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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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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黯然銷魂]運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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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3 16:44: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中紀委調查組

  林離這兒都快要變成收容所了,先是揀來張星君,昨晚又揀來兩個自稱道士的傢伙。

  朱紅子?那不是豬血嗎。

  朱長子?那大約就是豬腸子。

  林離覺得這兩個名字相當有個性。

  張星君從早晨起來,心情就一直不好,他沒人類這樣深沉的心計,臉色永遠掛在臉上。最重要的是,最近大家都發現,他的心情越壞,吸煙的頻率就越高,一口氣吸掉的長度就越誇張。

  看著張星君兩三口就吸掉一根香煙,林離勸道:「老張,你吸得太多了,要注意身體。」

  「懶得跟你說,我煩得很。」張星君暴躁的蹲在沙發上,一口氣把一支剛點燃的香煙吸得只剩一半,臉色陰霾。

  他受夠了這種日子,沒法力,他比凡人還不如。天天吃喝林離的,他都快羞憤欲絕了。

  張星君是一個十頭牛都拽不動的倔驢性子,林離也知道,索性不再理他了。

  朱紅子和朱長子低調的吃了早餐,一邊為了接下來該怎麼辦而苦惱,要賴著住下去,他們還真拉不下臉。

  「老張,你索性沒事,就在這兒陪著羅雲肇。」林離指了指沉默的羅雲肇。

  「你就是那個羅雲肇?」張星君跳起來,一把拎起羅雲肇的衣領,那雙其實有點兒秀氣的眼睛竟是充滿了熾烈無比的煞氣。

  不等這廝反應,他就啪啪幾個耳光,再一腳把羅雲肇踢飛:「老子專打你這種禽獸。」

  林離連忙拽住他,將羅雲肇與他們合作的事一說,張星君暴跳如雷:「合什麼作,依我說,直接弄死這混蛋。然後,交給閻羅王好好折騰他。」

  羅雲肇一夜就像是蒼老了十歲,默不作聲的挨揍,臉色又青又白。

  沒人敢這樣當面臭罵他,可每每念及最近的噩夢,他就感到這些話像是刀子一樣挖心。

  林離和張小飛昨晚商量過,此刻轉臉看著他:「羅先生,我不管你是真的良心發現,改過了。還是為了別的原因,總之,我絕對不希望知道你以後再害別人。」

  羅雲肇慘然一笑,他還敢嗎?這生不如死的滋味難道還沒受夠嗎?

  林離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良心發現,汪家才是他們真正要搞垮的。至於羅雲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過得生不如死了,這就是很大的懲罰了。

  朱紅子和朱長子默默傾聽了半天,聽到汪新揚和汪名揚的名字,心中一動。老實的朱長子舉手:「汪名揚是不是前幾天在XX街車禍那個?」

  得到肯定,這對師兄弟興奮起來,他們終於有理由賴下去了。再不濟,也有理由跟林離借錢回去了。

  「我們是道士,前天經過,正好收了一隻叫汪名揚的小鬼,也是車禍而死。」朱紅子不愧是大師兄,即使激動也克制著,不動聲色,又帶著一絲期望。

  堅定無神論者林離翻翻白眼,他才不相信這個說法,自顧自的先去了薛蘭思的房子。

  張星君眼神卻亮了,本來看這兩個道士不怎麼順眼,現在怎麼看都覺得順眼:「真的?放出來看看。」

  「還是不要。」朱紅子有眼不認神仙,苦口婆心勸:「一般人開陰陽眼會折壽,對你沒好處的。」

  張星君不耐煩的催促了一會,恨恨想要是老子有法力,何至於這麼麻煩。

  迫於張星君的堅決,朱紅子琢磨一下,還是為張星君開了陰陽眼。羅雲肇在一旁頓了頓,舉手道:「能不能讓我開開眼,反正我這樣的人不死,活著也是辛苦。」

  經過這麼一件事,他倒是真的一下子放開了。

  給他們開了陰陽眼,朱長子才將一個小鬼給放了出來。這小鬼一出來就是一臉的茫然,直到看見羅雲肇才興奮起來:「老羅,老子無聊得快要死了,幫我找幾個女人來。」

  朱紅子和朱長子皺眉不已,原本還想超度一下這小鬼的怨氣,現在倒要重新打算一下了。

  鬼魂版汪名揚一出來,就陰風陣陣。羅雲肇生平第一次看見這麼一幕,當場就哆嗦了一下,差點漏尿,習慣的問:「你真是二少?」

  羅雲肇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再正確不過的事,恐怖的林離呀,隨便揀幾個人,要麼就是神仙,要麼就是修為很高的道士,那他本身又有多麼生猛。

  張星君圍著汪名揚轉了幾圈,想起無辜的芊芊,就一巴掌拍下去,可惜拍了個空。

  汪新揚暴跳如雷:「你他媽是誰,敢打我。」直到這一巴掌拍穿過身子,他頓時變成二傻造型。

  張星君心想媽的,等老子拿到法力,不囑托閻羅王狠狠折騰你,老子就不姓張。

  一邊想著,一邊又覺得這樣幹好像有點便宜了汪家。

  羅雲肇失神的跌坐在地板上:「真的……真的有鬼。」

  他拚命的嚥口水,想起了那每一晚糾纏不去的噩夢。

  「我們還打算幫他超度一下,他怨氣這麼重,留下來不是好事。」朱紅子看出異樣,不動聲色道。

  「超度,老子先超度你們。」張星君勃然大怒,指著汪名揚的腦袋:「就這樣的禽獸,死上一百次都不夠。」

  張星君一邊說著,一邊向朱紅子和朱長子說了汪家幹出來的壞事。

  朱紅子和朱長子的臉都氣白了,這世間怎會有這般喪心病狂的人。

  張星君黯然不已,他記得那個外柔內剛的烈性女子芊芊。要是有法力在身,他一定會把閻羅給揪出來,試著把芊芊救活。

  朱長子暗暗使壞,幾個小法訣掐好,這就是做了鬼還是囂張的汪名揚當場就給折騰得奄奄一息,連體型都縮水了一半,半飄著嚎叫痛哭:「你們等著,我哥要是知道,你們就死定了,你們一定會死。」

  羅雲肇總算鎮定了許多,苦笑看著這個汪二少,這人就是被寵大的,寵成了一個接近沒腦子的白癡:「二少,你知不知道那部撞死你的車到底是怎麼來的?十有八九是你哥派來的。」

  汪名揚氣急敗壞,歇斯底里吼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哥最疼我了,不論我做了什麼,他從來都不打我罵我,怎麼會害我。老羅,你敢騙我,我殺你全家。」

  一邊罵著,一邊聲音漸漸低下去,他縮在地上,眼中流露幾許瘋狂之色和痛苦。

  他終究不是白癡,終究是在那樣的家庭熏陶長大的。只要耐心下來,認真的思索一下,想到他出事之前汪新揚的異樣,又還有什麼猜不透的。

  他想得越深,怨氣越重,越是瘋狂。

  竟然是他最愛的哥哥殺了他,他已沒有了神志,只剩下瘋狂的報復,以及熊熊的仇恨。一種自私將所有的親情演變成最徹底的復仇慾望,以最瘋狂的語氣道:「哥,你害死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張星君看著這一幕,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快感,活該這對兄弟自相殘殺。

  朱紅子和朱長子哆嗦了一下,這都是什麼兄弟呀,到底要冷血自私到什麼地步,居然能毫不猶豫的向親兄弟下殺手。

  羅雲肇漠然,他反而不以為然。

  汪家這對兄弟本來就是這種冷血自私的作風,否則又怎會害得了這麼多人。

  聽著汪名揚的誓言,張星君忽然有了個報復汪新揚的新主意,一個會很有趣的主意。

  此時此刻,在對方的房子裡,薛蘭思渾身哆嗦的縮在被子裡,死活都不肯起床。

  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對面的房子裡有兩股玄門正宗的氣息,就不說克制不克制妖怪的問題,反正論道行是比她深厚多了。

  萬一人家來個斬妖除魔,她簡直就是送上門的肉骨頭。

  幸虧她一向修身,也有些密法,使得自己的妖氣能被約束,不會散發得太強烈。不然的話,估計那兩個玄門正宗的傢伙早就殺過來了。

  等到跟林離問清楚二人的來歷,薛蘭思暗自叫苦不已,白了林離一眼,想道這人真是沒道理,怎麼隨便揀兩個人都這麼大能耐。

  勸了半天沒效果,電話又響了。

  是張小飛打來的,他壓低聲音道:「我在這邊找那個人,北海這邊的事你主持好。」

  「我昨晚在飛機上想了半天,要不洩密似乎不太可能。汪新揚這人雖然禽獸,做事的手段卻狠辣乾脆,很可能猜到羅雲肇的動向,你要提防他狗急跳牆。」

  和張小飛討論了一下,林離掛了電話,默默看著窗外初升的太陽。

  羅雲肇自稱沒有其他證據,這一點,林離和張小飛是半信半疑。

  汪新揚擦屁股的本領有目共睹,連親弟弟都能無情的下殺手,況且別人呢。

  不過,羅雲肇跟了汪遠圖這麼多年,要說真的別的證據一點沒有,全被擦掉了。這也是一個很難相信的說法。

  不論如何,張小飛親自率人去找那位證人。

  北海這裡,張小飛欣慰而大膽的留給林離主持,從前幾天的經歷,他相信林離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這次,絕對不能再給汪家逃走的縫隙了。

  林離死死的握緊拳頭,方小青挽住他的胳膊,微帶羞澀的把頭靠在胳膊上:「小離,你一定能做到。」

  林離堅決點頭,這時,電話急促的響了。

  高建國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過來:「中紀委的人下午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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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3 16:44: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章 走的人多了,就沒路了

  「嘟……嘟……」

  汪新揚臉上泛著一絲暈紅,漸漸變成了鐵青色。

  從昨夜起,羅雲肇的電話就撥不通了。

  現在是早晨,他繼續再撥了兩次,依然無人接聽。

  即使是冬天,他一樣毫不猶豫的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涼的純淨水,一口喝下,五臟六腑彷彿被凍結了。

  他張口呼出一口寒氣,眼簾低垂之時,已是隱然浮現幾許殘忍之色:「老羅,你竟然敢背叛我。」

  沉吟片刻,臉色恢復了幾分蒼白,他來回踱了幾步。走到汪遠圖的臥室,隱隱聽到臥室中低低的哭聲。

  他心中一顫,他的親弟弟死了,是被他殺的,是被林離和張小飛逼著他殺的。

  這幾天,這個家固然一直刻意避提汪名揚的名字,就好像從來沒有這個兒子似的,可該存在的依然是存在著。他也知道後媽和父親躲著哭了不知多少次。

  尤其是昨天調令行文下來之後,殘酷的事實一下子擊倒了汪遠圖那顆務求上進的心。沒了進步的空間,又沒了疼愛的小兒子,他老子昨晚一下子就崩潰了。

  汪新揚冷冷敲門,不等裡面說話,就直接推門進去了。

  後媽和他老子正相對而泣,汪新揚眼中浮現一絲譏誚,冷冷道:「爸,有麻煩了,老羅背叛了。」

  汪遠圖茫然無助的看著大兒子,這是他驕傲自豪的大兒子,但此時卻只令他感到痛苦,無比的痛苦。

  幾乎在短短幾天裡,他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政治前途,失去了小兒子,甚至失去了信心。連整個家,都似乎一夜崩塌了。

  汪新揚一臉冷漠,冷冷的等待了片刻,沒有等到他想要的答覆。他不耐的拉起他老子走出臥室,平靜中帶著一絲冷酷:「你有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把柄落在他手上?」

  「我知道的,你全都知道了。」汪遠圖茫然的看著大兒子,目光沒有焦點。

  汪新揚譏誚之色更濃:「那你告訴我,羅雲肇失蹤,他是去了哪?」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汪遠圖此刻看起來不是那意氣風發的市長,再也沒幾天前那種意氣風發了,反而落魄而憔悴,雙眼渾濁的抱住腦袋:「名揚死了,他死了。」

