能夠使用的,僅隻有四枚而已。然而卻使他幾種玄術神通,又再次充裕。

    首先是搗虛,,以'九曲沙參果,增加到了四次。而莊無道準備用來作為聯係玄竅紐帶的星擒龍,,則是連續使用三枚靈果與七竅石,增至總數六次之多。使莊無道的連脈玄術陰陽,,與星移,,終於可以任意使用,互不影響。

    而最後一枚,莊無道則將莊無道的生死別,提升到了三次。這是唯一的一枚,可以複製三品巔峰級靈竅的奇珍。

    這次若不再提升,待得,生死別,這處玄竅,以陰陽大悲賦的煉竅之法真正提升到二品層次,以後就再無機會。

    其餘還有八枚,莊無道也沒拿去換取蘊元石與善功,隻因這能開啟竅穴的靈珍,都是可遇不可求,有價無市之物。

    蘊元石與善功,以後他有無數的機會去賺取。然而似赤玉氤仙果與滄海七竅石,卻是極難到手。

    故此在閉關關之前,莊無道仔細思忖了一番,就難得大方了一回,將剩餘的八件靈珍,全數都贈給了自己的門人好友。聶仙鈴與北堂婉兒那裏各自送了兩枚,幾個交好的師妹,亦有分潤。

    便連莊小湖也分了一顆,她還是第一次,獲得這種可以複製靈竅的奇珍,歡喜莫名。

    這些增竅之物,花了莊無道九日時光。待得他將竅穴,全數擴增完後,就立時開始了'坤元真火,的融煉。

    以前那朵'石明精焰,,莊無道在練氣境時,由雲兒代勞,又以那無名道人的軀體為緩衝,花了整整四十九日才煉入竅穴。

    這次卻不用這麼麻煩,一來他之前已準備了數月之久,二來這'坤元真火,與石明精焰,同為三階,隻品階高出半個層次,火性更要比之後者溫和不少

    而莊無道此時,不止是修為入了築基境,法力大增。三階的牛魔元霸體,也使他的肉身,有了部分金丹修士才有的特性。

    且此刻也不是完全融煉這團靈火,隻是收入體內,養於竅穴而已。完全煉化控製,需要他以數年時光來打磨祭煉。要知道,即便是幾年前煉入日內的'石明精焰,,莊無道也依舊不能完全控製。最多隻能施展這朵火焰,七成之威而已。要完全融煉這團'坤元真火,,需要的時間,就更不用說。

    按部就班,幾乎就在那'坤元真火,入體的瞬間,莊無道的《天璿照世真經》,就已跨過三重天層次。

    位於左腹下的靈竅,也順勢被他體內如潮澎湃般的火元真力,強行衝開了一線。

    竅穴方一開闢,莊無道麵上,就不可自抑的,浮起了一絲驚喜之意。此竅居然是高達三品,空間寬闊,接近三品高階的層次。

    不敢怠慢,莊無道神念微動,便引導著那'坤元真火,,化作絲絲流焰,進入到這處靈竅之內。

    這一式源自於《天璿照世真經》,由莊無道與劍靈二人,一起合力推演得來玄術神通,也開始成形。

    此術被莊無道命名為'天璿極元變,,因那《天璿照世真經》中,本就有類似的術法,再有'坤元真火,可以模仿。故此這門玄術創出,總共也沒花上幾日時間。

    施展後的效果與'坤元真火,差相彷彿,可以在半個時辰之內,燃燒土石之靈,為他提供精純的土元之力。

    不過這隻是其中的部分功用而已,以《天璿照世真經》為基礎,天璿極元變亦可吸收周圍萬丈內遊離的天璿星力,一並轉化。

    故而這門玄術,除了提供土係精元,更可助增莊無道火行法力。

    除此之外,此術經莊無道與雲兒的精心雕琢,遠不似'坤元真火,那樣天地生成,粗生粗養。轉化出來的精元,更為純粹,也更適合修士使用。

    在莊無道的預測中,這一術一火一旦相融,效果絕不僅隻是一加一那麼簡單。轉化精元之能,當是單一一種的數倍

    隨著他的意念精血,都融入至靈竅之內,那朵'坤元真火,,也終於完全煉入。

    在竅穴之內,濃縮成一朵不到米粒大小的星焰,才剛穩固,立時就是一絲土元之力,從內流出。

    隨著莊無道的耳旁,'轟,的一聲炸響,體內頓時就有一道道的熱流,從那坐腹之下,蔓延伸展了開來。

    一共分作六股,探向了六個方向,正是莊無道,之前已經開闢出的六個靈竅。

    突兀之至,也利落之極,莊無道還沒反應過來,這連脈通竅就已完成,熱流也慢慢的消散。

    “這是怎麼回事?”

    體內這種情形,實在詭異,莊無道也隻能期冀雲兒那裏會有答案。

    “我也不知,許多竅穴連通,其實都不受控製。大約是這些玄術神通有互通之處,彼此感應之故。再或者,就是與劍主的先天戰魂,或者天地法則有關

    雲兒也是一頭霧水,疑惑道:“記得前幾位劍主,也有​​過類似的情形。劍主之前,開闢第二個本命神通之時,不也是如此?”

    莊無道也想起了那次花接木,修成時,莫名其妙,就連通了渾身上下,大半的竅穴。

    這一次,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不過打通的竅穴,要少上許多,隻有六處,然而無一不是關鍵之極的玄術神通。

    第一個是'星火神蝶,,第二個是'牛魔亂舞,,第三個是'石火力士,,第四個是忄式,,最後則是花接木,,與'震海崩山,

    兩式本命玄術,都有接連。其餘四處,則亦是三品以上的神通。

    尤其是與'星火神蝶,之間,聯係最為緊密。那'石明精焰,與'坤元真火,之間,也有了莫名的聯係。彼此之間,竟彷彿是建立了一個循環。

    '石明精焰,可將接觸到的所有五行之靈,轉化為土石靈力。而那朵'坤元真火,,則又以這些土石之靈為燃料,最終融煉成土係精元,流淌入莊無道的四肢百脈。

    莊無道也隻覺此刻渾身上下,氣血充沛澎湃。明明是才傷愈不久,元氣還未盡複,此刻卻覺自己,有著使不完的力氣,狀態也前所未有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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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五章 一品玄術

    略作沉吟,莊無道就閃身遁出了半月樓。他本是欲如往日一般,在半月湖畔試演自己這門新的玄術神通。不過當看了一眼,這周圍好不容易才平整好的地麵,還有湖中那些悠閑自在的靈禽之後。又想起那日聶仙鈴湖上舞劍,曼妙絕塵的身姿。莊無道撇了撇唇角,口裏了一聲,還是出了這座半月山。到了百餘裏外,一處空曠無人處。

    玄術神通,無需靈言口訣,也不用​​手印,莊無道一個意念,就可施展。

    首先是'星火神蝶,,連脈通竅,配合天璿極元變,一起施展。立時就是千隻火蝶,在他身周紛飛飄舞。

    其中蘊含石明精焰精華以及他核心神念的九隻,都全數停在了他的手中。而莊無道,也在仔細感應著。

    這千隻火蝶,火力明顯更強,也更為霸道,持續的時間也大幅度的延長。

    除了原本的將萬物石化之能。更能燃燒石質,化為精氣,補益自身。

    換而言之,這'星火神蝶,理論而言,隻需他召喚出來,就可持久的存在下去。一個月,兩個月都可維持。

    隻要他的神念足夠,可以衍化上萬,甚至十萬百萬之數——

    莊無道心神麻木,胸內似如狂濤駭浪一般。單個的星火神蝶,殺傷力的確弱小,麵對宏真那個層次的對手時,他根本就用不上。

    然而若這星火神蝶的數目,是十萬百萬呢?

    不過片刻之後,他心中湧起的火焰,就複又被冷水澆滅了下去。

    這星火神蝶,一日日召喚下去,確實可以無窮無盡。然而畢竟是理論而已,他的神念,其實遠遠無法做到。要湊齊百萬之數,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莊無道估計自己現在,能夠喚出十萬八千隻,就已到極限。再要增加的話,除非神念又有擴增。至於百萬火蝶,莊無道要到金丹境界,才有此可能。

    不過即便如此,這天璿極元變對星火神蝶的加持之效,也是強到讓人震驚

    “二品,是毫無疑念的二品玄術積累至十萬隻,就有一品玄術之威。哪怕日後劍主,修至練虛與合道境界,三品石明精焰之威不敷所需。這門玄術的品階,也不會就此掉落”

    雲兒的聲音,明顯帶著幾分驚喜之情:“石明精焰與坤元真火合流,居然還有這樣的功用,真是意想不到。不過如此一來,劍主日後怕是要費些思,將這兩種靈火提升品階了。”

    莊無道默然不言,接著又開始嚐試第二種玄術神通'石火力士,。

    不過這次,他欲連脈之時,卻是愣住。 '星火神蝶,這門玄術過後,他體內的天璿極元變,依然還在持續,似如一個火爐,正在燃燒。

    而當他施展石火力士之時,依然可通過連脈通竅,借助天璿極元變與坤元真火之力。

    換而言之——隻需在天璿極元變的半個時辰時限之內,這門玄術,可以支持包括他那兩式命神通之內的六種玄術,連續融合使用,

    莊無道現在,已經有些後悔,那枚'九曲沙參果,,實在用得太快。

    他這式'天璿極元變,,雖隻是輔助類的玄術神通,然而作用之大,卻遠遠超出了他與雲兒的預料。

    就不知這石火力士與天璿極元變連竅,又會出現何種變化——

    莊無道看向了眼前,而後眼裏,就流露出錯愕之色。他喚出來的石火力士,再非是之前的五尊,而是整整三十六尊。

    身高隻有一丈二左右,軀體似乎縮水了不少,然而憑空就給人一種,極其厚實牢固的感覺。

    莊無道也隱隱感應,自己隻需一個意念,就可使這些石火力士,膨脹到十丈之巨

    力量似也暴增,那石質軀體之內藏蘊的,至少也是一千八百像以上的力量

    那火焰也再非是星白之色,而是滲雜入了'坤元真火,的明黃,火力兇猛,焰強如魔。

    莊無道眼眸裏,再次閃過風暴。之前他修為提升,進階築基,也不過是把石火力士的力量,增到六百象,達到二階後期的水準而已。

    此時融合'天璿極元變,施展,卻直接就使這些石火力士的力量,提升了整整三倍

    而且——

    與之前的星火神蝶同樣這三十六尊石火力士的持續的時間,也是大幅度的延長

    同樣增加了三倍,可以維持整整三個時辰

    失神了許久,莊無道才漸漸回神,勉力平複著胸中湧起的熱潮。

    “我現在感覺,那莊小湖怕是越來越沒用了——”

    莊無道這是有感而生,他眼前這些石火力士,不止是力量增長。身軀縮小之後,動作也靈活迅捷了許多。這門力士神通,此刻哪怕是與羽雲琴的'金甲神衛,正麵對抗,也可不落下風。

    而那莊小湖,此時雖已是築基中期,此時卻未必就能勝過這三十六尊石火力士的任意一尊。

    好在此女的真正價值,不在於她的戰力,而是未來金丹境時,可覆蓋至少萬裏之地的窺天照影環。

    “也在情理之中,你我唯一沒有料到的,是這式天璿極元變初成,就可以外連六門玄術。”

    雲兒若有所思道:“劍主可否試試,將天璿極元變,星火神碟,震海崩山與石火力士一同施展。”

    莊無道眸光微閃,而後就毫不遲疑,一雙手結印於胸前,體內真元鼓蕩。

    其實雲兒不說,他也有意嚐試一番。以天璿極元變為核心,將這幾門玄術神通,都結合一體。

    厚重的土元氣息,猛地向四周擴散。又是整整三十六尊力士,在莊無道的眼前拔地而起,

    依然是身高一丈左右,不過身軀卻產生了更多的變化,那火焰更為熾熱,渾身石質也愈發的牢固。

    除此之外,這些石質傀儡的額前,有了犀角狀的凸起,而那四肢關節處,亦生長出刀鋒般淩厲的石片。渾身體外,則籠罩著一層厚實的磁元罡氣。

    氣勢更先強橫生猛,蠻橫霸道的意念,撲麵而來。

    “這是——將行無忌拳意與磁元霸體,也融入加持於石火力士之身?”

