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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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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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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6 00:11:33
第三十三章 雲家的道理

    包拯走了,雲崢說不上有什麼離愁,自己對這位老人的印象來源於久遠的未來,光明正大牌匾之下的那張帶著月牙的黑臉,曾經讓無數人膜拜不已,三口鍘刀絞盡人間恩怨,該去鬼蜮的去鬼蜮,該去神界的去神界,一口鐵嘴鋼牙讓混沌的世界變得涇渭分明起來。

    見了面才知道這位老人其實不擅言談,但是他卻善於聆聽,傳說中地獄裡有一頭神獸叫做諦聽,它能分辨出謊言和真話的區別,雲崢相信這位老人辨別真偽的能力不遜於諦聽。

    張方平在大肆的慶祝,因為劉玉成的勝利,他獎勵了整個成都府的人,今年的賦稅也應此減免了兩成,這件事做得極度放肆,恩出於上,減免賦稅的事情應該是皇帝這個大宋唯一的一個主人的事情,他卻越俎代庖先斬後奏的把事情做了,不知道安的是什麼心思。

    包拯不是一個喜歡奪人功績為己有的人,不管張方平如何的極力要求他帶走彌勒教匪首,他依然空著袖子坐著一輛馬車離開了成都,馬車裡沒有帶走財寶,卻帶走了雲家的算學書籍。

    包拯走了,雲崢就要回家,陸輕盈懷著孕自己不能長久的不在家,周同帶著梁楫去了豆沙寨,同時離開的還有隗明,浪里格和孫七指,答應隗明給人家一個安逸平安的生活,就一定要做到,她已經受盡了罹難,不應該再被捲進陰謀之中,作為朋友,雲崢從不去做對不起他們的事情。

    噁心事就該周同去做,這傢伙早就希望把自己活的如同煙花一般的燦爛,當雲崢告訴他如果賴八不足以信任就處理掉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珠子都在放光。

    看到周同這副德行。雲崢就打算以後遇到危險,就讓他去斷個後,或者開個路,只有這樣才能彰顯他對功業的渴望,文人不殺人。他們害人,只是單純的害人根本就不能滿足周同那顆陰暗的心,所以他想給自己身上弄些血,聽說殺過人的人,老虎都會躲著走。

    蘇洵是一個敏感的人,短短時間的歷練。已經讓這位大儒對官場的了解深得其中三味,至少他說出來的話,就充滿了哲理。

    “張方平打算抽身了,他在蜀中幫著百姓渡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又為蜀中蠶農開闢了一條商道,還將彌勒教的勢力徹底的清剿一空。更不要說少年軍的成立讓他名滿天下。

    只立功不犯錯的官員不是一個好官員,如果魚肉百姓到底和他的信念相違背,所以他就把錯誤犯在冒犯皇帝的尊嚴上,這一次減免蜀中賦稅就是他做出來的錯事。

    木已成舟,百姓會感念他的好處,皇帝也沒有辦法收回他發出去的命令,即使再氣惱。也只能將他調回京師私下裡訓斥,這一點對張方平沒有多少威懾力,他想要名聲,皇帝處罰他越厲害,他的名聲就越響亮。

    他已經完成了自己最後的一場歷練,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他前往宰執道路上的一塊塊的墊腳石,如今他已經來到了宰執的門邊,該回去了。

    賈昌朝這種人注定只能得勢於一時,一旦國家真正到了用人關頭,皇帝就會迅速的拋棄他。一個只長著一張嘴的人從來都不是不可替代的。 ”

    雲崢笑道:“武勝軍都監這個職位差不多該下來了吧?”

    蘇洵笑著點頭道:“張方平已經上了奏章,希望由你來擔任武勝軍都監,原來說好的永興軍都監被朝中的相公給否定了,畢竟永興軍乃是校閱廂軍,是禁軍降級下來的。黃冑死的淒慘,同時牽累了永興軍,不過這一次劉玉成帶領永興軍大破賊巢,永興軍禁軍的資格應該會上升回去。

    一群驕兵悍將你不好掌握,也不好擺佈,不如將爛到底的武勝軍拿下來最好,永興軍上面還有一個永興軍路,同樣的軍隊有四支,裡面的關係錯綜複雜不好清理。

    如今高曇晟這些人都被抓了,永興軍都監這個職位馬上就會火熱起來,到時候會有無數人去爭,去搶,你在軍中和樞密院沒有跟腳,不好爭奪,就算奪過來,你也不好處置軍伍裡的那些兵痞,以老夫看,拿永興軍不如拿武勝軍,爛到底的軍隊你才好收拾,而且不管你怎麼收拾都不會有人說話,有本事的人早就離開這支著名的苦力軍隊了。 ”

    雲崢笑著點點頭,蘇洵現在對時局把握的非常準,終於從一個文人變成一個合格的謀士了,雲崢拍著桌子笑道:“就是這個道理,所謂不破不立,想要武勝軍徹底的脫胎換骨,就是等他爛透了才成,武勝軍都監乃是從五品的武官,難道張方平就不給​​我請一個七品或者六品的文職嗎?”

    蘇洵大笑道:“從六品的起居舍人就是為你專門定制的,不但給了你文官品秩,還恰到好處的將你的管轄權從地方收歸中央,大宋官職向來都是疊床架屋的給,所以一個從六品的起居舍人還是非常恰當的,不過你想爬上五品文官,那就需要走正途過科考了,不過科考,你休想獲得館閣職位,人家包龍圖就是靠著龍圖閣三個字混的,府尊也是靠端明殿三個字在混,你想真正的進入高層,不過科考是不可能的。

    狄青再勇猛,沒有館閣職位,還不是被人家當泥巴踩在腳下,聽說邕州最近不大太平,廣源州部族首領儂智高野心勃勃準備南下,這是我從笑林那裡用一些零散的消息得出的結論,不出五年,儂智高若是不揮兵南下,老夫把頭割給你。

    對邕州,柳州百姓來說自然不是好事,但是對你,或者狄青這種喜歡打仗的軍人來說就非常好的機會了,現在只要你不去和西夏人,契丹人,青塘人直接交鋒,對上南蠻我覺得你有八成勝算! “蘇洵把話說的言之鑿鑿,雲崢只是笑而不語,戰爭太講究運氣和偶然性,不是說你想贏就能贏得,淹死在小池塘裡的名將也不是一個兩個。

    安排好了軍營裡的事情,帶著猴子憨牛回家,蘇洵堅持不肯回去,他對雲崢弄出來的沙盤非常的感興趣,整天整天的泡在裡面樂此不疲。

    還沒回到家,就看到小蟲站在桃林邊上探頭探腦的,走在最前面的猴子騎著馬藏到拐彎的地方,猛地竄出來,用胳膊夾著小蟲的腰就把她提了起來,嚇得小蟲在空中手舞足蹈的哇哇大叫,回頭見是猴子,這才拿手去抓猴子的臉……

    雲崢和憨牛笑嘻嘻的走近,猴子的頭髮已經被抓的散亂不堪,狼狽的跟小蟲道歉,氣呼呼的小蟲叉著腰想要咒罵,猴子卻從懷裡掏出一把精緻的小刀子送給小蟲才算是平息了怒火。

    笑顏如花的指著桃林對雲崢說:”姑爺,小姐她們都在桃林。”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估計是去跟別的丫鬟炫耀自己的小刀子。

    雲崢把韁繩交到憨牛的手裡埋怨猴子道:“小蟲年紀還小,你安的什麼心思?”

    猴子摸著下巴嘿嘿的笑道:“少爺,不小了,已經十二歲了,再過兩年就能嫁人了,看慣咱家的人再看外面的,長得再好也有一股子小家子氣,先慢慢養著,過幾年再娶過來,您說怎麼樣啊少爺,您沒打算把小蟲收到房裡吧?”

    雲崢無奈的說:“家主做到我這個地步也真是老大了,主母房裡的丫鬟也有人敢打主意,不過算了,你慢慢培養吧,小蟲這種女子你家少爺我消受不起。”

    猴子張著嘴巴笑道:“就是這樣的,您連藍藍小姐都沒看在眼裡,小蟲就更不可能了,廖管家還一個勁的警告我不許壞了規矩。有您這句話,小的就放心了。”

    說著話進了桃林,樹​​上的桃子已經不多了,如今留在樹上的是最後一茬子晚桃,雲家的桃子不賣,都是當禮物送給了各處的親友,甲子營也能得到一些挑剩下的小桃子當餐前水果,至於最好的桃子都被花娘摘了去伺候嫖客賣錢了,為了這事,陸輕盈沒少抱怨。

    陸輕盈很幸苦的躺在椅子上看著僕役和丫鬟們嘻嘻哈哈的摘桃子,葛秋煙在一邊伺候她,不時地在她耳邊說些笑話,兩個人一副好姐妹的噁心樣子,非常的刺眼。

    看到丫鬟不小心把桃子掉到地上摔得稀爛,陸輕盈就豎起眉毛想要發火,不過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又迅速的換上了一張笑臉,可不敢氣到了孩子。

    “摔壞一兩個桃子算什麼事情,值得你發火?”雲崢一邊在水缸裡洗著手一邊笑著說陸輕盈。

    “哎呀,夫君您回來了,妾身覺得您今天也該回來了,打發小蟲去路上看,這個死丫頭又跑去玩了。”

    看著陸輕盈在葛秋煙的攙扶下哎呀呀的要站起來,雲崢擦乾手重新將她扶的躺下去說:“現在正是危險的時候,等孩子再長兩個月,你就要不停地走路才成,免得到時候孩子不好生。”

    陸輕盈皺著眉頭說:“這是哪家的道理?婦人懷孕就該靜養才是。”

    雲崢找了一個順眼的桃子咬了一口說:“雲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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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6 00:11:51
第三十四章 崔達的作用

      雲家的道理就是誰都要活的舒坦,因為家主在某一段黑暗的歲月裡有切膚之痛,所以猴子想要養成小蟲隨他去,雲二和臘肉不清不楚也隨他去,老婆懷孕喜歡囂張這是小問題,蒼耳最近弄回來一個小老婆住到桑田裡的小院子雲崢也假裝看不見。但是葛秋煙跪在雲崢腳下流著眼淚要求去成都府大牢看看自己以前的姐妹劉凝靜這就讓人為難了。

    老包走的很急,不願意搶功,所以就沒有帶著那些彌勒教的匪首回京師,劉玉成凱旋而歸的時候將這些匪首裝在囚車裡招搖過市,這一回,可沒有人來救他們了,張方平在第一時間就廢掉了這些人的雙腿,雙手,一個個如同一堆爛肉一樣的扔在大牢裡發霉,等到慶祝會結束,就親自押運著這些人進京述職,自從私自減賦之後,他是必須要進京說明情況的。

    “公子,劉凝靜和妾身從小一起長大,相互扶持著活到現在,妾身不敢求公子救她出來,只求公子能讓妾身給她一個痛快,而後在蜀中將她安葬,免得她在亂葬崗被野狗吞食。”

    雲崢把葛秋煙扶起來說道:“自己造的孽總要自己承擔的,這些年以來,劉凝靜四處傳教,殺人無數,更以肉身傳教佈道,四面菩薩之名哄傳蜀中,又有黎山老母的稱謂,幾乎是高曇晟座下第一人。

    你可知道劉玉成攻破彌勒教山門從那裡解救出的婦人,幼童就不下千人,好多婦人在脫離魔巢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

    是自盡!彌勒教的紅玉九重天就是色慾關,多少人就因為過不了這一關才被沉迷在彌勒教的教義之中不可自拔,色慾關的關主就是劉凝靜。這件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

    葛秋煙驚恐的連連搖手道:“妾身是白玉門徒乃是外門,專門負責刺殺,清剿叛徒,內門的事情妾身確實不知。”

    雲崢點點頭道:“這是實話,你長得比劉凝靜美得多。卻沒有人家混得好,可能和你木訥的性子有關,白玉門是靜心安撫的所在,純潔就是其中最大的法寶,不可沾染塵埃,這些天我一直在讀彌勒教的教義。對這裡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純潔的人去殺人,比妖媚的人殺人更具欺騙性,高曇晟對人性研究的很透徹啊。

