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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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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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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7 01:14:50
第九章 老虎的爪子

    想起伐遼之戰已經開始了,郎坦胸中就像是著火一般熾熱,大宋集百年之國運鑄成此戰,乃是武人之幸事,多少胸懷大志之輩只因時運不濟,生不逢時,大好年華白白的蹉跎在平淡的歲月之中。

    沒有戰事就是武人的最大悲哀,大帥曾經說過,武人最好的歸宿就是在最後一場勝利的戰爭中被流矢擊中,馬革裹屍而還,郎坦對此非常的嚮往。

    深吸一口冰涼的霧氣,郎坦暗自咬牙,有幸遇此風雲激盪之時,大丈夫功成名就就在今朝。

    葛天方前去探查西夏軍的動靜,雖然知曉西夏人混進宋遼之戰中乃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但是,這支軍隊來的突兀,沒有任何徵兆的就出現在黃河岸邊,而黃河對岸的遼軍,似乎也默許了這支軍隊的進入,郎坦就是看不明白才深夜站在城頭等候葛天方從前面帶來消息。

    “將軍,葛天方回來了。”

    親兵郎福打斷了郎坦的思緒最背後輕聲道。

    “既然回來了,就讓他快些過來。”

    不大功夫葛天方從廊道走上城頭拱手道:“將軍,已經查明,過河的軍隊乃是西夏國的右廂朝順軍司,主帥乃是西夏國諫議大夫兼左司馬委哥甯令。全軍兩萬七千餘人,戰馬一萬八千餘。戰船一百六十餘艘。”

    郎坦笑道:“這麼說委哥甯令這一次算是全軍出動了?他們這支軍隊被沒藏訛龐囚禁在賀蘭山滾鐘口十年,此時放出來所為何事?依靠這群老卒來攻擊我河曲嗎?

    大帥說過,沒藏訛龐乃是口蜜腹劍之輩,當年能在黃河邊上拋棄遠寨六部。今日又拋棄委哥甯令這個西夏王族第一人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只是有些疑惑,遼人為何會任由此人長驅直入而不加以阻攔,據我所知蕭打虎並不是一個眼睛裡能揉進沙子的人。

    咱們只要進入西京地界,蕭打虎從來都是積極作戰,並無半分懈怠。難道說委哥甯令和遼國有什麼交易,或者說西夏國和遼國有什麼交易?”

    葛天方躬身道:“末將不知。”

    郎坦拍拍葛天方的肩頭失笑道:“你是斥候不是密諜,這些消息該是密諜司的活。既然已經查清楚了,那就下去歇息去吧。說不得這幾日就要開戰了,我們兄弟的好日子就要到來了。”

    葛天方並未離去,而是小聲的問道:“將軍。大帥這幾日是否就要到河東了?”

    郎坦沒好氣道:“是要來河東,卻不來河曲,直接去雁門關接手李東楚的白馬軍,我們要等待富弼的騎兵,到時候混雜在一起挺進遼國。”

    “我們幹嘛要跟著富弼啊?那人會打仗嗎?”

    “文官裡面算是能打的。大帥傾注了無數心血的三萬騎兵朝廷就是交給此人打理,而且騎兵中多是西夏蠻子,遠寨六部的青壯,有大半都被編練到騎兵中間了。”

    “西夏人?”

    “沒錯,就是西夏人,還有一小部分的青塘人,朝廷把他們編練成軍,賜名藩將。再加上我們,五萬精騎就是我們這次北伐的最大依仗。”

    “大帥要把咱們當成沙子摻進這支騎兵隊伍中間去?”

    “那是大帥的事情,你少問。大帥規矩多,不像我們河曲可以任你東問西問的,趕緊去睡覺,老子也要睡覺了,喊譚威過來看著。”

    郎坦說完話,就率先下了城牆。養精蓄銳才是此時應該幹的事情,西夏人進入遼國。那是人家的事情,自己時機未到。這時候能睡覺就多睡一會,一旦戰事開始,想好好睡一覺恐怕就成了奢望。

    殘月高掛,繁星滿天,大軍夜渡,喇叭聲咽。

    委哥甯令此時胸中充滿了憤怒和屈辱,身為西夏皇家身份最尊貴的親王,自己不但不能為國開疆拓土,反而要幫助遼國抵禦宋人的進攻。

    姻親之國,守望相助這是傳統,可是誰都知道這個時候再說姻親之國就會迂腐的可笑,不管是宋國,還是遼國都不指望依靠一兩位婦人就能保持兩國間的和平,偏偏西夏國相還相信這一套,兩萬七千餘人的右廂朝順軍司千里迢迢的從滾鐘口來到了遼國西京。

    滾鐘口,乃是委哥甯令的傷心地,位於賀蘭山中端東麓,距離興慶府不過七十裡。

    因其三面環山,山口向東形狀像大鐘,而在景區中央又有小山一座,像鐘鈴,故名滾鐘口。滾鐘口古為賀蘭山勝境之一,也是西夏王陵的所在地。

    這世間有誰能為自己的堂兄守靈十年?

    委哥甯令可以自豪的說,有!因為他就在滾鐘口為自己的堂兄守衛陵墓時間長達十年之久。

    甯令哥弒父謀反,堂哥元昊臨終之前明明傳位給了自己,沒藏訛龐卻依仗自己的黑山威福軍司身在興慶府的緣故,以弒君之罪將甯令哥和他的母親野利氏一起處死。

    第二天,元昊因流血過多而死。但此時沒藏訛寵已經控制了朝政大局,朝臣們懾於他的權勢,只得將未滿周歲的繈褓嬰兒諒祚擁登上了皇帝的寶座,是為西夏開國後的第二代皇帝。其生母沒藏氏尊為皇太后,訛龐以國相總攬朝政。

    從此沒人再提起過先帝的遺命,可恨自己當時身在渭州與種諤對峙,等自己率軍抵達興慶府之後,涼祚已經登基,萬事皆休。

    滾鐘口風景秀麗,卻不是英雄的久留之地,雖然樹木蒼翠,泉水清澈,委哥甯令的心卻總是平靜不下來。

    雖有“獅吼”、“臥虎”、“頑猴”、“仙人指路”、“青羊跳澗”等奇石為伴,委哥甯令卻倍感寂寞。

    二十萬大軍環伺之下,右廂朝順軍司這個屬於自己家族的族兵,卻只能乖乖地留在賀蘭山觀賞春花秋月。

    軍士十年未曾回家,三萬三千人的軍隊,十年間自然減員五千人,每一次看到手下的軍兵死去,委哥甯令就想一死了之。

    將三萬多親兵的性命綁在自己一個人的身上,這讓他夜不能寐,滾鐘口山外的軍士家眷淒涼的歌聲更是讓人肝腸寸斷!

    委哥甯令已經不記得自己曾經多少次哀求沒藏訛龐囚禁或者殺掉自己,放部族軍士回家。

    然而,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冷冰冰的拒絕。

    生無可戀……

    十年時間,賀蘭山周邊最重要的部族已經被沒藏訛龐掌握,一支十年未曾作戰過的軍隊,終於獲得了一個寶貴的出路。

    十年時間,曾經雄壯的戰馬已經老邁不堪,十年時間,曾經最健壯的軍士也已經脾肉頓生,十年時間,曾經可以射大雕的強弓,如今也已經變得鬆弛,物是人非。

    這根本就不是一支要上戰場的軍隊,這支軍隊來到宋遼之間的戰場上唯一的作用就是送命。

    不過相比繼續被囚禁在滾鐘口,委哥甯令情願死在戰場上,唯有如此,才不負隗明之名。

    蓼草窪水流平緩,一百餘艘戰船被鐵鍊綁縛在一起,就成了一道彎曲的浮橋,前鋒渡河之後,委哥甯令率領中軍也踏上了浮橋,回首西夏國土,無人前來送別。

    “大王,我們在何處安營紮寨?蕭打虎遣使來說,不允許我們駐紮在西京三百里之內。否則視同侵犯。”副將張賀惴惴不安的道,大軍渡河完畢之後本該迅速建立堅固的前進堡壘,但是此時,軍中缺少必要的物資,如果不加防範的在宋遼軍隊之間紮營,一旦有事,唯有苦戰到底而已。

    委哥甯令冷笑一聲道:“虎落平陽被犬欺啊,想當年老夫在黑山擒殺遼國太師設必魯的時候,蕭打虎不過是一介校尉,如今連他都敢欺辱到老夫的頭上了。

    沒藏訛龐根本就不把我們當做大夏國的將士來看,他旦有半分為國為民之心,也不該如此針對我們。

    也罷,既然我們已經落入死地,那就努力求生吧,傳令下去,大軍就駐紮在大河邊上,背靠大河,伐木修建營壘,如果可能,我們就在河邊看著宋遼決戰。”

    副將張賀擔憂的道:“這樣恐怕不妥,沒藏訛龐要我們見機行事,在必要的時候加入這場戰爭。”

    委哥甯令大笑一聲,抽出自己的長弓,搭上一支狼牙箭,狠狠地射向前面未知的黑暗,然後收弓悠悠的道:“你看,我們已經作戰完畢了,還是老夫親自上陣!”

    張賀費力的咽了一口唾沫,也不多說話,打馬向後狂奔去傳達委哥甯令的軍令,這一場戰爭,西夏軍隊不過是一個看客而已。

    身為張家人,他豈能不知道委哥甯令之所以能來這裡,就是因為沒藏訛龐想要借刀殺人而已。

    委哥甯令乃是西夏的悍將,自李元昊稱帝以來,就追隨他東征西討,不管是決定西夏命運的好水川之戰,還是打出西夏軍威的黑山之戰,委哥甯令都是身先士卒的悍將。

    也就是因為委哥甯令軍功赫赫,手足甚多,沒藏訛龐才不敢正大光明的在西夏國處決委哥甯令,為了保證小皇帝的皇位穩固,他不惜將右廂朝順軍司這支強悍的軍隊用十年時間給慢慢地毀掉。

    倔強的委哥甯令寧願死,也不願意名正言順的交出兵權,而部族長掌握軍權乃是西夏國的國策。

    通過十年以來殫精竭慮的削弱,沒藏訛龐可以殺掉委哥甯令,卻不敢去觸碰族長軍權這根最敏感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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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依靠殺人興國的西夏國

    五臺山上金閣寺。

    只要去雁門關,雲崢總會在這裡停留一天,哪怕時間再緊張,他也喜歡在這座五臺山下的古剎獨居一日,為的就是讓自己的焦躁的心沉靜下來。

    金閣寺算不得五臺山上最大的寺廟,卻是最幽靜的寺廟之一,整座寺廟都掩映在松濤,綠樹之中,只是如今是深秋,除了松柏之外,其餘的榆槐之類的樹木早就脫光了樹葉,露出瘦骨嶙峋的枝幹突兀的挺立在那裡。

    金閣寺裡的僧人不多,五臺山雖然是佛門聖地,但是大宋給予五臺山寺廟的僧牒並不多,龐籍,韓琦等人對僧侶不事生產,一味念佛修行大是不滿,即便是拗相公王安石,也對僧道沒有半分的好感。

    別的寺廟仰仗著資金龐大的積香廚四處放高利貸,即便是沒有寺廟裡巨大的廟產,也能活的非常富足。

    金閣寺是不同的,這座寺廟修的是苦禪,寺廟裡上下僧侶皆持不捉金錢戒,自耕自食苦修度日,若是山下百姓遇到荒年,金閣寺還會大力幫助災民,寧願自己少吃一口,也絕不放過這個普度眾生的機會。

    在雲崢看來,這才是真正的僧人,只會讓人尊敬,而不像那些吃的肥頭大耳朵的僧人,嘴裡念著阿彌陀佛,心裡卻想著你今日能佈施多少,兩隻眼睛都變成了孔方兄的模樣。

    不知為什麼,蘇軾和佛印和尚的關係很好,雲崢也承認佛印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僧人,不僅僅是佛經,他因為出身士子。對人情世故也是懂得一些的,自從被太子恩賜為僧侶之後,沒過幾年這傢伙就名揚天下了。