  汪名揚鬆開手,他老子從牆上滑到地板上,掩住臉痛哭不已。

  昨天那一道行文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這個曾經的市長,壓垮了這個家庭。

  汪新揚冷漠的拽著他老子進廁所,拽進洗手盆裡,開了最冷的冷水沖刷著他老子的腦袋,動作堅決而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爸,你最需要的是冷靜一下。」

  在冰涼的冷水沖擊下,汪遠圖漸漸恢復了理智,他附趴在洗手盆上,看著鏡子裡的大兒子。不曉得為什麼,從鏡子裡他看不清這個兒子的樣子了。

  「清醒了?很好。」汪新揚淡淡一笑,那絲譏誚卻仍然存在著。如果眼前這個軟弱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父親,他絕對不會選擇扶持,他沒得選擇。

  「我只想告訴你,調職是我們輸了,但還沒有輸掉全部。」汪新揚神色間流露出一絲隱蔽的殘忍:「你還是副省長,你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沒了,什麼都沒了。你不是不知道,我調到天涯省做副省長是去人大前的過渡。」汪遠圖抹了一把臉,終於恢復了幾分政客應有的風采。

  「不,我們還沒有輸,只要能從北海全身而退,我就有退路。」汪新揚淡淡一笑:「我說有,就一定有。」

  汪遠圖燃燒起一線希望,沒有權力的日子,對一個政客來說,是比死還要殘酷的懲罰。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大兒子,希望這個曾令他驕傲自豪的兒子給他帶來好的消息。

  汪新揚瞇眼,像一條毒蛇:「我們要知道羅雲肇的下落,他是不是背叛了我們,他到底有沒有拿捏住我們的把柄。」

  其實這不是一個需要答案的問題,如果羅雲肇真的背叛了他們,就一定是有把柄才敢這麼幹。

  電話鈴聲急促。

  汪新揚一頓,快步走出廁所,進了自己的臥室,在一堆手機裡找出發聲的那支。

  聽完電話那邊的話,他泛起一絲冷笑:「昨晚我打不通羅雲肇就在懷疑了,已經讓法國那邊派人去查。可惜,還是遲了一步,沒能把羅雲肇的家人控制起來。」

  「法國那邊查清楚了,羅雲肇的老婆和女兒登機回國。」汪新揚抬手看了一下時間:「大約四十分鐘後抵達。」

  汪遠圖能成為副部級的高官,到底不是全靠兒子,迅速就凝重了:「羅雲肇為什麼讓老婆孩子回國?」

  汪新揚凝視著一支手機,忽然一笑:「因為他知道,我在法國黑幫那邊有關係。只要他老婆孩子還在歐洲,就是死路一條。」

  他驀的轉身過來,眼中一絲毒蛇般的光芒浮現:「不必說了,他一定是投靠了林離。」

  他驀的醒悟過來,為什麼林離等人先鏟王晉同。

  王晉同一旦被剷除,甚至身死,他真的無人可用了。如果非要用人,也只有從法國那邊請人過來,但遠水救不了近火。

  不誇張的說一句,王晉同一垮,他幾乎都快要變成半個瞎子和聾子了,連打聽消息的人手都找不到了。

  想到這,汪新揚渾身雞皮疙瘩都蹦了起來,陰森森道:「好佈局,果然是很漂亮的佈局。原來他們先除王晉同,是為了現在。不過,林離呀林離,就算你再陰險狡詐,也不知道我還有一個人可以用。」

  他不動聲色的取出一支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用德語混著中文交代:「去機場把幾個人帶走,具體的文件資料,我等一會傳給你。」

  頓了頓,他取過另一支幾乎沒怎麼用過的新手機,淡淡對電話另一端道:「我要知道中紀委有沒有什麼動向。」

  吃了他這麼多錢,也是時候吐一點利息出來了。

  沉吟片刻,他淡然一笑:「不必說,羅雲肇一定是躲在北海軍區。爸,我要你想盡一切手段在最短時間內和北海軍區的人搭上關係,打聽羅雲肇的下落。」

  「如果是在軍區被保護……」汪新揚輕蔑一笑。

  「誰能銷毀所有證據和他的命,我給一億。」

  他自信一切仍然在掌握之中,在最初的焦慮和憤怒之後,他悠然不已。

  錢,他不多,但足夠買通很多人了。而且,他不也在乎花更多的錢去辦事,只要辦成了,什麼都會滾滾而來。

  林離在行動,汪新揚也在行動。

  誰能快一步,誰就佔先機。

  ……

  一雙大手,骨粗皮糙,筋骨突起。

  一雙粗壯小腿,像鐵柱。

  手抓住方向盤,腳踩住油門。

  他叫小施,施因斯泰格的施。

  小施是雜種,中德混血,來自法國。

  混血令他英俊不凡,有德式剛毅,亦有中式溫婉,還有一點法式浪漫。

  旁人說他像演員,他輕蔑一笑。

  殺手和演員從來不是一個等量級。

  旁人說他不像德國人,不像中國人,更不像法國人。

  他誰都不像,只像自己。

  英俊,只是一種掩飾,掩飾他的真正身份。

  比起其他二流子殺手,他是真正的殺手,殺人的那種。

  沒人知道,這個英俊的混血其實是法國道上最高明的殺手之一。

  有的殺手相信槍,相信刀。

  他相信自己的頭腦與雙手。

  用槍殺人,殺手只是槍,而不是人。所以,他是最優秀的金牌殺手。

  他忘不了昨夜那場失敗的刺殺。

  沒來由的失敗,令他感到無比的恥辱。

  即使現在帶著新的任務,他也無法忘卻。

  他是最好的,是的,他的確是最好的。不是他這麼相信,不是客戶這麼誇獎,是經歷。

  他不年輕,所以他不會浮躁輕率,不會貪婪,不會得意忘形。

  他不老,所以他不會暮氣沉沉,不會縮手縮腳。

  有人說,保鏢一次都不能失手。

  其實,殺手一樣。

  這是他第一次來中國,第一次來北海。

  這是一個擁擠的城市。

  他接到了新的任務之後,查閱了一下傳過來的資料,確認了目標和藏身之處。

  二十分鐘後,他耐性依舊,卻開始詛咒。

  他想起了一句話,是媽媽跟他說的一句中國話:「本來是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

  他原本是相信的,但現在他發現了真相。

  這一條GPS導航系統指出來的,最快抵達機場的公路就是真相。

  公路上到處都是粗纊的咒罵和污言穢語。

  無數腦袋從汽車裡冒出來大聲的叫嚷。

  他發現的真相是:本來是有路的,走的人多了,就沒路了。

  他塞車了。

  ……

  經歷千辛萬苦,小施終於抵達機場。

  不過,他來晚了一點點,剛剛將汽車停在一排的士前面,他就看見了昨天的目標居然帶著今天的目標一起出現了。

  小施心中一震,浮現一絲微笑。這樣的話,反而方便他行動,一次性的解決掉兩個目標。

  飛快轉動念頭,擠出一絲微笑,他主動迎向這幾位目標。

  掏摸一個微型電擊棍,藏在衣袖中,一臉微笑的迎向幾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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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垂死掙扎

  他刻意的垂下頭和眼簾,避免被人給記住——他一直相信,最出色的殺手,就是從不亮相的殺手。即使是對快要死掉的目標,他也盡可能的避免亮相。

  他的普通話不是很好,畢竟是在外國長大的,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幾位要車嗎?」

  眼看他的手就要勾搭到目標的時候,按照王家衛的話來說就是:那時電擊棍距離目標只有零點零三公分。

  忽然間,從斜處插入兩位彪形大漢,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往旁邊一拖,惡狠狠的猙獰低道:「混蛋,區區開黑車的也敢這麼囂張,小心我們弄死你。」

  彪形大漢不講理的一人揍了他一拳,把他往旁邊一扔:「下次別讓我們看見你。」

  這機場的的士司機們早就注意到這鬼祟的傢伙,以他們的經驗,一看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是開黑車的。

  本來想大家都不容易,得過就且過了。誰知這黑車小子,居然不顧規矩搶在所有人前面去拉客,這簡直就是破壞規矩找死的舉動。

  黑車?什麼意思?

  小施如斯想,目送幾個目標自行上車離去,他痛苦的發現再一次失手了。

  林離渾然不知自家渡過了一次潛在的危險,他微笑著請了羅雲肇的妻子女兒一道上了車。

  羅雲肇看見妻女,頓時情緒激盪,險些當場就痛哭出來。從昨天他做下決定的時候,儘管第一時間就知會老婆孩子趕回國,可還是擔驚受怕。現在見著她們安然無事,總算是平靜了許多。

  妻女的危機被解除了,羅雲肇忽而發現自己再也沒有那點後顧之憂了,跟汪新揚對掐的勇氣也大增許多。

  林離冷眼旁觀羅雲肇和妻女的親情,不知是該冷笑還是該替他高興,羅雲肇這人倒是在乎親人,可他害人的時候,怎麼就不在乎別人的親人呢。

  他不曉得羅雲肇是否還有所保留,不過,從高建國的意見來判斷,光是那份被珍藏起來的口供,撐死只能作為中紀委立案的根據,很難成為鐵證。

  按羅雲肇的說法,那次化工原料爆炸案,他知情,但沒有具體的參與進去。所以,以他的瞭解,恐怕作為證人的證詞也不怎麼靠譜。

  其他羅雲肇參與的案子倒不少,可基本都被汪新揚擦掉了屁股。縱然羅雲肇能作證,也缺乏實物證據。

  所以,當務之急,要麼就是從羅雲肇手裡掏出更多的證據,要麼就只有指望張小飛能把那唯一的證人給找出來。

  至於羅雲肇一貫給汪家提供金錢支持,按理說是應該是可以作為證據的。不過,奈何汪新揚擦屁股的才華實在是一等一,以正常生意的方式將一筆又一筆龐大的利潤洗白,而沒有留下任何的後患。

  羅雲肇凝望林離,輕聲而真誠道:「謝謝你。」

  「要謝我,就幫我把汪家送進監獄裡吧。」林離說。

  一會兒,汪新揚焦躁的點燃一支香煙,卻又不抽,任它在煙灰缸裡燃燒青煙。

  小施的消息證實了他的推測,羅雲肇果然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做了叛徒。而他的另一個消息來源提供了更明確的線索,中紀委已悄悄派了調查小組下北海,估計將在下午抵達。

  汪遠圖冷漠的看著兒子,他也得到了消息,羅雲肇不是在北海軍區接受保護。

  三條絕對不利的消息,令汪新揚情緒有些浮躁,來來回回的踱了半天。

  小施這位法國的金牌殺手來到中國水土不服,連續失手。他已經信不過小施了。

  可除了小施,他竟沒有其他人手可用。

  三清觀?別逗了。三清觀那幫混蛋在得知汪遠圖被發配的同時,就自動尋了借口解除了合作關係。

  沒有一個是可靠的。汪新揚焦躁不安的轉來轉去,像是有什麼在促使他往瘋狂發展似的。

  王晉同……汪新揚很少後悔,但今天他的確後悔了。要是幾天前沒有殺死王晉同,他絕不會淪落到無人可用的尷尬處境。

  想要現在從道上找人,倒不是找不著。可即使找到人手,以林離對幾位大佬的影響力,也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得知。

  最為重要的是,現找的人,他完全信不過。以他謹慎的作風,當然不會做這種自曝證據的傻事。

  以前王晉同算是他在道上的看門狗,沒了這隻狗,他發現自己已經邁不開步子了,無論前後左右全都是泥沼之地。

  最為要命的是,羅雲肇前後跟了汪遠圖和他太多年了,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什麼。儘管當初他擦屁股的時候,一直就非常注意不讓羅雲肇掌握把柄,但他依然心中沒底。

