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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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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茱麗.嘉伍德]新娘(金氏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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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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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39: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亞烈不願去討論傑宓的名字性別的問題,也沒有興趣聽傑宓爭辯,他和蓋文有其他許多更重要的事要討論。
  
  他留下傑宓一個人在門廊處皺眉,但他必須猛推他的助手一把,才能將他的注意力自傑宓身上引開,走進大廳。
  
  傑宓好奇地站在門廊處觀望。她的右手邊是一片高牆,牆面光滑,而且觸手一點連一絲灰塵也沒有。一道木梯通到二樓,接到一處陽臺,面著陽臺開出三個房間,傑宓猜測那是亞烈和他的親人住的地方。她在猜亞烈睡哪個房間,但不管是哪一個,這地方看起來似乎毫無隱私可言。
  
  大廳則大得足夠容得下巨人。大廳和石牆一樣地一塵不染,也沒有任何裝飾品。她的正前方是一座大壁爐,爐子裏面燒的火根本不夠溫暖這個超級大廳。
  
  傑宓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大廳,但當然,她到現在為止也只見過她父親的大廳,而那兒和這兒根本不能比。這房間大得像草原一樣,裏面擺了三張長桌,每張都足夠容得下二十個人。
  
  她注意到正中央的長桌後放了座大屏風。亞烈及蓋文就坐在木屏風前,忙碌地交談。既然沒有人注意她,她一個人信步走到了屏風後。屏風後是一處高臺,高臺上放著床,屏風上釘了木釘,掛了一些衣服,而由那些衣服來判斷,傑宓猜測這就是亞烈睡覺的地方。老天!她只希望不要。
  
  一名士兵提著她的行李進來,放在床角,傑宓知道自己猜對了。她謝謝他送行李進來時,士兵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另一名士兵拿著一個木頭浴盆進來,放在屏風後最遠的角落。
  
  傑宓臉紅了。雖然木頭屏風可以遮住她的赤裸,但大廳裏的人還是聽得出她洗澡的聲音。看樣子她勢必要洗個有史以來最安靜的澡。這地方實在毫無隱私可言。
  
  傑宓回頭去找她丈夫,決定問他廚房在哪兒,她好吩咐他們的晚餐。但亞烈仍然在和蓋文講話,於是她坐在她丈夫旁邊的椅子上,雙手交疊在膝蓋上,耐心地等亞烈注意到她。
  
  而她確實等了很久。傑宓告訴自己打斷別人講話是不禮貌的,再說,她的丈夫是個重要的領主,身為領主的妻子,她必須有這點心理準備。
  
  一會兒後,傑宓開始變得昏昏欲睡了,但就在這時候,兩名穿著金氏家族服飾衣服的女人走了進來。傑宓可以由她們的舉止判斷出她們並不是僕人。這兩名女子都是金髮棕眼,而且臉上帶著真摯的笑容。
  
  直到她們看見了她,她們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較高的那個甚至就瞪著傑宓看。
  
  傑宓瞪了回去,今天她太累了,沒有能力去應付這種事。明天休息足夠後,她會再去想辦法贏取這名女子的友誼。
  
  另一名長得跟前兩名女子相似的土兵走了進來。他停在那兩名女子身後,他的大手搭著她們兩個的肩膀。他嚴厲地瞪著傑宓,眉頭大大皺起。
  
  這名士兵明顯地已經決定要討厭她了,傑宓想,她猜測那是因為她是個英格蘭人,一名局外人。亞烈的族人需要時間來接受她,天知道她也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他們。
  
  亞烈沒有注意到來人,直到傑宓用腳頂了頂他。亞烈皺眉看向她,不高興被打岔。然後他看見了等在門口的那三個人,亞烈的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那兩名女人也微笑著回應他,其中較高的那位立刻奔向前。
  
  「過來一起坐。」亞烈喊道。「馬可?」他附加了一句,那名皺眉的士兵走到他身邊。「我正打算在晚飯後聽你的報告,你把麗莎帶回來了嗎?」
  
  「我把她帶回來了。」馬可生硬地說道。
  
  「她在哪裡?」
  
  「她堅持要在她的小木屋等待格斯的消息。」
  
  亞烈點點頭,並似乎一直到這時候才想起了他的妻子。「這是我的妻子,她叫傑宓。」他的語氣是不經意。然後他轉向傑宓。「這是馬可,這是艾蒂。」他朝著較高大的女人點點頭。「馬可及艾蒂是兄妹,也都是倫娜的堂兄妹。」傑宓可以猜出他們是兄妹,他們連皺眉的樣子都一樣。但這個倫娜是誰?馬可剛才提到的麗莎又是誰?
  
  亞烈接下來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最後一位,但絕對不是最不重要的一位是我的安妮。」他道,他的語氣充滿了感情。「過來吧,孩子,來見見妳的新女主人。」
  
  安妮走近後,傑宓發覺事實上她已經不是個孩子了,而是個完全成熟的女人。她大概只比傑宓小一、兩歲,但她臉上的表情是充滿孩子氣的,大睜的跟睛則流露著純真。
  
  安妮笨拙地向傑宓行了個禮,然後她轉向亞烈,綻開了甜蜜的笑容,她講話的聲音十足是個小女孩的。「我一定要喜歡她嗎,亞烈?」
  
  「妳一定要。」亞烈回答。
  
  「為什麼?」
  
  「因為這可以使我高興。」
  
  「那麼我願意喜歡她。」安妮回答。「即使她是個英格蘭人。」然後她的笑容變得更深了,她附加道:「我想念你,大人。」
  
  不等待亞烈的回答,安妮已經又奔回大廳的另一端,加入馬可及艾蒂。
  
  傑宓繼續看著安妮好一會兒,終於她明白安妮為什麼感覺起來不對勁了,她是那種一輩子看起來都像個小女孩的人。
  
  「安妮也是馬可的妹妹嗎?」傑宓問。
  
  「不!她是倫娜的妹妹。」
  
  「倫娜又是誰?」
  
  「她是我的前妻。」
  
  不給傑宓追問的機會,亞烈的注意力又回到蓋文身上,跟著一群僕人端著食物走進大廳,也吸引走了傑宓的注意力。
  
  食物非常地豐盛,但裏面湊巧有她最討厭的羊肉。亞烈無視著僕人的來去,繼續和他的副手說話。傑宓注意到他似乎非常地不高興。「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嗎?」傑宓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空檔問她的丈夫。
  
  「我手下的一名士兵失蹤了。」亞烈解釋道。「他的地位和蓋文相當,不過他們管轄的事不一樣。」
  
  「這個人也是你的朋友?」
  
  亞烈掰了一塊麵包,分一半給傑宓,然後回答道:「是的,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麗莎又是誰?」傑宓問。「我聽到你問馬可──」
  
  「麗莎是格斯的妻子。」
  
  「哦,那個可憐的女人。」傑宓回答道,她的聲音充滿了同情。「她一定擔憂死了,但格斯也有可能只是有事耽擱而回來遲了。」
  
  亞烈搖了搖頭。「他不是遲了,遲到對我是一種侮辱。不,老婆,他一定是出事了。」
  
  「他一定是死了,不然他一定會趕到。」蓋文聳肩道。
  
  「是的。」亞烈回答。
  
  傑宓注意到其他士兵一直在密切聽著他們的話,明顯地他們都熟悉她的語言,而且他們也都同意蓋文的看法。
  
  「你們還不能確定這個人死了?」她道,他們冰冷的態度實在野蠻極了。「你們不該這樣子說你們的朋友,那是不仁慈的。」
  
  「為什麼?」蓋文皺眉問。
  
  傑宓沒有回答,改問:「為什麼你沒有出去找他?」
  
  「已經有一隊士兵在山裏面搜過了。」亞烈回答。
  
  「大概明天早上以前就可以找到他的屍體。」蓋文預測道。
  
  「蓋文,你不能表現得這麼不關心,你的確關心他吧?」傑宓問。「你應該相信你的朋友會安全無事。」
  
  「我應該?」
  
  「是的,你們通通應該。」傑宓道,並看向長桌。「每個人都必須懷抱著希望。」
  
  亞烈藏住了一個笑容。他的妻子到這裏還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在發號施令了。「但那會是個虛假的希望。」他回答。「再說妳也不必這麼生氣的樣子。」
  
  他指示士兵可以加入談話,一時眾人揣測紛紜,但他們的結論都是一樣的,格斯一定已經死了,只不知道他是怎樣,或在哪裡被襲擊的。
  
  傑宓一直沉默地聽著他們的意見,明顯地,死去的人對他們非常地重要。然而,他們並不懷抱希望。
  
  晚餐時亞烈遞給她一塊羊肉,但傑宓拒絕了,令亞烈不悅,他堅持她必須吃肉才能抵抗這兒寒冷的夜晚。「那份冷可以一直鑽到妳的骨子裏,如果妳不盡早上床。」他道。
  
  「它就不會鑽到你的骨子裏嗎?」她問。
  
  「我們蘇格蘭人是用比較粗韌的質料做成的。」他咧開嘴微笑。
  
  她笑了,銀鈴般的笑聲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力。「你故意拿我說過的話來對付我。」然後她改提另一個話題。「我睡哪裡,亞烈?」
  
  「和我一起睡。」
  
  他的語氣不容爭辯,但傑宓堅決追問:「但究竟在哪裡?」她問。「屏風後,或是樓上的房間?」        她抬起頭看向陽臺,跟著整個人僵住了。上帝,她無法相信她所見的!入門的牆上全掛滿了武器,整面牆都是,各式各樣都有。但真正使她目瞪口呆的還不是她丈夫擁有一座兵工廠的事實,而是懸在牆中央的那把巨劍!
  
  它的確是巨大,而且劍把上綴滿著名貴的紅寶石與綠寶石。她瞪著那把劍好一晌,然後注意到還有幾把劍。五把,總共有五把!那個該死的男人擁有五把劍,而在路上他卻讓她提議用她辛苦掙來的先令為他買劍!他使她成為了一個道地的傻瓜!
  
  她羞窘得無法直視她丈夫,她繼續凝望著那片牆,問道:「蓋文,這些武器全部屬於我的丈夫嗎?」
  
  「是的。」蓋文回答,他看向亞烈,試著瞭解傑宓態度轉變的原因。蓋文覺得很奇怪,一直到現在為止,他的新女主人的表現都非常溫馴,幾近羞怯,事實上,整個晚餐期間她幾乎沒有開過口。
  
  亞烈也在看著他的妻子,但他的臉上掛著笑容。
  
  傑宓緩緩地轉身面對他。她的雙手插腰,而且她居然有膽量瞪視她的丈夫,蓋文驚訝地看著這位新夫人的轉變,現在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羞怯了,她的紫眸閃著憤怒的光芒,而且她看起來似乎打算大打一架的模樣。
  
  而且她想打架的對象似乎就是亞烈。她知道亞烈有一副暴烈的脾氣嗎?蓋文決定她顯然不知道,不然她絕不敢這麼公開地向他挑戰。
  
  「蓋文,在英格蘭,屬於丈夫的東西同時也屬於他的妻子,這兒也一樣嗎?」
  
  她問話時的目光一直停在她丈夫身上。「一樣的,」蓋文回答。「妳想要什麼東西嗎,夫人?」
  
  「我要那一個,那一把劍。」
  
  「妳要一把劍,夫人?」蓋文茫然地問。
  
  「不是一把劍,是那一把。」傑宓解釋。「牆中央的那一把,就是它。」
  
  室中人齊聲驚歎,蓋文的嘴巴更是張得老大。他看向室中,顯然其他人也和他一樣地目瞪口呆。「但那是領主的劍,」蓋文結巴道。「它不可能──」
  
  亞烈的大笑聲蓋過了他。「做妻子的舉不起那把劍的,特別是一個不吃羊肉的妻子。」
  
  傑宓有一晌無法回答,然後她道:「那麼那邊的匕首呢?」她甜甜地問。她微弱的力量總還可以舉起它們吧?
  
  「當然。」
  
  「那麼或許──」
  
  「匕首在妳的小手裏很容易就會被打掉,傑宓。」
  
  傑宓點頭同意,而亞烈倒有點失望她這麼快就放棄。她悠哉地走到屏風後,她曼妙的臀部令亞烈看得目不轉睛,直到他注意到了他的士兵也在看,他大聲清了清喉嚨,表示他的不悅。
  
  傑宓幾乎走到屏風後面了,然後她回頭喊道:「當然,除非是在你熟睡的時候,大人,那樣,我的小手的力氣就足夠了,你說不是嗎?晚安,丈夫,我祝你好夢。」
  
  亞烈爆出大笑?
  
  「是我聽錯了嗎?」蓋文問。「或者你的妻子剛才真的威脅要謀殺你?」
  
  「你沒有聽錯。」
  
  「那麼你為什麼笑?」
  
  「不必皺眉,」亞烈道。「我非常地安全,我的妻子不會傷害我的,她的個性不是那樣。」
  
  「不是嗎?但她是個英格蘭人,亞烈。」
  
  「等你比較熟識她後你就會知道了。」
  
  「她非常地美麗。」蓋文微笑道。「我無法不注意到。」
  
  「我也注意到你有多麼注意了。」亞烈道。
  
  「哦....是的,我想我們要好一段時間才能適應她。」蓋文尷尬地承認,不好意思被他的領主逮到他一直看著他的妻子。「我相信所有的人都會樂意付出他們的生命來保護她的安全,亞烈。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將他們的忠誠交給她,你知道的,她是個英格蘭人。」
  
  「我並沒有忘記這個事實。」亞烈回答。「每一次她開口時,她的口音都在提醒我,但或許假以時日,傑宓將可以贏得每一個人的信任。但我不能強求他們。」
  
  「我原以為她很羞怯,但現在我可不確定了。」
  
  「她大概和我一樣羞怯,」亞烈道。「那個女人幾乎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她喜歡直截了當地說出她的想法──那是她的無數個缺點之一。此外,她太過心軟了,我為她擔心,蓋文。」
  
  「我可以瞭解。」
  
  「你該死地在笑什麼?」亞烈緊繃地道。
  
  「沒什麼,大人。」
  
  「聽我說,」亞烈繼續。「我不在家的時候,我要你好好看著傑宓,不准她遠離你的視線。」
  
  「你認為會有麻煩?」
  
  「我不認為,我只要你照我所說的做,不要問問題。」
  
  「當然。」
  
  「我希望她適應的過程盡可能地平順,她並不強壯。」
  
  「你剛才提過了。」蓋文脫口而出。
  
  亞烈擰緊眉頭,讓他知道他並不欣賞他的評論。「她甚至無法忍受看到血。」
  
  「還有羊肉。」
  
  兩個人一齊爆出大笑,但他們的笑聲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亞烈的視線恰巧轉到了長桌,並看見每個士兵的視線都在熱切地盯著屏風。他們或許無法信任他們領主的英格蘭妻子,但他們明顯地為她著迷了。
  
  傑宓根本不知道她引起了多大的騷動,她耐心地等待僕人倒好熱水,然後洗她渴望已久的澡。她脫下衣服,無聲地踏進水中,心裏頭卻正在想剛才和女僕的對話。
  
  傑宓一直想知道廚房在哪兒,而剛才女僕告訴她是在和大廳分隔的另外一棟建築裏。想像要她們在大風雪天端著食物越過雪地來到大廳!傑宓決定一有空就要好好和她丈夫談這一點。女僕費拉聽見傑宓的決定時,感激得五體投地,而傑宓知道自己已經贏得了她的心。
  
  傑宓洗了頭髮,刷乾淨身子,但到了後半段,她就已經太疲倦得無法去在乎聲音會不會被聽到了。洗完澡後,她穿上一件粉色的睡袍,系上緞帶,然後爬上床。
  
  在床上,她仍在想著亞烈的劍。他實在不該那樣羞辱她和任她出醜,但現在回想起來,她反而笑了。她似乎就是無法一直生亞烈的氣。想到自己甚至還建議要丹尼教他用劍,她不由得咯咯地笑了出來。或許他們之中有「羊」腦袋的人其實是她,他大概把她當成個無知的鄉下小老鼠了。
  
  傑宓入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她希望亞烈也能上床來,而且天助她,她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亞烈了!
  
  *  *  *  *   
  
  看見亞烈一直盯著屏風,那個英格蘭母狗已經使他渴望她了。他對倫娜的愛就這麼地膚淺,另一個女人如此輕易地就取代了她的地位?
  
  他還沒有學到教訓。或許他已經把他的心給了他的新娘了,上帝!我希望是如此,那麼屆時她的死會令他更加痛苦。
  
  我幾乎等不及要殺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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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0: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那些喃喃的低語聲喚醒了傑宓,開始她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蠟燭仍然燒得亮晃晃的,在屏風上投下了長長的陰影,傑宓看著那些黑影好一晌,才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
  
  喃喃聲再次傳來。傑宓絞盡耳力去聽,隨即眼睛大睜,身子顫抖。哦,那是神父為死者送終的禱文!他們一定找到了格斯,並發現他已死了!
  
  傑宓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匆忙地穿好衣服起床。她知道這兒的人仍然視她為外來者,但在這種時候,她應該站在她丈夫身邊吧!
  
  亞烈沒有聽到她走近。傑宓站在他身後,看著神父做他的彌撒。
  
  屍體放在面對屏風的長桌上,灰發的老神父穿著黑袍,神情肅穆哀傷,士兵沿著長桌兩邊站,而且,傑宓看見安妮、艾蒂也在場,另外一名女人她猜測是麗莎,她站在靠壁爐處。
  
  傑宓的心立刻就系到了麗莎身上,她是如此地哀傷,淚水流了滿臉,但她始終咬著牙不肯哭出來,叫傑宓好生佩服,要是換了她,恐怕已經哭得非常難看了。
  
  傑宓繞到丈夫身側,想看清楚他們正在哀掉的人。
  
  一開始她也以為他已經死了。傑宓照料過各種大小不等的傷,因此眼前的景象並不令她害怕。第一眼看來屍體上到處都是血,同時她無法分清哪些是假傷,哪些才是真正的傷。那名戰士的胸口上劃了一條大口,左臂也在手腕處折斷了。但就她所見,斷折處似乎滿乾淨俐落的,沒有碎骨。
  
  戰士的臉上、身體上留著無數過去的傷痕,他的面容粗獷,頭髮棕黑,額頭有一道猙獰的刀口,傑宓看著那一處傷口好一晌,猜測著致命傷是否就是這兒。
  
  然後那名死人的臉龐突然抽動了一下。那抽動是如此地輕微,要不是傑宓正在全神凝注著他的傷,她絕對不會注意到。
  
  一絲希望在傑密胸中燃起。她注意聽戰士的呼吸,淺了一點,但仍然非常有力....一點都還不像個垂死的人。
  
  是的,格斯沒死....至少還沒死。
  
  然而神父已經在為他說臨終禱文了,天知道如果她不趕快治療這個男人,他才真的會因高熱或感染而死去!
  
  傑宓碰了碰亞烈的肩膀,他驚訝地轉過頭,看見是她,立刻挪動身子,遮住了格斯,他不希望她看到這麼可怕的景象。
  
  「那是格斯?」她低語問道。
  
  亞烈生硬地道:「回床上去,傑宓。」
  
  「他沒有死。」
  
  「他快死了。」
  
  「不,我不認為他會死,亞烈。」
  
  「回床上去。」
  
  「但亞烈──」
  
  「現在!」
  
  他的語氣變得非常地嚴厲,傑宓轉過身緩緩走回屏風後,但她事實上是要去拿她需要的藥品及材料。她帶著她寶貴的藥箱走回她丈夫身邊,她的袖口上插著針線,三條吊帶懸在手臂上,她已經決定要救助格斯,不管她丈夫要不要合作,她只希望不需要和亞烈大吵一場才能說服他。
  
  但不論如何,這一次他一定得聽她的。神父念完了最後一句話,跪下來祈禱,亞烈轉身示意他的人,卻差點把一旁的傑宓撞倒在地。他急忙伸出手穩住她,但他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他對她已憤怒到了極點──由他抓緊她肩膀的力道可以看出。
  
  傑宓深呼吸了一口氣,衝口道:「在英格蘭我們有個非常古怪的習俗,亞烈,我們會等到一個人真正死後才哀掉他,而且除非我們確定他快死了,我們不會叫神父來。」
  
  她的話立刻得到了他全副的注意力,她乘勢進逼道:「亞烈,你還不能確定格斯會死。讓我看看他的傷,如果上帝堅持要召喚他,我所做的並不會造成任何的差別。」
  
  她聳掉他的手,等待他的回答,而亞烈只是看著她,似乎她瘋了一樣。傑宓試著走到他身邊,但他再次擋住了她的視線。「格斯身上都是血。」
  
  「我也瞧見了。」
  
  「血令妳作嘔。」
  
  「亞烈,你哪裡得來這個念頭的?」
  
  他沒有回答。
  
  「血不會令我作嘔或什麼的。」
  
  「如果妳吐了,我會非常生氣。」
  
  如果他的聲音再嚴厲一點,老天大概就要打雷了,傑宓想。「我一定要照顧他,丈夫大人,不管我有沒有得到你的允許,現在,別站在這裏擋我的路。」
  
  他沒有移動身子,但她大膽的命令叫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地大,而且他的表情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掐死她,傑宓決定命令他或許不是正確的作法。「亞烈,在我們來這裏的路上,我可曾告訴你該怎樣對付那些埋伏的歹徒?」
  
  他的表情顯示他認為這個問題太過可笑了,不值得回答,傑宓代他回答。「我當然沒有,丈夫大人。我對打鬧的事一無所知,但我該死地知道許多關於醫療的事,而我打算幫助你的朋友格斯,現在請你讓開路,你的朋友正處於劇烈的疼痛中。」
  
  她的最後一句話打動了他。「妳怎麼知道他在疼痛?」
  
  「我看見他臉頰的抽動。」
  
  「妳確定?」
  
  「非常確定。」
  
  她的語氣是肯定的,而且她的神情像極了極欲保護幼子的母虎。「好吧,隨妳怎麼做吧!」
  
  傑宓舒了一口氣,她趕到桌邊,放下藥箱,開始低下頭細細檢查格斯的傷。
  
  那些士兵現在全圍了上來,憤怒地看著她,這名英格蘭女人怎麼敢這樣對待垂死的格斯!他們看向他們的領主,亞烈卻雙手抱胸,表明了無意干涉。
  
  傑宓沒有理會這些士兵,她的手溫柔地碰了碰格斯額頭及胸膛的傷。
  
  「正如我所料,」傑宓回頭對她丈夫微微一笑。「大部分是假傷,傷勢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嚴重。」
  
  「意思是他不會死了?」
  
  問話的是神父,他正掙扎著自地上站起來,皺眉看著傑宓。
  
  「他的機會很大,神父。」傑宓道。她聽見一個女人哭出聲音,是麗莎。
  
  「我希望我可以幫妳。」麗莎哽咽地道。
  
  「謝謝,」她回答,她聽見身後士兵不滿的咕噥聲,但她不踩他們,逕自轉向她的丈夫。「我注意到你正要帶你的人離開,但如果那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我希望你和你的人能夠留下來幫助我。」
  
  「我們正要離開去做一副棺材。」,亞烈解釋。
  
  傑宓一臉無法置信之色,而且她看起來似乎想摑亞烈一巴掌。「老天!你打算在格斯斷氣前就把他放進棺材裏?」
  
  「當然不,我們會等。」亞烈冷冷地回答。「妳不會真的認為我會把他活埋吧?」
  
  「我能夠幫得上什麼忙?」蓋文識相地插入,及時阻止了傑宓繼續對她的丈夫口出不遜。
  
  「我需要更多的燈火、布條、溫水,及兩截硬木,大概這樣子的尺寸及大小,蓋文。」她用手比了比。
  
  蓋文或許認為她的要求非常地古怪,但他沒有質問她。
  
  「小姐,格斯的手臂斷了,妳不會是想切斷它吧?」神父問。
  
  傑宓身後的一名士兵咕噥道:「格斯寧願死也不願被切斷手臂的。」
  
  「我不打算切斷他的手臂,」傑宓氣惱地回答。「我打算把它接回去。」
  
  現在所有的士兵都圍過來了,蓋文也端著溫水回來。「這是妳要的溫開水。」
  
  傑宓打開她的藥箱,自一個藥瓶中挑了些棕色的粉末混入水中,藥粉融化後她對蓋文道:「把這個給格斯喝下去,這可以使他睡著。」
  
  「但他已經昏迷不醒了。」一名士兵憤怒的抗議聲響起,跟著其他許多人也附議。
  
  「他沒有昏迷。」傑宓試著按捺住性子對他們解釋,她知道如果她想要得到他們的幫助,她必須先得到他們的信心。
  
  「那麼他為什麼不和我們談話,或看我們?」
  
  「他正處在劇烈的疼痛中。」傑宓回答。「亞烈,你能夠托著他的頭,方便我喂他喝下嗎?」
  
  亞烈是唯一不和傑宓爭辯的人,他走向前,托起格斯的頭,傑宓俯下身子,她的手捧起格斯的臉龐,命令道:「格斯,張開眼睛,看著我。」
  
  她重複喊了三次,格斯才照做。
  
  士兵一齊發出驚歎,而且每個人都信服了。
  
  「格斯,喝下這個,」傑宓道。「它可以使你不再感到痛苦。」
  
  這次她不必多說,格斯便喝下了一大口,傑宓滿意地歎了口氣。「現在好了,他一會兒後就會睡著了。」
  
  傑宓抬起頭,發現亞烈正在對她微笑。
  
  「他仍然有可能因發高燒而死去。」她低語道,害怕他懷抱了太多的希望,而她不能夠辦到。
  
  「在妳那樣子大聲向他命令之後,他不敢的。」亞烈笑著說道。傑宓臉紅了。「我必須提高音量,」她解釋。「只有那樣才能夠得到反應。」
  
  「我想他這次真的睡著了。J蓋文道。
  
  「我看看,」她道,再次俯身捧起格斯的頭。「比較不那麼痛了吧?」
  
  那名戰士緩緩地張開了眼睛,傑宓可以看出藥效已經發揮了,因為他的棕眸變得迷茫,他的表情也變成平靜。「我到了天堂了嗎?」格斯低聲問。「妳是天使?」
  
  傑宓微笑。「不,格斯,你仍然在高地。」
  
  格斯的臉上出現恐懼之色。「上帝,我不是到了天堂,我是到了地獄,而這是魔鬼開的殘酷玩笑!妳看起來像個天使,但妳說....英格蘭話。」
  
  他大吼完畢並開始掙扎,傑宓連忙俯身在他耳際用蓋爾語低語道:「安心吧,朋友,你安全地在蘇格蘭朋友的照顧之下。」她撒謊道:「如果那可以使你感到舒服,你可以在心裏想像你康復後打算痛宰多少英格蘭士兵,現在不要再說話了,讓藥效助你入睡。」
  
  傑宓故意在她的蓋爾語加了濃重的呢儂音,她模仿得差勁透了,但格斯並沒有聽出來,只見他閉上眼睛,安心地睡著了。
  
  由他睡覺時臉上掛著的笑容,傑宓猜測他正在數下一場戰役要殺死多少英格蘭士兵。
  
  「妳對他說了什麼,夫人?」一名士兵問。
  
  「我告訴他他太頑固,不可能這麼輕易死去。」傑宓聳聳肩。
  
  蓋文迷惑不已。「但妳怎麼會知道格斯頑不頑固?」
  
  「他是蘇格蘭人,不是嗎?」
  
  蓋文看向亞烈,以眼神詢問,他應該對金夫人的話感覺好笑或受到侮辱。但亞烈在笑,然後蓋文決定他的女主人是在和他開玩笑。蓋文皺起眉頭,他開始猜測自己還要多久才會瞭解這位不尋常的英格蘭女人,及她不尋常的幽默感。她的聲音和外表都是那麼地甜美,蓋文知道如果他不小心一點,這個甜蜜的小東西可以輕易地把他繞在她的小指頭上。
  
  「我也想要幫忙,格斯是我的丈夫。」
  
  說話的人是麗莎,她的頰上仍流著淚痕,但她姣好的面容上同時寫滿著決心。
  
  「我會非常高興有妳的幫助,」傑宓回答。「妳可以把這塊布打濕,敷在妳丈夫的額頭上。」
  
  傑宓知道她必須先接好格斯的手臂,而且這也是整個過程中最困難的一部分。接骨時格斯會痛死了。
  
  她用兩塊夾板覆在格斯斷折的手臂上,用布條綁好;蓋文熱情地提供幫助,雖然他仍不明白金夫人打算做什麼。
  
  傑宓的手在顫抖。哦,她只希望剛才的鴉片酊可以幫助格斯熬過這疼痛。
  
  「亞烈,你抓住他的手。」她開始指示道。「蓋文,你抓住他的上臂,慢慢地拉,非常慢,我必須想辦法接骨;麗莎,妳轉過頭去,我不要妳看。」
  
  亞烈及蓋文依言做了,傑宓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上帝!我真的痛恨這一切,但讓我們動手吧!」
  
