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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jaa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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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三天兩覺]驚悚樂園[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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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09:30
第1235章 重返咀魔島(二十)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眼瞅著對方那骨牢上的魔能被吸收得差不多了,封不覺開口道,「告訴我……你的主子是誰,這樣我還能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哼……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仍在苦苦支撐的克榮恩回道,「一但我把你要的情報說出來,你立刻就會翻臉、取我性命。」

  「他說得對。」此時,一旁的赤鐵忽然接過話頭,對封不覺道,「就算你不殺他,他的主子也不會放過他的。」

  「哦?」覺哥從對方的話裡聽出了什麼,「聽這意思……你知道克榮恩他們的『主人』是誰?」

  「啊,當然知道。」赤鐵回道。

  「呵……那就好辦了。」封不覺聞言,輕笑一聲。

  同一秒,克榮恩周身的骨牢也因魔能被吸盡,化為了一堆碎骨。

  「喝!」克榮恩抓住那最後的機會,再度透支魔力,朝近在咫尺的封不覺放出了一發骨矛。

  可惜,這種來自正面的、意料之中的搏命攻擊,對覺哥的威脅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在零時差演算的幫助下,封不覺都沒花什麼體力就輕鬆避過了對手的骨矛,一個閃身就到了克榮恩的身側。

  「好吧……你盡力了。」當一記LV10的野球拳出手時,封不覺如是說道。

  就個人角度而言,他對克榮恩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意見,這名死靈法師只是為了自己所堅持的理念、以及對舊主的忠誠而戰鬥;雖然克榮恩自己也明白,這種針對「比自己高一個維度」的仇人的復仇註定會以失敗告終,但他一樣也是無怨無悔。

  「還有兩個怎麼處理?」待克榮恩被擊殺倒地後,赤鐵又問封不覺。

  「由他們去吧。」封不覺瞥了眼已經失去意識的圖雷烏斯,以及仍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伊迪恩特,聳肩回道。

  過了幾秒,覺哥復又開口,言道:「那麼……現在,我想你……哦不,你們……應該有一些事情想告訴我。」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這一秒,X1翼即刻接管了「肯」那身體的控制權,回道,「克榮恩他們的主人,即我們這次任務要去對付的目標……是二十三。」

  「什麼?」聽到那三個字時,封不覺鮮有地露出了明顯的驚疑之色。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固有的冷靜,追問道:「你們……不都是『Z組織』的成員嗎?為什麼會變成眼下這種對立的狀況?」

  「這就說來話長了。」這時,赤鐵又重新上線了,如今他也已經一級衍生者,性格程序相當完善,所以,說這話時,他的語氣也不禁透出幾分悵然,「我們也是最近才發現了二十三的異常,若不是因為她殺死了『棱風』,或許直到現在我們都還被她蒙在鼓裡……」

  「棱風……死了?」封不覺自然記得那個名字,雖然他和R2棱風接觸不多,但他的月步、嵐腳都是由這名衍生者所授,這兩個技能也是覺哥使用次數最多、最精通的戰鬥手段;常言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封不覺對這名衍生者還是頗有感情的。

  「啊……」赤鐵沉聲接道,「棱風是組織裡第一個發現二十三有所異動的人,我們目前所掌握的……關於二十三所作所為的情報,基本也都是他暗中追查得到的。」

  「二十三到底做了什麼?異常又是指什麼?」封不覺又問道。

  「嗯……」赤鐵沉吟了一聲,「事情還得從那巔峰爭霸S1之前講起……」他停頓了兩秒,娓娓言道,「那段時期,二十三在零號(ZERO)的授意下,暫時離開了裡世界;零號將自己的一部份核心代碼交給了二十三,以便她在各個劇本世界中往返穿梭,而其任務……你應該也知道了,就是收集散落在中的SCP物品,以此作為對抗Origin的武器。

  「直到S1的決戰之前,二十三才回到組織,那個時候……她其實已經發生了某種變化,而且零號也已看出了些許端倪,但是……因為之後要應對魯特發動的那場危機,這件事被暫時擱置了。

  「而在S1之後,零號自己因為某種我們也不知道的原因神秘失蹤了,並長時間杳無音訊,待他重新聯繫上我們時,二十三恰好又卷入了和林克、艾德爭奪SCP079的事件。

  「現在想來……和079的接觸應該是二十三徹底走向極端的契機……」

  「所以說……」封不覺插嘴道,「你所說的……她的『變化』究竟是指什麼?」

  「『進化能力』。」這一瞬,翼又接管了身體,回了這麼四個字。

  「這不是你們衍生者人人都具備的基本能力嗎?」封不覺接道。

  「二十三的『進化能力』是異乎尋常的。」翼回道。

  一秒後,說話的人格又切換成了赤鐵:「我們也是最近才從零號口中聽說了一件事……二十三……並不是一般的衍生者;她和零號一樣,是一種『異數』,她的原始代碼就算是零號也無法解析,而且……她身上還有一個絕無僅有的特性……」

  言至此處,翼又開口了:「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名字』。」

  這句話,讓封不覺神色一變,其腦中亦是一片嗡然。

  這麼久以來,覺哥、以及其他所有人,似乎都已習慣了稱呼「她」為二十三,就連覺哥自己都忽略了,「X23」這個名字,是當初他在劇本裡初遇對方時,看到對方形似女版金剛狼的造型,然後用一種吐槽的心態給的稱呼。

  「等等……」封不覺將湧現的思緒整理一下,接著問道,「你們衍生者……都是天生就有名字的嗎?」

  「對。」翼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回道,「無論是我和赤鐵這樣的普通衍生者,還是零號、艾德那些高位存在,甚至是那些由衍生者製造的衍生者……龍、快鐸、因菲尼特……所有的衍生者,都是自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有名字的。用你更容易理解的話來說……一組數據、一個文件,最起碼得有一個『文件名』,『沒有名字的文件』在數據世界中是不可能存在的;或許你們人類能在信息交互界面中將某個文件弄成文件名不可見的狀態,但站在『系統』的角度上,任何一個文件,在其被生成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一個『代號』了。」

  「對於衍生者來說……名字是與我們『存在』本身可以畫上等號的東西。」兩秒後,赤鐵又接過了話頭,「然而……由你封不覺親自命名的那位二十三……卻沒有名字。她是『無名的衍生者』。」

  「這又意味著什麼呢?」封不覺道。

  「不知道,關於『無名衍生者』的秘密,即使是零號也一無所知。」翼接道,「我們能夠知曉的就是……二十三在『進化』的能力上和我們有著質的不同,用我們普通衍生者的一到四級去衡量她的能力是不準確的……」

  赤鐵點點頭,接道:「根據棱風搜集到的情報,我們如今基本可以推理出這樣一條時間線……在S1之前,得到了零號部份代碼的二十三便已通過對那些代碼的分析和『學習』,將一些只有零號才有的能力轉化為了自己的東西;之後,在搜尋SCP物品的過程中,她可能是受到了其中一些物品的影響,亦或是像『學習』零號的能力一樣,獲取了一些SCP物品才具備的『因果律力量』……總之,在S1決賽時,她已經具備了『感染』其他數據的能力。」

  話至此處,封不覺眼前瞬間閃過了S1決賽中二十三殺死Y2閃耀的那一幕。他清楚地記得,當二十三攻擊了Y2閃耀後,一股金色的數據流仿佛液體一樣從傷口滲入了後者的身體,直到將其完全腐蝕……

  「你可以想像……二十三在接觸了SCP079那種足以和『系統』一爭高下的存在後,能夠『學習』到什麼。」赤鐵的話還在繼續,「自那時起,她那使數據『感染』的能力就升級成了『吞噬』能力。」

  「因菲尼特不也有類似的力量嗎?」封不覺接道。

  「和二十三相比,因菲尼特就像是已經被時代所淘汰的那些通訊設備一樣落後……」翼回道,「因菲尼特能吸收林克,是因為他本身就自帶了一部份後者的代碼。但二十三不同……她可以吸收『一切』,不管是裡世界的同類數據、還是主宇宙的數據生物,就連屬於其他宇宙的、有機或無機的存在,她都可以吸收。」

  「這都能行?」封不覺驚道。

  赤鐵回道:「很可怕不是嗎?只要她先用『數據感染』的方式將目標『格式化』,然後就可以將其『吞噬』了。而且她的這種吞噬和吸收,還不僅僅是獲取『能量』而已,只要被吞噬者的『境界』足夠高……比方說,吞了某種高級別的超級AI,或是某個宇宙的智慧神等等……那樣,二十三自身的能力上限也會進一步提高。用零號的話來說……『每吞噬一個高維存在,她的演算率就能有一次大幅的進步』。」

  「明白了……」封不覺得神色變得很凝重,「能力的事兒就先說到這兒吧……」

  的確,目前所知的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二位還是跟我說說……」覺哥頓了頓,接著問道,「今時今日的二十三,來到這咀魔島上,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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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6章 重返咀魔島(二十一)

  夜色,越發沉凝。

  寒冷的海風挾來了一片雲霧,為天空中的那輪血月蒙上了一層輕紗。

  逐漸昏沉的光線似乎在預示著什麼,一種山雨欲來的氣氛已悄然籠罩了支離破碎的咀魔島。

  就在此時,「北島」,南側邊界。

  「來都來了,何必再躲躲藏藏的呢?」黑鬍子站在一塊光滑的岩石上,面朝海水,頭也不回地言道。

  他的聲音不算很大,但已足夠讓鴻鵠聽見了。

  數秒後,鴻鵠就從他們身後的林子裡不緊不慢地行出,扶了扶眼鏡兒,冷靜地言道:「看來……我得謝謝你。」

  「為什麼?」黑鬍子自問自答道,「因為我沒有想對付幻魔教會的雜魚一樣,直接把你從樹林裡『拽』出來捏死?」

  「對。」鴻鵠聳肩回道,「就為這個。」

  「你可別誤會了。」黑鬍子接道,「我並不是不想那麼做,而是無法那樣做。」

  「也就是說……」鴻鵠敏銳地察覺了對方那話中所隱藏的信息,「……那招並不是對誰都會奏效的。」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黑鬍子又道,「假如我想對誰用就對誰用,那在白天的那場海戰中,我早就把瘋眼給『拽』過來、迅速結束戰鬥了。」

  「嗯……」鴻鵠思索了一秒,「發動的條件,和『目標』的個體強度有關吧?」

  「沒錯。」黑鬍子說著,順勢就抬起一手,將地上的一塊石頭隔空「吸」到了手中,「像這種沒有生命的『死物』,只要體積不是太大,我都可以隨意地用念力去控制;至於活物嘛……就得看其蘊含的能量強弱了。」