    以前的時候雲崢還有些可憐這個傢伙,但是自從在京師見到這傢伙一次之後,就打心眼裡贊同趙旭對佛印的處置。

    這個傢伙如果不剃光了腦袋穿上僧衣。不知道會禍害多少良家婦女,一個和尚生的唇紅齒白的根本就是一個妖孽級的存在。

    反正這傢伙在雲家住了五天,陸輕盈和葛秋煙就給人家所在的寺廟佈施了一千多貫錢,相比金閣寺裡這些傻大黑粗的僧人,佛印很明顯的更具有欺騙性。

    韋馱殿中鬼氣森森,高大的韋陀塑像幾乎挨到了屋頂。不論看誰,都是低垂著目光,絕對能壓榨出每個人皮袍下面隱藏著的小來。

    雲崢就喜歡留在韋陀殿裡,不像僧人說的那樣,雲崢要化身韋陀護衛天下。而是因為這座大殿外的風光極好。

    榆槐的樹葉落盡了,但是紅楓樹葉卻依舊頑強的掛在樹梢上,楓葉自然是經霜更豔,只是如今到了深秋,霜葉已經紅的快要發黑了,一眼望過去南山坡上仿佛被鮮血潑過一般,再加上松濤陣陣,完美的演繹出來了一支戰場悲歌。

    此時正是寺廟裡的晚課時分。聽不清楚那些和尚念的是什麼經文,不過木魚聲加上梵音陣陣,確實能夠讓人靜下心來。

    蘇洵跌坐在一張蒲團上。正在翻閱一張張軍報,見雲崢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已經很久了,咳嗽一聲道:“李清有謀殺駭胡兒之嫌,沒藏訛龐有謀殺委哥甯令之嫌。”

    雲崢轉過身笑道:“沒藏訛龐謀殺委哥甯令以及右廂朝順軍司這不奇怪,西夏國從來就是一個部族長老分治的國家,他們因為利益結合在一起。也會因為利益而分崩離析,所以自從李元昊掌權以來。那個國家的殺戮從來就未曾停止過。

    李元昊想要建立一個中央集權制度的國家,因此他殺掉了野利家族。可是西夏人之間又有依靠聯姻來加深相互之間關係的傳統,因此,他的內宮可謂血跡斑斑,而且因果迴圈極重,元昊殺母、殺舅、殺妻、殺子、殺大臣。結果自己反死在太子手上,太子又死在重臣手裡,朝政落入外戚手中。”

    蘇洵皺眉道:“沒藏訛龐也是一位智者,難道他就看不出來這樣做會嚴重的損害西夏的實力嗎?”

    雲崢笑道:“李元昊更是一代豪傑,他為什麼要這麼幹?他不可能不知道殺掉野利家族會對西夏造成多麼大的損害。”

    蘇洵歎息道:“到底是心胸不足以囊括天下!”

    “錯!殺戮就是西夏這個國家的特點,他們就是依靠殺戮來提升整個國家活力的。

    舊有的勳貴因為富貴到了極點,已經到了不思進取的時刻,所以,為了給新晉的西夏貴族一個晉升的機會,殺戮必須進行。

    您研究西夏國政多年,難道還沒有看出來,西夏國因為殺戮反倒越來越強大這個事實嗎?

    野利家族完蛋了,於是就多出來了一個張氏家族,他們一舉擊潰吐蕃人在沙洲的存在,將西夏的勢力擴充到了塞外。

    遠寨六部完蛋了,就出現了甘州甘肅軍團,甘州甘肅軍團在沒藏訛龐被我擊敗在蘭州之後,卻一路擊破了樓蘭之地,把西夏的觸角一直伸到了兩河流域。

    一得一失之間,得總比失去的多,因此人家如今把這種規模的殺戮根本就不當成一回事,委哥甯令已經被囚禁了十年,那支軍隊已經完全垮掉了,對沒藏訛龐來說那支軍隊根本就是身上的一塊腐肉,死不死的實在是什麼關係都沒有。

    留著說不定會危及性命,不如廢物利用一下,一方面給遼國一個姻親之國前來助戰的訊號,一面又告訴我們,這支已經被他閹割掉的軍隊該怎麼殺就怎麼殺別對他們客氣,兩邊都有交代何樂而不為之?”

    “可憐那些將士,父精母血的生養一場,到頭來卻如同已經養肥的豬羊一樣送去被人宰殺。”

    蘇洵將手裡的軍報重重的丟在案幾上長歎一聲道。

    雲崢噗嗤一笑道:“誰告訴你我們一定要殺死委哥甯令了?戰場上有一個原則,只要是敵人希望我們去做的,我們就絕對不會去做,敵人希望看見的,我們就一定不能讓他看到。

    委哥甯令此人不但不能斬殺,我們反倒要幫著武裝這支軍隊,一旦郭恩這個傢伙能有點用處的話,委哥甯令能發揮出來的作用遠比我們派三萬將士攻擊沒藏訛龐的作用要大的多。”

    蘇洵皺眉道:“我們馬上就要北征,恐怕沒有這個時間去做這件事,河曲距離我們還有六百多里的路,一來一回,最少需要一個月,河北戰事緊,狄帥的十六萬人正在遭受人家近八十萬大軍的圍攻,北征一刻都不能延緩啊。”

    “誰要去做這些事了,您難道沒發現陳琳那個吊靴鬼找不著了嗎?老傢伙麾下的密諜司這些年力量已經龐大到了讓您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種武裝敵人的事情從來都是邊軍的大忌,我們去幹會被言官彈劾成篩子的,只能讓陳琳這種人去幹,朝廷才不會有意見,陛下才不會在心底猜疑。”

    雲崢坐在蘇洵的對面,給蘇洵倒了一杯茶水又道:“你真的不考慮戰後和我一起去海外逍遙度日?

    蘇軾可是饞涎欲滴的準備一起出海去吊鯨魚。”

    蘇洵笑道:“他也去不了,老夫沒死之前他想都不要想,離開了堅實的大地,去了煙波縹緲的海上,死了屍體都找不回來。魂魄歸不了故鄉,即便是海外有仙山,老夫也不稀罕。”

    雲崢敲著桌子怒道:“大宋就是被你們迂腐的老傢伙才給弄得毫無生氣可言,知不知道,財富來自海上,危險也來自海上,那麼一片廣袤的空間不去利用,實在是太可惜了。

    陸地上有的產出,海裡全有,陸地上沒有的產出,海裡也有……”

    “胡說八道,老夫就想吃口白菜,海裡有嗎?”

    “海白菜這種東西你沒聽說過……”

    和蘇洵沒辦法說大海,一說大海,他就好像聞見了海腥味,一副要嘔吐出來的感覺,按照他的想法,人,就該活在陸地上,就該一步一個腳印的踏踏實實的向前走,任何背離這個想法的思想都是異端,都應該被丟進火堆裡燒死。

    沒燒死雲崢唯一的原因就是雲崢在陸地上混的太差,如果不趕緊跑路,北征回來之後就會被全東京的人活活弄死,上天有好生之德,給雲崢一條活路是必須的,所以,雲家二少爺雲鉞,如今在海上大殺四方的沒有一個人去關注一下。

    這也是士人的一致意見,畢竟雲崢為大宋立下過汗馬功勞,如果被大家在東京給弄死了,史書上不好寫,既然他提出自己願意去海上,那就去吧,頂著一個王爵的帽子在海上嚇唬一下野人也不是不可以。

    “王安石要來軍中了,幫助你調運軍事物資和糧秣,你是怎麼想的?”蘇洵沒有和雲崢瞎扯海上的事情,開始說正事。

    “來了很好啊,王安石在京中受辱,陛下也看不下去了,繼續讓王安石留在京中,對他是一種煎熬。

    來西北很好啊,王安石的才能這一點不庸置疑,後勤官這個位置只要他來就是他的,我也放心。”

    蘇洵見雲崢不知可否,就知道雲崢根本就不在乎王安石到來的政治意義,也不準備去思想那些奇怪的東西,只要王安石來了,就打算把他當成一個後勤官來用,對於王安石肩負的另一個監視使命,他根本就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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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弩炮和火炮

    回到房間之後,雲崢的眉頭就再一次凝結在一起,李清的行為讓他心裡很不舒服,蘭州的事情因為春哥兒的胡亂加入,變數很大。

    當初還以為春哥兒小蠻夫婦二人中,起主導作用的是小蠻,沒想到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樣,春哥兒這個傢伙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駭胡兒確實毀掉了,不過這是在李清的有意識的配合之下毀掉的,李清不可能不知道富弼打騎兵會從蘭州城經過。

    那麼,這傢伙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雲崢是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是知道得有些晚,他之所以派遣精銳的京西軍以及小蠻去蘭州截殺駭胡兒,是為了趕走駭胡兒,讓他們莫要成為富弼騎兵東進的阻礙,這個計畫春哥兒,小蠻,陳樹他們處理的很好,唯一可惜的是沒有殺掉李清,李清寧願眼看著駭胡兒被殺光,也沒有選擇參戰,而是選擇了轉身就走,一刻都沒有停歇。

    當雲崢派遣的後續截殺李清的軍隊抵達蘭州的時候,李清的駝隊已經過了喀羅川,帶著無數定制好的鐵器回到了西夏國,於是,潑喜軍的成立已經是不容阻擋的事情了。

    在密諜司送來的情報之中,李清佔據了很大的篇幅,這個祖籍就在西州的漢人,心中早就對大宋沒有任何的歸屬感了,他和西夏的張家一樣,只會認為自己建立的西夏國才是自己的祖國,想要他們對大宋網開一面,這根本就不可行。

    對於大宋而言,西夏這個割據西北貧瘠之地的撮爾小國。簡直就是一個夢魘,好水川、定川寨幾戰下來,大宋軍隊潰不成軍。在這些被收入教科書的經典戰例的背後,離不開一個叫張元的漢人軍師的謀劃。這個去國離鄉的懷才不遇者,終其一生的事業。就是不辜負自己的才幹。

    雲崢去西夏的時候此人已經病死,否則,在雲崢的必殺名單上,此人甚至比李元昊還要靠前。

    雲崢骨子裡其實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他為自己的血統驕傲,尤其是當他從現代一下子飛躍到了宋朝之後。這種感覺一下子就變得更加明顯,因此,即便是在青誼結鬼章自殺之後,他也只是感到悲哀,卻沒有多少的悲痛。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代表的情感卻有雲泥之別。

    雲崢認為歷史上出現的好多事情都是一種偶然事件,人為天地間之靈長,豈能常懷鳥氣而枉自安順?

    精英如此,凡人亦如此。匹夫之怒,有時僅僅是以頭槍地,但有時也會長虹貫日。戍卒叫,函穀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

    所以他從不放過這種可能性。

    勃勃在遼東聽說已經成為了一方諸侯,帶著自己的軍隊四處劫掠遼國,聽說遼國東京的勳貴只要聽說海東青的大名。無不雙股顫顫,這樣的名聲,即便是女真人中的大豪傑刻裡缽都未曾擁有過。

    李清這個傢伙實在是一個變數,當初在亂石坡,只不過是自己的劍下幽魂而已,沒想到去了西邊。竟然能夠做到百戰百勝,五年間。克雄城三百雖然這明顯是西夏人在吹牛,但是三十座城池這傢伙絕對是攻克過的。

    有些事情不論是春哥兒。還是小蠻,亦或是陳樹,他們都不知曉,雲崢也是在李清快要回國之時才弄明白李清到底在蘭州城幹了些什麼。

    ——弩炮!

    這就是李清來蘭州的所有目的,他到蘭州不是為了治病,更加不是為了遠離西夏國的政治糾紛,他來蘭州唯一的目的就是準備擴大自己的權勢,組建新式的軍隊——潑喜軍!