  她接了三次,才把斷骨接回原位,然後牢牢地固定住。完畢後她的手仍在顫抖。
  
  「好了,最糟的一部分總算過去了。」她釋然地長歎了口氣。
  
  「但他胸部的傷呢?」神父提醒她,他跟著痛苦地咳了好一陣子,才繼續:「他的胸口還有個大洞呢!」
  
  「它只是看起來很嚴重而已。」
  
  士兵一齊驚歎,而且當她要求更亮一點時,他們群聚遞過來的燈盞幾乎令她目眩。
  
  傑宓拿了另一個藥罐,倒了一些橘色的粉末到溫水裏,然後出乎每個人意料之外的將杯子遞給神父。
  
  「喝下這個,神父,它可以治療你的咳嗽,」她道。「我看得出你深受其害。」
  
  神父說不出話來,她的體貼令他大為感動。神父喝了一口,但覺得太苦。「全部喝完,神父。」傑宓命令道。
  
  神父像個小孩子一樣地照做了。
  
  傑宓轉頭去治療格斯胸部的傷。傷口外緣沾滿了污漬及血塊,傑宓小心地清除它們,不敢留下一點髒東西,害怕會引起感染。清理好傷口後,她再用針線縫合好。
  
  傑宓治療完畢時,已過半夜了,當她直起身時,她的腰一陣酸疼令她猛地往後倒。幾乎有十個以上的士兵同時伸手扶她。
  
  他們已經搬來了一張床,將格斯移到大床上,方便他療癢,格斯的妻子麗莎一直守在丈夫身邊。
  
  「麗莎,請妳幫我為妳的丈夫包紮傷口。」傑宓道,心想麗莎會很高興能幫助她的丈夫。
  
  麗莎細心地為她的丈夫包好繃帶,傑宓評論道:「等格斯醒後,他會痛得像一頭瘋狂的大熊,到時可有得妳應付他了。」
  
  「但重要的是他會醒來,不是嗎?」麗莎淚中含笑地道。
  
  「是的,他會醒來。」傑宓肯定地道。
  
  這時候一陣鼾聲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力,傑宓轉過頭,發現神父攤開四肢,躺在一張大椅上,正呼呼大睡。「哦,我忘了,」傑宓驚呼。「我沒有告訴神父他吃的藥會使他昏睡。」
  
  「他可以睡在這裏。」亞烈含笑道,然後他轉身面對麗莎,要她回她的木屋去休息,他和其他人會輪流照顧格斯。
  
  麗莎明顯地不願離開她的丈夫,但又不敢違拗領主的命令。
  
  「亞烈,」傑宓插口了。「如果你生病了,我絕對不會願意離開你的身邊,為什麼不讓麗莎留下?她可以坐在床邊打盹,或用我們樓上的臥室。」
  
  麗莎熱切地附加:「是呀。」
  
  亞烈看了她好一晌,點點頭。「好吧,麗莎,妳可以留下,但妳必須睡樓上的臥室,而且不准熬夜。如果格斯醒來,知道妳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他一定會生氣的。妳的情況特殊。」
  
  麗莎的臉上綻開笑顏。「我會的,大人。」然後她轉向傑宓。「我必須謝謝妳,夫人。六個月後,我的兒子就會出世,他會依他父親命名,但如果那是個女孩......」
  
  「哦,這太好了,恭喜妳。」
  
  「如果那是個女孩,我能依妳命名嗎?」麗莎道。
  
  傑宓笑了出來。「哦,你聽見麗莎說的嗎,亞烈?麗莎似乎不認為傑宓是個男孩的名字,她還要拿來為她的女兒命名,你說怎樣?」
  
  麗莎促狹地微笑。「傑宓?老天,我還以為妳的名字是潔美!」
  
  亞烈爆出大笑,麗莎則輕握傑宓的手,讓她知道她是在開玩笑。然後馬可帶她回她的小屋收拾東西。
  
  「那個男人就從來不笑嗎?」全部的士兵都離開了只剩亞烈及傑宓獨處時,她問。
  
  「誰?」
  
  「馬可。」
  
  「是的,他從來不笑,傑宓。」
  
  「他非常地討厭我。」
  
  「是的,他的確是。」
  
  傑宓瞪了她丈夫一眼,他沒有必要這麼輕鬆地附和她的說法。她另外調了杯退高熱的藥酒喂格斯喝下。她正要回屏風後休息,驀地想到她還沒看過格斯的下半身,確定那兒是否有受傷。
  
  她決定讓亞烈代勞,自己則緊閉著眼睛。
  
  「沒有受傷。」亞烈一會兒後道。
  
  傑宓睜開眼睛,隨即迎上她丈夫無賴的笑容。「妳在臉紅,老婆。回答我,」他逗她。「如果有的話,妳會怎麼辦?」
  
  「醫好它,」傑宓回答。「而且大概會由頭臉紅到底。記得嗎?亞烈,我只是個小女子。」
  
  「啊,妳的確是的。」他看她的方式令她再次臉紅了。他究竟是怎麼了?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無法拿定主意。
  
  「我又回到醜女人的角色了,是嗎?丈夫大人。我知道我現在看起來一團糟。」
  
  「妳從來不醜,」亞烈回答,他溫柔地拂開她肩上的髮,令她上臂顫動。「但妳的確看起來糟透了。」
  
  她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他一直在對她微笑,因此她猜測他並不是侮辱她,或者他事實上是有?這個男人有最奇怪的幽默感。
  
  他看著她愈久,她就變得愈緊張。「來吧,讓格斯喝下這個。」她把杯子塞入他手中。
  
  「這幾個小時以來,妳一直像戰場上的指揮官一樣地發號施令,傑宓,現在妳卻對我害羞起來了,是什麼引起這種變化的?」
  
  「你,」傑宓回答。「每次你那樣子瞪著我時,我就會羞怯。」
  
  「知道這一點真好。」
  
  「一點也不好。」傑宓道,拿走他的杯子,急步走到格斯身邊,要格斯喝下藥汁。
  
  「我要妳穿我的披風。」亞烈道。
  
  「你說什麼?」
  
  「我要妳穿上我的披風。」
  
  「為什麼?」
  
  「因為妳現在屬於我了。」亞烈耐心地解釋。
  
  「我的心想要屬於你的時候,我自然會穿你的披風,金亞烈,在那之前,連一分鐘也不會早。你有何看法?」
  
  「我可以命令妳──」
  
  「但你不會的。」
  
  亞烈微笑了。他溫柔的小妻子開始瞭解他了,但他也學會看她的心。這個愚蠢的女人仍然不明白她對他的態度已經軟化了,然而,他要她親口承認。「妳剛才對麗莎說的是真的?如果我受傷了,妳會陪侍在我身邊?」
  
  「當然。」她頭也不回地回答,然後很快地附加道:「丈夫大人,你可以抹掉你臉上那抹得意的笑容了,任何妻子都會留在她丈夫身邊的,那是她的責任。」
  
  「而妳一向善盡妳的責任。」
  
  「正是。」
  
  「我會給妳兩個星期的時間,讓妳下定主意,傑宓。但最後妳一定會穿上我的披風的。」
  
  他看著傑宓,一項認知同時擊中了他。他真的想要她在乎他、愛他。然而這同時,他也非常地堅決不想去愛他的妻子。他的理由非常簡單,愛會影響一個人做戰士及領主的責任。不,他永遠不會愛上傑宓。但如果他不能儘快使她愛上他,那他才是該死了。
  
  「兩個星期!」
  
  她不需要他再次地提醒。「你非常地傲慢,丈夫大人。」
  
  「妳早應該注意到的。」
  
  亞烈在她能夠反駁之前離開了傑宓,他知道兩、三百名士兵正在外庭等格斯的消息。亞烈知道除非他們看到格斯無事了,他們才會回去休息,亞烈也不能阻止他們。
  
  格斯醒過來時,傑宓剛剛入睡。她跪坐在地板上,長髮像雲彩披散了一肩,格斯試著移動,隨即痛得呻吟出聲。他想用另外一手去揉痛處,卻發現自己的手被某個人牢牢地握住。
  
  他張開眼睛,立刻就看見了傑宓。她的頭睡在他的腿邊,她的眼睛閉著,格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但他非常地確定她的眼睛是清朗、迷人的紫羅蘭顏色。
  
  格斯心想她一定睡著了,便試著抽回手,但她不肯放開他。
  
  士兵們開始走進大廳,吸引開了他的注意力。他的朋友在對他微笑,格斯也試著對他們笑。他仍在疼痛,但他們的笑容告訴他,他不會死了,或許他早些時刻聽到的安魂彌撒是為另外一個人做的。
  
  亞烈和蓋文一齊站在門口,等待著。亞烈看著他熟睡的妻子,蓋文則看著眾人。
  
  這是個神奇的時刻,士兵們似乎被金夫人一手創造出的奇跡震懾住了。她把他們的朋友由鬼門關拉了回來,格斯正在對他們微笑。
  
  大廳裏大約只容得下三分之一的士兵,不知道是誰第一個下跪的,但很快地每個人都照做了,由廳裏跪到門外,他們低下頭,以手撫心,宣誓對新的金夫人的忠誠。
  
  而他的妻子一直睡過了這一切。
  
  「我曾誇口她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贏得他們的信任,」蓋文告訴亞烈。「我錯了,她只用了不到一天的工夫。」
  
  馬可也帶著他的妹妹艾蒂走回來,麗莎則牽著安妮的手,他們看著士兵魚貫而出。
  
  「瞧見了嗎?安妮,我告訴過妳格斯已經好多了,瞧他在笑。」麗莎歡喜地低語,她放開安妮的手,快步走至丈夫身邊。
  
  「金夫人救了格斯,」蓋文告訴馬可。「這是個歡喜的時刻,不是憤怒的時刻。你為什麼皺眉?」
  
  「不管有沒有夫人插手,格斯都會活過來的,那是上帝的旨意,不是她的。」
  
  他冷硬的語氣吸引了亞烈的注意力。「你不接受我的妻子,馬可?」他問,語氣是欺騙性的溫和。
  
  馬可立刻搖了搖頭。「我接受她,因為她是你的妻子,亞烈,我也會用我的生命保護她的安全。」他附加道:「但她不會這麼輕易贏得我的忠誠。」
  
  安妮及艾蒂站在馬可身邊,一併學著他皺眉的樣子。亞烈看向他們每一個,然後道:「你們每一個人都必須歡迎她,這夠明白嗎?」
  
  安妮及艾蒂很快地點頭,馬可則遲疑了有一會兒才道:「你這麼快就忘了我們的倫娜嗎,亞烈?」
  
  「已經快三年了。」蓋文插入。
  
  「我沒有忘。」亞烈說道。
  
  「那麼為什麼──」
  
  「我的婚姻是為了取悅我們的國王,而且你該死地清楚這一點,馬可,在你拒絕我的妻子之前,記住這一點。傑宓也是因她的國王的命令才嫁給我的,她和我一樣不想要這樁婚姻。」
  
  「她真的不想嫁給你?」安妮驚訝地問。
  
  亞烈搖了搖頭。「安妮,我和妳討論這件事的唯一原因是因為倫娜是妳的姊姊。傑宓早已經許給了另外一個男人,她為什麼會想要嫁給我?」
  
  「英格蘭人像我們討厭他們一樣地討厭我們。」蓋文插入道。
  
  「你的妻子不知道她有多麼地幸運。」安妮怯怯地道。
  
  亞烈笑了。然後他離開三人,走到他熟睡的妻子旁邊,溫柔地抱起她。
  
  蓋文跟隨其後,他打算接替傑宓看顧格斯。
  
  「亞烈,你認為傑宓要多久才能接受我們?」他問。
  
  「她不需要多少時間的,」亞烈預測道。他走向他的床,然後回頭道:「她會窩進來的,你等著瞧,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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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1: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她在第一個星期內就引起了三場戰爭。
  
  傑宓的本意是非常高貴、誠實的,她已經決定接受自己嫁給一個高地領主的事實,她也會盡力做好亞烈的妻子,不管適應的過程有多麼困難,她都不會畏縮。她並且相信假以時日,她甚至可以教化這些高地野蠻人。
  
  接連的三場戰爭都是莫名其妙地降到她頭上,傑宓堅信錯不在她,都要怪那些固執、驕傲得可笑的蘇格蘭高地人,還有他們同樣可笑的習俗。的確,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而她拿他們的蠻不講理當然沒有法子。
  
  治療了格斯後,傑宓一直睡到了隔天中午,而且她本來還想多睡一會兒,直到她記起了今天是星期日,而她已經錯過了彌撒。傑宓立即惱怒亞烈沒有叫醒她。現在可好了,她必須花一個先令來買赦罪券了。
  
  她穿上乳黃色的長裙,斜斜地系了條銀皮帶,走到大廳探望格斯的傷勢,並發現神父也在大廳裏照顧格斯。
  
  格斯看起來睡得非常地安詳,神父一看到她就要站起來。「請坐下,神父。」傑宓微笑道。
  
  「我們還沒有被正式地介紹過,金夫人。」神父道。「我是慕神父。」
  
  少了他正字標記的咳嗽聲,傑宓覺得他聽起來好奇怪,她幾乎想替他加上一、兩聲咳嗽聲。
  
  「你的胸口不再疼痛了吧?神父。」她問。
  
  「它好多了,」神父道。「我已經許久沒有這麼好睡過,妳給我的藥水真是神奇極了。」
  
  「我還有一種藥膏可以讓你擦在胸膛,」傑宓道。「它可以在一個星期內根治你咳嗽的老毛病。不過我必須先警告你那種藥有一種怪味,這個星期內你的朋友可能會對你避而遠之。」
  
  神父微笑回答:「謝謝妳這麼關心我這個糟老頭子,夫人,我不會在乎味道的。」
  
  「格斯睡得可好?」
  
  「他現在睡得很好,但稍早他醒來時一直想拆掉繃帶,全靠蓋文按住他。當時麗莎擔心得想叫醒妳,但蓋文命令她回床上休息。」
  
  傑宓皺了皺眉,她低頭重新檢查了格斯的傷,確定他正在恢復的階段。她的手探他的額頭溫度。「他沒有發高燒,」她道。「你的祈禱救了他,神父。」
  
  「不,姑娘,」神父道。「救了他的人是妳,上帝一定是決定讓格斯留下來和我在一起了,因此特別派妳來。」
  
  他的稱讚使她臉紅了。「哦,事實上,他派來的是一位罪人。」她脫口而出,希望儘快結束她的懲罰。「我錯過了今早的講道,」她將一先令塞到神父手中。「這是買我的赦罪券。」
  
  「但是──」
  
  「等等,神父,我想在你決定我的懲罰之前,解釋我的原因。事實上,如果亞烈叫醒我,我就不會錯過彌撒。」她道,她的手交疊在膝上,然後她的秀眉皺起。「話說回來,這應該是亞烈的錯,我認為付錢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慕神父發現自己非常難跟上這位女主人的思緒,他感覺像剛被一陣旋風刮過一樣──而且是一陣陽光燦爛的旋風。自倫娜死後,堡裏一直陰霾重重,而他相信傑宓就是那個能夠吹散陰霾的人。神父在心裏笑了,是的,他非常地確定,而且他也看見他們的領主昨晚看他的小妻子的眼神了,那是無比溫柔的。
  
  「神父?」傑宓問。「你認為我們兩個是誰有罪?」
  
  「你們兩個都沒有罪。」
  
  「我們都沒有?」
  
  看見金夫人驚訝的樣子,神父不由得笑了。「妳非常地虔誠,是不是,金夫人?」
  
  哦,如果神父這麼想,她的罪才更大了。「不,」傑宓連忙說道。「你不能這麼相信,只是....只是我們家鄉的神父非常嚴厲,他給我們的懲罰都非常地嚴厲,我認為是無聊的教區生活使他變得這樣,有一次他為了我的二姊愛麗在他講道時打瞌睡,罰她剪掉她一頭的長髮。他總是說我們都是罪人。」
  
  慕神父皺了皺眉,他這位同行聽起來像個狂熱份子。「妳還是留著妳的先令吧,夫人,我們這兒很松的,妳不必擔心妳的靈魂。」
  
  「我還是寧願你收下這個先令,神父。我丈夫的靈魂可能會需要一點贖罪,畢竟,他是個領主,在作戰時他必須殺人。但不要誤解我的意思,神父,我知道如果沒有好理由,亞烈絕不會隨便地奪去一條生命。雖然我還稱不上認識他,但我非常地確定他不是那種無故找麻煩的人,神父。」
  
  亞烈剛好走進了大廳,聽見這一段對話。
  
  「我同意,夫人。」神父道。他抬起頭,看見他的領主惱怒的表情,而且他幾乎忍不住笑出聲。
  
  「啊!那就好了,」傑宓釋然地道。「我很高興你同意,我知道我不該這麼說的,但我事實上也討厭這樣不停地為自己靈魂的罪告解了。現在我結婚了,我還必須考慮到我丈夫的靈魂,而我相信這項工作就足夠使我的頭髮灰白了。不過我相信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的,神父,但你必須叫我傑宓,你不認為嗎?」
  
  「傑宓,我認為妳有一顆溫柔的心,而且妳的存在為這個古老的城堡帶來生氣。」
  
  「是的,神父,她的確有一顆溫柔的心,」亞烈插入道。「而且她必須想辦法克服這個缺點。」   
  
  「有一顆溫柔的心並不是缺點。」
  
  傑宓非常感謝神父及時加了這一句,因為她剛剛看見了她的丈夫,並目瞪口呆。
  
  亞烈穿著野蠻人的衣服!
  
  的確,他穿了一件上衣,但上衣外便只有他的披風,它斜斜地由他的肩膀披下來,在腰際用皮帶系住,打了幾個大折,再向下遮到大腿上。他的腳上蹬了雙磨舊的黑馬靴,而他的膝蓋完全赤裸,沒有遮蓋。而她就一直瞪看他的膝蓋。
  
  亞烈覺得她似乎要昏倒了,他掩住心中的惱怒,耐心地等她適應他的服裝,然後問:「格斯復原得怎樣了?」
  
  「抱歉?」她仍然在瞪著他的膝蓋。
  
  「格斯?」亞烈加重語氣強調道。
  
  「哦,是的,格斯。」她回答,點了好幾次頭。
  
  瞧見她沒有再說話,亞烈命令道:「我和妳說話的時候,看看我的臉,老婆。」
  
  他嚴厲的語氣驚醒了傑宓,她很快地抬起頭。
  
  亞烈敢說她臉上的紅暈足夠引燃一場大火了。「妳想妳需要多久才能適應我的穿著?」他問,他的惱怒非常地明顯。
  
  她回過神來。「什麼穿著?」她問。
  
  他的唇角漾開一抹笑容。「每次我和妳說話都一定得重複一次嗎?」   
  
  她聳了聳肩。「你想說些什麼嗎?」她問。
  
  他決定讓她更加地尷尬一番。「老婆,妳看過我沒穿衣服的樣子,但現在妳卻表現得──」
  
  她伸手掩唇。「我是感覺到你的赤裸,丈夫,不是看到你赤裸,這有差別的。」驀地她明白自己所說的,放下手後退一步。「記得我們是在神父面前,注意你的禮貌。」
  
  他翻眼向天,傑宓想他正在向上天祈求幫助。「好吧!現在說出你的來意吧!丈夫。」
  
  「我想和格斯說話。」亞烈回答,他看向床。但傑宓站在他面前,雙手插腰。
  
  「他睡看了,亞烈,你可以稍後再找他。」
  
  亞烈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叫醒他!」
  
  「你的大吼聲很可能已經叫醒他了。」她喃喃。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叫醒他,」他再次地命令,然後以較柔的聲音附加道:「還有,傑宓──」
  
  「怎樣?」
  
  「永遠不要再告訴我可以或不可以做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亞烈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寒冽了。
  
  「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你可以或不可以做什麼?」傑宓繼續地問。
  
  她知道亞烈不喜歡她的問題,這一刻,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面頰的一根肌肉抽動。傑宓不由得納悶她丈夫是早有這種症狀,或是最近才染上的。
  
  「這兒的習俗就是這樣。」神父插入道。
  
  神父離開了椅子,來到金夫人身邊。他的擔心是有理由的,他認識金亞烈太久了,熟知他這種表情的含意。他站在傑宓面前,打算代她承接她丈夫的怒氣。傑宓仍然不知道質問亞烈這樣有權勢的領主的危險。「亞烈,傑宓來這兒只有短短的時間,她不是故意向你挑釁的。」
  
  亞烈點點頭,傑宓則搖頭。「我是故意向他挑釁的,神父。不過我不是故意表現得這麼無禮,我只是希望他解釋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他什麼事,他每次都這樣子告訴我。」
  
  她居然還有膽子露出不滿的樣子。「我是妳的丈夫,妳的領主,老婆,這兩個理由對妳還不夠嗎?」
  
  他下巴的肌肉再次抽動了,傑宓著迷地看看它,一面想著該用什麼藥來治療他這個怪病。但瞧他瞪她的樣子,她決定不必這麼好心了。
  
  「怎樣?」亞烈問,充滿威脅地朝她走近一步。
  
  傑宓一步都沒有退。上帝!她反而向他逼近一步。亞烈愣住了。他的怒氣可以叫無數大男人夾著尾巴逃走,但這個小女人卻大膽地面對他。
  
  神父再次嘗試插入:「金夫人,妳不會是想激怒他吧?」
  
  「亞烈不會對我發脾氣的,」傑宓道,她直視著她丈夫。「亞烈是非常有耐心的人。」
  
  她一直在看著亞烈,所以沒看到神父震驚的表情。
  
  「他答應過我的,神父,他不會破壞他的承諾。」
  
  上帝!她真知道怎樣激怒他!亞烈無法決定他究竟想掐死她,或親吻她。「妳要我後悔曾經向妳承諾嗎?老婆?」
  
  她搖了搖頭。「我不是,不過你的態度的確令我擔心。如果你從來不試著妥協,我們要怎麼相處?亞烈,我是你的妻子,我的地位應該可以──」
  
  「它不可以,」亞烈道,他的聲音冷硬如岩石。「如果有人需要妥協,那會是妳,我表明得夠清楚了嗎?」
  
  他臉上的表情警告她最好不要再和他爭辯,但傑宓不睬。「做妻子的甚至無法發表她的意見?」
  
  「她不能,」亞烈長歎了一口氣,然後道:「看得出妳並不瞭解我們這裏的方式,傑宓,因此我原諒妳今天傲慢的行為,但未來──」
  
  「我並不傲慢,」傑宓反駁。「但我差勁的腦袋想弄清楚一件事,請告訴我,我身為妻子的責任是什麼?我想儘快地開始我的責任。」
  
  「妳沒有任何責任。」
  
  她的反應似乎他剛摑了她一巴掌,她後退一步離開他,亞烈並在她眼中看見了真正的憤怒。他完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她不明白他這是體貼她嗎?
  
  而她接下來的傲慢反駁顯示了她的確不明白。
  
  「每個妻子都有她的責任,即使是一個意見過多的妻子。」
  
  「妳沒有。」
  
  「這是蘇格蘭的法令或是你的?」
  
  「我的,」他回答。「妳必須先除去妳手上的這些繭,在這裏,妳不是奴隸。」
  
  她憤怒地喘息出聲。「你在暗示我在我英格蘭的家是個奴隸?」
  
  「妳是的。」
  
  「我不是!」她幾乎是用吼的吼出來。「我對你就這麼地無足輕重,以至於你甚至不肯把我在這個家中應有的地位交給我?」
  
  他沒有回答,因為坦白說,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格斯被他們的爭吵聲喚醒了。他們跟著以蓋爾語快速地交談,格斯雖然受傷了,但那似乎絲毫不影響到他,他的回答清楚確實,亞烈問完話後,格斯擠出個笑容,問他能不能和他們一齊去狩獵。
  
  亞烈笑著否定了,告訴他等他身體更好了之後。
  
  亞烈轉身就要離開大廳,但傑宓喚住他。「亞烈?」
  
  「什麼事?」他冷硬地道,轉身面對她。
  
  「在英格蘭,丈夫每個早上都會給他的妻子一個吻。」傑宓自己編出了這個習俗,反正亞烈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我們並不在英格蘭。」
  
  「在每個地方都該如此。」她喃喃。
  
  「在這兒做妻子的都該穿她丈夫的披風。」
  
  亞烈讓臉上保持面無表情。這樣做並不容易,他清楚地看出傑宓的失望,她希望跟他有身體的接觸。驀地亞烈知道該怎樣讓傑宓穿上他的披風了,他懊惱自己過去怎麼沒想到。他會利用他們之間的身體吸引力使她屈服。他估計頂多在一個星期內,她就會穿他的披風了──如果他在這期間一直拒絕跟她有身體的接觸。
  
  「亞烈,我的錢放在哪裡會安全?」
  
  「妳後面的壁爐上有一個鐵箱,」他回答。「妳可以把妳的先令放在那裏。」
  
  「如果我有需要,我可以借用你的錢嗎?」
  
  「隨妳。」他已經大步離開了,甚至連頭都不回。
  
  傑宓皺起眉頭,氣惱她丈夫甚至沒有和她說再見,並納悶他究竟要去打什麼獵。他在離開前帶走了他的巨劍。
  
  「你知道他要去哪裡嗎,神父?」她問。
  
  「狩獵──獵那些傷害了格斯的人,」神父已經又坐回格斯身邊的老位置。「而等他找到他們時,那些人就慘了。」
  
  傑宓知道高地人將復仇看得很重要。她不喜歡這樣,冤冤相報,永無了時,不是嗎?然而她也知道她的丈夫絕不會同意她的看法。
  
  傑宓歎了口氣。「我去拿多一點錢給你,神父。」她告訴神父。「天知道今天那個人會需要用到多少張赦罪券。」
  
  慕神父藏住了笑容,亞烈知道他挑到了一個多麼好的妻子嗎?「我們平靜的山區此後將要火花飛揚了。」他對著格斯道。
  
  「的確。」格斯低語回答。
  
  「你聽見亞烈和他的新娘互相叫喊的樣子嗎?如果你剛才曾張開眼睛,你一定可以看見火花。」
  
  「我聽見了。」
  
  「你對你的拯救者有何看法,格斯?」
  
  「她會使他瘋狂。」
  
  「也該是時候了。」
  
  格斯點點頭。「是的,亞烈受的苦也夠多了。」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我可以由他看她的眼神看出來。」
  
  「每次亞烈生氣,她都要給你一個銅板嗎?」
  
  「我相信是。」慕神父大笑出聲。「她窩進我們族裏的過程一定很精采,而且會充滿了笑聲,我這個老頭子幾乎等不及要看了。」
  
  傑宓回到大廳,給了神父兩枚錢幣,並問他為什麼笑。
  
  「我在想進入我們的族裏後,妳必須做的改變。」神父道。「我知道那對妳並不容易,但妳最後一定會和我一樣地深愛這一族。」
  
  「神父,你可曾考慮過被改變的反而會是你們嗎?」傑宓道,她的眸子閃著戲謔的光芒。
  
  神父認定她是在和他開玩笑。「恐怕妳為自己訂立的目標是不可能的。」他笑道。
  
  「多不可能?」她問。「就像我獨自吃掉一頭大熊那樣地不可能?」
  
  「是的,那樣地不可能。」
  
  「但我可以辦到。」傑宓氣定神閑地道。
  
  「怎麼做?」神父驚訝地問。
  
  「一次咬一口,」傑宓篤定地回答。「最後我一定可以吃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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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1: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神父聽完傑宓的話,爆笑出聲,但他不得不承認傑宓有理。
  
  這個早晨忙碌地過去,傑宓為神父調好根治咳嗽的藥方,塗在胸口,而那臭味果然叫人掩鼻。傑宓再次檢查格斯的傷勢,確定沒有問題後,便開始忙起她的首要之務──把她和亞烈的住處從屏風後搬到樓上的臥室,原來的地方實在太沒有隱私了。
  
  她選擇定居的臥室裏放了好幾個精緻的箱櫃,她試看將它們移到其他房間。然後她打開了箱櫃,並發現那是倫娜的東西。
  
  移動箱櫃的聲音引來了神父,他上樓,瞧見傑宓正凝神看著箱裏,而且紫眸上隱隱有淚光。
  
  「怎麼了,夫人?」神父擔心地問。
  
  「哦,我太容易激動了,神父。」傑宓低語。「倫娜都已經死了,而且我甚至不認識她,但現在我卻難過得像她是我的親姊姊一樣。你能夠告訴我有關倫娜的事嗎?」
  
  「應該由亞烈來告訴妳的。」神父道。
  
  「求你,神父。」傑宓懇求道。「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很確定亞烈沒有殺死她。」
  
  「老天!當然沒有,」神父驚呼。「妳由哪裡得來這種想法的?」
  
  「在英格蘭聽說的。」
  
  「傑宓,倫娜是自殺的,她跳下懸崖。」
  
  「但那也有可能是意外呀!她也許是不小心跌下去的。」
  
  「不,不是意外,有人看見她跳下去。」
  
  傑宓搖了搖頭。「我不瞭解,她在這裏不快樂嗎?」
  
  神父低下頭。「她一定非常地不快樂,傑宓,但她隱藏得非常好,我承認我們沒有多留意她的感覺。艾蒂及安妮都認為她自從嫁給亞烈就計畫要自殺了。」
  
  「亞烈也是這麼認為?」傑宓問。
  
  「我想是。」
  
  「她的死一定很嚴重地傷害了他。」
  
  慕神父沒有回答,但內心裏他相信傑宓說得對。由亞烈這三年來一直不肯提倫娜的名字可見一斑。
  
  「我納悶的是,」傑宓道。「一開始就企圖自殺的人,為什麼要把所有她珍藏的東西都帶來?瞧,她甚至把嬰兒的衣服都帶來了,還有這些美麗的寢具等等,你不認為這有些奇怪──」
  