    雲兒按捺不住,直接在莊無道的身旁,現出了身影。遠遠的看著,眼裏熠熠生輝:“很不錯二千四百像力。級別那些天資出眾的築基巔峰,也遠遠不及,極難在金丹之前,達到二千像力這個層次。這是一品下階層次的玄術,真正的一品遮天我本以為劍主最先成就一品的玄術神通,當是那誅神式或者生死別才對。真未想到,劍主最先突破的,居然是術法一道。”

    莊無道亦是無語,他也同樣不曾意料到這個結果。天璿極元變的效果,對於他的功體而言,實在再適合不過。就如畫龍點睛,使他的術法,徹底蛻變。

    忽然間,莊無道又心中微動,拿出了那塊天機碑的碎片。而後直接就將五枚三階蘊元石捏碎,所有元力,都注入天機殘石之中。

    他的術法排名,已被封禁。然而當莊無道將自己的一滴精血滴入,排位名次立時就顯現了出來。

    ——此界中術法總榜排名兩萬三千七十四位。

    依然還不如他的拳道排名,然而莊無道記得不久前的穎才榜,自己的術法,還在十萬名開外。

    這一次,他修成一品遮天級的玄術​​神通,就直接跳過了八萬個排名。超越了絕大多數的金丹與築基修士。

    更已是練氣境術法排名第一,將法智悄然擠下了第二位。

    莊無道不禁皺眉,這天機碑當年惹得天下宗派都不厭其煩,也確實有其可惱厭之處。

    這種自己所有一切,都被人時時盯視窺看的感覺,真的是很不好。

    這一式'天璿極元變,,既然能使他的術法排位提升八萬個位次。拳法與劍道,想必亦有動靜。

    隻一件'萬象星羅命機盤,,與當日玄節子為他使用的那些封絕石與神絕無印符,看來是遠遠不夠。

    “天機碑之事,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劍主手中,暫時還未有足夠的材料,此事可待日後再說。”

    雲兒出言,打斷了莊無道的思緒:“劍主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改動一下這些石火力士體內的法陣,此事大有可為。”

    原本莊無道的'石火力士,,是與'千裏雷獄,結合,形成五尊能夠組成一個可散出磁元力場的小型陣勢。

    可現在不但石火力士的總數,達到了三十六尊之巨,形狀也是大變。之前預布的陣圖,自然徹底失效。

    這的確是當務之急,一但能夠完成法陣重鑄。莊無道自信這門術法之威,還可上升半個台階。

    不過說到此處時,莊無道也覺頭疼,玄術更易改良,絕不簡單。似道業天途那樣的機緣,也不是時時能有的。

    要怨也就隻能怨當初,自己根本就未曾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凝練石火力士這門玄術時,留下的餘地太少。

    他考慮過石火力士的數量,日後會有增加。然而最後這門玄術,最多也隻能支持十二尊石火力士構成法陣而已。

    “還有一事”雲兒的語音一頓:“劍主之前那核心靈竅的打算,怕是需重新考量了。”

    雲兒意之所指,是之前莊無道,準備以星擒龍,做為連竅樞紐之時。

    然而此刻看來,天璿極元變無疑要更合適的多。

    莊無道不置可否,隻潛神感應著自己體內,那依然在燃燒著的'火爐,,還有源源不斷湧出的土係精元。

    除了力量有些許增強,增至二百像力之外。此時他施展任何一門土係術法,都會增加兩三成的威力。

    還有真元量,以前的他,同時禦使一二件高階靈器,或者五六尊二階後期的傀儡,就會感覺吃力。並非是神念分化不足,而是法力不夠,

    然而現在,哪怕是在禦使那三十六尊石火力士的同時,再多增七八件高階靈器,依然綽有餘裕。

    ——天璿極元變的好處,遠不止是把他那幾門玄術神通之威,推高一個層次而已。

    這門玄術,的確是更適合作為連脈通竅的中樞核心。

    “可惜了——”

    莊無道微微一歎,摘星式事關星移,,也極其重要,可相較於這門玄術,又等而次之了。

    “後悔也無濟於事,要以這天璿極元變為核心,就需至少可開九次竅孔的靈物才可,”

    天璿極元變每施展一次可維持半個時辰,莊無道想的是這門玄術,最終能全天施展,那就需要整整二十四次。

    從練氣境修到築基境,每一個竅位共可打通九個孔竅。而莊無道元神境之後,他的先天戰魂真正激發,會比尋常修士多出一個對應的魂竅。從元神到登仙境,又多出六輪玄術神通,一共是十五次。

    換而言之,他需要至少九枚類似滄海七竅石的靈物,才能使天璿極元變,真正成為他諸般連脈玄術的核心。

    石火力士隻是天璿極元變帶來的變化之一,其餘如刺劍式,牛魔亂舞與移花接木,還需一一嚐試。

    最使人期待的是刺劍式,與千裏磁殺及大碎雲連脈後的神式,,很可能在天璿極元變加持之下,也突破到一品之境。

    不過此時,莊無道卻已暫時熄了繼續試演玄術的念頭,轉而眺目看向了遠方。一聲宏大的鍾鳴,正遠遠傳來。聲浪滾滾,莊無道甚至可見那天空中,一層隱隱的波紋。

    那是事聞鍾,九聲鍾鳴之後,便是法會開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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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六章 法會開始

    辰時三刻,當第六聲事聞鍾鳴傳至,聶仙鈴也準時從半月湖畔的側樓中行

    清晨時分,天空一碧如洗,從東麵照來的陽光,將這山頂天湖,映射的波光粼粼。微風乍起,細浪跳躍,攪起滿湖碎金。

    然而此時的聶仙鈴,立在這極致般的美景中,卻毫未失色。一襲大紅色的衣裙,襯得肌膚雪白,膚如凝脂,輕攏慢拈的雲鬢裏插著白銀垂心鳳簪,站在湖畔,似如出水芙蓉,綽約多姿,秀雅脫俗。

    使這整片天地,都成了她一人的映襯背景。

    莊無道主樓前等候已久,當望見聶仙鈴的剎那,也是雙眼微凝,眸內深處現出幾分驚意。

    不過隨即就平複了下來,又上下仔細打量了聶仙鈴一眼,而後淡淡的問:“不後悔麼?”

    明顯是仔細打扮梳妝過,以前他常見的聶仙鈴,雖也姿容絕美,卻更似鄰家女孩,乖巧樸素中透著親切。絕不似今日這般,盛裝出行,豔麗無雙,讓人震撼。

    莊無道卻能感應到聶仙鈴的心意,不成則死的決然。

    “不後悔”女子嘴角泛起一絲清淺笑容,隻剎那間,彷彿山河都為之失色,語中則略含自嘲:“仙鈴也無後悔的餘地呢。”

    “那麼可已準備妥當?”

    “已然周全。”

    聶仙鈴抬起頭,一雙剪水秋瞳看著莊無道:“《上霄坎離無量劍決》第二重天,《天璿照世真經》第二重天,《南明計都烈火神決》第二重,《上霄應元洞真禦雷真法》第二重。一切皆依主人之命。”

    今日可能是她這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也可能是活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天,豈敢大意?

    三個月餘,一百零七日,四門功決。尤其上霄坎離無量劍,若手中還有一顆龍須菩提,聶仙鈴有自信將這門劍術,推升至三重天境界。她甚至有時間,去參研一番《九天磁光子午大法》。

    道業天途之行,必定與這三門功決,有莫大關聯。

    已傾盡全力,卻不能說雖死而無撼,她是絕不願,讓眼前之人失望。

    “非是依我之命,而是為你自己。罷了到底如何,你自己心中應該再明白不過。”

    莊無道微一搖頭,也不再問:“既已周全,那你我便可動身了——”

    直接一道法力將聶仙鈴捲起,以元磁遁法,飛遁於空。

    尋常的築基修士,到這個階段,還隻能做到一人禦器飛空。要在自身之外,再帶上一人飛空千裏,幾無可能。

    然而莊無道的磁遁之術,卻不但能夠不依靈器之力,飛空滑行,更能同時攜帶兩三人,而不覺吃力。

    同樣有無數修士,在第一聲鍾響之後,紛紛離開自家的洞府,往離塵本山的方向趕去。

    莊無道是後發先至,一路疾飛,超越了成百上千的遁光,不過在宣靈山附近範圍時還好。可當他與聶仙鈴,靠近離塵本山之時,就已能感應成百上千道或懷羨嫉,或懷惡意的目光,向他投望過來。

    還有不少金丹修士的神念,往他這邊漫捲而至,不過目標卻很少針對他,而是他身旁的聶仙鈴。

    這些多是出身明翠無極幾脈的金丹,都是頗感興致的窺看著。卻無一人現身,又未有什麼異常之舉,大約是對莊無道對宣靈山,對離塵宗內的門規,還心存著幾分顧忌。也大約是自以為,已勝券在握——

    這還隻是明麵與宣靈山對力的幾個支脈而已,其餘水雲峰素雲峰,甚至翠雲山,更不知有多少金丹長老,已被那莫法暗中拉攏說服。

    莊無道卻是若有所思,而後似不經意的往身旁問著:“你該知今日這幕後之人是誰?”

    “是仙鈴之父”聶仙鈴冷漠而毫無感情:“我知莫法與莫家,隻是立在台前的人物。真正幕後策動之人,除了海濤閣主封絕無,再不會有別人。”

    莊無道毫不覺意外,聶仙鈴絕不愚蠢,也早已沒有了這個年紀女孩所該有的單純。他真正要問的,也並非是為這藏在幕後的封絕無。

    “我看這海濤閣所謀,並不僅僅隻是聶家的寶庫?”

    能夠策動說服離塵宗內,如此多的金丹修士,與宣靈山作對。一個聶家寶庫的份量,還遠遠不夠。

    即便把這寶庫取出,隻怕還不夠這許多人分潤。

    他本沒指望聶仙鈴,會答他這疑惑,聶仙鈴卻凝聲道:“主人未免太小看了我那父親,我聶家的寶庫,雖有不少罕世難見的靈珍,可對於已執掌海濤閣的他而言,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何需如此逼迫自家的女兒?”