    當駭胡兒這種已經把肉體力量發揮到極致的軍隊依舊不能對一股宋軍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之後,他就徹底的將駭胡兒投入到蘭州城想看看這支軍隊到底能夠對宋軍造成多麼大的打擊。

    結果是令他失望的,宋軍在街市上埋藏了火藥,結果導致駭胡兒損失慘重,能活著回來的人馬不過百數。

    從這一次試探中,他徹底的確定了,只要不改變自己部下的作戰方式,無論何時遇到精銳的京西軍,自己依舊難以逃脫覆滅的命運,已經裝備了大量火器的宋軍,實在不是人力能夠抵禦的軍隊。

    對於火藥彈的恐懼似乎已經銘刻在了李清的靈魂上,所以,他無時不刻不在尋找可以和床弩以及火藥彈相抗衡的武器。

    終於,在一次攻打薩拉馬罕城的時候,他終於發現了一種新式的武器,儘管這種武器讓他的部下損失慘重,他自己也差點死在這種武器之下,但是,這個發現卻讓他變得狂喜。

    而這個發現就是來自遙遠黑拉(希臘)國的武器弩炮,這種弩炮和宋人用牛筋等帶有彈性的物質組合起來的武器完全不同,而射程也要比宋人的扭式弩炮遠得多,最讓他稱道的卻是這種不亞於床弩射擊的準確性。

    黑拉(希臘)人設計的弩炮帶有堅固的支架,主樑置於支架之上,其前端兩側裝有兩具扭力彈簧組,每個彈簧組帶動一隻弩臂,弩臂末端連接弓弦,弓弦正中是容納拋射物的編制網袋。

    橫樑上側帶著燕尾長槽,一個帶長導軌的滑塊可以沿著長槽前後滑動,滑塊的後段裝著一套精巧的擊發機構。

    可以方便的鎖定和釋放弓弦,橫樑的末端裝有絞盤,使用者可以通過扳動手柄,或者拖曳繩索使滑塊移動。當弓弦向後拉開並被擊發機構鎖定的時,武器就處在待發狀態。

    為了讓操作絞盤不至於太費力,在橫樑兩側設置了金屬齒條,既能讓開弓的工作不必一氣呵成,又能調節武器的拋射力量,從而獲得需要的射程。後來金屬齒條被圓形棘輪代替,使操作更加簡單可靠。

    為了賦予弩炮靈活的方向和仰角,他們為弩炮設計了可以自由轉動的基座,但這並不是是世界上最早的萬向節設計,東方的《墨子》上詳細記載過轉射機。

    有了這樣一種利器,宋人的火藥彈就無法威脅到自己的本陣,無論是射程和殺傷力,自己的弩炮和雲崢的床弩都可以媲美,只要自己擁有大量的弩炮,雲崢那種屬於近戰的武器火藥彈就對自己形不成威脅。

    唯一讓他頭疼的就是弩炮上所需的金屬齒條和棘輪這種東西在西夏根本就無法製造,即便是製造了,粗糙的金屬冶煉工藝也讓齒條和棘輪變得脆弱不堪,根本就無法使用。

    想用風磨銅來代替,當虞侯計算了所需的費用之後,李清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可笑的想法,有製造弩炮的那些錢,可以把宋軍活活的壓死。

    好在這些年大宋的金屬冶煉工藝有了長足的發展,尤其是環州那個地方,幾乎成了金屬交易的中心,於是拜託了一些和西夏交好的商賈,去環州定制了大量的鐵質齒條和棘輪帶來蘭州交貨,於是,也就有了李清蘭州一行。

    對他來說那些精良的鷹巢出品的精美鐵器零件,絕對比什麼駭胡兒重要的太多了。

    李清讀過翻譯過來的西方書籍,其中對弩炮有這樣的一段記錄,他非常的感興趣。

    在羅馬人圍攻耶路撒冷的戰役中,猶太將領約瑟夫回憶說,和自己並肩站在城牆上的一位夥伴,竟然被一枚羅馬弩炮發射的彈丸將頭顱整個打飛!

    城裡的一名孕婦則被一枚石彈擊中,他腹內的胎兒被拋到了一百尺外!羅馬人的巨型弩炮可以將一百三十丈外的敵人轟的潰不成軍,他們發射的長矛可以將兩個或三個排成密集隊型的敵人一起釘在地上。

    除此之外,弩炮的精度也令人歎為觀止,他們甚至能夠反復命中同一地點,,曾經有過弩炮發射的長矛將前面已經命中的長矛劈成兩片的記載,這樣的東西絕對值得大規模的製造,李清對此已經陷入了絕對的瘋狂。

    一想到李清的精密鐵器零件來自鷹巢的精密鑄造,雲崢嘴裡就苦的厲害,這些年隨著環州煤炭業和鑄造業的大力發展。那裡已經形成了一整套最嚴密的初級工業體系,而今,這些小工業的名聲已經蜚聲海外了,連李清都知道把自己製作不了的東西拿到那裡去製造,而自己這些年卻一直把那裡給忽視掉了。

    雲崢現在就很想知道,那些王八蛋在給敵人製造利器之前,有沒有把火炮這種自己早就吩咐下去的東西給成批量的製造出來。

    李清想和自己這個未來人拼殺人武器,雲崢不認為這個傢伙有多少勝算,李清的行為就像是一隻在林子裡跳來跳去的猴子猛地學會了使用木棒這個武器之後,在向一個渾身穿著甲胄,面前放著一架已經架上鏟子狀的分屍弩的雄壯武士挑戰,後果不用多想。

    之所以會在五臺山多停留一天,就是為了等待這個世界上的第一架真正的火炮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當戰場之王——火炮這種東西出現之後,任何冷兵器在它的面前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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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戰爭之王

     雲崢不是在為李清弄什麼潑喜軍發愁,而是在為李清竟然懂得去尋找研究新的作戰武器而發愁。

     上帝製造出亞當和夏娃的時候,這兩個男女高興地在伊甸園裡光屁股跑來跑去的,誰都顧及不到羞恥這回事,活的沒心沒肺,餓了就吃,渴了就喝,時間到了就交配,日過得其樂融融。

    當一條蛇引誘夏娃吃下智慧蘋果之後,滿世界的麻煩這才接踵而來,因為知道了羞恥,所以就必須找東西把私處遮蓋掉。

    因為能夠辨別美醜,所以就要弄好多的首飾來裝扮自己,因為發現別人家的老婆比自己家的漂亮,於是戰爭的雛形就出現了。

    最後上帝把他們攆出了伊甸園。

    連西方人崇拜的仁慈的上帝都看不下去的事情,雲崢這個刻薄到骨裡的人如何會放過李清這隻會思考的猴。

    之前所以要殺李清,為的就是要把李清這種可怕的思想掐死在萌芽狀態,雲崢非常相信一點,人類大部分的科技都是來自戰爭,是戰爭這個怪獸將人類的科技一步步的推到頂峰的。

    一旦科技戰爭的萌芽一出來,用不了多久,這傢伙就會長成參天大樹,它的根甚至會向土裡鑽進去一丈,那個時候再想斬草除根不過是一個念想而已,而人類戰爭的機器已經轟隆隆的駛向遠方。

    陳琳回來了,風塵僕僕的,專門在雲崢的面前親自抖動自己的披風,把一間乾淨的屋弄得灰塵滿天。

    “行了,知道你勞苦,就不用在我面前繼續顯擺你的勞苦了。先喝口水說說郭恩那個傢伙靠不靠譜?”

    雲崢把一杯沾了一層塵土的水遞給陳琳。

    陳琳夾手奪過水杯,倒掉裡面的水,洗涮了茶杯之後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道:“老夫覺得你把水面上的塵土換成砒霜比較好一點,這樣的話,老夫就不會礙你的事情了。”

    雲崢笑道:“不成,我弄死你。陛下就會想辦法弄死我,你已經是耄耋老頭,我還青春年少,一命換一命我虧大了。

    陳琳喝了一大口水怒道:“明知道老夫已經是耄耋之年,你還要老夫一日夜間奔行一六十餘里?”

    雲崢撇下手裡的軍報笑道:“沒法,武裝敵人這種事你不去誰去?郭恩這段時間以來已經做了不少的事情,連自己的西夏小妾都送給委哥甯令泄欲了,這麼重的賭注都放下去了,我們要是隨便派一個人去,郭恩該多失望啊,做人家大帥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

    陳琳哈哈笑道:“你其實應該說這事你根本就幹不了,武裝敵人這種事情乃是大忌,送出去的都是民脂民膏,你送會被人家說你圖謀不軌,老夫這個陰人送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

    雲崢揮手讓猴子給剛剛洗漱了一下的陳琳端來飯食,讓他立刻吃飯,吃過飯之後還要商討怎麼應對委哥甯令這個意外。

    陳琳很明顯非常的饑餓。一口氣吃完兩大碗白飯,一大盆菜湯也吃的乾乾淨淨。最後拍拍自己的肚皮道:“還是這樣吃飯痛快,這身體啊,就不能嬌慣,以前在宮中的時候,每天山珍海味的,卻把人養的病懨懨的。吃什麼都提不起胃口。

    不像現在,粗茶淡飯的卻讓老夫吃的香甜,精神也好。”

    “既然精神好,那就多活些時日,北伐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需要我們耗空契丹人的國力,最後讓他們十年裡沒有任何可以反攻的機會,燕雲十六州才算是真正落到我們手裡了,因此,這一戰的時間會非常的長,你要做好準備。”

    聽雲崢這樣講,陳琳的面色有些沉重,知道他在說自己殉葬皇帝的事情,這件事是自己一生的追求,不可能放過的,即便是這段時間在軍中效命,讓他有了幾分生氣,也不過是幾分而已。

    陳琳不想說這個話題,端起茶碗漱口之後道:“郭恩的離間計已經基本見效,委哥甯令事實上已經是無路可走,他的軍中不但軍糧奇缺,更加要命的是軍中所有戰備物資,全部都是十年前的,早就殘破不堪,不管是遼國的蕭打虎,還是河曲的郎坦,都有一口吞滅委哥甯令的意思。

    只不過郎坦是很不要臉的想要軍功,蕭打虎不過是想要一些牧奴而已,大帥要做什麼必須儘快下手,否則,委哥甯令這個人就要死掉了。”

    “委哥甯令的家眷除掉了沒有?”