  「她無法清楚地思考了。」慕神父反駁。
  
  傑宓搖搖頭。「不,神父,我不認為她是自殺的,我確定那是個意外。」
  
  「妳有一顆溫柔的心,傑宓。如果相信倫娜是意外死亡的能夠使妳好過一點的話,那麼我願意同意妳的看法。」
  
  他扶傑宓站起身,傑宓吹熄蠟燭,走丁樓梯。「我會在每天晚上為她的靈魂祈禱,神父。」她道。
  
  這時一名僕人衝進大廳,看見傑宓就道:「夫人,妳的姊姊來找妳。」
  
  傑宓驚呼:「一定是瑪莉!」她轉向神父。「抱歉,神父,但我必須先告退了。」
  
  
  傑宓微笑著走出門,然而一看到瑪莉,她的笑容就消失了。瑪莉滿臉淚痕,傑宓四下找尋丹尼的影子,之後才明白她姊姊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妳怎麼找到這裏的,瑪莉?」她擁抱了她姊姊後,再問。
  
  「妳才是那個常常迷路的人,傑宓,不是我。」瑪莉告訴她。
  
  「我從來不曾迷路,」傑宓反駁。「好了,別哭了。」她注意到數名金家的士兵在看她們。「來吧,我們找個可以私下談的地方,妳一定要告訴我妳為何這麼難過。」
  
  傑宓帶著姊姊到一個無人的小房間。「丹尼的士兵給我指路的,」瑪莉稍稍靜下來後道。「我對他們撒謊,我告訴他們丹尼允許我來找妳。」
  
  「哦,瑪莉,妳不該這麼做的。」傑宓道。「妳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丹尼妳要來找我?」
  
  「我不能告訴那個男人任何事,」瑪莉喃喃道,再次拉起黃色裙邊拭了拭眼角的淚。「我恨他,傑宓。我是逃走的。」
  
  「不,妳不可能是說真的。」
  
  「不要說得這麼可怕的樣子,妹妹。我告訴過妳我恨他,他又殘酷又卑鄙,而且等我告訴妳一切後,我發誓妳也會恨他的。」
  
  「好吧,瑪莉,告訴我吧!」
  
  「哦,這實在非常尷尬,」瑪莉遲疑地道。「但妳是我唯一能夠訴說心事的人,丹尼──丹尼,他沒有要求我將自己交給他。」
  
  傑宓愣了一會兒才問:「他有說理由嗎?」
  
  「他有,」瑪莉回答。「一開始我認為他只是體貼,他說要給我時間熟識他。」
  
  「他的確非常地體貼。」傑宓承認,內心則開始猜測亞烈為什麼沒有同樣地為她設想,跟著她記起了亞烈那個人根本毫無同情心可言。
  
  瑪莉又流下了另一波的淚水。「我原本也這麼認為,然後他告訴我他對我非常地不高興,因為那些匪徒攻擊我們時,我要妳保護我。他認為我該保護妳。」
  
  「為什麼?」
  
  「因為妳是小妹。」
  
  「妳沒有向他解釋我受過較好的訓練──」
  
  「我試著解釋,但他不肯聽,而他再次地侮辱我,我承認我也說了些難聽的話,但他......」
  
  「他說了什麼?」
  
  「他說我大概像條冷魚一樣,傑宓,他說所有的英格蘭女人都是。」
  
  「哦,瑪莉,這樣對一個新娘子說話是很殘酷的!」
  
  「這還不是最糟的,傑宓。」瑪莉咕噥道。「我們回到他的家,那兒有一個肥胖的醜女人在等著他,她投進了丹尼的懷抱,丹尼也沒有推開她,他們就在我面前親吻,妳對這有何看法?」
  
  「妳說對了,姊姊,妳的確使我恨起丹尼了。」
  
  「我就說我可以的,」瑪莉道。「現在我該怎麼辦?我無法找路回去爸爸身邊,丹尼的人也絕不會相信丹尼會允許我回英格蘭。」
  
  「是的,我猜他們不會相信。」傑宓附和。
  
  「我要爸爸!」
  
  我知道,瑪莉,我也想念他,有時候我也想回家。」
  
  「亞烈認為妳像條冷魚嗎?」
  
  傑宓聳聳肩。「他沒有這麼說。」
  
  「亞烈有情婦嗎?」
  
  「哦,我不知道,或許他有。」傑宓低語。「上帝!我從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瑪莉點點頭。傑宓繼續道:「妳知道嗎?瑪莉。我們初次和我們的丈夫見面時,我還認為丹尼是兩個人當中比較可親的,他喜歡微笑,並似乎比較容易親近。」
  
  「我也是。」瑪莉道。「傑宓,但萬一丹尼說的是對的呢?萬一我真的像條冷魚呢?有些女人就是無法回應男人的碰觸,我認為蘿絲姑媽就是。記得她對她的丈夫有多惡劣嗎?」
  
  「她對每個人都一樣。」傑宓打斷。
  
  「我知道這個話題非常地尷尬,但我納悶......哦,傑宓,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丹尼,或者亞烈比較....老天!我不知道該問什麼了。我害怕丹尼碰我,但那全是他的錯。」
  
  傑宓不知道該怎麼幫助瑪莉,但她決心一試。「瑪莉,我必須在亞烈離開去狩獵前找到他。」她脫口而出。
  
  「妳需要得到妳丈夫的允許才能讓我留下?」瑪莉問,她的聲音中明顯地充滿了恐懼。「萬一他說不行呢?」
  
  「我不需要得到他的允許,」傑宓吹噓道。「我需要和他談的是另一件事。瑪莉,妳去大廳等我,那兒有一位好神父。不必皺眉,姊姊,妳會喜歡他的,他一點都不像我們家裏那位神父。我和亞烈談完了就去找妳。」
  
  傑宓看著她姊姊離開了,然後她跑向亞烈的人剛離開的方向。然而她一出了城牆,立刻有一整排的士兵擋住了她的路,幾乎就像是從天而降一樣。該死了!他們站得就像一堵牆。
  
  「為什麼要擋住我的路?」她問她面前一名高大的紅鬍子士兵。
  
  「主人的命令。」士兵回答。
  
  「我明白了?」傑宓回答,並試著控制住聲音中的憤怒。「我的丈夫離開城堡了嗎?」
  
  「還沒有,」士兵回答,跟著一抹笑容溫柔了他的眼睛。「他就站在妳身後。」
  
  傑宓一直到轉過身來,並幾乎撞上了她丈夫的胸膛,才相信他的話。「你總是這樣來去無蹤嗎?」她喃喃抱怨道。
  
  「妳以為妳要去哪裡?」亞烈問。
  
  「我在找你。為什麼你命令你的人阻擋我的路?」
  
  「當然是為了妳的安全。」
  
  「那麼你不在時,我就變成了一個囚犯?」
  
  「如果妳要這麼想也可以。」亞烈回答。
  
  「亞烈,我喜歡在下午騎馬,如果我保證絕不逃走,你應該──」
  
  「傑宓,我從不認為妳會逃走,」亞烈打斷她,他的腦怒已經很明顯了。「但妳會迷路。」
  
  「我從來不迷路的。」
  
  「哦,妳會的。」
  
  「如果我保證不會呢?」
  
  他以他的表情告訴她這個問題有多麼地愚蠢。蓋文將亞烈的馬牽來給他,傑宓正要和他談瑪莉的事,亞烈已經上了他的馬。
  
  她擋住他的路。「瑪莉來了。」
  
  「我看見她了。」
  
  「我必須在你離開前和你談我姊姊的事,這非常地重要,亞烈,不然我絕不會打擾你。」
  
  「我在聽。」
  
  「哦,不,這必須在私底下說。」傑宓匆忙解釋道。
  
  亞烈皺起眉頭,傑宓也皺眉了,這個男人就是不肯讓她好過一些。她走向前。「亞烈,我正在要求和你私下談談。你告訴我只要在你的能力範圍內,你都會答應我的要求,而這的確在你的能力範圍。」
  
  傑宓瞪著地面,等他下定主意,聽見他歎氣時,她知道自己贏了。但跟著他突然毫不費力地把她舉到他的馬鞍上,她發出了一聲驚呼。傑宓剛來得及抓住鞍角,亞烈已經放馬疾馳。一直到遠離了城牆及他的部下後,亞烈才停下來。
  
  傑宓花了好一晌工夫來撫平她的裙角。他們的周圍都是樹。她看了四周好一晌,確定沒有人在附近後,跟著她開始絞起雙手。
  
  亞烈的耐心幾乎快要用盡了,然後他的妻子突然說:「為什麼你等都不肯等就佔有了我?」
  
  亞烈絕對沒料到會是這種問題。
  
  「亞烈,丹尼體貼地考慮到瑪莉的情緒,他願意等到她比較熟識了他之後。你對這有何看法?」
  
  「我認為他並不特別想和她上床,不然他早就要了她,這就是我的看法。」他繼續道:「而我佔有妳是因為我想要妳,妳也想要我,不是嗎?」
  
  「是的,」傑宓承認道。「不,我的意思是一開始不是的。聽著,亞烈,我們要討論的是瑪莉的問題,不是我的。」
  
  亞烈不理會她的困窘。「妳喜歡它。」
  
  「是的。」傑宓坦白的承認,明知道這只會更加增添他的氣焰。
  
  「看著我!」
  
  「不要。」
  
  「我要。」
  
  亞烈緩緩地抬起她的下顎,強迫她直視他的臉。亞烈看見她的臉紅了,忍不住低下頭,輕吻她皺起的眉頭。「現在妳又在擔心什麼?」
  
  「你喜歡它嗎?」她問。
  
  
  [妳看不出來嗎?]
  
  「丹尼說所有的英格蘭女人都像冷魚。」她嚴肅地點頭,免得他認為她是在開玩笑。
  
  亞烈大笑。
  
  「這一點也不好笑,」傑宓嚴厲地道。「而且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他逗她。
  
  「我像條冷魚嗎?」
  
  「不。」
  
  她釋然地歎了口氣。「做妻子的的確需要聽到這種話,亞烈。」
  
  「妳要我現在帶妳上床示範一下嗎?」
  
  「在這種大白天?上帝,不!.」
  
  「如果妳還不挪開妳的手,我現在就要和妳做愛了。」亞烈沙啞的道。
  
  傑宓驀地朋白自己還抓著他的腿,她立刻放開他。「那麼我有沒有穿你的披風就不重要了,不是嗎?」
  
  「錯了,妳會穿我的披風,而且在那之前,我不會再碰妳。現在,問題問完了嗎?」
  
  「你有另外一個女人嗎?」
  
  亞烈愣了一下。他大概永遠也弄不清楚他妻子的心思了,她總是問出最荒謬的問題。「如果我有,對妳有關係嗎?」
  
  她點點頭。「如果我有另外一個男人,那對你有關係嗎?」
  
  「有另外一個男人?」他大吼。
  
  「你不必對我吼,亞烈。」
  
  「我絕對不會允許的,傑宓。」
  
  「噢!我也不會的。」
  
  「妳的語氣似乎我們的地位是平等的,老婆。」
  
  她知道她激怒他了,而她想要撫平他皺起的眉頭。「你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亞烈。」
  
  「不,我並沒有另外一個女人。」亞烈道,瞧見她綻開了笑容,他又附加道:「妳也不冰冷,而且妳這樣問等於是侮辱我。」
  
  「我怎麼侮辱了你?」
  
  「因為我的責任是使妳熱起來,而且妳的確為我熱情如火,不是嗎,傑宓?」
  
  他的傲慢的確安撫了她,雖然她著實不明白為什麼。「或許,」她喃喃道,凝視著他的嘴唇。「但又或許不,丈夫,我似乎已經宓記了。」
  
  他決定要提醒她,他捧起她的臉,他的唇緩緩低下,傑宓期待地閉上眼睛。他的唇充滿佔有欲地吻住了她的,舌頭像做愛般地入侵幾乎使她溶化。她感覺到自己的投降,並嘗試移開身子。但亞烈拒絕讓她撤退,他的唇一遍遍地在她的唇上遊移,如此地饑渴、貪婪,而她很快地宓記了反抗。
  
  亞烈使她燃燒,傑宓羞怯地模仿他的舉動,然後她慢慢地變了大膽起來。他們舌頭性感地交纏在一起,當他呻吟出聲,她也直覺地嘗試更偎近他時,他知道該停止了。
  
  如果他不立刻控制住自己,他會在現在就佔有她。
  
  該死!現在他或許比她更熱了,他挫折地呻吟了一聲,抽身離開她。他甚至必須將她的手掰離開他的肩膀。傑宓立刻將臉埋在他的肩窩,她的氣息粗嘎,好象剛剛跑了一百哩似的。然後她注意到亞烈的呼吸幾乎就和她一樣地粗重。傑宓驀地明白,他和她一樣地深受影響,而且甚至更多。
  
  然而當他開口時,她的希望完全破滅了。「如果妳問完了妳愚蠢的問題,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怎麼敢在他們共用了如此神奇的親密後,表現出這麼煩躁的樣子?「你不必表現得好象我只是一個煩人的東西。」
  
  「噢,妳的確是的。」他歎了口氣回答,然後他開始策馬,傑宓正在推開他的胸膛,因此他這一動,她整個人又摜到他身上。亞烈決定他必須立刻教會這個女人明白她的地位。他是她的主人及領主,她最好開始接受這個事實。
  
  「你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她喃喃道。
  
  「不,老婆,不知道的人是妳。」
  
  他嚴厲的語氣令她顫抖。「你在生──」
  
  「不准妳問我是不是又生氣!」他怒吼道。
  
  但傑宓已經確定他在生氣了。老天!她的耳朵被吼得仍然隆隆作響。「你不必對我大吼,」她道。「我只是要問瑪莉能不能──」
  
  「不要拿妳姊姊的問題來煩我,」他命令道,然後他稍微放柔了語氣。「但這兒永遠歡迎妳的家人來訪。」
  
  傑宓心裏想的並不是暫時的探訪,但她決定今天她已經煩他煩夠了。
  
  「你的心情真的太難預測了,」他們回到城牆下,亞烈扶她下馬後,她道。「亞烈,我想要好好的利用你要我穿上披風的兩個禮拜的期限,或許你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學著....學著關心我,至少有一點點。」
  
  亞烈低下頭,伸手捏住她的下顎。「關心妳?該死的女人!這一刻我甚至不喜歡妳。」
  
  他只是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昏了頭才這麼回答,但一看見她眼中受傷的表情時,他立刻就後悔了。傑宓剛才的問題是認真的,而現在她看起來似乎想哭。
  
  傑宓突然抽身離開他,並讓他看見她有多麼憤怒。現在的她令他聯想起一頭野貓,而且她看起來根本不像要哭。亞烈覺得非常有趣──而且如釋重負。
  
  「我也不特別喜歡你,金亞烈。」
  
  他還敢對她笑!「你太過該死的傲慢,」她附加道:「不,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亞烈仍然笑著看著他的妻子。「妳說謊。」
  
  「我從來不說謊的。」
  
  「妳是的,傑宓,而且妳說的一點也不好。」
  
  她轉身離開她的丈夫,開始跑上山,亞烈看著她的背影,心想她穿上他的披風後,會是多麼地美麗。然後她突然間轉身向他大喊:「亞烈,你會非常小心吧?」
  
  他聽出她的恐懼,點點頭給予她保證,但他忍不住附加道:「妳不是說妳不喜歡我嗎?英格蘭小姐,妳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我沒有。」傑宓回答,然後她走回到她丈夫身邊,不想讓士兵聽到他們的對話。「聽著,金亞烈,這不是長篇討論的時候,我還得安頓瑪莉。記得小心一點,就算只為了惹我生氣,好嗎?」她道,她的手再次碰觸他的大腿。
  
  亞烈猜測她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妳知不知道每次妳生氣的時候,妳就叫我金亞烈?」
  
  她掐了他的大腿。「我從來不生氣的,」傑宓鄭重地回答。「即使在你拒絕把做妻子的責任交給我時。」她附加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可不可以重新安排一下廚房?至少那可以給我一些事做,亞烈。我不會親自動手的,我只在一旁指導她們。」
  
  他狠不下心來拒絕她。「妳保證不會動手?」
  
  「我保證。」
  
  亞烈點點頭,然後他告訴她放開他的腿,不然他會拖著她離開。
  
  她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相信他的威脅。
  
  亞烈歎了口氣,然後他把他的妻子趕出心田,專心在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上。下午的時候,蓋文找到他時,亞烈才真正明白了傑宓要安頓她姊姊的意思。
  
  老天!他說的是歡迎她的家人來訪,但金夫人卻將之詮釋為瑪莉可以住下。她給了瑪莉庇護!
  
  如今費丹尼向他宣戰了。
  
  亞烈知道丹尼一定非常的生氣。亞烈派蓋文回去盯住他的妻子,再派了另外一名可信的士兵負責這一次的狩獵,然後他隻身一個人騎往費家的土地。
  
  他在邊界的地方攔截了丹尼。丹尼帶了一小隊軍隊,而且全副武裝。亞烈沒有帶任何武器和人員──他故意的。
  
  亞烈首先勒住馬,等待丹尼的反應。
  
  丹尼的反應來得很快,他拔出長劍,扔向空中讓劍尖筆直地插在亞烈的駿馬前。
  
  這是宣戰的表示,他面無表情地等待亞烈重複他的動作。但令他非常驚訝地,亞烈搖了搖頭,拒絕扔劍。
  
  「你竟敢拒絕作戰?」丹尼大喊,他的憤怒由額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見。
  
  「我當然敢。」
  
  「你在玩什麼遊戲?」丹尼喝問。
  
  「我只是不想打一場我根本不想贏的戰爭。」亞烈慢條斯理地道。
  
  丹尼的火氣似乎被他的話弄得糊塗了。「你不想贏,為什麼?」
  
  「丹尼,你真的相信我會想要我的屋子裏有兩個英格蘭女人?」
  
  這句話使丹尼的怒氣消了一部分。「但──」
  
  「如果我贏了,瑪莉就得留下和傑宓住一輩子,這樣的要求太過分了吧?」
  
  「你並沒有同意給予我妻子庇護?」丹尼問,他的臉上已微露出笑意。
  
  「我沒有。」亞烈惱怒地回答。
  
  「但你的妻子竟敢擅自庇護瑪莉,而且瑪莉像個小孩似地躲在她背後!」
  
  「她們是英格蘭人,丹尼,你的錯誤在於你忘了這個事實。」
  
  「的確,」丹尼歎了口氣。「我忘了,我只是不喜歡看我的妻子表現得像個膽小鬼,她不該要她的小妹保護她。」
  
  「瑪莉並不是膽小鬼,丹尼。」亞烈道。「她只是被誤導了,傑宓讓她的幾個姊妹相信,她應該保護她們。」
  
  丹尼咧開嘴一笑。「她們兩個的腦袋都有問題。」
  
  「是的,」亞烈附和。「我們這麼久的朋友了,不該讓一個女人在我們之間造成分裂,我是好意來找你的,要求你......不,命令你立刻來我的領地帶回你的新娘。」
  
  「你說命令?」丹尼笑問。
  
  「是的。」
  
  「如果我仍然渴望一戰呢?」
  
  「可以,但規則必須改變。」亞烈慢條斯理地道。
  
  丹尼變得興致盎然了。「什麼規則?」
  
  「贏的人把兩名英格蘭新娘都帶走。」
  
  丹尼仰頭爆笑,亞烈做得非常地成功,使他不至於在他的部下面前失去顏面。「我知道你不會放棄你的新娘的,但我承認非常高興聽到你和你的英格蘭新娘也在格鬥。」
  
  「她會窩進來的。」
  
  「我對瑪莉倒很懷疑。」
  
  「重要的是施行鐵腕政策。」
  
  丹尼命令他的士兵退回領地,然後回答道:「鐵腕及一副口鉗,亞烈。那個女人自從到了我的地方後就一直抱怨,你想像得出來嗎?她竟敢不滿我有情婦?」
  
  亞烈微笑。「她們的習俗比較奇怪。」
  
  「或許我該留她和傑宓一起......」
  
  「那麼我將必須向你宣戰了,丹尼。瑪莉屬於你。」
  
  「你應該看看她們在一起的樣子,亞烈。」丹尼道,自地上抽回長劍。「你的妻子不但保護瑪莉,,並出言罵我,她叫我豬。」
  
  「你還曾經被罵過更糟的話。」
  
  「但那些男人從沒有能夠活下來吹噓的。」
  
  「我的妻子有一副壞脾氣。」亞烈笑著答。
  
  「我希望瑪莉能夠有她一半的精神,她就像一隻嚇壞了的小白兔。」丹尼歎氣。
  
  他們一齊回到亞烈的地方,傑宓及瑪莉就站在庭院中等著他們。傑宓掛著一臉的笑容,準備迎接她的丈夫,但一看見他的表情,傑宓臉上的笑容頓時消逝了。
  
  「上帝!丹尼看起來像是想殺了我。」瑪莉低語道,更加偎近傑宓。
  
  「微笑,瑪莉,那可以使他困惑。」傑宓道。
  
  亞烈下馬,慢慢走向他的妻子。他沒有在笑,上帝,他的表情足夠震碎石頭。傑宓深呼吸了一口氣。「你的狩獵成功嗎,亞烈?」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妳答應庇護費夫人嗎?」
  
  「庇護?」傑宓回答。「我不太明白這個字的意思,丈夫。」
  
  「回答我。」
  
  他話裏的怒氣像烙鐵一樣地燒灼了她,傑宓的脾氣也被激起來了。他怎麼敢在客人面前批評她?「瑪莉問我她能不能留下,而我答應了,如果你堅持稱這為庇護,那就算是吧!我會保護瑪莉。」
  
  「但拒絕她丈夫的權利?」亞列無法置信地問。
  
  「如果她的丈夫湊巧是個毫無感覺的混蛋時,那麼是的。」傑宓回答,她對看丹尼皺了皺眉,然後轉而面對亞烈。「他傷了她柔弱易感的心,亞烈,你要我怎麼做?」
  
  「我會要妳少管別人的閒事。」亞烈冷硬地道。
  
  「但他對她非常殘酷。」
  
  「他的確是,」瑪莉喊道,似乎也感染傑宓的膽量。「如果我留在這裏不方便,我可以回英格蘭去。」
  
  「我可以給她帶路,」傑宓威脅道。
  
  「結果妳們大概會走到諾曼第去。」亞烈道。
  
  在傑宓能夠回答之前,亞烈轉向瑪莉,他一直瞪著她,直到她離開了他妻子身邊,跟著他將傑宓拉到了他懷中、,他的箝制似鋼籀一樣。傑宓沒有反抗,知道那有多麼地徒勞,此外,她剛瞥見了慕神父站在梯頂看著他們。
  
  她不會在上帝的僕人面前表現出不淑女的舉動。
  
  「我不會和你回去的,丹尼。」瑪莉喊道。
  
  丹尼對她的挑釁立刻有了反應。他閃電般地出手,瑪莉甚至沒有機會尖叫出聲,已經發現自己臉朝下地被摜在她丈夫的馬上、他的膝蓋上。
  
  傑宓試著在整個悲慘的狀況中保持尊嚴。可憐的瑪莉,丹尼對待她就像她是一袋穀物似的。瑪莉又是掙扎、又是叫喊的。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這樣子羞辱她。」傑宓低語道。
  
  「哦,妳能的。」
  
  「亞烈,做點什麼呀!」
  
  「我不會干涉,妳也是。」他回答。「瑪莉已經算幸運了,傑宓,丹尼的脾氣幾乎就和我的一樣大,而妳姊姊的行為已經嚴重地羞辱了她的丈夫。」
  
  傑宓無奈地看著丹尼及瑪莉的身影遠去不見。
  
  「他不會真的傷害她吧,亞烈?」傑宓擔憂地問。
  
  「他不會打她,如果妳擔心的是這個。」亞烈只覺得她的擔憂全無理由。「從現在起,瑪莉是他的問題了。」
  
  「她忘了她的馬。」
  
  「她不會需要用到牠的。」
  
  傑宓凝望著亞烈的唇,並記起了它們的滋味,她知道這一刻想這個問題非常地愚蠢,但她情不自禁。
  
  「或許明天我可以把她的馬騎去還她。」傑宓道,心裏正在想要怎樣才能使亞烈吻她。
  
  令她大為失望地,他卻放開了她,大步走開。但傑宓還不要他離開。「亞烈,你剛說丹尼的脾氣幾乎和你的一樣大,但你又說你沒有脾氣,這有一點矛盾,不是嗎?」
  
  「妳誤解了,」亞烈道。「我是說我不會對妳發脾氣。」而且他正懷疑自己如何能有辦法一直做到這一點。、
  
  他開始走下山,傑宓提著裙角趕上去問:「再一個問題,如果我逃走了,你會不會來追我?你大概連想都不想吧?你只覺得我是個麻煩。」
  
  他過了一晌才回答:「不,我不會去追妳。」
  
  傑宓低下頭看地面,不願讓他看出他的話對她所造成的傷害。哦,她為什麼要在意他在不在乎她?這個男人是個蘇格蘭野蠻人,傑宓提醒自己。
  
  「我會派人去追妳,」他終於轉過身將她擁進懷裏。「但既然妳什麼地方都不會去,這個問題便不重要了,不是嗎?」
  
  「我開始要非常地討厭你了,金亞烈。」
  
  「妳才真的該控制妳的脾氣,小姐。」他的手撫過她的面頰。「我不在的時候,試著不要惹麻煩。」
  
  她猜想這就是他的告別方式了。亞烈上了他的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他將加入他的人,狩獵傷了格斯的那群不法之徒。丹尼已提議要幫他忙。
  
  傑宓仍留在原地,注視著亞烈離去的方向,手怔怔地撫著剛才亞烈碰過的面頰。
  
  她幾乎要恨起這個男人了──幾乎。
  
  然後她記起亞烈已經允許她重新安排廚房,這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它卻是個開始。等他見識了她把他的家弄得多麼舒適後,他就會慢慢地依賴她,並在乎她了。
  
  傑宓挺起肩,微笑著走回城堡裏。亞烈給她一項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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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2: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金夫人神奇的醫療能力很快地傳遍了高地,尤其在格蘭特的節慶會上,格斯死而復生的故事更是被渲染得有聲有色。
  
  麥氏家族沒有人參加這次盛宴,因為他們領主出生才三個月的獨生子病了,每個人都相信這個孩子會死去,因為他似乎繼承了他父親的固執,這個小娃娃嚴重地排斥他母親的奶,每次喂完奶後的嘔吐使得他很快地消瘦、衰弱下去,無法進食。
  
  悲傷的麥家領主獨自一個人到他心愛的樹林中尋求慰藉,他在沒有人看見的林中放聲哭泣,因為他堅信等他回家時,他的孩子一定已經死了。
  
  費家和麥家是聯盟,但麥家和駱家的世仇卻已進行了數代之久。然而在另一方面,金家卻是駱家的盟友──自從駱家的一名戰士自河中救出了一名險遭溺斃的金家少女之後。而以榮譽之名,金家自然得加入駱家這邊和麥家對抗。
  
  然而,事關及她寶貝的兒子時,麥夫人將高地的慣例全置之度外了,她只知道她必須想辦法讓金夫人神奇的醫療技能來救活她的兒子。
  
  麥夫人抱著她的幼子到費家向瑪莉求助。這時丹尼及亞烈仍在外面追捕傷了格斯的那群盜匪,瑪莉遂自行做主,將孩子送到她妹妹手中。
  
  金家的士兵都知道瑪莉抱來的是誰家的孩子,高地上發生的事沒有人不知道的。但沒有人向他們的女主人提起她所照顧的是敵人的嬰兒。他們瞭解金夫人不會在意這一點,畢竟,她是英格蘭人,對高地上的世仇爭鬥一無所知。再則,以她溫柔的本性,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對一名垂死的嬰兒見死不救,而且他們都見識過她在亞烈面前堅持要治療格斯的固執了,他們不會再去嘗試。
  
  但蓋文非常地清楚麥家的孩子如果死在金家的土地後會有什麼結果。他瞥了那個瘦弱的嬰兒一眼,便確定了戰爭是不可免了。他下令士兵開始備戰,另外派了兩個人把亞烈追回來
  
  然後耐心地等待麥家的人發動攻擊。
  
  四天后,嬰兒被傑宓照顧得能吃能睡了,然後麥家全族人來到了城外,要求索回屍體埋葬。
  
  蓋文只允許他們的領主及兩名戰士進入,他和馬可一齊在庭院中等候。
  
  傑宓剛剛把嬰兒送上床,就聽見了由庭院中傳來的大呼小叫聲。她奔出去看是發生了什麼事,看見馬上那三名兇神惡煞模樣的男子時,她立刻打住了腳步。她知道他們不是金家的人,因為他們都穿著黑色的披風。
  
