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落葵]醉神話(全文完)

力寶龍

第088章坦誠

　　一個自己很喜歡的人，有生之年，都沒有等到她出現，這並沒有什麼難過；可是，出現了，再因為種種現實，最終老死不相往來，或者最終必然失去，我總認為那是人生最難過的事。所以，如果注定結局悲傷， 我寧願終生不曾等到。——顧汐風（題記）

　　顧汐風一愣，只是說：「沒有什麼。只是害怕沒有你，原本想著給你最完美的一切，但總是怕夜長夢多。」

　　周洛冰看著崑崙之巔遠處的雲霧湧動，緩緩地說：「你曾說過，我是很聰明的人。」

　　顧汐風良久不語，家族頻道、聯盟頻道上的人都在討論如何舉行這一場眾人期盼的婚禮，唯獨倆當事人沉默不語。

　　「我能感覺到你的不安。有時候會覺得那樣瞭解你，像是瞭解自己的掌紋。真的很奇怪，明明不是認識很久，不曾多麼深入的瞭解。」周洛冰自顧自地說，輕輕笑了，覺得能這樣對一個人表白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過去的兩年多，她以為他是陳汐華，於是就將「汐風無痕」徹底封存在心底，刻意去遺忘。但是，周洛冰自己清楚，每當自己一閒下來，看到晚霞夕照，或者沐浴清風，她都會想起與「汐風無痕」在一起的時刻，想起在「最神話」裡走過的風景。

　　他不愛說話，不喜歡用語音，他對她說的事情也不多，但對於某些事，她有時候會很篤定：他不會，或者他會。

　　那時，她以為在這個虛擬的世界這樣篤定，是因為他是陳汐華。後來發現錯認了他人，卻還是有這樣感覺。

　　「寶。」他聲音很輕。

　　「嗯，我在。」她回應。像這樣無意義的問答是世間最美妙的遊戲。

　　「以前。在『煙雨金陵』，我總在想你是怎樣的女子，喜歡看的風景是我最喜歡的。喜歡的音樂也是我喜歡的。甚至在競技場上，不用我說。你的每一步謀劃與意識都與我一般無二。那是一種心意相通的境界，雖然我從不曾見到你的模樣，不知道你的職業，高矮胖瘦。我甚至懷疑。你是我遺失已久一直尋找的部分。寶，那時，我很高興，卻也很害怕。因為我的人生經歷讓我害怕對誰那樣離不開。那樣依賴。」顧汐風緩緩敘述，那聲音如清風過境，讓周洛的心安靜下來。

　　「所以。你很少跟我說話。從不跟我說現實。也從不看我模樣，更不給你任何信息給我，對吧？」周洛冰靠在椅背上，語氣懶懶的，心卻格外篤定：雖然眼前的路看起來很艱難，但無論結局如何，她都會努力去走。因為有這樣一份彼此珍惜的開始。她不想什麼都沒有努力過，最後就守著破敗的結局哭泣。這不是周洛冰對待命運的態度。

　　因為有了這樣的篤定，她的心格外沉靜。之前的紛亂全然沒有了。

　　「嗯，因為我很迷茫，也很亂。每天大段大段的時間在想你，在想跟你一起的點滴，有時候甚至覺得屋簷下那串風鈴的聲音像是你的笑聲。於是，只想那樣什麼都不做，與你呆在一起。有時候甚至傻傻地想：若是終其一生，你都這樣陪著我，在這『最神話』的世界裡，看潮起潮落，沒有離別、爭吵、欺騙、背叛，那樣多好。因為總是很害怕，一旦現實與你相交，因為我的身份，性格，或者虛擬的美好被撕開，我便永遠失去你。那樣多麼難過。一個自己很喜歡的人，有生之年，都沒有等到她出現，這並沒有什麼難過；可是，出現了，再因為種種現實，最終老死不相往來，或者最終必然失去，我總認為那是人生最難過的事。」顧汐風緩緩地說當年，說那些周洛冰從不知道的隱秘，那些隱藏在他安靜之下內心的暗潮，那些屬於這個冷漠疏離的男子的柔軟內心。

　　周洛冰聽得泛起心疼，像是極其細的銀針密密在心上扎。她想起當年，亦是輕歎一聲說：「那時的你那樣安靜。安靜得如同日光和暖，草木蔥蘢，那過境的清風。偶爾聽寒腿大爺私下說起你很少信任人，無論現實還是虛擬，尤其是女子。我就從你的安靜裡感覺到孤獨，每一次與你相處，我就一直說話，一直說話，給你描述過我見過的最溫暖的部分，最瑣碎的煙火生活，哪怕是渝州老城區一碗紅油抄手的滿足。可是，你也只是聽著，不知道你喜歡或者不喜歡。寒腿大爺說，他安靜地聽，肯跟你一起看風景，肯跟你呆在一起，就是喜歡了。我就想：那我就努力，一直努力，讓他感覺到溫暖。」

　　「那小子真多事，從小就如此，不過是個只醉心於美食旅行與遊戲，沒心沒肺的傢伙。」顧汐風輕笑，然後又說，「傻瓜，你總是這樣好。」

　　周洛冰嘿嘿傻笑，心裡卻是愧疚：那時，她對他如何的好，到底是錯許他人。這一段，她不會告訴他，她亦不覺得這是欺騙，這只是為了更好地去愛他、疼他。在之後的歲月裡，她會用所有的柔情與心力去愛護這個男人、守護他，掩他所有的流離、不安與孤寂。

　　「那時，你讓我很迷茫。陸昊，嗯，就是寒腿那小子說：遇見一個對的人不容易，遇見一個對的人，還是自己喜歡得不得了的更不容。你那樣縱容玉兒，那樣喜歡跟她一起，就守護她一輩子，不要僅僅在網絡裡守護。那小子像是唸經似的，天天說你的好，天天攛掇我網絡現實都跟你在一起。」顧汐風說到這裡，頓了頓，語氣低沉了些，繼續說，「而我總是迷茫。有時候，在媽媽的竹樓上，彈她寫的曲子，心卻怎麼也不寧靜。寶，我跟你說實話吧，我曾有過一個很喜歡的女子，只是最後才知道一切美好不過是海市蜃樓，她不過是因為別的目的接近我，而她的背叛，幾乎害死了陸昊。我對陌生人有本能的防備。我不喜歡那種被人掌控了情緒的感覺，我覺得很危險，很害怕。」

　　顧汐風緩緩地說，語氣起伏。像是在她面前進行一場自我剖析，要毫不隱瞞地讓她認他 。

　　「不要怕。『你若不棄，我定不離』，我許你一生一世守護。永不背叛，無論世事如何流轉，永遠不讓你在我這裡看到任何的陰暗。」周洛冰笑著說。這一瞬間，她忽然理解《東京愛情故事》裡。女主角要一直對男主那樣溫暖地笑。

　　「寶。」他激動地喊，又放低了聲音，說。「好想抱著你。」

　　「嘿嘿。來啊，我在崑崙之巔。」她說，其實明知道他說的是現實。

　　「我說的是現實，好吧。遊戲裡暫時抱一下，慰藉一下。」他打趣。然後，沿著姻緣的線，跳轉傳送到了她的身邊。一襲黑衣的召喚師帶著巨大的青龍寶寶站在「海棠微醉」。

　　「海棠微醉」依舊是一襲灰撲撲的系統贈送召喚師裝束，她身邊的是鳳凰寶寶。她緩緩站起身，在崑崙之巔和暖的日光裡，依偎在他懷裡。「三生石」兩尊大神，這一刻，依偎在一起，看遠處的雲海湧動，像是一幅雋永曼妙的畫卷。

　　「真想就這樣一輩子。」他低聲說。

　　「那就加油。」她說，覺得這樣簡單的對話在這時刻，卻有著不一樣的魔力。

　　「嗯。」他說，那聲音慵懶，像是快要入睡似的，很是沉醉。

　　兩人又不說話，把遊戲的音樂調到最小，然後聽著彼此的沉穩的呼吸。過了許久，周洛冰才撒嬌地問：那什麼時候想跟我現實中一起了？

　　「你記得，我們進入四強之後，在等待去滬上遊戲盛會現場決戰之前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我不在遊戲麼？」顧汐風說。周洛冰這才想起，那段日子他似乎很忙，她以為是公司的事，也沒有問。寒腿大爺也說不清楚他的去向，也是那段時間，她拯救了還是小號的染醉、流年。

　　「記得，就是那時，我遇見染醉的。還無聊地帶他去刷本，開導了這個悲觀的小孩。」周洛冰回答。

　　「呵呵，你呀，心底這樣好。我遇見你，便真正覺得自己開始轉運了。」他打趣她，然後又認真地說，「那段日子，我更迷茫，因為去滬上總決賽，就意味著我們不僅僅在網絡，更要在現實中見面。我不確定該不該讓你出現在我生命裡。我那段時間走了很多地方，最後還去祭拜了我的父母。我在母親的墳墓對自己說：顧汐風，這一生，你就試著在相信一次。所以，我回來了，去了滬上參加總決賽。可是，哼，有些人臨陣脫逃，到底為什麼，你這個，你要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才行。」

　　終於到了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了，周洛冰也知道顧汐風遲早會問的，她屏住呼吸，看遊戲裡的一雙璧人，輕輕地說：「你不知道，我在遊戲裡得多麼努力，才能得到你的認可，最初的那段經歷，很艱難。我總是想，一旦見面，我是如此平凡的女子，而你那樣優秀——，內心便是忐忑。」

　　「所以臨陣脫逃？你周洛冰是那樣膽小的人麼？」他不信。

　　周洛冰在心底輕歎：要怎樣不在這個男人心中留下一點點的陰影呢。

　　她默不作聲，他便說：「好了，也不是非得要追問你，都過去了。只是你這丫頭太狠心了，說走就走，再不上線，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洛冰聽到他這樣說，心裡更心疼，她太清楚這個男人其實很想知道為什麼，但又怕知道些什麼。

　　「因為愛情，再強悍的女子都會變得忐忑，變得自卑。何況，自己愛上的是那樣優秀的男子。」周洛冰緩緩地說，然後又說，「當天，我還在現場遇見了三哥，他向來對我很管束。你也許知道，他怕我受到任何傷害，生活裡做的事，他幾乎都要知道，而玩遊戲這件事，他是不知道的。當我在現場知道他就是『黑衣送行』，再加上本來就忐忑是否與你相見，當然，還有一些別的事情，我便只有離開。後來再想回來，『冷築』也散了，你也不見了。我學業忙，也沒心思上遊戲。對不起，汐風。」

　　「無所謂那些了，都是過去的了。何況那時，我也根本沒有告訴你『我愛你』，我也沒有意識到你對我已經那樣重要。你走了，我不怪你，而我現在鄭重其事地告訴：我愛你，你對我比生命還重要。以後，你再敢跑，碧落黃泉，我都不會放過你的。」顧汐風說，語氣裡到底有了些許狠戾。

　　周洛冰心一震，他卻又是懶懶地語氣敘述當初的點滴，說她離開之後，遍尋不著，這才覺得她是如同呼吸一樣的存在，覺得整個人都瘋了，大海撈針，幾乎是輾轉於各個遊戲、各個服務器，建立家族，吩咐核心成員尋她。在現實中，亦開始在她可能出現的地方開設網絡會所，找了一大批心腹，四處尋找可能的她。

　　雖然周洛冰早知道這些，但從他口中聽來，還是熱淚盈眶。

　　「你就不怕找不到？」她懶懶地說。

　　「怕。有段時間天天做夢，夢見找到了你。可是醒來，卻又是夢一場。有一段時間，又天天做夢，夢見有人來證實，說你不在這人間。小禍害，你知道不，你禍害得我都不像我自己了。以後，我會一一討回來的。」他說，那語氣越發孩子氣，像是在撒嬌。

　　周洛冰也是越發心疼他，覺得他像是個小小的孩子，便是笑著說：「行，讓你討回來。只要你愛我，不離開我。」

　　「你想得倒美，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的。」他又佯裝生氣地哼了一聲。

　　周洛冰嘿嘿笑，換了個姿勢擁抱著他。他輕喊了一聲：「傻瓜。」然後，又說，「知道不。那一天，有人跟我報告你出現在渝州，我在愛州，整夜都沒睡著，在竹樓裡呆了一夜，那一夜，我開著遊戲，一個人走遍了我們所走過的地方。後來，飛赴渝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篤定那必須是你。因為你的猖獗氣質和美麗模樣都跟我想像的一樣。不過，我突然也好害怕——」顧汐風忽然頓住。

　　周洛冰本來還豎起耳朵在聽，便沒了下文，於是立刻追問：你害怕什麼？

力寶龍

第089章峰迴路轉

　　顧汐風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了轉方向，調整了角度。那角度從周洛冰這裡來看，就是「風餐露宿」在低頭親吻「海棠微醉」。

　　「流氓。」周洛冰低聲嬌嗔一句。

　　顧汐風卻是嘿嘿笑，說：「突然很想的。寶，我不想騙你。你的氣息很芬芳。」

　　他的聲音原本乾淨，卻又喜歡用這樣低聲說話，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何況這傢伙說的又是這樣的事。周洛冰頓時覺得難為情，倒是想起他那樣霸道的親吻，那雙唇柔軟得不可思議，唇齒之間的氣息有淡淡的清香。

　　「是不是想起那天了？」他問，卻又很篤定地說，「周洛冰，你也想了。」

　　「我才沒有呢。」周洛冰脆生生地回答，以此來掩飾內心的心虛。

　　「肯定是有了。這樣大聲，就是心虛。」顧汐風笑得更開心，仿若看她發窘是這世間最開心的事。

　　「我才沒有呢。哼，倒是你，岔開話題，不回答我。」周洛冰撇撇嘴，惡狠狠地問，「是不是那時想不好的事了？」

　　「才沒有，我就是突然想親吻你。又不在你身邊，所以，就望梅止渴。這樣將就親吻一下，嗯，以後，我要把這些都補回來。」顧汐風的語氣懶懶的。從前，「汐風無痕」與「玉虛魔女」是師徒關係，雖然親密卻不至於這樣放肆，那時的「汐風無痕」是寡言的師父；之後，他是「海棠微醉」的徒兒，是沉默寡言、戀著師父的徒兒。現實中，兩人之間也只是互相試探著的男女，即便是同住一個屋簷下那幾天，雖然曖昧，卻還是各自有著各自的秘密與忌憚。不曾

　　這樣毫無芥蒂。

　　周洛冰喜歡這樣的顧汐風，甚至想像得到他那樣好看的臉笑起來得有怎樣驚世駭俗好看。

　　「哎，還是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周洛冰裝著失望的語氣歎息一聲。

　　「行了。我告訴你吧。那時，我篤定那就是你，阿虎說讓再確定一下，嗯，阿虎就是那網吧的負責人，是我父親舊部的孩子，陪我長大的。」顧汐風很詳細地解釋。周洛冰「嗯」了一聲。其實她明白他這樣事無鉅細，就是為了讓她慢慢熟悉他的生活。

　　「我對阿虎說，只需要一眼。我就確認是她。阿虎沒說話，但他後來試探過你很多次，最終給出的結論是：無法證明。直到你在新區出現，那樣猖獗的方式，容不得任何人不相信你不是玉虛魔女。阿虎才說『我聽陸少說。她真的是就是『玉虛魔女』，五少，看來你們真是心意相通的。」顧汐風緩緩地說。