    “密諜司已經在進行中,按照大帥吩咐的那樣,把線引向沒藏訛龐,另外,右廂朝順軍司的將領家眷也在誅除之列,西夏人中有我們的死間,這件事一定會辦妥當的。”

    說這種滅人全家的陰私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今,昏暗的燭光下只有雲崢和陳琳兩人而已,至於站立在房間兩側的高大佛像,在明滅的燭光下,顯得神色多變,陰晴不定的樣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身邊的這兩個人弄一道雷電下來弄死。

    “說到底還是我大宋周邊的環境過於惡劣了,別的朝代只要對付一個強大的胡虜就好,偏偏我大宋卻要面對兩個甚至更多的胡虜,還他娘的一個比一個強大,害的我們只能躲在暗處用陰謀詭計傷害人。”

    雲崢和大宋最大的密諜頭坐在一起商量這種事總是有些彆扭,不由自主的把這種陰私事情往大環境上推,似乎這樣他的心情會好一些。

    陳琳嘿嘿笑道:“少把喪天良的事情往我大宋的頭上推,這些年這種事情我不信你沒幹過。

    別的不說,光是燕州一帶那些遼國漢人兵將的家眷死傷慘重這件事,你絕對是罪責難逃,還有郭恒川家族被滅族一事,你也不要說和你無關。

    狄青還幹不出這種事,郭家慘案我的屬下可是親眼目睹的,原本他們去那裡的目的也是為了殺人,沒想到卻被另外一夥人搶了先,殺的那個慘喲,老夫都不忍心轉述,從剛出生的嬰孩到八十歲的老婦,堪稱雞犬不留,殺了人還放了一把火燒掉了房,大火整整燒了一夜,火龍隊都救不過來,眼看著五進的院被燒成了一片白地,不但他們家被燒了,連累那條街都被燒了一半。”

    雲崢抽抽鼻道:“真的不是我幹的。”

    陳琳嘿了一聲道:“那就是老夫的前任幹的,你是將軍,自然不能幹這些事情,也沒有理由幹這些事情,但是監軍就難說了,比如老夫這次幹的事情,一般都是監軍幹的,但是啊,你千萬莫要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知道的,我這人為了勝利向來是不擇手段的。”

    雲崢的解釋有些蒼白無力。

    陳琳嘿嘿笑道:“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你是大帥,老夫是監軍,大帥的職責就是大勝仗,監軍的職責就是監視大帥不要打敗仗,所以,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只要是敵人,你儘管交到老夫手裡,老夫沒兒沒女,不怕老天報應,只要北征能夠大勝,老夫即便是被千夫所指又如何。”

    陳琳說著話就離開了雲崢的房間,過塑像的時候還不忘記向塑像合手施禮,步伐走的雖然慢,卻非常的穩當。

    對這個把生命都準備獻祭給大宋王朝的老監,雲崢是真正的無話可說,聽說他進宮被閹割的時候還不過是一個孩,是被權貴買來之後當做禮物獻給皇帝的,一刀之後此生就與幸福無緣。

    不過很明顯,這傢伙找到了另外一條名垂史冊的,那就是把自己當做祭品奉獻給大宋王朝。

    不論此人的心性如何,對於他的忠誠,沒有人有資格站出來指責,他是人群裡面最純粹的一類人,愛的熱烈,奉獻的赤誠。

    更天的時候,雲崢依舊沒有睡覺,他依舊在等待他的火炮出現,軍報上說昨日會到達,已經晚了個時辰了。

    按照軍法誤期者當斬,不過雲崢並不打算拿這些人問罪,沉重的火炮運輸,這恐怕是開天闢地的第一次,能運過來就算不錯了,一千斤重的傢伙,想要在大宋如今鬆軟不堪的道上前進,一定不會容易的。

    晚上巡夜的和尚敲響了雲板,一共響了四次,雲崢側耳聽聽門外的動靜,看樣火炮還是沒有來,打了一個哈欠,脫掉鞋就上了雲床,看樣火炮今晚大概不會來了。

    剛剛睡下不久,雲崢在睡夢中聽得外面人叫馬嘶的嘈雜不堪,揉揉眼睛剛剛坐起來,大門就被猴子一把推開了,在白色的燈籠底下,那傢伙的眼睛似乎都是紅色的。

    “侯爺,來了,一尊,大傢伙!”

    雲崢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睡意頓時就沒了,顧不上穿衣服,穿著裡衣赤著腳就出了門,猴子抱著衣裳和鞋子,在後面緊緊地追趕,他從來沒有見過侯爺這樣失態過。

    雲崢奔出寺廟大門,就看見在在火把輝映下的門火炮,黑黝黝的閃著金屬特有的寒光。

    雲崢上前拍著結實的炮口笑道:“老天保佑,這東西終於給弄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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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看不起戰爭之王的人

    猴子見雲崢停在三個奇怪的大鐵管子旁邊,扶著鐵管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神情很是激動,宛如新婦人看到了遠歸的丈夫,就差兩眼流淚了。

    趁著這個機會,他連忙把大帥的腳丫子提起來,把那雙懶漢鞋給套上,襪子就算了,人太多,被大家盯著看大帥換襪子就不好了。

    雲崢把手探進炮筒子裡面撫摸,結果發現裡面非常的平整,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粗糙。

    炮管的圓度也很好,一丈多長的炮身上看不到一個沙眼,拿手拍拍炮筒子,發出啪啪的聲音,一寸多厚的管壁很是厚實,一看就知道這東西非常的結實。

    “試過沒有?”雲崢回頭瞅一眼專門來送大炮的孫節。

    孫節乃是甲子營的人,是第一批去鷹巢的老人,以前的時候一直負責甲子營眷屬的安置,輕易不離開鷹巢,這一次前來雁門關,是因為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人來押運這三個東西,只好自己帶人走一遭。

    “回將主的話,還沒有。”

    雲崢皺眉道:“為什麼不試驗一下,我記得相匹配的彈丸,早就研製出來了。”

    孫節吶吶了半天才道:“二公子……”

    雲崢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雲鉞沒讓你們試驗?”

    孫節難堪的道:“這種東西咱們的冶鐵廠總共鑄造了五門,二公子去了鷹巢之後,把這五門炮都給帶到山裡去了,回來之後,就讓小的把這三門炮給將主送過來。他帶著另外兩門炮去了登州。”

    雲崢抬頭瞅瞅四周,發現圍攏在自己身邊的全是甲子營的老人手,沒有洩密的擔憂,就笑道:“既然雲鉞不讓你們試驗,也是為你們好。免得在鷹巢那個人多嘴雜的地方洩露了軍機。

    孫節,你來說說,這東西鑄造起來麻煩嗎?有沒有按照我要求的那樣鑄造?中間出問題了沒有?”

    孫節慘笑一聲道:”回將主的話,為了這五門炮,冶鐵廠傷殘了四人,因為是整體泥範鑄造。一千一百餘斤的鐵水要一次注進泥範,稍有偏差鐵水炸膛乃是常事。

    自從接到將主的軍令,冶鐵廠一年多的時間裡沒有幹別的,僅僅鑄造這些東西就製作了六十三個泥範,最後成功者只有三十四具。經過篩選,除掉有沙眼氣泡的廢品,勉強能夠看得過眼的只有這五具。

    從京師來的鑄造妙手加上咱們冶鐵廠的大匠三百餘人不眠不休,也只能造出這麼五具炮管……”

    聽了孫節的訴苦,雲崢笑吟吟的道:“很不錯了,廢了些銀錢算不得什麼,只要能把這些東西造出來就是大功一件,我自然會論功行賞的。只是需要你們以後製造出更多的這種東西出來。”

    孫節瞅瞅周圍,小聲的在雲崢耳邊道:“弄不成了,二公子把冶鐵廠也搬到登州去了。鷹巢的大匠,東京來的鑄造妙手一個不留的全部帶走了,說是要在野驢島上重新建造作坊。”

    雲崢搖頭笑一下,也不在意,現在的雲鉞和以前的雲鉞不同,他現在更加注重海上的建設。雲家將來是要在海上安身立命的,海上作戰沒有比火炮更加犀利的武器了。

    想想都是這樣。當別的海盜還停留在你追我敢,然後嘴裡咬著刀子跳船作戰的階段。雲家的船隊已經能夠隔著一兩裡地遠的距離開始攻擊人家了,有了火炮這個武器,雲家在海上不可能有什麼對手。

    中國是火炮的故鄉,這一點雲崢很清楚,是火藥的出現才催生了這個東西,大宋的火藥武器出現了很多,不過在雲崢眼中,那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嚇唬人的成分多於實際運用。

    突火槍雲崢見過,這東西被好多軍兵當做暗器來使喚,就像一支大號的煙火,噴出來的火花根本就沒有多少目的性,因為鑄造工藝的跟不上,炸傷自己的次數遠比燒傷敵人的次數多。

    大宋軍中,好多人都有一些自己家傳的秘密武器,突火槍就是其中的一種,使用這種東西的傢伙,在戰爭最緊張的時候才拿出來,當寶貝拿出來的時候卻打 亂了軍陣的結構,更何況這東西有時候拿在手裡都會爆炸,不但傷不了敵人,有時候還會連累自家兄弟,因此雲崢軍中嚴禁軍士自己武裝自己。

    很多時候雲崢都想不通,明明突火槍這種最簡陋的前裝滑膛炮明明已經出現了,為什麼就沒有人下大力氣去研究這東西,以至於後來的人還要去使用所謂的紅夷大炮。

    再後來還讓人家在海岸上架上幾門大炮就輕易地轟開了國門。

    雲崢以為,這種牆裡開花牆外香的事情要嚴厲的禁止。

    現代火炮是從中國古代發明的拋石機發展而來。

    拋石機也叫發石車。它的結構十分簡單,在一個木架上做一橫軸,並在軸與橫軸中間穿插一根長杆,杆的一端系著一個裝石塊的皮窠,另一端系著幾十條或百餘條繩索。使用時,將石塊放入皮窠,一聲令下,眾人齊拉繩索,皮窠的石塊便飛也似地拋出。

    拋石機最早用於戰爭是在春秋戰國時代。據《三國志.魏書》記載,官渡之戰時,曹操曾使用拋石機攻破了袁紹的營壘,從而大獲全勝。

    漢至唐期間,儘管拋石機在作戰中的運用逐漸增多,但規模一般較小。唐代時期,拋石機越做越大,有的需一二百人拉繩,才能將巨石拋出,每石能擊斃數人。

    唐朝中頁的時候,火藥的發明使拋石機的發展發生了質的飛躍。

    直到大宋開始之後,火藥才被大規模的運用在軍事領域,

    拋石機便由拋石變為拋火球。火球又稱火藥彈。主要的目的不是為了炸死人,而是為了燒死人,效率低下的令人髮指。

    直到雲崢改良了火藥配方之後,火藥傷人的方式從燃燒變成了爆炸,殺人的效率猛增了何止十倍。

    後裝炮當然先進,轟擊的效率也高,但是雲崢現在沒本事造出那種炮,只能把最古老的紅夷大炮拿出來充充數,現在只能發射實心彈,鐵砂,或者鏈彈,拿這種大炮去對付騎兵根本就是扯淡,兩軍對壘之下,騎兵幾個呼吸就會殺到面前,而這種大炮兩分鐘左右才能發射一枚炮彈,要是指望這東西去對付遼國或者西夏騎兵,純粹是在找死。

    一枚炮彈飛出去之後,炮兵要趕緊往炮筒裡灌水,然後用拖把一樣的東西清理炮膛,然後再填裝火藥,在炮眼裡塞火繩,搗結實,再把實心的彈丸塞進去,最後再點燃火藥繩子,慢慢地等藥撚子著完……等這一切都幹完之後,騎兵的刀片子早就砍到腦袋上來了。

    雲崢之所以要造這樣的東西,根本就是為了攻城,只要把這東西推到城門邊上,瞄準了,十幾斤重的彈丸以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擊打在城門上,再結實的城門也扛不住幾發這樣的炮彈轟擊。

    陳琳也披上衣服出來了,面對這三尊沉重的不像話的東西實在是想不出這東西有什麼用處,這一次雲崢大軍兵出代縣雁門關之後,要的是快速切斷遼國東西的聯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遼國西京,然後一路向東進兵,最後在古北口一帶截擊遼國中京道過來的援軍,要是帶上這麼重的三個鐵疙瘩,還怎麼保持快速行軍?

    雲崢的一口白牙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醒目,不等陳琳發問,他就笑著對陳琳道:“別看這東西笨重,但是這東西卻是攻城拔寨的利器,即便是路上因為帶著它速度會慢一點,但是這一路上我們至少要攻破七座堅城,有了這東西,攻城拔寨不在話下。”

    陳琳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東西,實在是想不出來這東西該怎麼用,見雲崢好像並沒有給自己介紹這東西的用法,就皺眉道:“軍機轉瞬即逝,要是因為帶著這東西拖慢了行程,老夫不會幫你去給中樞以及陛下解釋。”

    雲崢第一次見到敢輕視戰爭之神的人,笑著對陳琳道:“等你見識過這東西的威力之後,我保證你睡覺都想摟著他。”

    陳琳嘿嘿笑道:“如果真是這樣,老夫拭目以待,此戰乃是堂堂正正之師的對碰,老夫不願意你因為這些小伎倆,導致大軍作戰失敗!”

    雲崢哈哈大笑道:“老陳琳,你不過是一介監軍而已,一輩子都沒有上過戰場,現在左一個軍機,右一個軍略的,你確定你明白你現在說的東西?只要我沒有在戰場上拔腿就跑,你就好好的站在一邊看我攻城拔寨,哪來這麼些廢話!”