  「我來帶我死去的兒子,」居中的那名魁梧大漢咆哮道。「而等我再次回來時,這兒將濺滿了血──金家的血。」
  
  「有人死掉了嗎,蓋文?」傑宓問。
  
  蓋文回答她時並沒有轉頭。傑宓可以諒解,那名兇惡的陌生人看起來就像是會在人們背後偷襲的那種類型。「麥世傑是為了他的兒子而來的。」
  
  傑宓也感覺到了空氣間的緊張,她注意到那名陌生人正在兇惡地瞪著她。她挺了挺肩膀。
  
  「她就是金亞烈的女人?」中間的陌生人大吼道。
  
  「是的。」蓋文回答。
  
  「那麼就是她偷走我的孩子的!」
  
  這個人每說一句話一定得大吼嗎?傑宓真無法相信那麼可愛的孩子會有這麼兇惡的父親。麥家的領主年紀已經不小,但他仍然非常地魁梧、健壯。
  
  馬可轉頭看著傑宓,他的臉絲毫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去帶孩子出來。」
  
  「快一點、女人!」
  
  傑宓剛轉過頭就聽見麥家領主這句粗魯的命令,她停下腳步,緩緩地轉身面對他。
  
  「我偏就是要慢慢來。」她道。
  
  「我要我死去的孩子!」傑宓懷疑自己要被震聾了,這名陌生人就像一頭負傷的大黑熊似的。她試著控制自己的脾氣,告訴自己他只是被悲傷擊倒了。
  
  傑宓抱著孩子出來,由於天冷,孩子被密密地包在毛毯裏。老領主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感情,傑宓走到他身邊,掀開毯子的蓋頭。
  
  「把他給我!」
  
  「立刻給我停止吼叫,」她命令道。「我不准你在我好不容易才哄這個孩子入睡後,又吵醒了他,這夠明白了嗎?」
  
  「吵醒他?」
  
  「我剛告訴你不准喊叫的!」傑宓也提高音量,跟著她便後悔了,她懷裏的孩子醒來,開始不安地噪動。傑宓低頭對孩子微笑,因此沒看到麥家領主臉上一瞬即逝的驚訝。
  
  傑宓抬頭瞪著孩子的父親。「瞧你做了什麼好事!你吵醒了他!」傑宓輕拍孩子的後背,他打了個嗝。「哦,這才是個好孩子。」她喁喁道,在孩子的額頭印下一吻。
  
  她轉向麥家領主的表情又變為嚴厲。「天知道上帝怎麼會給你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孩的,我真不懂。」她不情願地將孩子交還給父親,並注意到了他的手微微顫抖。麥家領主對她的話沒有置評,但她繼續道:「在你帶著他離開之前,我必須給你一些指示。」
  
  老領主仍然不說話,也不敢在臉上表現出他的激動?因為這樣子做等於在金家人面前減弱了立場。但他的眼睛幾乎突了出來,而這時候,他懷裏的孩子又打了個嗝。
  
  「他沒有死?」
  
  「你再這麼吼下去,遲早會把他吼死。」傑宓道。「現在,仔細聽好,先生,你必須告訴你的妻子從現在起只能喂你的孩子喝山羊的奶。」
  
  「我不說。」
  
  傑宓的反應像被閃電擊中了一般,而且她的動作更快,在麥家領主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之前,她已經劈手又把孩子奪了回來,抱在胸前。「那麼你最好把你的孩子留下,麥領主,我不會讓你用你的無知殺死他,等到他大得可以保衛自己的時候再來接他回去吧!」
  
  麥家領主的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大。他看向蓋文,再看回傑宓。「把他給我!」
  
  「你必須先答應你會喂他喝山羊的奶。」
  
  「他會吃他母親的奶,女人。」
  
  「他不喜歡他母親的奶。」
  
  「妳在侮辱我的妻子?」
  
  傑宓真想將一些理智敲進那個頑固的腦袋裏。「我只是在告訴你怎樣才能使這個孩子活下去,」她大吼。「他的身體狀況再也熬不過另一次嘔吐。」她再次走到麥世傑的馬前說道:「答應我!」
  
  他僵硬地點頭,傑宓這才高興地把孩子交還給他,然後她走向蓋文及馬可,一面喃喃道:「你真是我所見過最不知感激的人。」
  
  「不知感激?」
  
  他又在大吼了,傑宓轉頭厲瞪了他一眼。「是的,不知感激,」她吼了回去。「你應該是表達你的感激,不是對我大吼大叫,麥家的人!」
  
  領主的眼睛成了縫,她知道他感覺自尊心受到了重大的傷害,但她不明白為什麼。「我要妳為偷走我兒子的事向我道歉!.那個男人大吼道。「如果我沒有聽到,我們要談的就是戰爭了。」
  
  「你真正需要的是有人好好踢你一腳,你這頭老公羊!」傑宓喊回去。「如果你再不表現出一點尊重,我真的會踢你一腳!」
  
  「妳偷走了我的孩子。」
  
  傑宓無法相信這個男人的愚蠢,而且他的馬似乎和牠的主人一樣地惡毒。麥家的領主一稍微放開韁繩,牠就嘗試要咬傑宓的肩膀,而麥家的領主似乎也無意控制他的馬。
  
  「妳要道歉!」他大吼。
  
  傑宓用手打開他的馬,回答道:「你怎麼敢要求我道歉?你明知道我並沒有偷走你的孩子,你可以隨你高興地在這兒站到地獄結冰,但你絕對不會聽到我道歉的!」
  
  孩子開始嚎啕大哭起來,打斷了傑宓的注意力。「哦,把你的兒子帶回他母親身邊。」她命令道。「還有,在你學會禮節之前,不要再踏到金家的土地上。」
  
  麥家領主的表情似乎他想摑她一巴掌,然後他故意放開了韁繩。他的馬立刻再次地想咬傑宓的肩膀,這次傑宓狠狠地一巴掌打開牠。
  
  麥家領主怒吼出聲:「她打我的馬!」他喊道。「你們都看見了,金亞烈的女人打我的馬,侮辱一個男人的妻子是一回事,但打他的馬──」
  
  「哦,上帝!」傑宓打斷他。「現在就滾開,不然我接下來要打你了!」
  
  麥家領主左側的士兵伸手欲拔劍,傑宓同時抽出了她的匕首,瞄準士兵道:「把手離開武器,不然下一刻這把匕首就會插在你喉嚨裏了。而當我出手傷人時,」她威脅道。「我可不負責修補!」
  
  士兵遲疑了一晌,然後照她吩咐的做了。傑宓點點頭。「現在,離開我的土地!」她道,轉身離開,將匕首插回刀鞘。
  
  突然間她感覺疲累到了極點。她已經許久不曾發過脾氣,她對自己剛才的行為頗有些過意不去,尤其場中還有馬可及蓋文目擊。
  
  但這一切都是麥家領主的錯。那個男人大概是住在洞穴裏面的,他的禮貌就像動物一樣,他甚至可以使一個聖人發瘋。
  
  傑宓決定撤退是最好的策略,她火辣辣地轉身,甚至不再多瞧麥家領主一眼,然後她看見了一整排屏障在她面前的金家士兵,整個愣住了。他們全副武裝,準備作戰,但最糟的還不是這個,而是站在士兵正中央的亞烈。
  
  哦,他一定看見全部了。傑宓的頭好痛,她突然間希望自己會土遁法逃回英格蘭去。
  
  亞烈臉上的表情足夠嚇掉山羊身上的毛,比起他,麥家的領主幾乎就像是聖人了。
  
  但就算他想殺死她,也不會在這麼多人面前吧!傑宓心中忐忑的想。不,他覺得她太過微不足道,不值得為她鬧出醜聞。他會等,或許等到一、兩個星期後。
  
  她走過他身邊時,他沒有說半句話。他只將她推到他身邊,然後向前一步,他的人跟著向前一步,士兵組成的人牆便整個包圍了她。
  
  傑宓踮起腳尖,試著自士兵們的肩膀上看出去。
  
  亞烈一連串地對另一名領主說話,憤怒的字句在兩個男人之間飛舞。而當傑宓聽出他竟然在為她辯護時,她幾乎愣住了。亞烈非常地不高興麥家的人在金夫人面前動劍,哦,事實上你應該說他是勃然大怒。
  
  他的脾氣的確驚人,傑宓不禁慶倖他的怒氣並不是對著她發作。
  
  然後她再次聽到了那個可恨的字眼「戰爭」。麥家人要求戰爭,亞烈則以強調的語氣表明他再贊成也不過。
  
  上帝!她做了些什麼?
  
  亞烈絕不會相信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她的錯,如果她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或許就可以避免戰爭的發生了!
  
  一直到麥家人被護送離開了,包圍在她周圍的人牆才退開。傑宓決定最好的作法是在她的丈夫注意到她之前離開。她告訴自己她並不是逃跑,不,她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理出這一團混亂,而幸運的話,那大概只需一、兩天的時間。
  
  她轉過身,走向階梯。但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逃離亞烈的注意範圍時,他突然抓住了她的上臂,而且他強迫她轉身面對他的力道一點也稱不上溫柔。由於蓋文及馬可都在場,她決定對他微笑,但亞烈的眉頭反而擰得更緊了。
  
  「妳能夠解釋一下嗎?」他問,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就像一頭在打呵欠的獅子。
  
  「不能,」傑宓回答。「而且我也不想解釋。」
  
  她看得出他不喜歡她的回答,因為他下顎的肌肉又在抽動了,而且把她抓得更緊。
  
  傑宓決定迎視他的目光,讓他知道她並不害怕他的眼神。但她發覺自己的決定完全經不起考驗。
  
  「孩子病了。」她告訴他。
  
  「然後呢?」
  
  「我照顧他。」
  
  「一個麥家的孩子怎麼會跑到這裏來的?」
  
  「我也正在猜呢。」她避重就輕地回答。
  
  「回答我。」
  
  他並沒有抬高聲音,但她知道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她決定撫平他的怒氣,但避免真正地回答他。「亞烈,我只是在做我認為是對的事,而且就算我知道那個孩子的父親是這麼暴躁的一個老頭子,我仍然會照顧他的。你能叫我見死不救嗎?」
  
  「我只要妳回答我的問題。」他提醒她。
  
  「你會怪瑪莉。」
  
  「瑪莉也牽涉在這裏面?」他提高了聲音,然後他搖了搖頭。「我不應該感到驚訝的。」
  
  「麥夫人將孩子交給瑪莉,瑪莉再將孩子轉交給我。」
  
  亞烈終於放開了她的手臂,傑宓忍住揉揉臂上的紅腫的衝動。「你不會氣瑪莉插手這件事吧,亞烈?」
  
  「瑪莉是丹尼的問題,」亞烈冷冷地說。「天知道等他回家發現後,他應該把她好好地鎖起來的。」
  
  「瑪莉有一顆善良的心,」傑宓道。「我相信丹尼不會因為她幫助一個生病的嬰兒而怪她。」
  
  「妳現在可以回屋子去了。」亞烈道,不想談他令人頭痛的大姨子。
  
  亞烈冰冷的態度刺痛了傑宓。天知道,她早該習慣這個男人莫測高深的態度了。但他離開已經四天,而老天為證,這四天四夜內她可絕對不曾想念他。
  
  「我會進去,」傑宓轉身道。「但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亞烈認命地歎了口氣。「什麼問題?」
  
  「你的狩獵順利嗎?」
  
  「很好,我找到了我要的人。」
  
  「那麼你殺死了多少個人?我要正確的數字。」
  
  亞烈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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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2: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亞烈看著傑宓惱怒地進入大廳的背影,心想她真是最不可理喻的女人──但同時也是最吸引人的,他心裏的另一個角落想。他離開她才四天,但似乎已經許久了。剿滅山中那群匪徒的工作做得非常的成功,但亞烈並沒有好心情,特別在他注意到了傑宓仍穿著她的英格蘭衣服。
  
  她問的可真是奇怪的問題。為什麼她堅持要知道他殺死了多少人?而且要確實的數字?他隨口告訴她有六、七人,但心裏知道事實上不只。亞烈在殺人時哪會記得這個?但他知道傑宓不喜歡戰爭,便少說了一些。
  
  他沒有再想這個問題,因為蓋文跟著向他報告了另一個消息。哈洛德一族的人會在最近來訪,名義上是來向他們的領主致敬,但亞烈知道事實上他們是對亞烈的新娘感到好奇。亞烈不悅的原因在於哈家領主的那對孿生兒子以風流自賞聞名。「我希望那個孿生老大別愚蠢的想打我的新娘的主意。」亞烈冷冷地道。
  
  蓋文微笑。「你的口氣好象一個非常在乎他的妻子的男人。」
  
  亞烈否認:「她是我的財產,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侮辱她,包括哈氏一族。」
  
  這時神父匆忙走進大廳,直走向亞烈。亞烈及蓋文遠遠就聞到他身上藥草的味道,掩鼻回避。神父卻不以為忤,一開口就稱讚傑宓的藥草有多麼靈驗。
  
  然後他告訴亞烈,傑宓剛給了他八個先令,償付亞烈殺死人的赦罪券。她特別比亞烈告訴她的數目多給了一個,以防萬一。亞烈哭笑不得,蓋文則正努力地不笑出聲音來。
  
  「我該拿這些錢幣怎麼辦?她甚至不知道先令在這兒是沒有用的。」神父皺眉問。
  
  「把它們放回壁爐上的鐵箱裏。」亞烈淡淡地回答。
  
  「就聽你的。」神父道。「不過,既然我們談到了你親愛的小妻子,我在想你是否允許她用樓上的空房間,她要我代她問你。」
  
  「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好,」亞烈回答。「她要那個房間做什麼?」
  
  「當她的臥室。」
  
  「該死的女人!」亞烈又再咒道。
  
  「哦,不必太過生氣,」慕神父道,他看得出他的領主心情並不好。「她也要我問你她能不能去山裏騎馬?那可以幫助她打發時間,你不在的時候,她非常地想念你。」
  
  最後一句話奇跡般地使亞烈的表情變柔了。「她當然會想念我,」亞烈吹噓道。「好吧!慕神父,只要有人陪著她,她就可以騎馬。」
  
  「你不會是認為她會逃走吧?亞烈,她想念她的家,但我──」
  
  「神父,那個女人只要一出門就會迷路。不,我不認為她會逃回英格蘭,但她絕對會迷路。」
  
  「是的,」神父笑著附和。「那個女人的缺點就像晴朗的藍天一樣地多。」
  
  「你的話自相矛盾,」蓋文插入道。「藍天是沒有缺點的。」
  
  「對瞎眼的人就有。」慕神父回答,他睿智的目光盯著亞烈。「如果你的妻子這麼不行,我會非常樂意為你們廢除婚約。」
  
  「你不會的!」
  
  亞烈無意中對神父可笑的建議發出如此強烈的拒絕,便知道自己中了神父的陷阱,他剛在不經意之間透露了對傑宓的感情。「我不想談女人的話題了,」他喃喃道。「蓋文,我有其他的事要處理,在這期間,你能不能照顧我的妻子,別讓她惹上麻煩?」
  
  「她問起倫娜。」
  
  亞烈緩緩轉身面對神父。
  
  「怎樣?」他問,他的聲音變得毫無感情。
  
  「你知道在英格蘭人們告訴她是你殺死倫娜的嗎?」神父道,瞧見亞烈一直保持默然,不予置評,他自個兒又說道:「但她告訴我她從來就不相信這項謠傳,她也不認為倫娜是自殺的,她認為那是樁意外。蓋文,她有顆溫柔的心,而且她全心全意地信任她的丈夫。」
  
  亞烈點點頭。「是的,她從來不會相信謠言。」他道,他的聲音充滿了驕傲。「傑宓是個溫柔而且充滿了愛心的女人。」
  
  「她是的。」蓋文回答。
  
  「當然,她也可以是非常地固執。」慕神父承認。「她一直要我分派一些責任給她,她想要成為這個家族的一份子。亞烈,她正在愛上你,小心別傷了她的心。」
  
  亞烈並不完全相信神父的話,但他仍高興地微微而笑。
  
  「你真該稱讚她對廚房所做的改變,亞烈。」神父繼續道。「她做得真不錯,現在人們已經不再抱怨了。」
  
  「你們在說什麼?」亞烈問。
  
  慕神父看了蓋文一眼,然後看向亞烈。「廚房,你沒有宓記你已經允許傑宓搬動廚房吧?」
  
  「我什麼?」亞烈問。「搬動廚房?」他沒有等他們的回答,已經由他們的表情看出了大事不妙。他猛地轉身,衝進大廳。
  
  「哦,蓋文,他看起來非常地....驚訝。」神父看著亞烈離去的背影道。
  
  「驚訝?」蓋文回答。「豈止!而等到他瞧見了大廳牆上的大洞,你最好一直待在傑宓身邊,等到他的脾氣冷下來了──」
  
  亞烈憤怒的大吼聲跟著傳遍了庭院。「他已經瞧見了,」慕神父低語道。「哦,上帝助我們,傑宓來了。」
  
  傑宓正要奔上往大廳的階梯,神父趕上了她,抓住她的手臂。「等等,傑宓。」
  
  她轉身溫柔地對他一笑。「哦,神父,你應該等你的咳嗽完全根治了才能跑的。」
  
  「亞烈已經看見大廳牆上的大洞了。」
  
  傑宓甜甜地一笑。「亞烈遲早會看到的,神父。」
  
  明顯地她仍然不明白。「傑宓,妳必須和我去教堂,等到亞烈聽完了士兵的解釋。一、兩個小時過後,他應該會冷靜下來,然後妳可以──」
  
  「對你的領主有信心一點,」傑宓反駁道。「我相信他會明白移動廚房的好處的,神父。此外,我知道他不會對我發脾氣的,他向我保證過的,不必擔憂,我正要進去向他解釋,我並不怕他。」
  
  「我擔心的正是妳的不知畏懼。」神父喃喃道。他知道亞烈不會用暴力對付她,但他怕他會傷了她的心。
  
  傑宓武裝好自己,走進大廳,準備面對她丈夫的震怒,然後她看見了大廳中的景象,驀地打住了腳步。亞烈坐在大桌正中央?以手支額,狀似不勝疲憊。排成一排站在他身邊,並正等待向他報告的是當初接受她的命令,為她打掉牆壁的士兵!
  
  哦,他們全等不及的向他們的主人打小報告了。傑宓對他們皺眉,讓他們明白她對他們臨陣倒戈的想法,然後走向她的丈夫。
  
  亞烈終於抬起頭,傑宓僵住了。上帝!他憤怒極了,他的下顎肌肉抽動,褐眸閃著熊熊的怒火,而牆上的大洞中刮進來的冷風不但沒有冷卻那份怒焰,反而更加燃高了它們!
  
  他看著她許久一晌。「我想解釋......」她道。
  
  「立刻離開這裏,老婆。」
  
  他沒有抬高聲音,但他粗魯的命令更加刺傷了她。
  
  「亞烈,你保證過你不會對我發脾氣的。」她提醒他。上帝助她,她真的害怕他的眼神了!
  
  然後他對她大吼了。「出去......現在!」
  
  傑宓點點頭,她衝到壁爐前,從鐵箱裏拿了個硬幣,並盡可能尊嚴地走出大廳。
  
  艾蒂及安妮站在門口處,她經過她們身邊時,兩個人都在吃吃輕笑。
  
  傑宓一直到了馬廄以後才開始哭泣。她命令唐尼為「野火」上鞍,唐尼不敢違拗。
  
  慕神父在庭院等她,傑宓自馬上俯身,將一個錢幣交到他手中。「他對我說謊,」她低語。「這一枚錢幣為他的靈魂贖罪。」
  
  慕神父抓住馬蹬。「妳要去哪裡?」他問,假裝沒有注意到她頰上的眼淚。「我擔心妳。」
  
  「我要出去,這是他的命令,神父,而我非常地服從。英格蘭在哪一個方向?」
  
  神父愣住了無法指出方向,傑宓猜測他指的是往下走。「謝謝你對我的好。」她道,催馬離開,留下神父一人仍在原地發呆。
  
  傑宓知道等他回復過來後,他就會去向亞烈報告,然後她決定那並不重要,亞烈不會來追她的,她對他無足輕重,他會非常高興終於擺脫了她這個麻煩。
  
  她原以為在吊橋處會碰到麻煩,但她一和他們說明她是遵照亞烈的命令行事,那些士兵立刻讓她通過。
  
  然後她催促「野火」疾馳,傑宓不辨方向,只是伏在馬上哭泣。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子跑了多久,也不在乎,她真正想要做的是大哭一場。最後「野火」在林中的一片空地停住時,她才恢復過來,並稍稍控制了自己。
  
  然後她看見了那個男孩,他不是金家的人,披風的顏色不同。傑宓沒有發出聲音。她只希望那個男孩不要發現她,因為她不要人看見她哭成這個樣子。
  
  那個男孩也正心有旁騖,根本無暇注意到她。傑宓瞧見他一直死盯著灌木叢某處,傑宓正在納悶,驀地男孩發出一聲呼喊轉身就跑,同時一頭大熊自灌木叢中衝了出來。
  
  傑必直覺地反應,她雙腿一夾馬腹,「野火」急衝向前,傑宓在馬上俯身對著男孩伸出雙手。男孩看見了她就跑向她,傑宓祈禱她有足夠的力量將男孩拉上馬。上帝應允了她的懇求,情急之下,傑宓的力量似乎比平常都來得大,加之男孩又緊緊抓著她,她勉力將男孩拉上一邊馬背,然後男孩攀了上來。
  
  他們一起為他們的生命奮鬥。「野火」更是沒命的奔馳,一會兒後大熊就被他們拋在身後。但「野火」受了太大的驚嚇,突然間人立而起,傑宓及男孩一起被拋到馬下。
  
  傑宓首先落在地上,跟著男孩的身子壓在她身上。男孩迅速的翻身離開她,並協助她站起來。
  
  男孩拉著她的右臂,傑宓痛得喊出了聲音。「妳受傷了嗎?」男孩擔憂地問,他說的是蓋爾語。
  
  「只有一點瘀傷。」傑宓用蓋爾語回答,她掙扎站了起來,然後注意到她的上衣肩膀處被撕下一大塊。
  
  他們發現自己位在林中的一處小空地,傑宓的身軀仍然顫抖不已。「我們非常僥倖地逃過一劫,」她道。「上帝!我剛剛真的嚇壞了,你呢?」
  
  男孩點點頭,然後他微笑。「但我們逃得非常快,不是嗎?」
  
  「的確,」傑宓也微笑回答,她喜歡這個男孩。男孩有著火紅的頭髮及一臉可愛的小雀斑。「我是金夫人,」她自我介紹。「你的名字呢?」
  
  「我不能告訴妳,」男孩低語道。「我甚至不該出現在金家的土地上。」
  
  「你迷路了嗎?」
  
  男孩搖搖頭。「妳會說出來的。」
  
  「不,我不會說出去的,告訴我你在這裏做什麼?」
  
  男孩聳了聳肩。「我只是想打獵,我叫吉米。」
  
  「你是哪一族人?」
  
  「我是施家的人,」他道。「妳說的是蓋爾語,但妳的口音和我們不一樣,妳也沒有穿金家的披風。」
  
  「我是英格蘭人。」
  
  他睜大了眼睛。
  
  「我是金亞烈的妻子,吉米。」傑宓解釋道。「你多大了?」
  
  「今年夏天就九歲了。」
  
  「你的母親一定在找你了。」
  
  「會出來找我的是父親,他現在一定非常擔憂了。」男孩道。「我最好趕快回家。」
  
  傑宓點點頭,然後她看到男孩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嚴肅。「妳救了我的命,」男孩鄭重地道。「我父親會報答妳的。」
  
  「不,」傑宓反駁。「我不需要他的報答。但你必須答應我絕不再一個人出來狩獵,知道嗎?」
  
  瞧見男孩點頭,傑宓微笑了。「要我送你回家嗎?」
  
  「不,如果妳這麼做了,他們一定會扣留妳。我們和金家有仇。」他理所當然地解釋。
  
  「那麼你自己多加小心了,」她道。「快走吧!我聽到有人來了。」
  
  男孩消失在樹叢後面,傑宓走向「野火」。就在這同時,亞烈騎著他的黑馬,分開樹木衝進林中的小空地。看見了她,亞烈猛地勒住馬鞍,強烈的如釋重負反而使他好半晌無法反應過來。有那麼一會兒,他只是坐在馬上瞪著她,並平緩自己粗嘎的呼吸。
  
  她低垂著頭,因此亞烈看不見她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稍早嚇著她了。她衝出去時,他看見了她有多麼地害怕....也看見了她眼中的淚水。而現在他只希望她已經克服了對他的恐懼。
  
  該死了!他猜測自己或許需要對她道歉,他對道歉這種事一點也不在行,但他會強迫自己一試。是的,他會強迫自己保持平靜與理智。
  
  然後他看見了她扯破的衣服及頭髮上的樹葉。「發生了什麼事?」他大叫道。「是誰....」
  
  在她能夠回答之前,亞烈已經下了馬跑向她。傑宓很快地往後退了一步。「沒有事。」她道。
  
  「不要對我說謊!」他用力的將她攬入懷中。
  
  「你先對我說謊的。」
  
  「我沒有。」亞烈回答。
  
  「你對我發脾氣。」
  
  「是妳先命令士兵在我家裏打了個大洞。」亞烈反駁。
  
  「你說過我可以重新安排廚房。」傑宓低語。「冬天的時候,僕人必須穿越大風雪為你們送晚餐,我認為我所做的是正確的,亞烈,廚房應該和大廳並在一起,但你不肯聽我解釋。」
  
  亞烈閉上眼睛,向土帝祈求耐心。他才擁住她沒有幾分鐘,就又想掐死她了。「我的確一時沒法控制自己的脾氣,」他承認道。「但我對妳發脾氣並不只是因為牆上的大洞,而是因為妳怕我。妳認為我會傷害妳嗎?」
  
  「不,」她回答,她的手臂環住他的腰,她的身子放鬆下來貼著他。「但你不該在你的人面前羞辱我,做丈夫的不應該對他的妻子那樣子吼叫。」
  
  「我會在以後記住這一點,」他承諾道。「但有時候我還是會忘記,傑宓。」
  
  「我想我會慢慢習慣的,」她道。「你的吼叫聲可以使一棵松樹倒下來,但事實上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不是嗎?」
  
  亞烈的下顎擱在她的頭上,然後他決定放過她這個小小的侮辱。「慕神父說妳要回英格蘭。」
  
  「你叫我出去的!」她提醒他。
  
  他笑了,舒開了緊皺的眉頭。「我的意思是要妳離開大廳,不是離開蘇格蘭,傑宓。」
  
  「我只是想要離開一陣子,丈夫,事實是我似乎『窩』得不太成功。」
  
  她的語氣變得好生落寞蕭索。「你或許會覺得這難以相信,但在我的家鄉,人們真的都
  
  喜歡我!真的,我並不習慣被視為一無是處,亞烈。我想那需要好一番適應工夫,你的士兵就那麼迫不及待地要打我的小報告?他們和你一樣地不喜歡我。」
  
  傑宓突然流下了眼淚。「哦,我變得自憐了,不是嗎?你何必多費工夫來追我?」
  
  「傑宓,那些士兵是在為妳辯護。」亞烈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充滿了感情。「他們對妳就像對我一樣地忠誠,老婆。」
  
  他稍稍放開她,讓他看見他是認真的,但他卻先看到了她頰上的淚水,而他所有的自製力崩潰了。「我來追妳是因為妳屬於我,永遠不要再次嘗試離開我,傑宓,不然妳才會真正地見識到我的怒氣。愛,不要再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聲音顫抖,無法再繼續了。亞烈低下頭,親吻她的眉頭。傑宓用手背拭了拭淚水,這才察覺到手臂仍痛得厲害。「我掉下馬了。」她道。
  
  「我知道。」
  
  現在輪到他聽起來寂寞蕭索了,傑宓微笑了。「我的馬術真的非常地精良,亞烈。但『野火』被那頭熊嚇壞了,然後......」
  
  瞧見他皺眉,傑宓停止了解釋。「算了!」她道。「亞烈,丈夫和妻子吵完架和好後,他們通常會接吻。」
  
  「但那個妻子必須穿著她丈夫的披風,」亞烈指出。「不過如果她什麼都沒有穿,那我應該也不算違背自己的誓言。」
  
  她仍然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將她破碎的衣裳拉過頭,仍在地上。
  
  「你不可能是想──想──」她結結巴巴地道,後退了一步。
  
  「我,我的確是想!」他向前踏近了一步。
  
  他撲向她時,她高笑出聲,然後轉身逃進樹林裏。「你瘋了,亞烈!」她回頭喊道。「現在是大白天!」
  
  他由背後抓住她,將她攬進懷裏。「這附近有小孩的。」她指出。
  
  亞烈磨蹭著她的頸項。「妳想要的是一個合乎禮、止乎情的吻?」
  
  「這一點都不合於禮節。」她回答,她的氣息一屏,嬌軀顫抖,亞烈正在輕咬她的耳垂,一面低語著他打算對她做的種種性感的事。
  
  她的身軀軟綿綿地偎著他。亞烈背向一棵大樹,將她夾在腿間,好整以暇地為她寬衣,毫不理會她微弱的抗議聲。當他完成這一切後,他拉起她的身子,抵著他的堅挺,他的手捧起了她的雙峰,拇指慵懶地逗弄著她的乳頭。
  
  她呻吟出聲時,他知道她融化了。「現在我打算吻遍妳甜蜜的身子的每一吋。」他道,他的手移至她的腿間,感覺她的潮濕。
  
  「是嗎?」她驚異地問。
  
  他轉過她的身子,火熱地吻上她。她的手臂圈住他的頸項,胸前挨著他,亞烈稍微離開,迅速地脫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他轉過她,讓她倚著樹幹面對他,然後他低頭埋在她的乳間。他的舌頭快使她發狂了。他的手摩弄她的雙峰,然後他含住了一顆蓓蕾吮吸。她歡喜地喊叫出聲,她的手攀緊了他的肩頭,亞烈同樣地眷顧另一顆乳頭,然後他沿著向下吻。
  
  她無法思考了,他的舌頭挑起了最強烈的熱情,他一遍遍地舔洗、按壓,引出她的嚶嚀嬌喘。當他站起來面對她時,她懇求他不要住手。她試著吻他,但他抽回身子。他的手突然抓住她的髮,纏繞著迫她向前靠向他?「永遠不准離開我!」
  
  他沒有給她回答的時間,再次吻上了她,他的舌頭侵入,她的身子融化了。他舉高她有力地分開她的腿,她的長腿隨即裹住了他。「亞烈!」當他遲疑時,她喊道。
  
  「答應我!」他在她耳邊嘶啞地低喊。
  
  他聲音中的痛苦穿透了性感的迷霧。「我答應!」她低語。
  
  他呻吟著贊成,然後用一個強力的衝刺進入了她,他在她耳邊低語著愛的言語,然後後撤再次進入她。
  
  傑宓緊攀著他,吟誦著她自己的愛的語言。當她察覺自身的高潮時,她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們的結合是完美的,兩人的熱情一齊得到了紓解。他留在她體內好一晌,即使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經緩了下來,他仍然沒有動。他還不想放開她。
  
  生平的第一次,他感覺到全然的滿足。但當他發現這意味著什麼時,他直覺地反抗那項瞭解。太快了,他告訴自己,這會使他變得軟弱....而且他還沒準備好。
  
  傑宓感覺到亞烈的僵硬,他離開了她,轉身撿起他們的衣服,傑宓瞥見了他陰鬱的表情。「亞烈?」她低語。「我剛才沒有取悅你嗎?」
  
  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擔憂,他立刻回答:「妳非常地取悅了我。」他的聲音因充滿感情而變得粗嘎。
  
  他們都穿好衣服後,傑宓再次問:「那麼你為什麼皺眉,如果我真的帶給你快樂──」
  
  「我皺眉是因為妳告訴我妳感覺自己低人一等,老婆。我永遠不要再聽到妳有這種可笑的念頭,上帝,妳哪兒得來的──」
  
  「是你你自己這麼說我的。」她提醒他。
  
  他居然還有膽子露出驚色,傑宓的眸中噴火。「你自己說的,你忘了,亞烈?」
  
  他聳聳肩,似乎表示他忘了,然後他便轉身躍上他的馬。傑宓惱了,她發出一句非常不淑女的詛咒聲。
  
  這使得亞烈轉頭大笑,而當她臉紅地道歉,他居然再次大笑。哦,這個男人,她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傑宓轉頭走向她的「野火」,金亞烈就是不明白她只是想聽到他說一些在乎她的話?
  