    莊無道微一挑眉,這正是他疑惑處。聶家的寶庫是死的,海濤閣卻是活的。那封絕無執掌海濤閣,想要什麼樣的靈物尋不到?以海濤閣的資源,供應一兩位元神境,都綽綽有餘。

    “他所為的,不過是進階元神境的契機。”

    聶仙鈴遠眺東麵嗎,目光迷茫:“我聶家早年曾得一靈泉,據說每千年就會產生十滴靈液,是世間罕有的可壯大修士元神之物。若金丹巔峰境的修者,在衝擊元神之前服用,可將進階元神的可能,提升至少五成。所以我聶家,幾乎每隔千年,都必有一位元神修士產生。這本是我家的秘辛,可最後不知如何,卻被我那父親知曉。母親他的死因,極其可疑。孕我之時,又豈會輕易入極寒之地?父親他閉關,時機也很是蹊蹺,倒好似母親她早就布下的後手,讓我有機會逃離東海——”

    莊無道楞了楞,實不曾意料此女,竟會將所有秘辛和盤托出,對他毫無保留隱瞞之意。

    ——可助人衝擊元神的靈泉?總算能解釋得通了。

    “不管如何,今日隻需能過那第三條道途,一切都可解決。其餘不用想得太多。”

    安慰的拍了拍聶仙鈴的肩,莊無道加快了遁速,不過片刻,就到了離塵本山之外。

    此處空中,已是光影如雲,地麵亦有無數練氣修士,群聚趕至。

    恰是第八聲鍾鳴響起,宏大的聲浪,震得人耳膜生疼。不過此間彙聚來的離塵門人,無論哪一支脈,多是眼現興奮期冀之色。亦有一部分築基,麵含憂容。

    九脈法會,不止門內修行有成的金丹天師,會一一講法演道,答弟子修行之疑。更有大量的靈陣丹藥發下,以勉力弟子。

    除此之外,還有金丹之決,議定這東南百國中,近兩千學館,百餘道館,九大道宮,以及本山中數百執事的人選。

    離塵底層的弟子,因事不關己,自然是興高采烈,期冀已久。上層的築基境,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卻都是無此心情,一個個心神忐忑,麵色緊繃。

    而這一次,在離塵本山等候他的,卻是司空宏與玄機子兩人。

    “形勢有些不妙”

    玄機子麵色陰沉,微歎著看了聶仙鈴一眼:“據我所知,那莫法近日,至少與門內八十餘位長老見過麵,最終收受了他重禮之人,沒有六十,也有五十之數。”

    莊無道心中了然,這意味著除了宣靈山一脈之外,其餘諸峰長老,在聶仙鈴一事上,大多都會選擇與莫法坑壑一氣。

    “若隻是如此,也還罷了。現在便連我宣靈山內的二十七票,也未必都能保證。翠雲山那邊,情況則更為糟糕。”

    玄機子麵色苦澀:“無道你這些日子,倒是高枕無憂了。節法師伯他最近,卻很是辛苦。”

    莊無道頓時心領神會:“仙鈴之事,可是在決定道館真人的人選更替之前

    原本一個靈奴的生死,與九脈法會無關,更與決定宗門各處道館真人及執事人選的金丹大會扯不上什麼關係。

    卻攔不住有心人,將這兩件事,強行聯係在一處。

    若是在決斷聶仙鈴去留這一事上遭遇慘敗,對於宣靈山與節法的威信,無異是一次重擊。

    這種情形,他在三月之前,就已預知。所以知曉這女孩,並非是他一意逞能強為,就能護持得住的。

    “確實如此四位元神真人已有決斷,將是否驅逐聶仙鈴,定為這次金丹大會首議之事。即便節法師伯,也無能為力。”

    玄機子點著頭,語音轉冷。元神真人之議,一票就可否決。可事涉金丹大會的議事順序,節法卻獨木難支,無法強駁其餘三位元神真人的聯手決斷。

    “至於門內金丹,節法師伯他已經盡力壓製,不過效果甚微。如今之計,隻有——”

    雖未言明,然而玄機子目光卻有意無意,看向了聶仙鈴。隻有放棄此女,才有一線勝機。

    以莊無道對此女的愛寵,大約是不會同意。不過玄機子仍抱期冀,這些日子,莊無道的表現,似已有放棄之意。

    非是他自私無情,而是事涉宣靈山的興衰,數百築基修士的道途命運,甚至整個離塵宗的生死存亡。

    若莊無道再一意強為,這又豈非是自私?

    “師弟我心中有數”

    莊無道不置可否,望著山巔,而後麵無表情的,將聶仙鈴推到了玄機子身側。

    “你可帶她去道業山,記得是第三道業天途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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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七章 水雲素雲

    司空宏眼皮一跳,目中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玄機子,則是愕然失語

    帶聶仙鈴前往第三天途o莊無道到底是何意?

    好半天時光,玄機子才反應了過來,而後第一時間,就眉頭緊皺:“我離塵宗規矩,一旦成了他人靈奴,就不得再為我宗內門弟子,最多隻是外門— —

    話音就戛然而止,門規中隻有限製不能授予內門與真傳弟子身份這一條。卻未包括秘傳,與本山秘傳在內。

    而第三條道業天途,也未有明令,禁止靈奴入內。

    驟然醒悟,玄機子眼神驚疑不定的,再次看向了聶仙鈴。莊無道之意,莫非——

    然而此女,真能安然通過?

    “廢話少說,你隻管把此女送至道業山便是”

    司空宏淡淡道:“其餘一切,無道他自然心中有數,無需你來心憂。”

    “玄機遵命”

    玄機子無奈,知曉司空宏,這是有話要問莊無道,又不願他旁聽,才出言要將他支開。便也不再多留,向二人微一俯身,便帶著聶仙鈴,往對麵道業山的方向行去。

    自始至終,聶仙鈴都不曾言語,而離去之時,也未回頭朝莊無道看上一眼

    司空宏立於原地,直到那玄機子二人身影,遠離至十裏之外。才再次開口問:“第三條道業天途,無道你到底有幾分把握?跟師兄說句實話,莫要再遮遮掩掩。”

    一層意念波動,已悄然覆蓋住了周圍三百丈方圓空間。此時若在數裏外,往二人這邊看,隻會望見一片薄霧,以及兩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至於他二人交談之聲,就更是模糊不清,哪怕就立在二人身側,也無法聽聞。

    莊無道知曉瞞不住這位師兄,便也就坦然大方道:“九成,至少有九成把握,此女道心之堅,我平生僅見。或者更勝於我”

    他自然不會明言,道業天途的關鍵之處,就在於對道心的拷問。

    ——《南明計都烈火神決》二重天境界,《上霄應元洞真禦雷真法》二重天境界,以此女的悟性,無妄魂體,仙品靈根。

    若是還走不過這第三條道業天途,那就是他莊無道,瞎了眼睛。

    司空宏的瞳孔微凝,即便早有預料,然而當聽到這答案時,也不禁心神震顫,意念內似驚濤駭浪。

    “換而言之,此女的天資,不遜於你?”

    “差不多”

    莊無道是不知該如何評價,至少在元神境,他的先天戰魂真正發揮作用之前,聶仙鈴的天份,其實遠勝於他。

    不過司空宏也並不覺這個答案,有模糊不對之處。依無道此言,二人的天份,至少相仿,處在同一個水準。

    “那麼她的三寒陰脈,又是何時痊癒?”

    “大約一年之前,我去赤陰城之時。”

    莊無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也不算痊癒,我隻是將她的發病之時,延緩四十載而已。四十年內不能成就金丹,自己化解寒脈,依然是死。 ”

    司空宏麵色古怪,與莊無道同樣的天份,一樣的道心,豈能有四十年不能凝練金丹的道理?

    “最後一問,此事師弟為何要秘而不宣?明明有與你一般的天資,明明她三寒陰脈已解,為何還要對我等同門隱瞞?”

    這最後一句,已經有質問之意。若是早知聶仙鈴的情形,宣靈山會不惜一切代價,保全此女。早早佈局,不至於落到現在這樣的被動隻境。

    也會傾盡全力來培育,使此女成為他們宣靈山未來,另一位元神支柱。

    “誰說無道是秘而不宣?”

    莊無道眼現詫異之色,看著司空宏:“事關重大,師尊他怎可能不知?無道怎會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也不會做出此等蠢不可及之事。”

    司空宏微微一楞,為之啞然。滿腹的言語,一肚子的火氣,頓時憋在胸裏,不能發洩。

    “師尊他早已知曉?”

    司空宏轉天看向了峰頂。那為何這幾個月,節法真人會是一臉的疲態?

    然後瞬時間,就有幾個略有不敬的字眼,跳入他腦海之內——惺惺作態

    既然早已知曉,節法這幾月給人的印象,豈非是惺惺作態,裝模作樣是什

    思及此處,司空宏頓覺渾身無力,四肢疲軟:“無道,師尊他是何時知曉的?“

    “一年之前。”

    莊無道語氣平靜無波的解釋:“在我前去赤陰城之時,曾拜託師尊照拂此女。

    “也就是說——”

    司空宏陷入了凝思:“今日一應之事,都是出自師尊的吩咐?”

    “差不多吧,仙鈴之事,不止是節法真人,便是三法真人,也一樣知曉。

    莊無道微微頷首:“無道不過是依命而行,一切非我本意。”

    “師尊之意,是欲將聶仙鈴,讓於三法真人,皇極峰一脈?仙鈴如真能過第三條道業天途,有這樣的天資,宣靈確實留她不住。師尊他也好大的氣魄,這等天縱之才,也肯相讓。”

    到了此處,司空宏隱隱已有了幾分明白,隻是還有一些關節,並未想通:

    “那麼無道你說你依命而行,是隻師尊一人之命,還是三法真人——”

    莊無道既然決定了不再隱瞞,在司空宏麵前,就再無半點含糊之意:“奉兩位真人之命,無論是外役堂逼迫那四位金丹師兄,還是這幾月按兵不動,甚至教授仙鈴她《南明計都烈火神決》與《上霄應元洞真禦雷真法》,都是二位真人授意允可。”

    司空宏心中依舊存疑:“隻是二位真人,就真的放心聶仙鈴她——”

    “能否過第三條道業仙途?”

    不等司空宏說完,莊無道就已接口:“在師弟我回歸之前,兩位真人就已觀察了她一整年時光。能不能過,二位真人最有成算。三法真人之意,也是不如此,不能化解皇極峰與宣靈山之間的數千載積怨。”

    “積怨?”

    司空宏聞言知意,皇極峰與宣靈山對立已有數千年之久,雖不到死敵的地步,然而彼此間的積怨,可謂僅次於明翠峰。

    千年來,宣靈山幾乎把持著離塵宗所有權柄,皇極峰吃虧非止一次。

    也隻有讓皇極峰上下人等,都感覺虧欠,兩脈之間,才可有真誠合作,聯手的基礎。

    而最佳的契機,最佳的紐帶,莫過於聶仙鈴。

    ——走過第三條道業天途,天資可與如今淩駕於三聖宗弟子之上,身為穎才榜第一人的莊無道,相提並論的聶仙鈴

    此女隻有在這條死亡道途中,一舉成名,那位三法真人,才可名正言順。壓下本支,諸多不滿之聲。

    “隻怕目的不止是如此師尊他,到底意欲何為?”

    然而這句話問出時,他心裏其實已隱隱知曉答案。

    “師兄又何必明知而故問?

    莊無道負著手,不帶絲毫感情道:“師尊之意,是正好趁此時機,他想看清些人,理清些事。宣靈山,翠雲山,水雲峰,素雲峰,哪些人可以真正信任,哪些人需要防備,又有哪些人,根本無需虛與委蛇,師尊他想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他話音落時,離塵山巔第九聲鍾鳴,也恰好響起。莊無道再不耽擱,直接一步,跨出雲霧之外,直升萬丈高空,往山巔方向行去。

    司空宏依然立在原地,眼裏的怔忡隻是稍掠即逝,而後就透出了悟之色。

    “水雲,素雲——”

    若皇極峰與宣靈山聯手,加上翠雲山,這離塵九脈排名前四的三大支脈聯手,已足可決定一切。

    對於宣靈山內外,節法都再不用隱忍。也再無需對水雲山與素雲山兩脈之人多做忍讓,虛情假意,委曲求全。

    離塵千餘學館,道館,道宮,執事之位,極其有限,節法真人再怎麼強勢,也不可能所有人麵麵俱到。尤其是皇極峰,那數百築基,一樣需要位置安置

    忠誠無二者,自然有獎賞,首鼠兩端者,就需警告。

    “這算是狡兔死,走狗烹麼?”

    自嘲一哂,司空宏也再繼續深思,而是緊隨在莊無道的身後,衝天而起。

    離塵正殿之前,此處已有近千的築基修士,在此等候。山下的法會已經開始,九脈法會的前九天,是由門內一些德高望重,又根基厚實的築基修士,為練氣境弟子講解修行基礎。

    然而此時所有人都明白,離塵本殿內的金丹之決,才是重頭,才是關鍵。

    而莊無道走入,頓時就有千餘雙目光,齊齊注視過來,或是譏諷,或是嫉恨,或憂慮,或指責。

    莊無道都不去理會,徑自往那正殿門內走去。金丹大會,他身為本山秘傳,亦需參與。

    雖也是築基境界,位置卻不在此處。

    可僅僅幾步,莊無道視角餘光,就已望見了一人。他之前就曾見過一次,也是在離塵山內。不過此人,此刻絕不應該在此間。

    “師弟為何停步?”