    秋煙,嚴格意義上來說你也是張方平需要絞殺的對象,因為我特意製造了你死亡的假象。所以你才能被世人忘記,這個時候你去監牢非常的不合適。 ”

    葛秋煙抽泣著點點頭,就傷感的往後院走去,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過份了,雲家畢竟有好大一家子人,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而去冒險。

    就算張方平不追究自己的往事,可是雲崢如今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因為永興軍都監的事情大家都把眼睛擦得雪亮等著他犯錯,這時候確實不適宜冒險。

    雲崢瞅著走到門口的葛秋煙笑道:“你不能去,但是我去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你的情意我幫你帶到,去準備吧,明天我走一遭成都府大牢,你其實是想問你大哥他們的下落吧,我幫你問,下一回想做什麼就把話說清楚,不要讓我猜。”

    葛秋煙感激的望了一眼雲崢。就快速的跑回房間去準備東西去了。

    陸輕盈的腦袋從雲崢的肩膀上探出來,疑惑的瞅著葛秋煙的房間,還沒說話,就聽夫君說:“下回走路腳底下帶點聲響,不要像鬼一樣猛地鑽出來。”

    陸輕盈嗤嗤笑道:“妾身剛才見您和秋煙郎情妾意的就不好過來打擾。喜歡的話就去啊,總歸是一個妾侍,還沒有洞房花燭裡的那一套禮儀。”

    “總歸還是一個人吧?葛秋煙在西夏也算是和我一起經歷了生死磨難,在那樣艱苦的環境裡還能矢志不渝的站在我們這一邊,就說明人還是靠得住的,現在既然能想到自己的大哥,以及髮小劉凝靜,這是人性回歸的一種表現。

    唉,如果不是我走的這條路太危險,根本就不會把葛秋煙納進家門,家裡有你一個女人就足夠了,要的多了就成了麻煩,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她,說到底還是我過於自私了。 ”

    陸輕盈瞪大了眼睛瞅著雲崢道:“您說什麼呢,富貴人家誰還沒有幾個侍妾,大戶人家要是沒有侍妾才會被人家笑話,雲家只有您和二叔,開枝散葉是頭等大事,人家竇燕山生了五個孩子,各個名揚天下,咱家就是人口太少,您和二叔都是有本事的人,應該多生些孩子,這樣一來雲家才能快速的變成大家族,繼而長盛不衰。

    自從妾身懷孕,母親都悄悄問我是不是在閨房裡過於霸道了,容不下別的女子,妾身不管怎麼解釋,娘親和族裡的那些姐妹都不相信,壞了妾身的名聲。 ”

    雲崢和陸輕盈沒辦法在這種事情上爭辯,大宋女人和後世的女人看法簡直差別太大,在主母看來妾侍其實也是家裡的一種財富,沒錢了賣個妾侍出去不算什麼事,好朋友之間將妾侍送來送去的更是家常便飯,沒人會認真。

    陸輕盈見雲崢不高興,拉著他的手搖晃著說:“好了,都是妾身不好,您騎了一天的馬這時候一定很累了,回房妾身給您揉揉腰,好好睡一覺,明天不是還要去府衙領告身嗎?這是大事,萬萬不可耽擱了……”

    雲崢輕笑一聲,攬著陸輕盈柔軟的腰肢就往自己的房裡走,和一個孕婦置氣太愚蠢了……

    早上起來之後,雲崢看著陸輕盈腦袋上插得那根金鳳簪子問道:“現在成都府還有誰不知道你頭上插的是皇后才能佩戴的首飾?”

    陸輕盈嘻嘻一笑就把丈夫推出門說道:“您去忙正事,這是婦人家的事情,您不必操心,婦人在一起不就是比比夫君,比比孩子,比比首飾嗎,除了這些還能說些什麼。

    我夫君是少年英雄,世間少有,孩子穩穩的住在妾身的肚子裡,說起來成都府比妾身頭上簪子名貴的首飾很多,不管是誰,就算她戴了一腦袋的珍珠寶石,見了妾身頭上的這根簪子也要蹲禮之後才能說話,唉,這就是婦人家的樂趣,您不懂。 ”

    在雲崢跨上戰馬的時候,葛秋煙拿著一個包袱走了過來,放在雲崢的馬包裡說:“您看著辦,能送就送,不能送就帶回來,這就是妾身的一點小心思,郎君憐惜妾身才給的臉面,可不能因此傷害到家裡,妾身在家裡等訊息就是了。”

    雲崢笑笑,輕輕磕一下馬肚子,就帶著猴子和憨牛直奔府衙。

    成都府越發的繁榮了,街道上人來人往,大商家小商販都在天剛亮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忙碌,這一點很不錯,路過魯家的茶樓,見裡面人山人海的,專門給自己留著的那張桌子還空著,被屏風圍住,裡面的顯得非常的整潔。

    抬頭看看天,日頭剛剛升起來,今天是去拿告身的,不能去的太早,免得被人家笑話,不如進店喝杯茶再去不遲。

    伙計看到雲崢下了馬,殷勤的將雲崢主僕手裡的韁繩接過來,大聲的喊著掌櫃的,自己去把馬拴在拴馬石上。

    老魯頭看到雲崢進店,哈哈大笑著將雲崢讓到那張桌子上,瞅了一眼周圍雅雀無聲的客人,大聲的道:“都虞侯今日是茶水全要,還是只要小店的水?”

    自己被人家當成活廣告了,雲崢笑著說:“口渴的厲害,自然是茶水都要,小龍團就算了,能有泡水的茶葉就好,不要沫子。”

    老魯頭高叫一聲道:“都虞候存的茶葉還有,白瓷沖泡最有趣味,茶水伺候!”

    雲崢和不斷過來見禮的商賈打招呼,等見禮完畢就直接走到最裡面一桌,做到一個胖子的面前沒好氣的說道:“我是看見你才進來的,你老是躲著我做什麼?”

    一個少年胖子抬起頭瞅瞅雲崢,滿臉的慚愧,將自己頭上戴的員外帽的飄帶律到身後吶吶的說:“同窗都進了軍營,聽說各個混的風生水起,只有我無心學業,早早的成了商賈,愧見故人。”崔達圓圓的胖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拉倒吧,你進了軍營才會後悔三生,當初爬狗洞都有困難,要是從峨眉山走到成都你才死定了,孝敬父母是天大的事情,誰都說不出個什麼話來,總不能都去外面闖蕩,留下年邁的爹娘在家裡哭號吧?

    我有事找你,你現在是商賈正好合適,有些事也只能你去做,知道不,一支大軍不能只有軍人,還需要有強大的後勤支持,地方上的採辦,運輸,製作軍糧這些事都只有你能做,你家是糧商,四面八方的關係不少,如果能給甲子營建立一個龐大的補給基地,你的功勞就不可限量。 ”

    崔達猛地抬起頭道:“你說的是真的?怎麼操作?”

    雲崢不回答了,也不理會急的團團轉的崔達,自顧自的喝完茶水,拍拍崔達的肩膀說:“等我從府衙出來我們再仔細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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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6 00:12:06
第三十五章 冤大頭

   大軍後勤是一門系統的學科,可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蘇洵的清單上需要採購的貨物名稱足足有兩百餘種,這裡面需要整理,歸納,分類,儲存,保養,不是崔達想的那樣買東西和買東西那麼簡單。

    雲崢將後勤單放在崔達面前,就帶著猴憨牛進了府衙,崔達需要自己摸索軍隊後勤和做生意的區別,如果他自己都沒有一個完整的概念,就說明他並不適合做甲營的後勤供應商。

    張方平接待了雲崢,不是在官衙,是在書房,一身青衫顯得很隨意,地上放滿了已經裝箱的書籍,蘇洵說的沒錯,他已經有了去義。

    “永興軍的都監位你拿不到了,武勝軍的都監位歸你了,不要問為什麼,拿著武勝軍的軍印做你自己該做的事情。”

    張方平的臉色灰暗,精神也不太好,說了兩句話,就把一個盒拿給雲崢,自己躺在椅上看著房頂長籲短歎,在雲崢面前他很少掩飾自己的真實感情。

    雲崢打開盒,一尺長的盒裡裝著自己的告身和印信,裡面還有一道領軍糧的單,張方平已經簽好了字,只需要軍曹那裡去領就成。

    “你也看到了,老夫在成都府待不成了,自打陛下同意成立少年軍的那一天,我就不能再和少年軍有任何的關係,陛下給了我張方平面,我就不能讓陛下為難,免得人家說少年軍是我張方平的私軍,加上你不願意去京城,那麼,只有老夫自己去京城才能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閒言碎語。

    我上書請求陛下同意劉玉成當太守。被陛下和朝臣否決了,至於誰來當太守沒人知道是誰,人員遲遲的定不下來,我在蜀多逗留一天就多一份猜忌啊。

    小,現在你知道老夫這些天為何會一直陪著包希仁不離左右了吧?哪怕在劉玉成剿匪期間。我也陪著包希仁遊山玩水,不是老夫不幹活,而是不能幹活。”

    雲崢想了一下說:“我現在有很多錢,聽人家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您現在就這點姓李。看得讓人心酸,不如下官幫您補齊?”

    張方平呵呵笑道:“你有這個心就很好,還是別幫我補齊,朝廷禦史的牙齒尖利,咬一口就是一塊肉啊,張方平宦海一生不擅理財。但是國家給的俸祿足夠我養活全家老小的。

    如果貪財,你以為老夫三年時間弄不到十萬貫?那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為他毀了我一世清名,不划算,你好好地帶出一支強軍來,就是對老夫最大的報答,邪門歪道少想。少做。”

    雲崢坐到張方平的身邊說:“我至少需要兩年時間啊,只有兩年時間我才能把一支爛泥一樣的軍隊整頓成鐵軍,您不在,我們要是接到幹活的命令,還怎麼練兵。”

    張方平笑了,敲著桌道:“你武勝軍本來就是廂軍,幹活是本分,難道說你還想一躍成為禁軍不成?不說別人派你幹活的話,就算是老夫在成都執政,你們的夥計也是要幹的。想清楚,小,廂軍就是幹活的練兵才是次要的規矩不能壞,我覺得這事對你造不成困擾。

    我走之後少去找劉玉成,不要給他添麻煩。他要在蜀執行收心養民,調理交的這些大事,這些事關係到國計民生,少年軍的事情太過敏感,不是他能對付的,這些年你韜光養晦就成,等到國家要用兵的一天你要能拉出來打硬仗才成。”

    雲崢見張方平不言語了,閉上眼睛養神,知道自己該離開,誠心誠意的朝張方平施了一禮,就抱著小盒離開了書房。

    等雲崢離開了,張方平朝門口看了一眼,長歎一聲,似乎有無窮的落寞之意。

    大環境如此,容不得他再給少年軍開任何口,本來想把永興軍交到雲崢手裡,可是曹榮這個將門弟想要這個職位,他是皇帝的小舅,曹利用的孫,曹家世代將門,當年曹彬自解兵權,太祖說過不殺他的孫的,結果曹利用當年被人陷害,準備押到房州安置,半路上被宦官給逼死了,導致先皇愧疚不已,親自派人將曹家從房州接回京城安置,這才有了曹氏進宮成為官家的第二個皇后。

    雲崢和曹榮沒有辦法爭這個位置的,即使雲崢立下許多功勞也無法相爭,皇家分派將領位置,看的並不是才幹,第一要素就是忠誠。

    有些話張方平沒辦法和雲崢說,西夏使節進京,重新確定了大宋和西夏的疆界,並且做出了一些讓步,而且保證不出現打草穀之事,有了這些條件,大宋和西夏的盟約開始發生效力了,對大宋來說,一個安定的邊疆比什麼都重要。

    韓琦富弼上表言說,大宋十年之內不得動刀兵,唯有如此才能解決大宋危機重重的內政,慶歷年間災荒多如牛毛,國家財政也不堪重負,實在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唯有管理好內政,才能再說邊疆戰事。