  傑宓上了「野火」的背抓住韁繩,然後她突然記起亞烈要她承諾永遠不會離開他。
  
  他真的在乎,傑宓轉頭看她的丈夫,而且她高興得幾乎要大叫出來。但亞烈傲慢的笑容令她,改變了主意,這個男人還不明白他有多麼地在乎她,而如果她點破了,他可能會憤怒無比。
  
  傑宓發出一聲沙啞的輕笑。哦,但他終會明白過來,並接受這個事實的。
  
  她催策「野火」前行,沒幾步,亞烈便又抓住了她的韁繩,搖了搖頭。
  
  她認命地歎了口氣。
  
  「聽好,吾愛,這邊,」他長歎道,手指著他身後。「這邊是金家的土地,那邊是英格蘭,明白嗎?」
  
  「我明白了。」她咬住下唇,忍住微笑,然後掉轉馬頭。一會兒後她再次笑出聲了。哦,她感覺好極了,她不再在乎他對她發脾氣,或他粗魯的言詞了。不,她猜測他這個人就是以這種方式來掩飾他真正的感情。
  
  這個道理很容易瞭解:他剛剛已承認了她是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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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2:43:16
  第十六章
  
  他們回到馬廄的時候,亞烈大皺其眉,傑宓卻滿臉的笑容。蓋文及神父一起站在城堡的階梯上,看著他們這一對。
  
  「她會使他中風。」蓋文評論道。
  
  「我聽說她威脅要把刀子插入一名麥家士兵的胸口。」慕神父道。
  
  「的確。」蓋文回答。她非常的勇敢,唬得麥家領主和他的人一愣一愣的。」
  
  「你認為她是在嚇唬人?」
  
  「當然,她不可能知道怎樣使用刀子的。」     
  
  「你非常像你的主人,蓋文。我認為你們都低估了傑宓夫人,如果她說她能夠把刀子插進某人的胸口,來保護別人,我相信她一定能夠辦到,記住我的話。」
  
  「但亞烈一直在抱怨她太過溫柔。」蓋文反駁道。
  
  「她同時也非常堅強,」慕神父回答。「而且我不認為她能夠像亞烈所說的那麼平靜無事的窩進來,你等著瞧飛揚的火花吧!」
  
  蓋文及慕神父看著亞烈扶他的妻子下馬,而且亞烈的手一直扶著傑宓的腰間,由他們注視彼此的目光看來,神父及蓋文決定還是不要打擾的好。他們悄悄的溜掉了,同時笑得像什麼一樣。
  
  亞烈知道他該回去做更重要的事,但他忍不住要在傑宓額上印上一吻。而且如果不是唐尼走向他們,他還不知道這一吻會進展到什麼地步。亞烈將韁繩交給唐尼,傑宓向他行了個禮,轉身走開。「妳要去哪裡?」亞烈只是想將她多留幾分鐘。
  
  「去換掉我被扯破的衣服。」傑宓回答。
  
  亞烈本來想和她一起去,但唐尼表示有話要和他說。「什麼事?」亞烈問小廝,牽著他的黑色駿馬走向馬廄。
  
  「是有關夫人的馬。」唐尼道。「我實在不願意拿這種小事來打擾你,但我真的不知要怎麼應付牠。牠拒絕吃東西,而且老是想破欄而出,這樣下去牠遲早會弄斷牠自己的腿。我已經試過給牠換了馬廄,還是沒有用。」
  
  亞烈可以聽到「野火」猛力的踢著木欄,他牽著他的黑馬走過去,「野火」立刻安靜了下來。亞烈伸手撫弄著牠。「牠現在安靜下來了。」亞烈微笑著道。
  
  「因為你的黑馬就在附近。」唐尼回答。「當牠能夠看到牠或聞到牠的氣味時,牠就會變得平靜下來,我在想或許可以把牠們配成一對。」
  
  「牠會殺死牠的。」
  
  「我不認為,」唐尼脫口而出。「而且牠再這麼不吃東西下去,一定會生病的。」
  
  亞烈決定試試唐尼的建議。如果他的馬想傷害「野火」,他仍然可以阻止。
  
  黑馬一進入「野火」的畜欄,只立刻走到食槽吃東西,完全不理會另一匹馬的存在。「野火」嘶叫起來,抗議牠的領域被入侵。但黑馬發出一聲嚴厲的噴鼻聲,迅速地讓「野火」明白了誰是主人。這情形讓亞烈想笑。「野火」嘗試反抗了二、三次,但黑馬只是由著牠去。最後母馬不再揚起前蹄乖乖地加入黑馬,一起在食槽上吃起東西來。
  
  「我的馬有著和我一樣強的佔有欲。」亞烈道。
  
  「大人?」唐尼問,不明白亞烈在說什麼。
  
  「算了!」他微笑地想到他的傑宓,然後他憶起慕神父提到傑宓想要一間她自己的臥室。「該死的女人!」亞烈喃喃道,傑宓的馬還比她更有常識,他決定立刻去找傑宓談談,徹底的讓她明白她唯一睡的床是──他的。
  
  傑宓根本不明白她帶給亞烈的煩惱,她本來要回大廳發現自己轉錯了彎,來到鐵匠的屋子。傑宓和鐵匠聊了一會兒,然後決定順道拜訪一下其他的小屋。
  
  傑宓慢慢地爬上了小山丘,並在路中停下來采了一朵野花。她認為她似乎聽到有人跟著她的聲音,但轉過頭卻沒有看到人,於是她決定那只是風聲,繼續往前走。
  
  傑宓看一看屠夫的小屋,然後走到最後一棟曬皮匠的屋子。她正在好奇的探頭往裏面看,突然間似乎被人由背後推了一下。她跌進屋裏,跟著小屋的門被用力關上。
  
  小屋裏沒有窗戶,一片漆黑。她詛咒了一聲非常不淑女的話,然後在地上摸索著她剛掉落的花。心想著是風把門吹上的,傑宓並沒有在意,直到她開始聞到了煙味。她奔向門口,試著打開門,但門卻動也不動。
  
  傑宓這才慌了起來。她用力的拍門,叫喊著亞烈的名字。小屋很快的就變成了煉獄一樣。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茅草屋頂便全部著了火。
  
  她的尖叫很快地變成了微弱的咳嗽聲,一根燃燒的橫樑掉在她腳下。傑宓移動身子離開它,並驚訝的發現這麼簡單的動作也變得如此的困難。她模糊地察覺到手中的野花已經萎掉了,而且火焰正從四面八方包圍著她。
  
  傑宓崩潰地倒在地上,喘息著吸氣,地板感覺起來是如此的涼,傑宓拒絕相信自己會死去。亞烈會及時趕到,救出她的,她想,他答應過會永遠的保護她。
  
  噢!上帝,拜託讓他快一點,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他需要我,而且他還沒有告訴我他
  愛我。該死的亞烈,他為什麼這麼慢?傑宓突然間憤怒了,等到他救出了她以後,她一定要好好的數落他把握時間的重要性。
  
  上帝!她大概瘋了。剛才的怒氣奪走了她殘餘的力量,傑宓閉上眼睛,開始祈禱。
  
  亞烈痛苦的吼叫聲透過煙霧傳來,傑宓強擠出一個微弱的笑容。「謝謝你。」傑宓對著她的上帝低語。
  
  亞烈遠遠的就看到了濃煙,並聽到了喊叫聲。他的呼吸停止了。他立刻跑向曬皮匠的屋子。她在裏面!他就是知道她在裏面。
  
  他和蓋文同時抵達了木屋,並看見了門外的門閂,蓋文剛踢開木條,亞烈已拆下門板丟在一旁。而當他看見地板上躺著的傑宓時,他痛苦憤怒的喊叫聲幾乎震倒了小屋。
  
  他抱起傑宓,及時在小屋塌下之前趕了出來。亞烈跪倒在地上,緊緊地擁著傑宓。他屏住呼吸,試探著她微弱的脈搏。傑宓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但亞烈渾沌恐懼的腦子仍無法瞭解這意味著傑宓需要新鮮空氣。
  
  他過了好一會兒時間才稍微控制住自己。蹲在他身邊的蓋文低語道:「亞烈,你必須給她一點空氣。」
  
  傑宓張開眼睛,迎上了丈夫擔憂的臉孔。她試著自迷茫的淚眼中對他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她注意到他的眼睛也是迷蒙的,大概是煙熏的,傑宓想。
  
  傑宓抬手要碰他的額頭,才明白了她手中仍牢牢地抓緊那朵枯萎的花朵。她放開了花,開始撫弄他的眉頭。亞烈的手同時摸上她的額頭。
  
  「我答應過你不會離開你的。」她的聲音聽起來像個老嫗一樣。
  
  「我也永遠不會放妳走。」他的聲音則聽起來像被踩踏的乾葉子。
  
  他們相視而笑。「妳還好吧,傑宓?妳沒有受傷吧?」
  
  他眸中的關懷一直溫暖到了她心頭。「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妳怎麼會知道?」
  
  「因為你在乎,金亞烈。」
  
  她模仿了他的蘇格蘭腔調,亞烈微笑著點點頭,抱著她站了起來,然後她注意到周圍已經圍滿了士兵。「她很好。」他對著擔憂的士兵們大喊。
  
  傑宓試著稍稍推開亞烈,想對士兵們點頭,但亞烈像頭大熊似的把她擁得緊緊的,並使她又發出一聲咳嗽。這個男人一點也不瞭解他的力氣有多大,傑宓想著,但他的動作也表現出他有多麼關心她。他的手仍然在顫抖,而且如果她被熏倒前聽見他痛苦的喊叫聲沒錯的話,他至少已經有一點愛上她了──不管他肯不肯對自己承認。
  
  明白了這一點,她一時忘了稍早的恐怖遭遇。
  
  「金亞烈,你的救援可真的是姍姍來遲。」
  
  「才怪!」他咧開嘴一笑。「我跑得像撒旦一樣。」
  
  「那麼我對你畢竟不是那麼微不足道的,對不對?」
  
  他一直到了城堡門口才回答她。「對。」
  
  傑宓知道他就只肯給她這麼多了,不過她仍然非常的高興。一次咬一口,她是這麼告訴慕神父的,而她也打算用同樣的方法征服金亞烈。她笑了,她知道她會贏得他的愛的。
  
  「妳怎麼還能夠笑得出來,金夫人?」蓋文問,他替他們開門。「我仍然氣得全身發抖。」
  
  「我在笑是因為我剛剛才瞭解一件重要的事。」傑宓回答。「你瞧這不會是一次一口,而是一次一個吻。這兩者之間有非常大的不同,但我不會再跟你解釋更多了。」
  
  「剛才的煙把她熏糊塗了。」亞烈搖了搖頭道。
  
  「你為什麼生氣,蓋文?」傑宓問。「你不可能認為這是我的錯吧!」不等待他回答,傑宓又轉向亞烈。「是風造成的,它好強勁,它關上門的力道把我推了進去。」她沒注意到亞烈及蓋文無法置信的目光。「那時的風聲也很奇怪,聽起來就像是有人在笑我。亞烈,你為什麼一副懷疑的表情?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妳。」亞烈道。
  
  「我們都知道這不是妳的錯,夫人。」蓋文插入。「門是.....」蓋文沒有講完,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亞烈的臉色。
  
  「門怎麼樣了......蓋文?」
  
  「噢......它是被卡住的。」蓋文脫口而出。
  
  「我想也是這樣。」傑宓附和道。
  
  「蓋文,吩咐僕人給傑宓送洗澡水,然後你回去小屋那邊詢問僕人,應該會有人有重要的答案。」
  
  亞烈抱起傑宓,放在屏風後面的床上。「洗完澡後,待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一整天。」
  
  「但我感覺很好。」傑宓爭辯道。
  
  亞烈忍不住搖了搖頭。「夫人,妳現在應該因為死裏逃生而哭泣,而不是這麼甜蜜的對我微笑才對。」
  
  僕人送熱水進來了。傑宓精神奕奕地向他們每個人打招呼,她不但記得每個人的名字,而且也清楚每個人的家庭狀況。令亞烈印象深刻,甚至連一向擺著一張苦瓜臉的廚娘海絲也表達了她對女主人深厚的感情。然後她怯怯地問:「夫人,妳認為妳有辦法起來......指揮廚房的工作嗎?」
  
  傑宓看向她的丈夫。「他看到那個洞了,海絲,」她小聲說。「進度不會延期──」
  
  「這件事由我來接手。」亞烈道。
  
  「你答應了?」她好象很高興,這令亞烈懷疑起她的目標不止於此。
  
  但亞烈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格斯會指揮士兵把洞補起來。」他一頓,瞧了瞧傑宓失望的表情,然後道:「──直到連接廚房及大廳的走道建好。」
  
  「走道?我不明白。」傑宓道。
  
  「廚房不能和大廳直接連在一起。」亞烈解釋。「烹飪時的煙會充滿了整個大廳,但我們可以建一條走道連接兩棟建築物,這樣妳滿意了嗎?」
  
  她看起來非常的滿意。「妳瞧,海絲,」她對女僕道。「我就告訴過妳,亞烈會明白這樣的改變是對的。所有的族人在他心裏都是一樣重要的。」
  
  亞烈在心裏笑了。這個小女巫,她以為她現在可以控制我了,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她爭。「趕快洗妳的澡吧!夫人,水都冷了。」他道。
  
  女僕告退了,亞烈也離開。他在大廳裏踱步,試著將稍早發生的事理出一個頭緒。有人想要殺掉他心愛的傑宓。老天,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如果他在馬廄多待了一下....
  
  「亞烈?」蓋文走進大廳來。「僕人說他們什麼都沒看到。」
  
  亞烈停下踱步。「小聲點,蓋文,我不要傑宓聽到我們的談話。」
  
  「她已經聽到了。」傑宓由屏風後面喊道。
  
  亞烈對蓋文顯示出他的不悅,他揮手示意蓋文靠近一點,一面喊道:「傑宓,不要聽。」
  
  「我沒有辦法不聽到。」傑宓喊了回來。「亞烈,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地方有多麼缺乏隱私嗎?所以我才問神父可不可以把我們的東西搬到樓上的臥室,他和你提起過嗎?」
  
  「妳應該問我的。」
  
  「你一直在忙。」
  
  「真是的!」亞烈笑了。「她完全不像剛自火窟裏死裏逃生的樣子,不是嗎?蓋文。」
  
  「她比我們想像的都要來得堅強,或許慕神父說的是對的。」蓋文小聲地道。
  
  「神父說的當然是對的,蓋文。」傑宓喊道。「他是個神職人員,記得嗎?」
  
  「傑宓!」
  
  「亞烈,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就摀上耳朵,我相信你可以輕易地看出我的提議才是明
  智的,如果我們搬上樓──」
  
  「我們?」
  
  「什麼?哦,是的,當然是我們。」她喊道。
  
  亞烈咧開嘴笑了。她並不打算一個人搬上樓,事實上,他真不懂自己怎麼會想到那方面去的。當然,這全要怪她沒有解釋清楚。
  
  「我們明天就搬上樓。」他喊道。
  
  「謝謝你,並烈?,」
  
  「做妻子的不必謝她的丈夫,現在,洗妳的澡,不要再打擾我。」
  
  他盡可能裝出嚴厲的語氣,但由她的笑聲判斷,顯然他還不夠嚴厲。他聳了聳肩,轉向蓋文,低聲道:「現在,告訴我你得到的一切消息。」
  
  「只有鐵匠和傑宓談過話,但他沒有看到什麼。」蓋文回答。「其他人那時候都離開去吃午餐了,沒有任何線索。」
  
  「該死了!」亞烈詛咒道。
  
  「為什麼你不告訴傑宓?她有權利知道,並做好防範。」
  
  「我不要她擔心,不,我們會代她防範的,我會找出那個想加害她的人,這期間,我要你及馬可好好地保護她,不准她離開你們任何之一的視線半步。」
  
  蓋文點點頭。「我也不希望她受到驚嚇。」蓋文低語。「她已經變得對我們每個人都非常地重要,我無法相信有人會對她做出這種事。」
  
  「而且那個人是我們其中之一。」亞烈恨聲地道。「等我找出了他....」
  
  傑宓的歌聲打斷了他們,她正在哼著一首俚俗的英國歌謠,蓋文及亞烈聽得眉頭皺起,嘴上含笑。「她居然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亞烈無法相信地搖了搖頭。
  
  「我瞭解她為什麼想要搬到樓上的臥室了。」蓋文道。「的確,大人,你可以聽到每一個細小的聲音。」
  
  亞烈點點頭。「不要讓任何人進入大廳。」他道,轉身走向屏風。
  
  「你去哪裡,亞烈?」
  
  「床上。」
  
  「床上?」蓋文重複,表情是無法相信的。「現在甚至還不到中午。」
  
  亞烈轉身惱怒地看了他的副手一眼。
  
  「去確定沒人會打擾我。」亞烈氣呼呼地道。
  
  蓋文終於懂了,他咧開嘴一笑,走向門口。他打算親自在門口為他們站崗。「好好休息吧,亞烈。」他喊道,話中的笑意極其明顯。
  
  傑宓剛洗完了澡,自澡盆中站起來,亞烈晃到了屏風後,看見他,傑宓發出驚喘,連忙又坐回水中,她試著前傾身子,用雙膝遮住乳峰。
  
  「我沒有穿衣服。」她對他訴說著一項極其明顯的事實。
  
  亞烈的腳步卻不曾稍止,傑宓突然間便發現自己已被拉到了他的胸前,他將懷中的她轉過身子,而在她有機會出口質問他究竟在搞什麼鬼之前,亞烈已經將她按倒在床上,她的手腕被固定在頭頂,亞烈的身子覆住了她。
  
  他沒有吻她,似乎先用那張無賴的笑容看看她就非常地高興了。
  
  她的雙峰被他的身軀貼得暖烘烘的,她的雙腿緊貼著他的,而且她似乎忍不住要用自己
  的腳趾揉擦他裸露的腿。
  
  他已經脫下了靴子,傑宓至此刻才明白他是想和她做愛。「亞烈,你正在想我認為你正在想的事嗎?」
  
  「妳現在已經穿著我的披風了,」他反駁道。「這才是我正在想的事。」
  
  「我什麼都沒有穿呀!」她低語。
  
  「啊,妳有的,妳的背躺在金家的毛毯披風上,妳的上面則是我的披風。是的,妳確確實實穿著我的披風了。」
  
  她無法挑剔他的推理方式。「這就是你心裏想的讓我休息的方法?」她挑逗地問。
  
  他點點頭,她的失望再明顯不過的表現了出來。「妳會得到妳的休息。」他說。
  
  「我一點都不累。」
  
  「妳會的。」他分開她的腿,移到她腿問。「等我了結了妳之後,妳將會非常地疲累,我保證。」
  
  她認為他未免太過傲慢了一點。她自他的掌握中抽回手,改而圈住他的頸項。「等我了結了你之後,你也會和我一樣地累,丈夫大人,我向你保證。」
  
  他想笑,但傑宓的熱情已經影響了他。她的眸子變成了最深的紫色,她的長腿挨著他的擦動,而且她的身子更加親昵地偎向他,亞烈發出一聲充滿欲望的呻吟。
  
  他輕咬她的下唇,故意挫折她,然後他慢慢地將她飽滿的下唇含進他的口中,她歎了口氣,明白地表示出她是多麼地喜歡他對她所做的事,他的手向上捧起她的雙頰,讓他的唇舌能更加從容地肆虐著她。他打算非常非常慢地和她做愛,不管她是怎麼挑逗他。
  
  她的唇是如此柔軟、馴服,他的舌頭深深進入她溫暖的唇內時,她開始發出那些性感的嚶嚀聲。他撫弄、蹂躪、給予、佔有,直至傑宓拉著他的頭髮要求更多。
  
  她發出的細微聲音令他渾然忘了原來的好意,亞烈入侵的舌頭使她變得更大膽了,他在她的頸上印下濕熱的吻,她愛撫他的肩膀、背、臀部,令他龐大的身軀為之顫抖。
  
  他們一齊脫下了他的衣服,然後傑宓將他推倒在床上,覆蓋在他身上,她的身子挨著他的扭動,亞烈則用他的腿將她牢牢困住。傑宓支肘起身,看見他眸中熾熱的欲望時,她不由得顫抖。
  
  「我想要像你碰觸我一樣地碰你。」她低語。「求你,亞烈。你的身體屬於我,就像我的屬於你一樣,不是嗎?」
  
  他衷心同意,但他似乎無法找到聲音告訴她,他的身體的確屬於她。然而她一定認為她已經得到他的允許了,因為她的眸子裏突然浮現了惡作劇的光芒。
  
  當她低下頭親吻他的胸膛時,他開始瞭解她的意圖。當她的舌頭圈住他右邊乳頭時,亞烈驚喘出聲。她的舌是熾熱而神奇的,還有她的唇!上帝,她的唇幾乎使他忘了呼吸。她一直向下、向下,直至她到達了她尋找的目標。當他想要阻止她時,她咬他的大腿內側,然後他垂下雙手,完全地投降。
  
  一開始她有些害羞,但這只使得她更加迷人、使他更加被喚起。而當她終於含住時,亞烈閉上眼睛讓她的火焰燃燒他。那是純然的痛苦,但也是天堂,一直到他知道自己就快控制不住時,他才翻身制住她,他知道自己稱不上溫柔,但他需要完全的充滿她,他需要在滿足自己之前先給予她滿足。
  
  她似乎並不在意,事實上,她就和他一樣地狂野,她的指甲陷進他的背,她用力地拱身向他,因此在他完全進入她前,他們便一齊翻過了身子。他們側躺著面對彼此,並看著對方眸中的熱情,他們的氣息粗淺,他們的肌膚汗濕,做愛的美妙氣息充斥在他們之間。
  
  「我喜歡你的滋味,」她低語。「你喜歡──」
  
  「哦,上帝,是的,我喜歡....」他低聲呻吟一聲,她的腿圈住了他的臀。「不要動,不要,還不要。」
  
  她想要告訴他她也想不要動,但動時的感覺是如此無法置信的美妙,她似乎無法停止,他的手移至他們交纏的身軀之間,碰觸她渴望被碰觸的地方。
  
  然後他們開始一起移動,他們的結合是狂野的、原始的,震撼一切。
  
  並且充滿了愛。
  
  亞烈無法再等了,他感覺到她的包圍一緊,感覺到她第一陣的痙攣,他的種子立刻射進她的體內。
  
  過了許久,他才有辦法移動,然後他再次仰躺在床上,讓傑宓覆在他身上。
  
  他希望自己過激的熱情沒有殺死了她,跟著他對自己如此傲慢的想法微笑了,坦白來說,應該是他幾乎被他熱情的妻子殺死了才對。
  
  他想要告訴她,她有多麼地令他高興,他也想要聽到她讚美和誇獎的言語。但不,亞烈忽然決定他要的不只是好聽的話,他要的是更多。
  
  也該是這個小女人瞭解她的職責的時候了,他不需要向她解釋的,她自然就應該明瞭──她的職責是愛他。
  
  然後瞭解像閃電一樣瞬間地擊中了他。他要她愛他,因為他早已經愛上她了。
  
  上帝!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她是他所見過意見最多、脾氣最壞、最不可理喻,以及最固執的女人了。有哪個男人敢要這種女孩?然後亞烈笑了。他知道自己在撒謊。哦,每個男人都會想要得到她,但她是屬於他的。
  
  亞烈認命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睛,緊緊的擁住了傑必。他聽著她粗淺的氣息逐漸平息,聽著她心跳的旋律應和著他的。啊,她的熱情也是獨屬於他的,亞烈驕傲地想著。
  
  還有他的心也是屬於她的。亞烈打了個大呵欠,看來自己是再也無法治癒這項疾病了。
  
  他溫柔的小妻子需要休息。亞烈打了另一個呵欠,決定他會多留在她身邊片刻,直到他確定她入睡了。
  
  而那是他開始打鼾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  *  *  *   
  
  現在他知道有人想要殺他的妻子了,是的,這個消息現在應該已經傳遍了堡裏,而且她會被保護得好好的。他不敢拿她的安全冒險的。
  
  但他不明白的是今天我根本還不要她死。我可比他聰明多了,哦,我真希望我可以向他們吹噓我的聰明,但我當然不敢這麼做,我只能讓他們相信是他及時趕到救出了她。但我早知道他們會趕到的,火焰不可能不被看見。
  
  現在我要看的是他所受的折磨,不只是他的痛苦。我會等到明天....或者以後才下手殺死她。
  
  我仍然可以聽到他在火屋外叫喊她的聲音。我認為他已經開始愛上她了。那更好,這樣他才會真正地學到教訓。
  
  我要在她死前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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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3: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傑宓溜到蓋文身後,輕拍他的肩膀,嚇了他一大跳。他根本沒有聽到她走近的聲音,他轉過身,準備應付敵人,卻發現是他的女主人站在那裏。傑宓的手裏拎著雙鞋子,蓋文瞪著她好一晌,仍然不明所以,最後他坦白地承認自己技遜一籌。
  
  「我完全沒聽到妳走近的聲音。」
  
  「我無意驚嚇你,」傑宓回答。「還有,講話小聲一點,亞烈已在小睡。」
  
  「金亞烈?」
  
  「拜託,不要叫喊,蓋文。」傑宓道。「你不必露出這麼難以相信的樣子,亞烈也是人,如果他不是需要休息,他絕不會睡得那麼熟,不是嗎?」
  
  蓋文搖了搖頭,他正在努力控制住爆笑聲。他最後一次看到亞烈時,他一點也沒有疲憊的樣子。當然,那時他正要上床,但蓋文知道他可不打算睡覺。
  
  上帝!他幾乎等不及拿這件事糗他了。
  
  傑宓抓著蓋文的手臂,方便自己穿上靴子。「我要找海絲幫我把樓上的臥室清理出來。」
  
  蓋文立刻提議召來士兵幫助她,但傑宓堅持自己來沒有問題。她上了樓,在第三間門前正要轉身,卻發現蓋文仍然緊跟在她後面。
  
  不待她詢問,他立刻解釋:「我在想我或許可以幫妳搬動一些東西。」
  
  傑宓的嫁妝剛在今早到來停在前院,她的兩位孿生姊姊為她打理了一整車的幃幔、布料及傢俱,而其中最令蓋文不解的是一張設計有誤的大椅子。老天!它的椅子腳甚至不一樣長!傑宓解釋那是搖椅,讓人坐在椅子上搖晃用的,但蓋文仍然滿臉懷疑之色。
  