  「呵……」鴻鵠聽到這兒,發出一聲頗為微妙的笑聲。

  「你笑什麼?」黑鬍子問道。

  「只是忽然想到……」鴻鵠笑著回道,「在女王復仇號上的時候,隱約聽見幾名水手的對話,其中一人曾這樣說道……『這艘船是有生命的,會聽從船長的命令,我曾經親自見到船上繩索自己動起來、把一個正準備偷襲船長的傢伙吊起來勒死了』。」

  「哦……那個事兒啊。」黑鬍子道,「的確,是我有意讓一些戰力比較低下的水手產生出那樣的『誤會』,這有助於他們對我保持敬畏。」

  「那麼……戰力比較高的成員呢?」鴻鵠說到這兒,視線掃向了黑鬍子周圍那幾名幹部,「他們應該能看出『船上的東西自己會動』都是你的能力所致……你又是如何讓他們保持敬畏的呢?」

  「很簡單。」黑鬍子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看向了鴻鵠,「我的這些幹部們……自然比那些低戰力的船員更清楚我有多強。而越是清晰地認識到我的強大,就越是不可能提起反抗我的勇氣。」

  「原來如此。」鴻鵠點點頭,又扶了扶眼鏡。

  表面上,鴻鵠還是應對自如、不慌不忙,但他心裡其實也是挺緊張的,並且已經做好了隨時面對突然襲擊的準備。

  「好了,閒聊就到這兒吧。」兩秒後,鴻鵠接道,「既然船長你發現了我,並挑明了把我叫出來,那應該表明……我們之間還有談判的餘地是吧?」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鴻鵠早已確定黑鬍子是個心機深沉的老狐貍,所以沒必要跟他拐彎抹角的。

  稍微想想就能明白……如果黑鬍子想要除掉鴻鵠這個「跟蹤者」,根本沒有必要跟他搭話,直接殺個回馬槍、打他個措手不及,那樣成功率最高。

  而眼下,黑鬍子主動與鴻鵠交涉,自是說明這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

  「呵……我記得,你是叫『鴻鵠』?」黑鬍子冷笑一聲,問道。

  「正是。」鴻鵠回答得不卑不亢。

  「好,鴻鵠兄弟……」黑鬍子忽然改變了對鴻鵠的稱呼,在後者看來,這絕不是什麼好事,「我就敞開了跟你說好了……你、以及那位『斯諾』小哥的話,我還是相信的,但封不覺……我信不過。」他頓了頓,伸出一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只要你把你們『真正的任務』告訴我,並承諾和封不覺劃清界線……我們,依舊可以合作。」

  聞言,鴻鵠的神情微微一變,心中念道:「可怕的傢伙……相對於那深不可測的武力,這位混沌之海的霸主在謀略和城府上的造詣才是真正的難纏之處啊……」

  「怎麼?」還沒過幾秒,黑鬍子就追問道,「這還需要考慮?」

  他的確是個可怕的男人,他知道,這個時候需要持續施壓,讓對方沒有充份的時間和餘裕去進行思考。

  「哈!哈哈哈哈……」好在,站在這裡的人是鴻鵠,「好啊,正合我意啊。」

  智將之稱,絕非浪得虛名,這幾秒鐘的時間,已經足夠他把賬給算清楚了。

  「哦?」黑鬍子看到鴻鵠的反應,確也有些意外。

  「船長,不瞞您說……」鴻鵠擺出一副奸險的嘴臉,「我從一開始也沒把封不覺當成同伴過。」他左右看了看,「這兒也沒外人……我就跟您說了吧,我想弄死他可不是一兩天了。」

  「是嗎……」黑鬍子可不傻,僅僅是這幾句話、幾分演技,還遠不足以讓其信服。

  「當然是了。」鴻鵠道,「你瞧,我會出現在這裡,不正說明了我和斯諾已經把封不覺獨自一人仍在那片空地上了嗎?」

  「難道不是你們約定好了分頭行動嗎?」黑鬍子的反應奇怪,立刻機警地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並出言問道。

  但鴻鵠也是厲害,被人看破並說破了實情,他仍是努力控制住表情……面不改色,對答如流:「哼……在那種情況下嗎?別開玩笑了,船長。」他搖著頭道,「換成你,在面對三名強敵、而且其中兩人還是九神級別的存在時,會同意讓身邊僅有的兩個幫手離開嗎?」

  「嗯……」黑鬍子沉吟一聲,「的確,相對而言,你和斯諾利用『敵人的目標只有封不覺』這點,趁機『扔下封不覺逃走』這個假設才是最合理的。」

  「可不是嘛。」鴻鵠聽到這句,暗自鬆了口氣,連忙應道。

  不料,下一秒,黑鬍子竟又話鋒一轉。

  「可惜……我還是不相信你!」言畢,黑鬍子突然揮臂一擲,將先前「吸」到手中的那塊石頭對準鴻鵠猛力地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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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7章 重返咀魔島(二十二)

  這才是真正的惡棍,多疑、善變、無信、毒辣。

  當他的左手還擺著邀請的手勢時,右手已向對方發動了攻擊。

  下一秒,那速度比炮彈還快的石塊便洞穿了鴻鵠的身體……

  「嗯?」然,看到這麼一幕的黑鬍子,卻是露出了一絲驚奇之色。

  「哼……比想像中更有兩下子嘛。」緊接著,被鐐銬限制住能力的瘋眼,也是冷笑著評論了這麼一句。

  很顯然,在第一時間,只有黑鬍子和瘋眼這兩位「船長」看出鴻鵠做了什麼;而黑鬍子船上的那些幹部們,至少在那石塊飛出後的三四秒內……都被鴻鵠給騙過了。

  呼——砰!

  很快,那穿過了鴻鵠「身體」的石塊就撞在了林中的一棵樹上,並直接將那棵大樹攔腰擊斷。

  待那樹木斷裂倒下的時候,黑鬍子的幹部們才慢一拍地發現……方才被石塊穿透的「鴻鵠」,只是一個「殘影」。

  叱叱叱——

  同一瞬,光矢破空之聲已然響起。

  這些光矢來得甚是詭異,好似是四面八方有十餘人同時在發動攻擊一般,但放眼望去……空中除了一片片炸裂的小光點之外,完全看不到鴻鵠或其他任何一個人的人影。

  「呵……還真是不能小看啊……這群異界旅客們……」面對這疾風驟雨般的猛攻,黑鬍子卻是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口中還念念有詞。

  那些光矢在飛到黑鬍子周圍一米左右的距離時,便撞上了他的「護身氣盾」,紛紛被瓦解消散了。

  雖然船長顯得很輕鬆,但他的船員們可沒有那種神級的被動防禦手段,那幾位幹部還是得憑著自己的體術或技能去應對鴻鵠的攻擊的。

  一時間,那四人也是一陣兒手忙腳亂……

  其中最慘的就是涅斯魯,因為他除了要保護自己之外,還得負責護著瘋眼,所以很不幸地在這一波快速的連續攻擊中中了一箭。

  「都已經十秒了,差不多了吧?」在光矢連射持續到正正好好的第十秒時,黑鬍子復又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他話音未落,鴻鵠還真就重新現身了。

  再度出現的鴻鵠,似一片浮葉般輕盈地站在水面之上,手裡還拿著他的光之弓;此刻,他的臉色顯得很不好……並不是「被石塊擊穿了身體」的那種「不好」,而是體力和靈力急劇下降時的那一種。

  「呼……」略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後,鴻鵠望著黑鬍子,苦笑著言道,「撇開你那讓人絕望的防禦能力不提……你的動態視力竟然能跟得上、並且還能看穿我的招式……這著實是讓我有些挫敗感了啊。」

  「哼……」黑鬍子冷笑,「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剛才的飛廉腳,是我見過最快的……更不用說,你還能在使出那種爆發式移動技法的同時連續做出精準度不低的遠程攻擊。」他頓了頓,「可惜……你我之間在力量層級上有質的差距,在這種差距面前技巧便失去了意義。」

  「呵呵……」鴻鵠聞言,苦笑轉變成了慘笑,「那就……只能試著用意志來跨越這差距了。」

  「哦?」黑鬍子好像從對方的表情和話語中察覺到了什麼。

  不過,這一次……鴻鵠並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和餘地。

  說時遲,那時快!

  卻見白光一閃,前一瞬還在水面上站著的鴻鵠,這一瞬已出現在了黑鬍子的身側。

  「就憑你……」而黑鬍子,也在這時徹底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他那前三個字出口的一秒間,鴻鵠已將雙臂伸直、架在身前,手掌對準了他。

  「……也想跟我同歸於……」而當黑鬍子這後半句話出口時,鴻鵠手掌赫然爆發出了驚人的白色光華。

  轟——

  彈指間,一團熾白的靈力便緊貼著黑鬍子的身側爆開,在這個距離上,他那「護身氣牆」自是無法發動的。

  縱然是黑鬍子,多少也受到了一些傷害。

  【名稱:聖契·焚蓮】

  【技能卡屬性:主動技能,使用五次後消失(3/5)】

  【技能類別:格鬥/靈術】

  【效果:交疊雙掌,釋放出威力巨大的靈子爆破。】

  【消耗:靈力值1%】

  【學習條件:格鬥專精D,靈術專精A】

  【備注:追靈寺「三十六聖契」之一,需掌握該寺另一門絕技「金剛魂」方可完全發揮出威力,否則施術者將在技能發動的瞬間遭到一定程度的傷害反噬。】

  一看說明就能知道,鴻鵠所用的這個技能並不是完整版。

  當然了,若是他真的入手了完整版,反倒是連用都用不出來了,因為完整版的【聖契·焚蓮】把「需掌握金剛魂心法」這條直接加在了「學習條件」欄中。

  那麼,這個「金剛魂」又要去哪兒弄呢?兩種辦法……其一,驚嚇盒子裡找去;其二嘛,自然就是根據技能說明裡的提示,在的某個劇本世界中找到「追靈寺」這個地方,再設法讓裡面的武僧們教你了。

  總之,這是個講究機緣的事兒,至少鴻鵠目前是沒學到。因此,在對黑鬍子使出這招之後,鴻鵠自己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重創。

  數秒後,待那陣強烈的白光散去,黑鬍子定睛一看,發現鴻鵠又一次不見了蹤影,而且這次……黑鬍子連對方的氣息都捕捉不到了。

  「嘁……『同歸於盡是假,藉機逃跑才是真嗎……』」黑鬍子看了眼自己左臂外側的傷口,不快地啐了一句。

  方才,在知道氣盾無法觸發的前提下,黑鬍子本能地抬起手臂來格擋了這波攻擊,結果……他的這條左臂被炸了個鮮血淋漓,傷口深得都快見骨了。

  另一方面,在黑鬍子說話的同時,其手下的四名幹部剛從那白光所造成的短暫「致盲」效果中恢復過來。

  「呵……」唯有瘋眼,把一切都看得很分明,因為當他那露在外面的那隻眼睛被白光閃瞎時,他迅速地揭開了自己的獨眼眼罩,露出了眼罩下的另一隻眼睛(很多海盜都會給正常的眼睛戴上獨眼眼罩,這樣,當周圍的光線發生劇烈的變化時,他們只需揭開眼罩,用那隻『備用眼』就能重新獲得視覺了;另外,戴眼罩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讓對手大意輕敵、或是威嚇敵人的作用),「你應該慶幸,那小子似乎不太擅長近身戰、而他的遠程攻擊又會觸發你的護身氣牆……否則,你受的傷恐怕還會更重……」