    雲崢的話說的很無禮,陳琳卻並不生氣,老傢伙對於雲崢總想激怒他這件事根本就不在乎,在他看來,只要雲崢老老實實的上了戰場,幫助大宋打贏這場百年之戰,其餘的他都不在乎,對一個為了大宋王朝連命都不要的人來說,除了勝利,其餘都是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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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上人間

    一支軍隊中不能有兩個聲音,這是最起碼的要求。

    如果把軍隊比作一個人,你可以是耳朵,可以是手臂,可以是大腿,但是唯一不能成為的就是大腦,一個身體只能由一個大腦來掌握。

    如果有兩個聲音去命令身體行動,那麼,這個人只能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兩個大腦即便是再聰慧,最後的結局也只能是悲劇性的。

    雲崢很尊敬陳琳,但是不代表陳琳可以代替自己發佈命令,或者作出什麼決定,京西軍軍法的第一條,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

    在軍事行動中,雲崢一般不允許軍士有自己的意見,有時候軍士的意見即便是正確的,如果自己錯的不是很離譜,他也不會允許軍士對自己的命令作出修改,除非自己改正。

    大炮既然運回來了,自己也看到了,那麼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來了,打了一個呵欠,朝孫節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帶著炮車去軍營休息了,大軍的火頭軍已經開始埋鍋造飯了,再過一個時辰,大軍開始吃早飯,而後就要拔營啟程,下一站,就該是代縣雁門關了。

    還能睡一個時辰,雲崢自然是要回去睡覺的,五年的養尊處優讓他的身體變得衰弱起來,騎著大青馬走上百十裡路,整個身體就像是散架了一般,必須抓緊任何一個休息的機會。

    “大帥,您弄來的鐵疙瘩是幹什麼用的?”

    “大帥,您說說啊,這個鐵筒子到底是哪來幹什麼的?憨牛說這東西是拿來辟邪的,我說不是,他非要和我爭論……”

    “滾!”

    被騷擾的煩不勝煩的雲崢躺在床上的時候,猴子依舊上躥下跳的追問。只能喝罵一聲讓他趕緊滾。

    軍營中的起床號比寺廟裡的木魚聲響的晚一些,雲崢是聽著木魚聲睡覺的,不知怎麼的,木魚的聲音最後竟然變成了雨點擊打大地的聲音。

    起床之後才發現,真的下雨了,好在雨下的不大。雲崢抬頭瞅瞅灰暗的天空,到底沒有下達全軍休息的軍令,依舊按照早先的安排繼續行軍。

    秋日的雨帶著絲絲的寒氣,軍士們裹緊了身上的雨披,背著自己的戰甲牽著騾馬繼續前行。

    五臺山的雨,再加上這裡的風,加劇了山中的寒意,只有漫山的紅葉似乎變得更加鮮豔,人說漫山火奇景,就是這樣來的。

    雲崢對自己手下的這支軍隊非常的滿意,質樸的宋人,在將軍的命令之下,只知道習慣性地服從,三十餘裡的盤山路走的如同一條蛟龍,一半還在山下,先頭隊伍已經鑽到了雲霧之上。

    盤山路的旁邊就是深溝,雖然不是非常的險峻。但是如果滾落下去一樣的會要人命。

    大青馬跟著雲崢已經十餘年了,到了現在。早就老的成精了,馱著雲崢走在山路上如履平地,雨水已經打濕了雲崢的披風,水滴順著頭盔的邊沿滴滴答答的掉在披風上,然後就滲進鎧甲裡面,即便是鎧甲裡面有一層厚厚的棉墊子。雲崢依舊覺得寒入骨髓。

    隨著山路的升高,雲崢也走進了半山上的雲霧裡,走到這裡才發現雲層很薄,下半身處在濕漉漉的雲霧裡,而上半身卻似乎處在另一片時空裡。頭頂上依舊有雲彩,依舊是烏雲滿天,不過這場雨似乎是分成兩半截來下的,上半身淋的雨很小,而下半身淋的雨卻比較大。

    時間已經到了正午,軍侯請令,是否全軍歇息一下,吃一點熱食,如果再這樣冷冰冰的走下去,軍卒和牲口一定會生病的。

    面對這樣的環境,京西軍早就習以為常了,當軍侯扯著嗓子呼喊全軍休息的時候,濕滑的盤山路上頓時就被油布雨披遮蓋的嚴嚴實實。

    幾杆長矛挑著幾件油布雨披就成了一座小小的帳篷,火頭軍忙著點火燒水,水的來源就是山上的小溪,京西軍中的不允許喝生水,必須煮沸之後才能飲用。

    今日的午餐就是炒麵,這東西是把麥子炒熟之後磨成的粉,作為軍糧這明顯是不夠的,這些炒麵裡面添加了牛油和鹽巴,如果硬要說軍官的炒麵和軍士的炒麵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軍官的炒麵裡面添加了很多的乾果和果乾,還被分成甜的和鹹的,吃膩一種口味的炒麵之後可以換著吃。

    炒麵是一種非常方便的軍糧,火頭軍們只需要燒開一大鍋的水,喜歡喝麵糊糊的軍卒就在開水裡面少放一點炒麵,熱騰騰的喝完之後全身暖和,如果肚子還餓,再來一塊乾餅,就萬事大吉。

    雲崢吃炒麵吃的有點像吐蕃人,他在炒麵裡面添加了不多的開水,拿手捏成團子,一塊塊的吃了下去,就像吐蕃人吃糌粑一樣。

    陳琳吃不慣炒麵裡的牛油,端著一大碗稀糊糊的麵湯發愣,這樣的行軍糧食他還是第一次吃,以前的時候,不論走在那裡都有地方官接應,至少吃食不缺,如今走進了山裡,京西軍只能自己吃自己。

    王安石可就安然的太多了,這個連魚食都能吃進去的傢伙,學著雲崢的樣子把炒麵捏成一塊一塊的吃,而且吃的非常香甜,身為大將軍衙門裡的督糧官,這些天他一直都在和輜重隊走在一起,來前軍用飯還是第一次,平日裡,他躲在軍帳裡根本就不出來。

    猴子端來了一碗麵條,熱氣騰騰的,才進來一股濃郁的蔥花香味就撲鼻而來,看樣子香油沒有少放。

    猴子把麵條給了陳琳,想把陳琳碗裡的炒麵糊糊接過來,發愣的陳琳一下子醒了過來,皺著眉頭看著那一碗香噴噴的麵條道:“老夫身為監軍,自當與將士同甘苦……”

    雲崢不耐煩的道:“趕緊吃吧,與將士同甘苦是我的責任,你是監軍,只要負責養的白白胖胖的在後面待著就成。”

    陳琳的一張臉立刻就垮下來了,張嘴道:“難道監軍都是你說的那麼不堪嗎?”

    雲崢搖頭道:“這裡面有一個道理,越是無能的監軍,就越是一個好監軍,李常充任京西軍監軍的時候,對於自己不懂的軍陣從來都不多嘴,但是屬於自己許可權內的權責卻死捏著不放,所以,他是京西軍最合適的監軍人選。”

    陳琳嘿嘿笑道:“想要老夫和李常一般苟且,你是在做夢!”

    這個老傢伙嘴上說的堅決,但是手卻抓住了猴子送來的白麵條,吃的非常香甜。

    對他,雲崢已經是無話可說了,端起自己的糌粑碗朝王安石舉一下,看過來的王安石也端起自己的飯碗,遙遙的和雲崢的飯碗碰一下,然後兩人就繼續開吃。

    陳琳來雲崢這裡的時候從來不帶隨從,他從京中帶來的宦官以及皇宮侍衛不下三百人。不像王安石就帶了一老一少兩位僕人。

    對於軍中的這兩位位高權重的怪人,雲崢本來很想敬而遠之的,無奈三個人都在一個鍋裡面攪馬勺,想要避開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只要走在險路上,按照軍規,三人是不能聚在一起的,這是為了保證軍隊中三個最大的首腦不至於被意外或者敵人一鍋端掉。

    當然,這是京西軍的軍規,不論是陳琳和王安石兩個人似乎都不願意遵守,尤其是陳琳,只要雲崢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他就緊張。

    吃過飯休整了半個時辰,大軍繼續翻山,想要好好的紮營,只有到了山的另外一邊才成。

    雨在斷斷續續的下著,人卻到了山頂,煙雨濛濛的五臺山籠罩在雨霧裡,像極了一副潑墨山水畫,只是多了山腳處的紅葉未免有些破壞意境。大青馬似乎對山頂的景致非常的滿意,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王安石的戰馬也停在一邊,見雲崢似乎在思索,遂笑道:“雲侯向來都是我大宋的詩賦大家,如今見此盛景,難道不賦詩一首嗎?”

    雲崢略一思索張嘴道:“山,快馬加鞭未下鞍。驚回首,離天三尺三。山,倒海翻江卷巨瀾。奔騰急,萬馬戰猶酣。山,刺破青天鍔未殘。天欲墮,賴以拄其間。”

    王安石笑道:“這三首十六字令倒是頗有些意味,和現在的場景倒是極為貼切,雲侯乃是我大宋柱石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就不用專門在出來吧?”

    雲崢笑道:“我口中的柱石可不是我自己,大宋的柱石只能是大宋百姓自己,這年月靠山山倒,靠人人走,沒一樣是能靠的住的,所以啊,不論幹什麼事情,還是依靠自己好一些。”

    王安石笑道:“雲侯說的極是,老夫當日枯立于樊樓之下,臭雞蛋,爛果子撲面而來的時候,確實只能依靠自己牢牢地站住,否則就會被別人打倒。

    那一日也唯有雲侯仗義相助,那一腳的恩情,容我王安石後報。”

    雲崢搖手道:“你站在樊樓下面的那聲咆哮,確實讓我心酸,不過看到你的變法卻又讓我怒火中燒,因此,你被人家丟菜葉子,爛雞蛋的時候我是竊喜的。

    如果沒有那個草包最後那些欺人太甚的廢話,那一日其實我的心情很好啊。”

    王安石也不惱怒,接著笑道:“雲侯既然早就打定了主意要遠遁海外,老夫變法與否與你何干,幾兩銀子的事情,難道也值得雲侯惱怒?莫非雲侯改主意不走了?”