  廢話,他又不是白癡。羅雲肇敢找上林離去做交易,自然是有其把柄在手。而如今把柄已然送到了林離手上,中紀委的調查組即將到來,這就能說明很多事了。

  為什麼林離不肯放過他,他到底在哪兒得罪了林離。

  他一直都想不通,因為他永遠無法成為林離和張小飛那樣的人。

  在汪遠圖即將遠調的時候,中紀委還派了調查組下來,這就說明羅雲肇掌握的把柄肯定不小。

  一旦真的被中紀委調查得手,莫說什麼副省長到人大的過渡,能逃過牢獄之災就是走了天大的運。

  汪新揚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不安,沒有比今天的形勢更能把他逼入絕境當中。

  無論向左向右,都已經無路可走了。

  他的心忽然一陣絞痛,小弟是白白犧牲了,他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殺了小弟,可這時他才發現小弟的死完全沒有意義。

  這一切都是林離逼的。

  電話激烈的響了,他從一堆電話中找出發聲的那隻,裡面有一個冷靜的聲音:「中紀委調查的是化工原料爆炸案。」

  汪新揚記得那件案子,也是令他相當不屑的一件案子。他老子當年實在是不夠聰明,做出這樣的驚天大案。

  他躊躇的目光在他老子臉上流連片刻,沉聲道:「爸,事情到這一步,必須要冒險走一步棋,找人弄死羅雲肇和林離他們。」

  每個人都在默默的籌備著,等待著最後最關鍵的致命一擊。

  高建國與林離保持聯繫,中紀委悄然抵達北海,展開調查。

  以高建國的經驗,估計已有另一支調查組正向當年化工原料爆炸案發生地前往調查。不論是張小飛還是調查組,只要能得到可靠的人證,汪遠圖就會被雙規。

  高建國經驗豐富,在紀委不便露面的前提下提醒林離,防止汪家外逃。

  得了提醒,林離立刻向許大寶借了一些人手,盯死汪家。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原本壓抑的心也輕鬆了許多。

  不過,誰都不知道,汪家正在做一次最後的掙扎。

  小區保安正在渾身顫抖,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估計誰都會是這麼一個德行。

  殺氣騰騰的一幫人零零散散的進了小區,看準了林離居住的大樓,分別一道上去。

  其他人埋伏在走廊,一個看起來顯得斯文一點的小弟走向前按門鈴。

  穿著拖鞋,快要進化成二流子的張星君不耐煩的一口氣吸掉三分之一的香煙,打開門。

  斯文小弟的臉一下子變得猙獰,揚起藏好的開山刀,怒吼:「砍死他們。」

  話音未落,一票藏好的人衝了出來,企圖衝進屋子裡將裡面的人全幹掉。

  張星君精神一振,好似猛虎下山,拎著拖鞋辟里啪啦一陣亂打,頓時見這些黑幫分子一個個臉都被抽得牙齒亂飛。赫然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一時只見拖鞋伴著牙齒和鮮血飛來飛去,怒吼聲,慘叫聲混合在一起,把小區的人給嚇倒一片。

  林離等人在屋中聞得屋外的聲響,臉色大變。幸虧方小青他們全部都在薛蘭思的屋子裡,不然的話就難以保障安全了。

  林離心下一橫,也從廚房搶了拖把奔出去打算大幹一場。

  而就在這時,走廊中和樓梯中卻傳來一陣激烈的腳步聲和慘叫聲。

  光頭龍的大嘴巴發出粗豪的洪亮聲音:「林先生,別怕,我來了。」

  只見光頭龍殺氣騰騰的率領一票打手從電梯和樓梯裡衝上來,數十名剽悍打手圍住這幫子人一陣狂毆亂打。

  不一會兒的工夫,光頭龍的人就把場面給鎮壓下去了。他衝著林離諂媚一笑:「林先生,你看我辦得怎麼樣?」

  這廝是恨不得立即巴結上林離,所以一直都親自在小區這一帶常常轉來轉去。眼下盼著這麼一次難得的巴結機會,他自然是努力的抓住了機會。

  林離看著滿地的鮮血和哀嚎的人們,心中一顫,臉色有些蒼白。

  也幸虧是光頭龍及時率人趕來,不然的話,還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的局面。

  也就在這時,張小飛的電話打來了,林離搶先將這裡的事一說,張小飛頓時狂笑不已:「汪新揚呀,這次你死定了。小離,別怕,這是垂死掙扎。」

  「就是因為他已經沒辦法了,所以才出了這麼一招。」

  張小飛頓了頓,語氣有些凝重:「證人我已經找到了。但是,有意想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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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3 16:45: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三章 你已經無可救藥了

  「失手了。」

  汪新揚絞住纖細十指,有一種無力的蒼白。

  他忽然感到胸悶無比,竟忍不住連續咳嗽,快要把肺都給咳出來,才緩過臉上那絲異樣的艷紅血色。

  其實他本不該這樣失望的,因為他原本對此也沒報太大的冀望。

  黑幫公然襲擊住宅,釀造滅門慘案。這樣的事一旦發生,必然是難以掩蓋的大案。若非迫不得以,他絕不會做此冒險。

  即便他交代他老子花錢請人去做了,也不過是想要冒險抓住最後的一線光明。

  光頭龍的突然現身打破他最後的算計。

  錢,他有。可沒有人,他什麼都做不了。

  從法國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在為他老子的政治前途鋪路,為自己的退路鋪路。為此,他灑下了十億八億的現金,要是沒發生這件事,要是他老子跨過市委書記這一關,遲早進入中央。

  不過,林離和張小飛像鬼一樣突然出現了,然後在短短時間裡,莫名其妙的結下深仇,莫名其妙的打斷了他對他老子未來的所有規劃。

  林離帶給汪家的是毀滅。

  汪新揚不會以為這毀滅其實是自己所作所為引來的,最多,他只相信自己做得還不夠絕,屁股擦得還不夠乾淨。

  他甚至想不明白,毀滅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到來,甚至沒有一點的徵兆。

  是呀,幾天前,他老子還是一手遮天的市長,他還是身家巨億的富豪。

  可短短幾天,一切都變了。

  最令他感到戰慄的是林離的「手段」,他甚至沒覺得林離使了什麼過人的「手段」,毀滅就一步步的降臨了。

  就好像所有都是這麼悄悄的來臨,沒有太激烈太震撼,好比溫水煮青蛙。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只瀕臨熟透的青蛙。

  他很自信,也驕傲。可自從前幾天看穿林離的「陰險狡詐」之後,他越想就越是戰慄。

  在他來看,林離分明是早就挖了坑給他自動跳。

  多管齊下,先鏟王晉同,再除羅雲肇,斬了他的四肢。再從官場直接摧毀汪家的基礎,一步又一步的逼他走入死局。

  其實,他多疑的性格,無疑高估了林離的心計。

  與其說是林離給他挖了坑,還不如說是他自己的多疑和瘋狂,將自己一步又一步的帶進了現在這個大坑當中。

  若不是他狠毒的殺了王晉同,甚至殺了親弟弟,羅雲肇未必就橫得下心背叛。

  若不是他追求得到最多最大,其實幾天前就有很大的機會能全身而退,而不會損失慘痛,更不會失去親弟弟。

  越高傲,越自信,追求越高。

  他當然不會反省自己做錯什麼,他只看見,是林離把自己逼到這絕路上,是林離逼得他別無選擇的殺了親弟弟,是林離逼得他自廢王晉同和羅雲肇。

  林離的「狡詐」和神奇力量,令他戰慄。

  他面無表情,心中卻在暗恨不已。要是他的小弟能晚幾天再惹出事也好,起碼得等他網羅到真正的算命高手之後。可事起太過突然,當初的朱和悅等顯然不是對手。

  三清觀倒有實力,可來得太晚了,汪家大勢已去,三清觀沒有落井下石就算給面子了。

  他想,有機會一定要重視算命這件事。

  不過,他忘了,還有沒有以後,那還在兩可。

  他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小區,儘管他非常熟悉這個地址,卻是第一次來。

  來到十八樓,他按響門鈴,肅然等待著某種審判。

  裡面的人像是早就知道他要來,門鈴一響,就有人影竄出來,一通沒頭沒腦的王八拳辟里啪啦的衝他掄過來。

  張星君三兩下把這廝砸得鮮血長流趴在地上,才咬牙切齒的拍拍手:「媽的,就算老子不能殺人,揍你總可以了。禽獸不如的狗東西,你等著閻王怎麼收拾你好了。」

  汪新揚咳嗽幾聲,抹去鮮血,靠住牆壁站起來,依然臉色蒼白的笑了笑:「我帶誠意來談判,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

  林離冷漠的看著他,他毫不懷疑這種人渣應該死上一百次,他的善心從來都不會施捨給這種人渣。

  汪新揚不喜歡林離的眼神,這令他感覺有種異常強大的壓迫感。不過,出於內心對林離的恐懼和忌憚,他不自覺的避開了林離的眼神。

  還有另一雙眼神在死死的盯著他,真的是死死的,帶著死灰色的目光。

  赫然是匆匆趕回來的張小飛,他殘酷的笑了,笑容悲涼。他真的想要一刀砍死這個人渣。

  「能不能請老羅來談一談。」汪新揚看起來仍然很禮貌,但只有面前這些人知道,在禮貌背後就是肆無忌憚的殘忍。

  羅雲肇從林離一旁擠出半個身子,情緒複雜的凝望這位合作了多年的大少爺。

  「為什麼,老羅,我一直當你是叔叔。」汪新揚黯淡的目光停留在羅雲肇臉上。

  羅雲肇慘然道:「汪少,難道你做得還不夠絕嗎。我只是想活著而已,王晉同不知道,所以他死了。你還是認輸了吧,你輸定了。」

  汪新揚拚命絞住蒼白的十指,絞得發青。

  「我最近每晚都在做噩夢,不曉得為什麼,以前我幫你害的那些人,全都回來了。」羅雲肇一臉恍惚,面無血色,語氣跟夢囈似的:「他們問我,你怎麼睡著得覺。我答不出來。」

  汪新揚怔怔,眼角餘光掃中在林離身後閃過的一張面孔。他拚命想呀想呀,終於想起這張面孔了,驚出一身冷汗,卻又不動聲色。

  他怔怔轉過臉,蒼白得像是刷了灰色的油漆:「你們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突然,他覺得這句話很耳熟,曾幾何時,似乎也曾聽不少人這樣對他說過。

  林離和張小飛臉上綻放冷漠的譏笑,也許芊芊和曾經許多受害者也曾經對汪家說過這句話,而他們的結果呢。

  「一億?三億?」汪新揚緩緩的吐出幾個字。

  「五億?」他不相信有人能對錢無動於衷。

  「十億!」

  「我幫你父親進入中央。」

  他的心漸漸涼了,渾身如墜落冰窟。

  林離和張小飛的譏笑隨著數字越來越大,而越來越濃,帶著一絲可憐。

  汪新揚懂了,他低下頭,他選擇了臣服認輸,但對手沒有放過他。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要針對我。」他抬起頭,浮現一絲激動的酡紅:「不要告訴我,是因為許芊芊,這樣的胡話騙不了我。」

  「我和你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什麼要這樣苦苦相逼。如果你們要我死,起碼要我死得明白。」

  林離冷冷的眼神中有別樣的味道:「你已經無藥可救了,等著接受法律制裁吧。」

  張星君跳出來暴喝:「滾,不然老子揍死你這人渣。」

  為什麼?