    司空宏緊隨而至,也停了下來,隨著莊無道的視線,遠遠望去。而後麵色奇異,若有所思。

    “此人,似非我離塵宗的門人?”

    離塵宗的築基近萬,司空宏不可能人人都認得。然而金丹修士,記憶力都超群拔萃,卻更可以氣機辨別,此人所習之功法,絕非是離塵宗的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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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八章 職司之爭

    “這個人我認得。”

    莊無道陷入回思:“那是海濤閣林海分樓的新任樓主,名喚雲曉。”

    “海濤閣?”

    司空宏微一挑眉,仔細再看了眼此人,目中隱隱流露出一絲怒意。

    離塵宗的九脈法會,除非是宗門特邀觀禮之人,又豈能容外人在場?

    正欲發作,側旁處卻聽莫法一聲輕笑:“司空師弟何需如此動怒?這位雲樓主,是受我之邀而來,若要證實聶仙鈴身份,此人最有資格。也有些事,可能需問到他。事了之後,這一位仍會返回林海集做他的生意。想來師兄我,應該是不曾違逆門規吧?”

    司空宏一聲悶哼,沒再說什麼。莫法之言,並無什麼漏洞。盡管聶仙鈴身為海濤閣前任閣主之女的身份,誰都不會蠢到去置疑。

    “說來我這裏倒更是奇怪,近日莊師弟閉門不出,完全無有動靜,莫非是準備放棄?”

    莫法可能是真的奇怪,眼裏一絲疑惑之色飛閃而過,可隨即就被笑意遮掩:“其實我倒更期待,師弟能如之前外役堂一般,也能給我等上演一場精彩好戲。”

    莊無道默然無語,此刻與此人說什麼都嫌多,也懶得與其廢話。

    莫法卻會錯了意,一聲歎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日莫法上門,好言相勸,卻換來師弟一番折辱。若是那時師弟肯抬手將聶仙鈴想讓,哪裏又有今日之事?撕破了臉皮,對你我二人又有何好處?不過是便宜了別人。如今是悔也莫及,莫法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師兄莫非還真以為,自己勝算已定?”

    司空宏眼透譏哂,麵色則古怪異常:“隻怕最後,未必就能逞心如意。”

    “無論司空師弟你怎麼說都好,這次金丹大會,自可見真章”

    莫法搖著頭,一副並不計較的語氣,神情也頗為大度道:“莫法已經給過二位機會,是你二人自己拒絕。三月前的外役堂之議,本也可平息風波,也是師弟你自己錯過。最後走到這一步,你們宣靈山可莫要怨我。多說無益,莫法便先行一步。正殿之內,恭候二位大駕光臨。”

    眼見此人閑庭信步般,走入前方的正殿門內。司空宏一陣錯愕,片刻之後才回過神,用手指按壓著緊皺的眉心。

    “我知這莫法的為人,一向還算自謹。卻從不知,他還會有這樣信滿,自我感覺良好之時。”

    “驅逐聶仙鈴,他確實勝算在握。”

    莊無道並不為意,也未因莫法的奚落,而心態失衡。

    “他其實說的沒錯,這次海濤樓,僅為說法門內幾十位金丹長老,就已付出不小代價。又在宏法師叔那裏,欠下莫大人情。確實如他之言,今日之事,已勢在必行,無論是他還是海濤閣,都絕無退讓妥協的餘地。”

    事已至此,早非是宣靈山與海濤閣兩家之事。明麵是為聶仙鈴。後麵卻是離塵九脈間的權爭。

    “我看是得意忘形了才對!”

    司空宏一聲冷哼,而後又用殺人般的目光,看向那位海濤閣分樓之主雲曉。司空宏的神念敏銳,方才雖未親眼望見,卻能清晰感應得到,此人方才在他二人都不曾注意時,流露出的嘲諷笑意。

    此刻雖也麵色如常,然而那眸子深處的成竹在握與自負,卻分外的讓他不適。

    “宣靈山與明翠峰之爭,海濤閣居然還真敢跳到前台,當真是膽大包天。就真不怕內事堂,全封了他們在離塵九集的分樓?”

    然而話一出口,司空宏就語音微滯。認真說來,這次若宣靈山輸了,解千愁未必就還能保住內事堂堂尊的職位。

    且即便宣靈山日後再次得勢,也是幾十年後。而事涉海濤樓這樣的大商家,解千愁哪怕是身為一堂之主,要想將之驅逐封殺,也無法辦到。不可能由他一言而決。

    “這還真是——”

    司空宏啞然無語,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在山下與莊無道一番交談之前,他見到這一慕,必定會是心緒難平,義憤填膺。

    此時此刻,卻是看笑話般的心態。莫法也好,那雲曉也罷,都好似小醜一般,在他麵前漏洞百出的表演。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師兄何需在意?”

    莊無道語中的冷意,似是要將周圍數丈空間,完全凍結。而後目光再懶得在此人身上停留片刻,徑自往殿門方向行去。

    不過就在入門之前,莊無道也感應到幾道目光,正注視著自己。不懷惡意,也給他熟悉之感。

    當莊無道轉過頭時​​,果見是穆萱莘薇幾人,身為真傳,都有資格列席於此。不過此刻這幾位麵上,都是憂慮之色居多。

    還有姬奇武,正饒有興致的往這邊打量。似是在好奇,他莊無道最後該怎樣度過這難關。

    北堂婉兒則立於那皇極峰諸多築基修士之後,除了擔心之外,更眼含不滿,似是對他的不聽勸告,極其惱火。夏苗則是愁眉苦臉,看來的目光,微含問詢之意。

    莊無道失笑,而後毫不留戀,踏入到主殿之內。這座方圓數百丈,規模宏大的殿堂中,此刻卻是稀稀落落,隻有百餘位金丹,零星四散的各自端坐在則座大殿內。

    不過氣氛卻壓抑沉凝之極,若有不知情形之人至此,必定會以為此處,即將要爆發一場大戰。

    依然是夜君權,居於最上首處,四位元神真人,高據在兩側雲台之上,俯視諸人。

    掌教已至,四位真人,也都提前入座。莫大的威壓,彌漫於主殿之內。讓殿內之人,都噤若寒蟬,不敢有絲毫聲息。

    莊無道與司空宏這樣晚至之人,都是氣機一滯,神情肅穆。

    當二人都尋了一個靠後的位置坐好,那第九聲事聞鍾鳴,也恰好停住。

    離塵宗內,共有金丹修士一百一十九人,卻並不能全數到場。此時殿堂中,隻有一百零四位金丹,加上莊無道,總共一百零五人。

    那夜君權首先站起,先是一番長篇大論,例行公事般的法會祭詞。足足半個時辰之後,待得右側宏法真人不耐的一聲輕咳,夜君權方才止住,真正進入正題。

    “我離塵之規,九脈法會每二十七年一期。天下諸學館道館道宮之主,諸堂諸地執事,也二十七年一替。今日幾位真人與門內百餘位長老在此,就是為決議我離塵諸地職司人選。金丹大會之規,想必諸位都不用我夜君權再贅述,本人隻求諸位能秉持公心。事攝我離塵氣運興衰,何人該輪換,何處該更替,又有誰不稱職,需要免去職務,都請諸位慎而再慎!不過在此之前——”

    說到此處,夜君權語音一頓,見殿堂之內,依然是一片寂靜,氣氛卻又悄然緊凝下來。便又一笑,主動望向那莫法道人。

    “莫法師弟,另有一事,要請情諸位師兄弟決斷。是為莊無道師弟靈奴聶仙鈴,此女為海濤閣前任閣主聶茵仙唯一嫡女。事涉聶家傳承之寶庫,不止是海濤閣,屢次三番向我離塵申訴,欲將此女帶回。東南散修,亦是多般覬覦。隻是暫畏我離塵之勢,還不敢動手。然而

    莫法師弟之意,是我離塵宗無需為一靈奴,得罪這諸多東南修界同道。將之逐出我宗,任其自生自滅,才可免為我宗招災惹難——”

    這次夜君權話音未落,殿內左側就傳出一個洪朗女聲,用嗤笑的語氣道:“招災惹難?真是滑稽據我所知,那聶仙鈴入門之後,一向循規蹈矩,並未違逆門規處。隻為門外一些風浪,就需將她開革。離塵一萬載以來,還從未聽說有這等荒謬之事。”

    殿內總共也隻有百餘人,語聲一出便知是哪位開口。諸人紛紛望去,過不其然。看見鳳雪,正冷笑不已道:“我離塵宗雄踞天南林海,是為東南第一大宗,居然會畏懼小小一個海濤閣?那些所謂散修也需忌憚,我看在場諸位,倒不如自己買塊豆腐撞死的好。”

    雖是明知此女,是在為莊無道說話,然而在場諸多金丹修士的麵上,也有不少露出深以為然之色。

    離塵宗立派萬年,還從未有過因畏懼散修,而將門人開革之舉。盡管莫法意圖驅逐之人,隻是一個靈奴——

    “師妹稍安勿躁,本座方才言論,隻是為轉敘莫法師弟之語。與我夜君權無關,也非我之意。”

    夜君權默然明顯是不欲為此事,與鳳雪爭辯。今日這件事,岐陽峰也非挑頭之人。

    夜君權直接轉問莫法:“我聽鳳雪師妹之言,也頗有道理。不知師弟,可還有什麼想說的?我允諸位,可為此事當庭辯論。”

    “鳳雪師妹所說,莫法亦深以為然我離塵宗一萬年來,懼過何人?便是一萬年前最艱難之時,也是寧折不屈。”

    莫法長身站起,走入到殿堂中央處,麵色冷漠:“隻是鳳雪師妹又可知,就在這短短三個月內,我離塵宗內有多少弟子,因這聶仙鈴而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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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九章 生死難測

    鳳雪的柳眉,緊緊皺起,眼裏透出凝重之色。而莫法不等她說話,就繼續開口道:“就在這短短三個月內,我離塵宗已經有二十四位弟子外出之後失蹤。翠雲山華琪,練氣境九重樓,大約兩月之前,被人發現死於聚集離塵三萬七千裏外的荒山,身中三陰截指,岐陽峰弟子鄒安,二十七日之前,被人擊殺在藏玄大江之南,身中七劍,體內有羅喉赤焰劍殘勁。還有無極峰曹然,死於十二萬裏外,豐水河畔。發現時,這位弟子的屍首,已經被野獸啃噬有一空,隻剩下幾塊腿骨殘存。而這三人無一例外,死前都有被逼供搜魂的痕跡——”

    大殿之內,再次一陣死寂,莫法眼裏的冷笑之意,則逐漸清晰:“這還隻是有屍骨殘存的三人,其餘二十一人,至今都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要麼是還沒被人發現,要麼就是已被毀屍滅跡。兇手來曆不知,且難以查明,已成無頭公案。此輩又為何下此毒手,也同樣未知。”

    風雪微哂,已差不多猜到莫法,接下來會說些什麼。未等此人說完,就語含不耐道:“這就奇怪了,與聶仙鈴關係更近,當是我宣靈山一脈才是。那些人不朝宣靈山一脈弟子下手,反而盯著其他幾脈弟子,是否太也荒唐?”