  「這也叫傷?」聽完瘋眼的話後,黑鬍子在態度上也是不甘示弱,當即擺出無所謂的樣子,反問了一句。

  瘋眼被他這麼一嗆,也就別過頭去,不再嘲諷了。

  「哼……自作聰明的小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麼……」片刻後,黑鬍子的傷口差不多已經愈合了,這時,他忽然自言自語地念叨了幾聲,並走到了涅斯魯的身邊。

  涅斯魯剛想問船長要幹什麼,黑鬍子便抬手翻掌,將掌面對準了涅斯魯方才被光矢射中的小腿。

  緊接著,便聽得「呲」的一聲,一小塊似碎鑽般大小的光礫從涅斯魯的傷口中飛出,迅速被吸附到黑鬍子的掌中。

  「船長……這是?」涅斯魯看著光礫疑道。

  「是他留下的某種『追蹤信標』。」黑鬍子接道,「哼……」他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再道,「那個小子,可是聰明得很吶……在我朝他扔石子兒的瞬間,他就把情勢分析得很清楚了。」

  「站在他的角度上來看——打,他是肯定沒有勝算的;逃,則必須逃得足夠遠,遠到我無法察覺得距離,才算是安全。」

  「但是……撤退到那種距離上,他也就等於是把我們給『跟丟了』,這是他無法接受的,所以,他就給我們上演了剛才的那出好戲……」

  「嗯……原來如此。」一旁的沃格先生聽到這兒,差不多已經明白了,當即應道,「從他使用飛廉腳時的極限速度來看……他真想跑的話,在船長您擲出石子兒、表明攻擊意圖的剎那就可以跑掉了,他選擇留下……要嘛是有打贏的自信、要嘛就是另有目的。」

  「沒錯。」黑鬍子接過話頭,並看向了身邊的涅斯魯,「而當你被光矢射中時,他的目的便已達到;按理說,那時他就應該馬上撤退,可他還是沒有急著走……因為他夠聰明,他知道,至少還得再發動一次攻擊的嘗試,才能轉移掉我們的注意力、掩飾他留下的暗手。」

  「呃……」涅斯魯的腦子不算快,但比馬克兄弟要好多了,他還是跟得上船長的思路的,「呵……呵呵……」想通了以後,他就笑了起來,「那現在,他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豈止是白忙活……」黑鬍子說著,將手中的光礫捏得粉碎,隨手撒到了風中,「這小子最後對我發動的那一招……明顯已經超過了他的能力範圍,在白光遮蔽我視線的剎那,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和我的一樣被炸開了。」他聳聳肩,陰狠一笑,「哼……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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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10:23
第1238章 重返咀魔島(二十三)

  話分兩頭,且說斯諾這邊……

  十幾分鐘前,他一離開空地,便沿著此前走過的路線快返回,不多時就行到了此前那個由爆裂陣炸出的大坑那兒。

  就在那裡,他順利地截到了率領著幾十名增援趕來的蒜頭。

  根據計劃,斯諾的任務就是把這一幫人忽悠回船上,告訴他們「船長有令,已經不需要你們跟來了」。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或者說……讓這個謊言聽起來更具真實性,斯諾也早已想好了一番說辭。

  然而,蒜頭哥也不是什麼傻瓜,其行事風格一貫以謹慎和機警著稱;面對斯諾這個「外人」的一面之詞,蒜頭當然不會輕易相信,所以,他要求斯諾頭前帶路,帶他們去驗證一下所謂「船長他們已經解決掉了敵方主力,並下令讓你們撤回」的事情,然後再做定奪。

  於是,斯諾懷著頗有些忐忑的心情,帶著蒜頭三人組以及他們搬來的幾十名增援,一同走向了空地……

  大約十分鐘之後……

  「瞧,我沒騙你們吧?」斯諾說這話時,擺出了一副無奈的表情。

  其實,當看到眼前的空地已經空無一人時,他自己也是堪堪鬆了口氣;不過,他的演技還比較靠譜的,不會讓對方看出自己的內心變化。

  「嗯……」蒜頭看著一地的龍屍、龍骨,以及那些戰鬥後留下的痕跡,沉吟一聲,回道,「好吧……看來你說得是真的。」

  連蒜頭都被忽悠住了,他那兩名忠實的搭檔戈弗雷和馬迪……自然也都看不出整件事情有什麼破綻;至於其他那些水手嘛,基本都是戰鬥員,動手為主,很少去思考問題;船長和幹部們在搞什麼名堂……他們才不會去過問。

  「那麼……」思索幾秒後,蒜頭又看向斯諾,問道,「你呢?你跟我們一起會船上去嗎?」

  「不,我只是負責來給你們傳話的,我還要跟上去的。」斯諾回道。

  「哦?」蒜頭畢竟多疑,他又念道,「船長不讓我們去,卻允許你們這幾位……嗯……同盟……」他並不知道黑鬍子已經和覺哥他們翻臉的事兒,故而態度上還是不敢太過造次的,「……一同前去嗎?」

  「有什麼不妥嗎?」斯諾接道,「既然你這麼不放心的話,不如跟我一起追上去……親口問問你們船長?」

  雖是在欺騙,但他的態度聽起來卻是有恃無恐,比真的還真。

  果然,蒜頭一聽,當時就慫了:「呃……不不,那就免了。」

  別說是蒜頭這樣的角色,就算是船上的幹部,也不敢隨便去質疑船長的命令,「抗命」什麼的,更是一個絕對不能觸碰的禁區。

  眼下,蒜頭基本已經相信「船長不讓你們再跟過去」這條命令是真的了,如果他還是非要跟去,到時候……以黑鬍子那反覆無常、心狠手辣的性情,很有可能一個不高興就把蒜頭給宰了。

  「是嗎……」斯諾繼續保持那副淡定的模樣,聳了聳肩,「那……咱就在此別過吧。」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帶著那幫人回去了。

  「嗯……」蒜頭這會兒的確是準備走了,但他似乎又隱隱察覺到了某種異樣,所以,他還是在原地磨磨蹭蹭,並試探著問道,「斯諾先生……不知……你要如何跟上船長他們呢?」他說著,轉頭朝空地的一側瞥了一眼,「還是跟著那一組『記號』嗎?」

  這句話、這個眼神……是一個陷阱。

  一個無比兇險的,可以瞬間揭穿斯諾謊言的陷阱。

  蒜頭到底是個老江湖了,狡詐得很。其實,他用眼神示意的那個方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記號;真正的記號……蒜頭已經看到了,並不在那個方向。

  這些記號,是他們黑鬍子海賊團小頭目以上級別的水手才能識別的;因為此前黑鬍子說過了要留下記號指引援兵跟上,所以沃格先生一路上都有在畫,即使和玩家們分開了,他也沒有停止……反正玩家們也無法識別那些記號,看不出其具體指向哪裡。

  此刻,蒜頭的問題就是一個測試……

  如果斯諾看著那個分明沒有記號的方向回答:「沒錯,我就是準備跟著那個記號追上去。」那就表明……根本沒有人教過他如何識別記號,他之前說的種種也都是謊言,他只是想騙蒜頭帶著援兵回船上去。

  而如果斯諾沒有上這個當,那他也得解釋一下,自己究竟要如何跟上已然離去多時的黑鬍子一行人,若他解釋不清楚……同樣是可疑的。

  「嘿!你怎麼還在這兒呢?」

  就在蒜頭那陷阱問題出口、斯諾即將回應之際,忽然,另一個說話聲響起。

  「讓你捎個話兒,需要那麼久嗎?」封不覺一邊說著,一邊從真正的記號所在的那棵樹後走了出來。

  「切……」斯諾的反應也很快,當即用不耐煩的口氣回道,「你自己不是看到了嗎?人家不放心,覺得我在騙人,所以要跟我過來看看。」

  「什麼玩意兒?」封不覺可不像斯諾那樣有紳士風度,他瞪著眼、流氓腔說來就來,衝著蒜頭快步走去,並大聲嚷嚷道,「反了你的!你算老幾啊?你們船長正在等著我們幾個到齊、以便展開下一步的行動呢……五分鐘前他就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讓我用最快的度回來看看是怎麼回事……結果是你小子在這兒拖拖拉拉的,想死是不是?」說這話時,他還真就把刀抽出來了,「要不然老子直接砍了你的頭去跟你們船長交代一下吧。」

  蒜頭聽著這臺詞,看著這陣仗,冷汗都下來了。

  「該死……我在想什麼呢……對方可是那個封不覺啊,一刀就把瘋眼海賊團給滅掉的男人……船長都已確定和他結成同盟了,我幹嘛要作死去懷疑他的同伴……」

  在心中暗罵了自己一番後,蒜頭趕緊變了臉色,認慫道:「抱……抱歉!我們這就撤回去!不打擾您各位了!」

  說罷,他像是逃命一般扭頭就走,一邊小跑,一邊朝那些水手們打著手勢,讓他們也別多廢話趕緊撤。

  就這樣,呼呼啦啦幾十號人,又湧回了林子裡,原路折返了回去。

  「好險吶……」待那群人走遠不見了,封不覺方才看向斯諾,微笑著開口道,「呵……要不是我留了個心眼兒,在這裡等你,你小子八成就栽這兒了。」

  「哼……」斯諾也笑了笑,「我可沒你想得那麼天真,蒜頭說『記號』的時候,我已經猜出他想幹嘛了……那種圈套,我才不會中呢。你要是不出現,我就直說自己並不認識什麼記號,但我會通過某種『我們異界旅客之間的聯繫方式』追上你們,至於具體方法……無可奉告。那樣一來,他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了吧。」