  汪新揚帶著一個永遠的疑團走了。

  回到家門口,他收拾了心情,收拾了臉上的血污。

  蒼白的面容間流露一縷殘忍神情,從嘴角迅速綻放蔓延,那是在夜色中綻放的決然的妖冶,一種猶如獨狼的綠油油。

  他很笨,他想不通林離和張小飛對他大動干戈,不死不休的原因。但他一樣很聰明,看穿了眼前的形勢,汪家已經完了,已經無路可退了。

  曾經門庭若市的市長別墅如今門可羅雀,一陣冬風吹拂,捲起了片片枯黃落葉,盡顯蕭索。

  三清觀的人走了,大小官員們再也不來了。這間別墅中,靜悄悄的,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了。

  他大步走進別墅,汪遠圖正在等待他的消息,眼睛一亮。但他沒有做絲毫的停留,大步的走上二樓。

  走在二樓的走廊中,一腳踹開了他老子的臥室。

  美貌的後媽正在臥室中哭泣,他一把抓起後媽的頭髮,後媽美麗的面容流露痛苦表情,尖叫道:「你想幹什麼。」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摀住她發出尖叫的性感嘴巴,一言不發的拽著她向一樓走去。

  汪新揚將他的美麗後媽拽到一樓,拽到他老子的面前不遠處,把她按倒在桌子上,掐住她的脖子,殘忍而冷酷道:「爸,你看好了。」

  汪遠圖似乎驚呆了。

  汪新揚摀住後媽的嘴,右手大力的從肩部將後媽的衣服嘩啦一聲撕碎,將那白生生的乳團給暴露在燈光下,來迴盪出乳波,分明就是一出凌虐誘惑。

  後媽眼中全是恐懼,渾身瘋狂的掙扎。

  他看了一眼臉色蒼白渾身哆嗦的汪遠圖,伸手將後媽的褲子扒到膝蓋,再撕爛那白色的薄內褲,露出那黝黑的一片小森林。此時,他猶如野獸一般凶殘的目光令人戰慄。

  汪遠圖木然,鮮血倒充回臉上,變得一片赤紅。

  他充滿戾氣的目光掃視一眼,眼球竟似消失了一般,只剩下那代表著瘋狂的眼白填充在雙眼中,在昏暗的燈光下,宛如魔鬼。

  他使勁的揉捏後媽的豐碩乳團,捏成各種形狀。將她的內褲揉成一團,塞在後媽那張紅潤而魅惑的雙唇中,堵住了所有尖叫聲。

  汪遠圖的臉色從白到青到灰,不過是一會兒的事。

  他親眼目睹著自己的老婆被自己的兒子蹂躪,卻像是嚇呆住了。

  直到這時,才終於幽幽歎了口氣:「新揚,不用費力了,我的病不會發作。」

  汪遠圖青筋暴起的左手緩緩伸出來,一瓶藥在掌心熠熠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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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3 17:02: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章 汪家的最後瘋狂

  汪新揚渾身一僵,凝視著那瓶藥,臉上的紅潤之色潮水般退卻,那絲戾氣消散不見,化做森冷,雙手和身體離開了美麗後媽的身體,再將她推到汪遠圖身邊去。

  汪遠圖患有急性心肌,這瓶藥就是關鍵時能緩解病情的藥。

  汪遠圖抓住了大半個身子都裸露著的老婆,任她眼淚婆娑,也死死抓住她不許動彈。他疲憊不堪的抹了一把臉:「新揚,你下樓前,我就已經先服了藥。」

  汪新揚凝視著他老子,就好像是生平第一次認識他老子似的,審視的目光想要把他給看透:「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汪遠圖慘然一笑:「你是我兒子,你說呢。」

  汪新揚忽然發現,其實他不怎麼瞭解他老子,一直都不怎麼瞭解。他甚至不知道他老子還有這樣好的忍耐力,還有這樣的心計猜到他要做什麼。

  原來,他在心中一直抱怨他老子沒怎麼關心他的同時,他也沒有關心過他老子,其實,他們這對父子在一起的時候,又有多少次不是在談公事,又有多少親情呢。

  到底是誰不瞭解誰,誰不給彼此瞭解的機會,已經說不清了。

  汪遠圖痛苦的流下眼淚:「新揚,我對不起,我以前應該多抽時間陪你的,到底是什麼把我們父子變成了這樣呢。」

  汪新揚抽出一條潔白的絲巾擦拭雙手,似乎後媽那嬌軀是骯髒的,甚至玷污了他的雙手。

  「我想要填補以前你缺少的關係,誰想到,這反而害了你弟弟。」汪遠圖摀住老臉,努力不讓那滴眼淚流下來:「你殺了名揚,其實我真的不怪你,他遲早會害死我們全家。」

  這個家裡幾天來都沒有提到的名字以及猜測,一下子被汪遠圖給揭開了,後媽面無人色的跌坐在地上,連堵在嘴裡的內褲都忘了取出來。

  「爸,你知道是我幹的?」汪新揚眼中浮現一絲陰霾。

  汪遠圖哆嗦了一下,渾濁雙眼無力的看著他的大兒子:「新揚,你為我為這個家做了這麼多,你覺得我就真的就一點都不瞭解你?」

  「是不是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汪遠圖凝視著兒子,當他看見兒子默默點頭,他一瞬老了幾歲,挺直的腰板也佝僂了,崩潰而失神的看著虛空:「是不是只要我死了,這件事就不會牽涉到你。」

  絲巾擦拭十指的動作變得遲緩細膩,汪新揚抬起頭正視:「中紀委派來的調查組,在查當年的化工原料爆炸案。羅雲肇背叛我,似乎給林離提供了線索,找到了一個當年去毀滅證據的活口。」

  汪遠圖黯然淚流,幾乎快要支持不住:「你做什麼事都通過別人,寧可麻煩一些,也絕不親自露面。以前我以為太小心了,現在才發現你是對的。當年毀滅證據和滅口,全都是王晉同替你做的,他死了,就牽涉不到你。」

  「我,只有我,這件案子最後還是會查到我。」汪遠圖按住胸口,服了幾顆藥才急促喘息道:「只要我死了,中紀委肯定不會大動干戈,這樣你就沒事了。」

  「你又不能親手殺我,以免留下後患。所以,你想刺激我,讓我病情發作而死,跟你扯不上關係。」

  汪新揚默然半晌,徐徐點頭承認。他還必須承認,有時候,他真的小瞧了他老子。至少這一次,他是真的小瞧了。

  美麗的後媽哆嗦著,顫抖著,想要偷偷的逃走,卻被頭也不回的汪遠圖抓住頭髮按在地上。

  汪遠圖木然,嘴唇哆嗦了半天:「你做得沒錯,換了我也會做一樣的事,名揚一樣會死。」

  幾天前,只有汪名揚死,才能阻止住調查的繼續。而汪名揚就死了。

  今天,只有汪遠圖死,才能阻止案子牽連到他,所以,他老子也必須要死。

  汪遠圖忽然有種仰天長笑的衝動,生養了這樣無情冷血但又極高明的孩子,他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這就是他的好兒子呀,為了活下來,為了好處,連弟弟和父親都能毫不猶豫下毒手的好兒子。

  汪遠圖心中狂笑著,笑著笑著,卻漸漸變成了無聲的哭。

  不知不覺的想起了以前曾被他害死的人們,他忽然有些恍惚,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報應呢。

  汪遠圖胸中怒嚎,他慘然道:「新揚,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疼愛你弟弟。」

  「是,我愛小弟。」提起小弟,汪新揚眼前模糊了:「也愛這個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會這樣做。」

  如果不是被逼迫得沒有選擇,他絕對不會做這樣的決定。

  「不論我做了什麼,都是為了這個家,我努力試過所有方法,直到最後沒有辦法,才會……」

  汪遠圖默默傾聽著大兒子難得的情緒激盪,忽然長身而起,一邊抹眼淚一邊大笑不已:「我反正就是這樣了,也該給你讓路了。你放心,我會死,不會牽連你。不管怎麼說,你是我兒子,我也該為你做點什麼了。」

  「你小時侯我欠你的關心,現在我還給你。」

  他凝視著汪新揚:「新揚,在我臨死前,我們一家出去轉一轉,行不行。」

  見兒子點頭,他拽住老婆的頭髮拖上樓去。

  不一會兒就換了全套衣服一道下來,後媽面無人色的打擺子,汪遠圖情緒穩定下來:「兒子,我們走吧。」

  來到汽車前,汪新揚忽然叫住他老子:「我來開。」

  汪遠圖一笑,坐到副駕駛座去。

  汽車緩緩開上公路,在街上轉悠著,車中只有後媽牙關格格的捧撞聲以及沉默。

  汪新揚開得很小心,避開了主幹道,也避開了車流洶湧的道路,甚至避開了立交路。

  「向左。」汪遠圖突然說話,不一會的工夫,就連續指了幾個方向。

  汽車像是迷失方向一樣在公路上到處兜兜轉轉。

  汪遠圖突然又說:「真的無路可走了?」

  「沒了。」汪新揚淡淡道:「就算想逃出國,也沒了,以林離的狡詐,肯定派了北海軍區的人盯著我們。」

  是的,他們已經被逼到死角了。只不過,人家還沒有收網,可要等到收網,再來掙扎,就已經來不及了。

  汪新揚只知道,他為求自保,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在林離收網前完成。幸虧他的謹慎作風救了他,沒有留下確實的把柄,只要他老子一死,一切都會過去。

  「新揚,我以前一直沒有問,你在法國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回來後變化這麼大。」汪遠圖凝視著兒子,似乎在死前這一刻,他忽然爆發了父愛。

  汪新揚渾身都顫了一下,蒼白的臉抽搐扭曲,漸漸變成了鐵青色。半晌,他的聲音像從地獄冒出來的陰風:「沒什麼。」

  法國對他來說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在那兒留學的第一個學期,被幾個男人給……

  儘管之後那幾個男人全都死得很慘很慘,但那依然是他不可磨滅的噩夢。也正是因為那一件事,他有了潔癖,也勾搭上了法國黑幫。

  「以後你有什麼打算?」汪遠圖打算把父愛進行到底。

  汪新揚把汽車開得又平穩而緩慢,他的聲音卻在平靜中蘊藏著一種凶殘與爆發力:「報仇。」

  「是林離把我逼成這樣,是他逼死了小弟,逼死了你們,這仇我一定要報,而且要他生不如死。」

  「我會先離開北海,等待機會,讓他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一刀一刀的割下他的肉餵狗,我要一滴一滴的把他的血放光。」汪新揚神情平靜得恐怖。

  說到這裡,他彷彿陷入了一種獨特的思維當中,竟忽略了自己順著他老子的指路,不知不覺順著這條路已經開上了一座立交橋。

  汪遠圖忽然笑了,笑得一如汪新揚之前那一抹凶殘和狠毒,像野獸一樣。

  他說:「你知不知道我想怎麼報仇!」

  汪新揚猛然之間從思緒中醒過來,看見了他老子猙獰而扭曲的凶殘神情。

  汪遠圖發狂的吼叫著,瘋狂的撲向方向盤,雙腳踩死了油門。事起突然,汪新揚又恍惚了片刻,竟是未能擋住突然暴起的汪遠圖。

  轟鳴聲中,汽車驟然速度暴漲,隨著方向盤的偏移,呼嘯著衝向立交橋下。

  「反正老子是活不了,你想要老子死,就大家一起攬著死吧。哈哈哈。」

  汪遠圖的獰笑迴盪在車中,伴著他老婆的尖銳叫聲,分外顯得恐怖。他宛如毒蛇,直到最後才暴露猩紅的血信。

  汽車車體劇烈一震,縱身飛出了立交橋,凌空滑翔向下。

  猙獰的笑聲和絕望的嚎叫聲匯合在一起,形成了最奇妙的一幕。

  立交橋下,一輛大貨櫃車正平穩的開過來。

  後媽的尖叫是如此的無助。

  汪遠圖獰笑聲透著無窮的怨毒和凶殘。

  汪新揚渾身戰慄,看見了那越來越濃的光亮和黑影,帶來的是壓迫性的絕望和怨毒。

  汽車從橋上衝下,凌空滑翔出十餘米,交織出世間最醜惡的人性。

  汽車呼嘯著轟然撞向迎頭開過來的貨櫃車頭上,砰的一聲震天巨響迴旋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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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汪家完了

  羅雲肇的妻女在臥室中。

  「我記得小時候,每到冬天,一家人都是圍住火箱烤火。其實沒有空調的溫度適中,可總感覺空調不如火箱來得暖和。」

  林離都不曉得為什麼,突然談起了這麼一個不相干的話題。

  其實他只是累了,想家了。如果說是得到氣運圖至今的兩個月讓他接觸到了以前從未接觸過的事物,經歷了以前未經歷的事,令他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那麼,這短短幾天來所發生的事,無疑又是一種催化。