　　周洛冰微笑，眼裡卻噙了淚，那兩年多，他應該是很擔心她的。怕她已遭遇不測。早已不在世間，終其一生都不會再相見。

　　「那麼，你篤定是我。卻又害怕什麼？」她緩緩地問。聲音極其溫柔。

　　「自然是怕。我找了你那麼久，能再次遇見，我很高興；但是，我怕現實裡有不可逆轉的東西將你我分開，將你從我身邊帶走。比如。我怕你現實裡是我最討厭的那種女子。」他說，語氣峰迴路轉之後。又笑著說，「好在我的寶虛擬現實都是這樣乾淨，猖獗，優秀。」

　　這無疑是最好的情話，雖然沒有「我愛你」，但是得到自己所愛之人這樣的讚美，覺得自己在這世間都有了最好的價值。

　　「哦~~，那時，你跟蹤我，阿虎同學出現對付那個放高利貸的，也是因我你在跟蹤我，對吧？」周洛冰撒嬌，回憶與他相見的點滴，覺得那樣美好。

　　「好意思說呢，不曉得對人渣直接揮拳頭麼？哼，豬。」顧汐風忿忿地喊。

　　周洛冰聳聳肩，不甘示弱地說：「我正要揮拳頭的，阿虎不就率先出手了麼？我沒機會而已。」

　　「狡辯。我是看你唧唧歪歪很久，阿虎才出手的。」顧汐風很認真地說。

　　周洛冰又開始扒拉他們遇見以來的點滴，很無恥地問顧汐風那次吃飯是不是故意不帶錢，想著見她第二次。顧汐風恨恨地說她想多了，他本來就不帶錢出門的。周洛冰很惡劣地勸他不要不好意思，喜歡就要承認。

　　顧汐風著急了，就說不理她。周洛冰嘿嘿笑，又問：「我從深寧回來，你是故意在機場等我的吧？」

　　「是啊，就是想看到你，想把你留在身邊，永遠囚禁。你有意見？」顧汐風被逼急了，就來了這麼一句。

　　周洛冰聽得不說話，他倒是開始算賬了，數落周洛冰：「你說你，我對你這樣心心唸唸，你早知道我在找你，居然躲著我，還悄無聲息一家人都搬到錦城去。你這沒良心的。」

　　「這個——，你顧五公子神通廣大的，我就是搬到外太空，或者黑洞裡住著，你也會把我扒拉出來的。再說了，你確實挺麻煩的。你來過醫院之後，就有不速之客來過，被我警告的，這事，你自己知道吧。」周洛冰狡辯，其實雖然不後悔那時做的決定，畢竟父母的安全要緊，但她還是覺得挺內疚的，至少那時，她想的是放棄他，遠離他。

　　「我知道。所以，後來我克制著自己不去找你，不給你打電話。可是——，寶，你知道不，我好多時候忍不住，一閒下來就想你，所以，才冒險給你打電話。」他說。

　　周洛冰想起那些日子，想他內心的忐忑不安，心裡滿是疼惜與幸福，又滿是內疚。那時的她，只想著逃離他。那時的她，以凡夫俗子的心來計較了得失。

　　「那時，我也挺擔心你的。因為聽三哥說起過顧家，而我們去山上吃飯，你委婉地提過可能的危險。」周洛冰訴說。那時的她，其實並不是無動於衷，時不時總是擔心他。

　　「我知道，你總是側面向阿虎打聽。」顧汐風得意地笑。

　　「我去，他這個也說。」周洛冰忿忿地說，心裡卻是喜歡這樣的心意相通。

　　「寶，謝謝你。」顧汐風忽然說。「嗯？」周洛冰回應他這樣莫名的感謝。

　　「謝謝你的出現，讓我以為悲劇的命運開始幸福。」他低聲說。

　　周洛冰忽然熱淚盈眶，低聲罵他傻。

　　「嘿嘿，周洛冰，對不起，把你拖入我的命運裡，讓你面臨短暫的危險。還可能面對我的壞脾氣。」他鄭重其事地說。

　　周洛冰驟然落淚，低聲說：「以後，不要說這些了。只要你還愛著我，珍惜我，我就會一直陪在你的生命裡。」

　　「一生一世只愛你一人，只娶你一人，只伴你一人。此生承一諾，相待千千萬萬年。」顧汐風一字一頓地說。

　　周洛冰伸手抹眼淚，蕭芳芳卻是回來了，在房門外走來走去地咳嗽。

　　「是蕭芳芳？」顧汐風問。

　　「是她呢。出去買水果，回來了。」周洛冰笑，便看了看蕭芳芳。

　　蕭芳芳擠眉弄眼，說：「適可而止啊。要曉得這房子裡還住著個大活人。」

　　顧汐風輕笑，才說：「好了，老婆，能跟你說這些，我的心踏實多了。你陪蕭芳芳吧。」

　　「好。不過，你真沒別的話跟我說麼？」她又問。其實她還是想他親口告訴她聯姻的始末。「你是指與琅琊王家聯姻的事吧。王瑩雪跟我合作的要求是娶王淑慧。你放心，我不會答應的。因為會有別人跟我合作。所以，我說，寶，你是我的福星。」顧汐風聲音很愉悅。

　　周洛冰心裡一震，聽顧汐風的語氣，這一次跟他合作的人來頭不小，肯跟他合作仿若還跟她有關。難道三哥不是對付他，而是幫他？若是如此，自己豈不是錯怪了三哥。

　　周洛冰心裡大驚，不由得問：「不跟王瑩雪合作？還有別家？」

　　「嗯。至少有兩家。我的小福星，小醋罈子，安心了麼？」他的語氣格外寵溺。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擔心，還一直繞著不說。卑鄙的傢伙。」她數落，心裡卻全是高興，連蕭芳芳都蹙眉，覺得她矯情。

　　「好了。我亦先去忙了。三天後，晚上八點，我們在遊戲裡舉行婚禮，好不？」顧汐風又問。

　　「你做主。」她說，暗想：自己也要俗氣一把，在這虛擬的世界裡披上嫁衣了。

　　顧汐風十分高興，當即在聯盟頻道宣佈了婚期，而後又刷了一個世界頻道，宣佈了婚訊。染醉密語：他是真的愛你，師父，你會幸福的。

　　「謝謝。」周洛冰回復過去，染醉已經下線了。而顧汐風則又刷了一個世界頻道說：寶，三天後，我親自送你想要的禮物作為聘禮。

　　這話自然又成為論壇茶餘飯後的猜想，周洛冰磨著問他，他也不說。只是告訴她，自己這幾天要忙了，為了將來的生活。

　　「你要注意安全，按時吃飯，別忘記我在等你。」周洛冰叮囑，忽然明白古詩裡那些平淡的詩為何那樣光彩奪目、流傳久遠，原來所有的情誼其實都在平常的叮囑裡。

　　「你放心。這世上，除了你，沒人能打敗你的男人。我愛你。」顧汐風低聲說。

　　周洛冰「嗯」了一聲，有那麼恍然之間，她覺得這樣的場景仿若已存在很久了。

　　「好了，我下了。」他說。

　　周洛冰立刻想起代練的事，便說：「汐風，你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好。」他丟下這句話，倏然下線。寒腿大爺等人立刻就來打趣她。

　　她還沒回答，蕭芳芳就掐著她問：「汐風？你別告訴我，你的逆徒是顧美人啊。」

力寶龍

第090章等待命運的到來

　　「於是——，顧美人上次來說，讓你負責，其實是說三年前，在煙雨金陵的事？」蕭芳芳翹著二郎腿，對付完一顆桃，逼供完周洛冰的講述，良久才問出這麼一句讓人意想不到的話。

　　周洛冰想到那時的顧汐風耍無賴，也不由得笑了，說：「這可不知呢。」

　　「好哇，早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在渝州還拉我做墊背的。哼，看下次女婿見丈母娘，你們自己怎麼扯得清。」蕭芳芳斜睨了周洛冰一眼，只佯裝生氣了幾秒鐘就開始爆笑，然後又開始擔憂。

　　「哎，雖然你也長得不錯，足夠優秀。無奈顧美人那美是驚世駭俗啊，你說，你以後的日子，得多麼驚心動魄啊。得多少女子拼了命地跟你爭。你每天得接到多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啊。」蕭芳芳長吁短歎。

　　「這個——，我想能受得了他脾氣的，其實沒幾個的。」周洛冰想了想，得出這個結論。這傢伙似乎對任何人都不太友善。在遊戲裡，現實裡似乎都這樣。不過也難說，他要是對誰好一點，怕那個人都受不了，必須死心塌地了。這樣想來，還是很危險的。

　　「這個難說了。有錢，有才，又帥的男人，就是到了八十歲，也有小姑娘哭著喊著往懷裡沖。」蕭芳芳越發驚悚，還舉了某知名科學家的例子。

　　「我去，人家那是真愛。」周洛冰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回答。

　　蕭芳芳又是一番驚悚的言論，之後她忽然就惆悵了，歎息一句說：「可惜了染醉和莊羽了。這倆熊孩子其實也很不錯的。我都給你打聽過了。莊羽真的是醫學院碩士，兼修中醫，似乎跟你二哥是同學，父母從政。家境不錯。染醉也是京城大家族，雖然長於南方，但高大帥氣，哦，似乎什麼銀行業，我是沒搞清楚那些名詞，不過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周洛冰一口老血沒噴出去，什麼叫「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完全是網絡上盲目跟帖的狀態。

　　「你呀，別瞎忙活。還是好好打聽你的熊姥姥吧。」周洛冰將衣物收拾好。打趣蕭芳芳。

　　「熊姥姥有什麼好打聽的。他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了，再過一陣子，公司就派他到錦城工作。他連遊戲都要讓我來掛了。」蕭芳芳平靜地說。

　　周洛冰聽出端倪，打趣逼供，卻也說出的不過是一段再平常不過的情誼。熊姥姥二十九歲，未婚，家在西池市。開了個做燈具的工廠，日子還算過得去。熊姥姥是在廣城上的大學，也是重點學府，從事外貿工作。蕭芳芳和熊姥姥倆人都沒互相表白過什麼的。

　　「哦，這一點很穩重，不像是時下的年輕人。」周洛冰評價。其實。她一直對於盛夏的幾個人還是有很高的評價的，比如「暮下輕煙」，再比如這位「熊姥姥」。

　　「哦。看過他的照片，知道他家地址，他工作單位，反正沒在線，都會交代他的去處。」蕭芳芳說。那臉上的紅暈也是暈開。

　　「行了，瞧你這高興的。我去買菜。晚上，我們做好吃的。」周洛冰整理好床鋪。

　　蕭芳芳一聽周洛冰要親自下廚，立刻高興得幫她練號去了。周洛冰則是叮囑她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風餐露宿」跟她的事。

　　「這個必須的。這些事，得由你們去昭告天下，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蕭芳芳拍拍波濤洶湧的胸脯。

　　周洛冰笑了笑，提了籃子出門買菜。在穿過寧靜的梧桐街區，正要往菜市場去時，有個男子意外地站到了她面前，正是「亙古」工會的秦雲。

　　「海棠微醉，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秦雲率先打招呼，蒼白的膚色笑起來有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很巧。」周洛冰微笑。

　　「難怪『汐風無痕』會為了自己的徒弟瘋狂，從煙雨金陵到三生石。那天只注意你的操作，沒注意看你，今天在這明亮的日光下仔細看，你倒是好看，還透著那麼一股子的靈秀剔透。」秦雲倒是絲毫沒有相逢一笑，一句招呼，各自入人海的覺悟。

　　周洛冰不喜歡這個那人，因為這人每句話都在算計，都在醞釀著陰謀。

　　「多謝讚美，我還有事。」周洛冰晃了晃手中的籃子。

　　「親自買菜，提竹籃子。下得了廚房的女子。這年頭很少了。」秦雲依舊說，像是聽不懂周洛冰的話。

　　周洛冰略一笑，很明確地說：「抱歉，我很忙。」然後，也不等他反應，兀自走開。

　　「等等。」秦雲喊。

　　周洛冰停住腳步，慢慢轉身掃他一眼，問：「你莫不是要把遊戲的恩怨帶到現實，與我現實決鬥？」

　　「不。」秦雲一個字說出來，卻就沒說話了。待周洛冰要走，他忽然說，「我看你和『汐風無痕』的語氣，不單單是遊戲，現實裡也要一起吧。」

　　「那又如何？」周洛冰反問，總覺得這秦雲的神色怪怪的，像是很同情她似的。她有什麼好值得同情的。

　　「不如何。好了，你去買菜吧。」秦雲的語氣竟然是低沉了，像是有很重的心事似的。

　　周洛冰知道自己與顧汐風的這一段從來不被人看好。但這世間有些東西來臨，看得清楚伏線，那叫命，卻明知道危險，卻無法避開，那叫運。自己如今是沒有辦法去放開他的手，那麼就一直轟轟烈烈走到生命的盡頭。

　　她想到這些也覺得自己已不像自己。從前，她除了陳汐華的事之外，其餘的時刻，都會衡量利弊，計較得失，是異常冷靜的女子。而今，在面對顧汐風時，她第一次不想去計算，更不想計較。

　　周洛冰買了菜，在回家的途中給陳敏華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了讓蕭芳芳到她那邊去住幾天。因為她忽然意識到可能會有的危險，想起秦雲方纔的眼神。更覺得不安。

　　陳敏華十分驚訝，卻也沒有問別的，只說開車過來接蕭芳芳。周洛冰輕笑，說：「你那是軍區院，我將蕭芳芳放在你那裡。你過來吃頓晚飯吧。我親自下廚。」

　　「你多做一份兒吧。有個朋友在這裡，非得說要見見你。」陳敏華回答，那語氣淡然，似乎對於她與顧汐風的事早就有所耳聞。

　　其實，陳敏華是陳汐華的妹妹，又是葉瑾之的老婆。知道了也很正常。

　　周洛冰提了菜籃子回到家，開始動手做晚飯。蕭芳芳則是說今天各大家族都很安靜，像是從來沒有敵對似的。做任務都和諧得不得了。

　　「顧汐風的號在線麼？」周洛冰在忙碌的間隙順帶問了一句。

　　「哦，不在。」蕭芳芳回答。

　　周洛冰心裡卻在盤算，若是不在，那麼那個可惡的人怎麼才可以被找出來。

　　晚飯做好了，晚霞紅如血。蕭芳芳看著一桌子的豐盛，感動流涕說：「果然，還是冰娃子在家才是好日子。可以不用吃盒飯和泡麵。」

　　陳敏華也是來了，帶來的人竟然是顧凌風，顧凌風站在門口換鞋子，很靦腆地喊了一句：「師父。」

　　「你知道是我了？」周洛冰對他微笑。說，「也不知道我今天做的家常菜，你會不會吃得下。」

　　「師父做的。肯定好吃。」顧凌風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大約像是這種客套的讚美，他還沒有學會。

　　「師父？你是寶輪？『蕭芳芳從上下打量，哈哈一笑，說，「喲。還一個美少年，來給姐姐笑一個。」

　　顧凌風臉就紅了。支支吾吾地說：「妙妙姐，不要開玩笑了。」

　　蕭芳芳哈哈笑，幾人入座，吃晚飯。席間，顧凌風才說是因為知道師弟竟然是「汐風無痕」，所以才知道周洛冰是自己的師父的。

　　「我當年是要跟五哥去玩遊戲的，五哥不肯，當年，我就知道他是『汐風無痕』，後來很愛『玉虛魔女』，但是『玉虛魔女』離開了，五哥就不再碰遊戲，但每個區都有他的號，有他的人。我曾回國幾次，有那麼幾次，五哥在跟我吃飯，聽聞可能有你的消息，就顧不得吃飯，立刻就去確認。後來知道不是，就很久很久都不說話。有次，他破天荒地問『凌風，你說，她那樣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吧』。其實，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五哥，因為我不認識玉虛魔女。但是，感覺那時的五哥似乎很害怕。」顧凌風在席間敘述那些過往。