    皇帝也覺得慶曆這個年號不好,這才改成了皇佑,希望能借助皇帝的福氣可以讓天災少一些,誰知道才改完年號,河北就出現蝗災遮天蔽日,將田間禾苗啃食殆盡,正好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農夫辛苦一年的收成全部喂了蝗蟲,皇帝萬般無奈之下,不得不再次舉起編民入廂這個法,皇佑元年,大宋又多了八萬廂軍……

    朝廷之所以同意少年軍成立,最大的原因是看到雲崢能讓一萬多人的武勝軍不餓肚,順帶替朝廷養活三萬多廂軍家屬,至於能否成為一支能征慣戰的強軍,實在是不抱太大的希望……

    雲崢也是這麼想的,朝廷這是在把自己當大頭來用,如果想要強軍,永興軍給自己才算是有誠意,現在把武勝軍給了自己,這就是要自己替朝廷安撫,養活三萬多張嘴。

    不過也好,蘇洵說的沒錯,既然讓自己養活這些人,那麼自己對這三萬多人就有絕對的支配權,只要不造反,估計朝廷不會理睬自己幹什麼,張方平提前一年把該給的糧草給了,這就說明除了這批糧草,後面的糧草就不要指望了。

    猴和憨牛笑嘻嘻的站在大門口恭喜家主升官進爵,雲崢除了苦笑實在是說不出什麼話來,朝廷這次為了讓自己養活這三萬多人,也算是下了血本,真的應了蘇洵的預測,從品的起居舍人也給了下來,一個從五品的兵馬都監,一個從品的起居舍人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這是很難得的事情,張方平這一次算是真的豁出臉面去要了。

    和蘇洵說話的時候簡單啊,可是當三萬多張嘴壓在自己肩頭的時候,雲崢確實有一種喘不過起來的感覺。

    幾千人的安置和幾萬人的安置根本就是兩回事,大宋好多縣都沒有這麼多人,至少豆沙縣就沒有這麼多人。

    幾千人只需要攻打下來一個賊巢就夠吃好多天的,幾萬人?這需要滅國才能養活的過來,雲崢不認為自己帶著這些人就能去攻下來一個國家,至少附近的大理國就攻不下來。

    環州的煤礦能塞一些人,秦鳳路的馬場也能塞一些人,都江堰的產業能塞進去一些人,剩下的怎麼辦?都是老弱婦孺,想起這些雲崢的頭就疼得厲害。

    看看馬包裡的包袱,歎口氣就去了成都府大牢,那裡雖說守衛森嚴,想必還不會攔著自己,去見見劉凝靜就當是幫著葛秋煙斬斷前緣。

    大牢外面駐紮著軍隊,很多,都是永興軍的人馬,一位都虞候見到雲崢過來,遠遠地就大笑著說:“雲兄弟來了,不知是去看誰啊?高曇晟都被您給斬了,這些小蝦米還值得您過來瞅一眼?”

    作為軍隊裡的高層,都虞侯很清楚雲崢讓功的事情,上下都很領情,前段時間永興軍上下都籠罩在愁雲慘霧之,誰當都監誰死,快成大宋軍方的笑話了,直到高曇晟被殺,那個位置才重新炙手可熱起來。

    雲崢抱拳笑道:“王兄千里擒賊歸來,小弟尚未擺酒祝賀,沒說的,下了差都到家裡來,弟妹燒的菜還算是能入口,我們兄弟好好敘敘舊。”

    姓王的都虞候大笑著說:“原本兄弟們都清幹了肚腸打算去府上叨擾一頓,心想著您就要成兄弟們的頭了,自然不能放過,誰知道,您卻去了武勝軍高就,讓兄弟們好生失望。”

    雲崢瞪了這傢伙一眼道:“埋汰兄弟是不是,那個官小弟讓出來您坐行不行?‘

    都虞候連說不敢,湊近雲崢身邊小聲說:“兄弟您要進大牢,哥哥我是不敢攔的,不過千萬不要從監牢裡提人啊,這些都是欽犯,動不得的。”

    雲崢搖頭笑道:“兄弟我和這些人已經結成死仇了,如何會去放人,只是想確定一下這些人是不是都被抓起來了,是不是都被廢掉了,黃都監舊事小弟可不願意重演。”

    都虞候這才松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還有什麼話說,您儘管進去看看,只要您說哪個還有威脅,做哥哥的一定先廢了他,讓兄弟你高枕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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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6 00:12:22
第三十六章 劉凝靜的仁慈

      雲崢發出的邀請都虞候不敢去的,聽說曹榮的心眼很小,在登州的時候就有過隨意處置部下的事情,導致大軍譁變,鼓譟,最後不得不被召回開封,在家裡靜養了兩年,又被派到永興軍來了。

    看著雲崢的身影走進大牢,都虞候臉上全是失望之色,甲子營的富足滿成都的人沒有不知道的,以前甲子營什麼樣子永興軍作為鄰居如何會不清楚,如今看到那些人整天衣食無憂的過上了好日子,而自己永興軍卻依舊在吃糠咽菜。

    好日子誰都想過,原以為雲崢這個財神爺會到永興軍來,大家都伸長了脖子在盼,可是盼來盼去卻盼來了從開封來的花花公子曹榮,幾乎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未來會有什麼樣的苦日子。

    走進了監牢,就聽見不絕於耳的哀嚎聲,兩百多位俘虜是要帶到東京汴梁城請皇帝發落的,估計會有一部分被砍掉腦袋,一部分被充軍發配,他們的家人會被當僕人賣掉,或者送進官妓,這一輩子休想再有出頭之日,趙家人對造反者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牢房裡的管營和節級見到雲崢走了進來紛紛上前見禮,此時的雲崢和上次來監牢的雲崢完全不同,從五品的實權將軍和承奉郎誰大誰小,他們看得很清楚。

    雲崢拒絕了他們陪同,直接就去了死囚牢,猴子在後面背著包裹陪著家主,雲崢盡量不讓自己往兩邊看,兩歲的孩子趴在衣衫襤褸的母親懷裡見到人過來就知道大哭。株連九族的罪行被劉玉成落實的非常的徹底。

    都說監獄裡就是十八層地獄,越往裡面走苦難就越是深重,牢婆子諂媚的給雲崢帶路,她以為這位爺。也是到牢裡找樂子的,時不時的衝到牢裡,將一些面目姣好的女囚拽出來讓官人查看。

    雲崢皺著眉頭說:“帶我去見劉凝靜!”

    牢婆子這才連聲答應著將雲崢帶到了監牢的最裡面,這是一間青石砌成的小房間,一個分不清男女的人被凌空拴在木頭架子上。嘴裡還勒著一根咬棒,耷拉著腦袋生死不明。

    “把她解下來!”雲崢吩咐道。

    牢婆子立刻就跪下說:“官人,這可不行啊,這個婆娘已經被人從牢裡劫出去過一次,要是再跑了,老婆子就沒命了。”

    “放心吧。這個婆娘就是我抓回來的,她跑不掉,我有話要問她,問完之後你再把她掛起來就是了。”雲崢把話說得冷冰冰的。

    劉凝靜似乎死掉了,被放下來的時候也一動不動,她的四肢在和雲崢作戰的時候就已經被廢掉了。相信劉玉成在捉到她的時候,一定會再次傷害她的四肢,好確定她沒有任何逃跑的機會。

    猴子吼了一嗓子:“那頭抬起來,讓我家少爺看看!”

    地上那個人形物事慢慢的蠕動起來,最後爬到監牢邊上,努力的翻過身子透過遮在臉上的髮絲看著雲崢,眼神像狼一樣。

    猴子找了一根樹枝撥開那些雜亂的頭髮。劉凝靜那張滿是污垢和汗水的臉龐就露了出來。

    雲崢蹲下來,把包裹從柱子的縫隙裡塞了進去說:“這是你的故人送給你的東西。”

    劉凝靜探出一雙雞爪子一樣的手笨拙的解開包裹,抓出一塊點心快速的塞進自己的嘴裡狼吞虎咽起來,點心很乾,她嗆咳幾聲,雲崢示意猴子餵她喝點水。

    劉凝靜一邊凶狠的吃一口點心,再大大的喝一口水,直到那一包點心全部被吃光,才遺憾的重新把頭靠在地上。葛秋煙送給劉凝靜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吃食,甚至還有一隻燒雞。一個蹄膀。兩套換洗的衣衫,還有一些女人用的物事,準備的很細心。

    “秋煙成了你的女人?”劉凝靜忽然張嘴問雲崢。

    “應該是,還沒有娶過門。”雲崢據實回答。

    “你真會挑揀,彌勒教裡就那麼一個乾淨人。她從小就怕打雷,多護著她點,不要拋棄她,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劉凝靜的語氣變得忽然低沉了起來。

    這是朋友間的關愛,所以雲崢並沒有因為她的威脅而動怒,反而將那隻雞撕開,放在她的手邊,她的手不方便幹這些事。 ”

    劉凝靜抓起一塊剛剛吃了一口,忽然聽到外面有小孩子的哭泣聲,嘆口氣把吃了一口的燒雞又放了回去,對雲崢說:“拿給那些孩子們吃吧,我吃了也是浪費。”

    雲崢吩咐猴子將哪些食物拿去分給那些小孩子,自己坐在監牢外面的草垛上小聲說:“幹什麼不好,怎麼就喜歡殺人呢?”

    劉凝靜笑道:"賊老天不公道啊,有錢人為所欲為,窮光蛋吃糠咽菜,我看不起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所以就想殺殺他們的威風,讓他們知道窮人也不好惹。 ”

    “拼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這樣的勇氣我很佩服,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彌勒教殺的最多的不是貪官污吏,而是平頭百姓,我甚至都不清楚你們為什麼會這樣做。

    高曇晟是我的部下殺掉的,知道嗎,在殺他之前,高曇晟單槍匹馬闖過了西夏人的十六層包圍圈,最後還從西平府殺的透城而出,確實算得上三國趙子龍再世。

    你劉凝靜居然也有萬家生佛的名頭,那麼你能告訴我劉玉成攻破你們老巢的時候,那麼多被凌辱的女人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要殺光天下富人嗎? ”

    劉凝靜呵呵笑道:“做大事不拘小節,總要有人犧牲的,只要聖教奪得天下,總會把福祉帶給世人,目前小小的一點委屈還是受著吧,我不是也在做同樣的事情麼?”

    雲崢掏出手帕擦擦手上的油脂鬱悶的說:“你們怎麼這麼喜歡讓老百姓受委屈啊?憑什麼啊?他們欠你的?你做這些事情之前,問過他們是不是願意?劉凝靜,據我所知你也是窮苦人家的閨女,怎麼煎迫起那些人來就絲毫不知道手軟?你真的認為高曇晟做了皇帝,天下百姓就有好日子過?你們現在都不知道愛惜百姓,指望你們奪得天下之後再善待他們?