  在芊芊的仇未完全得報以前,林離無法鬆弛神經,他總覺得有什麼在督促他一直前進,一直保持高強烈的情緒。這樣,真的很累。

  方小青有心要給些與眾不同的安慰,偏偏又在薛蘭思面前做不出來。

  不過,薛蘭思就索性把那一絲害羞給埋葬了,看著這時顯得格外脆弱的林離,忽然心兒砰然起來,心想其實他也不是那麼壞。半邊身子挨住林離,她溫柔的聲線中始終天生帶著幾分嫵媚與性感:「那是因為我們的距離不夠近。」

  方小青怒視著林離和薛蘭思身體交界處,悄悄伸出嬌嫩的小手在林離大腿上使勁擰了一把。

  林離疼得差點一蹦起來,左看看天生尤物薛蘭思,右看看清秀如蘭的方小青。兩女看他的目光有些怪異——他是雛兒,在感情這件事上,其實經驗太少了,自然認不出這是什麼眼神和表情。

  林離有些痛苦的發現,他發現自己既有些喜歡方小青,也有些喜歡薛蘭思。說不清的滋味,很難說到底喜歡誰多一些——老大呀,換著兩個千嬌百媚的女人就挨著你坐的時候,換了誰都會激動得忘情了。

  他有些煩,他好像是喜歡這兩個女的,可就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喜歡他。越想,就越是忐忑。

  愈發苦惱之時,電話辟里啪啦的響了。

  林離接通了,只聽得裡面傳來劉衛航激烈的喊聲:「汪遠圖和汪新揚出車禍了。」

  他觸電般的蹦起來,飛一般的跑出屋子,和激動得跑出來的張小飛撞了個正著。

  兩人互相看著,情緒激盪不已,大聲吼道:「走,去看看他們死了沒有。」

  聞得汪家三口的車禍消息,所有人都跟著一道趕了過去。

  「快,再快一點。」以前林離是恨不得張小飛開慢一點,可現在他恨不得張小飛把汽車開得飛起來。

  趕到車禍現場,首先看見的是大批的警察,以及陸續趕來的市委和市政府領導。

  該地區不是劉衛航的轄區,他只不過是衝著汪家車禍而來的,他向林離等人招手大喊:「這邊。」

  立交橋下的車禍現場一片狼籍,到處都是丁零噹啷的汽車碎片。

  大貨櫃車司機一臉狼狽而倉皇的向警察介紹情況,拚命的想要甩掉自己的責任。

  縱然有劉衛航,也只能把林離和張小飛帶入現場。

  本田赫然在大貨櫃車的車頭上撞得一片深凹下去,還有些殘碎片留在貨櫃車頭,撞落的漆看起來分外猙獰。

  很快就從交警和司機口中得知了車禍過程,赫然是那本田從立交橋上跟發情的公牛似的衝下來,撞到貨櫃車上。

  貨櫃車在市區的速度保持得不算快,可司機依然是面臨突然從天而降的汽車措手不及,剎車不及之下,將本田給反撞飛出去,又推了十來米。

  然後,此刻在林離視線中的本田,車頭盡毀,成了一個扁狀物體。不過,由於又被貨櫃車剎車過程裡給撞出去,整個車已經差點被撞得不成形狀了。

  汪家三口,全都在車中,一個都沒有被震出來。

  警察正在分解汽車,把人給救出來。看著本來就不成形狀的汽車,被鐵鏈或電鋸等給分解。林離差一點想喊他們住手不要救人渣了。

  急救車正在公路一旁等待著,擔架也在等待著,隨時準備救人。

  林離和張小飛互相看了一眼,嘿嘿冷笑不已,這就是報應呀。蹲下身子仔細觀察車裡三人的情況,赫然只見汪遠圖的老婆滿臉污穢和血痕,不住抽搐,口中更是源源不斷的嘔血。

  汪遠圖坐在前排,死得更慘。此時赫然已是連氣息都沒了,渾身僵硬的蜷縮在半截車中,一隻手和一隻腳扭曲成一個毛骨悚然的角度。

  「還有一個呢?」林離詫異,如果少了汪新揚,這就不精彩了。

  「這兒。」張小飛繞到車的另一面蹲下來一指。

  林離順著望去,赫然見那扭曲成破鐵片的車門縫隙中,汪新揚蜷縮成一團,縮在駕駛座的下面空間裡。

  隨著車頭的被撞毀,這本來就狹窄無比的空間被壓縮得更小。汪新揚幾乎完全被困在這麼一個極為狹小的空間裡,一臉死白的雙眼緊閉。

  醫生檢查了一會車中三人的健康狀況,林離抓住他問道:「他們能不能活下來?」

  醫生看了他一眼,冷漠道:「老的那個死了,女的那個還有一點希望。至於下面這個男的,肋骨起碼斷了四根,還有一塊鐵條刺進去,會不會死,還不清楚。」

  林離和張小飛臉色古怪,鑽出車禍現場,還沒來得及向大家宣佈這個好消息,就見高建國和李鎮遠等陸續趕來。

  李鎮遠向林離點頭致意就去忙碌了,高建國陪同兩個陌生人走過來,低聲問明白情況,皺眉不已:「又死了?死得也太巧了。」

  兩個陌生人臉色陰霾。

  林離和張小飛心中咯登一下,得了提醒,才想起來。上一次汪名揚也是眼看快要捅出致命漏子的時候死了,這次正好是紀委趕來調查,而且看起來有了鐵證的時候,汪遠圖又死了。

  莫非……

  沒有人猜得到,汪家父子是互相殘殺而死。一個處心積慮的想要殺死他老子,以求置身事外而自保。一個是勾心鬥角,不甘被兒子所殺,也不甘兒子活下來,抱著大家一塊兒死。

  要是大家知道,估計只會感慨人性醜惡竟然到如此令人髮指的地步。

  汪名揚還沒出殯,汪家一家三口又陸續有人死了,要是死絕了,那就真不知還有誰能為他們操辦喪禮了。

  張星君要求朱紅子和朱長子速速為汪家已死的人招魂,朱紅子掐了半天,悄然將汪遠圖的鬼魂給招了。

  張星君這才得意冷笑:「姓汪的這小子不死的話,就放他老子和他弟弟的鬼魂天天去纏他。要是死了,老子交代閻王好好修理他們。」

  汪家以為一死就一了百了?

  那就大錯特錯了,激怒了張星君這麼一位性情如火的神仙,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寧。

  「汪家終於完了。」劉衛航咬牙切齒,又有些遺憾:「可惜沒有得到法律的制裁。」

  高建國看了張小飛一眼,倒是有些笑意,為了這位侄子終於得報大仇而喜悅:「小飛,以後不要再亂來了。汪家完了,這件案子也就到頭了。」

  李鎮遠越看越是心裡發毛,越是膽戰心驚。

  儘管沒有證據表明這起車禍案和林離有關,可見識過林離神奇一面的他,無疑還是將車禍案再一次跟林離聯繫起來。

  即使不是林離做的,可汪家被逼到這樣的絕路上,無疑也是林離親手推動的。

  李鎮遠忽然有點心中發毛,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得罪這位發狂的主。

  目送汪家三口在一刻鐘後終於被救出汽車,被送往醫院或太平間,林離和張小飛等全都帶著滿心的喜悅撤離車禍現場。

  浩浩蕩蕩趕回去的時候,張小飛忽然調轉車頭,嗓音在哆嗦:「我要向芊芊報喜。」

  來到公安局的停屍房中,眾人各自默默的看了失去氣息的芊芊一眼。

  張小飛顫抖著雙手,溫柔的撫摩芊芊的臉蛋,低聲說:「芊芊,我和小離終於為你報仇了。」

  「芊芊,當初你說一定要親眼看見汪家是怎麼遭報應的。今天,你看見了,汪家終於得到報應了。」

  「你在天堂看見了嗎,他們死得很慘,很活該,哈哈。」

  張小飛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是如此的痛快,笑著笑著,變成了低鳴的號啕大哭,伴著他發自丹田的怒吼迴盪在安靜的停屍房中:「芊芊,你看見了嗎,汪家完了。」

  眾人見狀不由黯然神傷,各自退了出去,哀痛不已。

  張小飛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似在祈禱,又似在詛咒。

  林離默默走過去,陪住他:「芊芊一定看見了。」

  張小飛痛哭著抱住林離,哽咽道:「小離,謝謝你為芊芊報仇,謝謝你幫芊芊除掉了汪家。」

  沒人知道他們的痛苦。

  這股子憋在胸中好幾天的悶氣,終於如洪水般宣洩後,發洩了好一會,他們才平靜下來。

  「走吧。」林離黯然不已。

  張小飛默默的和林離走到門口,忽然回過頭側耳傾聽了一會,他夢囈的喃喃道:「你聽到了沒?芊芊在說話,她說她看見了,她說謝謝。」

  林離怔怔,回首掃視這冰涼陰森的大房間,也許芊芊真的在看著他們。

  他默然半晌,低聲道:「不必謝,這是我們唯一能為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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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3 17:03: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六章 芊芊還陽?

  許芊芊的親屬千里迢迢趕來北海,看見芊芊的時候,哭得死去活來,哀痛欲絕。

  許芊芊的爸爸有病在身,無法親自趕來,來的是她的媽媽和她的弟弟。

  林離和張小飛稍微隱瞞了一些真相,也是為了避免他們傷心過度。

  芊芊的家境不太好,爸爸常年有病,弟弟又在念大學,只有她和媽媽能掙些錢。不過,她沒有像其他女人一樣屈服在生活的壓力下,也沒有像有些女人一樣選擇一條出賣肉體的道路。

  她最後一次,義無返顧的做了自己的選擇。她以自己的方式來反擊了那些醜惡的人性,一個剛烈如火的方式來焚燒汪家帶給她的傷痕和噩夢。

  又有多少人知道,在她柔弱的外表下,竟然蘊藏著如許剛烈的性情。

  在火葬場中,親眼目睹芊芊被火化,林離的心兒有些顫抖和傷痛,他突然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的想念芊芊。

  芊芊和他住在一個屋裡,可其實林離和她沒有多少交集,甚至沒有多少認識。

  他和芊芊住在一起還不到一個月,芊芊每天煮飯做菜,輕輕的,溫柔的在他們的左右,以一種很溫和很沒有存在感的方式。

  他們在交談的時候,她在一旁靜靜的聆聽。

  他們在歡快的時候,她在一旁抿嘴流露一絲笑。

  他們在憤怒的時候,她在一旁用似水的溫柔融化怒火。

  有時,大家都忽略掉她就在一旁,只有偶爾的時候才會令人感覺到她的存在感。

  但她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用最熾烈的方式提醒了全世界她的存在。

  大家被懊惱和悔恨淹沒,平時給芊芊的關注太少了,現在卻已來不及。

  張星君不明白,人間到底變成了什麼樣,為什麼好人總沒有好結果呢。為什麼壞人仗勢總能奪走好人的氣運呢。

  他忽然有些明白,天庭為什麼要研製乾坤氣運圖了。是呀,當壞人越欺負人,越是發現氣運好,然後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甘願做一個壞人,甘願去欺負人。神仙再了得也無法一件一件的管過來,只有氣運圖這樣高效的法寶才能扭轉乾坤氣運呀。

  林離尤為悔恨,要是他沒有離開兩天,導致連續兩天沒有看見芊芊的時運和壽運。要是他回來的當天,能看見芊芊的壽運和時運,就不會發生這件悲劇。

  林離明白了什麼是珍惜。

  許芊芊的媽媽和弟弟帶著滿腹悲痛走了,走的時候,張小飛以芊芊未婚夫的名義,給了他們一筆錢。

  張小飛燒光了芊芊的遺物,給她在北海墓地選了一個位置,他說:「把她留下來吧,我想有時間可以常常來看她。」

  放眼到處都是墓地,林離給芊芊上了香,其他眾人各自上香的時候,他陪張小飛步行。他想,張小飛一定有話要說。

  其他人知道他們有話要說,索性逗留在後面。

  張小飛環顧著這一片蕭索的墓地,沒有平時的猥褻,而是冷靜的說:「其實我對不起她,我應該把她保護好的。最起碼,當初不該讓她留下來。不然,也許她現在就已經在重新開始了。」