    “是否荒唐我不知,即便無有聶家寶庫之事,我離塵宗弟子也有不少人莫名身死。”

    莫法把手負於身後,直視著鳳雪:“隻是這二十四人中,鳳雪師妹你就能肯能其中無一人,死因是與聶仙鈴有關?再問一句,那聶仙鈴在我離塵宗內,固然是循規蹈矩,不曾有錯,可又有何益於我離塵?我離塵宗這二十四名弟子何辜,要受此女連累,身死魂滅,死後屍骨都不得保全?難道就定要為我離塵宗的些許顏麵,就要置門內數十萬弟子的生死安危於不顧?”

    一番話語,咄咄逼人,也使殿內更多的金丹修士,若有所思。

    風雪鐵青著臉,不再言語。莫法的這番話,大義凜然,正在她意料之中。

    可也知曉此言,她根本就無法駁斥。難道要說為一個聶仙鈴,犧牲十個百個弟子,都在所不惜?

    “正是對今日之事早有預料,莫法才將這聶仙鈴之事,提交外役堂裁決。然而那時惡果未顯,幾位外役堂長老都顧念同門之誼,不曾痛下決斷。今日莫法隻求同樣的悲劇,日後莫再重演。”

    莫法環視著殿內諸人,而後目光定格在了大殿後側的莊無道身上,矛鋒直指:“或者莊師弟你另有異議,有言可以教我?”

    莊無道目光淡然,與此人對視了數息。就在周圍之人,都興致盎然,等著精彩好戲時。莊無道又雙眼微闔,麵無表情道:“莫法師兄說的極有道裏然而莊無道一應作為,自有理由,對宗門上下也問心無愧。師兄要讓我開革聶仙鈴此女,斷無可能”

    在註定贏不了的戰局中與對手糾纏,那是再愚蠢不過。莫法準備充足,不是言辭可以駁倒。

    正因知曉自己必敗無疑,甚至可能被倒打一靶,被反誣為不顧離塵上下弟子死活,使宣靈山一脈盡失人心。他才會在一開始,就斷定自己與節法,最多隻能維護聶仙鈴三月之期。也從未把希望,寄託在這金丹大會上。

    此時無論他說什麼都是錯,倒不如不說。也懶得耗費口舌精力,與莫法爭辯。

    “好一個問心無愧”

    莫法此時,頗有一記重拳揮出,卻打在了空處的感覺。他早猜到莊無道,可能已放棄。不過以為此人,多半還會垂死掙紮,抵抗一番。

    看結果卻是莊無道,根本就不曾有過半分抵抗。再看其餘宣靈山諸人,似雲靈月等輩或是沉默,或是不解,或是憤恨,或是懊惱。卻無一人,再有開口之意。

    莫法搖了搖頭,忖道如此也好,直接就向上方夜君權與四位真人的雲台一抱拳道:“既是如此,多言無疑,有請掌教與幾位真人裁決。”

    夜君權左右看了一眼,而後微微搖頭:“此事還是由在場諸位金丹評斷,每人一票。人數過五成,則將這聶仙鈴開革出離塵宗門牆。若票數不足,諸位就再不可提及此事。無論結果如何,那時爾等,都需遵令而行,再不能有異議不滿,否則門規處置。”

    殿內的氣氛,再次一凝,不過包括莊無道在內,依然是無人出聲。隨著夜君權揮袖示意,立時就有幾個道童執役,將一個足有近丈方圓的碩大玉盤,抬至殿內中央處。

    莊無道再次睜開了眼,仔細看著。知曉這是輿盤,,是離塵宗金丹大會,長老決議的工具。

    玉盤之中會顯示金銀黑三色魚紋,金色的魚紋,是表示同意此議,黑色魚紋是否決,銀色魚符則是棄權。

    所有金丹修士,以自己的真傳或者秘傳玉牌,就可操縱玉盤中的魚紋變化

    所以哪怕是神念廣大的元神修士,也不能知曉在場諸多金丹,在決議之時,到底做出了何等樣的抉擇。

    莊無道拿著自己的秘傳玉牌,隻意念一掃。就可見那輿盤,上,多出了一條黑色魚紋。

    而後那魚紋又陸續增多,直至百條左右。而殿內諸人的麵色​​,也開始產生變化。

    那黑色魚紋隻佔了小半,總數隻有四十八條。而金色魚紋也是不多,一共四十九條。銀色魚紋,則隻有寥寥十二條,可以略去不計。

    一共一百零九,四位元神真人,加上莊無道與在場的金丹,恰是此數。

    莊無道眉頭微挑,感覺頗是驚奇。四十八條,能有這個數目,其實已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事前無論他怎麼算,這次的票數,都不會超過四十。宣靈山一脈在場,加上他在內總共是二十七人,翠雲山十五人,加起來也隻有四十二位修士。更何況這四十二票,也未必就能穩穩拿到。

    哪怕是同屬一脈,彼此間可能也有利益衝突,也會有齟齬恩怨,更心性不一,有的重義,有的貪財。意見不合,是難免之事。

    而在宣靈翠雲二山之外,就更不用說。水雲峰與素雲峰,隻是臨時與宣靈山聯手而已。既然那水雲峰顧續長老,可以為了莫法的財物,與其聯手。那麼今日倒戈,在宣靈山背後插上一刀,也是再所難免。

    至於那十二票棄權,應該是來自於其他峰脈,不願背叛本支,也與本支的首座真人意見相左,就隻好選擇了放棄。不過這十二人,是否又太多了?是皇極峰麼?三法真人授意?說來皇極峰,也恰是十一位金丹修士。

    ——還有四十八這個數字,也同樣太過巧合。

    莊無道瞇起了眼,望向了前方那幾位首座真人的座位處。尤其是那為水雲峰首座何道之,目光有刀劍,刮向了此人背後。

    宣靈山二十七人,翠雲山十五人,勢力最弱的一脈素雲峰,隻有六位金丹,合起來剛好是四十八人。而水雲峰,則是總共七位金丹長老。

    莊無道不知這是否巧合,然而這個結果,卻不能不啟他疑竇。也與三個月前節法與他秘見時的言語,剛好印證。

    不止是他,便連其餘出身宣靈,翠雲及素雲三脈的金丹修士,也紛紛都把懷疑的目光,投望了過去。

    那何道之初時還有些驚異,可僅隻片刻之後,就又處之泰然,毫無異狀。

    然而莊無道卻敏銳察覺,這何道之的一雙拳,已緊緊捏住,分明是故作鎮定。

    “嘿,好一個何道之之前不動聲色,現在才捅上一刀,”

    旁邊的司空宏聲音低沉,眼裏全是化不開的寒意:“師尊此舉,當真明智。否則等到日後關鍵之時,再被水雲峰在背後下手,後果不堪設想。”

    莊無道搖著頭,替何道之辯解:“也未必就是水雲峰,四十八道魚紋,可能是巧合也不一定。且即便水雲峰投​​的是金色魚紋,也可能是那幾位自以為有恃無恐。覺得現在的宣靈山,終究還是離不開他們水雲峰,想從莫法那裏,撈些好處。”

    話雖如此,莊無道卻在想著,當日節法的那番話——'我憂水雲,與明翠峰早有勾連,。

    隻因他那師尊早便有預料,水雲峰一脈不過是宏法真人,預佈在宣靈一方的棋子。

    也早知兩年前那次金丹大會,明翠峰敗北,固然是時勢使然,也是那宏法真人主動示弱,意圖使宣靈山麻痺大意。

    所以才會千方百計,謀求與皇極峰聯手?甚至不惜聶仙鈴這樣的重註?

    想到聶仙鈴,莊無道微微失神。也不知此女,現下如何了?

    ※※※※

    道業山內,聶仙鈴心潮澎湃,眼神認真的看著她身前的台階。建在一道山體裂隙之內,由不知名青玉方石鑄成,一共九百九十九級,延伸到山頂處。

    並不算陡峭,然而離塵宗內,死在這條路上的英才,卻已有千餘人之多。而其中的超品靈根,就有二十三位。

    聶仙鈴並無畏意,隻心中暗忖著。這就是幾年前,莊無道走過​​的那條道業天途?

    她不知是否緣分,三年前的莊無道,就是為庇護她,才冒險強行跨越過了這九百九十九級台階。

    三年後,她為了自己,也站到了這條道業天途之前,重複著​​莊無道的路途

    “一入此途,則生死難測。”

    玄機子立在她的身旁,語氣悠然:“你可莫要後悔?”

    “怎會?”

    聶仙鈴莞爾一笑:“何況仙鈴,哪裏還能有什麼好後悔的?”

    不退則生,不進則死,這個道理,三個月前她就已經明白了。

    “我不知你到底有幾成把握,無道師弟,又到底是怎生想的,不過但願你能成功。”

    玄機子輕籲了一口氣:“若真如此,仙鈴你對我宣靈山,功莫大焉。玄機感激不盡”

    “是一定會成功”

    聶仙鈴搖著頭,語音執著:“仙鈴哪怕是為自己,也要越過這條道途。”

    玄機子啞然,他不知聶仙鈴,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

    想要再提醒幾句,玄機子卻又皺眉止住。恰逢此時,事聞鍾的鍾鳴聲,遠遠傳至。

    鍾鳴過九,是九脈法會正式開始之時。玄機子立時便知,他二人已時間不多。便收住了話,隻淡淡道:“一路小心莫要摔下來。”

    “仙鈴我記住了”

    聶仙鈴亦心神感應,存於自己眉心間的那道衤紳紋血禁,,忽然破碎。

    知曉這是莊無道,已經解開了她的靈奴束縛。聶仙鈴卻無半點身得自由的歡喜慶幸,反而一陣怔忡茫然。

    半晌之後,聶仙鈴才恢複過來,眼神卻更是清明凝亮。再未猶豫,踏上了那青玉石階。

    也就在這一剎那,一個中年道人身影,忽然現於她的眼前。手中執劍,一縷縷青色劍光,向她紛錯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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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零章 鍾鳴再響

    “這個世間,哪有這樣的巧事?”

    離塵主殿內,司空宏極其不滿的看了​​莊無道一眼。

    “素雲峰一脈素來同進通退,六位金丹修士,每逢金丹大會時,都從無二音。至於我宣靈山,都在一條船上,即便有一兩人存有異心,也知此時當以大局為重。即便感冒大不韙,投​​靠明翠峰,能拿到些好處,也會被我宣靈山上下唾棄。對他們而言,又有何益?翠雲山亦是如此,與我宣靈山聯手已近千年,早無退路。一旦離塵失勢,翠雲山也將丟去大半職司,豈會在此時倒戈相向?至於水雲峰——”

    司空宏的話音頓止,隻冷笑不已。雖未再出言,莊無道卻明曉其意。

    即便水雲峰是為貪圖莫法的好處,也不可能如此齊心。且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宣靈山這邊關注的是何道之,明翠峰一脈之人,此刻麵上也同樣變了顏色

    那宏法真人,亦是眼神兇厲,看向了三法方向。

    雖說二山七峰之間,都各有紛爭,暗中勾連。然而在關鍵之時,卻依然涇渭分明。

    就如宣靈山一脈的四十八條魚紋,非是偶然。那十二條棄權的銀色魚紋,亦絕不可能是巧合。

    水雲峰在關鍵之時,背棄了宣靈山。與明翠峰聯手數千年的皇極峰,也似在此刻,與明翠峰分道揚鑣。

    參法是神色自若,斂目垂目,並不理會宏法眼裏的質問之意。

    可在雲台之下,諸多金丹修士,卻都無法再保持鎮定。尤其水雲峰諸人,神情都有些慌張失措。誰都沒想到,最後竟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夜君權麵色陰翳,這還隻是決斷聶仙鈴這一靈奴的去留而已,無關緊要。可真到決定各處真人執事更替之時,皇極峰又會否真正倒向宣靈山一脈?

    當日岐陽峰倒戈,看似明智之舉。可以今日看來,隻怕是有些欠妥,似乎太迫不及待了些。

    心中已隱隱有了不妙預感,也想不通皇極峰為何要在這時全數棄權,這樣做,除了使盟友寒心,能有何好處?