    你們不會治理國家,不知道怎麼讓百姓富裕起來,更不知道怎麼才能建立一個合格的國家,跟隨你們造反的都是些什麼人?不是土匪就是流氓,別的不說趙家三兄弟就是明證,是我親眼看到的,你們打算用這些治理天下?這是在把百姓活活的往火坑裡推啊。

    你別說話,我不想聽你說話,之所以有這些談話,是因為你剛才還知道把食物分給孩子,這是我在你身上發現的唯一的一點人性,秋煙嫁給我我就會好好地待她一生,也不會讓別人欺負她,一輩子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所以你用不著變成厲鬼來找我。 ”

    雲崢說完話,就從草垛上站起來,打算離開,這時候,心情很糟糕,連問葛秋煙大哥在哪的心情都沒有。

    “葛大田死了,是被莽和尚殺掉的,莽和尚也死了,是被官軍亂箭射死的,告訴秋煙好好地活下去,別像我一樣……”

    雲崢腳下沒停,聽了劉凝靜的話之後朝後揮揮手,表示知道了,其實他不用問,葛大田這種小嘍囉,在大局勢之下一定會死的,劉玉成布下的天羅地網根本就不容許他這種人活著,既然是死在了他們自己人手裡,雲崢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要不然自己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安置葛大田,他和蒼耳那些人不一樣,只要是被邪教洗過腦的人,他們就不算是一個正常人了……

    陰鬱的臉見到牢婆子的時候又變成了和藹可親的模樣,掏出一把銅錢放在牢婆子的手裡說:“檢驗過了,那個女人手腳全廢了,用不著再把她吊起來,就拴在柱子上吧,反正沒幾天活頭了,就當積德行善了。”

    牢婆子抱著錢,滿口答應,至於是不是真的按照雲崢說的話去做,估計沒什麼準頭,雲崢也不多說,大宋朝有自己處事的方法,自己把事情做到也就是了。

    猴子騎馬去都江堰傳達雲崢的命令,讓彭九帶著吳杰,郎坦等一百人去夾江駐地,將武勝軍其他人全部帶到都江堰營地,此事耽擱不得,武勝軍都監離開的時候一定會大肆搜刮一番的,這些人現在有沒有飯吃都成問題。姜哲,侯大義他們需要在今年新買的空地上重新建茅屋,如今是初秋,稻草應該不缺,好歹把今年糊弄過去才成。

    才回到家,就看見葛秋煙攀著門框等著自己,扔下韁繩,走到葛秋煙面前小聲說:“見到劉凝靜了,很慘,不過精神還算好,我也吩咐牢婆子去照顧她了,從她嘴裡知道了一個不好的消息,你哥哥死了,是被一個叫做莽和尚的人殺掉的,不過莽和尚也死了,是被官軍殺的。”

    雲崢見葛秋煙把手塞在嘴裡,不讓自己哭出來,就安慰道:“感到悲傷就哭出來,這裡是你的家,沒必要硬忍著,回頭我讓老廖去給你哥哥刻一個牌位,再給你採買一些香燭,就在自己的小院子裡祭奠一下就成,以後的日子還長,需要保重才是。”

    葛秋煙一頭杵進雲崢的懷裡放聲大哭,劉凝靜沒有說自己嫂嫂和孩子的下落,只能說明他們也遭受了不測,想到這個世上自己再也沒有一個親人,本能的將雲崢當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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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劫法場

    三天,只經過了短短三天時間,朝廷的大辟令就下來了,他們接受了欽犯屢次被劫奪的教訓,決定將這些欽犯在成都就地處斬!執行人就是張方平,這是他在成都任上做的最後一件事。

    甲子營作為蜀中戰力最強的軍隊被派去在校軍場監刑,張方平指定由雲崢親自帶隊全員出動,不得懈怠,

    事實上甲子營能帶兵的人就剩下雲崢了,周同和梁楫去了豆沙縣處理賴八的事情,彭九和吳杰他們去了夾江準備對武勝軍來一次大遷移,實在是分不出人手。

    原本不想去的雲崢不得不親自披掛上陣,刑場的中心位置就由甲子營而非永興軍守衛,這充分說明了張方平對甲子營的信任,昨天剛剛上任的曹榮,張方平在見了他本人之後,就長嘆一聲,一句話都不說了。

    笑林跟在雲崢的後面,他如今是武勝軍的偏將,也是皇帝親自任命的監軍使,這或許是雲崢這些天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九月的成都府陰雨綿綿,雨下的不大,但是卻不知道停止,淺灰色的陰雲讓整個城市都籠罩上了一層秋日的寒意,雲崢抬頭看看天,這確實是一個殺人的好日子,也是一個離別的好日子。

    大宋對將要處死女囚的做法很無恥,那就是不讓他們穿衣服,據說當年的唐賽兒被抓住的時候也是這麼幹的,所以劉凝靜自然不能穿上衣衫,為了滿足成都府的人最猥瑣的心思。他們一大早就守在街道兩邊對著一長溜死囚指指點點,當一絲不掛被綁在木頭架子上的劉凝靜被牛車拉著走過來的時候。成都府市民的熱情被徹底的點燃了。

    劉凝靜努力的將自己的臉仰起來,赤裸的身體也在努力地蜷縮,兩條腿糾纏在一起竭力的想要掩蓋住自己的羞處,頭不抬起來不成,不管她把腦袋轉到那個方向都有不懷好意的眼神盯著她指指點點。

    人穿衣服就是為了遮羞,也是為了將人和野獸區分開來,如今,大宋朝廷用正義的名義將一個女人最後的尊嚴一點點的剝除。

    雲崢認為劉凝靜死有餘辜。被砍頭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卻不同意這樣羞辱一個人,在監牢裡已經和張方平說過這個事情,認為有辱大宋的顏面。

    張方平卻像一尊雕塑,對雲崢的建議彷彿沒有聽見,直到驗明正身之後,將劉凝靜的衣衫徹底剝掉押上囚車才鄭重的對雲崢說:“日後。你一旦捉到罪大惡極的女匪,不管你喜不喜歡,必須像老夫這樣做,注意你自己的立場,這些人與其說是造反,不如說他們是在藐視禮法。而禮法是我們士大夫的立身之本,容不得你有半點的仁慈。”

    前面有好幾個罪大惡極的強盜,成都府的人卻把所有的眼光都盯在劉凝靜的身上,男人猥瑣的看個不停,女人下流的竊竊私語。他們的窺人隱私的慾望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把她的頭髮撩起來,老子什麼都看不見。只看見一個奶子算怎麼回事啊?”

    一個獐頭鼠目的大漢非常不滿意劉凝靜那一頭長髮,認為有礙觀瞻,要求牛車邊上的捕快將頭髮撩起來弄到後面去,好讓他看個痛快。

    雲崢抬手就是一鞭子,牛筋絞成的馬鞭抽在那傢伙的臉上,連牙齒都打飛了兩顆,這傢伙慘叫一聲就倒在地上,打著滾的喊疼,雲崢又看了一眼打算將劉凝靜頭髮掀起來的捕快一眼,那個捕快立刻就縮回探出去的手,乖乖地在一邊看護。

    敢在全副武裝的軍人面前耍賴的人幾乎沒有,那個獐頭鼠目的傢伙也很快被同伴拖走,如果是別的廂軍他們還敢欺負一下,但是遇到甲子營就當自己倒霉了,那些下雨天披著鐵甲的傢伙看起來就不像是人,眼神飄過來,看誰都想砍一刀,這樣人還是少惹為妙。

    劉凝靜忽然扭動著身軀將自己的頭髮弄到一邊,把身體全部暴露出來,笑著對那些看他的人大聲道:“阿彌陀佛光明明麗快甚,絕殊無極,勝於日月之明千萬億倍,而為諸佛光明之王,故號超日月光佛。其光明所照,無央數天下幽冥之處,皆常大明。

    我為佛陀座下慾女,以肉身遍施天下,沒有度盡天下愚頑,是我的過錯,如今,我受佛陀寵召赴極樂世界,不日我將重生,再次來過!

    記住我的身體,當你再見之日,當是極樂之時……”

    劉凝靜說話講法之時,最前面囚車裡的虯鬚大漢萬寶山哈哈​​大笑道:“菩薩所言極是,阿彌陀佛之身如百千億夜摩天閻浮檀金之色,其身高六十萬億那由他恒河沙由旬。眉間之白毫右旋宛轉,毫相之大小猶如五倍須彌山之高廣;其眼清白分明,​​眼之大小猶如四倍大海水之縱廣。其身有八萬四千相,一一相中有八萬四千好,一一好中有八萬四千光明,遍照十方世界。

    老子去也,二十年後再來,看看能不能救助爾等愚頑,助爾等脫離苦海,十萬光明世界,才是我等最後最後歸宿,阿彌陀佛!我為信徒,當為我佛捐軀……”

    彌勒教匪首黑軍頭同一時間也大誦佛經,竟然在大街上開始傳道布教,身後囚車裡的彌勒教教眾也跟著大聲附和,或許是知曉了自己的命運,一個個不管平日裡如何的兇惡,此時一個個如同最虔誠的苦修士,榨乾腦汁苦思自己腦子裡的那些經文,

    一時間,大街上誦佛之聲大作,滿街百姓竟然面有懼色,一些年老的信徒居然點起了香燭,在他們眼裡,一個信佛的人能壞到那裡去。

    走到了校軍場口,遇到了從府衙接天使的張方平,聽到外面亂哄哄的聲音,馬車裡的張方平面色很差,掀開車簾正要怒斥捕快,要他們驅散人群,都圍在校軍場門口做什麼。卻見笑林道士從馬上飛身而起,手持利刃,一刀就將為首的萬寶山的頭顱斬了下來,血光沖天,周邊的百姓頓時四散奔逃,這樣的殺人手段那裡是他們期望見到的。

    有些人在跑,有些人卻從扁擔裡,籃子裡柴堆裡,包裹裡抽出武器迎著人群向前衝殺,不時的砍死一兩個看熱鬧的百姓,雲崢的瞳孔一縮,想不到劫法場這種事被自己遇見了,這些彌勒教的人還真是不知死活。

    右手高高的舉起,而後把手張開,甲子營大軍離開就沿著街道包抄了過去,同一時間分出一批人去保護張方平和劉玉成以及朝廷天使。

    看著那些捕快在奮力的和彌勒教的盜匪廝殺,雲崢驅馬走到張方平的馬車前面說:“是殺是擒,還請府尊示下。”

    張方平見甲子營軍士的包圍圈已經形成,剛要說話,他身邊一個胖胖的宦官就大聲說:“自然是殺掉,這些亂臣賊子一個都不許放過。”

    見雲崢好像沒聽見他的話,尖著嗓子大聲說:“還不快去!”

    張方平眯縫著眼睛瞅著戰局,彷彿身邊的宦官不存在一般,沉聲道:“這應該是彌勒教最後的戰力了,能擒就擒下來,問問還有沒有後患,然後在做處置不遲。”

    雲崢在馬上躬身應是,而後就舉起手來收攏了拳頭,甲子營的軍士五人一組,開始向內擠壓,只要是手上有兵刃的,全部都用長槍,弩箭招呼下三路,同一時間要求捕快們從戰圈裡脫離。那些膽戰心驚不得不硬著頭皮作戰的捕快眼見同伴死傷慘重,聽到甲子營的招呼,轟的一聲就四散躲藏,卻被乘勝追擊的彌勒教匪徒殺傷不少。

    劉凝靜見雲崢的甲士已經在緩緩圍攏,扯著嗓子大喊道:“快走,快走,你們救不了我們,快走啊!這是圈套,快走!”

    “佛祖正位,明王降世!”那些人喊著不知所謂的口號如同瘋子一般拿刀斧劈砍囚車,見那些人手腳皆廢,背負到身上,發一聲喊就向甲子營的軍士衝鋒。

    雲崢騎著馬在四周觀看戰局,甲子營的軍士確實今非昔比,五人一組的軍陣將整個囚車隊伍圍得水洩不通,弩箭攻擊遠處的敵人,長槍刺殺衝到近前的敵人,在兩把弩箭兩把長槍的圍剿下,能衝到面前肉搏的人幾乎沒有。

    張方平站在馬車上,對身邊的天使說:“這就是少年軍,大伴不必驚慌,賊人走不掉的,這是他們最後的瘋狂而已,經此一戰,蜀中當安然無憂矣!”