  林離苦笑,要說起來,芊芊的死,他一樣有責任:「要不是我兩天沒見她,要不是那天她回來的時候,我和小青正在屋裡,我就能算到她的壽運,更不會發生這一切了。」

  張小飛勾著他的肩膀笑了笑:「別擔心,我這不是自責。我只是覺得,我應該為她做更多的。」

  林離鬆了口氣,他還真怕張小飛鑽牛角尖:「她喜歡你。你呢。」

  張小飛搖搖頭,看著天邊的山:「我喜歡的人多了,其實她是朋友。我之所以說她是我未婚妻,是想高建國盡力幫芊芊報仇。」

  冬日的寒風襲來,一絲絲細雨從天上徐徐灑下。

  林離攏攏外套:「我們走吧,芊芊在天堂會很安逸。」

  張星君等他們走了一會,他才惡狠狠的掄起不曉得從哪兒弄來的竹條,甩得空氣嗖嗖響,咆哮道:「勾陳,你個死王八,快給我滾出來。」

  「有種你繼續縮腦袋做王八,老子……」他本來想說每天砸勾陳的神像,可勾陳這位主兒似乎沒人供,立刻改口道:「老子每天罵你一百遍。」

  呼呼的一陣微風過,一身李寧運動裝打扮的勾陳甩甩袖子現身出來,毫不猶豫的一記黑拳把張星君鼻子砸成紅色:「老日,你有種就繼續罵呀。」

  張星君悶哼一聲,摀住鼻子蹲下來破口大罵一陣。勾陳也毫不客氣,掄起王八拳你來我往一通亂打,打得彼此鼻青臉腫。

  一會後,兩人才躺在地互相以詭異的動作鎖住對方,張星君喘氣:「媽的,勾陳你個死娘泡,別給我拐彎子了,直接一點。」

  「乾坤氣運圖是不是在林離身上。」他灼熱的目光幾乎能刺穿人,他爽直和粗神經,到底不是白癡。這幾天發現的線索足夠他做出某些判斷了。

  勾陳風華絕代的面孔紅一塊紫一塊,輕蔑的甩手:「就算是,你狠得下心來奪嗎,小心要了他的小命。」

  換做是神仙把持氣運圖這法寶,只需要神念就夠了。林離只是凡人,怕是要隨著氣運圖功能開啟,越來越緊密的綁定靈魂,才能驅動氣運圖。

  這樣一來,要奪氣運圖,就很有可能要傷到林離的靈魂,不死也成白癡。

  張星君愣住,就不說林離幫了他那麼多,單純的說,他無疑還是挺喜歡林離的。要真的傷了林離才能奪回,他還真辦不到。

  想到這,他喃喃自語,安慰自己:「是了,說不定氣運圖不是在他身上。」

  勾陳指著他哈哈大笑,尾指有些微微翹起,真有些娘:「我什麼時候說氣運圖在他身上了,我在他身邊保護他,是因為他祖宗以前幫過我。」

  張星君倒是燃起了希望,如果氣運圖不在林離身上,那就有希望奪回來了。

  他張口吐勾陳一臉口水:「媽的,你這傢伙沒一句話是真的。說,芊芊是不是在你那兒。別他媽說不知道,你這娘泡最他媽的好色了。」

  「是風流,像你這樣的莽漢永遠不懂我的魅力。」勾陳反吐一口:「不錯,許芊芊的鬼魂就在我手上,老子就不給你,怎麼著。」

  「媽逼,你這個冷血狂。」張星君不是急了亂罵。

  勾陳的確是天庭公認最冷血的,偏偏也是最多情的。再怎麼說,他也是主持人間兵事的,見多了殺戮和鮮血,才不會在乎身外事。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以及美麗的女人。

  「你想要?那容易,你欠我一個情。」勾陳嘴角浮現一絲詭異的微笑,反手扭住張星君的脖子,掐得這廝狂吐舌頭。

  張星君差一點氣得跳起來死掐,可一想到芊芊,心腸就軟了幾分。想了想,他硬脖子道:「欠你就欠你,不過,只限人間的事。還有,你得把跟芊芊相關的事一起算進去。」

  也不知他怎麼擺弄的,抽出一隻手,一記黑拳把勾陳的眼睛砸成紫黑色。

  「好說好說。」勾陳得意的笑了,這廝終於肯服輸了。一甩手,芊芊的鬼魂飄然從袖口中冒出來,在張星君眼上抹了一下開了陰陽眼。

  芊芊向張星君行了一個禮,她雖是在勾陳的手裡,其實這些天發生的事,她基本都知道:「謝謝張大哥,也請你幫我謝謝小飛哥和小離。」

  張星君趁機和勾陳分開,擺擺手,有點沉重道:「你都知道了?」

  芊芊點點頭,自有一種嫻靜的美。

  張星君長長的歎了口氣:「你想不想見張小飛和林離一面。」

  芊芊咬咬唇,百轉千回,幽幽傷神道:「還是不了,這樣就很好。」

  她輕輕的對自己說:如果有緣,下輩子再見他們吧。

  「你能替我轉告一句話嗎,幫我告訴他們,認識他們的這些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即使下輩子,我也不會忘記。」

  勾陳渾然不在乎他們說什麼。

  張星君欲言又止,歎了口氣,踢了踢勾陳:「幫我告訴閻王,要是他輕鬆放過汪家人,老子回到天庭就弄死他。」

  「行了,我知道怎麼辦。狠狠的折磨汪家人,讓他們下輩子做畜生,滿意了吧。」勾陳有點煩,這很耽誤他奉獻真愛呀:「婆婆媽媽的,要不直接跟閻王說,讓芊芊借屍還魂好了。」

  張星君眼睛一亮,這倒是一個好主意:「芊芊,你想還陽,還是想投胎?」

  勾陳斜眼瞥他,這混蛋說得輕鬆,出手的是他,這事兒可是違背天條的。督察部的人固然是打不過他勾陳,可犯了天條栽在那幫子人手上,別的不說,光是脫光了綁在台上晾個幾條也夠丟人了。

  「看什麼看,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乾脆做烏龜算了,做什麼勾陳。」張星君不屑,使了激將法。

  他琢磨一會:「要做倒不是不行,不過,跟閻王談判這事,你得讓猴子去做。閻王那廝對猴子一直有心理障礙呀。還有,為了減輕天庭的阻力,你得認她做乾女兒。」

  兩位天庭武力值最剽悍的神仙,聯手為芊芊復活而奔走,這事真是難得一見呀。

  兩雙目光凝視芊芊。

  芊芊無形的嬌軀微微顫抖。

  是直接還陽?還是趕去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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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3 17:0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章 請茶

  北海機場登機前,羅雲肇老淚縱橫,差一點當場跪在林離面前。

  「林先生,謝謝你給我一條生路。」

  林離不知該說什麼,沒有羅雲肇,就不能把汪家趕盡殺絕。在某些方面,他們該感謝他,可他以前又伴著汪家害了這麼多人。

  羅雲肇看起來比以前酒會上那個風光的老總相比,格外憔悴和蒼老。也許是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了,觸動了他。他只想好好的做一個好人,為以前所做的一切贖罪。

  林離歎了口氣:「你走吧,好好的,別再害人了。」

  羅雲肇點頭,雙手遞上一個信封給林離:「這是賣雲肇集團得到的三億,請林先生替我捐了吧。」

  說完,羅雲肇義無返顧的帶著妻女登上飛往澳大利亞的飛機,他會在那裡終老,再也不會回來了。

  信封中是一串銀行帳號和密碼,價值三億的一個帳號密碼。

  林離一轉手就把這筆錢捐贈了,捐贈者的留名是「一個救贖者」。

  「十一羅漢」針對雲肇集團的行動,最終還是沒有完成。本來李鎮遠還要督促銀行催款的,連這都沒能進行下去。

  隨著羅雲肇對汪家的背叛,雲肇集團最終以便宜得不像話的三億價格脫手給「十一羅漢」——而這是一間資產超過三十億的集團,儘管負債也不少。

  「十一羅漢」還沒有真正的出手,在短短幾天裡,就賺了這麼大的一間集團。不論放在任何角度來看,當初林離壓迫性的督促他們出手,都無疑是一件獲益龐大的好事。

  毫無疑問,跟林離一道做事的好處首先就浮現了。

  送走了羅雲肇只是順路,林離主要是來送張小飛的。

  張小飛得回家去一次了,不論怎麼樣,北海這裡短短幾天,發生了天大的波折和事件,他終究還是要回去跟父母交代一下。

  本來他是想請林離一起去的,不過,奈何北海這邊還有些餘波未了,只得留林離在這裡繼續主持大局。

  林離想,當熟悉的人看不見張小飛的時候,他也許會在偷偷的哭泣。因為他始終覺得,這位乾哥哥本質上是一個敏感的浪子,有點放蕩不羈,卻有自己的原則。

  張小飛這邊剛走不久。

  中紀委的人撤了。

  汪遠圖在車禍中當場死亡,中紀委的人查了幾天,最終查出來的結果與汪新揚拉不上關係,只能一撤了之。至於這件案子,到底還什麼沒有公佈出來,不論是出自於什麼樣的原因,反正林離已經不在乎了。

  從劉衛航得到的消息,警方還是沒有弄清楚,那部本田怎麼會衝下立交橋。

  反而是朱紅子和朱長子自稱是招了魂,審問了一番,說是汪新揚要殺汪遠圖以求自保,所以汪遠圖抱著一塊兒死了。

  林離作為無神論者,自然排斥這麼無稽的說法。不過,這麼一個理由,他倒是有了幾成相信。反正在他來看,汪家都是人渣,做出自相殘殺的事也絕不為奇。

  剛卸任,即將上任的副省長,一家子在上任前突然車禍而亡,這件事還是在媒體間廣泛報道了一下,引起了不少市民的關注。

  不過,令林離感到困擾的是,李鎮遠沒有如願的成為新市長或市委書記。

  中央從別的地方調來了新的領導班子,李鎮遠到底怎麼想的,林離不知道。不過,這連續幾天,李鎮遠沒有聯繫他,似乎有些不滿。

  林離也管不得這麼多,他現在還沒有開啟事業運,很難說就能鐵定的幫李鎮遠成為市長。

  一場在高層發生的滔天波浪,在短短幾天裡,曾兩度幾乎掀破北海的天空,卻隨著兩起意外的車禍,而最終安息下來。

  這場暗流奔騰的鬥爭,以汪家徹底敗亡為結局,知情者寥寥無幾。

  不知道內情的人把這幾天的事看在眼裡,各種聲音都有,有人說是汪遠圖得罪了太子黨,有人說其實是犯了什麼大案,所以被發配。

  其實,知道汪家的現狀是林離造成的,真的寥寥無幾。不過,知道的人,無疑都對林離有了那麼幾分神秘的敬畏。

  汪遠圖從一手遮天的北海市長,前途無限,卻在短短幾天內陸續經歷了被發配被拋棄,直到敗亡身死,何其之快。

  表面看來,兩起車禍案無意是轉折點,似乎與林離沒有太大關係。

  可要是沒有林離清空汪家的氣運,沒有一步一步的斬除他們的走狗,再把他們逼入絕境,這樣的人又怎會輕易的選擇死亡做解決。

  在知情者來看,這過程,就好像林離用一雙無形的大手牽著汪家走,直到走進他事前挖好的坑裡,逼得對方無路可走,最終選擇了悲劇。

  坦白說,這些知情者真的高估了林離的心計。

  一場驚濤駭浪就這樣平息下去,不過,對很多人來說,仍然餘波未平。

  汪遠圖在車禍中當場死亡,老婆也在送醫途中死了。

  但,汪新揚在車禍中及時的縮身自我保護,縱然傷得極重,卻仍然在搶救之後掙扎著活了下來。

  汪新揚躺在病床上,睜大眼睛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滿是木然之色。

  就好像這一場災難,已經摧毀了他的全部。在很多外人眼裡,至少他的表現完全符合現狀。

  可當護士走後,他那雙木然灰色的眼睛忽然微微一動,然後變得靈活而深沉。那張似乎倉皇而絕望的臉上,肌肉微妙的抽動,嘴角泛起了一絲令人心寒的笑。

  原來,這只是他做給外人看的假象。當沒有人的時候,他的真正面孔還是浮現了。

  他那一絲笑,帶著幾分猙獰和怨毒,還有幾分得意混雜其中。

  即使他老子最後發狂選擇同歸於盡完全出人意料,可最終歸於平靜,他依然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本來就想要他老子死,從而脫身出來。現在,他縱然耳目閉塞無法得知外界的事,中紀委這些天沒有來找他,這無疑證明他已經脫身出來了。