    皇極峰與宣靈山結怨不淺,那位三法真人,又是怎樣使本支十數位金丹,都完全聽從其命?

    陽法安然端坐於雲台,麵上看似毫無異色,眸中卻波瀾起伏,可見心緒絕不似起表麵看起來那般平靜。

    殿內的議論聲,悄然響起,所有人都在交換著目光,甚至包括皇極峰修士在內,都是疑惑不已。

    莫法則更麵色鐵青,原本以為,這次必定是壓倒性的優勢。然而雙方的差距,現在卻僅僅隻是一道魚紋。

    素雲峰依然堅持與宣靈山同進同退,本就出人意料。而皇極峰十二位金丹的棄權,就更使人震驚。

    環視了周圍一眼,隻見無論節法也好,參法也罷,甚至那莊無道,,宣靈山與皇極峰幾脈的金丹境,都是不露聲色。

    莫法雙眼微瞇,而後神色就又恢複如常,不管怎樣,他終究是還贏了,哪怕隻是一票之差。

    沉住了氣,莫法再望莊無道:“無道師弟,看了是師兄我僥幸贏了。”

    莊無道無喜無怒,漠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金丹大會之決,無道不敢違逆。從此之後,聶仙鈴就再非我莊無道靈奴。”

    說話之時,莊無道就將那秘傳玉牌取出,隨意一抖,就將一絲血霧,迫出玉牌之外。這是解開了聶仙鈴的衤紳紋血禁,,從此之後,就是自由之身。

    從此不用被他使喚控禦,也再不能被他羽翼庇佑。

    莫法又繼續問:“那麼此時聶仙鈴何在?還請師弟,將之逐出離塵,或者交予我手。”

    “莫法師兄如此迫不及待,可是信不過我?”

    莊無道抬目看了此人一眼,雖眼神淡淡,卻可使人寒入骨髓:“難道我還能將此女,時時帶在身邊?金丹大會結束,你可自去尋她。衤紳紋血禁,已除,從此聶仙鈴的生死去向,都與我無關。師兄若見到了,盡管處置,無需顧忌

    “無道師弟之言,莫法自然信得過。”

    莫法差點冷笑出聲,麵上卻是一派和顏悅色。他不信莊無道會如此老實。不過也無所謂了,他倒要看看,這對主僕到最後還能耍出什麼花樣。

    是金丹大會這條諭令,失去了離塵宗的庇護。無論聶仙鈴是潛逃是藏匿,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離塵本山之外,早就布好了天羅地網,哪怕聶仙鈴化成蚊蠅,也想逃出千裏之外。

    “有師弟這句話,我便心中有數了。事後有所得罪處,還請師弟莫怪。”

    莊無道搖頭,示意並不在乎。而此時夜君權,又再次起身,

    “聶仙鈴之事就了結,得莊師弟允可,將此女開革,再非我離塵門下。接下來要議的,是我離​​塵九處道宮之主的更替。離塵九宮,以陷空島東海道宮為首,主管東海七十二島,北拒太平,南製東海十大散宗,人選至關重要。不知幾位真人,可有合適人選?”

    九大道宮的人選,由金丹大會決斷。提名之權,卻隻有幾位元神修士才能有。

    所以離塵九脈之爭,金丹修士人數至關重要,元神修士卻也同樣不可或缺

    可能是對皇極峰一脈的異常之舉感覺警惕,宏法首先開口:“未來十年之內,東海道宮至關重要。本座細細思之,我明翠峰一脈殘楓道人,十年前已入金丹後期,同階修士中,戰力可入前十,可以服眾。又素來足智多謀,勇毅果決,心性沉穩剛強,必能堪當大任”

    說話時,宏法目光不離三法真人分毫,眼神既有疑惑,也有質問,更含著幾分逼迫威脅之意。

    莊無道聞言,則立時就往那殘楓道人的方向望去。此人他認得,幾年前他剛拜入離塵之時,就是這一位,負責那一期明翠峰弟子的遴選。

    深受宏法信重,本身的修為資曆也已足夠。宏法會提名此人,可說是正在眾人意料之中。甚至可說五年前,殘楓道人奉宏法之命主持明翠峰的道試館試,就是為了今日平鋪墊。

    然而莊無道心內,卻頓生古怪之感。記得那一年,正是此人鐵麵無私,無情的將聶仙鈴距之於門外。可如今——

    這莫非還真是報應不成?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當日殘楓種下了因,才有今日之國。

    “殘楓師弟?”

    夜君權微微頷首:“殘楓師弟確有此資格,昔年六任湖一戰,殘楓獨戰雲水天宮兩位金丹後期,名震東南。有他坐鎮陷空島,主持東海道宮,定可保東海之地安然無虞。不過我離塵宗的規矩,是還需至少一人以上陪選。幾位真人,可還看中了什麼人物?”

    三法真人與陽法真人,俱都默默無言。前者老神在在,淡然自若。後者則緊皺著眉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隻有節法真人開口:“我倒以為,明翠峰的雲法,更好過於殘楓道人。無論資曆修為,都淩駕於殘楓之上。雄才韜略,亦非殘楓可比。東海道宮,我以為非雲法不能守。”

    這句話出口,宏法的瞳孔頓時緊縮。而坐於諸多金丹修士中的雲法,也是楞了一愣,若有所思看向了節法真人。

    而大殿之內,也是一陣嘩然,所有人都眼神凝重。無論聲望資曆,還是能力修業,雲法的確都遠在殘楓之上,至今都是明翠峰一脈,最有希望衝擊元神之人。

    然而此人昔年與宏法爭奪明翠峰首座之位,最終落敗,之後就屢被宏法真人壓製。不但九大道宮,離塵本山內的堂尊樓主,這些可積累善功的職位,都與其無緣。

    節法真人推薦此人,真可謂用心良苦。同出於明翠峰一脈,雲法卻要比殘楓道人更能服眾,更具聲望。而明翠峰在場的十九位金丹,更有分裂之險。

    正議論之聲紛起,下一刻夜君權就敲響了身邊的金鍾,將所有的雜音,盡數壓下。

    “肅靜爾等皆為門內長老,金丹天師。大堂中交頭接耳,成何體統?”

    待得堂中再次寂靜了下來,夜君權才再次開口:“殘楓道人與雲法師兄,若四位真人,再無其他人選,就可票選決斷。金魚為殘楓師弟,黑魚為雲法道人,銀魚則為棄權。”

    見雲台上四位元神真人都再無言語,台下的百餘位金丹也立時會議,神情默默將一道道神念,打入各自手執的玉牌之內,

    那議輿盤上,也一團團的靈光閃過,玉盤之上,不斷顯示著新的魚紋。

    莊無道毫不猶豫,投了那雲法一票。他心中最是清楚不過,節法推薦雲法,並非是別有用心,而是真的一心為公,不含私念。是真的以為,東海亂局,隻要這位雲法坐鎮,才能萬無一失。

    宣靈山此時若真想要這個職位,將宣靈翠雲山門人,推上這東海道宮真人的位置,可謂輕而易舉。

    當議輿盤上的靈光漸消,玉盤之上魚紋,也現於諸人的眼前。可此時殿內諸人的臉上,都精彩怪異之至。

    那黑色魚紋,依然四十八條,不多不少。而金色魚紋,則是四十四條,反而少了四條。而銀色魚紋,僅隻五條而已。

    莊無道隻望了一眼,就明白了過來。那五條銀色魚紋,不出意料,必定有一條是來自雲法的玉牌顯化。其餘則是明翠峰一脈,與其交好的幾位金丹。

    雲法有意東海道宮真人之位,卻又不願違逆本支之意,就隻有放棄了。

    然而這玉盤之上,卻還少了整整十二條魚紋——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驚異的,往皇極峰一脈的金丹修士看過去。宏法真人更是眼神暴怒中,又夾雜著幾分隱約的疑惑與不安。

    三法真人渾然不覺,眺目遠望,眼含著絲絲笑意,似在等候著什麼。

    恰在此時,一聲宏大的鍾鳴,由殿外遠遠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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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一章 不知天高

    莊無道神情微動,看向殿門外,知曉這多半是聶仙鈴,已經踏過了一百一十一級。

    從金丹開始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時辰。聶仙鈴的速度,比他事前推測的,還要快些。

    其餘諸人,也都是如莊無道一般的動作,不過比他更多出了幾分錯愕訝然之意。

    也都分辨出這鍾聲來處,是對麵的道業山,而非是立在離塵主殿之側的事聞鍾。

    也正因此,諸人才感覺訝異。

    “這是,道業山?”

    “隻聞一聲鍾響,難道說,是又有人在闖那第三條道業天途?”

    “奇怪,為何偏偏要選在九脈法會之時?”

    “好大的膽量,莫非以為自己,又是一個莊無道,或者玄蕭祖師。此等天縱之姿,幾千年出一位,就是離塵之幸。難道離塵宗內,現在還能有第二人,闖過這道業天途?”

    “狂妄,要自己尋死,也不用選在今日?”

    紛雜議論聲中,夜君權再次敲響了身側的靜鍾,待得殿內稍靜,就朝殿外開口:“去人看看,是何人在闖道業天途,速來稟報。”

    隨著夜君權的吩咐,大殿之外立時就有兩位築基境執事掠空而起,遙遙往離塵方向,疾飛而去。

    然而這兩人,才剛去不久,那第二聲終鳴之聲,就已再次響徹雲空。前後相隔,也不過是兩百餘息時光而已,

    就與當日的莊無道,一般無二。

    莊無道眼裏的笑意泛起,初登道業天途時,麵對那位絕塵子的劍術,極難適應。哪怕是在劍術上已小有造詣,也一樣不能避免。絕塵子的劍,超凡脫俗,許多獨到之處,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他在前四百四十四級,是以力強破,才沒耽誤太多時光。

    聶仙鈴雖沒有他當日那樣的強橫無匹之力,不過悟性驚人,一旦窺破,就可勢如破竹。

    那日聶仙鈴湖上舞劍,分明已領悟了坎離無量劍意。適應絕塵子的劍術,花費的時間,絕不會超出他太多。

    而此時在莊無道身周,卻是再次嗡然。

    “有意思,第二聲鍾響,居然不足半刻——”

    “老夫也是好奇呢二百四十二息,就跨上第二百二十二級台階,看來也不是什麼不自量力的狂妄之輩。”

    “記得當初莊師弟,也不過如此而已。”

    “莊師弟天資絕代,又豈是此人可比?前麵用時再快,闖不過後麵幾關,也仍是無用。”

    “自尋死路,我倒要看看此人,會在什麼時候摔下。”

    “我倒是頗為期待,真有第二人能闖過,那就是我離塵宗之幸,是莫大的喜事。”

    莊無道靜靜聽著,唇角不自禁的一抽。自己的名字被人拿來對比,這種感覺本就怪異,更何況此時道業天途上的那人,又是聶仙鈴。

    心中則是暗自思忖,莫非當年自己入那第三條道途時,群聚此間的金丹修士,也是這般議論?

    “你與她不同。”

    司空宏輕笑,解開了莊無道的疑惑:“有海濤閣分號一人滅殺八位築基境的戰績在前,在座之人,誰敢小視?從第三聲鍾鳴開始,我就知你多半能踏過那條道途。不獨是我,便連雲師兄,鳳雪師姐他們,也是這般想的。”

    就在他話音未落之時,一個女聲忽然響起,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

    “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何需在意?千年來這條道業天途上死傷之人,何曾少了?”