    宦官竟然也是一位會武的太監,站在張方平身邊道:“軍是強軍,只是將軍跋扈了一些。”

    張方平笑道:“少年成名,你讓他如何不驕傲,大伴也是監軍的老手,見過無數的將軍,怎麼跟一個少年人置氣啊,這樣的人才好駕馭,才能靠得住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

    宦官笑道:“還真是如此,不過日後蜀中但有戰亂,就派此人前往,曹榮身嬌肉貴的損傷不起啊,臨來的時候咱家特意被皇后召到駕前,囑咐老奴一定要安排好曹榮,這點顏面還請府尊大人照顧一些。最多三年,曹榮就會離開蜀中,不給蜀中添麻煩。”

    張方平笑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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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捲風波惡,開山錘 第三十八章 將門紈絝

   說起來很丟人,前來劫法場的只有不到五十個人,在一千甲士的圍剿之下,只是片刻功夫就風平浪靜了,死了六個,那是被長槍捅死的,雲崢早就交代過,萬事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所以,一旦發現可能會傷到自己人的傢伙,就要立刻下死手,不能容情,戰場上從來沒有心慈手軟容的人身之地。

  甲子營的軍士將戰場打掃完,繼續將那些犯人綁在柱子上等著行刑,包括那六個已經死掉的傢伙,至於被笑林斬首的萬寶山,屍體被扔在一邊,他的人頭也被仵作撿拾了回來,如今正在小心的醃制,打算送到汴梁城去。

  劉玉成是州判,提刑司是他的屬下,所以殺人行令也是他的事情。他甚至不想等到午時三刻,見劊子手已經就位,就把權杖扔了下去下令行刑。

  響徹雲霄的“佛祖正位,明王降世”的吶喊聲隨著劊子手的刀子落下來,就寂然無聲,這時候殺人起不到任何的威懾作用,因為老百姓早就跑光了,只是地上還有十幾個哀嚎不絕的受傷百姓,他們似乎比那些彌勒教的人更加的痛苦。

  兩百六十六人,兩百六十六枚首級,葫蘆一樣的在地上亂滾,幾隻黃狗貪婪的舔舐著低窪處的鮮血,被雲崢下令射殺,這東西一旦嘗到了人血,就很危險。

  捕快們拿車運來了新土,在刑場上墊了厚厚的一層依舊遮掩不住濃重的血腥氣,幾十輛板車運著屍首去了城外,曝屍三日這種事根本就不適合成都,一天時間,屍體就會臭不可聞。要是真的放三天,成都城裡就沒辦法住人了。

  原本運送屍體的活計該是甲子營這樣的廂軍來做,現在卻沒人敢去吩咐他們去做,主要是雲崢的臉色很難看,誰都不想去沾染晦氣,最後還是斷鴻帶著一大隊人幹的這件事,這傢伙也不錯,兩年的時間終於混成了一個捕頭,聽說他破案子很在行。

  或許是剛剛殺了人的緣故,雲崢身上的殺氣很重,那些文官都不願意往雲崢身邊湊,這種殺氣明顯的讓他們感到厭惡。

  一個穿著鎖子甲的人走了過來,身上的鎧甲一看就不是凡品,不但堅固,而且非常的漂亮,就是穿在他身上非常的不協調。他騎的那匹馬非常的漂亮,是一匹著名的烏雲踏雪的寶馬,馬身上漆黑一片,只有四個蹄子是白的,這樣的馬據說可以日行千里,夜走八百,非常的難得,身後跟著一群花花綠綠的打著赤膊的傻子,今天的天氣不暖和,一個個把自己雄壯的肌肉露出來幹什麼?不過身上花花綠綠的紋身倒是很漂亮。

   那個傢伙湊到雲崢面前還沒講話,雲崢座下的大青馬就開始煩躁起來,側過身子開始尥蹶子,那匹烏雲踏雪竟然猥瑣的往後退,不敢往跟前湊。

  雲崢好不容易制住發怒的大青馬,很奇怪,大青馬的性子最是溫和,從來沒有這樣暴躁過,雲崢當初選戰馬的時候就特意給自己選了一匹溫順的母馬,就是為了好駕馭,它今天怎麼了。

  笑林瞅了一眼那匹馬不屑的道:“那是一匹閹馬,大青馬是戰馬,當然不喜歡和它在一起。”

  雲崢已經猜到這人是誰,見他被自己的戰馬嚇得臉色發白,身後的一群侍衛也驚惶失措,就知道自己把這個還不認識的傢伙得罪的死死地。

  事情總是出人預料的,那個傢伙手忙腳亂的從馬上被人扶下來竟然笑嘻嘻的跑到雲崢的面前拱手道:“雲兄大名小弟早就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英雄了得,小弟曹榮,入職永興軍都監,日後還請雲兄多多指點。”

  雲崢愣了一下,這傢伙的肚量這麼大?既然人家謹守禮儀,自己也不能失禮趕緊下馬還禮道:“剛才真是失禮啊,兄弟的戰馬性子頑劣,差點驚到曹兄,按照軍中禮節,錯是兄弟我的,這就擺酒為曹兄壓驚。”

  曹榮笑的非常開心,張嘴道:“哪裡的話,雲兄的寶馬乃是上陣殺敵用的戰馬,小弟的烏雲踏雪雖然騎乘起來舒坦些,說到底不過是一個玩物,出現這樣的事情乃是必然啊,說什麼錯不錯的,既然雲兄的公事了了,不如你我兄弟這就去去一趟靈犀閣,好好地敘敘話,想不到啊,小小的成都府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個好去處,實在是讓小弟驚喜,這幾年在成都府總不算是太寂寞了。”

  雲崢瞅著自己那只已經被這個自來熟的傢伙牽住的手,實在是不好推辭,只好笑道:“這是自然,兄弟我好歹是地主,這地主之誼還是要盡的,且容小弟換身衣衫,褪去戰甲,你我再把臂同遊如何?”

  曹榮大喜過望,和雲崢訂好了時間,就拱手離去,期間禮儀周到的一塌糊塗,難道說這就是自己印象中的紈絝子弟?

  笑林見雲崢疑惑的看著自己,嘿嘿笑一下說道:”沒錯啊,這就是標準的將門子弟,膽小,好色,無能,卻不傻。

  每一個都像是河裡面被沖刷了一萬年的石頭,滑不溜秋,圓咕隆咚,咱大宋的特產之一就是這些人,吃喝玩樂無一不精,一上戰場就恓惶,沒看出來?人家現在打算要交好你,到時候打仗你去,拼命你去,吃苦你去,享樂這種事他出錢,升官他幫你升,田產他給你治,甚至黑鍋他也可以幫你背,只要你在領功的時候把人家的名字署上就成。

  不錯吧?這就是將門這些年能屹立不倒的秘訣,他們絕對不會逞能自己上戰場,也絕對不會做你做的那些膽大包天的事情,規規矩矩的做軍官,狠狠地撈錢糧,對皇帝忠心耿耿,對錢財一往無前,不求立下蓋世功勳,只求保住家裡的爵位。”

  雲崢聽的僵住了,好半晌才大笑道:“這也不錯啊,有自知之明,把事情交給能幹的人去幹,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算不得壞事!”

  笑林聽不明白雲崢說什麼,爭辯道:“你覺得這是好事情?國家遲早會被這些蠹蟲掏成空殼,你竟然覺得不錯?”

  雲崢笑的越發的開心,拿馬鞭指著遠去的曹榮道:“有能力的人就該去投靠這樣的上官,只有在這樣的人手下才能真正的一展所長,蠹蟲哪裡沒有,我寧願他們屍位其上,讓真正有本事的人掌握實權,我只是奇怪,既然條件如此的優厚,他身邊的人怎麼都那麼奇怪,我沒看到一個像是有本事的人,一群在大冷的天還打著赤膊,胳膊上胸膛上繡著龍啊,鷹啊,花草啊,麒麟的,看起來像是打手。”

  笑林板著臉反問:“你這樣的人會去到他的手下去討生活?但凡有本事的人哪怕埋沒才華也不願意助紂為虐。”

  雲崢張著嘴瞅著笑林搖頭道:“我如果還沒有起來,如果我還是豆沙縣裡的一個窮孩子,遇到這樣的一個傢伙,我會求之不得,會想都不想的投靠到他的門下,相信我現在的官職,絕對不會比現在小,而且還沒有任何危險。

  你看看大宋官場,有那個廂軍的將領,翅膀都沒長硬就已經得罪了好幾位朝廷的大佬,如果能讓我頂著曹家的牌子做事,我是何等的省心和安全啊。這傢伙怎麼不早幾年過來?”

  笑林鄙夷的說道:“現在去也不晚!”

  雲崢惋惜的說道:“不成了,已經晚了,我現在投靠誰,誰就倒楣,已經成名了唯一能投靠的人就是皇家,你沒看到張方平現在在努力的想要疏遠我,我打算給點賄賂人家都不收。”

  笑林非常的生氣,重重的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就帶著兵馬回了都江堰,雲崢嫣然一笑,帶著猴子和憨牛卻一路向西奔去,晚上和曹榮約好了去靈犀閣,現在回家洗澡換衣服還來的及。

  回到家裡發現大門上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家中有事,謝絕訪客,撓撓頭皮進了門,卻發現陸輕盈裹著皮裘搬了一把大椅子坐在葛秋煙的小門外面,院子裡一大群僕役丫鬟正在用力的點火蒸餾酒,這是為什麼?

  抬頭就看到葛秋煙的小院子裡濃煙滾滾的,這婆娘在幹什麼?這就要推開門進去。

   陸輕盈拖住雲崢小聲的說:“葛秋煙在祭拜自己的哥哥嫂嫂,侄兒,今天又在祭拜自己的好友,請老廖給她買來了無數的香燭紙錢,從午時三刻已經燒到現在了,人都哭軟了,您就不要進去發火了,好歹也就這一次,了了她的心願,以後好好地在家裡當小妾也就是了。”

  “她燒紙你幹嘛要釀酒?為她打掩護?”

  陸輕盈拿自己修長的手指點一下雲崢的額頭笑道:“張府尊就要走了,人家可不是被貶斥的人,而是要去京師做官的,所以咱家準備些土儀還是必須的。”

  “張方平不收錢!我給他錢他都不要!”

  陸輕盈笑著幫雲崢解盔甲道:“您就是一個直性子,張府尊當然不會收受賄賂,可是咱家送的是土儀,屬於同僚之間的饋贈,張夫人前幾天見我的時候還一個勁的誇讚咱家的酒好喝,可惜到了京城就沒得喝了,您說咱家不送一船酒味府尊壯行成嗎?”

  雲崢嘿然一笑道:“自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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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錯了?

    陸輕盈伺候丈夫換衣服的時候小聲問道:“您今天過的不舒坦?”

    雲崢點點頭小聲回答道:“我又不是心如鐵石之輩,兩百多顆人頭落地怎麼能讓我開心起來。”說著話輕輕地撫摸著陸輕盈微微隆起的腹部嘆息一聲道: “你誕育一個孩子要懷胎十月,想要長成人還需要至少十八年的時間,可是那些人的生命在鋼刀臨頭的時候就凋落了,所有希望他們能夠快活長大的人的心血都白費了,一刀下去,留下的全部都是遺憾呀。”

    陸輕盈俯下身將玉佩的位置調整一下,抬頭看著丈夫說:"這就是您一定要去靈犀閣的原因?打算去放縱一下? ”

    雲崢佯怒道:“是又如何?”

    陸輕盈笑嘻嘻的將丈夫推出房門道:“小女子不敢阻止您去尋歡,只要記得回來就好。”

    這個女人總是這樣體貼。雲崢搖著頭往外走,明知道自己要去會見曹榮,還裝出一幅幽怨的模樣,好讓自己心情好起來。長吸了一口氣,斥責了一下翹著腿當二大爺的雲二和蘇軾,見他們忙不迭的改正姿勢,這才滿意的走出家門。

    家裡總是這樣的讓人感到舒坦,雖然院子裡的僕役依舊在亂糟糟的點火蒸酒,出門時的心情卻有了天壤之別。

    劉凝靜算是求仁得仁,不管是不是願意為彌勒教獻身,至少在表面上她做到了有始有終,頭顱飛起來的時候依舊誦念著《大日如來本經》。雲崢願她的靈魂得到安息。

    到達靈犀閣的時候,看到了正在挨家挨戶搜查彌勒教教匪的斷鴻。這傢伙見到雲崢的時候總是很無理,或許是過於熟悉的緣故,他僵硬的朝雲崢抱抱拳,就繼續幹自己的工作。

    “公子,這傢伙討厭的緊,總是有事沒事的打聽咱家的事情,浩哥已經給小的說過好幾次了,要不要教訓他一下。免得做事不方便。”猴子若有所思的瞅瞅遠去的斷鴻,小聲的對雲崢說。

    “有什麼不方便的,咱家現在已經過了最血腥的原始積累階段,有這樣的一個人存在,也好讓我們多一些顧忌,做事情到底不能肆無忌憚啊,那樣的話。就是自取滅亡了。”