  全身都是傷的他,不敢有絲毫的動彈,卻抽動著臉上的笑,變成了很詭異的笑:「爸,我真的低估你了,可有用嗎,最後活下來的,還是我。」

  他仔細回想起來,他真的低估了他老子。儘管他老子這些年來陞官有他在幕後推動,在他眼裡逐漸變成傀儡似的人物,其實他老子多年前就敢幹出轟動全國的那件爆炸案,又怎會是傀儡。

  汪遠圖一旦被逼上絕路,是如此的自私甚至瘋狂。汪新揚和汪名揚又何嘗不是自私冷血,只不過,後者被寵壞了,顯得不夠聰明。

  不愧是父子,都是一般的殘暴,一般的自私冷血,一般的瘋狂。

  他眼神快速閃爍,低聲自言自語道:「爸,小弟,謝謝你們的自我奉獻。我會給你們報仇,把林離一寸一寸的整死。」

  汪新揚甚至很想放聲大笑,如果不是因為傷得太重而無法動彈的話,他會真的開心的笑出來。

  在和林離的這場戰爭當中,他輸得很慘,幾乎輸掉了所有。但,在他眼裡,不論有多麼為小弟為他老子的死而悲痛,他都很清楚,自己輸掉的並不多,真正輸得一無所有的,是他老子和他小弟。

  不論是張小飛,還是北海其他認識他的人,都會評價他是一個謹慎得可怕的人。

  官場是一個風險巨大的世界,他早就為自己準備了足夠的退路。正是因此,所以紀委死活都查不到他身上。

  他有退路,要錢,有足夠多的錢。要關係,他多年陸續喂出不下十億,這麼龐大的一筆錢帶來的自然就是東山再起的機會。

  但,林離真的會令他如願嗎?

  當他看見林離在門口出現的時候,他眼眉猛的一哆嗦,忽然預感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令人驚奇的是,林離竟然不是空手而來,還拎著一包禮物,很有來探望病人的架勢。

  不論汪新揚骨子裡有多麼的殘忍瘋狂,至少有一點不能否認,當他正常的時候,他看起來非常有禮貌,也很有養氣工夫。

  即使看見林離到來,他亦只是臉色微微一變,又迅速含著一絲笑。

  林離不是一個人來的,張星君等人在外面等著。

  林離看見的是一個渾身是傷,跟木乃伊似的汪新揚,配合以汪新揚那自以為瀟灑溫和的微笑,其實有點滑稽。

  所以,林離笑了,坐在床邊,看似親近的拍拍他的胸口:「你過得很愜意呀,看來你是知道自己逃過一劫了。」

  這麼一拍的力氣不大,汪新揚卻給拍得渾身骨頭都劇烈的疼痛不已。他忍痛冷笑:「還好,起碼我還活著。」

  林離就跟拍桌子似的拍他的胸膛,差點拍出節奏感:「中紀委的調查組走了,你老子的事給蓋下去了,也不會牽涉到你。老實說,我和張小飛都很佩服你,要是你的才華用在正道,那該有多好呀。」

  汪新揚都快給林離拍得吐血了,渾身每一處都在劇痛,每一寸肌肉都撕扯得幾乎變成碎片。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話:「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什麼。」林離眼神陡然變得森然,打開塑料袋,取出一個茶壺,和兩個小茶杯。

  「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等你受到法律制裁的時候,我親自來敬你一杯茶。」

  林離淡淡的笑著,又是如此的冷漠。倒上熱氣騰騰的清茶,笑瞇瞇的說:「我達到當初的目的了,現在我來履行諾言了。」

  「請茶。」

  林離淡定的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看著這一幕,汪新揚腦海中混亂無比,忽而感到被一股瘋狂的郁氣堵住胸口。

  轉瞬,那股郁氣衝出胸膛,從口中衝出來。

  汪新揚臉色一片赤紅,眼中全是不甘,口中噴出一蓬鮮紅的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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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這就是報應

  艷紅的斑點灑在純白被子和那煞白的面容上,尤為奪目。

  張星君等人在外窺見這一幕,不禁暗自叫好,一時又有些詫異林離說了什麼,竟把汪新揚刺激成這般模樣。

  「注意身體,汪大少。」林離看似笑瞇瞇,實際那濃眉捲住幾分煞氣,頗為攝人。

  汪新揚的目光迅速黯淡,氣急敗壞之下,才發現原本的打算似乎全都落空了。

  尤其是林離這麼一句簡單之極的反擊,一時竟是觸及他最疼痛之處,終是難以忍耐下去,那黯淡雙眼中,蘊藏住一絲熊熊的烈火與怨毒,咬牙切齒道:「你不要太得意,有能耐就弄死我,不然……」

  他到底是隱忍極為出色的人,心計深沉,話說了一半,就覺會暴露內心,及時的閉口不言。

  林離渾不在意這話中到底有多少潛在的威脅,他把汪新揚的肋骨當做桌子似的敲了敲。也不顧汪新揚疼得目光都扭曲了:「你做這麼多壞事,有沒有虧心過,看你的樣子,大概是不懂什麼是良心了。」

  「像你這樣的人渣,活多一天,都是老天爺瞎了眼。我就奇怪,為什麼車禍撞你不死,留你這麼一個禍害下來。」

  汪新揚疼得全身汗流浹背,連那清秀的眉毛都跟毛毛蟲似的蠕動,語氣跟擠出來的零下冰寒一樣:「說那麼多有什麼用,你不就是想看看我有多慘,來襯托你自己的快感嘛,沒關係,我就在這裡等著你。」

  林離笑瞇瞇巡視半會,哈哈大笑:「還真是很有快感和成就感,要是你死了,我會更開心,為所有被你害過的人感到開心。」

  「芊芊被你們汪家害死了,還有當年的化工原料爆炸案,還有當年那場縱火案,還有太多太多受害者。」林離起身俯視汪新揚那煞白的臉和黯淡的眼睛,全是冷漠:「你以為你老子和你弟弟死了,這些就過去了?」

  「你以為你躺在這裡,就能安然無事了?你以為中紀委的走了,你也沒事了?你以為你活下來,就沒事了?你以為我真拿你沒辦法了?」

  林離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充滿威煞,一句話比一句話更有威力的衝擊著汪新揚。說到最後,竟是從丹田中從心靈中直接爆發出的咆哮,不斷的在病房裡來回震盪。

  汪新揚的心快速的沉入無底深淵,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打算實在是滑稽可笑。林離這番發自內心的咆哮足以說明,別說報仇,他能不能活著出院都還是一個問題。

  聞得最後一句咆哮,他竟油然感受到一種凜然之氣,駭得渾身哆嗦,勾起了對林離所有的恐懼。

  他想到了林離一直以來表現出的恐怖「心計」,想到了林離表現的超自然神奇能力。這像是潛在的噩夢一樣被他喚醒,糾纏不去,直欲將他給吞噬。

  轉瞬就被林離這麼一番迫人氣勢逼得接近崩潰,他驀然發現,原來,他一直都是輸家。

  原來,他躺在這裡,已經是一個任人擺佈的木偶了。

  越是想起芊芊,越是想起從羅雲肇口中得知的,汪新揚做過的惡事,林離就不由得爆發了。緩緩克制住怒火,他冷冷的看著這個宛如被他罵死的汪新揚:「我來,是想告訴你,你們一家本來是不必死的。」

  汪新揚甚至覺得身體中的氣力被林離的咆哮給嚇跑了,他連還話的氣力都沒有,只是拚命用那怨毒的目光怒視林離。

  他想,當然可以不必死,不死,就要坐牢。

  林離有備而來,猜到他在想什麼,淡然道:「你是個人渣,其實你該知道,從一開始就做錯了。汪名揚只要投案,其實是坐不了多久的牢,對你爸爸的政治影響也不會太大。」

  「王晉同本來也可以不必死的,我們本來就只是想要剷除他的勢力,沒想過要殺他。要是你不殺他,他能為你做的事就很多。」

  「你要不殺汪名揚,章老的兒子就不會出事。要是沒發生,你爸爸現在已經是市委書記了。」

  「知道章老為什麼會放棄你們嗎,他兒子出事只是其一,還因為別的。你只要仔細想想,肯定比我跟明白。」

  汪新揚沒有想過這些,也許想過,但他不願意多想,因為他會令他覺得是自己殺了最疼愛的小弟。

  但此時,被林離寥寥幾句話揭穿出來,他以前不願想的,一下子迴盪在腦海中。他知道林離說得對,只要不殺汪名揚,只要汪名揚投案,林離就無可奈何,其實這一切本來不會發生。

  越想,心中就越堵得慌,越想,就越是哆嗦起來。那煞白的臉,竟因此而浮現了大片反常的紅色,掙扎著怒吼:「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林離又怎肯放過他,冷笑而有力的繼續說:「就是因為你自私冷血、無情殘忍,所以你害死你親弟弟,害死王晉同,逼反了羅雲肇。」

  「你可以認為你的一家子全是我害死的,可你仔細的想一想,你會知道,真正害死他們的人,是你,是你的自私冷血,是你的六親不認。」

  林離冷笑,語氣猶如刀鋒一樣削斬著汪新揚心理防線:「兩次車禍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比我更清楚。」

  「還有,我這次來,不但是要看看你這人渣的嘴臉,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不知不覺中,汪新揚的心神已然隨著林離這幾句衝擊心防的話而變化,而被控制住節奏。

  「其實你老子汪遠圖,本來是不必死的。」林離的笑容綻放,綻放得是如此森然:「你以為羅雲肇背叛你,你以為中紀委的人來了,所以你自私的想要脫身出來。其實,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羅雲肇只有一個證據,當年爆炸案唯一的書面口供,以及唯一的活口證人。」

  「我現在告訴你,你在我家門口看見那個證人,根本就是假的,是張小飛找來的,模樣相似的人。」

  「真正那個證人,兩年前就已經死了。」

  「只有多年前的書面口供,而沒有證人,中紀委根本就查不下去。」

  汪新揚面若死灰,每一句話就像一記雷電劈中他,劈得他渾身激烈的哆嗦起來,劈得他那堅固的心理防線轟然崩塌。

  原來那個人是假證人,原來他老子真的不必死,甚至不必下監獄。

  原來,一切都可以不必發生的。

  王晉同、汪名揚、汪遠圖、這三個人的影像在他眼前飛速的掠動,飛速的奔馳,提醒他,他們全都是因為他而死。

  他之所以躺在這裡,之所以失去一切,之所以看著林離意氣風發,全是因為自己。

  他用自己的狠毒和冷血,親手葬送了自己和他的親人。

  汪新揚的臉迅速漲紅,漲得鮮紅,目光呆滯僵硬的凝望虛處:「不,不是這樣的。不,不是,不是的。」

  林離的冷聲迴盪在病房中:「以前你用自己的冷血自私殘忍無情害死了無數人,現在,這些全都施還在你的人你的親人身上。」

  「這就是報應。」

  這句話聲音不大,落在汪新揚耳中,卻堪比晴天霹靂轟得他腦海嗡嗡顫抖。紊亂的掙扎這話語中的刀鋒,一刀一刀的割他的心,一刀一刀的削他的思緒,他狂吼:「不!」

  鮮紅的臉轉瞬變成了無盡的死白,他最後狂噴一口鮮血。竟似將體內所有的血液都從口中噴出,噗的一聲,竟將這半個房間都染滿了猩紅斑點。

  汪新揚的身體和精神同時宣告崩潰,目光中一絲生氣都匱乏,宛如一具屍體。

  林離凝視這具「屍體」半會,冷笑一聲,大步流星的走出病房。

  張星君向朱紅子和朱長子點頭:「該你們上了。」

  朱紅子和朱長子走進屋中,一個釋放出汪遠圖和汪名揚的鬼魂,一個為汪新揚開陰陽眼。再然後,為兩隻鬼布下禁制,使二鬼無法亂跑,而只能長伴汪新揚。

  他們對張星君說:「最多維持七天,六天後就必須得把這兩隻鬼給收回,免得被跑掉去害人。」他們倒是已經清楚了,林離壓根本就不信這個。

  張星君為自己的神來一筆的主意狂笑不已:「老子倒想看看,他們這麼一家子都這麼冷血狠毒,撕破臉以後還再一起又會怎麼樣。」

  汪新揚幽幽醒轉過來,神志恍惚,眼珠子死氣沉沉的看著天花板。

  忽然間,兩顆腦袋擋住了他的視線。

  恐怖的是,這是兩顆漂浮的腦袋,赫然正是汪遠圖和汪名揚。兩個漂浮的腦袋陰惻惻的衝他一笑:「兒子(哥),我想你了。」

  汪新揚一口氣愣是沒喘回來,跟神經似的發出一連串的怪笑聲:「赫赫……赫赫……」

  這一笑,直笑到一點氣都不剩,才腦袋一偏,看著這兩雙血紅色的眼睛,發狂的慘叫起來,歇斯底里的發狂慘叫。

  兩隻鬼陰惻惻的怪笑:「兒子(哥),我想你了,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應該永遠在一起。」