    雲崢大笑道:“在這裡說話小心些,這裡距離昊天大帝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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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李常來了

    深秋的最後一場寒雨終於演變成了雲崢行軍的攔路虎,出了五臺山,淅淅瀝瀝的小雨整整下了三天,在這三天裡,雲崢大軍的行程不過八十里而已。

    大量的騎兵和騾馬,以及沉重的輜重車隊駛過之後,道路就變成了泥潭,如果不是雲崢有先見之明的讓炮車先走,那些上千斤重的紅夷大炮現在一定成了爛泥裡的鐵疙瘩。

    看著大青馬的蹄子再一次陷進泥漿裡面,雲崢就極度的懷念後世的那些水泥道路。

    在古代打仗,誤期是一個常見的事情,有時候一場雨雪,一場小小的泥石流,山崩之類的變故都能造成這種嚴重的軍事錯誤。

    大軍裡面有失期者斬的條令,事實上這條軍律很少被主將選用,如果大家都認真,手下的將軍,不用打仗,很有可能就已經被主帥給殺光了。

    雲崢已經習慣了大宋軍中差不多,大概,馬馬虎虎這種不負責任的交令方式。

    好在,這種人力不可逆轉的因素對交戰雙方都是公平的,否則,雲崢絕對不會容忍這種要命的苟且。

    行軍路上唯一能讓雲崢感到滿意的就是那些大宋軍卒了,看著他們赤著腳在冰冷的泥地裡繼續行軍,這讓雲崢心裡變得暖和,連鉛灰色的陰雲都不是那麼討厭了。

    巍巍恒山,沿代縣北境逶迤綿延。蜿蜒於山巔的內長城,猶如玉帶聯珠,將雁門山、饅頭山、草垛山聯成一體。它北依雁北高原,南屏忻定盆地。著名的雁門古塞就建築在峻拔的雁門山脊。

    雁門山,古稱勾注山。這裡群峰挺拔、地勢險要。自建雁門關後,更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它“外壯大同之藩衛,內固太原之鎖鑰,根抵三關,咽喉全晉。

    相傳每年春來,南雁北飛,口銜蘆葉。飛到雁門盤旋半晌,直到葉落方可過關。故有“雁門山者,雁飛出其間”的說法。

    雄關雁門,居“天下九塞”之首,這是呂氏春秋中對他的讚譽。從戰國時期的趙武靈王起,歷代都把此地看作戰略要地。趙置雁門郡,此後多以雁門為郡、道、縣建制戍守。雁門關之稱,始自唐初。因北方突厥崛起,屢有內犯,唐駐軍於雁門山。於制高點鐵裹門設關城,戍卒防守。

    每回看到雁門關,雲崢都會感慨一番,這是上天賜予宋國的福祉之地,如果沒有這座雄關,胸懷大略的蕭太后也不知攻破大宋多少回了。

    河北打仗打得人腦子都出來了,狄青的大軍被遼國左院大王蕭若望死死地阻擋在涿水桑乾河一線不得寸進,軍報上說宋遼兩軍廝殺。以至於桑乾河水都變紅了,雲崢卻悠哉悠哉的在路上漫步。按照目前的行程,再有兩天才能趕到雁門關。

    陳琳焦躁的樣子雲崢看在眼裡卻並不在意,一個宦官想要操國家大事,天生就帶著一絲詭異,後宮不得干政這一句話並非是只針對後宮嬪妃們說的,也是約束宦官們的一道禁令。

    狄青在河北苦戰。這是他自找的,當初在制定計劃的時候,狄青就說他要把全世界的契丹人都吸引去河北,最後攆到海裡去餵魚。

    雲崢不明白狄青為什麼要這麼幹,他好像對契丹人很不喜歡。這種不喜歡還是從骨頭裡表露出來的,並非一般意義上的不喜歡。

    本來想問問,但是見龐籍,韓琦等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為了表示自己不是白癡,雲崢只好閉上嘴巴不問了,反正狄青把所有的契丹人都吸引去河北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有自己這頭吃人的老虎還沒有出動,給耶律洪基一千個膽子,也不敢舉傾國之兵去對付狄青,更何況,契丹人知道弱肉強食的道理,沒藏訛龐咬起人來那是一口一塊肉啊,這傢夥從來都不喝血,只吃肉。

    有他在契丹人的西面當鄰居,如果不加以防範,家裡的東西遲早會被沒藏訛龐弄回他家去。

    因為這個奇怪的理由,遼國的大軍如今被明顯的分成了三塊,最大的一塊在河北跟狄青作戰,這一部分的軍卒大部分是漢人兵卒,中間輔助一些契丹人最勇猛的皮室軍,他們的任務就是五年前宋軍要幹的事情全力阻擊,只要能把宋軍阻擊在桑乾河一線,就是莫大的勝利。

    雁門關外一馬平川,最適合騎兵奔馳,由於雲崢惡名在外,契丹人在這裡部署了大量的機動騎兵,遼國似乎並不指望這些騎兵去固守城池,而是把他們全部部署在野外,即便是天氣逐漸變冷了,他們也只是靠近城池紮營尋找支援,沒有一點要進城躲避風雨的意思。

    遼人這些年在黑山口,修築了大量的城關,黑山口的兩次軍事失利,讓契丹人對自己能否在野戰上擊敗沒藏訛龐充滿了懷疑。就連皮室軍自己都承認,遼人只要上了戰馬,就完全不是西夏人的對手。

    雲崢非常的討厭遼國人把軍營放在城外,這讓他的原始計畫出現了一個非常大的紕漏。

    五年以來,雲崢依靠太行山的那些盜匪,已經完全弄清楚了西京一帶的佈防狀況,如果遼國人不胡亂指揮把騎兵放在城外,雲崢認為自己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裡把遼國西京的契丹人幹掉,新近研製出來的火油彈早就急不可耐了。

    如今,財大氣粗的大宋,把全國七成的財政用來改善軍隊的裝備,在這樣龐大的財政支援下,宋軍終於出現了一絲鐵血意味,雖然現在的鐵血意味還只是浮於表面,雲崢相信只要經歷了這一次的大戰之後,那些被鎧甲和優質兵刃武裝出來的軍卒,一定會會有真正的改變。

    自己來雁門關其實來的有些早,雖然說雁門關外已經是雁叫霜晨月的時候,可是大雪未落,就不是一個適合宋國大軍進軍的日子裡。

    都說胡人耐苦寒,這根本就是一句屁話,大家都是血肉之軀,體溫都是三十六七度,光屁股扔冰天雪地裡,胡人並不能比宋兵堅持的時間更長些,相反,他們凍死的概率更高。

    這事李常試驗過,這傢夥在雁門關就沒幹過多少好事,經常把自己弄得跟日本人一樣的做各種實驗。

    當初雲崢就說一句冬天才是進軍西京的最好時間,李常就立刻上了心

    只有在那個時候,土地才會被凍硬,沼澤才會消失,宋軍的大量馬車才好奔馳在平坦的草原上,那個時節草木枯萎,遼人想要隱藏都找不到多少合適的地方,冬日裡的牧場就那麼幾處,雲崢不相信遼國人膽敢放棄那些牧場,去別的地方過冬,如果那樣做的話,根本就不用大宋軍隊去征伐,第二年他們就會全部被餓死。

    李常是一個嚴謹的學者,本著嚴謹的治學精神,一樣樣的去證實雲崢所說的那些冬日進攻草原的優勢,經過一年多的證實之後,他給雲崢的建議貼上了可行的標籤。並且寫了一封長長的奏摺去了朝廷加以說明。

    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在看到奏摺之後說了一句北人耐寒,宋軍不耐寒冬日作戰不利大宋,這樣的屁話,李常知道之後,為了證明這句話的真實性,就讓少年軍捉來了幾十個遼人騎兵,又從太原府弄來了幾十個罪大惡極的死囚,然後他就在雁門關開始了他令人髮指的傷凍試驗。

    他的做法簡單粗暴至極,先開始是一對一,就是一個胡人,一個死囚,綁在木頭樁子上受凍,然後看誰堅持的久一些,結果,第一個先凍死的是死囚,得到這個資料之後,他就開始大規模的檢驗,於是十個胡人,十個死囚一起被綁到柱子上,這一次的結果讓他很吃驚,活下來的人中間,宋人居多!

    然後又是一場大規模的檢驗,這樣的檢驗進行了四組,最後得出來的結論很是出人預料之外,宋人和胡人在耐寒方面打成了平手。

    當李常把自己的這個資料告知朝廷,並且給那個多嘴的王八蛋專門去了信函說明此事之後,李常的名聲就毀了,人屠的名聲不脛而走,那個多嘴的傢伙從此見到李常正眼都不敢看一下。

    那段時間,不要說別人害怕李常,雲崢自己都害怕,他見過的死屍多了,從來都沒有看到一個文質彬彬的文士在一個滴水成冰的早上,挨個檢查綁在柱子上的死屍,那些死屍已經完全變成了青色,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詭異。(凍死的人是笑臉)

    但是李常卻一點都不嫌棄,拿羽毛試過這些硬邦邦的屍體確實沒了呼吸之後,才開始詢問自己的親兵,這些人都是在昨晚什麼時候凍死的。

    他看屍體如同看莊稼一樣的行為,讓他在軍中的聲望猛然間提升了好多。

    從此之後,雲崢就不再認同文士的心比較軟這句話了。

    能在雁門關外看到李常,雲崢多少有些意外,這傢夥是唐州的知府,來到雁門關,純屬違規,越境拜訪這是大宋律法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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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有機會殺人就莫要錯過

    一襲文士青衣,一頂軟帽,頜下三綹長鬚飄飄,一個人帶著兩個老僕挑著酒菜,站在泥濘的大路邊上微微躬身,雖不言語,兩眼已經有淚光閃爍。

    古道邊,大軍旁,寒霜天遇到這樣的故人,誰能不欣喜若狂?

    “李兄何必站在冰天雪地裡,讓小弟看的心痛!”

    “賢弟將要北征,此去山高路長險阻重重,愚兄一介朽儒手無縛雞之力,無法襄助賢弟為國經略版圖,唯有備薄酒一杯為賢弟壯行。”

    “此去乃是為了天子事,小弟何敢言什麼辛勞,倒是兄長不遠千里而來,一路辛苦了。”

    “賢弟出關殺賊豪氣干雲,愚兄略備薄酒一杯請賢弟飲勝,莫道北出雁門無故人,愚兄在唐縣等待賢弟大勝而歸!”

    原本守在雲崢身邊打算進言的陳琳瞅了一眼惺惺相惜的兩個人,知道今日說話不方便,就打馬向前,追逐遠去的中軍。

    而王安石更是看不慣李常這副令人作嘔的做派,哼了一聲之後也就隨著陳琳向前狂奔,馬蹄子甩起來的爛泥濺了李常一身。

    “他一介罪官,哪來的底氣這樣做?”

    那兩個礙眼的人物走了之後,李常頓時跳著腳開始咒駡王安石,陳琳為人一向陰森,他一介罪官還不敢罵,但是這時候咒駡和他一樣的罪官王安石他實在是沒有半點的心理負擔。

    雲崢笑道:“李兄今日演的哪一齣?實在是無理啊 !”

    沒了外人,李常立刻就拖著雲崢坐到老僕備好的軟凳上,壓低了聲音道:“太行山的那群人胃口不小,要求很高!”

    雲崢皺眉道:“事情過後能不砍掉他們的腦袋已經是網開一面了,他們竟然敢提出別的要求?”

    李常鬱悶的歎口氣道:“那是你統禦他們的時候,有你在。他們自然屁都不敢放一個,但是老夫是一介書生,人家看不起啊?”

    雲崢驚訝的道:“老李,你在青塘的時候兇惡的遠寨六部都在你手裡成了繞指柔,現在對付幾個盜賊怎麼就束手無策,還要求救到我這裡?你手下也都是咱們京西軍出來的老兵啊。難道拿幾個山賊都沒辦法嗎?”

    李常咬著牙道:“原本是沒有問題的,自從文彥博到了軍城寨所有的事情都不對了,一些山賊很自然的投靠到了他的門下,我發怒之後,派了親兵斬殺了一些山賊,依舊不能挽回頹勢。如今,山賊們反而從遼國撤退回來正在和我對峙。

    文彥博不顧軍國大事為了私人恩怨如此掣肘,實在是不為人子。”

    雲崢嘿嘿笑道:“太行山很多山賊,其實就是京中勳貴的家將。看樣子人家已經把山賊的統禦權交給了文彥博。

    文彥博就任真定府知府,軍城寨是他能夠抵達的最遠方,你這個定州知州兼任唐縣知縣還在人家的統禦之下,所以人家接手你手上的事務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有什麼不甘心的?”

    李常搖搖頭道:“不是這樣的,我可以肯定文彥博這一次是出於私人恩怨才阻截我接手太行山盜匪的,我李常雖然利慾薰心,但是我所求者和大宋的利益是一致的。

    我之所以想控制太行山盜匪。目的就是為了利用這些人在飛狐,淶源。靈丘這片重要的產糧地製造恐慌,製造無人區,為你的大軍過境開闢一條無人知曉的道路,在此之前,我甚至利用一些盜匪將搶來的糧食偷偷的安置在遼國境內,為你輕裝前進創造一些有利條件。現在,文彥博摻和進來之後,全部都成了泡影。”

    雲崢瞅著鬚髮虯張的李常笑道:“別發怒,看樣子你已經有了計較,說吧需要我幹什麼?看在你一片苦心的份上。我就算是替你背黑鍋我也認了。”

    聽了雲崢的這句話之後,暴怒的李常立刻就換上了一張笑臉,抬起他的手優雅的在脖子上劃了一條線。

    雲崢點頭道:“沒問題,不就是幹掉文彥博嗎?我早就看這傢伙不順眼了,這事好說,咱們有一萬種法子讓文彥博死的人不知鬼不覺!”