　　其餘三人聽著，靜默無聲。顧凌風卻又說：「師父，當我知道師弟是我五哥，師父就是『玉虛魔女』，我真的很高興。五哥終於找到了你，我為他高興。我是問了五哥，才知道你是師父的。後天，我將要去多倫多生活，所以，想在離開之前看看你。另外，也是想親自拜託師父：五哥很孤獨，也很愛你，不要離開他。」

　　「我會的。」周洛冰抿了唇，忍住可能的淚。

　　陳敏華在一旁喝湯，一直沒有說話，蕭芳芳也靜默。倒是顧凌風一直在說話，在他的話語裡，顧汐風根本就是另一個人。這個人孤獨、脆弱，對人其實極好。

　　「師父，他比任何人都正直、善良。他喜歡隱藏身份去幫助芸芸眾生，他不喜歡暴力。但是，他沒有辦法的，我是顧家人，雖然我不曾參與什麼，但並不代表我不知道。」顧凌風此刻更像是一個說客，但在他的描述裡，另一個顧汐風漸漸浮現出來。

　　從小就開始資助貧困山區的孩子，寫信鼓勵他們，筆觸裡有無盡的溫柔；會幫助那些孤苦無依的人，但卻害怕與人有深層的交往。在世家子弟的圈子裡，幾乎不合群。他酷愛音樂，尤其酷愛小提琴。他喜歡研究美食，喜歡快意恩仇的江湖，不喜歡爾虞我詐。對於很多人的陰謀陽謀，他能看清楚，卻始終像是一個俯瞰跳樑小丑的上帝，連動手都懶得動手。

　　「他是你最崇拜的人吧？」陳敏華問。

　　顧凌風毫不猶豫地點頭，說：「是。」然後又講述了他奮不顧身救他於火海，背上留下傷疤。

　　一頓飯畢，周洛冰略微收拾，四人又一起泡茶說話。大多數時候，是顧凌風在講述顧汐風，像是生怕周洛冰捨了他的五哥而去。

　　陳敏華打趣說：「若曉得你是為你五哥當說客來了，我就不帶你來了。」

　　「為什麼？」顧凌風撲閃著大眼睛，不解地問。

　　「因為我想為我的三哥當說客的。你都這樣說了，洛冰也那麼承諾了。我還能說啥呢？」陳敏華表面上像是在與顧汐風打趣，那眼神卻是飄了過來瞧周洛冰。

　　周洛冰只是泡茶，什麼也沒有說。片刻之後，她讓蕭芳芳搬去陳敏華哪裡。蕭芳芳跳了起來，十分震驚。

　　「我最近有事，你去那邊比較安全。」周洛冰很認真地說。

　　「你以為拍電視劇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蕭芳芳激動得拉著她的衣領問。

　　「芳芳，過去住過，不要問什麼。洛冰也要搬到安全的地方去的。」陳敏華勸蕭芳芳。

　　蕭芳芳鬱悶了好久，周洛冰幫她收拾東西，說：「我申請了副卡，後天就會到，你幫我練級。」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你這個女人，總是什麼都不告訴我。當年老三被熱威脅，你也不告訴我，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去面對一群流氓。你說你，非得要做女英雄麼？」蕭芳芳喋喋不休，後來卻是偷偷抹淚。

　　收拾好蕭芳芳的行李，送她上車，顧凌風也告辭，再一次拜託她不要丟下他的五哥，還說：「師父，五哥是比任何人更乾淨、正直的存在。你要相信寶輪的話。」

　　她愛憐地點點頭，目送他上車。陳敏華卻是與她並肩站著，說：「我不多說什麼，選定你愛的就是。我自己也是清楚，有些事，強求不來，如同我跟老七。不過，我勸你跟我一起住，那邊好歹是軍區。」

　　「沒事，你應該聽你三哥，我是怎麼樣的人了吧。」周洛冰平靜地說。

　　「他——，提起你，比誰都溫柔。算了，我不說了，有些事，注定是命運的。」陳敏華歎息一聲，發動車子，離開。

　　這一日，晚霞如血，染了整個天空，牆邊的常青籐亦被染得有種不可名狀的詭異。

　　周洛冰站在陽台上，端著茶杯慢慢喝著茶，心情格外平靜，她在等待一種命運高朝的到來。

力寶龍

第091章有卿一言足矣

　　時夜，周洛冰檢查了門窗，將自己的工具全部找出來。她曾以為劉明師父給她配備的這些，她永遠都不可能使用。但沒想到現在卻要找出來了。

　　「要不，我給你申請個持槍證什麼的？」劉明曾打趣她。

　　周洛冰搖搖頭，說：「我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劉哥，你別害我。」

　　劉明曾哈哈笑，說：「可是你三哥覺得你脾氣好得不得了。」

　　周洛冰默然，只覺得很難過，要怎麼才能讓三哥明瞭：她不是他想的那樣，並且，他還能喜歡自己呢。

　　周洛冰想起當初，兀自陷入沉思，卻也僅僅只是一瞬間。這一收斂各種工具的她更像是好萊塢大片裡，整理行裝出發，即將投入驚天一戰的戰士。

　　她收拾好一切，給爸媽打了電話。爸媽十分高興，說在京城住得挺好，只是爺爺的身體時好時壞，最近老是一遍又一遍地講述奶奶的事。

　　周洛冰聽得頹然，也聽得羨慕。這就是愛情，在生命燭光明滅的時刻，還能想起當年的點點滴滴，那得是極致的深愛了。人這一生尋尋覓覓的，不過也是尋找這麼一個罷了。

　　「媽，你照顧好身體，我這邊工作忙一段落，就來看你。」周洛冰叮囑。

　　「哎，我知道的，我身體好著呢。」媽媽很高興，又說，「有不錯的男孩子，就相處一下，現在也不小了。相處幾年，合適了就結婚生孩，女人一過三十歲，生孩子就不好了。」

　　「媽，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在三十歲之前。生孩子的。」周洛冰脆生生地說。

　　「傻，哪能是讓你生孩子為目的的啊。總是希望幸福，遇見很好的人才是。」媽媽又教育她一番。

　　周洛冰一一受教，一會兒又換成跟爸爸說話。爸爸不善言辭，也只是互相叮囑要照顧好自己。「爸爸放心，我會的。」周洛冰脆生生地笑，心裡卻是越發堅定：為了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她會全力以赴去得到幸福，不會讓任何人有破壞她幸福的可趁之機。無論是現實遊戲，她都不可能讓別人掣肘。

　　周洛冰跟爸媽通完電話。看了看時間，晚上九點。她又翻看了一下各大門派的技能，以及明天如果通過海選之後。正式進行解說的幾場比賽對陣雙方。要想脫穎而出，自然要做足功課。

　　周洛冰做事向來很嚴謹。不論是上學時代，準備預習作業，還是後來在滬上電視台實習做節目，她都是將可能的都分析到位。全部做出最詳盡的分析報告。

　　這其實算是「汐風無痕」逼她養成的習慣。自從她加入「冷築」之後，每一周家族戰前分析、戰備準備，「汐風無痕」都讓她來做，他跟一大老闆似的只看看，然後指出其中可能不合理的地方，讓其修改。這種狀態一直延續到她不告而別。

　　她記得三年前開始的競技賽。「冷築」的三人隊伍，五人隊伍，十人隊伍。十五人隊伍，以及二十人團戰都是她寫的分析報告。在每一次賽前，她會看對手無數的視頻資料，有時候還開小號去對手的區摸排對方的情況。

　　那些分析報告都是「冷築」的內部資料，曾經又一次。寒腿大爺公佈了一份兒詳細的報告，是冷築五人競技隊伍對陣「江山美人」的「傳奇」戰隊。那一份兒分析幾乎在戰鬥開始時就公佈在官網論壇。被眾多金牌指揮與金牌分析們驚為天人。

　　從此之後，那些人對於這位傳奇召喚師不僅是操作好的概念，更是個無人匹敵的指揮者。也正因為如此，「玉虛魔女」才能成為真正的神話。她的驟然消失，才會成為眾多玩家心中的遺憾。

　　雖然似乎很久沒有寫戰前分析，尤其這種兩支隊伍都不是自己熟悉的這種戰前分析，寫起來難度更大，但對於她來說，這指揮若定，指點江山的事，幾乎是本能的素養。

　　周洛冰先找了明晚即將進行的「最神話」對陣雙方過往的視頻都看了，寫出可能的排兵佈陣，可能用的路數，每個隊員的特點等分析。最終還預測了勝負。

　　做完了全部十六場比賽分析，已是凌晨兩點。周洛冰覺得有些累，卻也並沒有開燈，反而是借助窗外微弱的路燈，起身洗了冷水臉。而後，拿了事先買好的礦泉水喝了幾口。

　　她感覺睏倦，卻並沒有睡意，因為顧汐風並沒有打電話來。她有些擔心，於是思量再三，她還是打開遊戲客戶端，登陸遊戲。

　　在等待遊戲畫面跳轉的時刻，她忽然之間有點失神：自己與顧汐風的這一段會不會只是月光，看起來很美，其實根本無法捕捉的。

　　這種念頭只是轉瞬而過，她立刻就覺得自己這樣杞人憂天太不該了。人應該一直努力往好的地方走下去，而不是去為未知的不幸擔心。

　　遊戲畫面跳轉，周洛冰出於一點點私心，還是先掛了「青木黃裳」的號。她先看了看，「滄海無念」不在線。「風餐露宿」也不在線。

　　周洛冰轉悠了一圈，做了幾個任務。遇見「滄淮」的幾個妹子，虎視眈眈的看了她好一陣，卻沒有動手。但周洛冰覺得這幾個女的不會善罷甘休，於是就找了有利地形的地方打怪升級。暗自把「海棠微醉」寄售在寄售店裡的鑽，武器花籃等裝備到「青木黃裳」這個號上。

　　果然，剛剛裝備好，就來了三個沒頂著家族標誌的人，虎視眈眈地走過來。

　　周洛冰瞧著旁邊的信息提示，果然，剛到了殺戮距離，信息提示：白鶴晾翅狂性大發，進入殺戮狀態！話茄子狂性大發，進入殺戮狀態！逐月飛花狂性大發，進入殺戮狀態。

　　我去，這是秒秒鐘要置老子於死地的節奏呢。周洛冰一陣閃躲，隨手給自己刷了一口血，放了一個「一念三千」。緊接著就是利用地形跳崖了。

　　「最神話」裡跳崖是可以摔死的。她這無疑於自殺。但醫者有一個瞬發加血技能」，周洛冰內心讀秒，在落地的一剎那，為自己刷了一大口血。於是，她就剩了一絲血搖搖欲墜，並沒有死去。

　　當然，自己能跳下來，而那幾位可能有飛行坐騎，可以飛下來。那麼，自己就無路可逃了。於是。周洛冰立刻就點了下線。

　　其實，基本上來說，所有的網游裡。在被追殺到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能騰出20秒左右的在線保護時間，保證這20秒時間，你不會被殺，那麼。選擇下線遁走，這絕對是很拉風的一招。咳，咳，當然，這也是「玉虛魔女」以前經常用的招式。

　　周洛冰讓小號下線，立馬就開了「海棠微醉」上線。她也顧不得口水哥跟她打招呼，顧不得「寒腿大爺」的調侃。立刻就利用時空之門傳送，到達了剛才「青木黃裳」下線的地點。

　　那幾個人不見了蹤影。周洛冰立刻買了千里之睫查看，發現其中一人在太原城外。周洛冰毫不客氣就利用佔領城池傳送，上一周的城戰，太原可是在「煙霞鏡花」的手裡。

　　「海棠微醉」騎著豹貓從太原城門口大搖大擺地出來，來到太原城外的河邊上。那河邊上有個小BOSS。有七個人在打這小BOSS，而且周洛冰看清楚了。這七個人就是「滄淮」下屬中立家族的。

　　雖然可以看在三哥的份兒上繞過你們，可是你們真是賤得讓人不殺都不行啊。周洛冰就騎著豹貓站在河對岸看著那幾個人。

　　那幾人也警覺，一邊打BOSS，一邊防備。

　　周洛冰就站在那裡，身後跟著影子寶寶，一動不動。她清楚這種無聲的壓迫比自己現在跳過去撂倒他們更讓他們覺得難過。

　　再說了，要出手就要讓對方疼痛到骨頭裡，比如要在他們快打死那小BOSS的時候出手。

　　周洛冰靜靜看著對方的行動，目測打死小BOSS的時間，期間去了一趟廁所，等回來時，那小BOSS的紅血期（指BOSS快要死亡，一般是網游設定是BOSS血量在百分之二十時，這個時候也是很多BOSS放超級大招時）剛過，周洛冰一拍鍵盤，整個鼠標像是在飛舞，「海棠微醉」穩穩落下對岸，順手一個定身，定住弓箭手，然後就是毫不客氣的大招「符驚玉虛」讓眾人陷入群恐。

　　「我說，玉兒，你咋都不理我呢？」寒腿大爺發了組隊邀請。

　　「殺人越貨中，來麼？」她很有閒心刷了這一行字。

　　「必須啊。」寒腿大爺加入隊伍，然後又很自覺地邀請了好幾個無良分子。

　　周洛冰不多言，殺這麼幾個不入流的，還用不了多少力氣。於是來來去去」，沒到十招，這七個人都躺下了，然後在地區謾罵。

　　她也不理會，收拾了一下，等「寒腿大爺」等人趕到，也就是殺那小BOSS的份兒了。

　　她亦不管寒腿大爺的埋怨，這才翻開好友列表看了看，「風餐露宿」「滄海無念」都不在線，「染醉」「莊羽」亦不在，寶輪、瀟灑似乎在掛機。

　　「小帆怎麼了？」周洛冰打字詢問口水哥。

　　「哦，就是染醉亦不在線， 聯盟的好多高層都不在線。我怕若是有人挑釁，我們該怎麼辦？」「有人挑釁？」周洛冰問。

　　「沒有。我這不是怕有人挑釁麼？高層都不在，盟主也不在，而且好多平時的核心成員都不在。我怕一旦有人挑釁，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你來了，真是好。」口水哥立刻說，像是終於找到了主心骨。