  尤其是這汪名揚更是恨之入骨的說:「哥,你不是說不管我在什麼地方,你都永遠愛我嗎,我也愛你,所以我要永遠陪著你。」

  汪新揚渾身哆嗦不已,如同打擺子似的,臉上眼中全是瘋狂的顏色。

  直到護士趕來,他才宛如得救了似的嚎叫起來:「護士,這裡有鬼,有鬼,你看見了沒。」

  「哪有什麼鬼,你瘋了吧。」護士無意中道出真相。

  汪新揚極為不正常的抽搐,口吐白沫:「有鬼,真的有鬼,你們看看,真的有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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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3 17:04: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我還沒刷牙呢

  朱紅子和朱長子終於知道林離的名字了。

  尷尬的是,他們是來替周師弟找林離報仇的,偏偏他們得了林離的幫助才沒有淪落到露宿街頭的處境。

  無為觀的人還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最糾結的是,認識林離兩天,他們大約也知道林離似乎不像是周師弟說的那種欺負人的壞人。

  到底林離和周師弟之間發生過什麼,朱紅子和朱長子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直接問。不過,見識了林離的為人,對周師弟的描述無疑產生了相當的懷疑。

  左右為難的他們,只好向林離告辭。林離倒沒有太挽留,知道他們身無分文,資助了他們一筆錢。

  朱紅子和朱長子走的時候,握著這疊錢,臉色是紅又青。朱長子這初出茅廬的小師弟忍不住叫道:「大師兄,林離肯定不是周師兄說的那種人,我們還是回去吧。也不曉得觀裡發生什麼事了,連續幾天都聯繫不上。」

  朱紅子老臉一紅,義正詞嚴道:「師弟,我知道林離是好人。可咱們無為觀的顏面不能不要,這場子還是要從他身上找回來。」

  朱長子不滿的毅然轉身:「大師兄,明知他是好人,還要找他麻煩,我做不到,就算師父也做不到。」

  「你別急。」朱紅子很有大師兄的威嚴,卻流露一個壞笑:「我們得了他的幫助,絕不能親自出手,還是通知觀裡,等他們派人來教訓林離一頓,再和周師弟對質。」

  「到時,又找回了面子,又能教訓周師弟,我們又不必出手,還可以居中斡旋,兩全齊美。」朱紅子咳嗽一聲,立刻收斂了那絲壞笑,極有威嚴:「反正我們還要在這裡留幾天為汪家鬼魂的事善後。」

  這對無為觀的師兄弟跑去旅館住下,然後再繼續撥打電話。

  本來沒抱什麼希望,這一次,電話卻出人意料的通了。

  接電話的是無為觀的嫡傳二弟子朱心子,朱紅子還沒來得及問到底觀裡怎麼了,一貫性情急噪的朱心子就大聲嚷嚷:「大師兄,你和三師弟跑哪兒去了,怎麼都聯繫不到你們,我們還以為你們出了什麼事呢,急死人了。這幾天正在召開觀門大聚,有很大的事發生呢。」

  「觀門大聚!」朱紅子大吃一驚,這除非是大事,否則很少會召開呢。

  朱心子是一個急性子,辟里啪啦的一通話,朱紅子聽了半天,才明白過來。

  儘管朱心子說得不清不楚,朱紅子整理了一下,還是大致得出他說的是什麼。

  好像是無為觀的祖師爺前些天突然顯聖——都好多年沒顯靈了,突然來這麼一下子,倒是把無為觀上上下下給嚇了一大跳。

  然後開山祖師爺向觀主交代了一些事,據說是祖師爺的孫子轉世下凡,讓無為觀趕緊派人把這位祖師爺的孫子找到,然後聽命行事。

  朱紅子都覺得這件事很滑稽很荒誕,儘管無為觀一樣是修道,其實沒人真的相信祖師爺向宗門典籍裡所說的那樣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更沒人相信有神仙之類,甚至不相信修道修到一定程度真能跟半仙似的——反正修煉到這種地步的人,無為觀的記錄中除了祖師爺,就沒有別人做到過。

  從這麼一顯聖聽起來,就好像祖師爺是天庭神仙似的,還弄什麼下凡這兩個字眼。難怪朱紅子覺得啼笑皆非,深以為太荒誕了。

  不論是真是假,反正祖師爺顯靈,他們這些徒子徒孫也只有照辦。

  說起來,祖師爺的孫子,光輩分都比他們高了太多。朱紅子有點好笑的想,如果真有其事,那他們豈不是平白的又多了一個論輩分不曉得高了多少的師祖。

  就是為了祖師爺顯聖交代的大事,觀主才難得一見的召開了觀門大聚,把大伙都召集了,交代任務找人。難怪朱紅子他們死活打不通電話,就無為觀那個疙瘩位置,基本是沒什麼電話信號的。

  朱紅子有點嘖嘖稱奇,無為觀有多少年都沒有大規模的全觀人手一起活動了,這次就衝著祖師爺顯聖,全觀上上下下兩代弟子全都被派出去了。

  朱心子很快就把消息傳回來,說是師叔將親自帶周師弟用最快的速度趕來北海替他們處理林離的事。

  林離自然不知道朱紅子和朱長子告辭的原因,張小飛不在,他立時就忙得不可開交。

  需要忙碌的事實在太多了,他先是聽醫院的消息,說是汪新揚在他走後,就變得瘋癲起來,老是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胡話。

  再來就是「十一羅漢」眼熱雲肇集團的產業。原本說好是一起出手,結果出手還沒到一半,羅雲肇就認輸了。擺到「十一羅漢」眼前的,就是一個資產超過三十億的大集團,換著誰都想多撈好處。

  可單憑他們十一個人互相的爭執,當然是各不相讓,誰都沒法令對方答應利益分配方案。

  說不得,你推我我推你,最終這利益分配還是被推到了林離身上。

  還有就是李鎮遠,沒能坐上市長寶座,通過李鎮山轉達了隱隱的不滿。

  嗯,還有張星君,替芊芊報仇後,又沒打雷閃電,他好像一下子沒了目標,每天揣幾包劣質香煙,就跑到電玩中心去打電動。

  方小青和薛蘭思還是互相敵視,原本兩女都流露要和林離過聖誕的意思。因為芊芊的去世而沒能過成,結果兩女都一致的瞄準了元旦節。

  林離為此感到無比的糾結和痛苦,一下子好像就多了很多很多事等待他的處理。

  回想起來,他愈發的無語。

  半個月前,他還悠閒的在書店上班呢。怎麼才半個月,什麼都變了。

  這幾天為了和汪家的戰爭,他不曉得給了多少等待履行的承諾。有呂老那兒的承諾,還有李鎮遠那兒的,自然也少不了「十一羅漢」的。

  林離忽然有些想念小蘇蘇,和直率另類的小蘇蘇在一起,才有無憂的快樂呀。

  從沒置身這麼多事當中的他,很是有些糾結,感到疲憊不堪,索性躺下了休息。

  這麼一躺下休息了半會,他頓感到頭昏眼花,渾身又冷又熱,竟是感冒和發燒一道來了。

  以林離如今的身體素質,按理說不容易生病的。

  這得從幾天前芊芊去世的那晚說起,那晚大伙都在濕寒冷風中吹足六小時,又為了對付汪家多次轉移氣運,透支了不少精神。內外交迫之下,身體本來是吃不消的,那晚就該躺下的。

  可那晚雷電交加前,一股特殊的能量使得他重振精神——其實就是勾陳在暗中拉了他這麼一把。

  有那股能量,倒是撐了這麼幾天。那其實等於是把病情給壓後,到了今天閒下來,終於還是爆發了。

  要從超自然角度來說,林離的病其實也是這幾天連續被動的使了奪來的氣運自我保護,因而帶來的副作用。好在不是賭博,所以副作用不是太強烈。

  他這一病,方小青和薛蘭思頓時就慌了。

  薛蘭思有心和情敵鬥爭一番,奈何她的假期滿了,得工作了,只好眼睜睜看著方小青奪走了這次照顧林離的機會。

  薛蘭思忿忿的走了,方小青卻不是表面上這麼的開心。

  林離感冒和發燒一塊兒來,躺在床上亂說胡話,一會兒喊媽媽,一會兒喊爸爸,一會兒又喊著一個模糊的女孩名字。

  其實,林離是一個多少有點兒戀家的小年輕呢。

  最令方小青又氣又急的是,林離還喊了她和薛蘭思的名字。

  好在林離的病來得兇猛,去得也還算快,主要就是過程裡比較痛苦一些。

  等林離悠悠從各種怪異的噩夢中醒過來,首先看見的是一臉憔悴的方小青趴在床邊。他心底忽而流過一道暖流,心弦被微妙的撥動,指尖溫柔的在她的臉上滑過。

  這卻意外的將方小青給驚醒了,可見她即使在沉睡中亦是多麼的敏感。睜開惺忪眼睛,伸了個懶腰,不如薛蘭思那般豐碩,配合體態卻極適中的雙乳高高聳起,將林離的視線給徹底吸引過去。

  發現林離醒過來,她啊的輕叫一聲,臉紅撲撲的摀住胸口,流露嬌羞:「你看什麼呢。」

  林離撓撓頭,有點口誤:「我什麼都沒看到。」

  簡直就是不可饒恕的口誤,方小青憤怒了,羞惱之色加上雜亂的髮絲,自有幾分別樣的嫵媚。

  林離不由砰然心動,一時情不自禁的動情,仰起身拽住她的滑嫩小手,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親吻了她的眼睛。

  方小青啊了一聲,臉迅速漲紅得幾欲浸血,連那唇兒都似乎變得光彩煥發,渾身竟是酥軟在林離的懷中。

  林離的心酥脆,凝視著她那極是明亮的眼睛,像水兒在裡面蕩漾似的,語出至誠的輕輕呼喚:「小青,小青。」

  「嗯。」方小青羞澀難當,想要直視林離目光,又羞澀的閃閃避避,將那小兒女般的嬌羞心思徹底表露。

  「我,我!」林離這個雛兒,心砰砰跳動,又有些怯意,口乾舌燥:「我想親你。」

  方小青又羞又惱,哪有這樣笨的人,還興問的。

  見林離呆瓜一般,她嬌羞得心兒激烈跳動,卻是緩緩閉上眼睛。

  就算林離再笨瓜,也知道了,狂喜難當的噘嘴送過去,動作倒是滑稽。

  唇瓣輕微的觸在一塊兒,二人渾身微顫,就跟過電似的,渾身都有那酥麻感。

  哪怕只是輕輕的一觸,都有那麼甜蜜入心扉的滋味。

  這就是初吻嗎?

  林離和方小青臉紅撲撲的互相深情凝望,林離膽壯了不少,正待想要繼續深入……

  方小青忽的跳起來,嬌羞道:「不要,我還沒刷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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