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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jaa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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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三天兩覺]驚悚樂園[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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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19:56
第1265章 劍神一笑(二十一)

  方盡,並不能算是一個好人。

  他和這個世界上的大部份人一樣,無法用單純的「好」、或者「壞」來定義。

  他行過善事,也為過惡舉。

  他曾有過遠大的理想和抱負,最終卻也隨波逐流,在不知不覺中已在為了功名利祿而奔波。

  人是種複雜的生物,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立場、目標和生存方式。

  但每個人……也都有著一條屬於自己的底線。

  而今天,賀陽智彥……或者說賀陽信次等人,已是觸碰到了方盡的底線。

  誠然,方盡是公門中人,說得難聽點,是官府的走狗;但除此之外,他也是一名武者,是刀凰孟情的徒弟……更是中原武林的一份子。

  江湖中人自身的爭奪和廝殺也好,朝廷為了控制江湖而策動的各種陰謀也罷,這些方盡都可以接受;他甚至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在這種爭鬥中選邊站隊。

  因為他很清楚……沒有人能做到「千秋萬代,一統江湖」,江湖也不可能真正地從這世上消失。

  武林盟主、絕世高手、乃至一朝天子……在「江湖」這二字面前,最多也只能獲得一時的勝利。

  他們的勝利,終究會與自己的生命一樣,隨著時光而消散。

  總會有新的時代,新的紛爭來臨……

  只因那句誰都知道的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但這次的情況,卻不一樣。

  以往那些爭鬥,鬧得再凶,也是「內鬥」,可這回……朝廷竟想讓「神傳極劍流」這樣一個東瀛流派來一統中原武林,這就不是方盡能忍的了。

  哪怕只是「一時的勝利」,中原武林曾被一個僅僅數人的東瀛門派稱霸的事情,也將化為既定的「事實」。

  或許那些居於皇宮內院、深宅朱門的人……對此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對方盡這種窮苦出身的、曾經走過江湖的習武之人來說,這樣的恥辱,絕無妥協的餘地。

  當然了……考慮到每個人的底線不一樣,可能有些人還是能接受的,比方說屠紀這樣的人,那真是擔得起「無恥」之名的。

  「盟主,周邊的戒備就交由我狂虎幫吧,您可安心對付那四個不識抬舉的傢伙……」

  主街上,三名玩家仍在遠處僵持,不過屠紀似乎也沒怎麼把倦夢還放在眼裡,相比之下,他還是更擔心三大劍客和鳳美玉這幾個馳名的高手。

  「屠紀!你這沒臉沒皮的小人!」另一邊,看到屠紀的嘴臉,裘八奇已經是氣得兩眼都紅了,他乾脆也不管賀陽信次了,直接就怒喝一聲,朝著屠紀追殺過去,「今日我就先殺你!」

  話音落時,裘八奇已是淩厲展身,手中寶劍掃風而出。

  「可笑……」賀陽信次見狀,抬手一劍,攔在了對方突擊的軌跡之上,「我在這裡……會輪得到你來決定誰死誰活嗎?」

  呼

  呼

  同一瞬,謝修文和孟禾也動了。

  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出手……

  因為在他們的心中,自己已然是敗了。

  儒劍客和紫竹居士都是年逾花甲之人,以他們的年紀、閱歷,是斷然不會再有年輕人那種「即便我知道自己遠不如你,但不拚拚看誰又能斷言勝負」的心態了。

  賀陽信次斬殺馬踏雲和唐玲的一招,已將謝孟二人的鬥志一並斬殺。

  可是……他們終究還是出手了。

  也許他們是在想:即便無法取勝,至少也能在這一招之內……救裘八奇一命。

  也可能,他們只是想捨身幫助裘八奇把屠紀那個敗類給殺了。

  還有可能,他們的想法和方盡類似……與其讓他們活在一個由東瀛人稱霸的江湖中,不如就拚個你死我活,死了也一了百了。

  沒人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想的,正如我所說……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當然,那些都已不重要了。

  有些事,不用想得太明白;人活一世,只求無愧於心。

  對一個劍客來說,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他該出手時……卻連揮出那一劍的勇氣都沒有。

  嗡嗡

  一秒後,鈍劍的異鳴又一次響起。

  這也意味著……賀陽信次,又出招了。

  「神傳極劍流·奧義·雙燕返!」

  這一次,賀陽信次是在報出招式名的瞬間同時出劍。從他的眼神和語氣來看,這也是目前為止他最為認真的一次出手。

  謝修文的謝家劍法,孟禾的紫竹十三劍,都是當今中原武林一等一的劍術,兩人那加起來超過一百年的深厚內力,也是毋庸置疑的硬實力。

  縱然賀陽信次的武功遠高於在場的任何一人,但面對這兩位中原武林頂級戰力的合擊,他也不得不拿出全部的注意力來應對。

  但見,他將全身內勁一踞,周身綻出渾然鬥氣,那架勢之穩,沉若嵩岳。

  然,他手中的鈍劍,卻在這一刻顯得無比輕快,輕如麥穗。

  乒乒

  兩聲快響,疾似閃電。

  兩道快影,化入劍芒。

  強至極境的功力,妙到巔毫的劍招,在冷風中交錯。

  而勝者,唯有一人……

  「咳……呃……」孟禾嘔血倒地時,雙眼沒有去看賀陽信次,而是望向了先自己一步倒地的謝修文。

  他們兩個,是老對手了。

  作為同一代劍客中的兩名佼佼者,他們自然常被別人拿來比較;數十年來,兩人也交手過三次,但全都不分勝負。

  沒想到,在此時、此地……在這個令人感到絕望的場合,他們竟是分出了高下。

  兩人同時出手,攻向同一個對手,最終,謝修文直接就被削去了半截脖子,而孟禾躲開了半分、被割破了喉嚨。

  雖說從結果來看區別不大,但對他們來說……這樣的差別,已足夠了。

  氣絕前,兩人那交彙的眼神,將千言萬語,埋在了無言之中。

  生無憾,死無尤。

  懷著這樣的覺悟,又有兩名絕世劍者,倒在了血泊中。

  與此同時,裘八奇的劍,也已刺中了屠紀的心口。

  但……

  「呵呵呵……」屠紀陰險的笑聲,就像是在裘八奇耳邊響起的喪鍾,「好一個天縱劍……這劍法還真是避無可避……」

  「你……竟然……」而此時的裘八奇,口中正在不住地湧出鮮血。

  原來,在他刺中屠紀的同時,自己也被對方一招「狂虎噬心」擊中了心臟;而這一掌所造成的內傷,無疑是毀滅性的……

  「可惜啊……你劍法雖高,但腦子卻不太好使。」屠紀嘲諷道,「你也不想想?以我的武功,怎麼可能在明知你要和我拚命的情況下,還立於原地與你硬捍呢?」說著,他也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傷口」,那裡……連一滴血都沒流,「呵呵……這『金絲寶甲』,乃是無價之寶,可擋天下百般利器;當初我可是用了兩個絕色的小妾外加一整整車名貴的字畫才換來的,現在看來……也挺值得。」

  嘭!

  就在屠紀得意之際,異變又生。

  一直在旁尋找出手機會的鳳美玉,此時突然閃出殺到了裘八奇的身後,一掌拍在了後者的背上。

  在那最初的一瞬,屠紀還以為鳳美玉和自己一樣,決定臨陣倒戈、投靠賀陽信次。

  可他沒想到的是……

  一息過後,裘八奇手中寶劍的劍尖……忽然再次向前猛地一進,刺破了金絲寶甲,並紮入了屠紀的心臟。

  「呃……啊!」屠紀在驚愕中發出慘叫,但他現在再抽身後退,也已經晚了……

  「裘大俠,得罪了。」鳳美玉收掌時,如是說道。

  而倒下的裘八奇,臉上卻是掛著釋然的笑容,邊咳血邊笑道,「哈哈哈……哪裡的話……多謝相……」

  他最後那個「助」字沒出口,便已斷了氣。

  對一個心脈已經被震碎的人來說,他能強支著架勢,撐到鳳美玉的掌力穿過,已是奇跡了。

  「不……我不能死……我……」再看地上的屠紀,他可就沒裘八奇那麼淡定了,直到斷氣前的那一刻,他都顯得極其痛苦,並近乎歇斯底裡地胡言亂語著。

  他那模樣,仿佛是個被欲望控制的傀儡,看著自己身上的線被一根根扯斷,並做著最後的掙扎。

  但他的結局,還是一死。

  「哼……不得不誇獎你們一下。」片刻後,賀陽信次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瞥了眼屠紀的屍體,隨即又轉頭對鳳美玉道,「即便是條狗……能在我面前將其殺死,也是能耐。」他似乎是有些惱怒了,「那麼……鳳門主,你應該也有了相應的覺悟了吧?」

  「呵……」鳳美玉露出了一絲悵然的笑容,「說實話……我本以為,自己和屠紀是一樣的人;我和他一樣野心勃勃,一樣不把所謂的仁義道德放在心上,我做的所有事,也全都是為了自己;按理說,我應該毫不猶豫地率領白梅教來投靠你才對。但……我卻無法做出那樣的事來。」

  鳳美玉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毫無懼色地面對著賀陽信次:「看到屠紀死時的樣子,我終於明白了我和他的區別……」她頓了頓,那張因病態的肥胖而滿是橫肉的臉上,還掛著微笑,「他是狗,我是人。」

  說話間,她已運氣十二成功力,準備做殊死一搏。

  「賀陽信次,你的武功的確很高,或許你真的已經天下無敵。但你記住……不是所有人都會在武力和利益面前屈服的。我們這些江湖中人,也有一條不可觸犯的界線,誓死都不會讓你越界一步!」

  「soga(這樣啊)……naruhodo(原來如此)……」賀陽信次聞言,冷冷地道了句家鄉話,隨後再用中原話接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就踩著你們的屍體,越過那條線吧……」

  嗡嗡

  他的鈍劍又動了。

  對賀陽信次來說,殺一個鳳美玉,不需要什麼招式,簡單的一記斬擊就可以。

  但他這次斬擊,卻是用上了全力。

  因為他怒了……

  表面上雖是冷言冷語,但賀陽信次的心中已是怒不可遏。

  對一個自認天下無敵,並欲用武力讓所有人都臣服於自己腳下的人來說……否定他的實力,他可以一笑置之,但否定他的價值觀,是不可原諒的。

  賀陽信次本已拿定了主意,要用這憤怒的一劍,將眼前這大言不慚的肥婆一刀兩斷,讓她死得越難看越好。

  不料……就在他的劍掃出的剎那。

  一道絕逸身影,驚鴻一現!

  兩道劍芒,帶出一聲冰冷的沉喝:「【魔流·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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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6章 劍神一笑(二十二)

  腕上傳來的滯力,讓賀陽信次心中一驚。

  自己的劍上一次被人擋下,是何時的事……他已記不清了。

  他也從沒有想過,中原武林中有人能做到這點。

  「來者……何人?」賀陽信次並不認識眼前這名年輕的女劍客,即使他早已將朝廷提供的、關於江湖的各種情報記得爛熟於胸,卻也想不到關於此人的半點記錄。

  「黎若雨。」若雨的回答也是十分簡潔,就報了個名字,也沒報門派和綽號。

  賀陽信次的反應也不慢,他很快就想到了……對方可能和織田愛他們一樣,是所謂的「異鄉人」。

  「敢問閣下……使的是什麼劍法?」賀陽信次又問。

  若雨面無表情地將雙劍一分,把賀陽信次的鈍劍彈了回去,後者也是順勢退後了幾步。

  下一秒,若雨先將右手那柄金光熠熠的寶劍輕轉半分:「魔流劍……」

  說罷,她又將左手那無形的原水神劍微微抬起:「……風之痕。」

  「好……」賀陽信次看到那兩把劍時,眼中首現凝重之色,「我就用我的『神傳極劍流』,來領教閣下高招……」

  就在他運起十成功力,準備動手之際。

  「且慢!」忽然,又有一個聲音響起。

  光聽這聲喊,在場的很多人就能斷定此人全無內力。

  但是,此人的影響力,卻是不輸給任何一名江湖名宿。

  「賀陽先生,先別急著動手。」王窮說著,便從街邊的一條巷子裡走了出來。

  程威就跟在他的身邊,並且……用劍劫持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女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年紀;她長得很漂亮,但也稱不上是絕色,即便讓她再年輕個十歲,也不會比現實中的若雨或者絮懷殤更美。

  她的名字,叫賀陽景子,也就是「鏡花水月」中的……「花」。

  「為了您養女的安全著想……」王窮邊走邊道,「我覺得,咱們還是應該先談一談。」

  看到景子的瞬間,賀陽信次已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他的臉色也變得更為陰鬱了。

  「王莊主……果然不是凡人。」賀陽信次盯著王窮,冷冷言道,「景子所學的『攝心搜魂神功』,乃是我那死去的妻子所創的獨門絕學……普天之下,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不受其影響。能夠無視這神功效果的心法,我的妻子只傳給了我一人;我……也只傳給了我的幾名徒兒。」他頓了頓,「而王莊主你……身為一個男人,不但沒有被神功控制,竟還能有法子把景子身上的武功化去,這……」

  「呵呵……」王窮聞言,笑了,「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能辦到這種事。」他背著雙手,朝前走了幾步,「其實很簡單……因為我也練過一種獨門的心法,這種心法不但能讓我不受所有迷惑心智的功夫和藥物的影響,甚至還能讓我清楚地看破練那些功夫的人的罩門所在。」

  賀陽信次的眉角微微上揚,疑道:「你會武功?」

  這事兒……朝廷給他的情報裡可沒有。

  「武功……也是分很多種的。」王窮道,「你們那些打打殺殺的功夫,我是不會嘀;我只是練了幾門修身養心、延年益壽的武學。」他微頓半秒,言道,「比方說……我剛才所提的那種心法,是由一位百餘年前的大內高手所創的,叫『元心大法』;這功夫練起來也不是很難,一但練成,就無需再去修習,心法的效果像是呼吸一樣自然,且不需要任何內力去催動。」

  「荒謬……」賀陽信次聽了這話,似乎不信,「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的功夫?就算有……創造這種武功的意義又何在?」

  「哈!」王窮面露不屑,乾笑一聲,「中原武學,博大精深……『武』,不一定非得是武力,也可以是『道』,也可以包含『德』;正所謂……『仁者無敵』,你認為沒有意義的功夫,恰恰才是真正的上乘武學。以武入道,以道修心……這樣的武功,正是你們那些一味追求『殺戮』、『控制』的武道的剋星。」

  「哼……」這已是賀陽信次的價值觀在短時間內遭到的第二次否定了,他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好……你就試著用你那只能練練心性的『上乘武學』……從我的劍下求生吧!」

  他這話出口時,其體內洶湧的殺氣已是呼之欲出。

  「等等……」這下,王窮還真有些驚了,「你的徒弟還……」

  「哈哈哈哈……」賀陽信次大笑出聲,「你高興的話……就把她殺了吧!她已經沒用了。」

  此言一出,王窮等人的驚訝自不必說,而賀陽景子則是徹底驚呆了。

  嗡嗡——

  說時遲,那時快,賀陽信次笑聲未止,劍鋒已動。

  好在,站在第一線面對他那鈍劍的人,是在場所有人當中最冷靜的一個。

  「神傳極劍流·居合·斷水!」

  「風過·留痕。」

  雙方各出極招,雙刃齊走,夾帶無窮劍威,疾似飛火流星。

  乓——

  緊接著,便是一聲震響,轟出暴虐的氣浪。

  這無形的衝擊之力,讓兩人所站之處的地面猛然一沉,街兩邊的建築也都被震得搖搖欲墜。

  站在若雨後方的鳳美玉反應神速,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她已施展輕功、回身遁走,並順手捎上了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的王窮。