　　「你怕什麼呢。今天有任何挑釁，記得不回應，不接受，但是把仇家給我記下來。你們今天的目的就是刷副本，尤其是九重天的進度要跟上。等我們回來。」她做了部署。

　　口水哥警覺：海棠，你也有事？

　　「嗯。明天我參加解說海選，現在要去休息了。」她伸了伸懶腰，覺得自己應該小睡片刻。

　　口水特別高興地說：那我不是有幸可以通過直播看到你了？

　　「呵，我以真名參賽，你不知道哪個是我的。」周洛冰一行字丟出去。口水哥語氣裡全是失望，悻悻地說：不能破例告訴我一下麼？

　　「這個真不能。」周洛冰回答，然後下了線。依舊是黑燈瞎火，她借助微弱的光，抱了被子，拿了一把匕首，在客廳裡休息。

　　剛剛躺下不久，電話忽然亮起。周洛冰陡然警覺，便是看到陌生來電，她接起來，立刻滅了屏幕燈，低聲問：「誰？」

　　「寶，是我，有沒有想我？」顧汐風的聲音也低低的，但聽起來似乎很輕鬆。

　　「有。」周洛冰很乾脆地回答。她其實不是扭捏的女子，一旦確認了這個人，就並不是那麼矜持。

　　「我真想立刻就見到你。我也真的好想你。」顧汐風語氣慵懶，像是窩在沙發上似的。

　　周洛冰頓時覺得溫暖，覺得這夜色茫茫，卻也很浪漫。她亦回應他：「我也好想見到你。」

　　「你呀，真傻。」他寵溺地說。她便是聽著，他卻忽然說：「有時候，忽然感覺像是不真實似的。怕你是一場最美的夢境。」

　　「汐風，我不是夢境，我會真實存在於你的生命裡。」她很堅定地說。心裡充滿了對這個孤寂男子的心疼。

　　「要一直在，不許走。」他說。這句話之間就說過很多遍，可見他是多麼缺乏安全感，同時，他應該對於不幸的命運有一種宿命之感吧。這是多麼叫人心疼的傢伙。

　　命運，只有諸多不幸的人，才認為有命運這一回事，而那些一帆風順，順風順水的人是不相信命運存在的。那麼， 他這樣的男人亦有這樣深刻的害怕，這扯淡的命運到底是加諸了多少的不幸給予他。

　　「你放心，我不會走，我要禍害你一輩子呢。」周洛冰笑嘻嘻地說。

　　之後，兩人又是纏綿的對話，周洛冰終於問他代練的事。他忽然很嚴肅地說：那個人，分分鐘被我掐智商的節奏。你放心，你的男人不是任何人可以算計的。我不動有些人，只是最好的時機沒到而已。

　　周洛冰垂了眸，暗想：自己確實算杞人憂天了。烏鴉他們都盯了顧汐風那麼久，顧汐風自己怎麼可能沒察覺。若顧汐風不是主謀，那麼，就是在等待什麼時機吧。

　　周洛冰兀自想，顧汐風忽然又問：周洛冰，你相信我是清白的麼？

　　「廢話，不相信你，我會這樣直接問你？」周洛冰有些生氣。

　　「寶，有你這一句，足矣。」他十分高興，又低聲說：「我愛你。」

　　周洛冰聽得心花怒放，抿了唇輕笑，不覺看那窗外，雲破月來，與方纔的烏黑一片，有了天壤之別。

力寶龍

第092章若定

　　第二日，錦城迎來了多日明媚後的暴雨。轟隆隆的雷聲從清晨就在錦城上空滾動，不一會兒，錦城就成了澤國。

　　周洛冰換了衣衫，撐了傘在街邊等公交車。一輛黑色的寶馬就停在她面前，車窗徐徐落下，竟然是江楓。

　　「玉兒，我送你一程哈。」他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初見那般嚴肅，於是，周洛冰就隱約覺得有些熟悉。何況這傢伙喊她」玉兒」。

　　只不過，不自報家門，她必須無動於衷，何況那個賊是熟悉顧汐風的，那麼，就可能是他身邊的任何人。雖然他說要相信他，沒有人能算計的了他。

　　所以，周洛冰四處看看，瞧了他一眼，很驚訝地問：「江總，你怎麼在這裡？」「我家在附近。」江楓回答。

　　「上車啊。」江楓催促。

　　周洛冰撐著傘，安然站在站台上，只是看著他，問：「玉兒是誰？」

　　「我去，玉兒，我們都這麼熟了。你還裝啥。我是慕容老九。」江楓有些急了，連語氣都不是初見模樣，這麼一來倒真是慕容老九的作風了。

　　周洛冰還是一臉懵懂地看著他，寶馬車之後，公交車司機正火大，鳴笛，用錦城話咒罵。

　　「玉兒，風哥讓我來接你的。」江楓又喊。

　　周洛冰一臉無辜，說：「再見啊，江總，我不認識風哥，我也不是玉兒。我等的車來了。」她說，跳上公交車。心裡想：顧汐風昨晚可沒說誰會來接她。

　　江楓無奈，只得在眾人的指責中將車緩緩駛離。卻還是開著車跟著他。

　　「那個開寶馬的是你男朋友啊？」旁邊座位的女孩終於忍不住詢問。

　　「不是。他認錯人了，以為我是他老闆的未婚妻，說要載我一程。」周洛冰語氣淡定。

　　那女孩「哦」了一聲，顯然不相信周洛冰的回答，但也不再詢問。因為她從周洛冰的態度上看出來，即便詢問也是問不出什麼來的。

　　大雨滂沱，錦城澤國。周洛冰下了公交車，撐了傘徑直穿過天橋往電視台去。今天上午西南地區海選第一輪初試。下午則是第二輪選拔，解說一場比賽。

　　到了晚上，就是海選出的人爭奪錦城地區名額的解說比賽，解說的將是「最神話」競技賽的西南地區角逐賽。

　　周洛冰背著大大的旅行包，旅行包除了她的筆記本電腦之外，還有一堆的分析資料，當然。還有必要的各種工具。這些工具不會被任何人看成違禁工具，亦不會被看成凶器。可是，拿劉明的話來說。對於我訓練出來的人，一片草葉子就夠了。因此，這些東西對於周洛冰來說，全是利器。

　　她穿過天橋，來到電視台門。在遞身份證時，江楓「唰唰」地跑過來，也顧不得腳上的鞋子全濕透了。

　　「喂，玉兒，真的是風哥喊我來的。」他蹦躂到周洛冰的面前。

　　周洛冰依舊面露難色，說「江總。我真不是玉兒。也不認識風哥啊。」

　　「玉虛魔女，老子是慕容老九。風哥是『汐風無痕』。你先別走，老子馬上給『風哥』打電話證實。我他娘的長這麼大，長得周周正正的，還沒有被人當成過壞人。」江楓怒了，立刻就不顧形象地拉住周洛冰，拿出電話來就開始撥號。

　　旁邊一堆人也是參賽選手。必然也是「最神話」的資深玩家，哪裡能不知道「玉虛魔女」和「汐風無痕」的。一聽江楓嚷起來。於是紛紛側目。

　　「你真的是玉虛魔女？」有個小伙子一下子衝到面前來，很高興地問。

　　周洛冰是否認也不行，承認也不是。只得怔怔地看著這個小伙子。

　　「我是看著你的操作視頻長大的。」小伙子忒激動。

　　「啊，我有那麼老了？」周洛冰反射性地問了一句。

　　『哦，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是從你的操作視頻裡學會玩『最神話』的。我是C大播音系的呢。」小伙子很陽光，語氣也脆脆的，一臉燦爛的笑。

　　「我去，玉兒，你還不承認麼？」江楓立馬就逮住她方纔的回話。

　　周洛冰看了他一眼，說：「我已經到了，你的任務完成了。回去上班吧。」

　　「我靠，你還是不信任我。」江楓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周洛冰看這男子一改平素的溫柔姿態，像是炸毛了一樣，立刻波瀾不驚地順毛說：「老九，別耿耿於懷，非常時期，必得如此。山水相逢，雲破日出，我再杯酒賠罪。」

　　「反正這口氣嚥不下去。」江楓語氣小了很多，把電話遞過來說，「給，風哥讓你聽。」

　　周洛冰掃了那手機一眼，便也是接過來，聲音不大，「喂」了一聲，便聽到顧汐風說：對不起，寶，是我沒交代清楚。這一次很棘手，所以，我把方城帶在身邊。阿虎一會兒會過來電視台接你。江楓是我朋友，江家的人。你應該知道這圈子裡的江家。不過，你可能不曾聽過江楓，畢竟他是庶出。

　　「嗯。我知道了。」周洛冰回答，周圍有人在看她。還有人拍照，她也不怕什麼。畢竟她的身份在這裡，官方也絕對會拿她做文章，為這一次「最神話」的競技賽造勢。只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講電話，她還是不太習慣。

　　「我在忙。寶，你很聰明，照顧好自己。記得，除了江楓和阿虎，我沒有讓任何人來照顧你。」顧汐風又叮囑。

　　「我知道，你要保護好自己。」她叮囑，恨不得這一刻就在他身邊。但是，她知道有些東西涉及世家秘辛，世家不會讓她知道，顧汐風也不會想讓她知道，否則，他的性格，怎麼可能容許陳汐華帶走她那樣久，也只是給她打電話，不來帶走她。

　　「我還要與你白頭到老。讓你禍害一輩子，你安心。」顧汐風輕笑，然後又說，「老婆，加油，我會抽空看直播的。」

　　周洛冰心一顫，那「老婆」兩個字原本很俗氣的，但在他喊來，她就覺得像是有了一種歸屬感：我是他的。他是我的。

　　「嗯。我會努力的。」周洛冰低聲講話。然後掛了電話，把手機遞給江楓。

　　「玉兒。你丫的相信我了吧？」江楓問。

　　「抱歉，還是不能全相信哎。」周洛冰很無辜地聳聳肩，打趣江楓。其實。她內心也是這樣想的，在這一場與幸福的約戰裡，她不能信任任何人。

　　「我去。長得這麼好看，性格還是這樣惡劣。」江楓火氣很大。

　　周洛冰不理會，只是用無辜的眼神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提著背包進電視台大樓去了。旁邊倒是有一群的玩家十分興奮，一直跟周洛冰說話。

　　周洛冰很調皮地說：「抱歉。我緊張啊，先不說了啊。」

　　「你也會緊張麼？」旁邊有個胖女孩怯生生地問。

　　「我也是人，很顯然會。」周洛冰聳聳肩。「我以為像您這樣的大神是不會緊張的。」那女孩自顧自地說。

　　「哦，我不是神話。」周洛冰走路的速度卻是很快，很快就找到了集合大廳。在那裡找了凳子坐下來。

　　「你就是我們的神話呢。」旁邊有個清秀地男孩子，自我介紹說他也在「三 生石」服務器，叫研一。反正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孩子。周洛冰也沒見過，只是客氣地笑笑。隨後塞了耳塞表明不想說話，她塞了耳塞，但卻沒有播放音樂，一個人對於一個陌生的環境首先要有所瞭解。不然就是分分鐘被淘汰的節奏。

　　江楓則是因為沒有報名的銘牌所以被拒絕在外，倒是阿虎同學。嗯，就是人猿泰山嘩啦啦就跑過來，嘿嘿一笑，喊：「洛冰啊，好久不見。」

　　「五哥好。」周洛冰立刻起身。

　　「那能叫五哥呢，下次風哥還不把我宰了。」人猿泰山嘿嘿地摸了摸頭。

　　「別管他就是。」周洛冰笑。人猿泰山也沒太多說的，就在周洛冰身邊坐著，跟一守大鐵門的獅子似的。

　　不一會兒，是知名主持人款款而來，在開場的片花之後，是評委入席。周洛冰觀眾席上一坐，定睛一看，那評委席上有一人，可不就是陳汐華。

　　周洛冰一口老血沒差點噴出去，這人怎麼一點都沒提過要來做評委。她本來不緊張的，可是他在這裡，她多多少少還真是有點緊張。

　　陳汐華也是往觀眾席瞟了一眼，像是往這邊瞟的，瞬間有淡漠如水的神情。旁邊的妹紙立馬花癡低聲說：呀，那人好帥啊。

　　分分鐘發花癡的貨！周洛冰掃了旁邊妹子一眼。人猿泰山立刻低聲詢問：「洛冰，你是發現什麼了麼？」

　　「沒有啊。」周洛冰覺得奇怪。「哦，我是看你突然神色有異。」人猿泰山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

　　周洛冰訕訕笑，主持人宣佈海選盛會開始。一開場，自然是全息投影的崑崙之巔競技場，播放的一場比賽竟然是「風雨軒」與「天梭閣」那一場賭博的比賽，正是周洛冰替人猿泰山代打，與陳汐華的「暗夜之殤」對決的那三場。

　　當時，官網不是採用全息。如今在電視台的現場，採用全息模式，看起來格外身臨其境。現場的人屏住呼吸，這一場精彩當初本來是小範圍的對決，看過的人本來就不多。官網播放，也因為不是操作的名家，人們沒有過多注意。

　　可是，在西南地區的海選盛會開場時，選了這場化作全息模式秀，又全國電視台、網絡各大知名媒體共同直播這一次的海選大賽。這一場對決瞬間讓人歎為觀止。

　　最後，連知名主持人都覺得這是非常精彩的對決，現場觀眾的點評裡，有人感歎全息時代的強大，有人說這一場對決分分毫毫不差的算計。

　　全息投影的精彩對決，在海選開始之初，就首先震撼了所有的觀眾，遊戲的操作震驚了玩家，全息的科技讓不懂行的人驚歎。這彩虹之城的做的網游競技最佳解說海選第一站定在錦城，以一種大氣磅礡的方式開場，瞬間讓人想到了他的全息模式名稱「東方降臨」，從這點上來說，董小葵還真是很大氣的女子。

力寶龍

第093章一舞劍器動四方

　　「最神話」從誕生之初，就目標長遠。從故事、配樂、畫面到任務、副本，以及開級的速度都嚴格要就審查。並且，「最神話」官方一直在努力屬於競技這一塊，致力於開創遊戲競技職業聯賽。

　　不僅如此，「最神話」還企圖率先搶佔全息高地。在次世代產品來臨時，全息網游必然是大趨勢，但鍵盤網游依舊不會在短短的時間裡退出這個領域。陳汐華曾與周洛冰閒談時說過，鍵盤網游至少還有五十年的輝煌壽命，之後才是慢慢的油盡燈枯期。但全息網游還是雲端美人，對於許多人來說，還是望塵莫及的。只是許仲霖的野心很大，也敢於這麼幹。彩虹之城率先開始了全息網游的試驗，並且在全球範圍推廣。

　　「最神話」的全息時代就要來臨。而彩虹之城不僅僅在遊戲裡投放任務設備的爭奪，還在與網吧合作，建立全息配備的新型網吧。

　　全息資料片的發行，各種資料片的公開，邀請玩家測試體驗，以及全球同步開啟的全息版本「東方降臨」都是在為這全息時代做準備。

　　毫無疑問，彩虹之城走在了網游研發的前端。如今，「最神話」競技賽職業化之前的準備工作裡，對於職業遊戲解說主持的全球選秀同步開啟，這不僅僅是刺激了遊戲產業、讓更多人認識了網游，同時也讓趨於疲軟的電視選秀再上一個高朝。

　　全球同步開啟，而全球各大電視台所使用的就是周洛冰與陳汐華在「崑崙之巔」的對決的全息版本。用高科技的全息投射來表現最尖端的對決。

　　這一開場就震撼了所有的人。周洛冰微微瞇眼，她清楚這些大手筆的方案是出自許仲霖的老婆之手。那也是個傳奇的女子，她與那女子打過幾次照面，只覺得渾身上下透了一種極度的自信與靈秀。