    隻見一個容貌清麗的青衫道姑,從諸人中踱步而出,走入大殿中央,氣勢凜然:“九脈法會,諸位群聚於此,是為決議我離塵諸地職司更替。一個東海道宮真人的人選,都要拖延這許久,這金丹大會,到底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結?如今這議輿盤中,還缺十二條魚紋,到底意為何人,皇極峰諸位,總需給我等一個說法”

    這數百丈殿內的聲息,於是又再次一片死寂。壓抑低沉,劍拔弩張。

    司空宏卻毫不在意,身軀縮在一旁角落,語聲低不可聞的與莊無道竊竊私語:“這是宏法的女弟子,名喚葉涵。此女素來都在東海,幾年前才被宏法調回。與另一位吉明師兄,共掌魏楓離去之後職司。你大約也聽說過,此女與魏楓交好,幾年前就準備結為道侶。隻是因你之故,魏楓遠去南方惡地,不得不拖延至今。此女素來無甚主見,隻知奉命而行,此時站出來,必定是宏法授意,我們這位師叔,多半已開始急了。”

    語氣輕鬆,微含著譏誚調侃。

    莊無道不置可否,與其他人一樣,都在看著三法真人。等待著這一位,做出抉擇。

    然而卻在這時,那三法真人也似笑非笑,向他看了過來。

    “無道師侄,此番道業山第三條天途之人,我等盡皆奇異,唯獨無道你不驚不惑,似是早已知悉。何不細說詳盡,以釋我等眾人之疑? ”

    隻一句話,就使所有金丹修士的視線,盡皆朝莊無道注目。

    若非莊無道經曆極多,城府已深,此刻差點就要心中暗罵,這三法真人真是明知故問,裝模作樣。他本欲冷眼旁觀,看著這場事關離塵興衰的權利變革,此時卻仍被三法捲入進來,成為諸位關注的中心。

    萬分無奈,莊無道隻能微微頷首:“弟子確是知情”

    殿內一片嘩然,因之前葉涵言語而緊凝起來的氣氛,又再次消散無蹤。

    宏法一聲冷哼,語氣已極度不滿:“師​​兄,值此金丹大會,決斷東海道宮之主人選之時。師兄卻問此等無關緊要的小事,是否太不莊重?”

    “問問無妨,師弟且稍安勿躁。東海道宮到底由誰人執掌,我仍有疑問。宗門之規,也是限定一日之期過後,才可視為放棄。我皇極峰一脈,並未違逆。再者那道業山第三條天途,事也不算小了。”

    三法真人搖著頭,再問莊無道:“無道師侄,此時天途之上,到底何人?

    眾目睽睽之下,莊無道斜視了那莫法一眼,這才開口:“是弟子不久前才開革出門下的棄奴聶仙鈴”

    那宏法真人,頓時再未發一語。陽法真人則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瞳孔猛張,身下的雲台,竟是喀擦,一聲微響,出現了一絲隱約的裂痕。

    而莫法更明顯是吃驚之至,再次長身站起。衣袍與大袖鼓蕩不休,可見其心緒波動之劇。

    “聶仙鈴?怎麼會是聶仙鈴?我等金丹決議,聶仙鈴已被逐出我離塵門牆,已是離塵棄奴。莊無道你大膽敢藐視我宗門規律令——”

    一番話如疾風皺雨,怒意滿蘊。莫法那隱含殺機的兇橫意念,殿內百餘金丹,幾乎人人皆有感應。

    “藐視我宗門規律令?不知莫法師兄此言何解?”

    此刻出言的,並非莊無道,而是他旁邊的司空宏,眉頭微皺,口氣淡然道:“金丹大會之議,我這師弟已奉命解除神紋血禁,從此那聶仙鈴一切,都與我師弟無關。怎麼能說是藐視我宗律令——”

    他話音未落,大殿外卻忽的一道遁光,穿落入內。正是之前,前往道業山查看的兩位築基境執事之一,半跪在殿門口處,朝著上方的夜君權與四位元神真人道:“闖入道業天途之人,已然查明。乃宣靈山莊小師叔靈奴聶仙鈴,由玄機子陪伴入內。弟子離去時,此女已至三百一十二級。”

    宏大而又清冽的鍾鳴聲,再一次遠遠傳至。音紋震蕩,足足十個呼吸時間,才逐漸停止。

    而這殿堂之內,已落針可聞。鍾鳴過三,那聶仙鈴,已踏過了三百三十三級。

    而那為築基執事之聲,不止是響徹離塵主殿,大殿之外,亦有數千築基修士聽聞。

    死寂靜謐過後,就是'嘩,的一聲轟響。

    “聶仙鈴,真是宣靈山的那個聶仙鈴,莊小師叔的那位靈奴?”

    “就是此女,乃是海濤樓前任樓主聶茵仙唯一後人,聶家數千年積累下來的奇珍異寶,傳說都在她的手中。”

    “三月前莫法師叔就欲將她驅逐,隻因莊小師叔一意庇護,才將聶仙鈴留下。這次按理而言,應該是已將其開革。”

    “我知道,據說此女,乃是天品冰靈根。不過也聽說她,身有三寒陰脈,活不過三十。修為越高,越是短命。”

    “究竟怎麼回事,靈奴也能入第三條道業天途?”

    “三百個呼吸時間,第二聲到第三聲,一百一十一級台階,居然隻用了三百個呼吸”

    “仍不如莊小師叔當年,記得那時,才不過十息而已。”

    “然而六千年前,玄蕭祖師卻不如她——”

    “可看看再說,若是能在一日之內,登上那六百六十六級,說不定真有幾分希望。

    那穆萱莘薇二人,本是在為金丹大會中,莊無道與宣靈山的處境心憂。

    此時卻已麵麵相覷,滿眼的茫然之色。都不約而同,想起了半月湖畔,那個容貌清麗柔弱,又勤快到過份的侍女。

    此時第三條道業天途之上,真是聶仙鈴?真是那個柔柔弱弱,似無搏雞之力的女孩?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而北堂婉兒則似想到了什麼,麵上忽青忽白,忽喜忽憂。

    殿外議論之聲頻頻,離塵正殿中,卻出奇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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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二章 勢在必得

    司空宏言語被打斷之後,此時又再侃侃而談:“且不說那聶仙鈴一切,都與我師弟再沒有了關係。即便那女娃還是我師弟手下的靈奴,宗門之內,也無奴僕不得入第三條道業天途這一條規。違逆門規,從何談起?”

    “你這是強詞奪理既已開革,就該老老實實,驅逐出門才是。卻依然縱容此女入道業山,以逃避宗門處置。這不是視宗門律令為無物是什麼?”

    那莫法的麵色鐵青,朝著上方處一禮:“還請掌教真人,秉公決斷”

    司空宏聞言哂笑,搖頭不已:“莫法師兄之言,當真是笑話離塵棄奴,難道就不能入道業天途?恰恰相反,正因此女已非靈奴之身,道業山對她再無限製。倒是師兄你,語無倫次,莫非是怕了不成?”

    “司空宏”

    莫法的聲音低沉,雙拳緊攥著,十指指節,近乎扭曲,再未發一言。

    明知聶仙鈴入道業山,並無違犯門規戒令,也明知司空宏之言,暗含挑撥譏嘲之意。然而他又豈能不竭斯底裏,最後掙紮?又豈能不懼,不心生惶恐?他再怎麼愚蠢遲鈍,此時也已想得明白。

    那三法真人如此行事,皇極峰上下等人的詭異之舉,莊無道的成竹在胸,豈能無因?

    能讓皇極峰,不惜與恩怨糾纏數千載的宣靈山和解,不惜與同氣連枝的明翠峰一脈,徹底翻臉相向,也要倒戈一擊。能讓三法真人,在事定之前,就已做出決斷。

    ——那個聶仙鈴,至少確有著能使三法真人心動的天賦才能,也有著越過那第三條道業天途的可能

    這條天途,固然是使曆代以來無數離塵英才折戟沉沙,道消身死。

    然而一旦有個萬一,一旦那女孩能平安越過。莫家的損失,也將前所未有之重。

    不止是拉攏門內數十位金丹,所拿出的重賄,都會付諸於流水。也將會為莫家,招來一個無比危險,也絕不可能戰勝的強敵。

    忽然之間,莫法心中明悟,想起了三月之前,莊無道在外役堂之爭結束後的那句言語。

    “——九脈法會之時,莫法師兄的對手,卻再非是我莊某。”

    他的對手,的確已再非是莊無道莫法身軀發冷,視線不易察覺的,向那四座雲台中,位於最左側的那一座,遙遙望去。

    原來如此,最後會阻礙他與海濤樓之人,是這一位麼?

    此時宏法真人的眼中,亦同樣閃過一絲了悟之色,眼神定定的看著三法真人,既有痛心,也有質問:“東海道宮之主人選,師兄遲疑不決,就是為了這聶仙鈴?皇極峰曆代英才輩出,金丹境不曾少於十人。而十年之後,更是皇極峰開門納徒之期,何愁沒有天賦超絕之輩入門?師兄這是何苦來哉?就定要為此女,使親者痛、仇者快?師兄此舉,實在使人心寒。”

    形勢至此,宏法也懶得遮掩與皇極峰之間的分歧。隻想問清楚,真正緣由

    “值得聶仙鈴此女,與你我不同。”

    三法麵色冷肅,言辭也不再閃爍逃避:“尋常的天才,皇極峰曆代確是應有盡有。然而似我等這樣的人,傳承道統可矣。可要想使我皇極峰能再進一步,廣大門楣,卻都無此可能。事涉我皇極峰道統根基,我三法別無選擇。聶仙鈴此女,我皇極峰亦勢在必得”

    自六千年前玄蕭祖師現世,宣靈山便在離塵宗內一家獨大。在陷空島大戰之前,宣靈山一脈的金丹修士,從未少於三十之數。元神修士,也從未有過斷代。

    離塵宗說是宣靈山與明翠峰並尊,其實卻是明翠皇極諸峰聯手,才能抗衡

    臨近天南林海,弟子曆練最多,固然是其因之一。然而當初玄蕭祖師過後,卻也在傳法十殿的宣靈殿中,留下了十餘門可以傳承宗派秘術,還有大量的完整功法。

    在宣靈山,那座小傳法殿內,據說更是有著玄蕭親筆所書的手劄,記載著這位祖師八百年的修行體悟。包含《上霄應元洞真禦雷真法》,《南明計都烈火神決》,《九天磁光子午大法》,《上霄坎離無量劍決》這數種傳承功法。使修行之人,可以事倍功半,一路坦途。

    而在玄蕭之前,宣靈山在門內二山七峰中,整體實力其實並不出眾。排名中遊,每一代中,也不過八九位金丹而已。

    時隔六千年,往事已矣。然而宣靈山,卻又有了一位比之當年玄蕭,更出色的弟子莊無道。

    所以聶仙鈴此女,皇極峰就更不能錯過。

    “勢在必得?”

    宏法不禁搖頭失笑:“一切還是未知,師兄就真能斷定,此女最終能通過第三條道業天途?若是不能,豈非是落得一場空?明翠皇極曆年——”

    “我曾暗查此女近一年,其悟性天資,皆世所罕見道心之堅,這東南之地,更絕無僅有”

    不等宏法說完,三法真人就已出言打斷,言語鏗鏘堅硬,無半分的轉圜餘地,也無半點的軟弱遲疑:“若連她過不得這第三條天途,那麼我以為這世間,當再無能過此道業天途之人”

    二人在離塵正殿之內,公然議論爭辯​​。雲台下百餘金丹修士,則都是噤如寒蟬,再不敢出隻言片語。

    然而當這一句出時,殿內仍是禁不住傳出一陣轟響。都不敢在此時出聲交談,可莊無道的身周,卻有著一道道神念,不斷橫空掃過,以意念交流。

    說都未能想到,這位對那聶仙鈴的評價,居然是如此之高

    而那些視線,都又紛紛朝莊無道看了過來,似欲從他這裏求解。聶仙鈴此女,是否真有三法真人所說的那般天資絕代?