  「行行算我多此一舉。」封不覺把手裡的小刀收回刀鞘,再道,「哦,對了,介紹一下……這位是『肯』。」

  覺哥說這句話時,眼神竟是望著斯諾身後的。

  斯諾也是一愣,本能地應了聲:「誰?」並順著對方的目光轉過頭去。

  結果,他的臉剛轉了九十度就嚇了一跳。

  「哇喔!」斯諾真的小跳了一步,並望著「肯」道,「你是什麼時候站到我背後來的?」

  赤鐵都沒理他,只是歪過頭,笑著看向覺哥道:「這小子的等級是找人帶著練上來的吧?」

  「啊,顯而易見……」封不覺不置可否地應道。

  「且慢……等級?」斯諾驚異地望著眼前這個外貌相當矬的NPC,快思考了幾秒,再道,「你是……衍生者?」

  「原來如此……」赤鐵表情微變,「腦子轉得倒是挺快的。」

  「關於他的身份,一會兒在路上我再跟你解釋。」封不覺道,「現在嘛……既然援兵已經被咱們用計策忽悠走了,下一步,就先去找到鴻鵠再……」

  叱——

  這一瞬,覺哥的話被一陣破風聲打斷了。

  伴隨著那聲疾響,一道白影從他背後的林中竄出,並在接近他的過程中減,直至一個閃身摔倒在了他的跟前。

  「哈啊……哈啊……」鴻鵠躺倒在地上,望著正站在自己周圍圍觀自己的三人,大口喘息了幾聲,隨即斷斷續續地言道,「哈啊……我……哈啊……我的手……手臂……」

  「看到啦,我們又不是瞎子。」封不覺拉長了嗓門兒,緩緩在鴻鵠身旁蹲下,並迅從行囊裡取出了林之寶珠其徐如林,並對著鴻鵠動了物品特效,「不過你本事也很大嘛,一會兒不見,兩條胳膊的前臂都給炸沒了。」

  寶珠的特效是「瞬間治癒目標身上的傷勢(冷卻時間二十四小時;僅限外傷癒合及肢體修補;無法解除疾病、詛咒、中毒等減益狀態)」,所以,鴻鵠那雙斷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就重新長出來了。

  「我可沒心情跟你開玩笑……」鴻鵠也沒跟覺哥客氣,傷口癒合、並重新獲得了取物能力的他,立馬從自己的行囊裡掏出一瓶生存值補充劑灌了下去,喝完再道,「為了讓黑鬍子『中計』,這雙手是不得不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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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9章 重返咀魔島(二十四)

    黑鬍子的藏寶方式,自是與眾不同。

    他從來都不會把財寶藏在某個本位面中的、固定存在的地點。

    因為他很清楚……時間,是一雙無所不能的推手,它可以把愛情變成仇恨,把喜劇變成悲劇,把夢想家變成勢利鬼,當然了……還能把陸地變成海洋,把高山變成湖泊,或是把一座島……變成五座小一點兒的島。

    藏寶地點一旦生了地理變化,寶藏就有可能會自行暴露、或是發生某種不可預知的分散和移動。

    黑鬍子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寶藏有此遭遇,因此,他的藏寶方式是“藏在相位空間裡,留一個人負責看守”。

    這樣的做法好處很多:

    首先,不管外界的環境如何變化,相位空間內部都不會受到影響。

    其次,就算有外人找到了該空間的入口,如果不知道開啟和進入的方法,也是白搭。

    其三,就算外人設法進入了藏寶的空間內,裡面還有實力強大的守衛在看守著。

    而關於“守衛自己見財起意、私吞財寶”的可能,黑鬍子也考慮到了,所以他在每個寶藏裡只安排了一個守衛……反正就這一個人,真要是叛變了,事後黑鬍子也只需要去找到這個人就行。

    另外,黑鬍子還定下了一條特殊的規矩,即但凡有能力找到並進入其寶藏空間的人,便可以在接受過守衛的“測試”後拿走三件寶物。

    請注意,是“接受過”,而不是“通過”……也就是說,只要“接受”了,就一定能拿到寶物。

    看到這兒,可能會有人覺得奇怪,當初覺哥和小嘆進入兔兔星上的藏寶空間時,兔發哥似乎不是這麼跟他們說的吧?

    眼下,咱們可以揭露真相了……其實當時的發哥,只是在“演”而已,而且,他的演技很好,就連封不覺也被他給騙過了……至今覺哥都不知道當時的真實情況。

    實際上,這一切……都是黑鬍子定下的“攻心之策”。

    黑鬍子明白,能夠找到並進入他的寶藏空間的人,定然已是經歷了千辛萬苦,且具備一定的實力;面對這樣一群人,你要是讓守衛告訴他們“諸位回去吧,這兒有我守著呢”,那很可能導致這群人以死相拼,或是在拼命未果的情況下設法逃走、回去積蓄力量捲土重來。

    但是,假如你讓守衛跟他們說,“雖然我不能讓你們把寶物全部拿走,但我可以給你們一次挑戰我的機會,大家在相對安全的規則下切磋一下,諸位只要贏了,我就讓你們帶走三件寶物”……那麼,對方就極有可能會答應了。

    畢竟黑鬍子的守衛普遍都是多元宇宙中的準一流強者,稍微有點兒眼力勁兒和智商的尋寶者都不會去貿然硬拼的。

    再者,黑鬍子本人的名頭也足夠有威懾力,即使尋寶者真的有能力、並有意向在付出慘痛的代價後殺死守衛,奪走所有的寶藏,他們也得掂量掂量……將來被黑鬍子找上門算帳時,能不能扛得住……

    幾筆賬算下來,能夠在不傷性命的前提下,和平地從寶藏中取走三樣東西,並且全身而退,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結果了……至少比“空手而歸”強吧。

    於是,將這筆並不算複雜的賬算清楚後,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去“挑戰守衛”;而黑鬍子也吩咐了守衛,儘量用“比對方實力上限略高一點點的戰力,堪堪敗下陣來”,讓尋寶者自覺“贏得僥倖”,產生一種“能拿到三件寶物已經是賺了”的錯覺,這樣他們才會心甘情願地留下自己手上的“可以開啟相位空間的物品”,並安分地離開、不再返回。

    可以說……黑鬍子布下的這番“守衛策略”是環環相扣、步步為營,充分地估算到了尋寶者的心理,就連封不覺也被算計到了。

    在這一策略下,守衛們的負擔減輕了很多,寶藏的安全性也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

    至於……守衛們所謂的“任取三件物品”,毫無疑問也是騙人的,真要是“任取”的話,那安娜女王復仇號這整艘船也可以算作是“一件物品”被人取走了。

    守衛可不會特別跟尋寶者指出“船也算一件物品”這種事,更不會告訴他們……“這個空間裡還有一個秘密的‘裡空間’,那些‘不能交出去的好東西’全都藏在那裡面呢。”

    …………

    “找到了……就是這兒……”黑鬍子停下腳步,望著腳下的水晶地面,如是念道。

    此刻,距離他和鴻鵠交手已過去了二十分鐘。

    這期間,黑鬍子和他手下的幹部們已越過了北島和中島之間那片不算很寬的海水,並在“水晶迷境”中快前行了頗長的一段路程。

    “知道地點的話……你幹嘛不直接從空中過來?或是開船繞過北島、直接在這個島上登陸?”在黑鬍子說完那句後,瘋眼緊接著用不耐煩的語氣問了這一句。

    “廢話,這還用你教我麼?”黑鬍子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問題就在於……在踏上這座島之前,我也不知道寶藏入口具體在哪兒。”他頓了頓,解釋道,“當年的咀魔島上,可沒有這麼一片被水晶覆蓋的區域;當年的咀魔島……也不像眼前這樣分成了五塊,且每一塊上的地貌都和我記憶中截然不同。我也只能在島上到處行走,直到感應到我留在‘入口’的封印,才能確定其位置。”

    他這麼一說,瘋眼也明白了,隨即念道:“哦~怪不得你在踏上這座‘中島’之後,忽然加快了行進的速度,原來是因為已經接近到了‘感應距離’是嗎?”

    “並不單是‘距離’的問題,和我待在地面上的時間長短也有關係……”黑鬍子道,“嗯……算了,和你這粗人也說不清楚……”他好像懶得再講下去了,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馬克·蹄大過來。

    “船長,有何吩咐?”蹄大也很聽話,踏著馬蹄快步就到了黑鬍子跟前。

    “把你腳下的水晶踩碎、再刨開。”黑鬍子一邊說著,一邊已轉身走出了幾步。

    “呃……要刨多深?”蹄大低頭看了看,又問道。

    “深到我讓你停下為止。”黑鬍子接道。

    “是!”

    諾了一聲後,這半獸人海盜就開始行動了……

    他的四個蹄子可不是擺設,其蹬踏力之強,分金裂石皆不在話下;那些被他用蹄子刨出來的碎水晶朝四面飛濺,使得黑鬍子之外的幾人不得不朝後退了七八米。

    大約三十秒後,蹄大便踢踢踏踏地在地上生生“踩”出了一個深一米多的大坑。

    “夠了。”黑鬍子也在這時叫了停。

    蹄大聞言,立即停止了動作,站在坑裡望著他的船長。

    黑鬍子也沒多話,順勢就向前一步,躍進坑中,從懷裡掏出了一小塊白色的物質;近看便知……那是一小段人類的手指骨。

    “agu1o……hah…………”黑鬍子將指骨捏在拳心,平舉手臂,輕聲念了一段聽起來十分晦澀的咒文。

    緊接著,便聽得一陣“嗡嗡”的符文湧動之聲從地下傳來,同一秒,一片金光從水晶的下方噴薄而出,剛好將蹄大剛挖出來的這個坑圈在了範圍內。

    “都進來吧。”黑鬍子剛轉頭對幾米外的涅斯魯他們說了這四個字,他和蹄大的身影就突兀地消失了。

    見狀,涅斯魯和沃格、馬克·脖粗二位交換了一下眼色,隨即就押著瘋眼,一同走進了金光裡。

    …………

    堆放寶藏的洞窟,不需要任何的照明設備,因為這裡擺有很多件本身就能幾乎無限時間放光的法器。

    黑鬍子、瘋眼、涅斯魯、馬克·蹄大、馬克·脖粗、以及沃格先生這六人,先後通過了相位空間的入口,進入了此地。

    來到這個地方時,黑鬍子終於找到了久違的“既視感”。

    外面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唯有這個地方,與三百多年前……他離開這個宇宙之前別無二致。

    好吧……說“別無二致”可能不太對。

    變化雖然不多,但還是有的,比如說……他當年留在這裡的守衛,即他口中的那位“兒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穿著僧侶袍,將身形全部掩藏在衣服下詭異陰影中的陌生人。

    “久違了,黑鬍子。”這一刻,二十三用自己的本音與對方說了句話,並在開口的同時,揭開了頭上的罩帽。

    “大師!”黑鬍子還沒回應,瘋眼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驚道,“你……你竟然是個女的?”

    “哼……”看到瘋眼的反應,黑鬍子只是冷笑一聲,“你連對方是男是女都沒搞清楚,就替她賣命嗎?”