　　在全息投影的驚歎之後，是各大遊戲COSPALY連番登場，精彩絕倫的表演讓人似乎回到了神話時代。回到了蒹葭蒼蒼的先秦時代，那個俠客縱橫的年代。

　　在一段「最神話」主題故事的舞台劇之後，燈光交錯，主持人上台，評委們從隱沒的黑暗中再度出現，便開始了初選。

　　初選很簡單，自保家門來一段表演，表明你有能力做好這主持人。很多人想別出新意，弄出一堆讓現場觀眾和評委目瞪口呆的節目，分分鐘就被淘汰了。

　　初選判斷一個人的去留。幾乎是一分鐘不到的事。像周洛冰這樣科班出身，本身就熟悉遊戲，波瀾不驚。準備充分的人，PASS也是一瞬間的事。

　　因此，初選對於她來說，幾乎沒有難度。人猿泰山本來是奉命保護的，上去也就隨便說了幾句。被淘汰他也不在意。

　　初選之後，是第二輪的選拔，便是兩兩對比。有電視台要求的插科打諢的表演風馬牛不相及的唱歌、跳舞、才藝什麼的，這種東西幾乎跟遊戲解說搭不上邊，但人家要求是加分項目。周洛冰亦無可奈何，既然來玩遊戲。就要照著規則來的。

　　人猿泰山一句「我去，幸虧老子自動淘汰了。不然我會啥啊？難道讓我表演胸口碎大石？」

　　周洛冰「噗嗤」笑，說：「很適合五哥呢。」

　　人猿泰山嘿嘿笑。問周洛冰表演啥。周洛冰只是笑，說去一趟洗手間。她其實是去了後台，找到了一個COSPLAY的妹子，借用了她的桃木劍。

　　那妹子聽說她是參賽者，立刻好心地問：可需要衣衫。

　　她瞧了一眼妹子身上的衣衫。好看是好看，但 做工實在粗糙。配不上那行雲流水的劍法。她便是謝絕好意，去洗手間換了自己的衣衫。其實，她的背囊有一套她帶來的衣衫，是她定制的裝束。那一年，錦城大雪紛飛，陳汐華與她煮酒，在郊外的一個古典的客棧，紅泥小火爐。他拿了一根樹枝舞了一套劍法，行雲流水一般好看。

　　她站在窗邊，端了酒杯欣賞，暗想：若在古代，這男人這風姿，便是絕美了。

　　她站在那裡，他轉過身問：洛兒，可好看？

　　她輕笑，說：「好酒，不知可再看一次。」

　　他不說話，又舞了一次。她便是招招都記得。一個人時，於月華如霜的晚上，舞了一遍又一遍。後來，還去定制了一襲古裝，花去了一個暑假打工的錢。這一襲古裝在她包裡，她帶來了現場，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些年變態的選秀會有什麼刁難，但既然是「最神話」，這一襲衣衫自然是用得著的。

　　白的裡襯，粉的荷葉裙邊，淡青的外衣裙，雲霞桃花的腰封，藕荷色的布鞋，頭髮只是那樣用粉色絲帶束了馬尾，髮絲飄拂，儼然飄逸的俠女，一柄劍仗劍天涯。

　　她眉眼本來極其古典，如今這妝容便是再好不過。她提了木劍與背囊從洗手間再回到觀眾席。儘管觀眾席的燈光暗淡，卻還是有人看到她的模樣，便是有人呆了，先前知道她是「玉虛魔女」的幾個玩家便是再也不看台上。

　　人猿泰山驟然看見周洛冰，驚訝地張著嘴，說：「你，你，洛冰，你——」「不合適？」周洛冰詢問。

　　「不，很合適。很美。」人猿泰山屏住呼吸，立刻拿出手機說要拍一張給顧汐風。

　　周洛冰無語，人猿泰山拍好，還拿過來給她看看，說，「這張還行，但不如你本人好看。哎，洛冰，其實你真適合古典裝束的。」

　　周洛冰乾笑兩聲，在台上那位用笛子把《梁祝》吹出喜劇效果的仁兄下台之後，她提了木劍上台。那上台的步伐、姿勢、神色、氣勢，都全然是一名劍客該有的。這一刻，所有的人都覺得這就是一名劍客。

　　她走上台，主持人與評委都驚訝了一番，那女主持人一愣，又笑著問：「周洛冰小姐這是表演模仿吧。但這一身裝束，我實在看不出是『最神話』裡的哪一個門派呢。」

　　「不。我表演的事舞劍。」她說，語音清澈，光影交錯裡，她看了陳汐華一眼。陳汐華眼裡有略略的震驚。

　　女主持顯然沒料到有人會表演舞劍，倒是旁邊沉靜的男評委問：可需要音樂？

　　「有自然是好，沒有也可以。舞劍的人，音樂在心中。」周洛冰回答。

　　「那好，我們來看表演。」男主持人有些尷尬，或者對於舞劍這一項，他們本來就冷門。言辭總是有些跟不上。

　　『等等，我來給音樂。」陳汐華突然說，便是借了一位表演者帶的古琴來。

　　古琴聲起。高山流水的寫意，時而又是十面埋伏的激烈，時而落花跌落琴弦，時而清風拂過草原，全是江湖歲月撲面而來。

　　周洛冰舞劍。行雲流水，衣袂飄飛，那些年的光陰呼啦啦流走。燈光師也是個絕佳的妙人，燈光轉化，月華如水，竹影搖曳。時而萬馬奔騰，時而雲卷雲舒。

　　周洛冰覺得這恍若是便是前世的模樣：她是劍法獨步的女子，而他是那翩翩公子。這一切便是宿命的相遇，是今生的糾結。

　　現場鴉雀無聲，周洛冰如同無數次在月下舞劍那樣，將他的一套劍法表演出來。一曲終了，一套劍法收勢。表面淡漠如水，而內心卻是起伏：她曾以為終其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在他面前舞劍。

　　雷鳴般的掌聲。緊接著是主持人對她和陳汐華的稱讚，說「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今日洛冰和評委陳汐華先生為大家獻上了最華美的劍舞，之後又是各種詢問，讚美。陳汐華與周洛冰都是低調的人，便是各自說了得體的話，結束這一場幾乎夢幻了所有人的舞劍。

　　這一場注定了今晚最閃亮的就是她。而知曉她是玉虛魔女的那些玩家簡直是欣喜若狂，因為「玉虛魔女」現實裡給予他們的震撼更不可思議，這位真的不僅僅是遊戲的操作高手，她還是一位舞劍高手，是一位美麗的女子。

　　這第二場她毫無疑問也是勝出。至於第三場則是專業性強了一些，對於來她來說，太簡單，只是面對陳汐華的問題時，她略略愣了幾秒。

　　他問了一個不相干專業的問題，他問的是：開場的那場比賽裡，你看到了端倪麼？

　　她愣了愣才明白他指的什麼，因為事到如今，他已知道那一天與他對陣的就是她。而最後一局的輸是他急於求成。

　　「最後一局，暗夜之殤急於求成，想要速戰速決，否則，他的贏面很大。」她朗聲回答。旁邊的評委點了點頭，像是對她的讚許。

　　「那麼，你可知道他為何急於求成？」陳汐華這一句有些咄咄逼人，似乎有些無理。周圍的幾個評委也是一愣。

　　周洛冰卻是很淡定地回答：「他並不是輕敵之人，若想速戰速決，那必然是現實中有更重要的事。」

　　「或者是有更重要的人。」他補充，那眼神就直直看過來。

　　周洛冰依舊是淡漠如水的神色，很嚴肅地說：「他若不是想速戰速決，那最後的一擊就會是虛晃的影子，引玉虛入甕，一擊即中。」

　　「你很專業。」陳汐華簡短一句。

　　「謝謝讚美。」她依舊是神色自若。

　　陳汐華抿了唇沒有說話，只是沉了臉坐在那裡。她轉身下台，去洗手間換下了古裝，亦還了木劍給那妹子，再次回到觀眾席上，上半天的直播已完成，觀眾散場。

　　外面，依舊是澤國，雨還在下，各種各樣的傘在街邊花花綠綠，看不到邊。她略略心情不爽，這感覺很不舒服。像是所有人都在做化妝舞會似的，總是看不到人的表情，便無法從一雙眸看穿人。

力寶龍

第094章明晰

　　電視台因為這一次的海選盛會，又因為下暴雨，這門口有了許多人。「人猿泰山」十分警覺，就在她的身旁。

　　「是不是覺得這時刻，我出來參加這種活動，很不應該。」周洛冰撐了傘，低聲問。

　　「沒有。風哥說是他太小氣，沒處理好，就將你拖進來。」人猿泰山回答，江楓開了他的寶馬過來，落下車窗喊：「玉兒，上車。」

　　人猿泰山拉開車門，撐了傘遮住她，依舊是警覺地看了看四周。

　　周洛冰倒是淡定，既然顧汐風如此興師動眾，人猿泰山亦這樣警覺，看來對手不善。既然不善，那麼算是有挑戰性，她亦早有準備迎接這血雨腥風的一頁。

　　兩人落座，江楓發動車子。人猿泰山問：「江老七，你確信這週遭都部署好了？」

　　「確信了。我三哥的人，你還不放心麼？就這電視台每層都有我三哥的人，你知道這電視台跟我三哥的淵源。還有他的衛戍都全部調過來給我統一指揮了。」江楓說，指了指週遭的護衛車輛。

　　「還有，我們接下來的行程，都會有各種保護的，你放心就是。」江楓很得意地說。

　　「江承佑會這麼好心？他可是說句話都想著收費的人。」人猿泰山很懷疑的語氣。

　　周洛冰也知道這江承佑是滬上江家這一輩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也是個人物，但是絕對沒有感情用事的時候，做什麼都得計算利益得失，世家子弟圈子裡出名的鐵公雞，吸血鬼。做什麼事都恨不得抓下對方的幾縷毛來，心裡的算盤總是辟里啪啦響的那種人。據聞他也是世家子弟裡最務實，最不喜歡風花雪月的人。若是他出現在風月場所，必定是賺錢的節奏，絕對沒有流連紅塵的意思。當然，他的衛戍也是響噹噹的好。帶自己最長時間的師父劉明就說過江承佑的衛戍裡有個魏一凡的人是他見過身法最快的，就是隊長和許仲霖的身法也是比不過的。顧汐風竟然讓江承佑的衛戍來守護她，她一方面是感動，另一方面則是痛心：不曉得這鐵公雞趁機又敲詐了顧汐風什麼了。但可以肯定是絕對會讓顧汐風覺得疼痛啊。「你也知道不會這樣好心了。不過因為年前。風哥幫了承紫的忙罷了。這算是老三還的人情。」江楓說，語氣了有些不好。

　　「江承紫？」人猿泰山又問，語氣很驚訝。

　　「是啊。就是我那苦命的妹妹。小小年紀，父親去世。母親跳樓殉情。獨自撐起母親的公司，做得風神水起，誰曉得嫁給喪心病狂的中山狼。還上演謀財害命的戲碼。」江楓越說越氣憤。

　　周洛冰聽聞是江承紫。心下也曉得幾分這事的來龍去脈。這去年的權貴圈子裡的新聞不是陳家與葉家聯姻的大事情。也不是許家老二與平民女子董小葵的喜結良緣。確確實實的風雲人物是江承紫，確切地說是江承紫的失蹤。

　　江家這一輩最小的女子江承紫，十八歲時，父親在考古現場意外身亡，原本離婚多年的母親，從二十八樓飛身而下殉情。留給她整個公司打理。她十八歲到二十八歲，十年時間。將公司做大，也喜結良緣，嫁給落魄的商賈之子徐懷青。婚後退居幕後，讓徐懷青一人獨大。誰曉得徐懷青後來出了車禍死了，她無心經營公司，將公司留給了江承佑，獨自一人去看父親當年的考古之地，驚嚇了父親昔年的同事一番之後，失蹤，至今亦不得尋。

　　這原本沒什麼奇怪，但奇怪的就是這圈子裡的秘辛傳聞江承紫與當年她父親死去時發現的那具保存完好的古代女屍頗為相像。父親的一幫同事見到了江承紫頓時都驚呆了。第三天，江承紫拜別這些叔叔們，獨自駕車離開，然後再也沒有出現過。江家傾其所有尋找，上天入地都扒拉不出來。江家老太太還因此一病不起，天天念叨江承紫。

　　「那徐懷青不是車禍死的麼了？怎麼有牽扯出謀財害命了？」人猿泰山也是驚訝。還別說，周洛冰對這事也是驚訝得不得了。

　　「那人渣接近承紫就是有目的。跟什麼初戀勾勾搭搭，之後，還在承紫的車上動手腳。這一切，風哥偶爾得知，提點了承紫。還派了人幫了承紫。那場車禍原本是徐懷青給承紫的，風哥幫了承紫，將計就計給了徐懷青。之後，承紫就把公司全交給了老三，去了五叔的考古之地看看，誰曉得失蹤了。」江楓說到後來，聲音有些哽咽，覺得是自己這個做哥哥的總是極少關心這個苦命的妹妹。「原來有這些。」人猿泰山也唏噓。

　　「他還會幫人。」周洛冰略微疑惑。

　　「風哥對人是很防備，這並不妨礙他會幫別人啊。」江楓很無奈地回答。

　　周洛冰「哦」了一聲，想起寶輪說的，他其實是個很重情義的人，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跟任何人都保持著一段距離罷了。這樣說來，她到底還是不夠瞭解他。以後，一生的時間，她會去愛護這個男人，去守護他不看到人間的蒼涼與陰暗。

　　三人一時無語，只有車外雨下得縱情。周洛冰看著窗玻璃上大雨急促下墜，只覺得這世間真情越發彌足珍貴。江承紫與徐懷青的浪漫相遇相戀，每一個細節都堪比最浪漫的韓劇，那曾是多少人羨慕的愛情神話。卻不計在背後有這樣的猙獰面目。

　　這人生分分鐘都是在賭博，指不定就亂花迷人眼了。她心裡微微波瀾起伏，慶幸自己這些年遇見的人都不是那種惡毒之輩。

　　人猿泰山卻又忽然感歎：「這樣看起來，江承佑還是疼妹妹的了。肯為了風哥幫過承紫就借了衛戍過來。」

　　「嗯，老三最疼承紫的。承紫失蹤後，老三幾乎將徐家徹底打垮了，出手之狠，從未見過。」江楓說，將車緩緩開進雲華酒店。

　　「這是江家產業。老三在這裡部署好了的。玉兒不要擔心，用飯、休息，等下午直播開場，我們再去電視台。」江楓這會兒沒有跳腳的表現。便再度像是一個貴公子。

　　「謝謝。」她對他略略點頭行禮。

　　江楓這死傢伙卻是倒吸一口涼氣，說：「玉兒，你別這樣。很嚇人的。」

　　周洛冰斜睨他一眼，很鄙視的口吻。說：「你這真是分分鐘受虐的節奏。」

　　「哈哈，這樣說話就好很多。」江楓笑嘻嘻的，倒像是慕容老九的做派了。

　　三人落座，吃食精緻。期間少不得說起顧汐風。阿虎講起年少的顧汐風，其實是自閉的少年，離群索居。不易親近。即便是後來托了他做很多重要的事，亦像是隔了老遠的一段距離。然而，他待路人甲乙的倒是很好，捐款給深山的孩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些事做了不少，只是極少讓人知道。而且他做得很隱晦。明明是為人好的事情，卻叫人看不出來的。

　　「洛冰與風哥相處久了，便會知道的。」人猿泰山吃相極其斯文，卻一直在說顧汐風。

　　「這個——，玉兒應該知道有體會的了。當年，風哥收了你做徒弟，可是時時刻刻都在關注你的動向。看到你被群毆都忍著不出手，那可都是為你好。若不是那樣的磨練，哪能有現在傲視群雄的你呢。」江楓喝了一口湯，津津有味地說起了當年在「煙雨金陵」的日子。

　　「那時，他還關注我？我以為他只是在後來才承認我的呢。」周洛冰也略一驚。她記得後來他們在一起，偶爾，她撒嬌一樣地詢問「師父，你什麼時候承認我是你徒弟的？」，他只是懶懶的一行字：問這個做啥。反正我現在承認了。