  蓋文看過了樓上的臥室,確定沒有人能夠埋伏襲擊傑宓後,他留下她揮她的灰塵,下樓找馬可去了。他派了兩名士兵守在傑宓所在的二樓窗口之下。
  
  馬可聽見亞烈要他及蓋文一齊守護傑宓之時,頗表驚訝。他早已得知傑宓曾被困在一幢著火的小屋,這種事在高地上傳得很快。但到現在為止只有蓋文及亞烈知道那是一樁蓄意的謀殺事件。
  
  「你確定門是由外面被拴上的?有人想殺死傑宓?」蓋文肯定地連點了兩次頭。「而亞烈特別指定要你及我保護她?」馬可似乎仍無法相信後者。
  
  「是的,他非常重視你的忠誠,馬可,你為何懷疑?」
  
  馬可搖了搖頭。「他從來就沒有理由懷疑我的忠誠,只是我曾經向他表明了我不喜歡他的婚姻,不管那是否是被迫的。」
  
  「你打算拒絕你的領主?」
  
  「哦,不,」他強調地道。「正好相反,亞烈剛顯示了他有多麼重視我,蓋文,而我......我對他的信心受寵若驚。」
  
  蓋文大笑。「馬可,我從沒有聽你說話這麼剖心瀝膽過。哦,我不該這樣子笑你的,別生氣,好朋友,只是剛才你慷慨激昂的樣子......哦,你的臉都紅透了。」
  
  馬可皺了皺眉,但蓋文只是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最後他忍不住也笑了。
  
  然後他們注意到亞烈正走向他們,兩人一齊停止了笑聲。亞烈的表情顯示他不喜歡他們的笑。
  
  「我的妻子呢?」他用吼的道。
  
  「她在樓上清理房間。」蓋文道。
  
  「只有她一個人?」
  
  
  「我檢查過了房間才讓她進去的,」蓋文道。「上樓只有一道樓梯,如果有人經過,我一定會看到的。」
  
  亞烈點點頭。「我要你們兩個一直陪著她,」他命令道。「一前一後的,明白了嗎?」
  
  蓋文及馬可點頭。「但她一定會覺得奇怪的,」馬可道。「她雖然是個英格蘭人,但她並不笨哪。」
  
  馬可調侃的語氣令蓋文深為驚訝,這不像是他熟識的嚴肅的馬可了。「是的,她一定會覺得奇怪。」他附和道。
  
  「那就讓她去奇怪,」亞烈緊繃地道。「告訴她那是我的命令就夠了,該死了!蓋文,你不該讓那個女人做清理房間這種事的。」
  
  「她堅持要做,亞烈。」蓋文道。「她的精力太過充沛了,需要用掉一些,或許她是借用了你的力量。倒是你看起來好象不太好,亞烈,你不需要再多睡一會兒嗎?」
  
  「亞烈在白天小睡?」馬可無法置信地問。
  
  「你的玩笑令人生氣,」亞烈道。「如果你們再那樣子對著我笑,我對天發誓我會把你們揍扁,叫你們睡上比我更久的時間。」
  
  他的威脅很快地見效。「我要去找格斯,」他大步離開大廳,一面回頭道:「幾分鐘內就回來。」
  
  亞烈走到格斯家時正好消了氣,而由格斯家中傳來的吼叫聲判斷,格斯的心情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來開門的是麗莎,她對她的領主綻開個燦爛的笑容,顯示格斯的大吼大叫絲毫沒有影響到她。「雖然和一個野人住在一起,妳看起來還是非常地好。」亞烈道。
  
  「你的妻子早已經警告我要使格斯待在床上不容易,而且她說的對極了,格斯幾乎就像頭大熊,這時候的他可真不討人愛。」她提高聲音,故意讓她的丈夫聽到。「不過我相信等他胸口的線拆掉了,他就會停止他那些無止盡的抱怨了。」
  
  「妳怎麼敢用這麼不敬的語氣和我講話?」格斯由他的床上吼道。「領主是來看我的,老婆,不是來聽一個女人的嘮叨。」
  
  麗莎氣惱地瞪了她丈夫一眼,然後看向亞烈。「要來杯酒嗎,大人?」
  
  格斯咕噥道:「我也要一杯。」
  
  麗莎不睬他。她為亞烈倒了一大杯酒,然後道:「我先告退了,你們談你們的吧!」她對著亞烈行禮後走向門口。
  
  「麗莎,過來這裏一下。」格斯喊道。
  
  亞烈倚在窗口,看著格斯美麗的小妻子羞窘地走到她丈夫身邊,格斯毫無顧忌地以手按住她的背,將她的身子拉向他,熱烈地吻她。
  
  她抽身要離開時,格斯在她耳邊喃喃說了些什麼,然後在她的臀部拍了一下。麗莎的臉更紅了,她幾乎是用逃的逃出門去。
  
  「她是個好女人。」格斯歎了口氣,他丟掉手中的水杯,離開床想要找酒。
  
  「她把它帶走了,」亞烈笑道。「那個女人比你知道的更瞭解你。」
  這句話似乎使格斯大悅,他示意亞烈分他喝一口酒,亞烈同意了。他大呷了一口氣後道:「上帝,這滋味真是好極了,你的妻子告訴麗莎,拆線前不准我喝酒,天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子對付我。不過麗莎可把她的話奉為聖旨,我可真快被她們這兩隻小母逼死了。天知道,亞烈,當初你應該讓我乾脆地死去,免受這兩位──」
  
  「天使的照顧?」
  
  格斯大笑地點頭,然後他的表情變為認真。「亞烈,找我有事嗎?或只是看看我?」
  
  「關上門,格斯。」亞烈道。「我要說的事不能讓人聽到,我需要你的建議,朋友。」
  
  格斯立刻知道這是嚴重的事,因為他比亞烈年長四歲,亞烈一向尊重他的建議。
  
  亞烈告訴了格斯傑宓幾乎被人謀殺的事,他特別補充了傑宓仍不知道那是件蓄意的謀殺。亞烈要求格斯幫忙他研究保護傑宓的方法,及推敲兇手是誰。
  
  他們談完了這一切,亞烈卻似乎又陷入了深思與猶豫不決,格斯知道亞烈一定還有話要問,他耐心地等待。
  
  終於他道:「格斯,我要你告訴我,你所記得的有關倫娜的一切。我婚後的那一小段時間,你和蓋文、馬可都在這兒,我卻在外征戰。」
  
  「是的,你大多在外為國王服務,」格斯沉吟道。「你知道嗎?亞烈,這是自從倫娜下葬後,你第一次提到她的名字?」
  
  「我原本是想把過去埋藏起來,但──」他中途打住,搖了搖頭,然後再次要格斯告訴他他知道的有關倫娜的一切。
  
  他們談了快半個小時,亞烈離開時的心情並沒好多少。麗莎一直在門外徘徊,格斯對她眨了眨眼睛,再次令她羞紅了臉。
  
  亞烈上山往回走,他遠遠地就看到傑宓站在二樓視窗,但她並沒有看到他,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樓下站崗的兩位士兵上。他們正在說些什麼,並不知道她在上面傾聽,而她聽得笑靨如花。
  
  亞烈想,這樣的她是多麼地美麗及迷人,然後士兵的談話聲飄到了他耳中,令他猛地打住了腳步。他的士兵是用蓋爾語談的,而他的小妻子卻聽得津津有味!
  
  該死的她,她一直聽得懂蓋爾語!
  
  亞烈驚訝得忘了生氣。士兵們話題一轉,說到一個流傳在蘇格蘭的老笑話。一名蘇格蘭士兵看見路旁躺著一名衣衫不整的女人,基於蘇格蘭人的熱血天性,他立刻就上了,對那女人為所欲為。
  
  士兵的同伴大笑,說笑話的人繼續說到另一名士兵也來到了現場,看見他同伴所做的,立刻就說那個女人顯然已經死了,而只有異教徒才會和屍體交媾的。
  
  傑宓咬唇掩住笑聲,她的眸子閃亮,並充滿期待地等這個笑話的最後一句。
  
  亞烈亦充滿期待地等著看她的反應。
  
  「死人?」那個士兵喊道。「我還以為他要說那是個英絡蘭女人!」
  
  傑宓的笑容逝去了。她消失在窗口,樓下不知情的士兵仍在大笑,一會兒後,傑宓提著一桶的水回來。亞烈含笑地看著她瞄準士兵,將水桶裏的水倒下樓去。
  
  士兵尖叫、詛咒?然後看向樓上,只見她甜甜地探出窗口,狀似無辜地道:「哦,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們站在那裏。」
  
  「是金夫人!」士兵們喘息道。
  
  那兩名士兵迭聲抱歉他們不該喊叫詛咒,他們走過亞烈身邊時,他恰好聽到他們在說幸好金夫人不懂得蓋爾語,不然他們可大大地冒犯了夫人。
  
  但傑宓懂得蓋爾語的。亞烈大笑出聲,並立刻吸引來了傑宓的注意力。
  
  她對著他微笑。「你的心情很好嗎?丈夫大人?」她自樓上的窗口喊道。「你休息夠了?」
  
  她一定就得提他在大白天午睡的事嗎?亞烈的笑聲戛然而止,然後他決定和傑宓玩這個欺騙的遊戲?亞烈已經在心裏想著他打算對他的妻子說的話了──當然是用蓋爾語了。傑宓有一副最容易被激怒的脾氣,而他又非常地喜歡逗她。
  
  啊,他的小妻子真的是個充滿驚喜的小東西!她居然一直假裝聽不懂蓋爾語!該死的,想到他還要他的士兵加強練習英語,好和這位新夫人溝通。哦,如果他不多加小心,搞不好明年冬天她就讓他們全穿起英格蘭衣服了,這幅景象令亞烈心中一凜。
  
  「怎麼了,亞烈?你剛才在笑什麼?」傑宓再次問,她的身子更加探出視窗。
  
  
  「妳就不知道多小心一點嗎?」他朝著她大叫。「妳都快要跌下來了,笨女人!」
  
  她向後退了一步。「謝謝你的關懷,丈夫。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剛才究竟在笑什麼了?」
  
  亞烈重複了剛才士兵的笑話,旨在激怒她。但傑宓不讓他說完,她半途打斷。「亞烈,這個笑話我聽過了,」她道。「那個女人沒死,而她是蘇格蘭女人,就是這樣!」
  
  她搶在亞烈能夠和她爭辯之前離開了窗口。
  
  她走到樓梯下時,亞烈也剛進入庭院並正在抱怨道:「這一團混亂是什麼?」庭院裏堆滿了包裹,但其中最特出的還是一張奇形怪狀的特大號椅子。
  
  「這是我的行李,大人,不必皺眉。」傑宓繞過這一團混亂,走到亞烈身前。亞烈正拿起一塊幃幔在看,傑宓自他手中接了過來。「我打算把這塊幃幔掛在大廳的壁爐上。」她道。
  
  馬可及蓋文形影不離地陪著她。「這是什麼鬼東西?」亞烈繼續說道。「我看不出來....」
  
  「你看錯邊了,」傑宓道,她將幃幔的一端塞到蓋文手中。「拜託,幫我拉起來,拉直──對,就是這樣。」
  
  
  「這是妳自己做的嗎?」蓋文笑著問。
  
  「哦,不,」傑宓道。「這是愛麗及愛琳做的,她們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她看了蓋文及馬可一晌,然後轉向亞烈。「你知道嗎,亞烈?我在想我們應該讓馬可及蓋文見見愛麗及愛琳,我相信他們會是──」
  
  「妳少在那裏亂點鴛鴦譜。」亞烈插入道。
  
  
  「妳的孿生姊姊像妳嗎,傑宓?」蓋文問。
  
  「不,她們兩個都比我漂亮。」
  
  蓋文的眼睛一亮。「那麼我一定得見見她們!」
  
  「她們的個性就像瑪莉。」亞烈喃喃地道。
  
  「沒關係,」蓋文衝口而出。他走到壁爐前把幃幔掛起來。
  
  亞烈懶洋洋地笑道:「蓋文,如果你再告訴任何人你的領主在白天睡覺,我會確定你見不到那兩個姊妹。」
  
  蓋文強掩任笑意;傑宓則兩手插腰,面對亞烈。「你是在暗示我的姊姊配不上你的人?」
  
  「我甚至不會把她們塞給一對公羊。」
  
  傑宓憤怒地驚喘,而亞烈忍不住又逗她。「妳知道的,夫人,我一向對動物很仁慈的,譬如說,我從來不曾對我的馬用過馬刺──」
  
  「你在侮辱我的家人嗎?」
  
  亞烈不答,只是對她綻開他那令人無法抗拒的無賴笑容。傑宓忍不住笑了。哦,這個男人真是不可救藥!「你太過分了,金亞烈,我認為你對我的家人不夠瞭解,才有這些錯誤的判斷,為了改正這一點──」她頓了一下,瞧見他的笑容消逝了。「我要邀我的家人來拜訪──一次長久的拜訪。」她甜甜地笑道。
  
  「這是什麼?」蓋文喊道,他已經掛好了幃幔,現在正在退後好看清楚。「老天!」他跟著驚呼出聲。「我剛掛的是──」
  
  「這是征服者威廉大帝,」傑宓笑道。「每個人都說愛麗她們繡得很像。蓋文,他是個英俊的男人,不是嗎?」
  
  沒有人說話。蓋文及馬可全盯著亞烈,等待他的決定。
  
  亞烈則盯著他的妻子,滿臉無法置信之色。
  
  馬可是第一個恢復過來的。「他很胖。」
  
  「他是壯,不是胖。」傑宓更正道。
  
  「上帝!他頭上黃黃的是什麼東西?」蓋文問。
  
  「那是光圈。」傑宓耐心地解釋。
  
  「你們把那個傢伙封為聖人?」馬可驚訝地問。
  
  「還沒有正式批准,」傑宓道。「但教堂的承認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為什麼?」這次馬可問出了三個人心中的問題。
  
  傑宓非常地得意他們對威廉大帝表示出這麼大的興趣,她跟著娓娓地訴說起威廉大帝統一英格蘭的輝煌事蹟。
  
  但亞烈聽了似乎不為所動。「把它拆下來。」他冷漠地道。
  
  「亞烈,你不可能是說真的,」傑宓失望地喊。「我的兩個姊姊在這幅幃幔上花了多少工夫,你知道嗎?這是我的生日禮物,我希望可以一直看到它。」
  
  神父又正好走進大廳,聽到這一切。他瞥了瞥壁爐上的幃幔,立刻明白了他的領主為何大皺其眉。瞧出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他急忙介入道:「靜下氣來,亞烈,她並不是有意把你的敵人的像掛在大廳裏來侮辱你。」
  
  
  
  「我當然無意侮辱他,」傑宓道。「他才是那個一再考驗我的耐心的人,神父。」
  
  「我在考驗妳的耐心?」他的表情又像是想要指死她了。
  
  「你的確是,金亞烈。」傑宓繼續道。「這裏現在也是我的家了,不是嗎?我有權掛任何我想掛的帷幔。」
  
  「妳沒有。」
  
  傑宓及慕神父一齊對亞烈大皺其眉,馬可則和蓋文在一旁笑著旁觀。傑宓氣嘟嘟地轉身背對亞烈。「神父,你能幫我搬這張椅子到大廳裏嗎?又或者這也違背了你的規矩了,亞烈?」
  
  神父打量了她的搖椅好一晌。「這張椅子不對,它的腳做錯了。」
  
  「它是用來搖的。」傑宓耐心地解釋。
  
  神父瞪大了眼睛。「它坐起來很舒服的,」傑它再加以解釋。「你可以試試,神父。」
  
  「或許改天吧!」神父道,退離那張奇怪的椅子。
  
  亞烈不悅了。他一手抓起那張椅子,上了階梯,放在壁爐旁邊,一面努力不去看頭頂上威廉那張醜臉。
  
  「哪,老婆,這下子妳滿意了吧?」
  
  神父再次介入,轉移氣氛。「這張椅子看起來大得可以吞下我。」
  
  「的確,晚餐後我的姊姊總是和我父親一齊擠在上面,而他會告訴她們各種最美妙的故事。」她回想道,臉上並出現了一抹悒思的笑容。
  
  亞烈看著她悒悒的表情,他自身的怒氣不由得消失了,然後他想到傑宓提及的歡樂圖中並沒有包括她自己。「那妳呢?妳是坐在瑪莉旁邊,或是擠在兩個孿生姊姊之間?」他想像她們群擠一起的景象,忍不住微笑。
  
  「愛蓮及瑪莉通常坐在父親的一邊膝蓋,孿生姊妹則是另一邊。」
  
  「愛蓮?」
  
  「她是最年長的,但她在我七歲時就死了。」傑宓解釋道。「亞烈,你為什麼又皺眉了?」
  
  「一如以往的,妳並沒有直截了當地回答我的問題,」亞烈指出,但他心裏已經有底了,不過他仍然想得到證實。「我問妳坐在哪裡?」
  
  
  「我沒有,我通常站在椅子旁邊,」她回答。「或者是對面。你為什麼堅持要問,我坐
  哪裡有那麼重要嗎?」
  
  哦,對他並不重要,但他相信那對她事實上重要得很,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來就沒有輪到妳坐過?」
  
  「沒有地方了。」
  
  她說得簡簡單單的,但卻揪痛了亞烈的心,傑宓一直是個局外者。突然間亞烈只想把傑宓那個愚鈍、沒有感情的父親找來揍成肉醬,那個該死的男人應該弄出地方來容納傑宓的。
  
  而且她剛透露了一個重要的訊息,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傑宓一直向他要求負起家庭的責任.....是的,她就是借著這樣才能使她父親注意到她。她使自己成為父親不可或缺的助手,強迫他需要她。傑宓把愛和需要混淆了!
  
  而現在,她正在要求他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她,她認為如果他給她更多的責任,那就意味著他更加重視她。
  
  而他真的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個女人就是轉不過腦筋!但她是他的女人,而他希望她快樂。不過他可絕對不會讓她把自己操勞到死。
  
  不,亞烈決定慢慢再想這個問題,慢慢地教她去懂得需要和愛不同。他直覺地知道光告訴她他有多麼關心她是不夠的,他必須用行動表現。
  
  「沒有任何人會去坐那張設計錯誤的椅子,老婆。」亞烈宣佈道。
  
  「你不敢試?」她挑釁道。
  
  他惱怒地看了她一眼,才走向那張大搖椅。椅子在他的重量下嘎吱一聲,不過坐起來還滿舒服的。他輕搖了一下,椅子便動了起來,他本以為自己會翻倒了,但它沒有。亞烈微笑了。「妳說的可能對,老婆。」亞烈道。「它還好,我允許妳把它放在壁爐前。」
  
  「那威廉呢?」傑宓進一步問。
  
  「威廉可以下地──」
  
  「掛在你們的臥室如何?」慕神父插嘴道。
  
  「我不想在每晚入睡前看到他那張臉,那會使我作惡夢。」亞烈道。「如果妳一定要把它掛起來,妳可以把它掛在酒窖,」他自搖椅中站起來。「我不要再看到那張臉。」
  
  傑宓似乎還想爭辯,慕神父抓住她的手,低語道:「一次一口。」
  
  亞烈瞪了他一眼,然後道:「我要一杯加水的酒。」不再睬他們。
  
  神父卻突然道:「亞烈,如果你把水和酒混在一起,你認為兩者還可以分開嗎?」
  
  「當然不能,」亞烈莫名其妙地看向神父。「你想告訴我什麼嗎?」
  
  「我一直聽到你說要傑宓窩進來,」慕神父道。「但你要她改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當然不要,我就喜歡她原來的樣子。」亞烈道。
  
  傑宓猜測他的話是恭維,不過他的語氣倒似乎是抱怨。
  
  慕神父強調地道:「她是個英格蘭人,她會窩進來的,但你也會。」
  
  亞烈愣了一會兒,然後道:「解釋清楚,我的耐心已經像水酒了。」
  
  「傑宓的特殊在她看事情和處理事情的獨到方式,」慕神父道。「就像你有你的傳統,傑宓也有她的。你不能把這兩者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嗎?在威廉王身邊掛一幅我們英俊的艾德國王的像不也不錯嗎?」
  
  亞烈一點也不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但他妻子的笑容顯示她喜歡它。考慮到他妻子的感情,亞烈發現自己正不情願地同意了。
  
  「好吧!」他道。「但艾德國王的畫像要比威廉的大。」
  
  
  
  傑宓太過高興他答應讓步了,便沒有再爭。她個人以為艾德國王的像應該比威廉小才對,但她猜亞烈一定不會允許,於是她決定折衷一下,讓他們一樣地大。是的,就是這樣。
  
  「謝謝你,亞烈。」她微笑喃喃。
  
  她認為她使他讓步了,是嗎?亞烈決定不能讓他的妻子太過得意。「馬可,把這幅幃幔移走,等到艾德國王的幃幔織好了再一起掛。士兵馬上就會進來用餐了,我不希望他們看得嘔吐。」
  
  慕神父一直等到亞烈離開了大廳,才對傑宓眨了眨眼,快樂地吹著口哨走出去了。老天,他真等不及看他們之間的下一場風暴!
  
  只可惜接下來的風暴神父並沒有看到,傑宓剛剛把行李整理出大概──當然是由一直隨
  侍她左右的馬可及蓋文搬上樓的,而即使傑宓內心納悶亞烈的兩名手下大將為何在此做僕人的工作,她也沒有多問,因為她的注意力跟著被另一件事吸引走了。
  
  安妮及艾蒂進入大廳,傑宓對她們微笑打招呼。但艾蒂及安妮都不睬,只是對她皺眉。
  
  傑宓決定夠了就是夠了。安妮還是個小孩,她大概只是在模仿艾蒂,但艾蒂已經夠大、夠成熟了,她不應該堅持和她的女主人作對。
  
  「安妮,妳出去一下,艾蒂,我有話要和妳說!」她以權威的聲音道。
  
  但艾蒂不理睬她,她拉著安妮,轉身要走出門口。
  
  「不准妳用那種態度對妳的女主人!」馬可吼道,他嚴厲的語氣立刻令艾蒂止步。
  
  傑宓轉向馬可,謝謝他並徵求他的許可讓她來處理他妹妹的事。她要求和艾蒂獨處幾分
  鐘,她不想要任何人看見她和艾蒂的對峙衝突。
  
  回答的是馬可,他對著艾蒂大皺其眉。「我們兩個都不會離開的。」
  
  他看起來相當堅決,傑宓決定不和他爭,她改而走到馬可身邊,附身對他說了幾句話。
  
  馬可點了點頭,傑宓謝了他,然後走向他的妹妹。
  
  「自從我來到這裏,妳對我的態度就像對待瘋病人一樣,」她告訴艾蒂。「我已經厭倦妳的態度了。」
  
  艾蒂嗤之以鼻。
  
  「妳是打定主意不肯好好和我相處了?」她問,她的聲音變得嚴厲了。
  
  「我沒有理由和妳這種人好好相處。」艾蒂道。
  
  「馬可,」傑宓轉向馬可。「如果我要求亞烈把艾蒂驅逐離開金氏一族,他會同意嗎?」
  
  「他會的。」
  
  艾蒂驚喘出聲。「那我要到哪裡去?馬可,你不能....」
  
  「住嘴!」
  
  馬可及蓋文都不曾聽過傑宓用這種口氣說話,艾蒂變得勃然大怒,蓋文則笑了。
  
  艾蒂的雙手緊緊握在腰際,但對傑宓而言,這樣還不夠,她必須刺激艾蒂以便讓她完全失去理智,她才能找出艾蒂恨她的原因。
  
  「我是這裏的女主人,艾蒂。」她故意以傲慢的語氣道。「只要我想要,我就可以把妳趕出去。」
  
  「馬可永遠不會讓妳這麼做的。」
  
  「他會的,」傑宓自誇道。上帝!她委實不願這樣,但又不得不。「他是妳的哥哥及監
  護人,但亞烈是他的領主,馬可一向忠於我的丈夫,」她附加道:「不像妳,妳誰也不忠,不是嗎?」
  
  
  「不,我有的。」艾蒂喊道。
  
  「或許妳過去曾經,」傑宓道,聳了聳肩。「是的,亞烈和倫娜結婚時,妳或許忠於倫娜,慕神父告訴我妳和亞烈的前妻非常地親近。」
  
  「妳不可能取代她的,我不會讓妳這麼做的......」
  
  「我已經取代她了。」
  
  這句話粉碎了艾蒂的自製,她突然地撲向傑宓。哦,她只是想抹掉傑宓臉上那抹得意的笑容,她想要重重的傷害傑宓,就像傑宓傷她的一樣。
  
  傑宓已經等她等很久了。她的身材雖然比艾蒂小,但她可比艾蒂強壯多了。她抓住她的手腕,強迫她跪倒在地上,艾蒂尖叫出聲。
  
  馬可及蓋文一齊趕向前想要干涉,她冷冷地道:「不准插手!」她稍微放開了艾蒂,讓她的身子倒在她裙下,艾蒂便嗚咽哭泣起來了。
  
  傑宓溫柔地撫弄艾蒂的肩膀,她靜待艾蒂稍微控制了自己。然後艾蒂恐慌地低語:「哦,上帝,我差點出手打了妳,我好抱歉,只是──只是看著妳把倫娜的東西搬出房間,我氣壞了,我無法忍受妳丟掉她的東西!」
  
  「我並不是要丟掉倫娜的東西,」傑宓解釋。「我是要把它們搬到另一間臥室。」
  
  「她的一些嬰兒衣服就放在箱櫃裏,」艾蒂繼續道,對傑宓的話恍若末聞。「她是那麼用心地學習縫衣服。」
  
  「她想要懷亞烈的孩子,是嗎?」傑宓溫柔地問。
  
  「請妳說妳肯原諒我,夫人。」艾蒂哭泣道,又回到她原來的憂慮之上。「我並無意傷害妳。」
  
  「妳並沒有傷害到我,艾蒂,而且我才是那個該說抱歉的人。」瞧見艾蒂愕然的表情,傑宓溫言解釋:「我為剛才我說的那些話道歉,那些話並不是真心的,因為妳一直反對我,我故意用它們來刺激妳,以得到妳的注意力。」
  
  「妳並沒有要把我趕走?」
  
  傑宓搖了搖頭,她扶著艾蒂站起來。「妳是這個家族中非常重要的一份子,艾蒂。我永遠不會趕妳走的,關於倫娜我也沒有說對。我並沒有取代她的地位。」
  
  艾蒂搖了搖頭。「但妳現在已經是亞烈的妻子了。」
  
  「那並不意味著我們能夠假裝倫娜從來不曾存在。」
  
  「但亞烈就是這樣的。」
  
  傑宓搖搖頭。「不,那對亞烈一樣地痛苦。」
  
  「我不知道,」艾蒂低語。「我認為他完全不在乎。夫人,他們結婚才兩個月,倫娜甚至沒有時間把她的女兒接過──」
  
  「妳說什麼?」
  
  艾蒂點點頭。「倫娜有個女兒。妳知道的,國王本來是要亞烈娶安妮,但安妮還太小,而倫娜剛剛新寡,需要有人照顧。凱利是為了艾德國王戰死的,他死時,倫娜已經懷有他的孩子。」
  
  傑宓幾乎跌倒,全賴馬可扶著她。「妳不舒服嗎,夫人?」馬可擔憂地問。
  
  「我很好,」傑宓反駁道。「我是非常地憤怒!告訴我,艾蒂,倫娜及凱利結婚多久了?」
  
  「六年。」
  
  「現在告訴我那個孩子的事。」她問。
  
  「倫娜生了一個小女孩,」艾蒂道。「她原本打算等亞烈回來後,再去將她接過來。那個小女孩一直由凱利的母親照顧──」艾蒂驀地打斷,注意到她的女主人蒼白的面容。「妳不舒服了,」艾蒂道。「我不說──」
  
  「不,告訴我一切,」傑宓幾乎是用吼的吼道。「我母親嫁給我繼父的時候就是懷著我,而如果妳認為──」
  
  傑宓瞧見了艾蒂及馬可他們擔憂的表情,強行控制住自己。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下來,強擠出一個笑容對他們道:「我和艾蒂已經解決了我們之間的小爭執,抱歉讓你們看見了剛才不太淑女的一幕。但我希望你們兩個不要對亞烈提起,這只會使我們尷尬,及惹他不快。不是嗎?艾蒂。」
  
  她瞧見艾蒂點頭,然後道:「艾蒂,從現在起屋子裏的事照舊由妳管理,我則偶爾提供幫忙,妳想好嗎?」
  
  艾蒂微笑了,她點點頭,眸子裏盈滿了淚水。「倫娜的女兒叫什麼名字?」傑宓又問。
  
  「葛瑪麗。」艾蒂回答。
  
  「我的姊姊也叫瑪莉,」傑宓微笑道。「她現在多大了?」
  
  「三歲,」艾蒂回答。「自從她生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她。我聽說凱利的母親在三個月前死了,孩子現在由一位遠親照顧。」
  