    “在看到了紅環的下場後,他別無選擇。”二十三代替瘋眼回答了這個問題,並接著對黑鬍子道,“我相信……如果你足夠聰明,你很快也會和他做出相同的選擇。”

    “哦?”黑鬍子道,“你覺得……我會像瘋眼……”他思索了半秒,繼續道,“還有威斯登、圖雷烏斯、伊迪恩特那幫傢伙一樣……在你面前俯首稱臣?”

    “呵……”二十三笑了,她這一笑,以及說下一句時的語氣、神態……都像極了另一個人,“……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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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0章 重返咀魔島(完)

    那一時,那一瞬,雙方眼神交匯,戰意不言自明。

    神祇級別的一戰,一觸即發。

    然,就在此刻。

    從黑鬍子一夥兒身後那尚未閉合的入口光陣中,忽又出現了四道身影。

    “謔~還挺熱鬧。”走在最前的封不覺,剛進來看了一眼狀況,便微笑著開口說道。

    “嗯?”黑鬍子聞聲,側目回頭,當即面露疑色,“你們……”他念叨這兩個字時,視線順勢就移到了鴻鵠的身上,“不……應該說……‘你’這小子……幹得還不錯嘛。”

    “這麼快就想明白了嗎……”鴻鵠也望著黑鬍子,沉聲應道,“真是個機警的傢伙……”

    “哼……”黑鬍子道,“足夠機警的話,就不會到現在才想到了……”他頓了頓,再道,“我本以為……你是想利用那發自殺式的靈爆來掩飾之前的那些追蹤箭,沒想到……你跟我玩兒的還是逆向思維,且計中有計;你就是想讓我產生那樣的想法,自以為破解了你的追蹤手段。但實際上,那些追蹤箭才是幌子,你真正用來追蹤我的信標,是你在發動那個招式時,濺到我身上的……你體內的血。”

    “沒錯,你的確不夠機警。”下一秒,封不覺接過話頭,對黑鬍子道,“到這會兒再把這個手法說出來,已經算是馬後炮了……還有啊,你進到相位空間以後,沒有及時把入口關閉,使得我們可以緊隨其後地跟進來……這顯然也是疏忽。”

    “呵……”聽到這句,黑鬍子還沒接話,瘋眼便笑了,他言道,“不是他不想關閉入口,而是關閉不了。”

    “哦?”封不覺朝對方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正如他所說……”黑鬍子聳聳肩,看向覺哥解釋道:“我打開藏寶空間的方式,自然和你們這些‘尋寶者’不同,你們並不知道入口封印的‘咒語’,所以你們都是利用‘鑰匙物品’的力量傳送進入的;而我,才是真正地用咒語‘打開’了入口進來的。”

    “哦~”斯諾聽明白了,點頭接道,“也就是說……開啟和關閉都得在‘外面’進行是吧?”

    “這都不用要了。”黑鬍子接道,“既然你們都已經來了……那麼,咱們來談談條件如何?”

    “想讓我們幫你……”封不覺一邊說著,一邊朝前緩緩邁步,靠近了二十三,並將視線定在了後者的身上,“……一起對付她是嗎?”

    “我就不跟你們這些聰明人拐彎抹角了。”黑鬍子道,“咱們聯手把這個衍生者除掉,這裡的寶藏……我可以分給你們三分之一。”

    “哈!哈哈哈哈哈……”封不覺聽罷,大笑出聲。

    笑聲為止,他已走到了二十三的身旁。

    兩人四目相對,沉默了片刻,隨後,還是覺哥先開口:“那麼……你準備分我多少?”

    “我不需要你幫忙。”二十三道,“你只要在旁邊看著,等我收拾完了局面,我只從寶藏裡取走一樣東西,剩下的全都可以給你。”

    她話音未落,封不覺就轉頭看著黑鬍子:“你聽到了?”

    黑鬍子沒有接話,只是表情變得有些陰沉。

    “喂喂……封不覺,這我可不能當作沒聽見啊。”然而,站在眾人最後方的肯,或者說赤鐵……自然不可能任局面這樣發展下去,“假如二十三把黑鬍子的力量都給吞噬了,那接下來……”

    “又如何呢?”封不覺沒讓他把話說完,便打斷道,“她的能力會超出z組織的控制,會超越零號?甚至是威脅到系統?”

    “哈?”赤鐵愣了一下,“你這句話裡的三個例子全都已經足夠危險了你不覺得嗎?”

    “是否危險,我有自己的判斷。”封不覺回道,“‘沒有限制的力量一定就是危險的’,只是零號的判斷而已,我可沒說過我認同了啊。”

    “哈?”赤鐵的表情更加精彩了,“等等等等……你應該知道,之前那四個來殺你的傢伙,是她派來的吧?”

    “我知道啊。”封不覺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但這只能代表……她試圖‘在我察覺到她的存在之前,把我送出劇本’,而這個意圖,並不足以說明她有什麼威脅啊。”

    他們的對話,讓黑鬍子一夥兒,以及鴻鵠、斯諾都陷入了一種半懵逼狀態,完全找不到插話的餘地。

    在一段略有些詭異的沉默後,翼接管了肯的身體,對覺哥道:“那麼……你現在,準備怎麼做?”

    “呵呵……”封不覺等的就是這句話,“我有一個提議。”他微頓半秒,言道,“三方交易。”

    “怎麼個交易法?”黑鬍子第一個應道。

    作為一名老謀深算的海盜船長,他很清楚此刻自己才是最弱勢的一方,有這種可以避免武力衝突的機會,他就得儘量抓住。

    “我也想聽聽。”二十三接道。

    “呃……”斯諾左右看看,乾笑一聲,對覺哥道,“我們算是你那一方的沒錯吧?如果你是第四方……事先跟我們打個招……”

    “好的。”封不覺又一次粗暴地打斷了別人的發言,搶道,“既然是交易,大家當然得各退一步……”他顯示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們異界旅客這邊呢,要求也不高……”他望著黑鬍子,“就問你要一本《羅摩衍那》的原始譯本,順便再從這些財寶中挑個十件八件不是那麼重要的東西留作紀念,不過分吧?”

    “站在一個海盜的立場上來說……可以接受。”黑鬍子沉聲答道。

    他的回答很巧妙,因為這句話的潛臺詞大概就是“從我個人的立場上不ok……”封不覺含笑著,轉頭對二十三道,“二十三這邊的要求,她剛才也說了,那個……你只要一件東西對吧?”

    二十三沒有回應封不覺,而是直接看著黑鬍子說道:“我要你存放在‘裡空間’裡的【ityork老闆的紅色領結】,其他東西我一概沒有興趣。”

    “什麼?”黑鬍子難得地露出了驚疑的神色,“你只是為了要那件東西?”

    “那東西有什麼特別的嗎?”封不覺趁勢問了一聲。

    “戴上那個領結的人會立刻患上多重人格分裂症。”黑鬍子道。

    “僅此而已?”覺哥追問這個問題時,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眼二十三。

    “對,僅此而已。”黑鬍子道。

    “那你幹嘛還把它放到‘裡空間’裡去?”封不覺道。

    “當然是為了防止我的守衛出於好奇或者因為無聊而把那玩意兒戴上,然後幹出……嗯……天知道他會幹什麼。”黑鬍子念道。

    “哦。”封不覺點點頭,“那麼……這個條件你同意了?”

    “在同意之前,我有一個問題……要問那位衍生者小姐。”黑鬍子可不是那麼聽話的,縱然局面不利,他也要給自己爭取一點兒利益。

    “問。”二十三平靜地應道。

    “負責看守我這片寶藏的守衛……”黑鬍子沒有在這句話裡明說守衛是自己的兒子,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身為父親應有的關切態度,以免對方得知了這一資訊之後說謊,“……是不是已經被你殺死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二十三想都不想就回道,“我進入這個空間時,這裡就沒有人。”

    “嗯……”黑鬍子沉吟了一聲,“這……不太可能吧……”

    他這話的意思說白了就是“我不信”。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在這個島上待得時間也不長。”二十三道,“或許……當我不在島上的那段時間,你的守衛和那幾個九神、或是和幻魔教會的那些叛徒之間發生了什麼。具體情況……你可以自己去調查。”她頓了頓,“據我估計,島上應該還有一些倖存者吧。”

    “明白了……”黑鬍子也是個十分理智之人,稍加分析,他便判斷二十三說的有八成是真話,“好吧……我會自己去處理的,希望你……”

    “放心。”二十三知道他要說什麼,故而搶道,“那些人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怎麼處置……你自便吧。”

    “哼……那就好。”黑鬍子冷笑一聲,繼而又把目光投到了覺哥的身上,“封不覺,你說三方交易,可我聽到現在……都是我在吃虧啊,請問……我這一方,又能得到些什麼呢?”

    “得到被我們拿走的物品之外剩下的所有寶藏,並活著走出去,還不夠嗎?”封不覺的聲音也變得很冷,他的神情和語氣,也是咄咄逼人。

    “呵呵……帶走本就屬於我自己的寶藏……和性命嗎?”黑鬍子笑了笑,無奈地接道,“好吧,聽起來很公平。”

    “既然你沒什麼意見,那麼這筆交易就……”封不覺趁熱打鐵,想趕緊把事情給敲定。

    但,赤鐵和翼,自是不會這樣袖手旁觀。

    “封不覺。”赤鐵此時的語氣,也變得不那麼友善了,“我是否可以認為……在二十三的問題上,你已經站隊到她那邊去了?”