　　「當然啊，他又不收徒弟，好不容易收了一個。肯定是看著的。只不過，我都覺得他忒狠心了。哈哈哈，可沒想到骨子是那麼愛啊。」江楓又沒個正形，言語間竭盡的曖昧。饒是周洛冰略略一想那時的點滴，也是紅了臉，低頭吃菜。

　　偏是人猿泰山不解風情，又說：「啊，我當時不在遊戲的。不過，風哥把洛冰不多幾次的說話錄了音，在洛冰離開的日子，反覆的聽的。我都覺得風哥是著魔了。那時，我們私下裡想著『玉虛魔女』該是什麼樣的。也覺得我們做的事是大海撈針。嘿嘿，今天看來，風哥的眼光是不一般。」

　　周洛冰聽那些不曾知道的片段，顧汐風的樣子便是越發清晰。這男人其實有非藏浪漫與感性的一面，只是都深深藏起來，在他複雜的生活與悲劇的命運面前。

　　「喲喂，玉兒，你也有害羞的時候？」江楓逮著機會就打趣。

　　「吃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周洛冰板了臉。

　　「喲，害羞了。」江楓哈哈笑，跟他那一身斯文的打扮毫不沾邊，簡直是斯文敗類的絕佳註腳。周洛冰斜睨他一眼。

　　「玉兒，別這樣了。你對哥哥好點，我告訴你很多很多的內幕。」江楓不無誘惑地說。

　　「江少，說一說嘛。」人猿泰山立刻饒有興趣的模樣。這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如此八卦。

　　「人家有人不想聽呢。」江楓拿架子。

　　「要說就說。」周洛冰淡淡地掃出這一句，繼續對付一條清蒸的魚。

　　於是，江楓就拿腔拿調，似乎十分勉為其難地開始講述。講述的是「煙雨金陵」的日子，顧汐風的反常，他除了處理事情與睡覺的時間，就全都拿來陪著「玉虛魔女」，他臉上會露出淡然的微笑，唇邊會有輕鬆的愜意。但之後也迷茫，猶豫是否要讓她徹底進入生命。再後來，是她的失蹤，他從比賽結束之後，整整幾個月不說話，而後開始接受顧家給的他應該有的那些產業，在滬上、西南地區發展，遍佈「風痕」網吧，只為了尋她。

　　「其實，為了一個虛幻的ID這樣大手筆，說實話，玉兒，我們很多人是做不到的。風哥或許有點偏執，卻也證明你的重要。」他最後總結。

　　周洛冰已對付完一條魚，淡淡地說：「這些，汐風親自跟我說過了。算不得內部。」

　　她語氣淡淡的，心裡卻是波瀾起伏，想起顧汐風低低的聲音，在耳畔訴說那些她不知道的曾經。那些他的歡喜、迷茫、想念、擔心、害怕失去，諸如此類。

　　「我去，風哥還學會表白了？」江楓大吃一驚，人猿泰山也是驚訝得忘記吃飯。

　　「事實。」周洛冰依舊淡然的口吻。

　　「好吧。風哥徹底淪陷了，這輩子估摸著就栽你手裡了。」江楓撫額輕歎，繼而又說了一句，「其實。除了你，也沒見著誰可以配得上他的。」

　　「謝謝恭維。關於我與他之間，得我們自己兩個人時慢慢敘述。你們說來缺了浪漫了。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他現在如臨大敵地保護我，而我們的對手是誰？實力如何？」

　　周洛冰平靜地掃過兩人，只一句「知己知彼」，而後見兩人沒說話，便又說：「我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老九應該明白我的性格。」

　　「這——」江楓遲疑一番，還是緩緩地說，「約莫是顧家老三。還有顧家三房，以及亂七八糟的旁支。你知道顧老爺子最喜歡風哥的父親，他父親死後，這一輩裡最聰明的就是風哥了，不過那時，風哥的二哥才是繼承人。」

　　「我知那一段，他的二哥是戀人死後，自殺而亡。自此，顧家繼承人就成了焦點。」周洛冰示意江楓可以略過這一段。

　　「是的。而老爺子有意風哥。畢竟風哥在顧家身份是最高的。他的母親是愛州陸家大小姐，父親是顧家嫡系繼承人，他是繼承了兩大家族的血統，何況現在愛州陸家也是勢力正勁。若是他將來與別的世家聯姻，就可以是身份最高的繼承人，對於顧家的傳承發展是最好的。與此同時，風哥亦是這一輩的顧家子弟裡最出色，最有決斷的。因此，他幾乎從降生開始，身邊就暗害不斷。陸老爺子將他養在陸家，顧老爺子也是派了心腹守護。所以，明著是顧老三，實際上怕不止的。而且，顧家老二的血淋淋例子在。風哥他怕——」江楓到到此處卻是不說了。

　　周洛冰因跟著陳汐華的緣故，略略垂了眸，說：「他怕顧老爺子吧。畢竟我論起來，好聽一點是京城中醫世家之後，不好聽一點，就是渝州老城區買水果的女兒。」

　　江楓訕訕笑，有些不知所云地說：「其實也許沒有那麼危險。據說顧老爺子對於老二的死很是遺憾，十分後悔的。」

　　「百年家族傳承與否，情感最是微不足道的東西。他選中的顧家准媳婦是琅琊王家吧。」周洛冰緩緩地說。

　　「這——」江楓無言。

　　「若是顧老爺子插手，他會沒事的。」周洛冰得出這個結論，但心裡卻是蒼涼。若是那些共同的危險，她從不懼怕，若是顧老爺子介入他們之間，這一局還不好解。

　　「可是——，你們會麻煩。」江楓指出這個結局。周洛冰只是眸光略閃，說，「不想午休，喝一壺茶吧。」

　　江楓讓服務員安排，便是移了房間喝茶，三個人煮茶，隨意地聊，卻還是大多數都圍著顧汐風展開。

　　那些她不曾聽過的小時候，那些他孤寂童年裡的童真，慢慢浸染過來。江楓是他為數不多的玩伴之一，亦是略微自閉的人，只是江楓遇見了一個開朗的女子，幸福美滿，才有了如今這樣爽朗開心的他。人猿泰山的父親是他父親的衛戍，在那場車禍裡一起喪生。兩人亦一起長大，人猿泰山一直以生命守護著顧汐風，有那麼兩次，差點送命。

　　周洛冰極少說話，一壺鐵觀音喝得淡了，她漫不經心地問：「你們與他這樣熟悉，我想知道，擁有他遊戲副卡的是誰？」

　　江楓一愣，很是狐疑地看了周洛冰一眼，反問：「你怎麼問這個？」

　　「就問問。」她亦不想說明白。

　　「我知道，是我們護衛之一，老爺子放在風哥身邊保護的李浩。」人猿泰山說。

　　「一直是他？」周洛冰再度確認。

　　「嗯。他操作很不錯，風哥都讚美的。洛冰你也看過我的操作了。很一般的。所以，風哥主玩的賬號，副卡都在李浩手裡，風哥有事，就是李浩上線做任務，刷副本，打架的。」人猿泰山又講述得詳細一些。

　　周洛冰唇角略上揚，說：「他的技術倒真是不錯，可惜——。」

　　「可惜什麼？」人猿泰山詢問。

　　「可惜，沒機會看到他了。」周洛冰放下手中的茶杯。

　　江楓卻還在一旁沉思，略一沉吟，問了一句：「玉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周洛冰不說話，只讚這茶不錯。她其實清楚，遊戲裡那些虛榮的女子最終的失蹤，固然是李浩的手筆，卻也是顧汐風默許的。依江楓與人猿泰山的描述，這對人極度不信任卻又俠義的男人，哪能容許別人在他頭上動土，李浩之前做的合了他的心意，他才暗中讓人看不出絲毫痕跡，這之後做的，怕就有別的心思，顧汐風自然不會放過他。

　　「玉兒，我忽然覺得這世間，風哥就該是你的，你也就該是風哥的。」他端了茶杯，很嚴肅地來了這麼一句。

　　她只是一笑，說：「時間不早了，雨似乎也停了。走吧。」

力寶龍

第095章你是他的命

　　縱情的雨停了，錦城依舊是澤國，白晃晃的日光透了未曾散去的雲層，有一種刺目的眩暈。

　　江楓依舊是司機，江承佑的護衛隊前後左右護衛，據說一路上可能的狙擊點都佔據了。人猿泰山依舊很緊張。

　　在電視台門口，江承佑的護衛隊與江楓是親自護送她入了電視台，她只一句：「你們不必如此。國家領導人也未必這樣。」

　　「你是他的命。」江楓一句話，周洛冰攏了衣衫，便是一怔，恍然想到顧家老二的悲壯。那個女子似乎是意外，他卻以那樣決絕的方式進行了反抗。什麼顧家繼承人，什麼天下權勢，對於他來說，那個女人不在了，一切都沒有意義。萬丈紅塵，有權貴名利的世俗人，便有這看不破紅塵的妙人。那個女子對於顧家老二來說也是他的命，滅了她，便是滅了他。如此說來，若自己也是顧汐風的命，那自己堪堪的就成了他的軟肋，他的致命點了。難怪江楓如臨大敵，江承佑派了全副衛戍來守著她。因為守著她，就是守著他的命。

　　周洛冰半晌不語，攏了攏衣衫，長身而立。週遭人影來去，是江承佑的護衛對於電視台的全副盤查，那些准許入場的人，都是經過了各種檢查。

　　「上午也檢查了麼？」周洛冰隨口問了一句。

　　「你來之前就做完了檢查，包括演員的道具都檢查了的。」人猿泰山回答，依舊很敬業地看著週遭。

　　「其實不僅我們做了檢查。電視台自己似乎也做了檢查的。」人猿泰山又補充。

　　「電視台還會管這些？」周洛冰倒是疑惑，憑借他在電視台實習的經驗，這一場選秀根本不值得這樣來興師動眾，又沒有國家領導人到場。

　　「是陳汐華的人了。」江楓咳嗽兩聲，還是低聲說了。

　　周洛冰心裡一動，只覺得五味雜陳。這些年。他不愛她，卻始終是守護著她的，哪怕她任性不理他，與他爭吵。

　　「我倒不知他歸隱許多年。還有這等實力。」她低聲自語。這麼些年，陳汐華早與陳家斷得差不多，這一次動了陳家的本，陳老爺子親自來了錦城質問。怕他是沒法動用陳家的關係了。那麼，這一次又得是承了別人的情。

　　「當年衛戍之首。如今各大要職，他的舊部遍佈，何況這錦城還有葉瑾之。再者。國安介入調查少女失蹤案，不可能不投入。」江楓接了話，卻是如同平常一樣說了少女失蹤案。

　　周洛冰早些時候就猜測顧汐風顯然也是知道少女失蹤案。知道國安在查的。卻不計江楓這樣輕飄飄說出來。

　　「這倒也是。」周洛冰只是敷衍回答。徑直到了觀眾席上。

　　下午直播進行，先是「最神話」代言明星唱歌助陣，之後是分組考察通過重重關卡的選手的專業素質。這專業素質包括給予一場比賽，讓選手進行兩分鐘的解說。

　　周洛冰一眼千年，老於遊戲的人總是能看出各種職業的動向，在解說裡加上各種技術性的指導。簡潔的語言，專業的術語。在選手出招之前的戰術預見，冷靜嚴肅的解說讓現場評為一片叫好。只有陳汐華在亮得分之前，問了一句：「你的解說不錯，看來很熱愛這個遊戲。愛這個遊戲的最初動向是什麼？」

　　周洛冰安靜站在聚光燈下，眉目淡漠如水，只一句：「年少時，爭強好勝，總希望自己能足夠優秀。」

　　「足夠優秀的目的呢？」陳汐華又問，倒是有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周洛冰瞧著他，依舊是平靜的語氣：「足夠優秀自然是為了將來有更多獲得幸福的籌碼，能與自己所愛的人並肩站在一起，或者去守護他。我認為這個時代，不管男女，要幸福得要有幸福的資本。所以，在此，奉勸糊塗度日、消磨時光的少年，人的一生就是一個銀行，你少年時候存進去多少的努力，才會在將來有幸福可支取。」

　　她以此為引來了一番對少年人的規勸，算是化解了陳汐華的咄咄逼人，卻不料旁邊一位來了興致，反問：「熱愛遊戲也能成為優秀的理由，怕周洛冰小姐這一番話會對青少年產生誤導。」

　　周洛冰略一福身，算作禮貌，說：「我所指的熱愛是理解遊戲，體驗遊戲，而非沉迷遊戲。人若要成功，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連自己的行為都無法控制，哪裡來說變得優秀，取得成功？網游在科技爆炸的年代，將會成為每個人青春裡必不可少的一段。不可迴避，無法避免。但每一個人切勿忘記：這一段只是體驗，是為了自己變得更優秀，更闊大，更強的一段人生，豐富人生經歷罷了。要入得了其內，還要出得了其外。」

　　周洛冰的嗓音清澈，不緊不慢落在安靜的會場裡，繼而是兩位主持人與一位著名作家的掌聲，接下來是雷鳴般的掌聲。

　　她卻還是安之若素的神情，微笑略浮臉上，眼神卻還是看著陳汐華，說「謝謝」。這麼多年，她在任何舞台上都是最閃亮的那個，她曾為此竊喜：汐華，我終有一天會站在你身邊，與你並肩的。

　　陳汐華也看著她，慢慢地亮出了他的分數，毫無疑問，他給出了她的最低得分。現場有人唏噓，他的評論很客觀、亦很嚴謹：很專業的解說，缺少了幽默的同時，缺少了大眾化的語言。你的解說應該要讓不懂遊戲的人領略到這一場競技的魅力才行。

　　「多謝指教。」她一字一頓地說，然後深深鞠躬，眼淚就湧動在心間。是的，多謝你，這麼多年，即便不愛我，也這樣盡心盡力當我像你的親人愛護。

　　「你很優秀，我想你會更加星光璀璨的，加油。」他說，語氣也很緩慢，眼神亦是掃過來。

　　她點點頭。對他微笑。這一刻，所有人都只當是評委與選手的一場精彩對話。周洛冰卻知道這是三哥對自己的最誠心的鼓勵。他反對她和顧汐風在一起，卻又想方設法護著她的安危。

　　今生今世，欠這個人的。便真是無法還清了。

　　她回到座位席上，燈光流轉，別的選手便是黯然失色。江楓低聲說：玉兒，你說你——唉。」

　　「怎了？」周洛冰落了座。整理了一下背包。

　　「你這樣光芒璀璨的。風哥得每天都擔心你被搶走呢。」江楓忽然很幸災樂禍地笑。

　　「無聊。」周洛冰靠在椅子上，丟出這倆字，心裡卻還是忐忑，不知道即將而來的是什麼樣的命運。也不知道這暗處的賊們怎麼動手，會不會有動手的機會，自己會不會與他們兵戈相撥。

　　這一場選秀在下午結束選手們的海選。最終進入十強的選手今晚將進行西南地區十場競技賽的解說直播。以此來選出西南地區三強。最終在8月末的滬上競技賽總決賽時，看解說員累計得分，找出總冠軍。並且會與彩虹之城簽約正式成為遊戲競技的首席解說。