    猴子聽不懂公子話裡的意思,不過對斷鴻依舊很不滿意,在馬屁股上拍一把掌緊緊地跟上雲崢的馬,既然公子不願意殺掉這個人,那就是這個小捕快的造化。

    靈犀閣門口見不到霍雄高大的身姿,只有曹榮那張笑容可掬的胖臉。遠遠地見雲崢過來,張著嘴就要過來牽馬,準備將禮賢下士的作風進行到底。

    “曹兄這是要折殺我​​呀!”雲崢不等曹榮近前就從馬上跳下來,鬆開韁繩就伸出手握住曹榮探出來的雙手,倆人親密的把臂而行。根本就不像是才第二次見面的陌生人。

    “今日無論如何雲兄也要給小弟一個做東的機會,在東京汴梁城做了二十幾年的紈絝。唯一懂的就是吃喝玩樂,不像雲兄這樣的少年豪傑,那是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威名,論到行軍布陣小弟給兄長提鞋都不配,不過,論到尋花問柳,走馬章台,哈哈,不客氣的說這是小弟的本行。

    小弟只要到一個城市鼻子嗅一嗅就知道哪裡的女人好不好,酒香醇不香醇,都已經成本能了,手下的隨從也都是這副德行,讓雲兄笑話了。 ”

    曹榮笑吟吟的說著自污的話語,一面熟練地要躲在門後的霍雄去安排場面,看樣子今天的場面不小。

    “曹兄這是托祖上的洪福,此時走馬紅塵乃是應得的,當年曹大將軍不也是出生入死的掙功勞才有後人這樣的逍遙自在,這世道是公平的,有付出就有回報,小弟祖上沒有功名,所以小弟想要偷懶都不成啊,都說富貴險中求,曹兄本來就是富貴中人,拿命去博富貴可就不划算了。”

    聽了雲崢的分說,曹榮笑的見牙不見眼,這樣評論自己荒唐生活的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沒有虛情假意的恭維,不管怎麼聽都是大實話,這讓曹榮心裡覺得非常舒坦。

    有些人可以一見如故,有些人酒過千杯依舊是陌生人,一個曲意奉承,一個有意結交,還沒有走到靈犀閣後堂,雲崢認為自己已經具備了和曹榮燒黃紙斬雞頭拜把子的資格了。

    “這靈犀閣,美人兒也不太出彩,可是一個狐狸精一樣的老鴇子就讓這風塵地多了幾分精彩,新調教出來的幾個粉頭雖然沒有東京汴梁城那些大家的風韻,楚楚動人還是能算得上的,今日你我兄弟不可不共謀一醉。”

    雲崢哈哈一笑,將手裡的折扇嘩的一下打開,搖晃著指指大廳道:“求之不得,小弟已經等不及要看看這裡的小娘子。”

    花娘搖著團扇喜氣洋洋的站在大廳外面恭候貴客,雲崢只看了花娘一眼,從她喜孜孜的神態中就知道今天她賺的一定不少,她對人熱情與否從來都是按照金錢多少來衡量的,在這一點上雲崢認為花娘是一個非常合格​​的老鴇子。

    笑的喜鵲一樣的花娘勤快的替雲崢搧著風,邊走邊嬌笑著說:“京城裡來的曹公子可是早就吩咐過奴家了,如果今夜雲都監不高興他可是不付賬的,嚇得奴家的小心肝到現在都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不信,您摸摸……”

    她敢讓摸,借雲崢一百個膽子都不敢摸,天知道笑林道士藏在哪裡,兩個人這些年應該早就勾搭成奸了,自己要是敢猥褻花娘,下場一定很淒慘。

    花娘滴溜溜的一轉身就避開了曹榮探出來的祿山之爪,用臂膀依偎著雲崢繼續嬌滴滴的說道:“今夜曹公子可是將整個靈犀閣包了下來,就為了恭迎您這位貴客,女兒們要是少了纏頭,奴家可不依。”

    雲崢大笑起來,讓猴子將革囊拿了出來,豪氣的說:“曹兄客氣,雲某自然不會示弱,今天特意背了一口袋銀子過來,如果哪位大家出彩,定然不會吝嗇。”

    曹榮在一邊跟風道:“都說鴇兒愛錢,姐兒愛俏,雲兄這種既有錢,又有人的佳公子今夜定會抱得美人歸,真是讓人羨慕,小弟就不成了,少年時還有玉面小郎君的說法,他娘的越長越像包子,如今只能靠懷裡的金子讓姐兒投懷送抱,真是慘不堪言啊。”

    幾人說說笑笑的進了大廳,這地方雲崢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上一會和周同他們來的時候就是在這裡看得歌舞,如今趙公子已經隨父親去了兩湖蠻荒,周同也去了豆沙關,短短的一瞬間竟然讓雲崢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曹榮帶來的大漢裡確實有幾位好漢,比如這位滿身龍紋號稱龍王的漢子,屁股眼裡塞條毛巾兩個人都拔不出來,聽到這位好漢的本事雲崢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把功夫練到那個地方,難道說他要靠屁股迎敵不成?

    對這種重口味的表演,雲崢表示了極度的佩服,卻識英雄重英雄的邀請這位好漢坐在曹榮的次席,他怕聞見不好的味道,英雄就是英雄,別人喝酒都用酒杯,酒碗,他用盆子,大吼一聲乾,就把一盆子美酒倒進了肚子,這一盆子美酒價值最少倆貫。

    好漢以為靈犀閣的美酒和東京汴梁城的美酒是一種貨色,烈火一樣的美酒下了肚子,不用多說一句話,一頭就杵進面前的果盤子裡,新鮮的葡萄被他拿腦袋砸成了果泥。

    曹榮乾笑著要手下將這個一抽一抽的蠢貨抬了下去,舉杯對雲崢道:“沒想到蜀中的酒竟然如此熾烈,小弟剛才喝了一杯如同喝下去了一團火,確實是好酒,只是被蠢材糟蹋了,來,你我再乾一杯。”

    曹榮似乎想要給雲崢留下一個手下人才濟濟的印象,他的手下隔三差五的就跳出來一位打算給雲崢和曹榮表演一下,除了一位可以單拳將釘子砸進木頭的好漢之外,其餘的表演都非常的詭異,其中一位竟然能將狗叫的聲音模仿的惟妙惟肖,雲崢不明白這樣的本事到底有什麼用處,大宋的關防早就不是雞鳴狗盜能叫開的,難道說東京汴梁城現在還習慣蓄養門客不成?

    “兵者,詭道也,曹家大堂上就懸掛著老祖宗親手書寫的這五個字,曹家子孫都遵從無虞,小弟準備劍走偏鋒,走奇詭一道,不知雲兄意下如何?”

    曹榮見部下到底給自己爭回來了幾分顏面,就舉杯邀請雲崢喝酒,並且將自己家裡的祖訓也說了出來,雲崢覺得這傢伙的理解似乎有點錯誤,或者偏差,兵法不是這樣理解的,一個能用屁股眼夾毛巾,一個能單拳將釘子砸進木頭,一個學狗叫學的出神入化的人都應該在東京汴梁城的瓦市子上去表演賺錢,而不應該和兵法有任何的聯繫。

    曹榮的姐姐曹皇后也是一位聲名遠播的女人,怎麼就會有這麼一位混賬弟弟?聽笑林說這傢伙在登州一次坑死了好幾千廂軍,難道說現在這傢伙是專門過來坑永興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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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祖訓

     按照笑林的說法,他們執行的策略是對的啊,自己沒本事就用寒門子弟來替自己立功,這一策略沒問題,今日看到的曹榮遠遠不是這樣的,根本就是一無是處的廢物,雲崢覺得自己如果早些年見到曹榮,一定能輕易地將曹家的家產變成自己的家產,雲崢不相信堂堂的曹彬後人會變成這樣的混蛋。

    “雲兄,小弟交淺言深,有一事相求,請雲兄無論如何也要救小弟一命啊!”曹榮說著話離開坐席到雲崢面前納頭就拜,從他恓惶的面容來看不像作偽。

    雲崢離席將曹榮扶起來道:​​“你已經就任永興軍都監,小弟我就任武勝軍都監,在蜀中你我兄弟守望相助已經是必然之事,因何驚惶到如此地步?”

    “雲兄不知,小弟在登州大敗,折損了兩千多將士,官家原本是要將小弟發配瓊州的,後來在我姐姐的哭訴之下,這才收回成命,這次永興軍都監出缺就把小弟安插在這個職位上,雲兄,小弟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和哥哥搶永興軍都監位置的意思,對我來說武勝軍都監就很好了,萬萬不敢奢求永興軍都監,可是造化弄人,朝廷裡的那些大佬到底將小弟放到了永興軍,將哥哥您委屈在武勝軍,還請兄長莫怪啊。”

    聽都曹榮這樣說,雲崢的心中驚疑不定,這樣的事情放在心裡就好,哪裡是可以擺到桌面上說的話,再愚蠢的人也不會這樣直白的講心裡話。難道說這傢伙在扮豬吃老虎?

    “曹兄言重了。雲某出身草莽得陛下簡拔能在二十歲之時就任從五品實權都監,焉敢奢望操控永興軍這樣的強軍大權。曹兄出身高貴,又是將門之後,就任永興軍都監正是相得益彰,不瞞曹兄,小弟正打算重組武勝軍,將一支只能用來操持勞役的軍隊改造成一支戰之能勝的強軍,這就是小弟的願望。

    永興軍戰功累累,裡面的人際關係錯綜複雜。不是小弟這種出身草莽的人可以撼動的,您也知道,想要改建一支軍隊,就必須打破原有的制度,革除原有的無用軍官,永興軍乃是蜀中有數的強軍,更是永興軍路下屬的一路軍隊。上面還有無數的上官,想要動永興軍的軍官,恐怕不是我的能力可以勝任的。

    武勝軍不同,他隸屬於成都府路,在成都府蒙張府尊厚愛雲崢還算是能說的上話的人,如果動武勝軍明顯的要簡單很多。小弟有一個說法,那就是如果要寫字,最好在白紙上書寫,在一張已經被前人書寫過的紙上寫字,難看不說。小弟也不願意。

    所以啊,曹兄您就穩穩噹噹的做您的永興軍都監。小弟高高興興的改組武勝軍,各取所需皆大歡喜,這是朝堂上諸位相公的遠見卓識,小弟佩服之至。 ”

    雲崢把話說的誠懇無比,在摸不清人家意圖的情形下最好是實話實說,反正自己改組武勝軍的事情馬上就要展開,這是沒有辦法瞞人的,也瞞不住,提前說出來至少不讓自己樹立一個曹榮這樣的敵人,像他這樣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是想幹事情的人的最大敵人,曹皇后的枕頭風一旦吹響,自己這個綠豆芝麻大的官員就會吃不了兜著走。

    “啊?原來那些大佬們故意這麼安排的?害的小弟驚恐之極,還以為自己壞了雲兄的大事,一想到雲兄的風雲戰績,小弟在接到任命的時候就像當頭挨了一棒,特意請我姐姐找官家說明,想請雲兄您先挑,挑剩下的小弟再去履任不遲。

    您看看,就小弟這副小身板哪裡經得起雲兄折騰,您在青塘斬奴使,將西夏搞的天翻地覆,崆峒山的盜匪也在您的手中灰飛煙滅,高曇晟那樣的絕世悍匪也在您的刀下授首,這樣高屋建瓴的見識和功績,小弟是望塵莫及啊。

    如果有一天雲兄覺得武勝軍已經不足以讓您這條蛟龍容身,就告訴小弟一聲,小弟就算是立刻辭官也會給雲兄讓​​路,絕不會成為雲兄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

    雲崢苦笑一聲道:“什麼蛟龍啊,小弟能成為陛下養在水潭里的一條水蛇就不錯了,武勝軍一萬一千名軍卒,家屬就有三萬有餘,想要整軍,就必須先要把這三萬餘人吃飯的事情解決掉,您真以為雲崢是神仙啊,能空口白牙的變出白花花的大米?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算是自討苦吃啊,好好地文官不去做,腦袋一發熱就喊出了”少年軍“的說法,如今也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啊。

    來來來,你我兄弟一見如故,又都是一肚子的苦水,先乾了這碗酒,從明日起小弟就要為三四萬人的肚子問題奔波,想要多聚會幾次也成問題啊! “

    和曹榮乾了一碗,花娘就從屏風後面轉出來,帶著十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娘端著各色菜餚和酒水翩然而入,宴會從談話的時間變成了娛樂的時間。

    有了女人,男人的廢話就多了起來,氣氛也變得熱烈,雲崢身邊的女娘還好,規規矩矩的伺候雲崢吃飯,猴子和憨牛身邊也沒有女子,倆個人吃肉喝酒也很快活,就是看著曹榮的部下放浪形骸有些羨慕,而曹榮自己也似乎放下了心事左親一口,右摸一把顯得非常開心。

    場子裡的女娘的歌舞只有雲崢在看,許久不來,靈犀閣的歌舞變化很大,但是不管怎麼變都有一股子花娘身上的妖媚味道。一甩袖,一款腰,眼波流轉讓人全身酥軟。

    大廳裡還是那股子蜜糖的甜香味充斥耳鼻,花娘在給曹榮今晚就之後,扭啊扭啊的就到了雲崢身邊,趁著斟酒的時候小聲道:“有人借了院子裡的銅管在偷聽,價錢給的足,姐姐沒拒絕,你這個小狐狸沒有被人家套出什麼話吧?”