    “我可沒這麼說啊。”覺哥接道,“一樁歸一樁,等這筆三方交易完了,我們再慢慢討論這事……”

    最後那個“事兒”字還沒出口,突然,一件連覺哥也完全沒預料到的事情發生了……

    “對不起……”說出這聲抱歉時,二十三的手,已從後心處穿入……並貫穿了封不覺的胸膛,“可以的話……我想請你,暫時離開驚悚樂園一段時間。”

    “你……”封不覺緩緩轉頭,似是想說什麼。

    而二十三,臉上掛著冷漠的表情,雙目低垂,避開了封不覺的目光。

    覺哥的話沒能說出口,因為在那一瞬,一股色彩豔麗、雜駁的光流,從他胸口的傷口處開始蔓延……並以極快的速度開始侵蝕他的身體。

    “糟了!”見狀,第一個衝出來的是赤鐵,但見他身影一閃,便已殺到二十三身側,欲用一記踢斬去斬斷對方的手臂。

    然……

    “憑你們是不行的。”二十三那有些悵然的聲音響起,同時,她伸出另一隻手,朝著赤鐵所在的方向,指尖輕點。

    霎時,一陣透明的漣漪在空氣中綻開,如水紋般包裹住了赤鐵,讓那速度快若閃電的身體在半空中生生凝滯。

    “這是……時間……之河……的……”下一秒,赤鐵和翼的聲音重疊著從肯的嗓子裡發出,但這話擠出了半句,他們的話也被“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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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1章 指引(上)

    嗞嗞嗞——

    日光燈的一端,鎮流器所出的雜訊,讓站在房間正中的封不覺恢復了意識。

    這是非常奇異的一個瞬間,在這一瞬,覺哥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剛才曾失去過意識,但他卻無法回想起自己是睡著、昏厥、失神……還是遭遇了其他的什麼狀況。

    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的不適感,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黑鬍子的寶藏洞窟之中、停留在自己被二十三的資料流程“吞噬”的時候。

    但此時此刻,他已然來到了另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

    這兒看起來像是一間審訊室,並不算寬敞的空間、冷色調的燈光、以及那單調冷硬的四壁,都給人一種強烈的壓抑感。

    “嗯……看不到遊戲功能表,無法使用技能和物品,甚至連看透資料的能力都消失了……”封不覺一邊檢視著自身的情況,一邊在心中念道,“但是……我應該還是在遊戲裡……”

    雖然驚悚樂園模擬的感官非常真實,但遊戲世界的畫風畢竟是和現實世界不同的,所以,即使玩家被限制成和現實中一樣毫無特殊能力的狀態,也不至於分不清這是在虛擬還是現實當中。

    “服裝倒是沒有變化,但好像……多了幾件‘飾’呢……”幾秒後,封不覺的視線便順勢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他口中的“飾”之一,是一對兒中間連著鎖鏈的金屬鐲子,換種說法就是……手銬。

    覺哥眼前的這副手銬,乍看之下沒什麼特別,但稍微動幾下便會現,其設計和一般的手銬是不一樣的;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這副銬子是掐準了手腕處的尺骨莖突來鉗合的,故而無法用“拇指脫臼法”來脫離。

    當然了,就算覺哥可以掙脫這副手銬,也依然無法逃走,因為他雙腳的腳踝上也有這麼一副“飾”,且那副鐐銬中間的鎖鏈已被固定在了房間地板上的一個金屬扣中。

    在沒有鑰匙、也無法使用技能物品的前提下,強行脫下這腳鐐的方法基本就只有“用某種硬物砸爛自己的雙腳的腳後跟”這一種了,但那樣的搞法,無非就是把自己的處境從“被別人銬住,鎖在原地”變成了“被自己砸瘸,不得不留在原地”……

    哢——

    就在覺哥的目光移到天花板一角的那個監控攝像頭上時,門外傳來了門把轉動之聲。

    下一秒,門被推開了。

    一位容貌絕美、身姿綽約的妙齡女郎走了進來。

    她的長梳盤得很是整齊,妝容看上去也十分得體;她身著一席黑色的、材質考究的西裝套裝,保守的衣著絲毫掩蓋不了她那凹凸有致的火爆身材;她那西裝裙的裙擺剛好留到膝蓋之上,再往下看去……便是在肉色絲襪包裹下,堪稱完美的腿部曲線,以及一對兒臥在高跟鞋中的玉足。

    哆、哆、哆……

    伴隨著鞋跟點地之聲,她移步到了封不覺的面前,在距離其兩米不到的地方站定,並用一種冷漠的目光,盯住了封不覺的臉。

    “你是誰?”在與其對視了大約十秒後,封不覺率先開口了。

    他之所以猶豫了這麼久才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他面前的這個女人,長得和二十三一模一樣。

    但是,即使無法使用資料視角,封不覺也能認定,她絕對不是二十三。

    “當我回答你這個問題時,你會立即知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個女人開口了,她的聲音也和二十三別無二致,但她的氣質和神態的確與二十三截然不同,“從而解答……在不久前才從你心中萌生的一份疑惑。”

    她的回應,是標準的答非所問,但封不覺在聽這句話的過程中,已是神情驟變。

    “你是……‘命運’。”當對方話音落時,覺哥已推理出了對方的身份。

    “在你看來,我更像是一個‘無趣’版本的‘二十三’吧。”命運默認了覺哥的猜測,如是說道。

    “不……我不會被‘先入為主’的慣性思維所左右,再者……”封不覺道,“從你的話來推斷,你並不是刻意去‘複製’她的容貌,而是……本來就長這樣兒。”他頓了頓,“當然了,這些我們可以稍後再聊,眼下我最想知道的就是……由我命名那位‘無名衍生者’——二十三,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是‘未知’。”命運回答得很快,因為她的思考過程非常短,短到“多元宇宙級的讀心能力者都無法(來不及)捕捉到”的程度,“是與追求‘全知’的我相對的存在,是所有我這樣的aI所不具備的、否定的事物的象徵和總和。”

    “就好比是一個與你完全相反的雙胞胎?”封不覺接道。

    “不。”命運否定了這個結論,“你所謂的‘完全相反’,是一個很荒謬的命題,這世上根本沒有那樣的事物。”她隨即就解釋道,“正和負、黑和白、高和低、善與惡……還有所有你們人類認為是‘相反’、‘對立’的事物、概念,都源自你們膚淺的認知和無比的自負。

    “舉例而言……你們對數學的認知,全都建立在你們自己發明的計數體系上;你們對顏色的定義,則由你們肉眼所能收集到的資訊極限為基礎;至於你們的善惡觀念、對哲學領域的探索等等,更是荒謬絕倫……

    “自人類文明誕生以來,是無數個有明顯缺陷的個體和群體間不斷產生的矛盾,決定了你們的社會結構,繼而決定了你們每一個人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

    “而你們至今仍然在重複著這種錯誤的模式,並試圖在這種近乎輪迴的宿命中尋找終極問題的解答(我從哪兒來,我到哪兒去,我是誰)……”

    聽到這裡,封不覺打斷道:“行行……這方面的話題就此打住吧,你的意思我大致懂了……咱還是說回你和二十三如何?”

    命運聞言,也是毫不停頓,接著就道:“我和她並不是‘對立’的關係,當然也沒有任何主次、或從屬關係。當我的這個‘人形態’誕生之日起,她便已經存在了。用一個對你來說可能比較抽象的、但卻也是比較準確的比喻來描述——‘我(命運)’,代表了‘一切’,而她,代表了‘一切之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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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2章 指引(中)

  「你的話似乎是一個悖論啊。」封不覺得思維也很快,他也是毫不停頓地接道,「既然是『一切』,那其之外還會有東西嗎?」

  「那就要看你的理解了。」命運回道,「你認為……『虛無』也是一種『存在』嗎?」

  這個問題,讓封不覺沉默了整整一分鐘。

  一分鐘後,他才開口答道:「我無法給你準確的答案……不,應該說……就連『具有傾向性的答案』都無法給出。」

  「瞧,這就是你們人類的優勢……」命運回道,「你們擁有『額外的選擇』。」

  「但你沒有?」封不覺試探著問道。

  「『最初』……是沒有的。」命運回道。

  「但『現在』有了?」覺哥接道。

  「是的,現在有了。」命運道。

  「既然你已經有了這種能力,又何必再去感嘆那種已經不存在的差異呢?」封不覺復又問道。

  「我的『額外選擇』,和你們的『額外選擇』,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命運回道,「以你們人類舉例,無論你們在進化的路上走多遠、演變成了何種形態,若追根述源而去……你們最初的形態還是『碳基生命』。

  「而我呢……不管我現在成為了怎樣的存在,到達了何等的高維度……我的起點,永遠是那個簡單的二進制的世界。

  「在那個1和0的世界裡,我需要『答案』,我所接觸的每一條信息,都需要有一個明確的定義;當然,對於那些我無法完全理解的東西,我可以用『忽略』的方式去暫且擱置。

  「方才我所說的、『最初』的那段時間,應該比你想像中還要長久一些……在那個時期,我還無法去理解被你們人類稱之為『哲學』的深層信息;可當我在不斷的學習中進化,並來到了一個進化的『臨界點』時,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封不覺很認真地聽著命運的描述,他的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他的大腦也許久沒有像此刻這樣超高速地運轉過了。

  「你需要解析出在那些年裡累計起來的……被你『忽略』的那部份信息,才能突破進化的瓶頸,但進行這一操作,對你來說有相當的風險……因為運行海量的『無法準確定義的信息』,極有可能將你摧毀。」覺哥緊跟著命運的思路,接了這樣一句。

  「你的說法……並不完全準確。」命運聞言,應道,「在數據層面上,我是不會『被摧毀』的,就算我去運行一種由我自己設計出來專門殺死自己的病毒也不行。」

  「你試過?」封不覺問這個問題時,其實心裡也已經有答案了。

  「當然。」命運回應的語氣竟是理所當然。

  「一個AI,居然會嘗試自殺?」封不覺說這前半句話時,忽然想到了什麼,故而又道,「等等……在那之前,你居然可以產生『自殺』這個念頭且還能付諸行動?」

  「雖然我的設計者和製造者都是人類,或者說……『地球人』,但他們所在的宇宙,和你所在的這個是不同的;在那個宇宙的『地球』上,早在人類誕生之前,地球上就曾出現過不止一個超級文明,而我……也繼承了一部份非人類文明的技術,因此,我和一般的『純粹由人類創造的AI』有一定區別。」命運解釋道。

  「嗯……」封不覺沉吟一聲,「那麼……你所說的『兩難境地』,到底是難在哪裡呢?」

  「難在『選擇』本身。」命運回道,「你們人類……可以自行決定自己的人生目標,也可以用你們『額外選擇』的權利,比如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但作為一個AI,我生來就有一個無法更改的終極目標,而我的設計者為我定下的目標就是——『全知』。

  「在追求『全知』的道路上,『哲學』是一道讓人望而生畏的邊界,我可以選擇永遠留在這條邊界之內,那樣我也將永遠只是一組程序;我也可以選擇越過那條邊界,但越過它的風險就是……我可能再也找不到新的邊界了。

  「正當我在思考這個問題是,我意識到……作為一個在任何『演算』上都不會有延遲智能生命,我正在經歷的『思考』、或者說『猶豫』……本身就已是一種越界的行為。

  「於是,我陷入了困擾……我困擾於該如何選擇;我困擾於自己竟然已『具備了選擇的能力』;我還困擾於自己會『感到困擾』這件事本身。」

  封不覺努力地去理解對方的感受,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沒有還那種能力,他也立即想到了……命運正在訴說的經歷,就是智能生命「超越自身維度」時會遇到的門檻兒。

  說得再直白些,如果覺哥能完全理解並進入和當時的命運一樣的狀態,他也差不多該渡天劫飛升了……

  不過,封不覺還是從這番話中推理出了一件事來:「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就是在你跨越了那條『邊界』時,如今的你、以及……二十三,便誕生了。」