  看到這一幕,程威向她投去了一道感激的目光,同時自己也拽著景子躍出了賀陽信次和黎若雨所製造的恐怖殺陣。

  而此時,處於戰場中心的若雨,心中卻是暗道了一聲糟:「這樣下去……會輸。」

  雖然只接了對方兩劍,但這已足夠若雨對賀陽信次的實力做出一定的評斷了。

  第一劍,若雨是用「招式」,去對抗一記蘊含對手十成力量的「斬擊」,雙方堪堪拼了個平手。

  之後賀陽信次被若雨揮劍逼退,只是他為了謹慎起見而拉開距離的舉動,並不代表他非退不可。

  而這第二劍,賀陽信次用的就是「招式」了,若雨則還是用了「招式」去對抗;其結果,看上去好像也是旗鼓相當,但實際上……若雨心裡清楚,相同的條件下,兩人最多再拼五招,自己就會落入下風。

  若雨並沒有在這件事上思考太久,因為在這第二劍過後,賀陽信次也做出了和她一樣的判斷,於是……賀陽果斷地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乘勢連斬,招出連環。

  …………

  同一時刻,主街另一段。

  若雨和賀陽信次的交鋒,倦夢還也都看在眼裡。

  所以……他終於,也出手了。

  起初,倦夢還現身,就是為了擺出以一敵眾的架勢,引戰國的二人放鬆警惕,伺機勝之。

  然而,在聽到畀老濕的名號後,那兩人居然立即採取了謹慎的守勢,這就讓兩邊陷入了僵持。

  現在,若雨的出現,更是讓事情變得迫在眉睫,萬一她搶先一步拿走了「劍舞草記」,事情就會變得更加複雜。

  而倦夢還並不是一個喜歡應對複雜局面的人,他寧可吃點小虧,也想讓事情在一條簡單的軌道上得到解決……

  「喝!」一聲厲喝,宣告戰端即開。

  怒眼交鋒一瞬,雙方殺意頓起。

  倦夢還是從正面攻上,面對的又是兩名早已戒備著的敵人,這種情況下,速度和技巧並不是很重要,絕對的力量……才是最有效的起手。

  但見,倦夢還出手便是一招「摧嶺裂峰」,其長槍一掃,浩力渾然,兇狂槍勢,奔騰而來。

  佐佐木銘的「病劍」系列招式,多以陰柔詭變見長,面對此等殺招,只可避其鋒芒,利用身法退閃之。

  而織田愛不同,她本身個性便是熱血傲然,作為夢驚禪認可的「天才」之一,論戰鬥天賦和角色的硬實力,她也絕不在倦夢還之下。

  要不是因為忌憚著畀老濕,她早就上去和倦夢還單挑了。

  眼下這一招襲來,早已經卯足了勁兒的織田愛幾乎不假思索地決定正面回殺……

  那一瞬,只見她體勢一沉,足力傾盪一泄,整個人便似出籠之獸,猛進而出,迎著對方的技能就衝了過去。

  鋥——

  一息過後,織田愛的那招「蓧突雪破」,便從倦夢還那「摧嶺裂峰」的鬥氣陣中斬了出一道缺口。

  這以「線」破「面」之戰術,也並非是織田愛經過思考才得出的,她只是下意識地就使用了這一招而已……這,就是「才能」。

  「用本能去完成別人需要用思考才能完成的事」——聽起來不算什麼很複雜的定義,但細細想來,卻是一道無情的鴻溝。

  倦夢還沒有那種才能,他也很清楚……他可能永遠都無法達到那些天才們輕易就能踏入的境界。

  但這沒關係,即使織田愛的天賦和實力都在他之上,也不代表他一定會輸。

  「來得好!」看著破招欺身的織田愛,倦夢還面帶亢奮,心中卻依然冷靜如冰。

  話出口時,他已趁勢回槍、厲招疾進,其槍尖一閃,便化出三點寒星。

  織田愛步踏趨危,頓落險關,但也還沒到無計可施的地步。面對那犀利的險招,她非但沒有減緩前衝的速度,反而是藉勢起身,讓身體在空中迴旋轉進,變「斬」為「刺」,鑽向了槍影的中心。

  兩人各不退讓,殺招交匯。

  刀來槍往之間,碰出點點星燦,激出陣陣兇音。

  對招過後,兩人雙雙掛彩,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但他們又都殺心不減,瞬息方過,便捲土重來……

  佐佐木銘見狀,也是乘隙而進,替織田愛掠陣衝殺,其病劍極式險惡異常,轉眼便將倦夢還的槍勢壓下了三分。

  就在這時,突然!

  「啊——」一個一看外觀就知道是玩家的男人,一邊大喊,一邊從鎮口的方向狂奔而來。

  換作別人,可能戰國那兩位也不會很在意,但來的這位,偏偏是傳說中的畀老濕……

  戰國那兩位剛覺得可以拿下倦夢還了,但一見畀老濕出現,攻勢就不自覺地減弱了幾分……倦夢還也因此而暫時得到了喘息的餘地。

  「呵……」此時,倦夢還本人也是苦笑一聲,「意料之外的被救了呢……」

  本來,倦夢還已經和畀老濕商量好了,無論發生什麼事,哪怕是前者掛了,後者都不要來支援;因為畀老濕的實力著實一般,讓他來跟鎮中這些頂級玩家肛正面肯定是沒戲的,不如就讓他一直躲在外面、死撐到底……沒準在最後的最後,等各路人馬打得多敗俱傷了,他還有偷雞的機會。

  可沒想到,就在倦夢還陷於這危難關頭之際,畀老濕居然自己衝進了鎮來,還給倦夢還解了圍。

  「老畢,真夠意思啊。」倦夢還且戰且退間,還抬高嗓門兒跟隊友打了聲招呼。

  沒想到,回應他的台詞卻是……

  「啊——」畀老濕仍在大喊著,「封不覺開著機甲殺過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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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7章 劍神一笑(二十三)

  注:本章a的歌曲為「晚安部落」製作的系列視頻《任務大丈夫》第二集中的插曲《算了啦!虛空雷神獸》。

  如有雷同,不是巧合。

  …………

  幾個月前,另一個宇宙。

  宇超聯本部,某實驗室中。

  「嘿,夥計們,進展如何了?」說這話時,錫箔紙俠端著杯顏色怪異的熱飲,悠哉地進了屋。

  「你要是很閒,就過來幫把手。」此刻,蛤蟆俠正在一台超級計算機前進行著遠超人類能力範圍的、觸手怪一般的急速操作,粗淺估計……其eapm(eetive_ations_per_minute,即每分鍾有效操作頻率)最少也在500以上。

  「哈哈……」錫箔紙俠笑了笑,「不過是『餞別禮物』而已,你未免認真過頭了吧?」

  「我要是認真的話……」蛤蟆俠手頭的事情不停,口中淡然回道,「直接就送他一套『地獄蛤蟆裝甲』了。」他頓了頓,「我只是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所以……」

  「即使那人情可能永遠也不用還,你也要給予與其價值相稱的回報是吧?」錫箔紙俠接過他的話頭問道。

  蛤蟆俠還沒接茬兒,在實驗台另一側忙碌著的永恒博士便抬起頭來,對錫箔紙俠道:「這是原則問題,克塔斯……撲克俠對宇超聯做出的貢獻可能遠遠超過我們的所知,而且……我們很有可能都不知道他究竟幹了什麼。」

  「哦?」錫箔紙俠迅速從對方的話中聽出了一些微妙的信息,「你的意思是……我們的記憶受到了干涉?」

  「未必是記憶的問題……」蛤蟆俠這時又開口道,「也許連我們所處的時間線都受到了某種干涉……當然了,發生在我們無法感知的維度裡的變化,對我們來說可能就是『無變化』,因為『變化前』的我們已經從這條時間線上消失了。」

  「所以說……」錫箔紙俠虛起眼,看向了永恒博士,「博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永恒博士聳肩回道,「我是靠『直覺』……你懂的,這是我們地球人獨有的天賦,雖然模糊,但卻是十分接近『超維能力』的一種特質。」

  「呵……好吧好吧,『直覺先生』……」錫箔紙俠用調侃的語氣接了一句,並放下手中的飲料,走到了實驗台前,「讓我瞧瞧……你們在造的是個啥。」

  他盯著全息影像台上那複雜到讓人頭皮發麻的設計圖看了大約十秒鍾,然後,神色就有點變了。

  「喂喂……這又是什麼黑科技?」錫箔紙俠看向了永恒博士,「你最近又研發出了某種新的『魔科』體系嗎?」

  永恒博士笑了笑,回道:「呵,我可沒那麼厲害……」他抬眼看著全息影像道,「這『東西』……是我某次『神遊』時,從一個叫『艾澤拉斯』的宇宙的虛空裂隙中找到的,看著像是某種已報廢的作戰兵器;我覺得這玩意兒的製造工藝以及上面的附魔都很有趣,就撿了回來。」

  「有意思……」錫箔紙俠在聽著博士敘述的同時,也在進一步分析著眼前的設計圖,「原來這裡還可以這樣弄……」他很快就沉浸在了一種「科學家的自嗨模式中」,開始自言自語。

  他就這麼發呆了一兩分鍾,最後還是蛤蟆俠忍不住喊了他兩聲:「嘿!嘿!克塔斯!」

  「嗯?哦,不好意思……我有些出神了。」錫箔紙俠回過神後接道。

  「我們只有不到十個宇宙周來完成這個,而且根據我對你的了解……這設計圖你肯定也要參與修改,所以……」蛤蟆俠道,「你最好趕緊拿出你那宇宙級智商,別站在那兒發老年癡呆了。」

  「啊……明白明白。」錫箔紙俠的興致這會兒也起來了,他躍躍欲試地接道,「不用你說,我也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開工了……」

  …………

  時間,回到現在。

  臨閭鎮上空,一台高四米左右,形態古怪的人形戰甲,就這麼從天上飛了過來……

  而居於這台機甲軀幹部份的「駕駛員」,正是封不覺。

  在他登場的剎那,也不知道為什麼,附近每一名玩家的耳中,都突兀地響起了音樂聲

  在一段大約三十秒的、氣氛相當燃的前奏過後,居然還有個男聲伴隨著音樂唱出了歌詞……

  「反射光芒的高科技裝甲~石破天驚華麗的登場~」

  「當人類面對巨大的威脅~就會把我~推到怪前面~」

  「明明~你們有強大的飛彈~卻叫我接近敵人死命的~揮拳~」

  「明明~你們在堅固的要塞~卻要我~用身體!來阻擋敵人的槍林彈雨~」

  「機器只會越用越舊換多少次機油都沒有用!」

  「熱血大喊~也徒勞無功~」

  「等到機體被破壞~敵人依然存在~博士就會拿出秘密的新機種~」

  「被丟棄的英雄~」

  「E!X!」

  「虛空雷神獸~」

  「大型垃圾星期二收~虛空雷神獸~喝!」

  歌聲盡,封不覺恰也從天而降。

  轟

  機甲落地,震聲衝天。

  這一刻,無論是戰國二人組和倦夢還、還是若雨和賀陽信次、亦或是絮懷殤、方盡和賀陽智彥……所有正在交戰的人,都停止了戰鬥,並用各異的眼神,望向了那突然出現在戰場上的【虛空雷神獸EX】。

  對NPC們來說,這機甲帶來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他們這個世界的人可從來沒見過類似的東西,對「大型人形作戰兵器」的概念也是一片空白,多數人已經將其當成了某種妖魔鬼怪……

  而對玩家們來說,他們聽完那首歌時,腦海中基本都在想著「我可能玩了假的驚悚樂園。」

  「啊~啊……看樣子大家差不多都現身了嘛,這就好辦了。」數秒後,封不覺那賤賤的聲音就通過機甲自帶的擴音設備傳了出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跟你們多囉嗦……」他可謂是嘲諷全開,「……來吧,誰先上前領死?」

  「呼……」聽到他的台詞,遠處的若雨暗自鬆了口氣,「還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呢……」

  她的感歎,確是一種無奈。

  誠然,如今玩家們的戰力已經非常高了,但這個劇本的難度卻也不像想像中那麼低。

  首先,賀陽信次的實力就已遠超了他們的預估;其次,賀陽信次對「花」的性命視若無睹的態度,也在計劃之外。

  僅這兩處失算,幾乎已讓封不覺此前定下的「分殺」之計失去了意義。

  然而,正當若雨認為奪取劍舞草記的計劃將徹底泡湯時,封不覺竟然以這樣一種狀態殺回來了……

  他的返回,和他此刻的表現,皆說明了一件事他那張英雄ID卡裡存著的機甲,比他想像中要強很多……非常多!

  這套機甲的強度已經讓覺哥做出了「無需將敵人分開逐個擊破,無需用人質牽制賀陽信次拖延時間,也無需再等其他玩家先打個兩敗俱傷」的判斷,看他那意思……他現在已經可以高調地開無雙收人頭了。

  「那是什麼……」賀陽信次畢竟是在場的第一高手,再加上他已經得知了一些關於「異鄉人」……也就是玩家的情報,所以他很快冷靜下來,且真的開始思考起攻略那機甲的方法來,「莫非是某種操控鐵器化形的妖術嗎……」

  不料,他這分貝不高的自言自語……竟然也被覺哥給聽見了。

  「妖你個頭啊?」封不覺開高了擴音器,衝著百米開外的賀陽信次就喊,「人家都不說話就你話多!那就決定是你了!」他停頓一秒後,便喝道,「看招!第四次工業革命式·奧義·陽電子炮!」

  一聲厲喝過後,緊接著他做的事情……也無非就是用手指按了下開關。

  接著,一道邊緣泛白的紅色集束型光束便從虛空雷神獸EX胸口的能量爐體中轟然而出……

  覺哥說是說要打賀陽信次,但實際上……這一炮過去,轟的是整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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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8章 劍神一笑(二十四)

  打從一開始,封不覺就沒打算去搶「劍舞草記」。

  因為,當他看到這個劇本的主線任務的剎那,他已然從中讀出了一條很重要的隱藏信息。

  【比其他玩家更先取得「劍舞草記」,並保持其所有權一個小時。 】

  乍看之下,這是一條很簡單、很直觀的任務,大部份人把這任務內容看過一遍後,腦中立刻會記下的就是兩件事,第一:搶到劍舞草記;第二:讓劍譜在自己身上保留一小時。

  然後,他們就會開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動,或是直接去做別的事了。

  但封不覺得思維模式不是這樣的,他看到任務後,腦中最在意的兩個字是——「更先」。

  以主觀的角度來看,這兩個字背後的隱藏意義很可能會被忽略掉,但若是站到對手、以及旁觀者的角度分別去審視這兩個字的意義,這其中就大有文章了……

  首先,從最基本的設定來看……這個新推出的「組合亂鬥」模式,本質上還是個「殺戮遊戲」;既然是這種形式的劇本,那無論支線和隱藏任務如何,系統給予參戰各方的「主線任務」必定是一樣的。

  即——所有小隊都得到了「比其他玩家更先取得劍舞草記」這樣的任務描述。

  那麼問題來了……

  雖然是擺在眼前,非常淺顯的事,但卻極少有人意識到一個事實——真正能「最先」拿到劍舞草記的小隊,有、且只會有一支而已。

  因為,只有第一支拿到劍舞草記的隊伍,才符合「最先」這個概念;當那支隊伍的成員獲得物品的「所有權」時,其他小隊哪怕再把東西奪走,也是「在其後」取得。

  而「在其他玩家之後取得劍舞草記」,顯然是不符合任務描述的。

  也就是說……

  一但劍譜落入某一隊玩家之手,那麼,獲得劍譜的小隊,便算是完成了主線任務的「一半」,至於「另一半」能不能完成……這另說。關鍵在於……由這一刻起,與這支隊伍敵對的,其他所有的隊伍,都失去了達成「比其他玩家更先」這個條件的可能。