    其實莊無道自己也是意外不已,聶仙鈴天途之行,確是他的吩咐,也有三法真人的授意。

    然而他絕未曾想到,三法對那女孩的信心,居然還超越過他。在之前聶仙鈴踏過第三條天途之前,就早早使明翠的立場分明。

    對於他那靈奴女侍,看重至此,甚至不願在結果分明之前,稍作等待。

    以至於使這宣靈一脈本已放棄的東海道宮之爭,至此時都懸而未決。

    確是勢在必得,在聶仙鈴一切抵定之前,三法就已生出了維護之心。

    自金丹大會開始之後種種,無不都是在向宣靈一脈示好,可以使聶仙鈴入門之後,一釋心結。

    “三法”

    宏法的目光閃動,麵上湧現血潮,明顯是怒到極致,又強忍了下來,而後看向了殿內,那諸多皇極峰修士。

    “爾等,想法莫非也是與三法師兄一般?真要置皇極明翠千年之誼而不顧

    隻見那赤靈子等人,聞言或是凝眉,或是欲言又止,或是麵露不滿之色,或者默默無言。

    宏法頓時精神微振,似乎又看到了幾分希望,眼神愈發的咄咄逼人。

    “那麼三法師兄,你又可曾想過,若一旦有個萬一,萬一那聶仙鈴在道業天途上跌落或者身死,後果會是如何?”

    似是在問三法,然而真正問的,卻是這離塵正殿內總數十一位皇極峰金丹修士。

    三法真人抬起了眼瞼:“若真如此,我三法甘願讓出首座之位,皇極峰另選賢能”

    依然是語氣決絕剛強,無分毫動搖之意。那皇極峰等人聞言,也都俱是沉默,麵無表情。

    宏法麵色愈發陰冷,還欲再說些什麼。就在此時,第四聲鍾響,也轟然而至。磅礡的音浪,震蕩著所有人的耳膜,而此時無論殿內殿外,哪怕心性再怎麼沉穩之人,都無法再維持鎮定。

    “第四聲,還不到一百個呼吸,怎麼會這麼快?”

    “第四百四十四級,我記得,當初玄蕭祖師,可是用了足足一刻時光”

    “第三關與第四關,用時幾乎是等同——”

    莊無道往那殿門之外,遙遙望去。第三百三十三級後,已經是絕塵子祖師,施展的第二重天境界《上霄坎離無量劍決》,劍術也是愈發的出神入化。

    然而聶仙鈴這幾月來,由他親手調教指點,這門劍訣上的造詣,已然頗有根底。

    以聶仙鈴的五行,這之後的用時,隻會更超越第三百三十三級之前。

    果然僅僅一百個呼吸不道,第五聲鍾鳴,又再次轟然震響,傳徹離塵山三千裏雲空。

    “第五聲,這就已是第五聲?”

    “妖孽我離塵宗內在莊無道之後,難道又出了一個妖孽。”

    “這個聶仙鈴,不過一個靈奴而已——”

    離塵正殿之外,那些築基修士已再按捺不住。再顧不得九脈法會,大典莊嚴。紛紛禦器飛起,到了雲空之上,往道業山的方向,遙遙望去。

    正殿之內,在場諸多金丹修士,大多都有上百壽元,性情更為穩重,倒無輕挑失禮之舉。然而明顯都是在強壓著好奇之意,其中幾位皇極峰金丹,更已是心癢難耐。

    “君權,那九丘映山鏡何在?”

    右側雲台,陽法真人驟然出聲,凝眉肅穆,神態不怒自威。

    “我要看看,那個聶仙鈴,到底是何等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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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三章 劍訣三重

    夜君權無言,右手在座椅上一拍,身後處就一麵青藍色的寶鏡飛騰而出。隨著夜君權幾道法決,遙遙打入鏡中。那不到四寸方圓的'九丘映山鏡,,頓時照射出了一團團的青光,將數十裏外的道業山,顯化於這離塵正殿的正中央

    而後隨著夜君權的法決再引,那團青光顯化出的影像,又迅速拉近。將山頂處的一線天裂縫,那九百九十級青玉石階,完整的展現於諸人眼前。

    而後就見一位身姿曼妙,眉目如畫般的女子,正漫步在青玉石階之上。一身大紅色衣裙,逶迤拖地,有如閑庭漫步般,在石階之上行走。氣質清麗絕倫,似不沾人間煙火。

    而哪怕是第五百五十五級之後,聶仙鈴的腳步,都未慢上多少。神態忽而凝思,忽而恍然,忽而蹙眉,忽而展顏,一顰一笑,都使人賞悅目。

    離塵主殿之內,所有人都沉靜了下來,仔細注目打量著。似乎想要分辨,此女身上到底有何奇異不同尋常之處,能夠在這第三條道業天途的青石階上,從容行走。

    “這就是聶仙鈴?”

    “五百九十八級,我觀她步履從容,居然都不見吃力。”

    “練氣境九重樓境界,此女入門,已有五年時光,看來也不比莫問等人,強到哪去。”

    “不能這麼算,我知當初此女上山,體內甚至都無氣感。五年時間,跨越養靈六階,入練氣境九重樓,這豈非是天縱之資?”

    “前七百級,怕是難以阻她,就不知後麵如何?”

    “可惜,可歎,此女天賦定然超絕同輩,便是在我宗之內,亦是出類拔萃之選,若殞身於這天途,真正可惜了。”

    “未必未見此女行走,每一階青石,都用時不到十個呼吸。”

    陽法目生紫電,再往莊無道注目過來,浩大的意念,亦壓迫而至。

    “莊無道,此女修為道業,較之你當初如何?聶仙鈴為你靈奴,身為主人,當知其根底。”

    問的是,聶仙鈴此時的境界實力,與當年的莊無道想比,到底孰強孰弱。

    這一句話,也將眾人的注意力,再次從那'九丘映山鏡,下的青光,吸引了回來。

    “不如遠甚”

    莊無道實話實說,此刻的聶仙鈴,確實不如他當年。不但不如,哪怕十個聶仙鈴聯手,他當時亦能戰而勝之。

    就在眾人麵色微鬆之時,莊無道又語氣微轉。

    “然而隻論道業,聶仙鈴並不遜我太多。”

    聶仙鈴身俱無妄魂體,兼且本身悟性聰穎,有過目不忘之能。任何一本道書到她手中,都能迅速參透,直指跟源。每遇節法講道時,聶仙鈴也總能完全領會,節法講述的經義。無論是何等樣晦澀艱深的劍術道法,在她眼中,都是簡單之至。

    所以隻論道業,莊無道即便有著雲兒在夢境中的指點。在三年之前,也並未強過她太多。

    “再有那第三條道業天途,遇強則強,遇弱則弱。聶仙鈴天途中際遇,與我不同。”

    同是一條天途,修為不等,然而兩人麵臨的艱難,應是相當。莊無道不會因自己的實力更強,就能輕易的通過。聶仙鈴也不會因自己修為稍弱一些,在道途中更難行走。

    “如此說來,莊小師弟你也看好她?認定此女,一定能過道業天途?”

    問話的是夜君權,眼含探詢之意。

    莊無道雖明知此人,是為套他之言,卻並不在意。

    “是無道之見,亦與三法師叔一般。若連她都過不得這第三條天途,那麼這天一世間,當再無能過此道業天途之人。”

    宏法一言不發,可臉上卻是陰沉似水,隱現猙獰。陽法聞言,也再不置一語。

    在場之人,論到對道業天途的認知,無過於親身經曆過的莊無道。

    隻單論這條天途,門內若論權威,莊無道言語的份量,甚至還在三法之上

    那十幾位皇極峰修士,卻都已懶得再理會,殿內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專心凝神,目光都落在那青色光影中,顯化出的聶仙鈴身影。

    也就在此時,忽然有人驚呼。

    “她這是做什麼?”

    “練劍?道業天途上練劍?”

    “這劍術,是《上霄坎離無量劍決》?”

    那'九丘映山鏡,下,聶仙鈴赫然正執劍而舞,身姿飄渺如煙,繼續在青石台階上行走。不過在其身前,卻有著一道道青色劍光灑出,或東或西,忽上忽下,似是任性隨意,毫無章法。然而每一道劍光刺出,都讓殿內的金丹修士,微感寒意。

    聶仙鈴的劍,此時明明不含任何真元內息,然而卻偏能隱蘊著一股似淩厲莫大的劍意劍勢,浩浩蕩蕩,彷彿無窮無盡。

    似在與一個虛幻之人鬥劍,劍光變幻不定,幾乎已窮盡了《上霄坎離無量劍決》諸般變化。

    然而每當諸人以為,聶仙鈴的劍,要被逼到絕處,再變無可變時。聶仙鈴手中的青色劍影,就又展出全新劍勢,與之前截然迥異,使人不禁歎為觀止,自愧不如。感慨著這套劍法,居然還能這樣施展。

    而此時整個殿堂之內,百餘金丹,都莫不是麵色凝然,眼中微現驚悚之意

    都已望見,那聶仙鈴的身後,隱隱約約,竟已經現出了四道劍影。陰劍三口,陽劍三口。由聶仙鈴的真元化成,雖無威能,然而實劍與幻劍合舞,竟赫然聚出了遮天劍幕,將身前十丈之地,盡數籠罩。

    使人不敢想像,當聶仙鈴修為足夠,到達築基境界時,再催運這套劍法,將是何等的浩瀚之威

    “第三層,這是第三層的《上霄坎離無量劍決》”

    “陰劍三口,陽劍三口,應當是不會有錯。”

    坎為水,離為火,不過坎離之意,亦指陰陽。 《上霄坎離無量劍決》的最高境界,可分化陰劍九口,陽劍九口。

    而此時聶仙鈴的陰劍,陽劍,俱是三口,這門劍訣上的造詣,分明已到了三重天境界。

    而此時在諸人眼中,聶仙鈴左右兩側,赫然又有一口陰劍,一口陽劍,若隱若現。

    似要凝聚顯化,卻又似有什麼妨礙,無法現出。

    司空宏不由眼神微凝。他還是小視了聶仙鈴的天分悟性。第四重天境界,並非是聶仙鈴還未參透。而是參透了這四層的《上霄坎離無量劍決》,卻限於真元修為有限,不能將第四口陰陽之劍,顯化體外。

    而此女在今日之前,《上霄坎離無量劍決》上的造詣,也不過是第二重天境界而已。

    “莊小師弟”

    夜君權再次出聲,打破了殿中沉寂。

    “道業天途六百六十六境,可是上霄坎離無量劍?”

    語聲落下時,所有人都凝神傾聽。此時在場百餘金丹,為此好奇的,非止夜君權一位。

    當年的玄蕭祖師,亦是在通過第三條道業天途之後。在短短時間內,把《上霄坎離無量劍決》,推升至四重天之境。

    “不能說。”

    莊無道麵無表情的搖著頭:“門規所限,無道不能答。掌門師兄,是欲讓我明知故犯?”

    卻並未否認,隻是不能說而已。

    眾人其實已也早已猜測,隻是想莊無道這裏,得到確認而已。此時莊無道雖未明言,諸人心中卻都有了定論。

    第四重天境的上霄坎離無量劍,此女天賦,絕不在當年玄蕭之下。

    六百六十六級,不出意料,第六聲鳴隻隔一刻時間,就再次響起。轟鳴之聲,遙遙傳至,將離塵方圓三千裏,所有的雜音,盡數壓下。

    聶仙鈴的前額,已微微見汗。不過那美眸中,卻露出如釋重負般的眼神,將手中劍收起,而後繼續往上行走。

    步履之間,也更是情況,似乎對聶仙鈴而言,毫無礙難。

    莊無道默然看著,眼中卻一絲憂色隱存。聶仙鈴身擁無妄魂體,天品靈根,七百七十七級之前,在她腳下,當是一片坦途。

    真正的關鍵,是七百七十七級之後,那拷問道心的一百一十一級石階。

    莊無道哪怕對聶仙鈴再怎麼放心,也不能不憂。

    不過片刻之後,他的視線,就又被聶仙鈴腳下石階散出的紫光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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