  傑宓費盡力氣克制住自己;艾蒂則似乎又想哭了,傑宓急忙打發她去負責今晚的晚餐。
  
  艾蒂離開她,蓋文微笑著走向她。「妳今天可真是過得相當刺激和緊湊,」他道。「一開始是和一場大火拚鬥,之後又和一位意志堅決的女人。」
  
  「事實上,我第一個作戰對象是一頭熊,然後是亞烈,第三才是大火與艾蒂。」她微笑著更正。
  
  「一頭熊?妳說一頭熊?」蓋文大吼道。
  
  「我是開玩笑的,」她道,跟著她告訴了蓋文在林中發生的事。「你瞧,」她結語道。「我並沒有真正和牠拚鬥,我們只是逃跑而已。怎麼了,你的表情好奇怪?」她納悶道。
  
  蓋文長吐了一口氣。「妳說和妳一起的那個小孩叫施吉米?」
  
  「是的。」傑宓點點頭。
  
  「老天!」馬可介面。「他的父親是高地上最有力──」
  
  「也最無情的領主之一,」蓋文介面道。「妳差點害死了妳自己!」蓋文叫道。
  
  「不要責備她,蓋文。」馬可反駁。「我相信亞烈一定已經──」
  
  「我沒有告訴他這一件事。」傑宓道。
  
  馬可及蓋文的表情顯示他們認為這是項滔天大罪。「不要再皺眉了,」傑必命令道。「我答應過那個孩子不會把他的事說出去,我也看不出來為什麼要告訴亞烈,他只會擔心。蓋文、馬可,我要你們也答應不說出去。」
  
  蓋文及馬可點頭。但當然,他們並無意遵守,這只是為了安撫她而已。
  
  「我可以問一下嗎?是不是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是妳湊巧忘了向我們提起的?」
  
  「給我一點時間,如果你記得的話,這一天還不算過完。」
  
  蓋文笑了;而奇跡中的奇跡,馬可也笑了。
  
  「這真是轟轟烈烈的一天,不是嗎?」傑宓微笑。「馬可,你知道葛瑪麗現在的住處嗎?」
  
  馬可點點頭。
  
  
  「那兒離這裏遠嗎?」
  
  「騎馬要三個小時。」他聳了聳肩道。
  
  「那麼我們最好現在就出發。」
  
  「抱歉,我不明白?」馬可困惑地道。但傑宓的身影已經飄進了屏風後,她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
  
  「我希望你不介意帶我去,馬可,因為如果沒有人帶路,我大概會迷路。」
  
  「但我們究竟要丟哪裡?」
  
  「去見我的女兒。」傑宓喊道。並且將她帶回來,傑宓在心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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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4: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亞烈正在山腳訓練一批新進的士兵時,驀地注意到了其他士兵的騷動。坦白說,今早他的脾氣非常不好,而眼前這位金頭髮的年輕士兵的反應又奇差無比,就在他第三次以刀抵住對方時,他聽到了其他士兵驚的叫聲:「亞烈?」
  
  亞烈像扔掉稻草一樣地將年輕的大衛扔到一旁,並歎了口氣。但不用轉頭,他就知道原因一定和傑宓有關,只有傑宓才能使他一向訓練精良的士兵失去鎮靜。
  
  亞烈緩緩轉過頭,而他原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面對一切狀況,但看見他的妻子騎在無鞍的「野火」上,疾馳下山的情景仍幾乎把他的呼吸擠出了胸膛。她的騎姿像一位高貴的皇后,她的長髮飛揚,而且遠遠地就可以看見她的笑容。亞烈不敢出聲喊她,害怕驚嚇了她,跌斷她美麗但頑固的頸子。
  
  「野火」一直奔向他們的訓練場,蓋文及馬可則騎在「野火」身後。
  
  亞烈傲慢地一揮手,示意傑宓來到他身邊。但儘管他憤怒她的打岔,及她騎馬的方式,並決心保留他的怒氣,好好教訓她一頓,但要這麼做卻相當地困難,因為他無法不對妻子的騎術感到驕傲。
  
  而當他看見傑宓背後背著的小弓箭時,他更是幾乎失笑了。
  
  傑宓溫馴地遵從了丈夫的命令,只見她聯手上的韁繩也未抖一下,雙膝一夾馬腹,「野火」便停在亞烈面前。而突然間,亞烈也想感覺她的雙膝夾著他的滋味。
  
  「妳認為妳要去哪裡?」
  
  「去打獵。」
  
  「帶著弓和箭?」
  
  「是的,」傑宓回答,瞭解她丈夫語氣中的惱怒所為何來。「只有萬全的準備,才能萬無一失,」她指著她的弓箭道:「我是個好射手。」
  
  亞烈的表情似乎他想大笑出聲,事實上,傑宓已可以聽到身後士兵的竊笑聲。她轉身厲瞪了他們一眼。
  
  「妳是認真的,老婆?」亞烈沉吟道。「但妳連我們的馬廄都射不中,又要如何射中移動的東西?」
  
  「你這麼認為?」
  
  「的確。」
  
  「你應該對你的妻子更有信心一點。」傑宓喃喃道,取下背後的弓箭,該是讓他們見識一下她的真實工夫的時候了。她注意到斜坡上放了個箭靶子,而圍著靶心的地方已經插滿了十五枝左右的箭。「如果我能射中靶心,你就讓我去打獵?」她問。
  
  馬可咳了一下,明顯地正在掩飾笑聲。亞烈則懶洋洋地道:「我不會讓妳在我的人面前出醜。」
  
  「我不會出醜的,」傑宓轉頭瞪他。「而且你可以把你的評論或譏笑保留到我射完了以後。」
  
  亞烈笑著點點頭,退開數步。
  
  傑宓搭箭上弦,這同時士兵開始後退尋找安全的地方,顯然他們對她一點信心都沒有。
  
  「野火」的頭擋住她的視線,傑宓長歎了口氣,脫掉靴子,像個舞者一樣優雅地站在馬背上。她射出她的箭,亞烈也正好趕到她身邊。傑宓坐回「野火」背上,拍拍牠的頭,讚賞牠站得一動也不動,然後她對著亞烈微笑。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傑宓驚訝地問,亞烈的臉龐寫著狂怒,而且他的面頰肌肉又抽動了。
  
  「永遠不准妳再冒這種險!」亞烈大吼道。
  
  傑宓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我冒什麼險了?還有,別大吼,『野火』會嚇到。」
  
  「妳差點害死妳自己,」亞烈低喃,剛剛她站立在馬背上時,他只覺得他的心要停止跳動了。「而我還以為我才是那個會先掐死妳的人,永遠不准再站在馬背上。」
  
  「但我很習慣這麼做了,亞烈。有時興致來時,我還可以在『野火』奔過平地時站起來。」
  
  「哦,我的天!」
  
  「這是事實,」她道。「要我表演──」
  
  「不!」
  
  「亞烈,我告訴過你不要大吼大叫的,你的吼叫聲會嚇到『野火』。」她理所當然地道。
  
  「我才是那個被嚇掉半條命的人,老婆。」亞烈回答。「現在,妳只要答應我。」
  
  「好吧,」傑宓歎了口氣。「我答應你,這下你高興了吧?現在,我能不能去狩獵了?」
  
  亞烈看向箭靶。「妳的箭在哪裡?」
  
  「在靶心!」傑宓怏怏地道。
  
  剛才被亞烈打倒的年輕士兵走到靶前,然後他自靶心拔出傑宓的箭歡呼道:「是真的!正中靶心!」
  
  士兵們歡聲雷動,但傑宓真正關心的是她丈夫的反應,但亞烈的反應頗令她失望。他只是挑了挑眉。
  
  「蓋文,加派十個人跟你們走。」亞烈對蓋文吼道,後者立刻奔開去找人了。
  
  「傑宓,妳還忘了一件事。」傑宓要掉轉馬頭時,亞烈道。
  
  「哦……」傑宓臉紅了,然後她低下頭,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吻。
  
  亞烈慍怒。「我指的是妳忘了妳的馬鞍!」他告訴她。
  
  「我不喜歡那副馬鞍,它太新了,坐起來不舒服。」
  
  「馬可,給我的妻子找一副舊的馬鞍。為什麼妳一直不告訴我?我還以為妳的馬術不佳,我們由英格蘭回來的路上,妳幾乎無法坐在馬上。」
  
  「我沒說,是怕你認為我不是個淑女。」
  
  亞烈忍不住笑了。「我永遠不會認為妳不是個淑女。」然後他表情一端道:「還有,傑宓,永遠不要再像剛才那樣子地吻我。」
  
  傑宓以為他是不喜歡在他的人面前顯露感情,然後他示意她向前,直到他們的鼻子幾乎相接,他才低語道:「妳應該像這樣子吻我。」
  
  他甚至沒有給她微笑的時間,他的唇已經結結實實地吻上了她,這是個饑渴、熱情的吻,一開始她反應不過來,然而她很快地張開唇讓他的舌長驅直入。
  
  傑宓沒有聽到其他士兵鼓掌叫好的聲音,但亞烈聽到了,他不情願地後退。
  
  傑宓仍然一臉迷茫,亞烈看得得意極了。然後他驀地記起自己正擁著她,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在什麼時候把她抱下馬了。
  
  他們一齊笑了。「妳浪費了我不少寶貴的時間,老婆。」他道。
  
  傑宓笑了,然後她聽見護送她的士兵奔下山的聲音。她問她的丈夫:「為什麼需要這麼多的士兵陪著我?」
  
  「他們和妳一樣喜歡打獵,」他放開她,一名士兵將一副舊的馬鞍交給他,亞烈為「野火」上鞍,然後他抱她上馬。「希望妳玩得愉快。」
  
  「我不會空手回來的。」她道。
  
  「我知道。」
  
  傑宓說的是真的,她知道她會把葛瑪麗帶回來。她很遺憾不能告訴丈夫她狩獵的目的,但她相信亞烈會接受瑪麗,並成為一個好爸爸。
  
  他們過了吊橋後,她問馬可:「哪一個方向?」
  
  「向西。」
  
  傑宓帶頭策馬前行,一會兒後馬可出現在她身邊勒住「野火」,將馬首轉個半圈。
  
  馬可禮貌地不提她差勁的方向感,蓋文卻一直笑個不停。
  
  *  *  *  *   
  
  亞烈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擔心,但晚餐過後,他的妻子仍然沒有露面時,他開始在壁爐前踱步了。是的,他並不擔心,他告訴自己,馬可及蓋文會好好保護她的安全。而當太陽完全下山了後,他發現自己正第十遍這樣子告訴自己。
  
  但在傑宓離開後的這段時間,他倒真的做了不少事。他找來了慕神父,細細問他倫娜的事,令神父驚訝不已。他也拜訪了倫娜的幾位表兄弟,並得到了許多令自己為之驚訝的資料。
  
  亞烈繼續在大廳裏踱著步,咀嚼這些訊息,然後他就看到傑宓了。她剛剛才回到城堡,正站在階梯頂,等待他注意到她。
  
  太高興見到她了,亞烈對她皺起眉頭;傑宓的回答則是一個燦爛的笑容。
  
  然後亞烈注意到傑宓的裙子在動來動去,並看見了裙後探出來一張小臉。
  
  傑宓深呼吸了一口氣,抓住葛瑪麗的小手。「過去見妳的父親,」她對著小女孩低語。
  
  蓋文及馬可護衛在傑宓兩側,等待他們領主的反應。小瑪麗卻似乎被亞烈震懾住了,一徑搖頭,不敢離開傑宓的裙角。
  
  亞烈完全被搞糊塗了。這個小女孩穿著他的披風,顯示她是金家一族的人。但亞烈卻從不曾見過她。
  
  傑宓牽著小女孩走向前,亞烈現在可以看清楚小女孩了。她是個可愛的小天使,一頭鬈曲的金髮裹著一張可愛的小臉蛋。
  
  「她是誰?」亞烈問。
  
  「你的女兒。」
  
  「我的什麼?」
  
  傑宓不睬她丈夫的驚訝。「事實上,她現在是我們的女兒了。」她解釋道。「過去和妳的父親打招呼,瑪麗。」
  
  小瑪麗仍然在害怕,傑宓低下頭,輕言細語地對瑪麗說話,同時給她的丈夫時間適應這個事實。
  
  「她是倫娜的女兒。」實事求是的蓋文提供了他的領主正確的資料。
  
  「而她現在是我的女兒了,」傑宓道。「道理很簡單,當你娶了倫娜,你就成了瑪麗的父親你應該將她帶來和你共住的。而在我嫁給你後,我也就成為了瑪麗的繼母。但我們兩
  
  個到現在為止都忽略了對這個孩子的責任,丈夫。」
  
  「倫娜的孩子過去一直是由葛家的人在照顧。」馬可補充說明道。
  
  「她的祖母在三個月前死了,你知道瑪麗被送給了一位只知道要錢的遠親撫養嗎?哦,我真不願承認那個女人是英格蘭人,亞烈,你知道嗎?你女兒的背及腿上都是被打過的瘀傷。如果我沒有去帶回她,她再一個月大概就會被那個女人折磨死了。」
  
  亞烈一直不知道這件事,傑宓由他勃然大怒的表情看了出來,並感覺到非常的滿意。然後他開始以蓋爾語快速地詢問馬可,這同時一直盯著仍躲在傑宓裙後的小瑪麗。
  
  「過來這裏,瑪麗。」最後他對瑪麗道。
  
  瑪麗搖了搖頭,她的小嘴咬著傑宓的裙角。
  
  亞烈開始大笑。「上帝助我,她和妳在一起還不一天,就已經學到妳的固執了。」他對傑宓道,然後一個大步抱起了小女孩。
  
  「小心她的背,亞烈,她會痛。」
  
  亞亞對小女孩低語了一些什麼,瞧見瑪麗點頭,他微微一笑。
  
  「你能夠使她開口說話嗎?她一直不曾開口說過半句話,」傑宓低語。「你想她不會是聲帶有問題吧?」
  
  「不必擔心,」亞烈道。「如果她想說話,她就會說的,對不對呀,瑪麗?」
  
  小女孩再次點頭。「她原本穿著葛家的披風,」蓋文道。「天知道如果凱利地下有知,瞧見了它髒成什麼樣子,一定會無法安眠。」
  
  「是誰為她換服飾的?」亞烈問。
  
  「是我,」傑宓回答。「在我看見了她身上的傷之後,那同時我也知道我必須把她帶回來。」
  
  「不,老婆,在那之前──在妳說妳不會空手回來的時候,妳就決定要帶瑪麗回來了。」
  
  這個男人實在太厲害了,不過他似乎並生氣。「我承認,亞烈。」她道。
  
  亞烈微微一笑,跟著溫柔地抱起小女孩,不過他的姿態相當離譜,幾乎就像在抱一袋穀物一樣。「那樣不對,那不是抱小孩子的姿勢。」傑宓更正道。「瑪麗只有三歲,亞烈。」
  
  但瑪麗似乎並不在意,她咯咯一笑。
  
  「瞧見她身上的傷後,妳又做了什麼?」亞烈問。
  
  「我……我生氣了。」
  
  「多麼生氣?」
  
  「我把披風丟到地上,然後在上面唾痰,天知道我已經夠克制了,我真想在那個女人身上也留些傷。」
  
  馬可補充道:「她在眾人面前那麼做的。」
  
  「很好。」
  
  聽見亞烈認可了傑宓的行為後,馬可原本皺著的眉頭舒開了。「那意味著戰爭。」他平淡地陳述。
  
  「而且是和兩個家族同時開戰,你忘了把倫娜的族人加進去了。」蓋文道。
  
  
  「不,」亞烈反駁。「他們不會在乎的。你曾經想過安妮為什麼跟著倫娜過來,並住在這裏嗎?她們的族人對她們姊妹非常惡劣,國王也知道這一點。」
  
  「因為這樣你才在倫娜的第一任丈夫死後娶她?你是為了要保護她?」傑宓問。
  
  亞烈點點頭,然後他看向他的妻子,微笑道:「謝謝妳。」
  
  「為什麼謝我,亞烈?」
  
  「謝妳把我的女兒帶回來。」他回答。
  
  傑宓感動不已,亞烈是個如此充滿愛心的人!淚光閃爍在她的紫眸中,亞烈瞭解地故意假裝要掉下瑪麗,傑宓立刻喊叫出聲。
  
  亞烈及瑪麗都笑了,亞烈抱著瑪麗轉了個圈子,然後道:「傑宓,這個孩子幾乎像慕神父一樣難聞,妳帶她去洗澡。」他轉向馬可。「馬可,叫人去找艾蒂及安妮來,她們一定會想見到她們的外甥女。」
  
  「你真的認瑪麗為女兒了?」傑宓仍不敢放心。
  
  「我怎麼能不認?」
  
  澎湃的感情令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傑宓帶瑪麗離開去洗澡,而這一刻,她對她丈夫的愛更加深了。
  
  之後是一團忙碌,艾蒂及安妮過來認識她們的小甥女。艾蒂非常激動;安妮則似乎較有保留,傑宓猜測她是怕瑪麗搶走了大夥兒對她的關心。的確,每個人都喜歡瑪麗。蓋文、馬可及慕神父都疼愛這個小女孩,雖然瑪麗還是很羞怯,但傑宓相信在愛的環境下,瑪麗應該很快就會適應過來。
  
  瑪麗被安排睡在亞烈及傑宓隔壁,這樣如果她半夜作惡夢了,亞烈他們可以立刻趕到。傑宓似乎捨不得須臾離開瑪麗,直到最後被麗莎、亞烈他們一齊趕去洗澡。到那時候她才想起自己也是一身風塵僕僕。
  
  她回到房間時,發現亞烈正在為瑪麗講床邊故事。瑪麗、格斯的太太麗莎、及馬可、蓋文全都聽得津津有味。傑宓對這個溫馨的畫面微笑了。她想著蘇格蘭人是個多麼溫暖的民族,直至她仔細聽清楚了她丈夫的「故事」。
  
  「.....這一記狼牙棒砍斷了他的臂.....」
  
  「你在告訴這個孩子什麼?」她幾乎是用吼的道。
  
  「只不過是個故事,」亞烈回答。「怎麼了?」
  
  「什麼故事?」傑宓問,她快步向前,抱走亞烈膝上的瑪麗。
  
  「諾贊伯之役。」
  
  「而且描述出每個細節。」瑪麗道。
  
  傑宓的惱怒在看見她丈夫困惑的表情時消失了。「亞烈,你說這種故事會讓孩子作惡夢的。」
  
  「但她喜歡這個做事。」亞烈爭辯道。「把她還給我,傑宓,我的故事還沒說完。」
  
  「是的,他還沒說完呢!」蓋文不舍地道。
  
  「瑪麗該上床了,」傑宓忍不住笑了。「我真無法想像你會給這麼甜蜜的小孩說戰爭故事。」
  
  顯然亞烈及他的人都不明白戰爭故事有什麼不好。
  
  「給瑪麗一個晚安吻。」傑宓道。她將瑪麗交還給亞烈,亞烈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上床了,瑪麗,」亞烈溫柔地告訴瑪麗。「明天我再把故事說完。」
  
  亞烈放下女孩,瑪麗隨即跑到壁爐前的地板躺下。「她把那兒當成睡覺的地方?」亞烈問。
  
  傑宓帶瑪麗回來。「我想是。」她道。「不過我認為她的祖母對她不錯,瑪麗的個性非常地甜美,證明她並沒有受到太久的虐待。」
  
  「為什麼這麼說?」亞烈問。
  
  「如果一個孩子被虐待久了,有時候她的心態會變得扭曲。亞烈,你為什麼那樣子看我?」她擔憂地又說:「你看起來....很震驚,我們不必擔心瑪麗的,亞烈。」
  
  亞烈擠出個笑容。「我不必擔心的」他道。「妳一個人個的已經夠兩人份了。」
  
  傑宓決定不睬他這句可笑的評論。「今晚我們睡樓上好嗎?我想睡在比較靠近瑪麗的地方,晚上她或許會需要我。」
  
  他才是那個晚上需要她的人,亞烈想道。他的眉頭皺起。該死了!她也應該需要他的。
  
  亞烈看著小瑪麗。她正信任地偎在傑宓的肩上,閉起眼睛。亞烈知道傑宓的愛心很快就會抹去女孩的傷痕。是的,他的妻子會讓瑪麗快樂起來,就像她神奇的愛帶給了他無限的滿足。
  
  他知道她是愛他的。她看他的眼神說得非常明白,或許她還不知道,但稍加一些刺激應該就可以使她認清事實。
  
  亞烈微微一笑。他猜測他也必須告訴傑宓他愛她。是的,就在今夜──但他會用蓋爾語,故意逗她。
  
  「亞烈,今晚你還有事要和我討論?」問話的是蓋文,亞烈的思緒被打斷了。
  
  「哦,是的。」
  
  亞烈微微一笑,並招手要傑宓也過來。他們剛得到消息明天來訪的除了哈洛德家族外,蘇格蘭國王艾德也會來。傑宓聽得緊張兮兮的,真擔心無法招待他,害亞烈都笑了。他要傑宓以平常心對待就好,因為不只亞烈和艾德國王非常地熟稔,國王也是個親切平易的人。
  
  他和蓋文討論了一些迎接國王的儀節,然後快快地打發傑宓送瑪麗回房,只剩他和蓋文獨處時,他問了另一個他個人以為更重要的問題。「蓋文,今晚你檢查過臥室了吧?」
  
  蓋文點點頭。「我都查過了,艾蒂今晚會待在瑪麗的房間,她要和瑪麗一起睡。」
  
  「你們的臥室窗口下仍然駐著兩名士兵。」馬可道。
  
  「階梯下麵也派兩個,馬可。而且任何人都不准上樓──任何人。」
  
  「你知道是誰做的了?」蓋文問。
  
  「我幾乎可以確定了,」亞烈回答,他的表情變得陰鬱。「我打算在明天設下陷阱。過去我一直找錯方向,如果我料得沒錯,一旦這件事結束後,慕神父將必須重新為倫娜的墓地祝福。」
  
  「我不瞭解。」馬可低語。
  
  「如果我猜得沒錯,」亞烈重複道。「倫娜不是自殺的,她是被謀殺的。」
  
  *  *  *  *   
  
  他像看守最珍貴的珠寶一樣地看著她。那個傻瓜,他真的以為他能夠阻止我?論智能亞烈絕不是我的對手。朋天,我會在明天動手,殺死那個婊子。
  
  那個小女孩就等下一次吧....一次只能享有一種快樂。
  
  上帝幫助我隱藏好我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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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4: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亞烈終於上床時,傑宓已經熟睡了。他看她睡得如此地安詳、寧靜,實在不忍心叫醒她。但他的手已經拉開了毛毯,將她擁入懷中。
  
  她在睡夢中咕噥了一聲,然後她修長的腿跨到了他腿上。這個女人即使在睡覺時都要叫他不好過,亞烈的手指撫下她的背時,她在睡夢中喃喃了一些不高興的言語。她翻了個身,並拍掉他的手。
  
  但亞烈非常堅決,傑宓的睡衣被拉到了大腿上,她的肌膚在柔和的月光下散發著淡金色的光芒,她的雙腿和被單纏成了一氣。亞烈踢開被單,然後開始拉起她的睡衣。傑宓持續在睡夢中發出一些不滿的咕噥聲。
  
  亞烈拂開她的頭髮,他的手指梳攏過它們,他則埋首在她頸項上,恣意地磨蹭著。
  
  她滿足地歎息出聲。亞烈抬起頭看她。他微笑了,現在她的表情已不再是惱怒了。亞烈輕吻她微啟的朱唇,她的下顎、頸項,再向下至她胸前。   
  
  她顫抖著醒來,並發覺自己的身軀暖烘烘的......隨著亞烈的每一個吻。亞烈的唇舌正在洗禮、膜拜她的雙峰。啊,他是一個這麼溫柔的愛人,傑宓想著,他可以使她在他懷中融化。他的手向下在她的肚臍周圍畫圈,然後再向下,揉弄她雙腿之間。
  
  她的身體已經準備好接受他了。她已經灼熱、潮濕,而她甜蜜的呻吟聲告訴他,她的需要正和他的一樣狂野。他的舌頭逗弄她的小腹,她緊攀著他,而當她認為自己再也忍受不了那種折磨,她拉扯著他的頭髮。
  
  「妳使我疼痛地渴望擁有妳,傑宓。」他低語道。
  
  「那麼現在就擁有我吧,亞烈。」她低語。「不要再讓我等待了,我要......」
  
  他手指的撫弄再次引發她一聲喜悅的呻吟,她拱身向他,一方面又試著拉開他的手。「停止這種折磨,丈夫,現在就進入我。」然後她的手向下抓住了他。「兩個人可以一起玩這個遊戲。」她沙嘎地道。
  
  亞烈呻吟出聲,他拉開她的手。「今夜不行,」他低語。「我無法克制更久了,傑宓。」
  
  他移動到她雙腿間,捧起她的臀部,有力進入。
  
  她發出一聲狂喜的呼喊。
  
  亞烈立刻在她體內停止。「我弄痛妳了嗎,吾愛?」他擔憂地問。
  
  「沒有。」她低聲呻吟著回答。「你沒有傷害我。」
  
  「我太過粗魯了。」他低語道,仍然不相信自己沒有傷害她。他嘗試後撒,但她的長腿夾緊了他。
  
  「不准你現在停正,」她低語。「那樣我一定會死去。」
  
  「我也會,傑宓,」他沙嘎地道。「我也會。」他想要笑出聲,但似乎無法辦到。他的身體要求得到釋放,但他卻堅持要先讓她得到滿足。
  
  他熱烈地吻往她的唇,他衝得更深,她的身軀完全地接受了他,將他包裹得緊緊的,他感覺她的火焰在銷融著他,並驚訝她如何能使他一再又一再地燃燒。
  
  傑宓覺得似乎他正在帶她飛向星空,她完全地投入那份神奇之中,攀緊她所愛的男人,一齊沉浸在這份神奇之中。
  
  感覺到她身子第一陣的痙攣時,他最後一個用力地衝刺,將種子撒在她體內。
  
  他不知道他們這樣一齊躺著多久,他只覺得永遠不想離開她,也一直到他的心跳及呼吸都平息了下來之後,他才想起還沒告訴她他愛她。
  
  「妳每一次都做得更好,老婆。」他低語道,翻身到一旁。
  
  傑宓跟著他一起翻身,她的頭枕在他顎下,微笑著。「你說過多練習我就會愈來愈好的,」她提醒他。「不過我倒不知道我們已經練習這麼多次了。」
  
  哦,這個小女巫非常得意了,不是嗎?亞烈微微一笑,他在她額頭以蓋爾語道:「我知道妳不懂我現在說的話,傑宓,但我必須用我的語言對妳說出來,我愛妳,姑娘,全心全意的。」
  
  他感覺到她在他懷中一僵。當她嘗試掙開他時,他緊緊擁住她。「我愛妳,因為妳是如此地溫柔,充滿了愛心,妳有顆金子一樣的心。」
  
  她幾乎融化在他身上了。「但最重要的一點,我愛妳是因為妳值得信任。是的,」感覺到她再次僵硬時,他故意附加道:「我永遠不可能去愛一位會欺騙我的女人,但我對妳有絕對的信心。」
  
  他感覺她幾乎要變成石頭,亞烈非常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大笑出聲。「晚安了,傑宓。」最後他以英語道。
  
  「你剛對我說了什麼?」傑宓故做知地問。
  
  「我說晚安。」
  
  「在那之前。」傑宓低語,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那不重要。」他反駁。
  
  她推開他的身子。「不管你剛才說了什麼,你說的是真心的?」
  
  亞烈聳聳肩。而傑宓幾乎失去了控制,不過她早已經準備好要給亞烈一個驚喜,明天艾德國王來到時,她會穿上亞烈的披風,在蘇格蘭王面前用蓋爾語宣誓她的忠誠。
  
  她不會在今晚揭了自己的底,洩漏她聽得懂蓋爾語。但……剛才他也說了他愛她是因為
  她值得信任,不會欺騙他。哦,上帝!她該怎麼辦?此外,她為什麼總覺得亞烈早就知道了?
  