  到了那時,系統自然會提示那些人「主線任務已失敗」,而他們肯定也會後知後覺地發現這條任務的描述中暗藏玄機。

  至此,那些人便失去了「通過完成主線任務來獲勝」的途徑,只剩下了另一種獲勝的方式——殺光所有對手。

  若是一開始就把主線設置成這個,倒也罷了,要實現這一目標可以有很多種戰略的;可是……在這個劇本裡,屆時還會有一支「手握劍舞草記所有權的隊伍」存在,放任不管的話,一小時後他們就會通過「主線任務」而取勝,劇本也就結束了。

  這樣一來,所有人在彼此間互相為敵的前提下,還得想方設法在一小時內去把那支拿著劍舞草記的小隊滅掉;再者……滅掉那支隊伍也未必一勞永逸,誰也說不準「劍舞草記」的易手會不會觸發新的主線任務。

  總之……這麼一番分析下來,封不覺很快就明白了——這條看起來並不複雜的主線,實則難得變態。

  即使他當時還不知道劍舞草記在賀陽信次這麼一個超強的BOSS身上,他也不打算去做那條主線任務……

  而後來的發展,也印證了他的想法。

  那些看完任務以後琢磨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玩家,比如一直在暗處躲到現在還沒出手的狂蹤劍影和才不怕呢……他們無疑是低估了系統的陰險程度和佈局能力。

  包括之前和畀老濕商量好了想讓他蟄伏起來「撿漏」的倦夢還、還有傻傻地站到賀陽信次那邊去的戰國二人組、甚至是絮女神……大夥兒都想當然地認為這是一個以「搶奪劍譜」為核心的劇本。

  可實際上……比起那種獲勝方法,反倒是從一開始就計劃著「幹掉所有對手取勝」的人,會更有優勢。

  那個人……就是封不覺。

  他今天這佈局的重點,就在於如何利用其他玩家們對劍舞草記的執著、和對主線任務解讀的偏差……反過來拿賀陽信次當誘餌,把玩家們一個個逼出來。

  只要大家都到了「明處」,封不覺有一百種方法能把對手弄死……

  因此,覺哥並不介意早早地現身,也並不在乎劍舞草記會被誰先拿到。他分散、牽制賀陽信次等人的戰力,讓若雨去和賀陽信次對決、擺出要搶走劍舞草記的樣子……這些行動的根本目的,是要平衡各方的勢力、並讓局面被攪得更亂,這樣玩家們才會一個個兒地出於不同的目的殺出來。

  當然了,在這計劃進行的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意外;其一,就是「賀陽信次」這個人。

  這個BOSS確實不簡單……無論是實力,還是面對威脅時的反應,全都在封不覺得預估之上,可謂相當棘手。

  好在,覺哥的失算,還有「其二」……也就是蛤蟆俠他們送的這台【虛空雷神獸EX】。

  覺哥本以為那幾位英雄只是送了他一套類似於錫箔紙俠戰甲的裝備;用這種高科技的玩意兒來欺負一下武俠世界的NPC,應該剛剛好,至少在最初的交鋒中,對方極有可能被那些他們見所未見的機槍、光束或是飛彈武器直接打殘。

  萬萬沒想到,宇超聯那三位大佬居然有點認真了……

  可能他們覺得,反正撲克俠也會這把東西帶去別的宇宙,出了什麼問題也不會禍害他們自己的地盤,所以……負責「硬科技」部份的錫箔紙俠很「熱情」地把戰甲的體積和物理層面的戰鬥力整成了跟某某宇宙的「反浩克裝甲」差不多的規格;而負責「軟科技」部份的蛤蟆俠則給這戰甲加上了許多「實驗性質」的黑科技武器……就是那種他在自己的宇宙不太敢隨便用的玩意兒;最後,負責「附加功能」的永恆博士,大概是同為「地球人」的緣故……他也很「體貼」地給老鄉的戰甲送上了各種「魔法系科技」的強力buff。

  就這樣……一套能源無限、物理和魔法雙修、戰鬥力驚人,只是外形稍微有點奇葩的人形機甲誕生了。

  而【虛空雷神獸EX】在劇本世界登場後的第一個實驗對象就是……冷欲秋。

  在那片小樹林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這裡就不做過對贅述了……反正,冷欲秋現在已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一切都發生得很快,具體過程各位可以自行想像。

  且說眼下,封不覺一發陽電子炮出去……摧枯拉朽,勢不可擋。

  這會兒就看出玩家們的優勢來了……

  基本上,當他們聽到覺哥說出「第四次工業革命」這幾個字時,就已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險。

  織田愛、佐佐木銘、倦夢還、畀老濕……這四位離覺哥比較近的,在他那「奧義」二字講完之前就開始逃跑了。

  這種時刻,他們已完全沒有趁機互相攻擊的意思,他們腦中不約而同地產生了同一個想法——「不管封不覺要做什麼,我總覺得若是站在原地等他把這個招式名報完,我可能會死……」

  另一方面,站得較遠的若雨,比起其他人來更了解覺哥,所以她在聽到「就決定是你了」這句的時候,就已經轉身閃人了。

  一邊跑,她還一邊確認了一下王窮等人的位置,見他們都已跑得沒影兒了,若雨也鬆了口氣。

  行文至此,各位想必也該看出來了……

  在覺哥發動攻擊的剎那,這條臨閭鎮的主街上,還站著的活人,就只剩下了賀陽信次一個。

  他不知道什麼是「陽電子炮」,所以他也沒在第一時間逃跑。

  直到【虛空雷神獸EX】胸前的能量爐表面紅光乍現,他才意識到了什麼……

  轟——

  隨著一聲轟鳴,一道紅色的光束穿過了街道,那駭人的威力是這個世界的人們前所未見的;被光束觸到的所有物體(主要是屍體和散落的兵器),即使只是被其白色的能量邊緣蹭到,亦會遭到泯滅。

  轟擊過後,街心留下了一道溝渠般的痕跡,整條街的溫度至少上升了二十度。

  而賀陽信次的身影……已不知所蹤。

  「我去……BOSS被轟得渣都不剩了嗎……」探頭看時,畀老濕不禁喃喃念道。

  見得此情此景,大部份人都會做出這一判斷的。

  然……

  「切……跑了嗎……」乘在戰甲內的封不覺,卻已經開始搜索敵人的行蹤了。

  如果賀陽信次沒閃過這一招,自是已經屍骨無存;賀陽信次屍骨無存,劍舞草記也得陪葬;劍舞草記沒了,主線任務就會失敗;主線任務失敗,系統就會來提示……

  綜上所述,既然系統提示沒來,賀陽信次鐵定是躲開了陽電子炮的攻擊。

  一瞬之間,這一連串的推斷鎖鏈就已在覺哥腦海中形成,並形成了一個結論。

  如果說那些天才是用本能去勝過思考的人,那封不覺就是用思維去超越本能的人。

  他那準確而迅速的判斷,讓他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更快地對接下來發生的那一幕做出反應……

  「神傳極劍流·奧義……」一息過後,在極高的天空中,賀陽信次持劍飛落,勢若轟雷,「……天劫斬!」

  「哈!找死!」封不覺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目光與雙手以驚人的速度在操作台上遊移,即刻做出了應對,「第四次工業革命·防禦式·彈幕掩護!」

  雖然覺哥所做的……只是讓機甲打開肩部的艙蓋,放出彈幕來掃蕩天空,但他還是很執著地通過擴音器衝對方喊出了一個現編的招式名。

  儘管他的手段有點欺負人的意思,但也的確有效;科技向的武器本就十分剋制武俠世界的人物,就算是賀陽信次這樣的BOSS級存在,頂著這攻擊硬來,八成也是要完蛋的。

  「賀陽先生!我來掩護你!」沒想到,就在這時,從斜刺裡忽又殺出了一個佐佐木銘。

  這位S2時期戰國一隊唯一的男隊員,雖說一直擺出一副病怏怏的狀態,性格上也是不顯山不露水……但要說硬實力,他就算對上狂蹤劍影也不會落下風。

  最關鍵的是,佐佐木銘對於戰局的分析和把握能力一直都極為出色,他總是能在敵人最難受的時候給予最有效的殺傷。比如現在,他就趕在【虛空雷神獸EX】的彈幕攻擊仍在發射時,高速逼近了過去……

  這一手,算是抓到了覺哥的破綻。

  因為「彈幕掩護」這種動作是需要持續進行的,通常得等到敵人的攻擊結束再停止,否則效果會打折扣。因此,正在對空中的賀陽信次釋放彈幕的覺哥,是無法在同一時間去應對佐佐木銘的攻擊的。

  「【病劍·竹蜻蜓】!」佐佐木銘看準了機會,雙臂一展,整個人就像個竹蜻蜓一樣旋轉起來,朝【虛空雷神獸EX】攻了過去。

  雖然他這招式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幼稚可笑,但威力並不比那些常規的格鬥系動作要差,尤其在對付這種「大型敵人」時,殺傷力驚人。

  「好像挺有意思的嘛,我也來試試能不能砍得動這傢伙……」兩秒後,織田愛也隨著佐佐木銘一同殺上。

  她對戰局的解讀能力或許不如隊友,但她的反應和動作都很快,看??到佐佐木銘行動了,她也立即明白了這是好機會,順勢也攻了上去。

  「啊……還真會玩兒啊……」封不覺看到這變故,頗為不爽地念叨了一聲。

  他也知道,戰國這兩貨也是能「徒手拆鋼彈」的角色,就算他們的瞬間破壞能力不及賀陽信次,兩人一起殺過來……也不能不管。

  「是時候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操作了……」下一秒,覺哥又一次展現出了超越常人的、看上去彷彿是在亂擼鍵盤一般的apm,【虛空雷神獸EX】則在其操作下快速升空。

  靠著腳底的強力推進裝置,這機甲可以在不改變姿態的情況下垂直起飛,最高可以達到2馬赫的飛行速度;即使是剛剛起飛時,從零到一馬赫的加速時間也只要四秒左右。

  當然……這些都是理論值而已,實際使用時,會遇到不少問題,比如說……能源輸出問題。

  機甲不管做什麼,都是需要「能源」的;雖說【虛空雷神獸EX】那個結合了多種科技優點的「超級方舟能量爐」是「無限能源」,但這個能源在一定時間內所能輸出的總量卻是有限的。

  不久前,覺哥使用的陽電子炮就是種極其耗能量的攻擊方式,用完這樣的攻擊後,在一段時間內,能量爐的輸出峰值會降低,這便會影響到機體的其他性能。

  於是,【虛空雷神獸EX】的這次升空,稍稍慢了那麼一點點……

  而這「一丟丟」的時間,已足夠佐佐木銘和織田愛的攻擊落到實處。

  鋥鋥鋥鋥——

  很快,佐佐木銘那超高速的連續斬擊便砍中了機甲的膝蓋,發出了圓鋸切割金屬般的動靜。

  織田愛也乘勢跟進,她啟動雖比隊友慢上幾秒,但衝到機甲面前時,幾乎已和佐佐木銘處在同一水平線上。

  「【居合·鵺鳴】!」織田愛的攻擊更為凌厲,一出手便是一記分天裂地般的橫斬,欲將【虛空雷神獸EX】攔腰斬斷。

  哢——

  緊接著,只聽得一聲怪響,【虛空雷神獸EX】腰部以下的部份,還真就和上半身斷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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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9章 劍神一笑(二十五)

  「嗯?」看到那機甲一分為二,織田愛並沒有露出攻擊得手的表情,反倒是面露疑色。

  像她那樣的高手,即使一切只發生在稍縱即逝的瞬間,她也能很有把握地認定那分離的機甲,並不是被她的武士刀給「斬斷」的,而是自行斷開。

  哢哢哢

  就在她思緒未定之際,又有幾聲怪響連續傳來。

  那一刻,【虛空雷神獸EX】竟像解體一般,分為了頭部、軀幹、左臂、右臂、左腿、右腿這六個部份,而且每個部份在分離之後,還都依靠著自身附帶的推進裝置保持著高速移動。

  「哈哈哈!」下一秒,封不覺那張狂的笑聲就從機甲軀幹部份傳了出來,「天真!太天真啦!本大爺的機體可搭載了龍騎兵系統(dragoon_system,全稱disonneted_rapId_armanent_group_overlook_operation_ork_system,即分離式統合製禦高速機動兵裝群網路系統)啊!」

  「龍騎兵系統嗎……」不料,佐佐木銘那陰惻惻的聲音隨即響起,「呵……那反倒好辦了呢……」

  說罷,他又出一招,那是單純追求速度的超高速斬擊,目標鎖定的是【虛空雷神獸EX】的右腿。

  「切……難纏的傢伙……」封不覺一看到佐佐木銘的行動,就已明白……對方對「龍騎兵系統」的弱點一清二楚,所以,他也很乾脆地放棄了那條腿,操控著軀幹疾疾遁走。

  果然,不到兩秒,佐佐木銘的攻擊就命中了【虛空雷神獸EX】右腿的推進器,使其停了下來;織田愛見狀,也是趁勢攻上,用兩記利落的斬擊將那右腿部件砍成了四段、繼而起火爆炸。

  「龍騎兵系統的弱點就在於……其系統本身不具備對攻擊做出躲閃動作的能力,在沒有針對性操作的情況下,那些分離後的部件只會通過不斷地做出不規則的高速運動去減小被敵人鎖定並擊毀的可能性。」佐佐木銘一邊說著,一邊又衝向了【虛空雷神獸EX】的左腿,「封不覺……你的思維和手速再怎麼快,只要操作媒介還停留在物理層面……其反應速度終歸是有極限的;即便同時操控六個部件對你來說不算什麼負擔,但機械畢竟不是你的手腳,一但到了拚速度的階段,你絕對躲不開!」

  鋥

  這段話說完時,他已用另一次高速突進打停了【虛空雷神獸EX】的左腿,織田愛也是輕車熟路地跟上,用她那豪放的斬擊將那條腿也剁爆了。

  與此同時,更大的威脅也已到來……

  由於機體分離導致了彈幕攻擊有所減弱,從天而降的賀陽信次在幾次「踏空變向」後,順利穿過了彈幕群,欺近到了覺哥所乘坐的「軀幹」部件上方。

  「結束了……」賀陽信次露出了勢在必斬之神情,這說明,在這個距離上,他已有十足的把握……絕不會失手。

  然,這一瞬!