    “說了些實話,誰聽去都不要緊,小場面而已。”

    花娘笑的咯咯的,捂著嘴巴說道:“這樣的事情多來幾次,靈犀閣今年的利潤就能翻倍,你我多分些錢,女娘們也能多點纏頭,努力啊。 ”

    說完就拍著手呼喚女娘們叩謝客人打賞,花娘已經把雲崢的革囊拿走了,天女散花般的將裡面的散碎銀子扔的滿地都是,讓那些女娘去搶,這時候曹榮如果再不仍些錢出來就是非常丟面子的事情,這傢伙果然是豪客,從懷裡掏出一把珠子,就扔到女娘的群裡,惹得那些女娘驚叫不已,雲崢把一顆落在自己衣襟上的珠子賞賜給了身邊那個非常羨慕姐妹撿錢卻不能動彈的歌姬,笑著對曹榮道:“果然是東京豪客,小弟自愧不如。”

    曹榮廢了好大的勁才把腦袋從歌姬豐滿的懷裡探出來大笑道:"人生百年匆匆易過,我自尋歡哪管他明日是位列三班還是街頭乞討,雲兄啊,少年易老且尋歡吧! ”

    一個紈絝在這時候竟然變成了哲人,能從青樓總結中自己思想的人不是凡人,說實話,今夜的聚會連花娘都看不起曹榮,糖糖,以及最近紅透成都的月兒白兩位大家都沒有出現,來的都是塗脂抹粉的女子有兩個顴骨很高,嘴很大,一看就是被拉來充數的,不過曹榮他們似乎並不嫌棄,玩耍的非常高興。

    耳聽得更鼓響了兩聲,已經是二更天了,曹榮已經被灌得酩酊大醉,抱著一個女娘的腳在用力的啃,咬的那個女娘嘰哩哇啦的亂叫。

    雲崢笑了一聲,起身向曹榮拱拱手就算是告辭,然後就帶著猴子和憨牛轉身離去,已經沒必要留下了,曹榮早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雲崢主僕剛走,一個中年男子就走進了大廳,驅趕走了那些女娘,毫不客氣的將一大碗冰魚倒在曹榮的腦袋上,曹榮才要破口大罵,發現那個中年人之後生生的將罵人的話咽進了肚子,訕訕的道:“五叔,有什麼事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說麼?”

    中年男子狠狠地在曹榮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說:“長點心啊,雲崢已經走了,要你把雲崢灌醉,你倒好自己喝的跟死豬一樣。”說完還憎惡的瞅了一眼那些醜態畢露的花胳膊。

    “雲崢說的是大實話,小侄雖然蠢,但是聽話聽音,這點見識還是有的,董公公已經在張府尊那裡打過招呼了,今後上陣打仗的事情輪不到永興軍,雲崢想要建功立業小侄也不攔著人家,咱家害怕打仗,人家不怕啊,他殺掉的敵人越多咱家的富貴就越長久,這些道理姐姐和我說過,所以我懂。 ”

    中年男子又抽了曹榮一巴掌道:“雲崢要是把武勝軍練的比永興軍還要好,你讓曹家的面子往那裡擱?我曹家說到底還是將門之後。”

    曹榮不耐煩的說:“五叔,你說的這些話我就不愛聽,咱們有什麼本事早就在登州已經見識過了,我當時說了咱們沒有打仗的本事就不要逞能,乖乖地守好城池就好,是您非要說出城破敵的,結果死了那麼多人,我的噩夢都做了一年多。

    我來蜀中就是來熬資歷的,回京之後去繼承老祖宗的爵位,永興軍我們帶不好的,人家雲崢能把武勝軍練出來,我曹榮打心眼裡佩服,大宋的軍隊不能都是咱們手裡這種沒用的軍隊吧?邊關總要有人去守,邊關安穩了,我們才好享福,你千萬不要去壞人家的事情,曹家雖然沒落了,但是害人的事情不幹,這是祖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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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生死疲勞

      花娘和笑林依偎在一起偷聽曹家叔侄說話,聽到曹榮的那番話之後笑林就把耳朵從聽筒上拿開點點頭說:“到底是曹彬的後人,該有的肚量還有,曹家的富貴應該可以多延續幾年。”

    花娘扒拉著笑林的頭髮說:“白髮為功名,何苦來哉,您當年苦戰不休用滿​​身的傷換來了一個密諜的身份,雲崢現如今也在泥潭裡跋涉,想要爬到高處,真想不通你們男人,家裡衣食不缺,好好地過日子也就是了,偏偏要往爛泥坑裡鑽。

    如果從那個爛泥坑裡跳出來,不管是你,還是雲崢,亦或是寒林大哥哪一個不是響噹噹的漢子,用得著整天低聲下氣的受委屈,你看看雲崢,剛才說的都是什麼話,那些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怪怪的,沒一點骨氣。 ”

    笑林啞然失笑道:“男人的骨氣不是表現在這裡的,雲崢的做法叫做進退有度,男人不魯莽的時候謂之成年,沒熱血的時候謂之死亡,我怎麼覺得你總是處在一種熱血過度的情緒裡。

    一個小女子,好好地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些幽暗的事情我們去做就好,花娘,你什麼時候能幫我生個兒子? ”

    花娘拍掉笑林伸過來的手,幽​​幽的說:“知道你稀罕雲二,蘇軾蘇轍他們,可是這種事情要看緣分的,你一輩子在廝殺,我也幹盡了喪天良的事情,不知道老天爺會不會可憐我們,給我們一個孩兒。妾身要求不高,哪怕沒有雲二他們聰慧。也不求比別人漂亮,只求一個健康的孩子,能在我們死了之後在墳上添把土就成。”

    笑林握住花娘的手說:“我們從來沒有喪盡天良過,我殺世間惡人,替天行道,你雖然在開青樓,卻是在幫助那些可憐的婦人,給她們一個遮風避雨的場所。看起來你非常地貪財,可是我清楚,想要發財的話你早就應該拋棄那些婦人了,只要幾個大家就能賺到無數的錢。

    你一個都沒有拋棄,哪怕那些婦人一年都沒有恩客上門,你依舊供她吃穿,最不濟的也能在靈犀閣做一份漿洗灑掃的活計。吃飽穿暖還是沒問題的。只要有人願意娶樓裡的女娘,你總是大力的撮合,沒聽說你問誰要過賣身錢,花娘,這也是積德。

    賊老天不讓我們活的舒坦,讓我們在夾縫裡艱難求生。謀生艱難,就沒有辦法事事要求正大光明,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足夠了。至於孩兒,我們會有的……”

    和笑林想的不一樣,陸輕盈現在肚子裡有貨自然信心滿滿。見丈夫端著油燈看自己的肚皮,心情非常的好。等雲崢幫自己蓋上被子之後笑著說:“娘親說了,咱家四個月的孩子要比別人家更顯懷一些,夫君,您說這裡面會不會有兩個啊?”

    雲崢仰起頭想了好久才說:“我家好像沒有雙生的習慣,你家似乎也沒有,所以就不可能是雙生,不過我以前聽說過有婦人一次生五個的很厲害!”

    “五個?”陸輕盈把眼睛睜得老大:“夫君騙人,豬狗才會一次生那麼多,您這是編排妾身呢。”說完話似乎生氣了,面朝裡不理睬雲崢。

    雲崢將陸輕盈的一條腿拽過來幫她按摩,這幾天她總是抽筋,後面的日子更難熬,想要孩子,遭的罪還在後面呢。

    成都最美的時候就是月上柳梢頭,此時的成都府靜謐的就像是一幅畫,浣花溪邊上的住戶大部分都是官宦人家,每到這個時候,或者會響起古箏優雅清越的鳴響,或者會傳來一陣洞簫的嗚咽聲,總之月圓的時侯,人總是有很多感觸的。

    臘肉很忙,今天是秋蠶吐絲爬草山的日子,她帶著五六十個婦人不停地在蠶房裡忙碌,直到將吐絲的蠶全部處理完畢,一大群婦人才坐在屋簷底下歇息片刻。

    “臘姑娘,咱家的蠶處理完畢了,明天就要醃繭子,這些活計咱們婦人家可忙不過來,您說要不要找些男人來做挑水,化鹽的活計?"

    一個婦人喝著水大聲的問臘肉,以前還能問夫人,自打夫人有了身孕,就見不得蠶沙,見一次吐一次,從那以後夫人就再也沒有靠近過蠶房十步以內。好在是富貴人家的夫人,要是農家小戶的女主人會被丈夫揍死。

    女工頭子六嬸子悶聲悶氣的回答道:“明天不但要醃繭子,還要煮繭,蒸房裡熱的進不去人,咱們幹活的時候一個個衣衫不整地你打算讓哪個男人過來佔便宜?

    人老實還成,咱們這些婆娘也不怕人見,如果是你那個不成器的兄弟就算了,在別處浪蕩還成,要是在這裡浪蕩,被主人抓住的話剝皮都不奇怪,這是大戶人家,美人兒多,規矩也多,家主可憐咱們婦人賞一碗飯吃,咱們就要守規矩,只要出了力氣,主人家還沒有虧待過我們,千萬不要把主人家的好意當成驢肝肺了。多招收些婦人進來沒問題,男人家就算了。 ”

    臘肉合上賬本發愁的說:“六嬸說的不錯,明天要煮繭活計多,咱們也不是鐵打的忙不過來的,今年不光是咱家的蠶繭要繅絲,還要負擔別處的蠶繭,少爺是個心善的見不得蠶農發愁,今天出門的時候還吩咐廖管家儘管將大繭收回來,風聲已經放出去了,明天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往家裡送蠶繭過來,所以啊,咱們確實忙不過來。”

    說話間兩個婦人從廚房那裡抬過來好大一桶肉湯,六嬸一面給大家分湯水,一面笑著說:“臘姑娘多慮了,咱們是幹活的人,不怕活多,就怕沒活可幹,去年忙碌了整整一年,老婆子家裡的房子就起來了一大半,今年只要再忙一年,俺家大小子的房子也就能起來了,在雲家做工心裡舒坦,這裡的老爺夫人把俺們當人看,你看看,晚上還有肉湯喝,這豈不就是大老爺過的日子。”

    婦人們聽六嬸這麼說一個個的也就開始說起自家的變化,當了這麼多年的織工,從來沒有遇到雲家這樣的東家,說起來雲家也是將門,是在沙場上殺人見血的,家主更是一位少年英雄,前幾天雲家老爺還帶著兵丁砍下來好幾百顆人頭,血把校場都浸透了,現在一到晚上校場上就鬼哭狼嚎的,聽人說那是被殺的那些人的冤魂在叫喚。

    不過這樣的人家卻派出臘肉姑娘這樣一個好脾性的人來管​​理諾大的作坊,看樣子臘肉姑娘在雲家的地位不低,至少廖管家見了臘肉姑娘都非常的客氣。

    聽僕役們傳小話說,臘肉姑娘可是雲家的第一個丫鬟,二少爺就是在臘肉姑娘的背上長大的,所以不論大少爺,還是夫人對臘肉姑娘都是寵愛有加,犯了天大的錯,大少爺也是哈哈一笑了之。從來都沒有捨得訓斥過一句。