    雲崢的話沒說完,李常的眼睛都嚇的鼓出來了,兩隻手搖的像風車一樣急急道:“誰要殺文彥博了?誰說要殺文彥博了,雖然你我心裡都是這麼想的,可是這事幹不成啊,殺了文彥博朝廷的天就塌了,我大宋自開國以來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層次的自相殘殺,此例不可開,萬萬不可開,否則,用不了幾年,大宋就在愈演愈烈的暗殺風潮中完蛋了。

    老夫寧願立刻掛印回家都不會幹這事。”

    雲崢哈哈大笑道:“我看你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以為你真的想這麼幹,反正我打完這一仗就跑路,殺個把不喜歡的人真的不算事。”

    李常苦笑道:“你跑路了,我還要在朝堂上混呢,子孫還要依靠科舉做人上人,因此,我比誰都在意朝堂上的一些不可侵犯的法則,有了這些法則的保護,做官才有意思,如果真的弄成五胡亂華時期的後趙,誰他娘的願意去當那個腦袋隨時會掉的官員?”

    雲崢見李常真的在發急,也就不戲弄他了,點點頭道:“既然你要對那些不聽話的盜匪下手,儘管下手就是了問我幹什麼,你手裡的力量足夠把這事幹好的。”

    李常搖頭道:“沒有那麼簡單,太行山上的盜匪成分太複雜了,我仔細地理過一遍,結果發現,連他娘的西夏人都在這裡摻乎一腳,我既然要開殺,自然是要正本清源的,不能為我所用者,必須全部殺光,這樣一來問題就出來了,你小老婆手裡還有一些人,我打聽過之後才知道是彌勒教的,這群人我是必須要殺掉的,如果有人指責我勾結彌勒教的話,我全家去崖州釣魚就成了必然之事。”

    雲崢皺眉道:“我小老婆是彌勒教的聖女,知道這事的人不少,我相信即便是陛下也是知曉此事的。你幹嘛這麼忌諱?”

    李常怒道:“你殺了高曇晟,我可沒有!”

    雲崢吃一口李常帶來的涼菜,把一碗溫熱的米酒一口喝乾,拍拍李常的肩膀道:“我家就要離開陸地去海上,所以陸地上的事情和我家無關,有關係的人都已經去了登州準備去海上,沒關係的人你要殺隨便你,他們總要適應的新生活的。”

    李常點點頭,既然雲錚已經不想在陸地上混了,他認為自己有權力接手雲家的一些遺產。

    這些年來,李常的投機生意取得了巨大的回報,原本在大宋默默無名的李家,如今有三人已經成為了中樞級別的官員,他自己雖然被貶斥定州,不論是誰都不會認為他已經失去了聖心,相反,此時去邊塞定州任職是一種能力的表現。

    朝中公認的棟樑之才如今全部都在邊塞,且不說狄青,雲崢二人,這二人是武將,在邊塞並不稀奇,可是韓琦在河北,富弼在青塘,文彥博在真定府,王安石在雁門關這就很說明問題了,至少人家在提起這些人的時候還會說一句,李常在定州!

    大軍繼續在前進,雲崢和李常依舊坐在路邊一塊稍微乾爽的土地上瞅著他們艱難的行進。

    李常忽然長歎一聲道:“誰不是在泥沼裡行走呢?

    大帥,打下燕雲之地,大宋這柄天子劍就已經鑄成。

    此劍以燕地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魏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

    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

    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如此天子劍一出,大宋真的就能萬萬年嗎?”

    雲崢知道這是李常無意識中發出的一種感慨,很有點張養浩《山坡羊。懷古》的意思,這世上哪來的萬萬年的國度?

    雲崢一直都想幹掉刻裡缽,據說這傢伙就是幾十年後金國的祖宗,但是現在他更加擔心勃勃,這個被自己親手培養過的孩子,如今真正的成了一頭猛虎,他身上留著野蠻的血液,也有宋人優雅的教導。

    當一個人內心野蠻,外表優雅的時候天生就具備了領袖的氣質,聽說他現在已經成立了一個新的部族自命首領,安身立命在鴨子河一帶,自己帶著部族中的勇士四處劫掠,如今已然成了女真部族中的佼佼者。

    以前的時候雲崢想用勃勃來鉗制一下刻裡缽,如今,看樣子更加需要刻裡缽來鉗制勃勃,刻裡缽不過是一匹野狼而已,而勃勃現在已經是一頭半大的猛虎了,誰更加需要箝制一目了然。

    幾十年後金國就會攻破東京汴梁城,卻不知是這兩人中的哪一個?在原來的歷史中,大宋用金錢買來了燕雲十六州,只可惜,這支沒有淬火的天子劍被一群蠻人輕易地就給折斷了……

    金國滅掉了文華鼎盛的東京,而另一個從大草原上成長起來的野蠻人則攻進了杭州,而後漫天的文華全部都溺死在了崖山……

    雲崢轉過頭對李常道:“有機會殺人就千萬莫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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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陳琳殺人

    一顆種子長成了參天大樹之後,就要把它伐倒,然後用它的屍體來建造房屋,製作傢俱,如此一來,才不枉這顆種子來人世一遭。

    這是一種蠻橫的想法,也只是雲崢自己的想法而已,這種想法不能書寫在紙上,只能口口相傳,如果大白於天下,他定會成為千夫所指。

    但是有這種想法的人很多,千古之下這樣做的人也很多,就像是農夫春天種下一顆種子,然後等到秋天收割一樣,沒有什麼好詬病的,愛憎這種無聊的情感,如果拿到軍隊上來說的話,那就是失敗之源。

    軍隊是一個龐大的集體,個人的意志在其中只能起到很小的作用,即便雲崢是雁門關附近最高的軍事長官,他也只能把自己融入到這個集體裡,經過集體放大之後才能起到左右天下的作用。

    環境決定一個人的言行也包括意志,雲崢不希望青誼結鬼章去死,但是放在大宋軍隊這個集體中,青誼結鬼章死掉其實是最好的一種結局。

    身為大宋軍隊這個巨人的首腦,他必須為這個巨人的安危負責,不論他喜不喜歡,這個巨人在橫掃世界的時候,有些瑕疵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李東楚現在就充滿了痛苦,站在軍帳外面看著自己最信任的一群部下正在被劊子手砍頭,這樣的痛楚讓他幾乎站立不住,勉強扶住旗杆才能繼續把這一場慘劇繼續看下去。

    原本雲崢不打算讓他看的,是他自己要求從頭到尾看完的,劊子手的每一刀都好像砍在他的心頭……

    陳琳少肉的雙腮因為剛剛下令殺人了變得有些酡紅,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些噴血的屍體一言不發。

    雲崢好奇的瞅著面前發生的一且,他沒有想到陳琳才來到雁門關,不等自己升帳首先幹的事情就是殺人。

    殺的還是李東楚麾下白馬軍的幹將。

    人證,物證俱在,根本就容不得那些人狡辯,從東京跟隨陳琳過來的皇宮侍衛就將這些人一體拿下,雲崢剛剛看完卷宗,那些人已經人頭落地。從頭到尾,陳琳沒有給雲崢任何插話的餘地。

    這是他這個監軍來到雁門關後燒的第一把火,雲崢不論從哪一方面都沒有插手的必要,監軍的權威必須獲得保障,更何況雲崢在看了卷宗之後,自己都想動手了。

    司隸校尉劉鳳城乃是李東楚的副將,當年因為孤軍死守西陘關,獲得北狩的趙禎讚賞,特意拿出漢代兩千石的高位司隸校尉來作為劉鳳城的榮譽職銜。能以通侍大夫這個正五品官職獲得如此殊榮,在大宋非常的罕見,皇帝當年在得知劉鳳城孤軍鎮守西陘關五年,不論遼國如何攻打都未曾陷落,牢牢地護衛住了關後的百姓,在得知他為了守住關口,連妻子都戰死在關上,這才特意頒佈的殊榮。

    沒想到幾年過去之後。此人竟然利慾薰心,不但貪墨將士的糧餉。甚至還多次謊報軍情,以遼賊寇邊之名要求朝廷給他西陘關增援各種軍資,而後被他拿去販賣,而接收這些軍資的人竟然大部分都是遼人和西夏人。

    雲崢知道安逸的生活可能會把一個合格的將領毀掉,沒想到才幾年的時間,就把一個人會摧毀到如此地步。

    如今此人已經被單獨綁縛在高臺上。就等監斬官一聲令下人頭落地了,雲崢抬頭瞅瞅還沒有走到正中間的太陽,小聲的對陳琳道:“殺白馬軍的副將我沒意見,我只是希望你在殺我京西軍副將的時候告知我一聲。”

    陳琳面無表情的看看雲崢道:“正侍大夫姜哲並無過錯,老夫為何要殺他?”

    雲崢點點頭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不過,老陳啊,你這麼殺人讓我的顏面很難看,難道就不能提前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特意找來觀禮的王安石冷冷的道:“這樣的戕民之賊,何須給他顏面,不說別的,就他私分軍糧這一條,就夠族誅的了。”

    雲崢吧嗒一下嘴巴,和王安石,陳琳這兩個人說人情根本就是找錯了物件,一個孤高狷介,一個黑暗陰沉,而且在這兩個人都對大宋江山忠心耿耿的前提下,劉鳳城死的一點都不冤枉。

    校軍場十萬大軍站在日頭底下沒人喧嘩,不管是誰都沒有想到雲崢到了雁門關之後閱軍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人。

    劉鳳城跪倒在高臺上瞅著遠處的李東楚大吼道:“將主救我啊,我劉鳳城有功於大宋,有功於白馬軍,求將主開恩,幫幫我!”

    李東楚聞言,身子一震,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昔日的一幕幕的兄弟情深,生死與共走馬燈一樣的在眼前流轉。

    自從李東楚棄文習武就任邊關城守以來,劉鳳城就一直追隨自己,不論是在神武關還是在西陘關,缺衣少食的日子裡兩人相互照應,相互依存,這才力保三關不失。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劉鳳城竟然在這幾年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聽說他在西陘關酒池肉林的過日子,他以為這些都是謠傳,即便是有人說起,他也一笑了之。

    就在今日,迎接大帥入關之後,校閱三軍之前,陳琳下令捉拿從西陘關遠道而來迎接大帥的劉鳳城,他還怒不可遏,當場指責陳琳草菅人命,當陳琳把人證和物證都搬上來的時候,在無可辯駁的證據面前,李東楚唯有掩面狂奔。

    現在聽到劉鳳城口口聲聲的哀求,讓他心中如何不肝腸寸斷!

    雲崢瞅瞅天空,該死的太陽好像不願意向西走了,就牢牢地停在當地,非要讓軍中所有人都看到劉鳳城的醜態。

    劉鳳城死不死的雲崢不關心,陳琳這樣羞辱李東楚就有些過了,這已經不是羞辱了,說是折磨更加恰當一些。

    李東楚此人在經後的戰鬥中還有大用,如此摧折日後恐怕不好調遣,因為他們莫名其妙的成了皇帝的嫡系,這些年白馬軍已經發展成了擁兵五萬余人的龐大軍隊,說實話,這樣的信任雲崢都不曾從皇帝哪裡得到過。

    雲崢知道,李東楚並非自己的嫡系力量,皇帝為了離間自己和李東楚的關係,特意加恩於此人,雁門關重地之所以會交到李東楚的手上,而不是姜哲的手上,皇帝的考量就來自於此。

    “殺了吧,不要再折磨人了,李東楚受陛下厚愛,不宜對他過於刻薄。”雲崢從桌案上拿起一支令箭丟下了檯子,立刻就有行刑官撿起令箭,走上對面的高臺大吼道:“時辰已到,行刑!”