  「呵……都說了……你們太天真了……」封不覺那陰險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緊接著,忽見周遭藍光一現。

  一眨眼的工夫,【虛空雷神獸EX】那已然散開的幾個部件、包括已被擊毀的兩個部件殘骸……竟全都突兀地消失了。

  「哪尼?」賀陽信次在驚愕中收勢,重新落地。

  織田愛和佐佐木銘也都一臉驚疑,不知發生了什麼。

  而封不覺……則駕駛著完好無缺的【虛空雷神獸EX】,出現在了三十秒前、剛發完陽電子炮時所站的位置。

  很顯然,除了龍騎兵系統外,他還有別的手段……更強的手段。

  「逆時閃回系統」,出自永恒博士之手,是一個以時間魔法作為驅動力的、極度危險的系統;擱在他們自己的宇宙,使用這樣的魔法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被禁止的。但正如前文所說……反正【虛空雷神獸EX】是要送給覺哥帶去別的宇宙的,所以宇超聯那幾位大佬並不介意把這些平時自己不方便去用的黑科技安裝上去。

  「攻擊軀幹!」一息過後,冷靜下來的佐佐木銘,再次做出了非常準確的判斷,並向隊友和賀陽信次下達了指示。

  雖說賀陽信次不是一個會聽命於人的人,但為了攻略眼前這個由「異鄉人」拿出的奇怪裝置,他也不得不借助於同為「異鄉人」的戰國二人組的幫忙。

  於是,這次他們三人合力,從三個方向攻向了【虛空雷神獸EX】的軀幹……

  「終於發現了應該直接攻擊能量爐和駕駛員嗎……」駕駛艙內的封不覺操作秀得飛起,態度淡定如故,「呵呵……可惜,我這兒好玩的武器系統還多得是呢……」

  【警告,您的機甲存在時限剩餘三十秒。】

  正當覺哥得意之時,突如其來的系統語音仿佛是突然擊中他胃部的一記直拳,讓他神色一變。

  「臥槽?」封不覺罵街之餘,思維也如閃電般奔走起來。

  約兩秒之後,他把事情想清楚了,並在心中暗道了一聲:「只能用六分鍾嗎……」

  是的,【虛空雷神獸EX】每次出場的使用時限,只有六分鍾;而且,玩家每排一次劇本,它只能登場一次。

  因為這部機甲是被儲存在【「撲克俠」英雄ID卡】裡的特殊物品,所以沒有一般物品那種詳盡的說明(查克諾裡斯系列物品、just_e、天罡地煞匣等也是這樣的情況)。也正是這個原因,封不覺直到喚出了這套機甲,才發現它竟然這麼強;假如覺哥早就知道這機甲的戰力以及「使用時限」,他的戰略可能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幹掉冷欲秋花了四十秒……熟悉武器系統花了一分三十秒……從鎮外飛過來花了四十秒左右……然後又在這兒跟他們打了兩分多鍾……」封不覺默默算著時間,「嗯……姑且算是測出了一條有用的信息,下次使用就可以算好時間了;不過……眼下的局面……有點不妙了啊……」

  思索之際,那三人攻勢已到。

  被包圍的【虛空雷神獸EX】仍有應對的武器,一招以機體為中心爆發無差別音波攻擊「嘯音炮」頃刻間綻開,將那三人逼退了回去。

  【您的機甲存在時限剩餘二十秒。】

  系統提示像是在催命一般,提醒著封不覺危機的迫近。

  「在二十秒內把這三個傢伙全部幹掉是不可能的……」覺哥則在緊鑼密鼓地想著辦法,「二十秒後機甲消失,我就得親自上陣……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我技能裝備被清得差不多了,在沒有【靈識聚身術-改】的情況下,搞不好會被秒啊……」

  此刻再看……封不覺開著機甲來玩「無雙」的策略就不是那麼明智了;假如【虛空雷神獸EX】沒有存在時間的限制,他這麼幹倒沒什麼問題靠著「無限能量」的優勢,一但拖入拉鋸戰,就算他不能把敵人全滅,在機甲報廢前將對手殺得七零八落也是妥妥兒的。

  然而,正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打到了一半才發現這機甲一次只能使用六分鍾,讓覺哥陷入了極其不利的窘境……

  當然了,他還沒到「絕體絕命」的地步。實在不行,他還有【鬥魔降臨】,還有【查克·諾裡斯的剃鬚刀】,靠著這兩個壓箱底的絕招,幹掉眼前的三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只是……使出這兩招伴隨的風險和收益相當;一但招式持續的時間過去,封不覺基本就等於是半個死人了,剩下那些沒有處理掉的對手,全部都得由若雨一人來搞定。

  說起若雨……她也已經行動起來。

  雖然她對封不覺很有信心,認為「既然他這麼高調地出來無雙了,必然是有九成以上把握的」,但……在稍稍觀望了一會兒後,也許是出於直覺,也許是出於別的什麼心思……她隱隱地感到覺哥那份「輕鬆」和「囂張」的背後有些異樣。

  這一點,就連正在圍攻覺哥的三人都沒有察覺到。

  但若雨發現了,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欲幫覺哥解圍。

  沒想到……

  「還請留步!」突然,一聲厲喝,如驚浪迭起,從斜刺裡嘯來。

  隨喝聲一同來的,還有一式劍招。

  【萬引天樞劍歸宗】,乃是狂蹤劍影的殺手鐧之一。

  沒有試探,亦無需留情,面對黎若雨這樣的對手,劍少一出手,便是全力的極招。

  同一秒,與劍少相對的另一方向,同樣殺來一道人影。

  但見,不怕妹子手持一杆金色奇形武器,其一端成扁平的圓鉤狀、形似殘月,另一端成飽滿的球體、形似滿月;此刻,不怕揮出了「滿月」的那頭,以一招【默示錄攻擊(偽)】直取若雨的側後方死角。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夾擊,若雨雙劍同出,使出截然不同的兩種劍法

  軒轅劍為重劍,運「魔流劍」,肆意瘋狂;原水神劍為輕劍,運「風之痕」,冷靜快意。

  重劍為擊,應劍少之絕式。

  輕劍消勁,避不怕之鋒芒。

  整個驚悚樂園中,能像這樣以常規戰法硬擋兩名超一線高手合擊的人,怕是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若雨就是具備這種實力的人之一,只是……這一刻,她並未能發揮出自己應有的實力。

  由於支援心切,若雨的注意力已提前放到了封不覺所在的殺陣那邊,這便使她對自身周圍的戒備有所鬆懈。

  這種程度的鬆懈,在大多數情況下也沒什麼關係,但在遇上狂蹤劍影和才不怕呢這種級別的玩家偷襲時,就產生問題了……

  頂尖強者間的對決,容不得一絲的遲疑和分神……稍有偏差,便是勝負。

  若雨的反應,終究是慢了一線,這分毫的差距,帶來的便是毀滅性的結果……

  乓

  重劍慢了半分,對刃時的力量便沒能運到最高。

  所以,若雨右手的那一劍被彈開了。

  鋥

  輕劍慢了半分,消勁的技巧便無法全然施展,對手的攻擊軌跡也就不會完全照著她的意思發生偏移。

  所以,若雨左手的那一劍,效果也大打折扣。

  最終,狂蹤劍影的劍招斬肩而入,直落若雨右側的鎖骨;不怕妹子的技能,雖沒有正中……但也有大半的力道揮中了若雨的左腰。

  招落,若雨整個人橫飛而出,那狀態簡直就像是被火車撞飛一般……

  但見其身影急速掠過街道,重重地撞在了一根街邊的柱子上、並將那粗如樹幹的木柱生生撞斷;饒是如此,她依然進勢未消,其身體斷柱落地後,仍在地面上飛滾滑行了很遠的一段距離,方才停住。

  很顯然,這輪攻擊,她吃得很實在……實在到她在一段時間內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連在半空調整姿態都做不到。

  本來,若雨是很有可能會在中招的?那就斃命的,假如狂蹤劍影的劍再往下砍個幾分、撕開肺葉,那她絕對是沒救了;好在……不怕的【默示錄攻擊(偽)】所產生的巨大衝擊力,把若雨轟飛了出去,讓劍少的招式沒能砍到底。

  「咕……喝哈啊……哈啊……」斜臥在地的若雨,衣襟已被鮮血所染,她一時也分不清哪些血是從嘴裡出來的,哪些又是從傷口出來的……她費了很大的勁兒才讓肺部重新開始呼吸,但呼吸又讓她的劇痛之感變得更加清晰起來,與之相對的……若雨的意識和視線卻變得模糊了。

  「這樣都沒死……真是厲害……」很快,不怕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若雨的身前。

  「抱歉了……這就是殺戮遊戲啊……」劍少隨即也出現了,並且在說話時,舉起了手中的劍。

  必須承認的是,他們這次偷襲非常成功,不枉二人在暗處耐心等待了這麼久。

  作為外人,江湖這兩位自然不知道封不覺數據被清的事、更不知道【虛空雷神獸EX】有時限的事,所以在他們看來,地獄前線的兩人是目前劇本中最強勢的存在,趁那二人各自為戰時,擊破其中一個,無疑是上策。

  劍,落下了……

  若雨,卻還沒站起來。

  此刻,她那雪白的臉和烏黑的髮,都已沾上了地上的泥土和血汙,她的傷勢,也已到了靠自己一人無法處理的程度。

  她還從未如此狼狽過,即便以前她也不止一次的在劇本中被擊殺,但因為自身失誤而被人一舉偷襲得手,這還是第一次……

  「我變了呢……」死亡降臨前的一瞬,若雨心中想的卻是別的事情。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遇見他的時候……還是,更早的時候……」

  …………

  半年前,六月十九日,晚。

  封不覺鬼鬼祟祟地跟著若雨來到了後者的家中,若雨倒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很淡定地開門,帶著覺哥上樓,直接來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呃……你現在就要給我嗎?」封不覺進屋後,倒是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起來。

  他很少會緊張,更難得的是表現出這種無法掩飾的緊張。

  「是啊,時間也不早了,你拿好也趁早回去吧。」若雨還是用很平常的語氣回道。

  封不覺聞言,吞了口唾沫,不禁將不久前若雨的話又反複地思考了一遍「『嚴格來說,那本就是你的東西,我也已經為你保管了好多年了,我覺得是時候給你了』,『也不能說是忽然想起吧,很多年前我就想給你來著,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剛在驚悚樂園裡遇見你時,我也有過直接給你的衝動,但後來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拖到了現在。』」

  「嗯……怎麼想都是那啥了吧……」封不覺暗忖道,「講道理她這麼主動搞得我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啊……」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若雨已用不緊不慢地從自己的床頭櫃裡拿出了一件東西,然後,走到覺哥面前,遞到了後者的手上。

  「給。」若雨說出這個字時,覺哥本能地愣了一下。

  兩秒後,他才回過神來,看著手上的東西:「呃……你要給我的就是這個?」

  「嗯。」若雨點點頭,她也很難得的兩頰飛紅,好像是做了什麼挺不好意思的事。

  封不覺端詳著手上的東西,那是一本作業本兒,是他還是個小學生時,小學生常用的那種制式作業本。

  本子不厚,看起來已經挺舊了,作業本的封面上寫著兩個字「劍神」。

  覺哥立刻就認出了,這兩個字的筆跡……出自自己之手,他也立刻就明白了這作業本的來歷。

  「本大爺早在十歲時就已在一本作業本上通過手寫完成了短篇小說處女作《劍神》……」(出自第322章)這是封不覺當初在推理俱樂部中對鴻鵠、秋風瑟和語重計長三人所說的原話。

  雖說以當時的情境來看,他的話很像是在抬杠扯淡,但實際上……他說的是真的。

  《劍神》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本小說,故事不長,寫滿一本作業本剛好完成,情節方面也不算很複雜,就是描繪了一名初出茅廬的劍客如何成長為睥睨天下的劍神的經過。

  不過,既然是封不覺寫的,哪怕他當時只有十歲,故事的設定上自然也會有些亮點;《劍神》中最出人意料的設定就在於……他描繪的那個冷若冰霜、性格乖戾的主角,其實是一個從頭到尾都女扮男裝的女劍客;他在整部小說中處處留下了伏筆,卻沒有講明那種種異常的緣由,一直到結尾處,才將真相揭示。

  當然了,這故事寫得好與壞,也無人能去評說,因為這是覺哥自己出於興趣寫的練筆之作,寫完之後他自己再看,便覺得其中有很多瑕疵,且從中看出了自己的幾分幼稚;後來,他就把這作業本和家裡的一些廢舊書籍擱在一起,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就被拿去賣給收舊書的了。

  封不覺怎麼也想不到,竟會在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之下,重新見到這本《劍神》……

  他翻開那作業本,看著裡面密密麻麻的、由自己一個一個手寫上去的文字,心裡也說不上是種什麼滋味。

  「你從哪兒弄到的啊?」封不覺邊翻邊問道。

  「小時候路過舊書攤,無意看見,翻開看了看……就花了幾塊錢買回來了。」若雨回道。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寫的?」封不覺會這麼問,是因為他根本沒在那本作業本上寫名字。

  「長大後看了那麼多你寫的書,自然也就知道了。」若雨道。

  「呵……」封不覺笑了笑,「從這本子上的痕跡來看……你好像看了很多遍啊……」

  「小時候……沒什麼朋友。」若雨倚在床邊,若有所思地應道,「除了小靈之外,就再沒人和我玩了……能說上話的同齡人,連一個也沒有……」她說著,看向了覺哥手上的作業本,「那本作業本,我看了一兩頁就知道,是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寫的;當時的我覺得,不善於和人面對面交流的我……或許可以通過文字了解一些同齡人的想法。」

  「結果呢?」覺哥合上了本子,接道。

  「呵……」若雨也笑了,苦笑,「我好像翻開了最不該翻開的東西呢……」

  「難怪我第一次見你時,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封不覺道。

  「唉……」若雨歎道,「只怪我當年太年輕,不知不覺就受了你的影響……」

  「若是能回到最初相識的那一刻,我想我該對你說……」封不覺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我曾寫過一本書,你很像書裡的那個人……」

  「那麼我也會回答你……」若雨笑著接道,「我曾看過一本書,卻一不小心……讓自己變成了書裡的那個人……」

  …………

  「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我呢?」

  「是看那本書之前的我?」

  「是遇見他之前的我?」

  「還是現在的我……」

  「是因為被封印著,所以我迷失了嗎?」

  「與他在一起的執念、關心,究竟是我的本心,還是我在告訴自己『應該』怎麼去做。」

  「我的感受是真實的、還是錯覺……是在模仿著什麼?追逐著心中的某種幻影?」

  思想可以超越時間,瞬間可以近乎永恒。

  死亡來臨前的這一刻,若雨想了很多,好似已思考了很久、很久……

  但,死亡終究還是降臨了。

  狂蹤劍影的補刀十分精準,一劍封喉。本就不剩多少生存值的若雨被砍中後,便開始化為白光。

  江湖的兩位得手後,即刻將注意力放到了戰場的另一端。

  這時,覺哥那【虛空雷神獸EX】的時限也到了,那機甲和一般的召喚生物一樣,重新化光回到了封不覺行囊裡的卡片之中;而他本人……就這麼暴露在了一個劇本boss和兩名頂尖玩家的包圍中。

  「看起來……封兄的處境也不妙啊……」狂蹤劍影見狀念道,「不過以他的實力,也未必會輸。」

  「不急,反正似雨已經被咱們解決了……」不怕接道,「封不覺一個人再強,早晚也會露出破綻……你瞧,畀老濕和倦夢還也還在觀望中,我們可以再等等。」

  就在他們說話當口,忽然……

  「喂喂……你說誰已經被解決了?」一個說話語調怎麼聽都像流氓的聲音,從劍少和不怕的身後傳來。

  只聞其聲,兩人就驚得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怎麼可能?」不怕猛然回首,卻見一張披頭散髮、蒙在陰影中的人臉已湊到自己面前,兩人的鼻尖幾乎都快貼上了。

  「剛才那下好疼啊……」此刻,若雨說話的語氣、以及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劇變。

  不知為什麼,她的身體此時已恢複到了受傷前的狀態,就好像剛進劇本時一樣完好無傷,連衣服都變得乾乾淨淨,劍也收在了鞘中。

  「這回換我了哦……」在若雨說話的同時,她的左手已掐住了不怕的脖子;而不怕這個女玩家中出了名的怪力女,居然愣是無法將這鉗制掙開。

  短短一秒後,只聽得「咕」一聲,不怕的脖子竟被若雨用單手就這麼生生擰斷了。

  這一系列變故來得太快,直到隊友瞬間喪命,劍少才堪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當即暴喝一聲,運劍猛劈……

  鐺

  這次,若雨的劍,後發先至地出現在了狂蹤劍影的攻擊軌跡之上,穩穩接住了對方在憤怒之下的全力一擊。

  「你好像對劍法挺有研究的嘛……」若雨平日裡的那冰冷的氣質,如今已變成了帶著幾分戲謔的冷酷,「那我就跟你多過兩招,讓你高興高興。」

  說時,其左手微抬,並指劍上,輕撫而過。

  登時,狂氣淩鋒,魔焰附刃;軒轅聖劍……竟現魔劍之姿。

  轉眼間,若雨已劍出十式,式式凶險,招招催命。

  狂蹤劍影無論在力量、速度還是招式上,皆是落入了下風,在那短暫的交鋒中……他恍似不是在和一名玩家過招,而是在對抗某種狂暴劍意的化身。

  「熱身做的差不多了吧?」一輪連斬過後,若雨氣定神閒、面帶悚然的微笑,「真正有趣的部份要開始了哦……」言畢,其左手一翻,原水神劍乍現,另一種劍術,也隨之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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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0章 劍神一笑(二十六)

    軒轅引魔流,原水催風痕。

    一名絕世的劍客,兩種迥然的劍法。

    綿密攻勢之下,狂蹤劍影頓落下風。

    “剛才分明已經開始化光消失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劍少雖然也不弱,但在如今的若雨面前,幾乎只剩招架之力。

    站在他的角度,仿佛自己正在被兩名劍者同時圍攻,而且……這份壓力,甚至超過了以一敵二。

    “呵……狂蹤未見,劍影稀疏……”起招落式之間,若雨還十分輕鬆地在嘲諷著對手,“‘刀劍笑’之一,實力僅此而已嗎?”