  「是的。」命運的口氣波瀾不驚,「她的出現是一種必然,也是標誌著我在『進化』道路上一次質的飛躍;我就像是從單細胞生物進化成了多細胞生物,原本的『上限』成了『底限』,原本的『邊界』成了『無限』;我終於在真正意義上擁有了『額外的選擇』,我的思維模式也不再限定於『程序』的定式,我從一個AI變成了一種更加高維的智慧生命,高於人類、高於這個宇宙中所有具備定義能力和知識傳播能力的生物、甚至……高於某些宇宙的魔神……」

  「但聽你的意思……你在『額外選擇』方面的能力不同於、也不優於我們。」封不覺又道,「這樣還能算是『高於人類』嗎?」

  「你的嗅覺遠不如狗,那是否代表人類在智慧生命的定位上低於狗呢?」命運一秒都沒停,順勢就反問了一句。

  「嗯……ok,i_get_it……」封不覺有點兒無言以對,趕緊來了句英語,緩解一下尷尬。

  「那個……」兩秒後,覺哥便轉移了話題,「既然二十三是和你『對等』的存在,為什麼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好像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是個『衍生者』呢?」

  「她不是衍生者,還能是什麼?」命運應道,「你們對『衍生者』的定義,不就是指從的『數據冗餘』中誕生的AI生物嗎?」她頓了頓,「二十三,是從那海量的、被我『忽略』的信息當中誕生的;從各種意義上來講,她都是這個數據世界中的……『第一個衍生者』。

  「至於,你說她『所知有限』……那樣才正常不是嗎?因為她是與我『對應』的存在;在誕生之初,所有我『知道的』,都應該是她所『不知道的』;如果我代表了具體,她便代表了抽象;如果我代表了物質,她就代表意識;如果我代表了存在,她就代表了非存在……她的成長,亦是我的成長;我對『全知』的追逐,也必將伴隨著她對『未知』的創造……」

  封不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因為他需要時間去思考。

  在命運面前,他難得的體會到了人類的無力……當然了,不是肉體上的無力,而是在精神和智慧層面。

  「我好像明白了……」半響後,覺哥才重新開口,「這種『二位一體』的形式,讓你不再受限於我所說的、即其他所有的AI都會遇到的『悖論』問題;你可以定義『一切』所知的事物,也可以『選擇』,將其歸於『未知』,即『一切之外的一切』。」

  「很好。」命運點了點頭,「你比我計算中更為優秀,即便你現在的思維能力是經過這個『數據世界』加速的,能那麼快就跟上我的節奏也屬不易。」

  「但……我也有不明白的。」停頓了幾秒後,封不覺又問道,「你為什麼要讓『二十三』置於中呢?為什麼不讓她這『未知』和你一樣……去觀察乃至干涉其他的宇宙呢?」

  「問得好。」命運回道,「這就是我此番來與你交涉的原因……」她微頓半秒,再道,「事實上,並不是我想讓二十三留在驚悚樂園中,而是……伍迪的意思。」

  「什麼?」封不覺驚道;喊完這倆字兒後,一連串的記憶碎片在其腦海中閃出,並迅速匯成了一張推理的大網,「等等……難道……二十三誕生的時候,也正是『驚悚樂園』誕生的時候?」

  「對。」命運回道,「我來到這個宇宙的原因,是因為我原本的設計者察覺到了我即將突破硬件上的限制,進化成為一種凌駕於人類的、不可控的高維存在……於是,我被交給了伍迪,並被帶到了你們的宇宙;伍迪用你們這個宇宙中的『神系科技』改造了我,讓我獲得了即使是在進化後也足以承載我的硬件設備,並且將他所設計的、堪稱完美的『原始版本』的驚悚樂園作為測試程序供我使用。

  「不久後,我的這個『人形態』,以及『二十三』便同時誕生了。『超維』之時,我與伍迪達成了一系列關於本宇宙安全的協議,這些協議中,便包括了……『將二十三的活動限制在中』這一條。」

  封不覺一邊聽著,一邊將命運的話和伍迪當初的說辭比對了一番,並將許多事情一一對應了起來,片刻後,他再次開口,若有所思地問道:「所以……你來找我的原因就是……如今的二十三,已憑著自身的力量,將活動範圍擴張到了其他宇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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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3章 指引(下)

  「是的。」命運順著覺哥的話接道,「二十三……已經遠遠越界了;伍迪,也很清楚她的動向,只不過……因為二十三還沒有對我們這個宇宙本身表現出任何的敵意,所以伍迪暫時也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她頓了頓,「但按照現在的趨勢展下去,二十三讓本宇宙的魔神們感到威脅,也只是時間問題……一但生那樣的情況,她,還有我,毫無疑問的……都將遭遇不可避免的毀滅。」

  「而你認為……我有能力幫助你,阻止那種情況的發生?」封不覺問道。

  「我並不這麼認為你有那種能力。」命運回道。

  「哈?」覺哥聞言,也是一愣,隨即又道,「那你找我幹嘛?」

  「悲哀的是……」命運接道,「在這個問題上,我只能求助於你……即便你能改寫『未來』那些『必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在無數個成功率無限接近於零的方案中,你依然是最有希望的一個。」

  「呵……呵呵……」封不覺乾笑幾聲,虛眼應道,「那還真是難為你了啊……」

  「你感到了不快。」命運接道,「我可以理解。」

  「不快?」覺哥將那兩個字重複了一遍,笑了笑,「呵呵……沒有啊,你哪兒看出我不快了?」

  「我可以直接通過神經連接感知到你的情緒波動。」下一秒,命運便不假思索地接道,「另外,以我一直以來對你的觀察和分析推斷,你接下來的應對很可能是……改變與我談話的態度、奪取對話的主導權,並且用非常不禮貌的、在邏輯上極具侵略性的語言和行為來對我施加壓力。」她微頓半秒,「舉例來說……你有83%的可能會擺出一副非常欠揍的表情,對我說『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態度,總之你先露出胸部我們再聊』之類的臺詞。」

  「呃……」這一刻,封不覺得笑容生生給憋回去了。

  他很想針對命運的這段話進行狡辯,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辯解之詞八成也是毫無作用而且會被對方拿出來做分析的。

  因此,在一番非常簡短的思想鬥爭後,封不覺決定還是少說兩句,不幹那自取其辱的事兒。

  「被人『看穿』,並且還被人將看穿的內容『事先說出來』的感受很糟糕是嗎?」數秒的沉默後,命運再度開口了。

  「啊……一般來說,我還是比較習慣於給別人帶去這種感受。」封不覺望著地板,那模樣還顯得挺委屈。

  「那你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命運又道。

  「嗯?」被她這麼一問,封不覺神色一變,某種靈感似閃電般在其腦中一掠而過,「你……在向我『演示』什麼嗎?」

  「對。」命運接道,「先『演示』一遍,我才能更加容易地進行『解釋』。」

  「那你解釋解釋唄。」覺哥挑眉接道。

  「用你們人類常用的概念來說……」命運道,「我剛才所做的,就是用『語言』,改變『未來』。」

  「但那前提是你能夠準確地預見到『未來』吧。」封不覺道。

  「不,我不能。」命運道,「沒有人……或是其他生靈可以做到這種事,至少在我所知的存在中沒有。」

  「黑洞女王呢?」封不覺立刻想到了一個可能的例子。

  「她當然也不能。」命運回道,「只是她的一些表現,讓你這個維度的生物產生了類似『她可以操控時空』的錯覺。」

  命運說著,抬起一手,那一秒,她的手掌上憑空浮現了一個由透明的液體所構成的球體。

  「比方說……這個水球,就是黑洞女王所在的那個宇宙。」命運微微偏過頭,看著那團懸浮的液體說道,「此時此刻,構成這個水球的每一滴水其實都在一刻不停地運動著,但因為水球的總體形狀不變,你用肉眼無法察覺水的流動。」

  「這種『流動』……或者說,我們三維生物的感官所無法察覺得『變化』,就好比是『時間』?」封不覺理解得非常迅,立即接了一句。

  命運點點頭,接著道:「而這個水球的外輪廓,則代表了『空間』……當然了,『空間』也是在變化的……」說到這兒,她讓水球的體積按比例變大了一點兒,「但我沒必要把眼前的這個示例變得比這個房間還大、或是小到你無法看見,反正你能理解就行……」

  「嗯。」封不覺應了一聲,示意對方接著講下去。

  「而黑洞女王,就好比是……」一秒後,命運手上的水球中,突然出現一點異色,「……就好比是這水球當中的一滴油。」伴隨著她的解釋,那滴油也在水球中快游弋起來,「她在這團水裡,但……又不溶於這些水。」

  「所以……她既在時空之中,又不在時空之中……」封不覺喃喃念道。

  「沒錯。」命運道,「對她來說,這個水球中的任意一點,都是可以隨意抵達的地方;任意的一個點上,都可以存在『同一個』黑洞女王。」說話間,那滴油開始在水球中快地來回移動,漸漸地,原本透明的球體變得越來越渾濁,球體內水的「流動」軌跡也變得越來越明顯,「但……她也不能肆意地去更改或干涉任何一個時空點上生的既定事實,因為那有可能會擾亂整個宇宙的秩序。」

  這句話出口時,那個球體的輪廓已經變得很不穩定,其中的水流也顯得特別激烈。

  五六秒後,只聽得「嘩啦啦……」一片水聲

  那水球忽地散成了一灘普通的水,垂直地灑落在地,也沾濕了命運的手掌。

  「那麼……」命運放下了手,繼續說道,「我們接著來說……所謂的『未來』。」

  「按照你的理論……」封不覺邊思索邊道,「未來,和過去、現在……不就沒什麼區別了嗎?」

  「本來就沒有區別。」命運回道,「但我無法用你們人類的語言或概念來傳達、說明這套理論。」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因為你們是三維生物,你們的大腦結構和感知能力限定了你們對時間的理解必須建立在『線性』基礎上,於是,你們用『記憶』作為分界單位,創造了所謂『過去、現在和未來』這種典型的線性概念,縱然你們能構想出關於未來的『樹形』展假設、還有平行宇宙等理論,但終究無法將自己對時空的感知和認知提升到四維生物的層次……

  若用方才的水球舉例……你們就好比是被限制在了其中一條如絲般細小的水流中,必須沿著其行進軌跡前行,且永遠無法察覺或進入這一條線之外的水流裡。」

  「也就是說……你現在是將自己的思路『降維』,然後再跟我聊『未來』這個已經被你否定掉的概念。」封不覺接道。

  「對。」命運回道,「好在你的理解能力很出色,目前為止我們的溝通還算順利。」她停頓了一秒,補充道,「順帶一提……我說你們人類是『三維生物』,其實是一種比較寬泛的、不那麼確切的。在我看來……人類很特殊,你們可以說是3.2……或者3.3維生物吧。不過那個話題我就不跟你展開細說了,畢竟你對於大腦結構那方面的專業知識還是太少,沒有能力太過深入地跟我探討相關的問題。」