    劊子手的鬼頭刀舉了起來,掄圓了之後就砍在動彈不得卻依舊哀求不已的劉鳳城脖子上,人頭跌落塵埃,哀求聲戛然而止,李東楚哀嚎三聲,踉踉蹌蹌的奔走到高臺前捧起劉鳳城的頭顱淚如雨下。

    雲崢皺皺眉頭,離開座位走到哭首級的李東楚身後不耐煩的道:“好了,哭兩嗓子就成了,這人說不得是你害死的,這時候還有臉哭。

    你但凡多敲打他兩下,他都不至於走到今天,邊軍乃是國之大防,軍國重器,不是關內的那些廂軍可以任由將主魚肉。

    打了兩場勝仗就以為全天下都欠他的,想過好日子可以,魚肉自己的部下算什麼,你看看,他從西陘關帶來的三千戰卒,有一個為他鳴冤的嗎?自己的親兵都看他不順眼,他不死誰死?”

    李東楚大怓道:“鳳城有功於大宋,即便有錯,何至於此?”

    雲崢呵呵笑道:“在老子面前就不要說有功的話,老子在東京不是也被關進天牢裡面三個多月嗎?他算個什麼東西,驕奢淫逸之輩還不准監軍清理門戶了?”

    李東楚捧著人頭向雲崢躬身道:“請准許卑職送鳳城一程。”

    說完話,就命親兵解下劉鳳城無頭的屍身,黯然而去。

    今日的軍司馬乃是姜哲,雲崢揮揮手就算是閱軍完畢,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裡,自己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了,監軍要整肅軍紀,自己這個大帥也沒有阻攔的道理。

    大軍一隊隊的緩緩退出校軍場,分批駐紮在雁門關外,能在關內駐紮的唯有雲崢從京西十三路帶來的五萬精兵,他們在第一時間就接手了白馬軍的城防,從今往後,雁門關就是雲崢的老巢所在地,白馬軍繼續駐紮在此並不是一個英明的舉措。

    雲崢看著隨軍遠去的李東楚,歎息一聲對跟過來的陳琳說:“還未殺敵,先斬自己的大將,這不是一個好主意啊,陳琳,你想宣示自己在京西軍中的存在我不反對,但是以後不要再打亂我的部署,今日是最後一次,我不想說第二遍。”

    陳琳面無表情道:“禍國之賊難道不該斬殺?”

    雲崢怒道:“斬殺軍卒是我這個大將軍的職責,你越權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這是對我不信任的一種表現,我非常的不喜歡。”

    王安石笑道:“大將軍的說法老夫不敢苟同,若是面對劉鳳城這樣的禍國之賊還要苟且,這場仗恐怕我們未戰已經先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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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故人心變

    大怒而歸的雲崢回到後堂之後,臉上的怒火立刻就消失了,見蘇洵正在喝茶,也就湊了過去,倒了一杯茶慢慢喝。

    蘇洵笑道:“看出毛病來了?”

    雲崢點點頭,有些傷感的道:“李東楚已經徹底的從我這裡溜走了,以後想要他唯命是從依然不可能了。”

    蘇洵曬然一笑道:“人家的選擇沒有錯,忠於帝王,就是忠於國家,陛下家國一體,值得任何人效忠,倒是你一心想要培植自己的嫡系說到底這是不臣之心。”

    “我不反對李東楚去效忠皇帝,至少我現在名義上也是在效忠皇帝,他想要離開我的控制只需要說一聲也就是了,沒必要演這麼一齣戲,讓我覺得這傢伙別有用心,不瞞你,我剛才已經在考慮怎麼把一些必死的軍務交給他了。”

    “李東楚要是死了,你馬上就會發現姜哲也靠不住了,從你的內心來說,李東楚拋棄你,要比姜哲拋棄你來的更能接受,既然如此,你何不安然接受呢?”

    雲崢停下茶杯瞅著蘇洵道:“你認為這世上沒有可以固守本心的人嗎?這也太絕對了吧?你憑什麼認為姜哲這些人會背叛我。”

    蘇洵哈哈笑道:“人之所以忠誠是因為背叛的代價太高,如果有人特意降低了背叛之後的風險,能守住本心的人幾乎是鳳毛麟角的幾個人。

    人是最經不起琢磨的,人心裡面的高牆沒有多高,自古以來人心被攻陷的例子數不勝數,如果你將自己的安危寄託在別人的身上,老夫以為,你趁早揚帆遠遁比較好。至少你夫人和孩子能有一個完整的家。”

    雲崢跟著大笑道:“先師說待人以誠,處事以忠,你現在成了聖人門徒中的叛徒。”

    蘇洵毫不在意的道:“老夫就是蘇洵,不是誰思想的傀儡,字,典出於上古。遠古時期也是蒙昧時期,學問之說有強大的時效性,因此聖人學說並非無懈可擊。

    善惡之爭先師都沒有弄清楚,如今,我多看一些帝王術,引用裡面的一些話有何不妥?

    更何況這些話直指人心,乃是大大的實用學說,區區誹謗老夫不會放在心上。”

    雲崢佩服的朝蘇洵拱拱手道:“我才不會誹謗你,只是羨慕你如今能把世情看的如此透徹。

    幫我看好王安石和陳琳。這兩個傢伙來軍前,根本就不是來幫忙的,而是來鉗制我的。

    以前我總是想不透沒藏訛龐為何會幹一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現在知道了,有時候親者未必是親者,而仇者也未必有那麼可惡。”

    “既然李東楚已經靠不住了,你打算依靠誰?真的想依靠姜哲?郎坦?話說明白。你現在依靠誰,誰將來就會倒楣。

    你去了海上落個清閒。他們已經把根紮在了大宋,想要離開恐怕沒有那麼容易,現在不同往日,每一個都高官厚祿的家大業大,誰的身邊都跟著一大群要吃飯的人。

    這些年你故意冷落蘇軾,蘇轍。即便是老夫你一年也難得見幾次,能為我們一家子想,為何就不為他們想想?”

    蘇洵不知道想起來了什麼,長歎一聲之後,還是把自己想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自從雲崢回到東京之後。兩年多的時間裡,蘇軾,蘇轍一次都沒有獲得去雲家的機會,即便是上門了,雲崢也總是以生病為由不見,兩人也知曉先生如今身在風口浪尖上,為了不給先生添麻煩,也就不去了,最多派家眷逢年過節走一遭。

    深秋的日子裡,蘇洵手裡依舊握著一把扇子,扇面已經有些褪色了,不過雲崢還是能夠認出來,這柄扇子就是當年自己送給蘇軾的,老頭子故意拿著扇子是為了增加自己說話的力度。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蘇先生,您當年和我下象棋的時候連老將都不願意動彈,說這樣有損君子之風,像您這樣的敦厚的君子為何如今卻總在把人心往最壞裡考慮?為此不惜拿蘇軾他們來作伐?”

    蘇洵歎息一聲道:“學問通達了,心也就通達了,如果說老夫以前的學識只是一座山,那麼他就該巍巍而立,任憑東南西北風吹拂,如今老夫的學識已經是一條河流,那麼河流就該蜿蜒曲折直奔大海。

    你現在如果再和老夫下棋,你會發現老夫的相,士,也能過河,必要的時候老將飛起殺敵也是常有之事。”

    雲崢愣了一下道:“馬走田,象走日,只要您喜歡就好,只是您多慮了,我的防範之心比您想像的還要深一百倍,所以,您不必認為我會被皇帝弄死。”

    蘇洵嘿嘿笑道:“韓信也是這麼想的。”

    “我昨日才勸告李常,能多殺一些人就多殺一些人,莫要辜負了這殺人的好時光。”

    “心夠黑,皮不夠厚,所以你只能遠遁海上……”

    談這些陰私事情怎麼能少得了酒,密謀於東窗之下,古今多少榮辱盛衰隨著杯中酒被一飲而盡,一口酒中不知有多少名將被溺死于其中……

    天亮的時候,雲崢上了一遍廁所,昨晚就著酒喝下去的名將就全部回歸了大地,除了多了一些不好聞的味道之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一聲令下之後,依舊是擊鼓升帳,必須快速的進入戰時狀態這非常的重要,契丹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態,而西夏人從來就沒有過和平時期,他們總是在打仗……

    一道道命令隨著信使的遠去,整個雁門關頓時就緊張起來,雁門關,神武關,河曲關,西陘關,朔州,豐州,麟州,五寨,大石寨,茹越寨,胡古寨已經全部閉關,斷絕了南北交通。

    京西軍,白馬軍,雄勇軍,岢嵐軍,火山軍,保德軍,在雲崢的將令之下,除卻京西軍,白馬軍之外,剩下的河東四路大軍開始將目標轉向對面的西夏左廂神勇軍司。

    麟州,豐州,三角城,神泉寨,神木寨,駐守的綏德軍,已經將自己的兵鋒指向西夏銀州!

    “西夏老將達魯虎統禦左廂神勇軍司屯駐榆林多年,壓得我大宋西北邊將幾乎喘不過氣來,當年大帥就因為不滿豐州,麟州守軍的賄敵之策才斬殺了兩位軍統制,如今豐州,麟州邊軍雖然剛剛有了些起色,可是痼疾難除,想要他們保持對西夏的壓制,這根本就做不到。

    一旦西夏達魯虎南侵,以末將之見,他們擋不住的。”

    姜哲已經明確了自己副將的身份,當雲崢將整個戰局鋪開之後,他就對其中不合理的地方開始發表意見。

    “如果可能,我甚至想先滅掉西夏,然後才去東征,可是,西夏這根骨頭太難啃了,一旦和西夏打成膠著狀態,沒有個三五年根本就打不出個結果,而遼國很有可能就會趁機休養生息,重新恢復元氣。”

    雲崢長歎一聲之後又道:“契丹人突然間從強盛走向了衰弱,時間太短,事件來的太急促,陛下又太想要燕雲,所以我們只好先拿契丹開刀,雖然這樣會不可避免的讓西夏人佔便宜,這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沒藏訛龐此人不會善罷甘休的。”姜哲聽出雲崢語氣中的無奈,只好憤憤的說了一句就不再說話了。

    王安石慢條斯理的道:“種諤的軍隊還在環州,他雖然是攻遼的一路大軍,但是,因為要從環州繞道來到河東,所以他會比我們慢上一年左右才會出征,所以,短時間之內,不必考慮西夏。”

    郎坦接話道:“這些年種諤之所以能夠壓制西夏,是因為富弼在青塘給了西夏足夠的威脅,一旦富弼麾下的三萬鐵騎離開青塘,蘭州一帶的甘肅軍司就會活過來,這可是一支能打硬仗的的兇悍軍隊,有這樣一頭餓狼在我們身後,末將總是覺得不是很安穩。”

    “換子而已!如果能用西北的荒漠之地換取燕雲,這一仗就值得打,大宋的威脅永遠來自於北方。”

    李東楚坐在姜哲的下首慢悠悠的道,郎坦奇怪的看了李東楚一眼,就重新做好不再說話,瞅著陳琳發呆。

    “軍略已經制定了,朝廷已經首肯,狄帥的大軍正在桑乾河一線和遼國的北院大王爭鋒,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們能做的就是按照計畫從朔州出發一路攻擊北上,最後抵達古北口,將遼人徹底分割成東西兩塊。

    郎坦,還是你先行吧,你屬下一萬人久在邊關,對這一帶熟悉,先鋒官的重任就託付與你了。”

    雲崢一面說話,一面將蘇洵寫好的軍令拿給了郎坦。

    “委哥甯令的大軍……”

    陳琳不等郎坦說完就插嘴道:“此人已經無足輕重,你走後永興軍一部會接手你的防務,不會出岔子,你儘管安心作戰吧!”

    郎坦瞅著笑眯眯的雲崢,眼中寒光一閃低頭領命道:“末將遵命!”

    “十月十九你就離開朔州,兵進遼國西京大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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