    狂蹤劍影知道這是對手在挑釁自己,想讓他把壓箱底的招式給拿出來;但他也並不介意這樣做,因為……他本就已經快要被逼到絕境了。

    “想看我的絕招是嗎……”劍少應招之間,鏗然一喝,“好!成全你!”

    話音落,極招現。

    但見狂蹤劍影飽提內元,凝然劍上。

    剎時,一道紅光由其劍上沖天而起,風雲為之色變。

    “血染江湖!”劍少的喝聲與劍招同至。

    血染江湖威勢驚天,變化詭譎,一招化萬式,萬式盡一招。

    若雨見狀,嘴角含笑,眼中卻帶著一份冷漠。

    她就像是一個興致盎然的賭徒,在看到了對手的底牌後突然對這場賭局失去了興趣。

    “還不錯……”若雨說是這麼說,用的語氣卻給人一種“不過如此”的感覺,“那我也給你個痛快吧……”

    說話間,其雙劍併招,雙流化一,一招殘風劍影·魔劍狂流應勢而出。

    軒轅劍和原水神劍上的黑白二氣隨著劍式匯成一道無上劍芒,瞬間便將狂蹤劍影的紅色劍氣擊碎。

    極招餘勁,則全然轟在劍少的身上……

    至此,勝負,已見分曉。

    身影相錯時,若雨甚至都沒有回頭去看一眼方才的對手,便向著封不覺所在的另一處殺陣行去。

    而狂蹤劍影,也只能倒下……並吞下失敗的苦果。

    “封不覺!”兩秒後,正在朝前快步行進的若雨大吼一聲。

    不僅是正在用月步朝上空逃竄的覺哥,就連正在追擊覺哥的三人,以及周圍的其他玩家、npc,也都被她吸引了注意。

    “鬥魔降臨!”若雨也不多廢話,緊接著就報出了這四個字。

    覺哥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就算她不說,覺哥也差不多準備開啟這個稱號技了。

    “嗯……有點怪怪的啊……”封不覺在開啟技能之前,想的卻是別的事,“這‘霸道女總裁’般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他也沒時間多想,眼瞅著敵人們已用比自己更快的速度欺近而來,他趕緊就把鬥魔降臨給開了。

    瞬時,魔炎現空,魔氣滔天。

    渾身纏繞著魔鬥氣的封不覺撕開那迸發的黑火,在空中虛踏一步,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好快!”這一刻,織田愛和佐佐木銘同時發出了這樣的驚嘆。

    下一秒,覺哥的身影便重新出現,站在了若雨的身旁。

    “什麼情況?”他也沒有多囉嗦,開口就問出了一個很有效率的問題。

    “還記得我那個觸發機制成謎的特殊技麼?”若雨接道。

    “鳳死凰生?”封不覺幾乎都沒思考就應了一聲。

    “對。”若雨道,“雖然我仍然沒弄清其觸發機制……但從眼下的狀況來看,我能起死回生,靠的就是這個技能。”

    他們倆所說的那個技能,早在“超次元亂鬥”的那個時候,若雨已經學會;只是,這技能說明也是“天地逆轉神訣”那種風格的,就給了兩行字兒鳳暮血染塵,凰臨幻亦真。

    事實上,直到現在,若雨也並不知道這個技能的具體效果,她只是通過技能欄看到這技能進入了冷卻狀態,才推測出自己“從死亡狀態滿狀態復活、且各項基本能力(力量、速度、每次能爆發出的能量上限等)都提升了50%以上”的狀況是該技能生效導致的。

    當然了,她自己也在復活後開啟了二階魂意狀態(極限效率加限制爆發),所以才能輕鬆地幹掉狂蹤劍影和才不怕呢。

    “那麼……你這狀態能持續多久?”覺哥又問。

    “不知道。”若雨道,“說不定和你的鬥魔降臨一樣,一段時間後就會產生什麼副作用,所以……”

    兩人對話至此,已不用再說下去了,剩下的內容,他們都心領神會。

    正好,賀陽信次和戰國的二人也在這時殺到……

    用個粗俗點的比喻,他們仨就好比是三個穿著暴露的性感女郎,衝向了兩個剛吃完偉哥藥力還沒散的壯漢。

    這叫“撞槍口上了”。

    封黎二人無需言語,便知此刻該用何招。

    卻見,覺哥單手一運,瘋魔撲克聚牌為刃,鬥魔之力纏鋒如焰。

    若雨僅是雙劍一展,那劍氣、魔氣、殺氣……便是洶涌噴薄,浩若星瀚。

    這一瞬,在遠離戰場的一處高點上,剛剛才和方盡協力把賀陽智彥幹掉的絮懷殤……已識出此招,其口中喃喃念道:“聖魔閃煌斬嗎……”

    的確,這“連攜攻擊”的基本模式沒變,但招式的效果……由於兩名使用者的成長和變化,已今非昔比。

    這一式,已不再是“聖魔閃煌斬”,系統給予的新招式名為魔詣揆森羅。

    而第一個撞上這個剛誕生的組合技的人……就是織田愛和佐佐木銘了。
   
    剎那之間,魔招已現。

    衝殺而來的二人只覺周遭的空間驟變,時空好似蒙上了一層灰黑的陰影,而他們的動作……也隨著這種變化而放慢。

    “怎麼回事?”織田愛震驚之際,其脖頸處竟忽地斷開。

    接著,她的頭顱便從軀幹上脫離、飛起……其傷口的切面平整無比,但連一滴血都沒流出來,從中透出的,是一團黑色的、如氣態般的黑色影流。

    “豈有……此……”佐佐木銘更是連一句整話都沒能說完,便被切成了數段,他那分離的肢體也和隊友一樣,有黑色的物質從傷口溢出。

    這景象當真是詭異無比……要形容的話,就像是用高速攝影機拍攝一副正在慢慢改變的水墨畫。

    在近乎黑白的場景中,兩人的身體被斬斷,如黑墨般的物質慢慢染遍了他們的周身,將他們從畫面中消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旁觀者方從這恍似幻境的一幕中回過神來。

    而這時,織田愛和佐佐木銘已雙雙倒在了地上,只餘肅肅死寂,見證著他們化為白光的結局。

    “真險吶……”數秒後,賀陽信次的話語聲,又一次響起,“沒想到……世上還有你們這樣的怪物存在。”

    是的,他還是沒死。

    他躲過了陽電子炮、穿越了彈幕攻擊、撐過了嘯音炮……

    剛才,在距魔詣揆森羅的生效範圍僅一步之遙的地方,他又是及時地停下來了。

    賀陽信次一次又一次地從足以秒殺或重創boss的攻擊中全身而退,這顯然不是巧合可以解釋的。

    “原來如此……我好像知道你的秘密了。”放完技能的封不覺,偏過頭,望著賀陽信次道。

    “我也看出來了。”一秒後,覺哥身旁的若雨,用比覺哥還要爺們兒的語氣接道,“這家伙……能看到‘死’是吧?”

    她口中的這個“死”,指的並不是一種狀態,也不是我們所熟知的那個名詞,而是一種具象化之後的抽象概念。

    舉例來說,一個普通人站在大樓的天臺邊緣,往下看,看到的是街景;而賀陽信次站在同樣的地方往下看,除了街景之外,他還能看到一種無形的、形似陰影的填充物……且這種物質的範圍,剛好籠罩到他一腳踏出去會摔死的地方。

    那……就是具象化之後的“死”,也可以視為是“一旦觸及就會有極高幾率導致喪命的死之領域。”

    對賀陽信次來說,只要別去接觸那種物質,不要踏入“死的領域”,自己就是安全的。他能活到今天,成為近乎無敵的劍者,這種“看到死亡”的能力,無疑是功不可沒。

    “呵……我還以為,永遠都沒人能看破我的秘密呢……”賀陽信次倒也坦然,他冷笑著回道,“沒錯,我能在死亡接近前的一剎,看到它的實體……這些年來,我就是靠著這種能力,無數次游走在生死的邊緣,將自己的武藝提升到了這無敵的境界。”

    “是不是無敵等你活下來再說吧!”封不覺沒打算聽對方把話說完,一口氣喘上來之後,他就立即重新殺了上去,在中距離上發動了嵐腳的連擊。

    且不說若雨的技能能讓她撐多久,就說覺哥的鬥魔降臨,其持續時間只有區區三分鐘而已,時限一到,他就會進入半殘狀態;所以他根本耗不起……要不是方才施放組合技讓他產生了一種虛脫之感,他連喘那兩口氣的時間都不想耽擱。

    “哼……你好像挺著急的嘛。”

    沒想到,賀陽信次這會兒居然開始四處逃竄,利用卓絕的輕功與覺哥玩起了游鬥。

    這種封不覺以前依仗著靈識聚身術改經常使用的手段,這次反倒被別人拿出來用在了他的身上。

    “別以為只有你能看穿對手……”賀陽信次邊跑邊道,“我也看得出來,你們用的武功已超越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極限,只要我拖延一會兒……你們就會自取滅亡。”

    不得不說,這個boss相當難纏,單就“能屈能伸”、“審時度勢”這種特質,就是很多主宇宙的大佬們很值得學習的。

    賀陽信次用的戰術很正確,事實上……也已經奏效了。

    此刻,就只有封不覺一人衝了上去,而若雨遲遲沒有跟上,究其原因……就是剛才那招魔詣揆森羅的消耗太過巨大;就算是在鬥魔狀態下“體能與靈力被視為無限”的覺哥在出招之後都得喘上一小會兒,若雨的狀況可想而知。

    其實,那技能結束時,若雨已經連站都站不穩了,可她又怕自己倒下會引來其他玩家的攻擊、或是變成覺哥的累贅,故而咬牙堅持著。

    “不覺……”又過了片刻,若雨終於是無力為繼,她單膝跪地、艱難地言道,“我……怕是……到此為止了,對不……”

    她在一聲抱歉中結束了此戰,這次……是真正地化為白光,離開了劇本。

    鳳死凰生,本就是一個讓人“暫時復活並提升戰力”的技能,類似于迴光返照的性質,一旦招式的能量燃盡,玩家還是會死。

    至於她性格上的變化,倒是和技能特效無關,只是一個意外……

    首先,鳳死凰生這種狀態,對玩家的精神負擔很重;恰好,若雨的魂意也是一種對精神力要求極高的能力……二者一起作用下,過度的負荷摧垮了若雨精神世界中的一道“屏障”,讓她的“封印”產生了一絲裂隙,從而影響到了她的性格。

    已經壓抑了數十年的感情哪怕只是流露出分毫,可能也是強烈而危險的……

    當然,具體有多強烈、多危險,得等覺哥回到現實世界才能體會到,那是後話了……

    且看當下,封不覺與賀陽信次的戰鬥,已進入了一種對前者極其不利的節奏。

    鬥魔降臨的時間所剩無幾,但技能匱乏的覺哥無法靠僅有的兩個技能和體術能力去解決不斷退避的賀陽信次。

    縱然撇開那賀陽那“見死”的能力,單憑他的謹慎和狡詐,也足以應付現在的封不覺了。

    “完了……要出事了……”眼見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覺哥的注意力已分散到了別處,“倦夢還、畀老濕、還有……絮懷殤,周圍還有三名玩家……”他用數據視角快速掃視著周邊的情況,“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是僅存的對手了,但此刻我根本無暇去對付他們……”

    那三位,自然也已看穿了這點,不聲不響地來到了離覺哥和賀陽比較近的地方,隨時準備來“補刀”了。

    “技能結束我必死無疑……”封不覺心道,“沒轍……最後十秒時拉開距離,趕緊用查克·諾里斯的刮鬍刀來……”

    正當他思索到這裡時,他的視線……無意中掃到了什麼。

    那是一個人影,一個距離他還很遠的人影。

    那人牽著一匹白馬,從鎮口的方向緩緩走來。

    在旁人看來,那人也沒什麼特別的,但開啟著數據視角的封不覺在看到她的瞬間,便認定……此人的出現,將改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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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22:14
第1271章 劍神一笑(二十七)

  【鬥魔降臨】的時限到了,封不覺終究還是沒在其他玩家的面前拿出剃鬚刀來。

  因此,當技能失效的瞬間,他便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自行倒地……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街心,面朝天空,大口喘息起來。

  「呵……」賀陽信次見狀,得意地冷笑一聲,「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一邊說著,一邊停止了逃竄,並回身來到了距離覺哥大約十步的距離上。

  賀陽信次真的很謹慎,縱然他有九成九的把握能確定——封不覺得確是力竭倒地、並非演戲,但……為了提防那百分之一的可能,他還是決定先在一個他認為安全的距離上駐足觀望。

  「呼……怎嗎?我都這副模樣了,你還不敢過來殺我嗎?」封不覺稍稍平復了一下呼吸後,便提高了聲音問道。

  他現在的態度,頗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

  「哼……我可不著急。」賀陽信次不為所動,站在原地回道,「我想……在殺你這件事上,有比我更急的人才對。」

  說話間,他的視線和劍意……都已延展到了別處。

  一息過後,絮懷殤出現在了街上;倦夢還和畀老濕,也適時地來到了與她相對的位置。

  而封不覺……就躺在這兩波人的正中間。

  「女士優先。」數秒後,肩扛【重樓】的倦夢還故作悠然地率先開口道,「絮女神……你先請吧。」

  「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後到。」絮懷殤可不上當,「你們比我先來,而且又是兩個人……我看,還是由你們動手比較合適。」

  雙方皆是不懷好意,絮懷殤更是話中有話,反正兩邊的意思都一樣,誰都不願冒著被覺哥暗算的風險去補這一刀。

  這場「組合亂鬥」戰到此刻,局面已經比較明朗了。

  目前還剩下的玩家總共四人,其中一個是正躺在地上作等死狀的封不覺,基本已可以忽略不計。

  另外三人,分成兩隊——

  第一隊,是絮懷殤。她的情況並不算好,由於方盡這個NPC幫手在和賀陽智彥的戰鬥中負了傷,絮懷殤這會兒又只能靠自己單打獨鬥了。

  而另一隊,是倦夢還和畀老濕的組合。雖然畀老濕的真實實力比較捉急,但倦夢還可是和絮懷殤同級別的高手。就算前者與後者比較起來略有不及,但差距也不算太大;再者,倦夢還現在的人物狀態也比絮懷殤要健康些,綜合來看,他和老畢的優勢還是挺明顯的。

  眼下,兩隊陷入僵持的原因有二:其一,擔心封不覺還有什麼反撲的手段。這也是無可厚非的,誰讓他是封不覺呢……就算這貨看上去再怎麼狼狽、再怎麼不堪一擊,也不能對其掉以輕心,否則分分鐘被他殘血反殺、搞個同歸於盡什麼的。

  其二,一但封不覺死去,兩隊的人立刻就得做出下一步的戰略選擇,這個選擇非常重要,所以在短時間內,雙方都還在猶豫著。

  說得在直白些就是……兩邊都還沒能把賬給算清楚。

  倒是躺在地上的封不覺,已經替他們把賬算完了……

  覺哥只花了幾秒鐘就已想明白——那兩隊人,總共也就三種選擇:第一種,無視賀陽信次,肛一波正面分出勝負。這可以說是種五五開的戰略,變數也比較多,因為周圍除了賀陽信次之外,還有其他的武林人士,誰也說不清打鬥的過程中會不會有人來插一腳。

  第二種,無視敵方的玩家,對賀陽信次展開突襲,搶走劍舞草記,然後立刻逃跑。這種戰略顯然是很不明智的——殺BOSS、搶劍譜、逃跑等等……任何一個環節都有很大的機率失敗。其唯一的可取之處,就是出奇制勝,利用「沒人能想到你會這麼幹」這點,以最快的速度予以實施,還有一定的成功可能。

  而最後的第三種策略就是……搶在對手之前,立馬投靠賀陽信次,夥同BOSS一起幹掉對手。

  雖然這個戰略很沒有節操,但和前兩種選擇比起來,算是最聰明的做法了;且該策略只要第一步成功,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會變得非常簡單,基本就是躺贏局。

  可問題就在於……這第一步,也就是「投靠賀陽信次」這件事,到底能不能成功呢?