  她決定是因為他眼裏那抹閃光。「為什麼你要那樣看我?」
  
  「因為妳看起來似乎已經解決了全英格蘭的頭痛問題。」
  
  「不,我需要解決的只有一個問題。」
  
  「告訴我是什麼。」
  
  「不,」她搖搖頭。「明天我就可以解決它,畢竟,這是我一個人的問題,我會應付得來,相信我。」
  
  「哦,我的確非常地相信妳,老婆。」亞烈意味深長地道,然後他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  *  *  *   
  
  傑宓對艾德國王要來訪的這一天充滿了期待,但結果那卻變成了她一生中最糟的一天。
  
  哦,一開始是非常好。傑宓及艾蒂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內將大廳佈置得像皇宮一樣。長桌上擺滿鮮花,長桌首艾德國王的大椅子則擦得一塵不染。
  
  不過蓋文及馬可則似乎要把她逼瘋了,每次她一轉身,就會碰到他們其中之一擋住她的路。「你們有什麼事嗎?」她會問。
  
  他們似乎並不明白她的暗示。「今天我們沒有職責。」蓋文解釋。
  
  「但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她問,她的表情顯示她一點也不接受他們的解釋。
  
  蓋文正在絞盡腦汁想出個比較好的謊言,正好小瑪麗蹣跚地走向傑宓,她的小手抓住傑宓的裙角。瑪麗已經穿上了正式的金家披風。披風是鐵匠的家人提供的。
  
  瑪麗穿起來好看極了,傑宓微微一笑,並稱讚了她幾句,然後將小瑪麗抱起來。昨夜瑪麗半夜尿床,哭著跑來找她及亞烈,她還記得亞烈表現了多麼的溫柔與耐心。哦,她是加此地愛她丈夫。
  
  「傑宓,我可以帶瑪麗去鐵匠那裏嗎?」艾蒂喊道。「我想給她找雙新鞋。」
  
  傑宓點點頭。「好呀!代我向弗蘭致謝。」
  
  艾蒂搖搖頭。「她會覺得受到侮辱,能夠服侍領主夫人是她的職責。」
  
  傑宓真不知道該拿這種情形怎麼辦,她將瑪麗交給艾蒂,但一開始瑪麗不肯放開她,直到艾蒂告訴她是要帶她去穿新鞋,她才欣然走了。
  
  「我會告訴弗蘭妳很高興。」艾蒂臨走時說道。
  
  傑宓轉過身,再次撞上了馬可。「你們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她慍怒地道。「還有在樓梯口的那些士兵又在閑晃什麼?他們沒有事要做嗎?」
  
  馬可搖了搖頭。「今天他們都放假。」
  
  亞烈走進大廳時,正好聽到馬可這句荒謬的解釋。他看出他的妻子也是一臉的不相信。「傑宓,哈洛德族的人都來了,他們有些再幾分鐘就要到了,我要妳──」
  
  「我們現在就要接待客人?」她喊道。
  
  「正是。」
  
  亞烈從來不知道他的妻子可以移動得這麼快,但一轉眼間,他的妻子已從他身邊飄過,亞烈及時伸手拉住她,將她擁入懷中,並強迫她抬起頭看著他。
  
  她看起來非常地擔憂,亞烈忍不住低下頭,在她皺起的眉頭上一吻。他並不是個習於隨興表露感情的人,不過他發現這樣也滿好的,於是他再一次地吻她。
  
  「我不喜歡看妳皺眉,」他低語道。「妳又在擔心什麼了?」
  
  她搖搖頭。「我需要去換衣服。」她道。
  
  「何必呢?不管妳的英格蘭衣服乾不乾淨,他們都會和我一樣地痛恨它。」
  
  她沒有回答,不過亞烈可以看出她對他的話並不感到生氣,倒似乎是有趣。她的反應令他困擾不已,但他再次地吻她,這次是個深長、熱情的一吻,不一會兒,她的手臂便圈住了他的腰,她拱起身歡迎他入侵的舌。
  
  當他終於分開這個吻時,她仍然滿臉迷茫之色。亞烈用蓋爾語告訴她他愛她,然後他拉開她仍環在他腰間的手,大步走進大廳。
  
  他招手示意蓋文及馬可加入他,然後他瞧見傑宓仍然軟綿綿地倚在門柱上。「妳不是要換衣服嗎?」他笑著提醒她。
  
  傑宓這才站直了身子,匆忙地走進大廳,亞烈可以聽到她一路在嘀咕。他笑了。
  
  那個男人可以輕易地使她忘記一切,傑宓想,不,她差點忘了她打算在今天給亞烈的驚喜!似乎當他吻她時,她所能想到的只是回吻他!
  
  她堅決地將亞烈的影子趕出了腦海,走到樓上她的房間。她已經準備好了披風。傑宓很快地換上了上衣,但要穿上披風時,她卻頭大了。似乎不管她怎麼弄,就是打不出蘇格蘭人的縐褶。
  
  她試了許久後,不得不放棄。她打開門,要士兵去找慕神父來。
  
  神父立刻就趕到了。聽見第一記敲門聲,她就把神父拉了進來,然後大力關上門。
  
  亞烈也看見神父被拉進他妻子的臥房了,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明白傑宓找神父做什麼。而一會兒後門打開時,只見慕神父臉上掛著一抹暈陶陶的笑容。
  
  「慕神父,你在我的臥房裏做什麼?」
  
  神父一直走到了亞烈面前才回答。「我在幫助你的妻子。」
  
  「幫助她什麼?」亞烈幾乎是用吼的。
  
  「我不能告訴你,」慕神父道,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她打算給你一個驚喜,你必須等著瞧。亞烈,如果你事先知道了,那會傷了她的心的。」
  
  「看來你也非常體貼她的感情,」亞烈嘲弄地回答。「這似乎已成為我們共有的毛病了。」他道,瞧向馬可及蓋文,包括了他們兩人。
  
  然後臥室門打開了,整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亞烈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站了起來,他只能瞪著眼前的美景,一股強烈的驕傲及喜悅湧起,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傑宓穿著他的披風了,他高興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模糊地注意到馬可及蓋文也瞪大了眼睛,慕神父則在一旁笑吟吟的,而在亞烈的心裏,他只聽到一個聲音:「也該是時候了,也該是了!」
  
  傑宓知道她已經得到了每個人的注意力,她挺直肩膀,雙手垂在身側,害怕不小心把慕神父為她打的縐褶拉開了。她走到樓梯頂,然後對她的丈夫行個正式的禮儀。
  
  他又想要吻她了,他甚至幾乎說出了他有多麼以她為傲。
  
  亞烈招手示意她向前,傑宓小心地提著裙角走向他。亞烈伸出手給她,但她卻後退了一步。「別碰我,亞烈。」
  
  「什麼?」她的丈夫大皺其眉。
  
  「你會毀了我的縐褶,」傑宓道。「還有,你不應該皺眉,你應該告訴我你現在有多麼高興看見我穿上你的披風。」
  
  他看起來並不是特別高興的樣子,然後他咧開嘴笑了。「哦,是的,我非常地高興,傑宓。」
  
  「我們是不是該出去了,客人或許已經來了。」傑宓道。
  
  「其中一位已經進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自入口處道。
  
  傑宓轉身面對來人,隨即想到她應該站在她丈夫旁邊會客才對。她站到他身邊,而此舉止立刻贏得他讚賞的點頭。
  
  亞烈的手臂圈住她的腰,令傑宓頗為驚訝。她從未看見亞烈在公眾面前坦然地表現出他的佔有欲。「小心我的縐褶。」她擔心地低語。
  
  但亞烈根本沒有注意到她,他一直盯著那名陌生人,而隨著對方走近的每一步,他的眉似乎愈皺愈深了,而且他明顯地無意為她介紹來人。
  
  「亞烈,我一心想見到你的妻子,因此就不請自來了。」年輕人道。
  
  亞烈擁著傑宓的力道一緊。「傑宓,這位是哈洛德家的長子賈斯。」
  
  「很高興見到你。」傑宓試著微笑道,雖然她心裏並不真的高興見到這個年輕人。這名金髮男子正以一種只有丈夫能用來看他妻子的輕浮目光看著她。
  
  哦,如果他是個成年男子,傑宓大概就會不留情地訓他一頓了,但他的手臂及臉上都沒有傷,顯示他仍未上過戰場,傑宓決定暫時原諒他的「年幼無知」,但這傢伙的禮貌的確需要改進。
  
  「妳一定還沒有我一半高興。」他意味深長地道,還算英俊的臉露出一個幾近色迷迷的笑容。
  
  傑宓只是點點頭,不想再理他。「或許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我和亞烈稍後再來陪你們。」
  
  蓋文進來表示長桌已經在庭院裏排好了,傑宓聽見她丈夫道:「叫僕人開始送上食物;馬可,你陪賈斯出去,免得他迷了路。」
  
  亞烈的語氣是嚴厲的,傑宓心想她丈夫大概也注意到哈賈斯輕浮的目光了。
  
  亞烈離開去找哈家的副首領哈考林,討論高地聯盟的事,傑宓則走向屏風後。她記得在前天把匕首放在這兒,而她想在到庭院之前帶著它。
  
  賈斯試圖跟隨她入內,甚至想碰她。傑宓厲瞪了他一眼,但這個男孩不為所動。傑宓不得不打掉他的手。這是件非常尷尬的事,因為馬可及蓋文都在看著。
  
  「你不會是剛好和麥家領主有親戚關係吧,賈斯?」她問。
  
  「沒有,金夫人,」賈斯困惑地回答。「我們並沒有親戚關係,為什麼問?」
  
  「哦,只是你的禮節使我想起了他。」她道。
  
  她由他的表情看出他並不明白這句話的含意,但正要離開的亞烈明白了,他的笑聲一直追隨她到屏風後。
  
  傑宓沒有找到她的匕首。她找了幾分鐘後便放棄了,但當她轉身時,卻撞上了早該離開的亞烈。
  
  「哦,你嚇了我一大跳。」她道。
  
  亞烈將她擁入懷中,火熱地親吻她,傑宓很快地就有了回應,他們熱情地交纏在一起,傑宓並可以感到她丈夫的堅挺,而若不是亞烈突然聽到外面的聲音他們還不知道會進展到什麼地步。
  
  亞烈詛咒了一聲,離開他的妻子,老天!她看起來是知此地銷魂、可人,他真想乾脆讓那些賓客、責任都下地獄去!
  
  「妳知道我為什麼吻妳嗎,傑宓?」他最後問。
  
  傑宓搖搖頭。
  
  「只是想要提醒妳妳屬於誰。」
  
  傑宓睜大眼睛,亞烈則將她拉向前,俐落地為她整理好被他們熱烈的擁抱弄亂的縐褶。他再度要走開時,傑宓叫住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回吻你嗎,丈夫?」
  
  她正要說是為了提醒他他也屬於她,但她傲慢的丈夫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因為妳喜歡。」然後他就走了,留下傑宓一個人兀自搖頭。
  
  蓋文等在屏風外面。亞烈要他另派兩名士兵守在傑宓身側,因為他及馬可另有其他任務。蓋文應命,然後他問他的領主,他的女主人對哈家自命風流的未來繼承人的看法。「她覺得他英俊嗎?」
  
  「一點也不。」亞烈大言不慚地道。
  
  傑宓走出大廳,蓋文指派的兩名士兵跟隨其後,亞烈將她誘人妻子的身影拋在腦後,專注地和哈家的副手哈考林討論高地聯盟的事。考林力主聯盟可行,亞烈卻不以為然,而這兩位高地人都同樣地頑固,要對方贊同他們的說法。
  
  正在激辯當中,傑宓又回到大廳來了,亞烈只瞄了他妻子一眼,注意力便又回到客人身上。
  
  然後他發現他的妻子停在他身邊,而且她的紫眸似乎在噴火,亞烈對她皺了皺眉,表示他不喜歡被打擾。他繼續和考林的談話。
  
  但傑宓不肯被忽視。她碰了碰亞烈上臂,並對正和亞烈說話的考林擠出個笑容,然後道:「抱歉,請原諒我的打岔,兩位。」
  
  亞烈將她的憤怒視為沒有耐心的表現,他冷硬地道:「妳必須等一下,老婆。」
  
  「亞烈,這件事不能等。」
  
  「妳沒有辦法應付這個問題?」
  
  「我並沒有說沒有辦法。」她抗辯道。
  
  「那就應付它。」
  
  他的語氣及粗魯的拒絕惹火了她,只見他轉過背繼續和那名副手談話,絲毫無視於她的存在?
  
  蓋文及馬可一齊投給她同情的目光。她走回到入口處,並對他們點頭。
  
  傑宓停在入口處,開始打量起牆上琳琅滿目的武器。亞烈瞥見了他妻子的動靜,他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考林身上,但當他看見傑宓自牆上取下一根木棍時,一切全被拋在腦後了。
  
  那根木棍對她來說顯然過重,但她堅決地拖著它出門去。木棍頭垂在地上,一路砰砰出聲。
  
  亞烈望著門口好一晌,不解他溫柔的妻子拿這麼一根木棍做什麼。
  
  然後他突然想到了。賈斯!
  
  亞烈怒吼一聲,跳了起來,這同時外面傳來了一聲慘叫,亞烈奔出門去,後面跟著三名士兵,然後他在庭院處猛地打住。
  
  神父站在傑宓身邊,他的表情寫滿了震驚、不信。但傑宓並沒有在看神父,而是地上哈洛德的兒子。哈家未來的繼承人倒在地上,並正費力地嘗試要站起來卻又不可能。
  
  「如果你再一次動手動腳,我用的力道會是這一次的兩倍。」傑宓喊道。「賈斯,在你站起來之前,我要聽到你的保證。」
  
  「夫人,」慕神父不安地打岔。「他立不知道──」
  
  傑宓不讓神父說完,她以為神父指的是賈斯並不懂英文。「哦,他一定知道我為什麼打他,」她改用蓋爾語道。「他知道的。」
  
  「但,傑宓──」慕神父再次嘗試解釋。
  
  躺在地上的男人居然還有膽露出憤怒的表情,明顯地他還沒學到一課。「你怎麼敢碰我?」她以同樣憤怒的聲音道。「你這個大傻瓜,我是金亞烈的妻子,而且我湊巧深愛著那個男人,稍早你碰我時我就警告過你會帶給你一些令你雙膝發軟的東西。」
  
  「他不是賈斯!」
  
  說話的是亞烈。他就站在她身邊,近得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體熱。「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亞烈。」她轉過身道。「這個不知恥的男孩竟敢抓住我,還想吻我,瞧他把我的縐褶都毀了。」
  
  「被妳打倒的是菲立,不是賈斯,」
  
  「我沒有,他明明是──」
  
  「他是賈斯的攣生弟弟,叫菲立。」
  
  「哦,我的天,不會吧?」
  
  他再次肯定地點頭。「是真的。」
  
  傑宓頓時感到無地自容,更糟的是,現在每個人都圍過來了,並看見她出的糗。「該死了!」她低聲對她丈夫道。「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害我打錯人?這應該是你的錯,我必須為你再買一個先令的赦罪券。」
  
  然後她看向菲立──因為害怕看她丈夫一定會有的震怒表情。她伸手要扶他起來,但菲立拒絕了她的幫助。「如果你肯靜下心來,我可以解釋。」她道。
  
  菲立滿臉懷疑之色,他已經自己站起來,並一直在往後退,似乎把她當成瘋婆子了,傑宓想。
  
  「我想打的並不是你,」傑宓解釋。「我只是搞錯人了。想想,我甚至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打你?」
  
  她的話似乎安撫了菲立,直到她又說了一句:「我真正要打的是賈斯。」
  
  「賈斯?妳想打賈斯?」菲立又大吼了。
  
  傑宓著實認為那個被寵壞了的男孩需要一頓好打,但菲立顯然並不同意。哦,他是在保護他的兄弟,傑宓無法怪他,於是她試著委婉地道:「是的,我想打的是賈斯,到現在你應該明白賈斯的禮貌就像豬一樣。」
  
  「去把賈斯帶來。」
  
  亞烈的怒吼令傑宓轉身。「亞烈,你說過要我自己去應付這件事的,亞烈,我自己可以──」
  
  「我會處理!」亞烈道。
  
  「怎麼處理?」傑宓問,看著她丈夫的表情。她突然為剛才她一直要大打一頓的男孩擔心了。「亞烈,你不會是想傷害那個男孩吧?他並沒有真正做什麼,只是突然地抓住我偷了一個小吻,一個小──」
  
  「我要殺了那個畜生!」亞烈沒有高聲喊叫,但他冰冷的語氣令她一寒。
  
  一會兒後,傑宓發現自己竟然在為賈斯辯護。「哦,亞烈,他只是個孩子,金家的人不會傷害孩子的。安靜,賈斯,」賈斯想抗議時,她吼住他。「你只是個孩子,不然你就會知道向亞烈挑釁的危險。求求你,亞烈,至少讓他活到學會了禮貌。」
  
  她看起來似乎要哭出來了,亞烈軟化了,他點點頭同意。
  
  傑宓如釋重負地吐了口大氣,但她的釋然並沒有持續太久。她一離開賈斯,亞烈隨即像抓小雞一樣地抓起賈斯,一拳重重地把他擊飛出去。
  
  「亞烈,你答應我的。」她急忙喊道。
  
  「他死不了,愛。」亞烈道。「只是教他一些禮貌!」
  
  「我說賈斯並沒有碰她!」這次吼出聲的是菲立,他扶起他的兄弟,對亞烈吼道。
  
  傑宓驚喘出聲,她正打算干涉,驀地就被亞烈拉到了他身邊,而剛才她緊張時一直用手絞著的縐褶現在全散了開來,她連忙用手拉住,才沒有出醜。
  
  「有人看見整個經過嗎?」亞烈問。
  
  被指派保護傑宓的那兩名士兵走向前。「我們都看到了。」
  
  「你們沒有阻止?」亞烈皺眉問。
  
  「我們想要阻止,」年輕士兵道。「但你要我們和夫人保持十步的距離,以防她起疑,而等到我們趕向前時,已經太遲了。」
  
  「亞烈,你為什麼要人跟著我......」
  
  傑宓感覺到她丈夫掐了一下她的肩膀,便沒有再說。另一名士兵繼續道:「我看見夫人轉過角落時,賈斯抓住了她。」
  
  「然後呢?」亞烈的下顎憤怒地緊繃。
  
  「賈斯向你的妻子示愛,我聽見他說金夫人紫色的眼睛使他雙膝發軟,由於哈家是我們的盟友,我認為我們應該去找你來處理──」
  
  「過去是盟友。」菲立大吼道。
  
  「菲立,你不必這麼生氣,」傑宓道。「我本來是打算找亞烈來和你的哥哥好好談一下,」她看向她的丈夫。「但你太忙了。」
  
  「因此妳就自己用了木棍。」
  
  她似乎在他的話裏聽到笑意,但她不敢確定。「亞烈,我告訴賈斯,如果他先放開我,我保證給他一些真正使他雙膝發軟的東西,那時我指的是你,因為你的吼叫聲足以使任何人的膝蓋發軟。」
  
  「妳羞辱了我及我的哥哥。」菲立再次大喊道。
  
  「不,」傑宓道。「羞辱你們的是你們自己!」
  
  傑宓相信如果菲立的臉龐再更紅一些,他大概就要起火燃燒了。「我的父親會得知這些侮辱的,我向你保證,金亞烈。」
  
  那兩名攣生兄弟一齊走向馬廄,士兵讓開一條路讓他們過去。
  
  考林並沒有馬上跟著他的少主人離開,他問亞烈。「你的意思呢,金亞烈?」
  
  「他有一個星期的時間。」
  
  考林點點頭離開了,傑宓等到他走後,問亞烈:「誰有一個星期的時間?」
  
  「賈斯的父親。」
  
  「這個星期他要做什麼?」她問。
  
  「他必須嘗試撫平我的怒氣。」
  
  「而如果他不呢?」
  
  「戰爭。」
  
  她早料到他會說出那個該死的字,但她仍然愣住了,似乎這一切都是她的錯,一定是的。她知道慕神父是不會說謊的、而他告訴她蘇格蘭的高地是一個非常喜好和平的地方──或許那是在她到以前。現在她已經引起了三場戰爭:為了治療麥家生病的孩子和麥家起摩擦、為了替小瑪麗抱不平和葛家,現在又扯上了哈家。或許她還必須加上差點和費丹尼打起來的那一場。
  
  哦,如果事情照這種速度發展下去,再過一個星期,金家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盟友了。
  
  突然間,這一切把她擊垮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傑宓想要好好大哭一場。「我要去找瑪麗。」她道。
  
  「她和麗莎在一起,今晚她會去格斯及麗莎那邊住。」
  
  「為什麼?」她驚訝地問。
  
  「我不能告訴妳,那會毀了我的驚喜。」他開玩笑地道,但他全未料到傑宓的反應,這句話反而使傑宓淚眼漣漣。
  
  「哦,我本來為你準備了一個驚喜的,」她抽噎道。「但現在一切全毀了。」
  
  慕神父走向前,尷尬地輕拍傑宓的肩膀。「哦,別哭,這一天還沒結束,國王還沒──」
  
  「國王大概不來了。」蓋文道,原以為這會使傑宓高興,因為昨晚聽到國王要來時她是那麼地緊張。
  
  「哦,這下子才真的全毀了。」傑宓哭道。
  
  亞烈正打算更正蓋文的錯誤,傑宓突然又轉回向他。「艾蒂呢。我想拜託她──」
  
  「她和安妮在收拾東西。馬可,」亞烈喊道。「你最好也開始收拾你的東西了。」
  
  「為什麼他們要收拾東西?」傑宓問。
  
  「他們要離開,」蓋文解釋。「馬可要帶安妮及艾蒂去一位遠房表親的住處。」
  
  「去拜訪?」傑宓一面拭著眼角的淚水問。
  
  「不,」亞烈道。「他們會長住在那裏。」
  
  「為什麼?我不懂,亞烈,艾蒂和我就要成為好朋友了。」她道。「還有安妮,她是倫娜的妹妹,你不能趕她們走的。你不能重新考慮嗎?」
  
  「不!」
  
  他的表情冷硬如石。傑宓轉向馬可。「你還會回來吧?」
  
  馬可點點頭,傑宓再次轉向亞烈。「我現在要進去大廳了,如果你敢再命令你的士兵跟著我,我保證會用我的木棍令他雙膝發軟,明白嗎?我現在只想獨處。」
  
  亞烈知道她在屋子裏會很安全,點頭贊成。但當他抬起頭時,他發現傑宓已經不管他,逕自進屋去了。「屋子裏還有一位客人。」他喊道。
  
  門已經當著他的面關上了。亞烈長歎了口氣,他轉向他的士兵,迅速地對他們下了命令。他打算儘快去追傑宓,剛才的她看起來是如此地沮喪,而且她哭了。或許如果他把她的縐褶重新弄好,她就會感覺好多了。然後他會要她再說一遍愛他──就像剛才她在菲立面前說的。
  
  傑宓一進入大廳,便撞見四名魁梧的戰士擋住她的路,他們身上的披風顯示他們並不屬於金氏一族。然後她注意到在壁爐前站著第五名戰士。他命令那四名戰士讓開讓女士通過。傑宓轉向那個男人,對他行了個禮。那名戰士跟著相當傲慢地一揮手,示意她上前。
  
  這一刻傑宓實在無心和人交談,但她不願失了禮數,有損女主人的風範。她一手抓緊鬆掉的披風,走向那個男人。她決定儘快地和這個男人打完招呼,然後上樓回到她的房間,好好地大哭一場。
  
  那名年長的灰髮戰士似乎非常地怡然自得,他已經為自己倒了杯酒,另一手則拿著食物。傑宓對他擠出個笑容,但當她再次行禮,她的縐褶便整個鬆了開來。
  
  這摧毀了傑宓的控制,她彎下腰拾起它們,淚水同時無法抑遏地流了下來。但事實上如果不是那位戰士的表情是如此地仁慈和充滿同情,她或許還可以稍微控制住自己。
  
  「親愛的女士,是什麼引起妳的悲傷?」
  
  哦,這個男人的聲音是如此親切,而且他的眸子也充滿同情,他的年齡則令她聯想到她父親,現在她不只是傷心了,她還想家想得要死。
  
  「事情不可能那麼糟的。」對方又說道。
  
  「如果你知道我帶給金家多麼大的羞辱,你或許也會哭泣了。」傑宓脫口而出。「我引發的戰爭之多連我都快數不出來了。」
  
  戰士聽得睜大了眼睛。傑宓強調地點了點頭。「我告訴你的是事實,我乾脆承認吧!因為你在這兒遲早會聽到的。哦,如果我沒有勇氣,我大概在今天之後的幾天都會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哭泣。」
  
  「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除了國王以外沒有人能夠幫得上忙,而等他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大概會下令鞭打我。」
  
  她講得很急,幾近於語無倫次。「你瞧,我只是試著去做我認為是對的事,但在英格蘭對的事,在這兒卻錯了。你不能向他們道謝,因為他們會將之視為侮辱;你不能救一個孩子的性命,因為他們會認為你綁架了他們的孩子;你不能──」
  
  「說慢一點,夫人。」戰士道。「從頭開始,或許傾訴了妳的憂慮之後,妳會舒服許多,我真的想幫忙,我在這裏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那個男人聽起來非常的誠懇。「我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傑宓坦承。
  
  「由第一場戰爭開始。」他提議道。
  
  她點點頭。「第一場戰爭是和麥家,因為我治好了領主生病的孩子。麥家領主來帶走他的孩子,然後指責我綁架了他的孩子。」
  
  戰士露出同情之色。「我根本沒有綁架他的孩子,我救了他的孩子的命,我認為他至少該對我說聲謝謝。」
  
  「我也這麼認為。」他回答。
  
  「但他沒有,然後我叫他豬。哦,不!我想是公羊,」傑宓聳聳肩。「豬是哈賈斯,總之,麥家領主氣衝衝地回家去,並宣佈了戰爭。然後還有丹尼,亞烈幾乎和費丹尼開打,因為我庇護了我自己的姊姊瑪莉。」
  
  「我明白了。」
  
  「那實在不應該是我的錯,丹尼有一副壞脾氣,他有一個情婦,而且對我的姊姊不夠好,我一直打算去向蘇格蘭國王告狀。」
  
  「而妳認為國王會怎麼做?」
  
  「他當然會去和丹尼好好談談,要他善盡對妻子的責任。」
  
  「妳對艾德國王有充分的信心?」
  
  「哦,是的,」傑宓衝口而出。「當然,我並沒有見過那個男人,但我相信亞烈忠誠效忠的國王一定是個好國王。」她聳聳肩回答。
  
  戰士微笑。「然而,妳一定聽過有關艾德國王的許多傳說了?」他刺探道。
  
  「是的,」她回答。「我在英格蘭時聽說他是個惡魔,」戰士顯示出他的不悅,她連忙補充道:「但當然,來到蘇格蘭後,我就知道那些故事不是真的,亞烈絕不會效忠於一位惡魔國王的。」
  
  「因此妳是忠於金亞烈了?」
  
  「我忠於亞烈及艾德國王,」傑宓更正道,並納悶對方為什麼一直堅持問這個問題。「我甚至可以瞭解艾德國王如果聽見我所惹起的麻煩後,為什麼會想要掐死我。」
  
  「我相信他會諒解的。」
  
  「哦,不可能的,我甚至和倫娜前夫的家族都引發了戰爭,我提到這一點嗎?他們說我綁架了他們的孩子。」
  
  「妳沒有吧?」
  
  「哦,我確實帶走了他們的孩子,而且我把他們的披風丟到地上,在上面唾痰。但那個孩子一直被他們虐待,而她還只是個小孩子!不過現在她屬於我和亞烈了。我的丈夫確信艾德國王會站在我們這邊。」
  
  「我相信國王會的,」戰士點頭。「現在告訴我外面發生的騷動──如果妳願意。」
  
  「哈賈斯抓住我強吻,我當然必須報復,於是我用亞烈的棍子敲他的腿。」
  
  戰士聽得睜大了雙眼。「我相信你的妻子也會採取同樣的作法,」傑宓繼續道。「任何女士都不會喜歡被她丈夫以外的人騷擾。」
  
  「我還沒有結婚。」他回答道。
  
  「如果你結婚了呢?」
  
  「我相信在那種情形下,我的妻子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你非常地親切,謝謝你同意我的做法。」
  
  「亞烈知道妳打了賈斯的事嗎?」
  
  「知道──哦,不!我的意思是被我打的並不是賈斯,而是菲立。你知道這種錯誤有多麼容易發生,我根本不知道哈洛德有對孿生兒子,後來亞烈才告訴我。」
  
  「在妳打倒菲立之後?」
  
  「先生,這不是笑的時候。不,這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抱歉,夫人。」戰士回答道。「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亞烈抓起哈家領主的兒子,一拳把他打飛出去。」
  
  「他打了菲立?」
  
  「不,不!」傑宓反駁。「拜託你聽清楚我的話,他丟出去的是賈斯,他不該那麼做的,但我無法生他的氣。」
  
  「賈斯?」
  
  「亞烈。」她再次更正,並對那名戰士皺眉,顯示出她的不悅,然後道:「亞烈不該把賈斯打飛出去,然後他又毀了我為他準備的驚喜。」
  
  說著她突然又哭了起來,那名戰士茫然失措。「亞烈怎麼毀了妳的──」
  
  「亞烈沒有毀了任何東西。」她抽泣道。「如果你真想聽,拜託你專心一點。你知道這件事最糟的是什麼嗎?我原本想跪在艾德國王面前,用蓋爾語向他宣誓我的忠誠。你瞧,亞烈並不知道我會說他的語言,然後他聽到我用蓋爾語罵賈斯,現在他當然知道了。此外,我費心穿上了他的披風,但卻總是無法弄好這些縐褶,我本來希望能在國王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而且我打算告訴他我愛他。」
  
  「愛妳的國王?」
  
  「不,當然是我的亞烈。」傑宓不悅地回答道。「我尊敬我的國王,但我愛我的丈夫,這應該很清楚的。」
  
  「亞烈一定可以處理妳惹出來的這些麻煩,」那名戰士道。「另外,妳何不在我面前示範妳怎樣向妳的國王效忠?」
  
  傑宓認為這是個相當古怪的建議,不過她不願意冒犯這位仁慈的紳士。他一直耐心地聽她訴苦。「我想練習一下對我也不錯,」她道。「或許國王聽完了我效忠的誓言後,會改變主意不鞭打我。」
  
  她下跪,低下頭。「我不知道該不該把手放在心口。」
  
  「國王不會介意的。」那名戰士道。
  
  傑宓閉上了眼睛,念了效忠的誓言。戰士扶她站起來,他顯得非常地高興。
  
  「來,我幫妳調整妳的縐褶。」那名戰士道。
  
  傑宓笑著謝謝他,然後轉身方便他為她整理縐褶。
  
  亞烈倚在門檻處笑了,看著蘇格蘭的國王為他的妻子調整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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