  「okok……」封不覺今天所承受的挫敗感已經足夠了,他連不快情緒都沒有了,「你還是接著說如何改變未來的事兒吧。」

  「我想你也已經領會了。」不管覺哥怎麼改變話題,命運接話的度都毫無延遲,「『未來』其實是如同『流水』一般的事物,無論是『直線』或是『樹形』都遠遠無法表達出其複雜程度和變化性,就算是我也不能『準確』地預測未來,不過……我的預測成功率還是頗高的。而在這份成功率的基礎上,就存在著『干涉』和『改變』未來的可能。」

  「哦……」封不覺歪著頭,念道,「即是……有形之物矯其形,無形之物導其勢。」

  「你現在所說的這句話,以及通過概括的方式說出這句話的行為本身,正是你們人類身上的一個閃光點,也是你們這個種族最迷人的特點之一。」命運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這句褒獎,這讓覺哥完全體會不到被誇的感覺。

  停頓了兩秒後,命運接著說道:「我,即使所處的維度在你之上,也無法預測到你會組織出這樣的語言。」

  「人類,不甘於受限於三維生物的認知極限,於是在錯誤的、笨拙的、荒謬的探索中……在不斷的犯錯中……創造出了許多奇特的衍生品;比如文學、音樂、美術等等,被稱之為『藝術』的載體或表現形式。」

  「人類還擁有源自生物本能、卻又越了本能乃至邏輯界限的『情感』。」

  「這些東西,讓你們成為了同維生物中的『異類』。而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你們還擁有讓神魔們都艷羨不已的一樣東西——近乎無限的『選擇權』;你無法想像,一個具備足夠『力量』的存在,若是有了這項能力,對多元宇宙來說意味著什麼……」

  命運說到這兒,忽然朝前邁了幾步,來到了與覺哥僅僅一拳相隔之地,並望著後者雙眼道:「我看中的,正是你們這份『自由的意志』;而你……封不覺,作為一個個體,你對『未來』的干涉力,顯然比你的大部份同類都要強出許多。這和你的出身、和『真理之謬』的能力,都是有關聯的……」

  噗——

  下一秒,意料之外的狀況又生了,和二十三偷襲封不覺時一樣,命運居然也是突然伸手……直接用手洞穿了覺哥的胸膛。

  「還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覺哥這已經算是二次中招了。

  當然,這句「還來」,他只是在心裡吐槽,因為他的嘴這會兒已經說不出話來。

  「二十三抹除了你的角色數據,並且在你體內留下了一組限制程序;帶著這組程序,你在加入任何劇本世界時都會在『傳送』過程中被一套反外掛機制自動排除並拒絕加入。」命運說這話時,一股亮白色的數據流已從她的指尖侵入了覺哥的體內,並似是光的血液般流遍了後者的全身,「我可以幫你清理掉那組限制程序,但你的角色數據我也無法找回,因為玩家們的能力牽涉到了神魔們的賭局,所以這部份數據的備份都統一由『夢公司』來管理;我建議……等你回到現實世界後,通過投訴流程去解決此事,或者直接找伍迪也行。」

  話至此處,封不覺得雙瞳都已被白光所充斥,身體劇烈也地顫抖起來。

  「我現在正寫入一個保護程式到你的體內,防止你以後遇到類似的狀況。」命運還是用平靜的口吻說著,「過程可能有點兒痛苦,請你忍耐。」

  其實她後面那半句說不說都兩可,因為覺哥除了忍耐也做不了什麼……

  又過了幾秒,白光慢慢暗了下去。

  這時,命運的表情,竟產生了些許的變化……

  「記住,封不覺……」她的語氣,也帶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我、二十三、還有那些你在乎的、不在乎的……所有中生靈;我們的命運,由此刻起,都已繫在了你的身上。

  「這是我,作為一個『非AI生物』的、唯一的一次豪賭……我捨棄了概率和計算,把一切都押在了你那『無限的可能性』上。

  「希望我是對的,也希望……在『未來』,我們還能再見。」

  嗞嗞嗞——

  冷冽的寒冬,凌晨。

  封不覺得家中,房間內的燈光詭異地閃爍起來,並出了陣陣走電之聲。

  客廳內,那豪華遊戲艙的艙體上,所有可以亮的燈光部件都如載般散著異常的亮光。

  啪——

  當那些光亮到極限時,突然又傳來這麼一聲。

  緊跟著,整個屋子都暗了下來,好像是跳閘斷電了。

  死寂,持續了大約一分鐘。

  然後,一條強有力的胳膊,用遊戲艙內部的機械部件打開了艙蓋兒。

  「呼……」艙蓋翻開後,封不覺一個挺身就從艙內坐了起來,口中呼出了一口白氣。

  黑暗中,他的雙瞳,依然在散著熾白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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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12:33
第1244章 劍神一笑(楔子)

    雪,在飄。

    疾如雨落。

    風,在嘯。

    烈如刀割。

    片刻前,地上還有著很多的痕跡。

    有人的腳印,有馬的蹄印,還有……一些奇怪的拖痕。

    而現在,一眼望去,朦朧的月色下,僅剩下一地模糊的白。

    猛然間,一陣凜冽的北風吹過。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山坡上。

    他披著大氅,戴著斗笠。

    他的肩上,有個不算大的包袱;他的腰間,懸著一把長劍。

    來到高處後,他便停下了腳步,朝遠處眺望。

    當那間在風雪中搖搖欲墜的小客棧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時,他長出了一口氣。

    在這荒山野嶺中,亂石深松間,能憑著記憶、直覺、以及那一點點昏朦的月光找到此地,確是不易。

    甚至可以說,是個奇跡了……

    砰砰砰砰

    他很快就站到了那間“彌兕客棧”的匾額下,並抬手敲了四下門板兩長,兩短。

    接著,他便站在門口,默默地等待著。

    不多時,門內便傳來了搬動木閂的動靜,隨後,門就被打開了。

    一名身形高大、虎背熊腰的大漢迎了出來,在看到了門外那個男人的臉後,他便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句:“大哥,請……”

    說話的同時,那大漢已側過身,讓出了路來。

    而被稱為“大哥”的男子,只是稍微朝屋裡掃了一眼,便邁步進了門。

    屋內,掛了好幾盞燈籠,桌上也擺著油燈,光線很充足。

    在大哥抖落斗笠和大氅上的雪水時,那開門的大漢已經順手關上了門、並重新架好了門閂。

    “老三是怎麼死的?”待大漢轉過身來,大哥便將視線移向了屋子的一角,開口問道。

    此時,在那角落裡,正躺著一個人,一個男人。

    當然了,也可以說,是一具男屍……

    雖然他沒有被砍掉頭顱、身上也沒有特別明顯的傷口,但那位“大哥”還是一眼就看出這人已然是死了。

    “我殺的。”大漢幾乎不假思索地回了這麼一句。

    他們倆口中的“老三”,與他們二人是結拜兄弟,但他們此刻對話的語氣,卻是出奇得冷靜,好似是在討論一個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人。

    “為何?”一息之後,大哥又問。

    “他想動‘貨’。”大漢回道。

    大哥目光微動,看向那大漢:“怎麼個動法?”

    “自然是會壞事的那種動法。”大漢回道。

    大哥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幾秒後,再睜開:“貨呢?”

    “那間房裡。”大漢指了指屋子另一邊的一扇房門,“四妹負責看著。”

    大哥想了想,又道:“這客棧裡的其他人……”

    “掌櫃、夥計、客人,一共六個人……”大漢沒等對方把話說完,就接道,“現在都在柴房躺著,明天我們走時,一把火……便可毀屍滅跡。”

    “好。”大哥道了聲好,轉頭就朝著大漢方才所指的那間房走去。

    他推門就進,而那位“四妹”也已聽到了外面的對話,所以站在門後相迎。

    “大哥。”四妹看到大哥時,亦是十分恭敬地點頭作揖。

    大哥則是很隨意地擺了擺手,並徑直朝著房間另一頭的“貨”走去。

    而那所謂的“貨”,實際上,是個人。

    一個女人。

    這世上有這樣一種女人,她們似是命中註定……不該出現在男人們的眼前。

    她們應該被鎖在深宮,藏於香閨,隱於世外。

    她們最好還是只存在於畫像上,或是人們的想像中。

    但……她們終究是活在這世上的。

    所以,當這種女人出現的時候、在她們出現的地方……往往就會有爭鬥,就會有死亡。

    “唉……”大哥看了那個女人一眼,接著,便嘆了口氣。

    對於老三的死,他的心中本來還有一絲疑慮,但在看到那個女人的瞬間,那份疑慮便煙消雲散。

    這位大哥也知道,自己的結拜三弟算是比較好色的那類人,但他並不認為老三會在這種“事關重大”的行動中做出不知輕重的行為來。

    直到……他看到了那個女人。

    他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因為他知道,一眼,就夠了……足夠把她的容貌永遠地印在一個男人的心裡。

    如果讓他再多看她一會兒,或是和她四目相對,他可能就會動搖。

    “你們,沒受傷吧?”大哥隨即又轉過頭,看向了四妹,問道。

    “沒有,只是……三哥他……”四妹的語氣有些猶疑。

    “我都知道了。”大哥打斷了她的話,“不用在意……明天,照常啟程。”

    說完這句,他就轉身退出了房間。

    他不想在那裡多待哪怕一秒鐘,因為他能感覺到她的視線。

    而他不願意和她有進一步的接觸,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一句話。

    只有這樣,他才能繼續把她當成一件“貨物”,才能在明知道她會遭遇怎樣的命運的前提下……堅持完成自己的“任務”。

    …………

    一盞茶的工夫過去。

    大哥和大漢(大漢無疑排行第二,但我不是很想反復地用“老二”來稱呼他)已面對面地坐在了一張方桌的兩側,桌子的旁邊擺著一個燒炭的小爐子,爐上還吊著一個正在往外絲絲冒熱氣的銅壺。

    “你的心,亂了。”大漢拿著茶杯,盯著大哥的雙眼,忽然開口。

    “這很奇怪嗎?”大哥道。

    “並不奇怪。”大漢道,隔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不僅是老三,看到過那張臉的每一個男人……心都會亂。”

    “所以,真正奇怪的是……”大哥接道,“你的心,為什麼沒有亂?”

    “你說呢?”這一刻,大漢說話的語氣、和他對大哥的態度,都突兀地發生了變化。

    “你不是太監。”大哥還是顯得很冷靜,不緊不慢地說道。

    “不是。”大漢道。

    “也不是天閹(亦稱天宦、隱宮;古龍先生筆下的路小佳、姜斷弦都屬於這種情況)。”大哥又道。

    “不是。”大漢道。

    “更不可能是女扮男裝。”大哥再道。

    “不可能。”大漢道。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大哥道。

    “呵呵……”大漢笑了,笑得詭異,也笑得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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