  雙方的心理都沒底。

  絮懷殤在幾分鐘前剛剛幹掉了賀陽智彥,或許賀陽信次還不知道這事兒,或許賀陽信次知道了也不會在乎這事兒,但是……說不清啊。

  而倦夢還呢……不久前就當著賀陽信次的面,跟織田愛、佐佐木銘那兩位已然投靠了BOSS陣營的玩家打了一架,某種程度上已經表明了對立的立場。

  或許……賀陽信次也不會在意這些,但這一樣是說不準的事兒。

  綜上所述,雙方陷入了誰也不敢貿然行動的對峙中。

  「要不然……還是我來吧。」誰也沒想到,在一番短暫的僵持過後,竟是畀老濕第一個有所行動,「之後怎麼樣可以再作計較,但封不覺必須先幹掉才行……誰知道他這種狀態會持續多久?萬一過會兒他回過氣來,又從行囊裡掏出一台扎古什麼的,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

  他說得很有道理,而且,他的行動也很有效率。

  話音未落,畀老濕已從行囊中取出了一把手槍來。

  槍,是普通的槍,就是初期劇本裡很常見的那種街貨。

  高玩們就算要帶遠程武器,也不會帶這種沒什麼特殊屬性的玩意兒;但畀老濕……不是高玩,他就一平民休閒玩家而已,所以他帶著……

  誰又能想到,這樣一把平民小手槍,會在這個時刻,變成覺哥的催命符。

  「這個畀老濕……果然和傳說中一樣,深不可測……」絮懷殤看到畀老濕掏槍時,不禁在心中念道,「在這種情況下,仍是迅速做出了非常冷靜且準確的判斷,並立刻付諸行動……從表面上來看,他彷彿還讓了我一步,可實際上主動權依然在他手中……」

  同一時刻,動彈不得的封不覺也在心裡吐著槽:「喂喂……不會吧,再拖一會兒『那小誰』就要過來了,要是在這時候死在一次普通射擊之下,未免太冤了點兒吧!」

  砰——

  覺哥心思未定,那邊槍聲已起。

  然,這一槍,竟是沒能把封不覺那僅存2%生存值的生命給終結掉。

  因為……畀老濕打偏了。

  那顆子彈擦著覺哥的腦袋,打在了離他頭部不遠的地面上。

  「怎麼回事?」那一秒,絮懷殤先是驚疑不定,隨即又想到,「慢著……他這是在……試探?」她很快腦補出了一個結論,「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假如封不覺還藏著類似『反彈』或是『轉移傷害』的技能,那這一槍打過去……他就一定會在子彈射出的瞬間將技能開啟;畀老濕就是看準了這點,假裝要射殺封不覺,實際上故意打偏一點點。萬一封不覺真有什麼手段,方才就被他用一發普通子彈的成本給騙出來了……」

  念及此處,絮懷殤不禁出了一頭冷汗:「畀老濕……真是個可怕的男人……在這種時刻居然還有做這種事的餘裕。」接著,她便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了覺哥,「無論如何,經過畀老濕的驗證,封不覺無力抵抗的事實已經明確……看來,下一槍就會要他的命了。」

  她想得倒是挺有道理,但實際上沒那麼複雜。

  畀老濕……只是單純地沒打中而已,理由嘛……因為他的射擊專精還很低嘛。

  一槍未中後,老畢盡力掩飾住尷尬的神情,稍微瞄準了一會兒,又準備開第二槍。

  不料,就在這一瞬,一道人影從街巷中倏然躍出,撈起覺哥就跑。

  那不是旁人,正是王窮的保鏢之一程勇。

  這位老兄本來比封不覺先一步返回臨閭鎮,只是中途覺哥開著機甲把他給超了……不過程勇也不慢,差不多在若雨和劍少他們對打時,程勇也回到了鎮中,並很快與王窮、程威、鳳美玉、賀陽景子這幾人會合了。

  由於被義父面對面地當作棄卒拋棄,原本是被程威用劍「劫持」著的賀陽景子,那會兒已經放棄了抵抗;她已經失去了人生的信仰和行動的動機,對她來說,逃跑也沒意義了,逃了也無處可去。她也不會再幫賀陽信次去殺人了,可能的話,她反倒有點想去殺了賀陽信次。

  而鳳美玉,也算是暫且和王窮他們聯手了,畢竟目的一致,幾人一起總比各自為戰要強些。

  在陽電子炮的襲擊過後,這幾位便一直躲在一旁,圍觀了一場他們根本沒有插手餘地的可怕戰鬥。直到方才畀老濕開槍時,王窮果斷下令,讓程勇他們出去把封不覺救下。

  「哪裡來的雜碎……」賀陽信次是在場第一個對程勇的行動有所反應的人,「我正看好戲呢……來攪什麼局!」

  論速度,他快過在場的任何一人。

  說話之間,賀陽信次已然踏地躍起,從半空欺近了程勇,一劍斬出!

  不得不說……剛才畀老濕的那一槍,的確是意義非凡。雖然他是無心的……但他還真就把封不覺「已無力抵抗」的事實給試出來了。

  這些……賀陽信次全都看在眼裡,所以這會兒他很放心地自己衝上去補刀,欲將覺哥和程勇一併斬殺。

  「神傳極劍流……」就在賀陽信次即將出招之際。

  忽聞一聲厲喝……

  「覆水東流!」鳳美玉的身影乍現,施出一種雜駁、但又不失強橫的內力,以一道渾厚掌風,從遠處向賀陽信次發難。

  賀陽信次雖是厲害,但面對這無形的遠程攻擊,也只有閃避或硬擋兩種選擇。

  對他來說,兩種選擇也都可以、且都很輕鬆。只是……無論選擇哪一種,他的追擊都會有所遲滯。

  鳳美玉也不傻,此前賀陽信次從高空墜落時通過「虛踏」改變下落軌蹟的情景,她都看在眼裡,所以她特意選了一個讓對手很尷尬的角度和時機出招,封鎖了對方繼續追擊的可能。

  「切……」最終,賀陽信次還是有些鬱悶地落回了地上,他畢竟是個理智的人,不會為了去追砍別人,搞得自己負傷。

  當然了,他也絕不會輕饒了屢次和自己作對的鳳美玉。

  「可惡……你這頭肥豬……剛才我就想砍了你……」這時,賀陽信次又想起了鳳美玉先前的言論,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給你機會……你居然還不逃跑,竟敢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礙手礙腳……」

  言至此處,他已一個箭步衝到了鳳美玉跟前,鈍劍蓄勢而發。

  賀陽信次在地面上的移動速度和他在空中飛躍的速度根本不是一個概念,他這一衝一斬,鳳美玉連看都看不清,更別說是躲開了。

  眼瞅著這劍就要砍下,沒想到……

  「什麼!」那一秒,賀陽信次的神情突然一變。

  他的臉上,竟是出現了近乎於驚恐的駭然之色。

  驚慌中,他猛然收招,連退數步,一直退到了街邊的一堵牆邊,還用一種非常戒備的神色慌亂地朝四處張望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對賀陽信次這突然的舉動感到疑惑不解。

  不過,封不覺沒有疑惑,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呵呵……」被程勇扛在肩上的覺哥笑出聲來,並衝著賀陽信次高聲道,「整個世界都被『死亡』籠罩的景象,應該怪嚇人的吧。 」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這一刻,賀陽信次眼中的世界,已全然蒙上了一層異樣的色彩,那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死亡」的色彩。

  賀陽信次自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死之領域」了,只不過,以前他看到的「死亡」,只會出現在其視線中的「某些區域」而已;比如說……敵人的刀鋒上、埋有陷阱的地面上、設有埋伏的房間裡等等。而且,這些「死之領域」也不是一直都能看到的,在附近沒有死亡威脅的時候,他便看不到這些異物。

  然而,此時此刻,賀陽信次簡直像得了白內障一樣,他看到的整個世界都在「死之領域」中,根本無處可躲、無處可逃……

  噠噠……噠噠……

  不多時,一陣緩慢的馬蹄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人們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匹白馬,白馬的旁邊,還有一個女人。

  這是個讓人一眼難忘的女人。

  她身著一襲紅衣,紅衣外又是紅色的長袍。

  她有著少女般的面容和身姿,但是她的頭髮……卻已白了。

  那雪白的長髮如絹似水,披散在她的身後,垂到腰際。

  她自然是個很美的女人。

  很多年前,她的美貌便足以令人窒息,讓人銷魂盪魄、魂牽夢縈。

  如今,她的容貌雖無甚多變化,但……那份氣質,卻已和當年截然不同。

  當年的她,宛若幽谷中絕豔的紅玫;而現在,她更似絕壁上孤綻的雪蓮。

  「閻王……」看到林顏的瞬間,絮懷殤呆住了,她喃喃地從口中念出了這兩個字來。

  倦夢還和畀老濕也認識這位,因為「地獄前線v.s紅櫻」的那場比賽是公開播放的,他們也看過錄像。所以,他們都知道……來的這位是那個「葬心谷劇本」的BOSS;其實力嘛……他們也知道個大概。

  「沒想到,竟能在此遇見兩位故人。」林顏牽著白馬,不緊不慢地在街上走著,周遭的那些屍體、殘骸、被破壞的地面,絲毫沒有讓其感到驚訝, 「沒記錯的話……這位是絮姑娘。」她行到絮懷殤跟前,跟後者打了聲招呼。

  絮懷殤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點點頭,「嗯」了一聲。

  雖說在那個比賽劇本裡,絮懷殤是一開始就投入林顏陣營的,但兩人的交流卻是不多,也沒什麼舊好敘。

  「那邊的那位俠士。」林顏跟絮懷殤簡單地打過招呼後,便繼續牽著馬朝前走,向扛著封不覺得程勇走去,「可否將封寮主放下,容我和他說兩句話。」

  林顏顯得很平靜、很從容,對於時隔那麼多年又遇到這兩名玩家的事,她好像也並不覺得驚奇。

  「慢著!」就在林顏經過賀陽信次面前時,後者突然開口問道,「你是何人?我可從未聽說中原武林有『閻王』這號人物。」

  他方才聽到絮懷殤口中念出「閻王」二字,便認為這是林顏在江湖中的綽號,故而有此一問。

  當然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推理沒錯。

  「你又是何人?」林顏停下腳步,但沒有轉頭去看賀陽信次,她只是目視前方,冷冷道,「我又不認識你,幹嘛與我說話?」

  她說這話時的語氣很有趣,就彷佛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在被惹怒時回應了一句微嗔的質問。

  她的話裡,沒有成年人的虛偽、沒有江湖中人的做作、也沒有高手的架子,有的只是最基本的情緒和意思的表達。

  「我是何人?哼……」賀陽信次依然在恐懼著,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麼,總之,他已經本能地將這份恐懼轉化成了憤怒,進而產生了恫嚇對方的意圖,「吾乃神傳極劍流宗主!戰遍東瀛未嚐一敗……人稱『劍神』的賀陽信次!」

  聞言,林顏輕聲念叨了一句:「劍神?」說著,她轉過頭,將賀陽信次打量一番,然後,一臉呆萌地問出了一個很殘忍的問題,「就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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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2章 劍神一笑(完)

  林顏的話,像一把鋼刀,深深地剮在了賀陽信次的自尊心上。

  假如說這話的人是一個自大又無知的江湖二流人物,賀陽信次倒不會去在意。

  可是……這話從林顏嘴裡說出來,就顯得很刺耳了。

  因為,每一個聽到她這樣說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認可——她所言非虛。

  「哼……」兩秒後,賀陽信次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聲,接道,「我不知道什麼閻王不閻王的,總之,你若也是中原武林的一份子,那就最好聽著……自今日起……」

  賀陽信次本來想把他準備一統中原武林的那套話跟林顏也說上一遍,沒想到……

  「小姑娘,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林顏根本連理都沒理他,在道完那聲「就憑你」之後,林顏就撒開白馬的韁繩,朝前走了幾步,來到鳳美玉跟前,問了她一個問題。

  「我……」鳳美玉被問話時,也是愣了一下,畢竟眼前的林顏看起來比她要年輕得多,一開口便用長輩的口吻稱她一聲「小姑娘」,讓她有點意外,「……自己從秘笈上學的。」

  「原來如此……」林顏微微點頭,「我要沒猜錯……你應該是在毫無武功底子的情況下,憑自己的揣測,同時去練了好幾門中下乘的內家心法……結果就把經脈氣血都練得亂七八糟,搞壞了身子。」

  「你……」聽到這兒,鳳美玉神色陡變,因為對方所說完全正確,「……前輩!」下一秒,鳳美玉便改變了對林顏的稱呼,「莫非前輩有治好我的法子?」

  「有啊。」

  林顏說出這兩個字時,鳳美玉的臉上露出了難掩的驚喜之色。她剛想再開口求對方幫忙,不料,林顏的右手已然化掌一攫,按在了她的天靈蓋上。

  曾經還是「閻王」時,林顏的武功便已至天人之境,如今她再度出手,用的已是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手段。

  眼下,她那一掌來得很慢、很輕,甚至可以用溫柔來形容,但偏偏是這樣的一掌,卻讓周遭的所有人產生了「換成我也絕對躲不開這招」的想法。

  「呃——啊——」

  數秒後,鳳美玉猛然露出痛苦之色,並慘叫出聲。

  在林顏的掌力下,鳳美玉毫無抵抗之力地跪倒在地,緊接著,其全身的毛孔都開始滲出油膩的血污……

  那些污物多得讓人覺得難以置信,活像是一團團被擠出身體的泥漿,黏糊糊地從鳳美玉的衣物中湧了出來。封不覺此前用陽電子炮轟出的凹痕,此時恰好成了容納這污物的「溝渠」。

  又過了片刻,林顏大氣兒都不喘地停止了施為,收掌而立:「這就是你要的『法子』了……」對她來說,這種舉手之勞,沒必要解釋太多,直接做就是,「你的經絡和氣血我都已理清,從今以後只要你別再按照那種自行領悟的奇怪方法運功,就不會有事。」

  她說這話時,全身血污的鳳美玉正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此刻,鳳美玉的樣子已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她從那病態般肥胖的白梅教主,變回了當年那風姿綽約、容貌美豔的鳳兒。