    “臘姑娘,既然咱們工坊都是婦人,我們乾脆就只要婦人算了,不要那些男人,人手不夠,老婆子明天就走一趟牙行,保證能找來三五十個繅絲的好手,至於趕車挑水這些活計,我們其實也幹過,誰說婦人家就不能趕大車了,老婆子我就會。

    咱把門關起來幹活,離外面那些那些男人遠遠地,這樣也少些風言風語,時間一長啊,就能把一些小閨女也招進來,您也知道織綢布的時候最好是年輕女子來幹,老婆子這樣的人不成的,手上全是老繭子,會把綢布刮花的,只有那些小娘子細嫩的小手織出來綢布才是上等貨。

    咱家既然能繅絲,自然就能織綢布,以後時間長了呀,浸染的這活我們也自己幹,反正咱家的綢布不愁賣不出去,為什麼要讓那些不相干的人賺咱家的錢。 ”

    臘肉放下湯碗,瞅著大少爺住的正屋哀怨的說:“現在大少爺忙的事情多,要不然請他過來,一定能很快的把所有事情理順,以前少爺賦閒在家的時候好多主意都是少爺出的,大少爺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什麼事情都難不住他,想一小會比我們想一年還管用,可是現在不成了,他要考慮軍國大事,我也不敢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去煩他。”

    臘肉每回到這時候就覺得自己好笨,連這樣的小事情都弄不好,不過六嬸子說的沒錯,雲家的門風很重要,不能讓不相干的男人進來,明天還是讓六嬸子去牙行再僱一些婦人過來幹活。

    說著話不覺間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就過去了,六嬸子招呼一聲,剛才小睡了一會的婦人就匆匆站起來,揉一下酸澀的眼睛重新回到蠶房,就這一回,又有好多蠶開始吐絲了……

    生活就是這樣,富貴人家勞心,貧賤人家勞力,說到底都不過是生死疲勞而已,只要日子還能過的下去,都想拼命地給自己拼一個好日子過,誰都休想逃脫。

    黎明前的黑夜總是最黑暗的,咬著牙撐一撐也就過去了,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果是什麼,可是不幹活,什麼都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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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骯髒的宮廷

     與此同時藍藍也在幹活,手裡的繡花針在不斷地穿梭,一副百壽圖將要在她的手下成形,這是禮物,遼國太后的生日禮物,自從遼聖宗耶律隆緒死後,這位閨名菩薩哥的蕭太后就和她的姑姑蕭綽蕭太后一樣對遼國的政局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大宋和遼國已經三十餘年不問兵戈聲,在人家太后的壽辰之際送上一份厚禮也是應有之事。

    趙禎就躺在一邊呼呼大睡,自從上一回碰過藍藍之後,他就很有規律的十天和藍藍圓房一次,其餘的時間過來,就是單純的為了睡覺。

    眼看著天就要亮了,藍藍這才將繡好的百壽圖用剪刀仔細的修整了​​一下,和宮女一起將百壽圖掛起來,鵝黃色的底子下,五顏六色的壽字顯得格外醒目,不過算不上莊重。

    趙禎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笑道:“不能做國禮,當做家禮送去這是極好的。”

    藍藍呀了一聲,趕緊過來從桌案上倒了一杯溫茶伺候趙禎喝了下去扶著趙禎重新睡好小聲說:“還有一點時間,您可以再瞇一會。”

    趙禎笑道:“既然醒了,就不睡了,睡也睡不著,都說朕享盡人間富貴,卻不知朕非常的羨慕那些富家翁,沒有這麼多繁雜的政務,可以一覺到大天亮。”

    “陛下又說笑了,富家翁的日子也不好過,如果是地主,農忙的時候他幾乎是睡不成覺的,如果是商家。更是勞心費力的要為今天怎麼賺錢想辦法,只要是成功的人。除非是二流子,很少有誰能逃過勞心費力的命。”

    趙禎哈哈一笑道:“果然如此啊,朕還以為他們整天無所事事的吃喝玩樂,宮裡的宦官說起人家來也非常的羨慕,看樣子朕是以訛傳訛了。”

    藍藍用熱毛巾幫著皇帝擦臉,接話道:“您是皇帝的命,窮人的身子,妾身咣當咣當的織布的時候您說沒睡意。卻睡的呼嚕聲山響,妾身做繡活不出聲您卻睡不著,真不知道怎麼說您。”

    趙禎愕然的想了好一陣子才說:“踏實,你咣當咣當的織布的時候,朕覺得心裡很滿足,聽你織布就像聽見全天下婦人在織布,這說明百姓沒有偷懶。朕自然高枕無憂,一旦萬籟俱靜,你知不知道這種寂靜能把人逼瘋,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像來到了陰曹地府,那種感覺讓朕毛骨悚然,自然毫無睡意。”

    藍藍掩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抓著趙禎的手說:“既然如此您只要睡不著了,就到妾身這裡來,妾身故意把織布的聲音弄得響一點,好助您安寢。”

    和心情愉快的趙禎做好約定,一大群宦官就走進來伺候皇帝更衣。自從上回聽說自己沒有整理好皇帝的衣著之後,藍藍無論如何也不肯幫皇帝再整理衣衫,梳洗了。皇帝問起的時候,她就說自己的皇帝夫君當然要做到完美無瑕才是,一個鄉下女人的品味會有損皇帝的尊嚴。

    趙禎在藍藍這裡的早餐一貫是非常簡單的,今天也不例外,只有一大碗麵條,聞起來酸香可口,趙禎端起飯碗就吃了一個底朝天,拍拍自己的肚子就打算去上朝。

    想要和藍藍打個招呼,卻發現她面色蒼白,用手帕捂著嘴,似乎非常的難受,經驗豐富的趙禎頓時有一種狂喜的感覺從腳底板湧到腦門上,祖宗保佑藍藍真的懷孕了。

    “讓太醫院的博士王遠崖到紫竹軒來,快!”

    趙禎忘記了自己馬上要去大朝會,喘著粗氣吩咐鄒同快去。

    “陛下,妾身只是有些噁心,並無大礙,不敢妨礙陛下早朝,您快去吧,妾身這些年也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人,一點小病消災不妨事,可能是昨夜沒有休息好。”

    趙禎急切的問道:“這個月的月事可曾來過?”

    藍藍漲紅了臉搖搖頭,

    趙禎的心裡更加的愉快,回頭又對一個宦官吼道:“為什麼太醫還不來,你去,命他們快快趕來!”

    見那個宦官一路狂奔著向外面跑去,趙禎又對一個宦官道:“今日罷朝,有事先交到參知政事處,等朕明日處理!”

    趙禎親自將藍藍扶到椅子上坐下,撫摸著藍藍的頭髮說:“你可知道,朕盼這一天盼的脖頸子都酸了,上蒼給了朕三個孩兒,又把它殘忍的一一奪走,前唐時期皇太子李宏曾經作詩曰:“蔓生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為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尤尚可,四摘抱蔓歸。

    朕讀到這首詩的時候,淚灑衣襟,女皇有瓜可摘,而朕想摘都沒有瓜摘啊,老天自己就把朕條藤蔓上的瓜一連摘走了三枚。所以這一次,朕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老天再把朕的瓜摘走。 ”

    藍藍見皇帝眼窩潮濕,心疼的撫摸著皇帝的臉說:“不會的,不會的,您是天子,上蒼不會這樣殘忍的對待您的,如果妾身真的有了身孕,哪怕這條命不要也會給您將皇子誕下來,只是不知上蒼能否降下恩賜,讓我給陛下懷上龍種。”

    趙禎顫抖著說:“一定會的,你是一個有福氣的女人,一定能的。”

    當鄒同氣喘吁籲帶著同樣氣喘吁籲地御醫王遠崖過來的時候趙禎已經收拾好情懷,端坐在椅子上等著御醫做最後的判斷。

    藍藍見王遠崖從盒子裡取出一條紅絲線的時候,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忽然想起雲崢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懸絲診脈根本就是扯淡,人的脈象千變萬化,手把手的都會出現偏差,更不要說拴著一根紅絲線了,說這話的時候是陸輕盈偶感風寒,請大夫上門的時候說的,直接請老大夫在陸輕盈的手腕上把的脈搏,對男女之防毫不在意。

    眼見宮娥要將絲線拴在自己的腕子上,藍藍咬咬牙對皇帝說:“陛下,妾身出身低微,沒有那麼金貴,如今妾身腹中的孩兒比什麼都重要,妾身斗膽請老禦醫拿手把脈,家父當年對懸絲診脈只說詬病多多。”

    趙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感動的神色對戰戰兢兢地王遠崖說:“所謂醫者父母心,既然昭容不在乎,你可親手把脈。”

    王遠崖驚訝地看了皇帝和昭容娘娘一下,點點頭就把脈枕放在藍藍的手腕底下,探出三指放在藍藍的脈搏上,擄著鬍鬚沉思良久才起身恭賀皇帝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昭容娘娘確實是有了身孕,已經一月有餘。”

    趙禎蹭的一下站起來笑道:“朕就知道是這樣,朕就知道是這樣。鄒同!從今日起紫竹軒就由你看護,但凡飲食日用皆須查驗,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王遠崖見皇帝高興,他也喜形於色,就要開出養胎的方子,卻被藍藍阻止了,皇帝不悅,正要問原因,卻聽藍藍說:“陛下,臣妾的身體臣妾自己清楚,從小大一向無病無災,早年間蜀中名醫就說過,臣妾的身子非常的康健,這些補藥不吃也罷,只要多吃一些五穀雜糧,自然就能誕育出一個健康的孩子。是藥三分毒,臣妾不想吃藥。”

    皇帝狐疑的回頭看看王遠崖,王遠崖連忙拱手奏道:“陛下,昭容娘娘所言甚是,只要是藥物多少都會有些毒性,如果母體康健,自然無需服用,微臣剛才為娘娘把脈時發現,娘娘的身子卻是康泰,脈象沉穩有力,胎兒的脈象雖弱,乃是胎兒尚小的緣故,只需到三月以後,脈象自然會變的堅強。”

    皇帝聽了御醫的話這才放心心來,好好地安慰,囑咐了一下藍藍,下令閒雜人等不得進入紫竹軒,這才匆匆的離去,自己的妃子有了身孕,看看那些朝臣是不是還要逼迫自己過繼兒子。

    曹皇后聽到藍藍懷孕的消息後,手裡的杯子再一次掉在地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渾身都在顫抖,這個女人的氣運真是太好了,後宮三千佳麗,能懷孕的人不過聊聊幾人,林氏進宮晚,卻拔了頭籌,一想到是自己親自將林藍藍送到皇帝身邊,不由她肝腸寸斷。

    一個人坐在大殿裡呆呆的過了很久,直到皇帝的身影出現在大殿裡這才如夢方醒,連忙起身見禮,皇帝將曹氏扶起來說道:“你是一個賢惠的,只是上蒼不作美,沒有一個孩兒,這是你的不幸,也是朕的不幸。如今後宮之中懷孕的有三人,林氏,黃氏,張氏,你是皇后有些事情就該你去做,林氏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直到胎兒生下來才好。

    至於黃氏,和張氏,你需要盡快的處理掉,濮王趙允讓既然想看朕的笑話,那就讓他好好地看看,以為用偷天換日的法子將男人運進宮,使那兩個無恥的女人受孕,就能讓朕從他的兒子中間挑選一個來繼承皇位,他是在做夢。

    朕以前不追究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能幹什麼,現在林氏既然能懷孕就說明朕的生機猶在,用不著過繼別人的兒子。 ”

    曹氏猛地站起來吃驚的道:“黃氏,張氏,她們敢穢亂宮廷?”

    趙禎痛苦地點點頭說:“這是孩兒軍通過隱秘的渠道稟報上來的,不會有錯的,那些男人已經被擒獲,被朕碎屍萬段了。”

    曹氏的神色陰晴不定的道:“那麼林氏……”

    趙禎煩躁的擺擺手說:“她不一樣,她懷的確實是龍種,你要看護好她,如果是男孩,你我百年之後的香火還要靠他來維繫,這對你只有好處沒壞處,無論如何你都是他的大母,是我們自己的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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