　　在十強選手名單誕生之前，「最神話」的策劃還做了一個遊戲的特別奉獻：全息競技之遊戲明星挑戰。

　　被選中挑戰的觀眾如果根據規則挑戰成功，即可獲得「東方降臨」的三日全息體驗，地點地彩虹之城總部。

　　「這挺有誘惑的。」江楓說，那語氣跟不懷好意的大灰狼似的。

　　「別。你江少早就體驗過了，還給我裝。」周洛冰斜睨他一眼。

　　江楓嘿嘿笑，說：「什麼都瞞不過玉兒。不過，我真的想看看你跟今天來的人對決的。雖然遲早是要對決的，但想到要等到明年，我就覺得太遙遠了。」

　　「你跟今天來的人有過節？」周洛冰漫不經心地問。

　　「我去，玉兒你不要這麼精明行麼？」江楓陰陽怪氣。

　　「哦。好歹認識了一陣子了。」周洛冰愉快打趣，這才詢問今天來的是誰。

　　人猿泰山拿了名單說：來了幾支隊伍，雲滇區五人戰隊第一名風華天譴，蜀中五人戰隊宛轉蛾眉，渝州區戰隊就是我們『風語軒』，不過我們缺席了。特約明星有陌上桑桑，王者歸來的首席：一念成魔，去年個人賽冠軍。號稱軟甲一刀流，前年個人賽冠軍，來自「飄渺尋仙」服務器的刺客月落烏啼。

　　「一念成魔與月落烏啼跟你有過節？」周洛冰問江楓。

　　「沒過節。我就是看不慣軟甲一刀流以及一念成魔天天曾公開叫囂『玉虛魔女』是個渣什麼的。」江楓立刻說。

　　「挑撥離間，不上當。」周洛冰其實想去體驗一把全息投影的感覺，雖然這並不是真正意味上「東方降臨」所使用的全息模式。只是鍵盤操作的全息投射，但也足夠讓人感覺震撼。但一旦她出手，勢必又得是鋒芒太露。

　　「我真沒騙你，你可以去論壇查帖子，這二逼真那麼說的。而你和風哥又歸隱江湖。一時之間，還真沒制得住這二逼的。」江楓完全就是慕容老九附身，全然不顧他江少的身份了。

　　「額，看看再說。再說，不一定抽到我呢。」周洛冰認真看台上。主持人十分興奮地說場外投票的觀眾，還會隨機抽取筆記本電腦、「東方降臨」的體驗券等。

　　周洛冰再次感歎「最神話」的大手筆。陡然之間，台上一片墨黑，瞬間，是燈光投射。主持人介紹了明星挑戰賽裡的明星隊伍。風華天譴的五人分別是仙醫倩女紫兒、弓箭手鈴、天將軒轅無悔、仙系法師魂兮歸來、狂戰士我本狂人，而蜀中的宛轉蛾眉五人分別是仙醫流離盈盈、弓箭手醉流歌、天將二貨那麼多、魔系法師隕歿、刺客魅影。至於渝州區戰隊有事缺席。這些雖然個人賽都不突出，但這兩年都是絕對三十二強的料，人們對於他們的團隊也是十分熟悉。

　　一開場，先是這兩大戰隊的對決，全息投影，精彩絕倫。兩隊其實很相像，進攻核心都是弓箭手引領，天將突進，仙醫為中。法師群控能力，狂戰士是打亂對方進攻節奏，而刺客則是機動能力，只要能繞過對方弓箭手。就是可怕的存在。

　　這兩個隊伍雖然屬於表演性質，但他們是西南地區的宿命的敵人，還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最終是宛轉蛾眉略勝一籌。他們的刺客比對方的狂戰士更佔優勢。

　　這一場之後，是觀眾挑戰賽。觀眾席臨時挑選的五人，若是有不會的，可以將名額讓給下一位。這樣挑選出來的烏合之眾。不看也罷。兩隊都沒有任何壓力過了好幾關。人們都熱情漸漸沒有，就在這時候，三位「最神話」的明星出場。分別是陌上桑桑。一念成魔，月落烏啼。

　　陌上桑桑是很多人心中的女神，操作的話，真心來說，沒有多好。不過是因為她所在的戰隊隊員很出色，她便隨著水漲船高了。

　　陌上桑桑第一個出場，挑戰賽打得中規中矩。雖然操作不怎麼樣。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還是抵擋住了很多人的進攻，不過，第三名挑戰者就拿走了她手中的獎品名額。

　　「若是玉兒當年不跑路，何來陌上桑桑什麼事呢。」江楓感歎。

　　「操作確實不怎麼樣，不過長得清秀啊。」人猿泰山亦附和。

　　「玉兒比她好看多了。」江楓嘖嘖地與人猿泰山爭論。

　　周洛冰沒說話，認真看台上，那陌上桑桑不過也是出了五分力罷了。接下來是月落烏啼出場，這是一個刺客，攻擊力應該很拉風。但是，見過「黑衣送行」的人，怎麼可能還將別的刺客放在眼裡。月落烏啼的操作是比陳汐華差，但除了陳汐華之外，怕沒有哪個刺客能與之匹敵，因此十局過去，月落烏啼手中的那份兒禮物卻是送不出去。雖然周洛冰看得出來這位也只用了五分力。

　　他在台上尷尬地說：是我玩得太認真了。有沒有自願上台來挑戰的，任何職業都可以。這會兒把招數降到四招，若能接得住四招，就可以贏了這禮物。

　　「太猖獗了。」江楓嘖嘖地說，又想慫恿周洛冰去。

　　周洛冰不為所動，她若出手，這位沒有贏面，何況這位並不狠毒，至少在對待這些熱心觀眾的挑戰者。她在「最神話」這個遊戲裡領悟到自己其實是個很猥瑣很卑鄙很算計的傢伙，她的算計可以讓人絕望。

　　在「月落烏啼」猶如大灰狼誘惑小白兔和藹可親的鼓勵下，終於有個孩子怯生生地上台，用的是弓箭手。這弓箭手號稱刺客剋星，至少刺客在弓箭手面前無法隱身。這孩子的弓箭手可圈可點，四招自然是接住了。月落烏啼立刻欣喜若狂地讚美了那孩子一下，立馬就將禮物送給他。其實，周洛冰深刻理解這位的心情，因為有時跟外行打十場比跟高手對決二十場還累。

　　那孩子呆呆地看著禮物，怯生生地說：「謝謝，我很高興。」之後，論壇一片羨慕嫉妒恨的罵聲，有時說這孩子狗運好的，有說這孩子是托，有人在罵月落烏啼神經病的。當然，這些是後話。

　　最後一個出場的是這幾年風頭正勁的「一念成魔」，去年個人賽冠軍。團隊賽的進攻核心，進攻的組織者，進攻陣法的變化者，絕對的核心領導。

　　他出現在偌大的台上，二十來歲的男子，冷了一張臉，一臉的陰鷙，看起來令人很不舒服。他向大家打招呼，說很高興接受後輩的挑戰，語氣之猖獗，仿若他是網游界的泰斗似的。

　　江楓把他的面容形容為氣質猥瑣，雖然其實這「一念成魔」長相還過得去，但周洛冰亦同意江楓的說法。

　　「這麼猥瑣的人，怎麼可以是我大玉虛的人，絕對不行。」人猿泰山感歎，很期望地瞧了周洛冰一眼。

　　「人家隨機抽取的。看緣分的。」周洛冰說。其實這會兒，她倒真是想與他打一局，至少他曾真的在面對記者問他如何看待別人拿他和「玉虛魔女」比較時，他語氣輕蔑，說：不過一個女人罷了，手速不如我。我不認為有什麼可比性。

　　哦，雖然他是第一個沒見過她，卻認為她是女人的玩家。但那種對女人的輕蔑與不屑，她絕對不容許。一念成魔按動旋轉按鈕，喊了「停」之後，燈光掃到的是一個清秀的男孩子。周洛冰認得那男孩子，是『三生石』服務器的，似乎叫：研一

　　研一看看左右，有些侷促不安，支支吾吾地說：我是新手。

　　主持人不斷鼓勵，說什麼跟高手過招，新手才會快速成長之類的廢話。研一更加怯生生竟然是往周洛冰這邊看過來。

　　「我是一個仙醫。」研一又說，有些緊張，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

　　「沒事，都進修正場，我們給你提供仙醫賬號。」主持人十分耐心。研一這才怯生生地走過去。毫無懸念，一念成魔出手之狠毒，只用了兩招就把研一掃地下來。

　　在主持人的惋惜聲裡，下一個挑戰者上場。如果說月落烏啼還有表演的性質，沒有跟觀眾玩太真，那麼這一念成魔就太狠毒，招招都是殺招，毫不留餘地，三下五除二就將十個觀眾的名額用完。十個現場觀眾前前後後不到十五分鐘就統統掃出去。

　　「戾氣太重，境界也僅僅就在於此了。」周洛冰給出了一句評價。

　　而主持人面對這種情況一時之間不知怎麼反應。一念成魔卻是忽然說：我在後台就聽說，曾經第一召喚師『玉虛魔女』也參加今天的解說海選。我想第一召喚師的名號應該當著全國觀眾的面有個真正的歸屬了。

力寶龍

第096章上兵伐謀

　　「一念成魔」的聲音算不得清澈，帶了南方男子的渾濁。那一句顯然是對「玉虛魔女」的直接挑戰。這一句話剛落下，整個直播大廳鴉雀無聲，就連主持人都瞬間震驚。

　　「看主持人那樣子，這一環節是這小子自作主張的。」人猿泰山很篤定地說。

　　「廢話，誰都曉得是他自作主張的。玉兒是以真名來參加解說海選的，那解說也沒有填寫遊戲ID這一行。」江楓很鄙夷掃了人猿泰山一眼。

　　「這是巔峰的對決。眾所周知，玉虛魔女是『最神話』這個遊戲裡羸弱召喚師的復興者，很多人就在『玉虛魔女』橫空出世之後才開始熱愛召喚師的。而『一念成魔』則是『玉虛魔女』之後召喚師的巔峰人物。相信很多人在心目中都曾期待過這樣對決。而今天，我們可能有幸目睹這樣的對決。對於廣大遊戲玩家來說，這真是很幸福的事。現在就請大家靜靜等待這可能的一戰吧。」女主持人終於回魂，立刻扒拉出一段得體的話，不至於冷場。

　　「一念成魔」長身而立，聚光燈打在他身上，配上空蕩蕩的舞台，有一種孤獨的意味。

　　「人說『玉虛魔女』是玉虛派的奇跡。至今，仍然有人拿我跟你相比。我想你也想有個了斷吧。」一念成魔在等候片刻，得不到回應之後，又說了這一段話。

　　「你說洛冰和一念成魔誰會贏呢？」人猿泰山詢問江楓。

　　「你這不是廢話嗎？玉兒可能輸嗎？」江楓很鄙夷地看了人猿泰山一眼，又忽有所悟地說，「也是，你沒見過『玉虛魔女』的風采。不過，你想想風哥教出來的徒弟，你只要想像一下，嗯。就可以了。」

　　「這倒也是。我玩這個遊戲，門派裡每次討論PK技巧都會說到玉虛魔女的。」人猿泰山很認真地說。

　　周洛冰看著這兩人旁若無人地討論，完全無視了現場的尷尬氣氛。而台上，主持人、評委都陷入一種尷尬的等待。但最尷尬的莫過於「一念成魔」。因為「一念成魔」的挑戰無人應答，就像是瘋狂練絕世神功夢想著挑戰前輩，可是歸隱江湖的前輩對於他的努力完全無視。

　　「玉虛魔女，我知道你在現場。雖然你今天是解說員海選人員身份。」一念成魔在一片寂靜中開口說話，語氣已有了幾絲的勉強，「難道你真的怕與我一戰，丟了你那頭銜麼？」

　　「喲。這小子激將法都用上了。」江楓聳聳肩，笑嘻嘻湊過來低聲說，「他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殊不知。玉兒早就跟著風哥猥瑣到皮糙肉厚的地步。哪能是激將法能喊得動的。」

　　人猿泰山十分驚訝，又很羨慕那時沒玩遊戲，成天就練功夫去了，那時迷柔道。於是江楓和人猿泰山兩人再次無視現場的情況，開始討論柔道問題。

　　周洛冰再度無語，覺得看著這兩人，覺得生活都好歡樂。

　　「看來。你也不過如此，怕丟了這第一召喚師的名頭罷了。」一念成魔在片刻之後，得不到回應，便在台上以一個勝利者的姿勢自說。

　　周洛冰是肯定會打這一場的，但絕對不會那麼著急就上台。首先，她認為老子好歹也是第一召喚師，不能任由一個不夠格調的對手呼之即來的，出場的格調必須要莊；其次，對決不僅僅是兵戈相撥的瞬間，更包括對決之前的心理消耗，所謂上兵伐謀；第三，她也必須要打這麼一場，至少她不能拂了東家彩虹之城的面子，畢竟自己以後還要參加競技賽、解說。

　　而就在一念成魔勉強宣佈自己單方面的勝利以期望搭梯子下台時，周洛冰覺得時機成熟了。可是，周洛冰還沒起身，就聽見清雅澄淨的聲音一笑，說：「玉虛魔女確實在現場，也在參賽選手中。而她遲遲沒有上場的原因卻不是怕丟掉什麼。大凡在『煙雨金陵』呆過的人都清楚，她對於名利並不看重。她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上場對決，只因為有一份兒驚喜要送給觀眾。」「是的，是有一份兒驚喜要送給觀眾。現在由我們的特約評委陳汐華先生來為大家宣佈規則。」女主持人簡直要感恩戴德，立刻就將燙手山芋丟給陳汐華，連同她手中的話筒一併雙手奉上。

　　陳汐華拿了話筒，神色亦從容，絕美的容顏依舊是日光典雅的模樣，他說：「這一份兒同樣是來自於『東方降臨』的全息三日體驗券。但需要從我們現場海選的入圍選手中，選出你心目中可能的『玉虛魔女』，然後在最終答案揭曉之後，由玉虛魔女親自滾動大屏幕為我們抽取幸運觀眾。現在，我們給出的是二十位候選人，請在廣告之後開始投票，投票方式，我們將會在廣告之後告知。」

　　陳汐華的應變能力很了得，在此時插入廣告，緩和了直播的冷場，又可以立刻調整投票平台。這一刻的「一念成魔」有些呆了，他站在台上，周圍的人忙忙碌碌，現場人也鬆了一口氣，在議論到底誰會是玉虛魔女。

　　三分鐘的廣告後，一切就緒，陳汐華播報了投票方式，開始對二十位晉級入圍候選人進行投票。

　　周洛冰坐在台下看他，內心不由得感歎：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耀眼的明星，舉手投足皆自有風流。人潮洶湧，也總會一眼就看到這個人。

　　陳汐華從容淡定，將這一場尷尬化解於無形。群眾也不是吃素的，這二十個候選人最耀眼的那個自然是周洛冰，那古裝劍舞震驚眾人，解說的分析技驚四座。誰都覺得如果這二十個人裡要選出誰是『玉虛魔女』，那必定是她。

　　於是，在投票結果公佈之後，得票數最多的就是周洛冰。陳汐華則是在台上微笑，抑揚頓挫的聲音，現場感十足。

　　他說：「到底周洛冰是不是傳說中第一召喚師『玉虛魔女』呢？來，我們來讓她說，燈光師投射五排二十二座。」

　　一瞬間，華美的燈光投射過來，她微微瞇眼，從容起身，一襲的古裝早已換下，現在一身素雅，頗具禪意的復古水墨襯衫，寬大的亞麻褲子，藍色寬髮帶輕束長髮，幾縷髮絲垂落在臉龐。後來，有人截了這一瞬間的圖發在論壇上，說：這一瞬間，不知道是遊戲，還是真實。竟然有些分不清。