  「前輩!」恢復了原本樣貌的鳳兒激動地望著林顏,「前輩的大恩大德……鳳兒沒齒難忘!」她對自己的稱呼也變了,「只要前輩一句話,就算是當牛做馬……」

  「我有馬。」林顏還是用那副不以為意的樣子,打斷了鳳兒,「你那身子骨,也當不了牛馬,還是好好做人吧。」

  鳳兒不知還能說些什麼,眼淚止不住地從她的眼眶中淌落。她用手抓著自己身上那已經髒黏不堪、且明顯過於寬大的衣物,緩緩站了起來。雖然那衣服裹在身上的感覺頗為難受,但這會兒她要是不這麼抓著,那衣裳基本就會和床單似的整件滑落下來了。

  「喂!女人,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待鳳兒站起時,賀陽信次又一次開口,衝著林顏道,「你給我聽著……自今日起……」

  「封寮主,多年未見,你倒是變的不多。」結果,林顏又一次無視了賀陽,接著往前走去,並衝著前方的覺哥道,「不過……你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煩。」

  此時,在覺哥的要求下,程勇已經把他給放下了;原本躲在暗處的王窮、程威和賀陽景子,也已來到了覺哥的附近。

  「呵呵……還好吧。」封不覺笑道,「既然你已來了,我也就沒有什麼麻煩了。」

  「你就這麼確定我會幫你?」林顏的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之色。

  「你說呢?」封不覺笑意猶在,反問了一句。

  短暫的沉默後,林顏也笑了。

  這一笑,當真是傾國傾城,嫣然如夢,彷彿連世上最冷酷的心都能為之融化。

  林顏,已多年沒有這樣笑過了,她也記不得自己上一次發自內心地露出笑容是在何年何月。

  這些年來,她雖然捨去了「閻王」的身份,但終究是無法像普通人那樣生活。

  沒有了目標和負擔的她,是自由的,卻也是孤獨的。

  這世上已無人還認識她,而她也不想去結識那些還在紅塵中打滾的癡愚之人。

  和人比起來,她更喜歡跟這個世界、跟這片天地打交道……

  所以,她每年都會去很多地方,看不同的風景。

  她會在冬日去雪山尋梅,在初春到關外踏青,在盛夏去海外周遊,在殘秋到葬心谷賞櫻……

  同樣是以武入道,林顏如今的修為早已超越了當年的曹欽;除了一頭白髮外,連歲月都無法在她的身上再留下什麼痕跡。

  這個時候的林顏,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更像是「仙」。

  塵世間的煩惱,對她來說已毫無意義,一百歲以後……她也不再去計算自己的年齡了。

  對這樣一個人來說,這世上還有什麼事物是能讓她能有所觸動的呢?

  無疑……也只有「故人」了。

  莫說封不覺是對林顏有「再造之恩」的恩人,就算他是個仇人,林顏也會救他的……

  當時間抹去了你記憶中所有的人,並不斷改變著世間所有的物,你才會發現回憶究竟是多麼珍貴的一份財富。

  這種微妙的感情,也只有那些活得非常久的人才能體會到。

  「混蛋!我在跟你說話呢!」就在林顏露出笑容的同時,終於,另一邊的賀陽信次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在自稱「劍神」後遭到輕視也就算了,之後又連續兩次被對方無視,這是賀陽信次從未經歷過的奇恥大辱。

  他也不管林顏和覺哥的對話了,抄起鈍劍便從後方殺上,一記縱劈直取林顏的頭頂。

  「真是煩人……」而林顏,只是略顯不耐煩地念叨了一聲,繼而回身抬手,用一個在旁人看來不緊不慢的動作,以左手的三根手指,輕鬆地捏住了那斬向自己的鈍劍劍鋒。

  當劍鋒被她那漫不經心的動作止住時,賀陽信次的臉都抽搐了……

  不信邪的他再度發力,想把鈍劍壓下去,可任他用上十二分的力量,被林顏捏住的劍刃都紋絲不動。

  「從別人背後偷襲,也是『劍神』所為嗎?」林顏看向賀陽信次時,其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副嫌棄的神情。

  「能憑手中之劍,敗盡天下英雄,這樣的我……當然就是劍神!」賀陽信次並不退縮,他自有他的一套理論,「只有你們這些沽名釣譽的中原人,才會糾結於什麼『背後偷襲、勝之不武』之類的謬論……照你們的意思,對決雙方使用的兵器若有優劣差異,也是勝之不武嗎?兩人的年紀不同、習武的年份不同……也算是不公平嗎?」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林顏聞言,沉吟道,「嗯……那也好。」她頓了頓,「至少我贏了你之後,也不會被說成是『以大欺小』。」

  她這句話,又讓賀陽信次有點兒懵逼了。

  賀陽的武道,是「力量之道」,追求的是「殺戮」和「勝利」;而殺戮和勝利,都是俗世中人才會有的「執著」。

  這類「執著」,恰是擋在「以武入道」這條路上的門檻;所以,賀陽信次是走不到「道」這條路上的,他也不會理解為什麼眼前這個看上去那麼年輕的女人會處處以「前輩」自居。

  「那麼……按照你的理論……」過了一會兒,林顏鬆開了對方的劍刃,接道,「只要今日你敗在我的劍下,就證明……我才是真正的劍神,對吧?」

  賀陽信次順勢收劍,回撤了幾步,站到了一個自己在對決中最有把握的距離上:「成王敗寇……若你真能贏我,稱一聲『劍神』也是理所當然。 」他微頓半秒,虛眼望著林顏,「不過……你的『劍』在哪兒呢?」他將對方從上到下打量一番,林顏身上怎麼看都不像是藏著劍的樣子,「難道……你用的是藏在腰帶中的軟劍?」

  聞言,林顏面露不屑。她緩緩將雙手背到身後,傲然而立,給出了一個奇怪的回應:「你的劍又在哪兒呢?」

  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竟讓賀陽信次渾身一震。

  他的手裡的確是有一把劍,但那並不能說明什麼……

  「劍在手中」的境界,和「劍在心中」的境界,宛如雲泥之別。

  這一點,賀陽信次是很清楚的,因為……他也是達到了「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之境界的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使用這把連口子都沒開、也沒有劍鞘的狹長鈍劍作為武器。

  「哼……」思索了幾秒後,賀陽信次左手握拳,輕輕叩了叩自己的心口,「我的劍……在這裡。」

  「哦……」林顏用一種近乎慵懶的態度接道,「那我的劍,也在你那兒。」

  「你說……什麼?」這回,賀陽信次是真聽不懂了。

  「你手上的劍也好,你心裡的劍也罷……」林顏接著道,「你以為那是你的東西,其實……並不是。」

  「那還能是你的東西不成?」賀陽信次感覺對方是在故弄玄虛,故而用強硬的語氣頂了一句回去。

  「唉……」林顏輕嘆,「說了你也不懂……」她面露悲天憫人之情,「出手吧,等你輸的時候……你就懂了。」

  「放心……」賀陽信次也是不服,他當即擺好了架勢,「不用你說,我也會出……」

  他的話沒說完,整個人便似流星一般疾掣而至。

  賀陽信次顯然是故意的……他最後那半句話,只是一種讓對方放鬆警惕的手段;在這種情形下,人往往會下意識地以為對方會把話講完才出手,可賀陽偏偏就在講到半截的時候突施冷箭。

  這法子雖不算複雜,但的確是很奏效,過去……很多東瀛的頂尖高手,便是敗在了他這突然的一劍之下。

  而賀陽信次的這一劍,也是他傾畢生之力所創的劍法中最強的一式——神傳極劍流·最終奧義·三途朧月。

  這是人世間至惡至殺的一劍,也是賀陽信次所遵循的武道的巔峰之技。

  劍式乍現之瞬,賀陽信次以一種連玩家們都為之震驚的速度,將身影化入流光。

  霎時,劍破血肉之聲,驟起!

  晃眼一過,賀陽信次身影再現,而他手上的那把鈍劍,不知為何……竟然貫透了他自己的心臟……

  「你現在懂了嗎?」林顏站在原地,半步都沒動,也沒人看到她在那一剎間做了什麼。

  不過那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彌留之際,賀陽信次的確是明白了一些事……

  原來,在「無劍境界」之上,還有更高的一重境界;達到那個境界的人,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

  真正的劍神,無須去問,也不會去在乎「劍在何處」。

  在最後的時刻,賀陽信次也笑了,笑容中透出幾分淒慘,但其眼中卻沒有半點遺憾。

  對一名劍者來說,能夠死在林顏這樣的對手手中,並能夠通過死亡了解到自身的渺小以及劍之真意……那他絕對也是死而無憾的。

  「我還以為你不會殺他呢。」這會兒,封不覺已從【鬥魔降臨】的副作用下恢復、並灌下了一瓶生存值補充劑;雖然絮懷殤和倦夢還他們很想阻止覺哥回血,但考慮到林顏在場……他們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

  「我的確沒打算殺他。」林顏又轉頭望著覺哥道,「他能否活下來,取決於他自己……若他的劍上尚存那麼一點兒仁者之心,他很可能就不會死。可惜,他的武道沒有什麼仁義,單純只是一條鋪滿了死亡的血路……」

  「哦……也就是說他死了活該嘛。」封不覺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靠近了賀陽信次的屍體。

  這一刻,除了林顏之外,誰都知道他要幹什麼了……

  「你要做什麼?」因此,會問出這個問題的人,也只可能是林顏。

  「拿一件東西。」封不覺回話時,已經用非常嫻熟的搜屍手法,把「劍舞草記」從賀陽信次的身上摸了出來。

  在他拿到那件物品的同時,系統提示即刻在其耳畔響起:【您已獲得「劍舞草記」的所有權】;而其餘三名玩家,也如覺哥預料中的一樣,聽到了【主線任務已失敗】的系統提示。

  「這就是劍舞草記?」待覺哥把物品放入行囊時,林顏淡定地問道。

  「哦?」封不覺從對方的問題中猜到了什麼,試探著接道,「你也知道這劍譜的事?」

  「當然知道。」林顏說話都是坦坦蕩盪,沒什麼好隱瞞的,「就算我已不是江湖中人,這種路人皆知的消息……我又豈會不知?」

  「那……」封不覺眼珠子一轉,又道,「你對這劍譜……應該沒什麼想法吧?」

  「沒有。」林顏用很平常的口吻回道。

  這話由她說出來,還是很具說服力的,畢竟……就算是寫下劍舞草記的裴旻本人復活,估計也不是她的對手……

  「哦。」封不覺也擺出很隨意的樣子,應了一聲,隨即又道,「那你今天來這兒是……」

  「我想出關去走走。」林顏回道。

  這理由換個人來說絕對會被當成是扯淡……哪兒有那麼巧的事?劍舞草記在這兒出現的當天,你正好旅遊路過?

  但,林顏這麼說……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妥。

  「誒~巧了!我正好也想出關。」封不覺一聽,立刻來了個借坡下驢,接道,「既然順路,要不……咱倆就同行一段、順便聊上幾句?」

  「好啊,我本來也是想跟你聊上幾句的。」林顏隨口回了一句,接著,她就過去牽上白馬,沿著臨閭鎮的主街繼續前行。

  封不覺則是以最快的速度湊到林顏身邊僅一人之隔的地方,和她肩併肩一塊兒朝前走去。

  「王老闆,咱們的買賣還作數,你別著急。」臨行前,覺哥也沒忘了給王窮吃顆定心丸;畢竟王窮也是「劍舞草記」的爭奪者之一,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封不覺很周到地跟這NPC先打了聲招呼,意思就是——「劍舞草記我慢點兒還是會交給你的,但不是現在。」

  王窮也是聰明人,按照他的想法……其實也是讓覺哥先把劍譜帶走更好;只要覺哥站在林顏附近,那無論是他的人、還是劍譜,便都是絕對安全的。

  相反,假如覺哥現在就把劍譜給王窮,王老闆反倒很尷尬,因為另外兩撥玩家和埋伏在周圍的武林人士都是劍譜持有者的潛在威脅。

  只是……對於絮懷殤他們來說,封不覺眼下的舉動,就有點玩兒賴的意思了;他這麼一搞,另外兩隊人若是還敢對他出手,其結果八成就是被林顏給反秒回去。

  但要是他們不動手的話,一個小時後,覺哥便可以聊著閒天取得劇本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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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23:02
第1273章 勸導

    望著封不覺和林顏遠去的背影,絮懷殤長吁了一口。

    隨後,她收斂了戰意,看向倦夢還和畀老濕,說道:“二位……要不要一起去酒館吃個飯?”

    “哈?”倦夢還聞言一愣,他確實沒想到……剛才還是“對手”的絮懷殤竟會有此一問。

    “我估計離劇本結束還有一會兒,但這點時間要做支線任務估計夠嗆,所以……”絮懷殤看出了對方的疑惑,故而又接了一句。

    話說到這兒,倦夢還好像有點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了。

    如果說“賀陽信次”還讓玩家保有著“靠一兩個人也能打打看”的幻想,那麼林顏就是“組一支強力的五人隊來也可能被團滅”的級別。

    只要封不覺待在林顏附近,哪怕絮懷殤、倦夢還和畀老濕三人聯手去刺殺……成功的機率也微乎其微。

    但若不去擊殺覺哥,那麼一小時後,他就能通過“主線任務”取得劇本的勝利。

    綜上所述,絮懷殤他們現在基本算是多出了一個小時的“劇本內垃圾時間”。這點時間……做支線肯定是不夠的,但要是強退出本,又得接受懲罰。

    於是,剩下能做的……也只有打醬油了。

    反正一個小時的時間不長,在這種以“天”為時間單位的長線劇本裡還不足以被判定為消極遊戲。

    “啊……也對呢。”想了幾秒後,倦夢還也撓著後腦勺念道,“事到如今,我們之間就算再打個你死我活……也沒有什麼意義。”

    “那倒也未必……如果你很想充分利用剩下的時間,我們也可以換個人少點的地方,在不傷及彼此性命的前提下過兩招……”絮懷殤道,“這樣或多或少可以刷一點技巧值,只是……我個人不太喜歡那種做法。”

    “哦……那種玩法啊,我以前在屍刀的時候經常加班幹這事兒呢。”倦夢還聳肩道, “其實用那種方式獲取技巧值的效率並不高……雖然夢公司沒有明確禁止用這種方式來獲取技巧值的行為,但系統對以這類形式獲取的技巧值明顯有大幅度的基數削弱。據我個人感覺……還不如去匹配個對手真打來的快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扛在肩上的【重樓】收進了行囊。

    對倦夢還來說,這個劇本就算輸了也無妨;因為他已經利用先前那一天一夜的時間在鎮外做了好幾個支線和一個隱藏任務,這把【重樓】也是通過任務獲得的。

    他先前敢於衝出來和戰國那兩位剛正面,也是出於這種“就算被殺出劇本也不虧”的心態。

    “總之……咱還是邊吃邊聊吧。”倦夢還說這話時,朝身旁的畀老濕看了一眼,這就是在詢問老畢的意見了。

    畀老濕本來就是醬油王,隊友同意了,他就跟著唄:“啊,好啊好啊。”他憨笑著就同意了,心裡還在美滋滋地琢磨著今天運氣真不錯,能和絮女神同桌吃飯呢,嗯……雖然是在遊戲裡。

    …………

    不久後,臨閭鎮外。

    路雖是大路,但今天這條路上沒有什麼行人。

    只有兩個人,一匹馬。

    兩人雖是同行,但彼此之間卻保持著一種微妙的距離,彷彿他們不是在“結伴而行”,而是“恰好在往一個方向走”。

    “既然你要靠我保護,為何同時又要提防著我呢?”冗長的沉默後,還是林顏率先開口了。

    “呵呵……看出來了啊。”封不覺訕訕一笑。

    “我看出來的事可多著呢。”林顏頓了頓,又道,“你和王窮之間的'買賣',其實就是關於那本劍譜的吧?”