　　「她到底是不是玉虛魔女呢？」陳汐華把握節奏很好，吊足了胃口，周洛冰亦配合他，微微一笑，卻並不說話。

　　只有江楓在一旁低聲說：「玉兒，這麼靜女其淑的模樣真不適合你啊。」

　　「圓潤點離開。」周洛冰不動嘴唇悶聲說。

　　「我說實話的。」江楓一副『我好心你當驢肝肺』的痛心疾首樣。

　　周洛冰不再理會江楓，因為陳汐華拿了話筒走過來問：「周洛冰小姐，你是二十位候選人中得票數最多的，大家都認為你是『玉虛魔女』，那麼，我想請你親自來告訴大家，你是不是？」

　　周洛冰拿過話筒，眼神卻是看著台上的「一年成魔」吐出兩個字：我是。

　　這一瞬間，全場寂然，而後是周洛冰淡漠的聲音，她說：「對於第一召喚師的虛名，我並不看中。江山代有才人出，輸贏很正常，何況輸贏只反應一時的競技狀態。一念成魔先生人如其名，太看重輸贏與虛名了。怕是誤入歧途。」

　　「不要說冠冕的大道理。你也清楚，你我一戰不可避免，一山不能容二虎，你我總是要分出個勝負的。今天當著全國觀眾的面，你敢不敢接我的挑戰？」一念成魔咄咄逼人，依舊提的是對決。

　　「有何不敢？恭敬不如從命。不過，那一張『玉虛魔女』的賬戶卡早就遺失，今天我就以還未成型的『海棠微醉』來會一會你。」周洛冰將話筒遞給陳汐華，輕輕一拂袖，示意燈光撤去，下一刻，攤在她掌心的正是『海棠微醉』的賬號卡。

　　然後，周洛冰一步一步從容淡定，走到前台的電腦前，插上賬號卡。

　　「不要佔用觀眾太多的時間，大家時間都寶貴。我們一局定輸贏，也不要進修正場，不要進競技賽地形。就在長空棧道用殺戮模式，如何？」周洛冰測試了一下這電腦速度、運轉，鼠標、鍵盤、調整了一下角度，便丟出這一句話。

　　「以新區未成正型的號不進修正場挑戰我的冠軍賬號。玉虛魔女，你未免太瞧不起人，太猖獗了。我今天就在十招之內解決你。」一念成魔有些惱怒。

　　周洛冰略略搖頭，這人或許操作技巧很棒，但性格阻礙了發展，心境決定了他永遠成不了頂級的操作者。也許，他沒有遇見一個好師父。而她周洛冰何其幸運，現實、網游都遇見好的師父，才成就今天的周洛冰，耀眼的「玉虛魔女」。

　　「那也要你有那本事。」周洛冰只是丟下這一句，畫面跳轉，因為是全息投射，全然不像是平時的畫面。這一刻，那些風似乎有了清新的氣息，日光似乎和暖，自己就像真的置身於神話的世界。

　　一襲藍衣的「海棠微醉」站在藍天門前，看遠處的雲海波瀾，然後跳轉傳送，在光影錯亂之間，來到華山之巔長空棧道。

力寶龍

第097章驚天

　　華山之巔，長空棧道。

　　在現實世界裡，這裡是華山天險，是最讓人驚心動魄的存在。在傳說的章節裡，這裡也有無數的人縱身一跳，屍骨無存。簡陋的繩索，腐朽的木板，不見底的深谷，一墜落就決計無生還。

　　而「在最神話」裡，這裡是地勢最險要的競技場。地勢與風速增加了距離控制的難度，以及落腳者的選擇。而且一旦墜落，亦是角色死亡之時。所以，即便是百分百的操作高手亦不敢選擇這個競技場。「長空棧道」競技場是最考察「最神話」玩家操作水平的地方，也是玩家們不會輕易涉足的。除非有深仇大恨，亦或者不得不你死我活的過節，再或者是誰要踩著誰的肩膀往上爬，大約會約定在這個競技場。平素裡，玩家之間有個決鬥什麼的，都去比較大氣而特別像競技場的崑崙之巔，或者是空中競技場浮屠，再或者什麼星山之巔，神界後花園競技場。

　　周洛冰確實跟「一念成魔」沒有不得不你死我活的過節，也沒有要踩著他的肩膀去功成名就。但她就是見不得此人猖獗到入魔的境地，而且在這個競技場滅掉這猖獗的傢伙更有說服力，再者，「海棠微醉」的號還沒有成型，沒有正式榮登神界英雄，還有很多欠缺的地方，而長空棧道的險要對於玩家的要求則可以完全彌補這一弱點。

　　華山之巔，日光盛大，高山之上的薄雲絲絲縷縷，風也很大。周洛冰站在那長空棧道口，看衣袂飄飛，默念風速，計算可能的誤差。

　　「一念成魔」與她並肩而立。巨大的影子寶寶站在他身後，毫無疑問，他亦是仙系玉虛派。像是印證高手不拘小節一樣，他一襲的衣衫仍然是系統贈送的灰色道袍。

　　全息的投影裡，直播台上，兩人仿若近在咫尺。當然，周洛冰與「一念成魔」都不知道，在他們聽不到聲音的直播台上，陳汐華正抓緊機會解說這一場比賽，順帶推廣「東方降臨」的全息體驗。比如在真正的全息版本裡，會有風的觸感，可以憑借對於風的觸感來判斷風速、風向。從而計算自己出招的可能。

　　這一刻，直播開始，兩人進入長空棧道競技場，由於不是競技模式，而是直接的殺戮模式。就不會有讀秒與開始的界限，換句話說，進入「長空棧道」，殺戮就已經開始。

　　周洛冰瞬間一躍，選了絕佳的落點，在棧道中間的繩索上。晃悠悠的，如同走鋼絲。而她帶的是水魔寶寶。台下有人在疑惑，她到底是玉虛召喚師。還是魔系的，怎麼帶的事水魔。

　　「一念成魔」卻並不換寶寶，因為他是出了名的影子大師。無論與什麼職業對壘，他萬年不變就是使用影子寶寶。

　　水魔空中施放水系攻擊，緩速周圍。接著是冰凍系抵擋了對方人與影子的雙重傷害。然後又是幾個連跳，如同在棧道之上旋轉起舞。裙裾飄飛，看得觀眾不由得為她捏一把汗。

　　周洛冰這樣的連帶拉開距離，

　　接下來，她丟出的是寶寶是朱雀。火系重擊為主的朱雀，是所有寶寶裡攻擊力最猛的。然而，因為有高的攻擊，朱雀寶寶的技能都沒有高控制。換句話說，朱雀寶寶信奉的是：進攻就是最好的守護。所以，召喚師一旦召喚朱雀寶寶，就意味著脫掉了自己的幾層防護，在接下來的對壘中，自身進攻、防禦都要靠距離的計算，合理的技能搭配，以及風騷的走位來做到。

　　「召喚朱雀寶寶，是不是太冒險了，畢竟她的號還沒用成型。」人猿泰山十分擔心，「嗖」地站起來，江楓連忙拉他坐下，安慰：別忘記了她是風哥的徒弟啊。她當年被N多人打壓，可是一次翻船都沒有。風哥說過，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女子可以這樣璀璨奪目，讓人移不開眼的。

　　「也是，風哥的徒弟，怎麼可能輸。」人猿泰山坐下。

　　也就是這一瞬間，「一念成魔」率先出手對周洛冰打出「定身」，與此同時指揮影子寶寶亦進攻周洛冰。聰明的召喚師從來不浪費一點的技能去對付對方的寶寶。要知道寶寶是殺死了又可以再召喚出來的。速戰速決就是直接對準召喚師。

　　「一念成魔」起手「定身」，影子寶寶起手也是「定身」一前一後，若是被打中，「一念成魔」就可以與寶寶輪換使用「符驚玉宇」，那麼，周洛冰瞬間就可以被下三分之二的血。

　　說來說去，兩個召喚師對決，就是看誰能控制了誰，誰就贏了。

　　「一念成魔」的控制向來算得不差分毫，但他面對的是工於算計的周洛冰。常常採用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距離的移位，最終將對手滅掉。

　　當「一念成魔」起手「定身」，周洛冰倏然往後一跳。觀眾驚呼。因為先前她一系列的走位跳躍之後，她身後再無路可退，若對手步步緊逼，她是沒可能拉開距離的。

　　「她這是死路啊。」有人如是說。就連在電視機前的顧汐風都不由得擔心，但只是略微的擔心，之後，他便是靜默如水地觀看，連有人來報告李浩的行動，亦被他擱在一旁。

　　「一念成魔」似乎也看到了這一點，認為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也顧不得朱雀的強力攻擊。他要一擊即中，為自己正名，不然即便捧了再多的獎盃，這個女人的名頭始終壓著他。

　　「海棠微醉」卻是比他更早出手，甚至在化解了他的「定身」之後，幾乎不停留就往前一步，率先一個「定身」定住他。下一刻，就是她可愛的朱雀寶寶的「涅槃之火」，這是群攻技能，在高空對準「一念成魔」撲下來的同時，亦會燃燒他的影子寶寶。這個時候，影子寶寶在無住控制狀態下會有短暫仇恨轉為朱雀寶寶。

　　寶寶的錯亂與漏洞，這是召喚師最怕的。所以，厲害的召喚師在計算的時候。從來不把寶寶看做並肩作戰的另一個自己，而是隨時以最壞的打算來計算寶寶的作用。

　　老於算計的人，在與召喚師對決時，亦是利用寶寶漏洞的高手。比如，寶寶的移動速度，轉向速度，仇恨程度。所以，一個召喚師最厲害不是以一種寶寶打敗所有的職業與對手，而是能操控任何寶寶操控得運用自如，任何寶寶都能打敗任何對手。

　　周洛冰顯然就是那個老於計算。猥瑣到極致，又詭計多端的人。她計算了一切，利用了對方寶寶的漏洞。率先使用了「符驚玉宇」，群體恐懼「一念成魔」與他的影子寶寶。

　　「呀，一念成魔會不會在混亂裡跌落山崖？」觀眾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人不由得站起身來。

　　周洛冰顯然不相信「一念成魔」是可以這樣打敗的人，於是急速後退。又是拉開一段距離，在拉開這段距離時，她起手定身了他。而他的影子寶寶亦扔了「定身」過來，周洛冰要避開這一招，就是後退一點點。「一念成魔」很清楚，周洛冰亦清楚。

　　高手過招。優劣形勢總是瞬息萬變之間轉換。上一刻還是周洛冰的優勢，這一刻，驟然就成了劣勢。她背後是懸崖峭壁。一寸也退不得，若要退，怕是要插翅了。

　　「玉兒這是在幹什麼？」江楓也不由得擔憂起來，人猿泰山雙手緊緊握拳。

　　所有人都在看，以為「玉虛魔女」再無勝算。然而只是瞬間。她往後一退，利用身後的峭壁。用了三個繞點的力量，讓整個人高高向前躍起，因為高過影子很多，那吟唱的「定身」因為需要角度才能發出。所以，影子寶寶的「定身」就這樣以一個高難度的驚天一躍而化解。

　　這驚天一躍頓時震撼了所有的人。首先這不是任何人可以做出來跳躍，角度把握得恰到好處，若有絲毫的偏差，她會被影子定身，而後直接落下長空棧道，跌入懸崖萬劫不復。當然，躲避過了，在風速不勻速的情況下，若是計算不得當，落腳點選得不夠好，也可能墜落懸崖。同時，即便落腳點得當，定身一過，對手一個小技能丟過來，近在咫尺的距離，很容易被控制，因為每個慣於算計、喜歡飆手速都玩家都知道，這一系的高難度的動作之後，所有的肌肉都緊張到了一定程度，要控制方向、角度、落地點等等，二次拉開距離，怕是有難度。

　　「一念成魔」當然也知道這些。他是據說與「玉虛魔女」齊名的召喚師。所以，他轉身要對「海棠微醉」發動攻擊。

　　她竟然還沒落地就一個翻轉，冷卻剛過的「定身」直接扔給的「一念成魔」，控制一個人，就要控制到死。這是周洛冰的哲學。

　　她倏然落地，其實是落在棧道的繩索上，繩索晃悠悠，若是她的力度控制不當，會以自身的重量跌落懸崖。繩索的彈性給了她第二次起跳的動力，幾乎是腳一點，就將「最神話」的輕功發揮到到了淋漓盡致。瞬間凌空遠遁，反而是將「一念成魔」逼入絕境。

　　這一系列的跳躍讓現場所有人屏住呼吸。而電視機前，親眼見識過「海棠微醉」躍過蜀山溝壑的人只覺得無比的絕望。他們明白終自己一生都無法與之對壘。

　　而後，血見底的「一念成魔」終於荒了神，因為他連她的衣襟都沒摸到，而自己的血卻見底，這樣的一敗塗地，他不能接受，他的戰隊也無法接受。「一念成魔」本來好勝心強，一開始就想速戰速決，如今有亂了心神。之後的對戰毫無懸念。周洛冰一系列的進攻招呼他，而朱雀寶寶的移動速度本來就比影子寶寶快，「一念成魔」又無法擺脫，終於直接倒下，就在那長空棧道之上。

　　全息的投影久久定格，一襲藍衣的女召喚師衣袂飄飛，火紅的朱雀安然在她身邊環繞。「一念成魔」倒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華山之巔，日光依舊盛大，浮雲絲縷，山風猛烈。

　　周洛冰看那倒地不起的「一念成魔」，心裡哀歎：若不是好勝心太強，何至於此。

　　她只是看了看，然後果斷下線。那電視直播又在回放她在長空棧道上的驚天跳躍，以及一系列行雲流水的攻擊。每年，都會有電視台直播競技賽，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這樣的極致。電視台以慢鏡頭、各個角度進行回放。

　　周洛冰本人則是隱沒在黑暗裡，她從容拔下了賬號卡，回到了觀眾席，對江楓說：今天下午的直播就到此為止了。老子已給他們面子，給他們高收視了，走吧。

　　江楓這才回過神來，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說：「我單知道玉虛魔女厲害，不知道可以厲害成這樣。我單知道風哥厲害，不知道風嫂竟然可以這樣讓人驚歎。」

　　「別廢話了。越來越有祥林嫂的味道了。」周洛冰一邊收拾她的背包，一邊將她的賬號卡放到包裡，然後暗自揉捏自己的手。她自己也很清楚每個老於遊戲操作的人，其實手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受傷，尤其是肌肉損傷。

　　「可是，直播還沒結束。」人猿泰山說。

　　「已經結束了。若不是現在戛然而止，今天的直播就廢了。策劃比你我都更清楚。」周洛冰說，背起背包，在眾人還沒醒悟過來，已經離開直播間。

　　江楓與人猿泰山自然一併護衛而出。離開直播現場，周洛冰淡淡的語氣，說：「忘記剛才的激動吧。指不定這周圍有多少垃圾雜碎要對付我，不，對付汐風。」

　　「這個放心，我們會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江楓算是恢復了原樣。

　　周洛冰沒說話，亦不管直播間是什麼樣，逕直往外走。她清楚那個家是不能回去了，若是昨晚她還沒有太明白危險的話，今日，江楓那一句「你是他的命」足以讓她認清了。而到底去哪裡，顧汐風讓江楓來，自然是有安排的。她不操心，她要做的就是等待敵人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