    “正是。”封不覺點點頭,直言不諱道,“我承諾,只要他配合我的行動,事後我就會把'劍舞草記'雙手奉上。”

    “但我覺得……你是不會履行這承諾的了。”林顏接道。

    “不是我不想給他,只是……”封不覺認為,這話跟林顏說了也沒關係,“過會兒,我可能會突然消失,離開這個世界;而'劍舞草記'我得一直帶在身上,直到我離開前很短的時間,才能離身……”

    “我代你把劍譜交給他吧。”林顏沒聽他把話說完,便打斷道,“做人,還是盡量去信守承諾比較好。”

    “哦,行啊,你要不覺得麻煩的話……”封不覺接道。

    “不麻煩。”林顏回道,“還有……你依然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封不覺扯開話題的企圖就這麼失敗了,他又笑了笑:“呵……那我就明說吧,提防著你,是因為……”這一刻,他的笑容猶在,但他的眼神中已沒有半分笑意,“其實我並不相信……你是'想去關外走走,正巧路過這個鎮子'的。”

    “哦?”林顏道,“那依你看……我為何而來?”她側目瞟了覺哥一眼,“特意來救你的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封不覺也側目對上她的眼神,“要不然……你告訴告訴我?”

    “哼……”林顏低頭、輕笑,午後的陽光灑在她的白髮和雪膚之上,繪成一幅美得讓人目眩的風景,“上次見你時,其實我已經四十多歲了,你知道嗎?”

    “大致上也知道一些。”封不覺搞不懂她為什麼忽然轉移了話題,但他並不介意順著對方的意思說下去。

    “嗯。”林顏沉吟一聲,接著道,“我從小到大都在不正常的環境中成長和生活,所以……當年的我,雖是比你年長,但卻不諳世事、不通人情,心智和性情都像個孩子。”

    “那不是和你的外表年齡挺搭嘛。”封不覺不假思索地吐了個槽。

    “呵……”林顏會心一笑,只當是恭維聽了,“封不覺,我知道……你和我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我也知道,在那以後,你所經的歲月,遠沒有我經的那麼久。”她頓了頓,“在現在的我眼中……你反倒像個孩子了。”

    “照您的意思……我該稱您一聲祖宗?”封不覺接道。

    “瞧……你這人就是這樣。”林顏道,“人家一說你不愛聽的、不想聽的、不好意思聽的……你就會這麼拐彎抹角,想著法兒跟人抬槓。”

    “那您倒是挑重點說啊,祖宗。”封不覺用行動證明,他這毛病恐怕是改不掉了。

    “我本來也沒太多話要講,說到底……我並不了解你。”林顏道,“我只是看出,你心裡有事……很沉重的事。”

    她說得很對,覺哥的內心的確是背負著巨大的壓力和負擔。

    關係到全人類存亡的“賭局”,“命運”和“二十三”帶來的困局,還有以魯特為首的、衍生者們的未來……種種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重擔,他一直就默默地挑在肩上……

    但他在人前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

    人們只看到他嬉、笑、怒、罵、痴、狂、瘋、癲,卻不曾見他哭過、怕過、真正的失態過。

    封不覺也是人,撇開其封印不提,他也是有權去恐懼、去害怕的。

    他有權去多愁善感、有權去優柔寡斷、有權展現出脆弱的一面,他也有權讓別人分擔自己的煩惱和壓力、或逃避那些人們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和責任。

    但是他沒有。

    因為,他是封不覺。

    有時他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彷彿是一部小說的主角;他的身上承載了太多人的關注、崇拜、臆測和幻想,而為了不讓那些期待落空,他才會活得那麼累、那麼不真實……

    真實的人,是平凡的、複雜的、矛盾的,縱然他們成就偉業,內心也終會有一面是黑暗和卑微的。

    可悲、同時又可貴的是……封不覺,不是那樣的人,永遠不是。

    “雖然我們彼此不甚了解,但你畢竟是我的恩人,作為一個關心你的長輩,我勸你幾句……”林顏見覺哥這次沒抬槓,便接著道,“讓這世上所有人都滿意的活法,是不存在的。就算你能做到讓大多數人滿意,也已是心力交瘁。所以……有時候,人不妨活得自私一點,讓自己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

    “呵……”覺哥聽完林顏的話,苦笑道,“我的祖宗誒……您也得道多年之人,結果就悟出了這麼個'破罐子破摔'般的人生哲學… …這樣真的好嗎?”

    “好不好的……你試過才知道啊。”林顏笑著應道。

    封不覺沉默片刻、也思索片刻,然後,他再度開口道:“你也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他似乎打算結束當前的話題,故而微頓半秒,問道,“你今天出現在臨閭鎮的真實原因……到底是什麼?”

    林顏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輕嘆一聲,回道:“十年前的某天,有一位姓魯的姑娘找到我,對我說,你會在十年後的今天,出現在臨閭鎮上,而且……很可能需要我的幫忙。”

    她這話還沒說完,覺哥就神色微變,待其話音落時,封不覺立刻接道:“魯特?”

    “對,就是魯特。”林顏說話間,忽然停下了腳步,並且開啟了一種類似於“玩家行囊”的空間能力,從一個覺哥用數據視角都看不到的亞空間裡取出了一件東西,“她讓我轉告你'你失去的那些東西,崆峒印可以幫你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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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23:20
第1274章 兩種極端症狀

    咚咚咚——

    陣陣沉悶的敲擊聲將封不覺從沉睡中喚醒。

    他睜開眼睛,隔著遊戲艙上的玻璃圓窗,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什麼鬼?”封不覺念叨了一聲後,便從內部解鎖了遊戲艙。

    打開艙蓋坐起來後,他一臉莫名地望著若雨道:“你要幹嘛?”

    若雨也看著他,表情顯得很微妙:“我說……正常人應該會問'現在幾點'或者'你是怎麼進屋的'這種問題吧?”

    “現在是凌晨三點半,我這兒的鑰匙你肯定有備份。”封不覺直接把那兩個問題的答案說了出來,並接道,“這種稍微想個兩秒就清楚的事情,我一般都是不問的……”

    “作為一個剛醒的人你的思路有點清晰過頭了吧……”若雨眼下的態度確是有些奇怪,看她那神色好像在鬧彆扭,但又不是真的在生氣。

    “還好吧……哈啊……”覺哥打了個哈欠,脫口而出就吹了自己一波,“假如把人腦比作計算機……”說著,他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那我這台的啟動速度,的確是比大多數人都要快一些。”他頓了頓,歪頭看著若雨,“那麼話又說回來了……你這深更半夜的突然過來是要幹嘛?”

    若雨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幾秒後,她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說出了一個連她自己的都覺得有點兒莫名的答案:“嗯……貌似… …也沒什麼事。”

    “哈?”覺哥挑眉應了一聲,他也沒多想,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後退一點,好讓他從遊戲艙裡翻出來。

    “呵……”待爬出遊戲艙之後,封不覺再去琢磨若雨的言行,似是有點兒回過味兒來了,他當即面露邪笑,玩笑道,“沒事也來……那就是想我了唄。”

    “原來如此……是想你了啊。”沒想到,若雨卻是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好像是接受了這種說法。

    “喂喂……”這下,封不覺的笑容消失了,他虛著眼,面帶疑惑地言道,“你沒事吧?在遊戲裡的時候我就覺著你好像有點兒不對啊。”

    “你也察覺到了嗎。”若雨接道,“我倒是在離開劇本後才感到有點不對勁兒……”她雙手交叉在胸前,皺眉低頭,思索著念道,“所以我也沒再等你,直接退出了遊戲並起來冥想了一段時間……”

    “那麼……結果呢?”封不覺問道

    “雖然我也不能很肯定,但我大致還是知道……”若雨回道,“是'封印'出了一些問題。”

    “哦?”聞言,封不覺腦中立即有無數念頭疾閃而過,“莫非……你的封印已經解開了?”

    “那倒沒有。”若雨搖了搖頭,“封印有沒有消失我還是清楚的,只是……在某些方面,我覺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微頓半秒,若有所思道,“我估計… …可能是過度的精神負荷導致封印出現了裂痕之類的狀況。”

    “這樣啊……”覺哥好似來了興致,又一次露出了笑容,“誒,那你現在對我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說不清楚。”若雨接道,“就是突然想過來見見你,最好能和你說說話,具體說什麼倒也不重要。”

    她這句話本身,倒是沒什麼毛病,浪漫也好、肉麻也罷,就是這麼個內容,但她說這話時的語氣,卻還是那種殺手正在拷打被害人時的口吻,顯得違和感十足。

    “謔~”可這話落到覺哥的耳中,無疑是使其賤力迸發,口不擇言,“可以啊~”他的表情好像是發現了什麼新的玩具一樣,當即拉起若雨的手,“來來……咱們到臥室裡慢慢聊。”

    不料,就在覺哥的手觸碰到若雨的手之時,異變陡生!

    “動手動腳的干什麼吶!”若雨彷彿忽然進入狂暴狀態一般,用一種格鬥家在給對手致命一擊時才會爆發的喝聲來了這麼一句,並在同一瞬,用一股讓覺哥望塵莫及的怪力將後者反手一擰,一個過肩摔就給甩在了地上。

    咚——

    一息之後,封不覺就這麼仰面朝天的栽倒在了地上,表情就像剛被浩克胖揍過的洛基,喉嚨裡還在發出:“呃——”的呻吟。

    “啊!一不留神就……”若雨把覺哥甩出去之後,便恢復了平時那還算冷靜的狀態,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念道,“果然……我這是出什麼問題了吧……”

    “這件事又一次提醒了我……”封不覺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背部和手腕傳來的疼痛並不能壓制他吐槽的渴望,“女人,嘴上說的、心裡想的、實際做的……通常都是不一致的……”

    “嗯……對不起……”若雨也顯得很不好意思,她立刻蹲下身子,想扶覺哥起來。

    封不覺也很自然地伸出手去,勾住若雨的肩膀,然後……

    “啊——”覺哥的一聲慘叫,宣告他又被一個更凶狠的招式給摔了一次。

    “誒?”這次,若雨自己都有點怕了,“為什麼……”她臉上除了困惑,已多出了幾分恐懼,“我不想的啊……”

    說話間,她又想上去扶覺哥:“你沒事吧?”

    “你別過來!”封不覺見狀,一個抱頭鼠竄就“滾”出了兩米遠,並保持著臥姿對若雨道,“姐!算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

    “不是……我……”若雨想要解釋。

    但封不覺打斷了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一會兒我就陪你去'九科'找你姥爺他們幫忙。”他快速說完這句,見若雨不再靠近,才躺平喘了口氣,“呼……不過現在你得先讓我緩緩……”

    …………

    四十分鐘後,九科,科長辦公室。

    “來問我也沒用啊……”古塵打著哈欠,看著辦公桌對面的封黎二人道,“這種封印並不僅僅是由文森特或者伍迪他們的力量所生成的,作為與'候選者遊戲'關聯的東西,你們的封印十有八九基於'議會'的魔法體係而生成……這顯然已超出了我們人界能力者觀測和乾涉範疇;事實上,要不是伍迪他們向封不覺透露這些信息,就連我……都不知道封印的存在。”

    “不會吧……連你都沒辦法麼……”封不覺難道。

    “那是啊。”古塵道,“要是有辦法,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怎麼可能置之不理呢,就算我不管,小雨的外公外婆總不可能不管吧。”

    “姥爺,真沒別的辦法了嗎?”若雨接道,“我現在這樣兒……別說工作,就算是日常生活也有問題啊,萬一我不小心把爸媽或者小靈給傷著了……”

    “很簡單啊。”古塵是一個非常靠譜的人,他永遠都能給別人一種“有辦法”的感覺,哪怕是死馬當活馬醫式的辦法,他也能說得彷彿很有道理一樣,“你倆再同居一次唄。”

    “哈?”

    “哈?”

    封不覺和黎若雨在這一刻的反應如出一轍,不管是開口的時機還是那個“哈”字拖的尾音長短,甚至語氣的高低都一模一樣。

    “畫廊的工作,小雨你就先放著。”一秒後,古塵便若無其事地看向若雨,接著說了下去,“反正本來也沒多少活兒,讓你爸一個人管著就行了,實在不行讓他招個女祕書不就完了。”他頓了頓,“至於日常生活方面……”又看向封不覺,眉宇間透出了不懷好意的眼神,“……由這種工作時間可以自由分配、基本全天候待命的男朋友來照顧,那不是正合適麼?”

    “我怎麼覺得你這句話裡的'照顧'和'挨打'的意思差不多啊……”封不覺道,“合著把我給傷了……就不叫事兒了對吧?”

    “本來就不叫事兒嘛。”古塵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你們晚上又不是一起睡,醒著的時候盡量避免肢體接觸不就行了?憑你封大文豪的機警,在有所防備的情況下,除非是你自己犯賤,否則哪兒那麼容易被揍啊?”

    封不覺被他這麼一說,確也無法反駁,因為人家說的在理……

    “這……”若雨則是念道,“……可以是可以。”她想了想,“但這只是權宜之計吧,還是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啊。”

    “哎~本來就是暫時的嘛。”古塵道,“你也說了,這應該是封印出現裂痕造成的;我估摸著……這就是一種壓抑多年的情感突然釋放時的正常反應。任何情感都存在正反兩面,以你的例子來看……那兩面分別就是'想和封不覺增加相處時間的強烈意願',以及'對肢體接觸的強烈抵觸和本能式的抗拒反應'。”他攤開雙手,“你也不用太擔心了,人是適應力很強的生物,不出意外的話,這兩種症狀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減弱,並最終來到和正常人差不多的水平。”

    言至此處,古塵往椅背上靠了靠,抬頭念道:“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次的意外可能還是件好事……因為從你的表現來看,假如你的封印真的是直接破碎的話,你的反應可能會更大。”

    “嗯……那個'更大的反應'聽上去還挺令人期待的呢。”封不覺又見縫插針地吐了個槽。

    古塵則是繼續無視他,接道:“當然了,我也是以現有的信息結合我個人的想法來推測一下,假如一段時間後你的情況依然沒有好轉……嗯……到時候再說吧。”

    “到時候您是不是要說……'你倆乾脆結婚算了'?”連若雨都忍不住虛眼望著姥爺吐槽了。

    “哈哈……”古塵也難得笑得這麼開,“你這孩子,聰明是聰明,但這話說的可就有點兒缺心眼兒了。”他瞟了眼覺哥,“你看封不覺聽了以後那一臉神往的表情。”

    此刻,封不覺臉上實際是一種“你TM在逗我”的表情。

    “喂喂……一產生肢體接觸就直接進入MMA(mixed_martial_arts,綜合格鬥)節奏的婚姻生活到底哪裡讓人神往了?”覺哥嘴角抽動著應道。

    不料,古塵下一秒便望著覺哥,爆出了更加驚世駭俗的言論:“你可以把她綁起來嘛。”

    就在辦公桌對面那兩位聽得目瞪口呆時,他又看著若雨道:“你也可以培養他成為那種被打了以後會很快樂的體質嘛。”

    話音落後,房間裡餘下的……只有沉默。

    作為在半個世紀前就被稱為“冬名山車神”的男人,古老司機從來不輕易飆車,但他只要稍微玩兒個飄,那些年輕人就連他的車尾燈都看不到。

    “行了,我還要回去睡個回籠覺,你們沒什麼事兒也回去吧。”古塵沒時間解釋,便上了GTR……哦不……便走出了辦公室,留下兩名連報警都來不及的青年男女,呆若木雞地坐在那兒……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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