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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油燈]名門正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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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35: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4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4-12-18 16:55 編輯

名門正妻 作者:油燈
 
她天生六指,被母親厭棄,父親厭惡,妹妹厭恨,家人遺忘,
好在有曾祖母庇護,才得於平安長大;
她年紀漸長,因父母忽視,親妹仇視,庶妹嫉恨,
宛如隱形,幸得叔祖全心疼愛,才定下相宜婚約;
婚約一波三折,終順利舉行,可太后御賜的貴妾,
青梅竹馬的表妹,仰慕英雄的才女接踵而來,
環伺夫君身側;面對挑釁、挑撥和陰謀詭計,
她綻顏淡笑:我是正室,自會讓你們明白什麼是正室的氣度,
更會讓你們清楚什麼是正室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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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36: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見母

  「鈴鐺姐姐,你說娘親看到我的時候會不會很高興啊?」三歲的粉娃娃滿臉期望的拉著身邊丫鬟的手,她不知道從來就沒有見過面的娘親見到她會是什麼樣,可是一定會像她一樣滿心的歡喜吧。奶娘告訴她,娘親是這個世界上最疼她、最愛她也是最好的人,沒有娘親就沒有她。雖然她有的時候也感到很奇怪,為什麼對她最好的人她卻從來沒有見過,但奶娘的話一定不會錯的,所以,在她小小的心裡,娘親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今天是大年三十,她穿著一身紅棉襖,奶娘說了,那是娘親特意給她做的,為的就是讓她看起來就是一身的喜氣,更討人喜歡。她很歡喜,也更希望能夠讓親愛的娘親看到她,所以就躲開了一直不讓她見娘親的奶娘,拉著大丫鬟鈴鐺來見娘親了。

  「當然會!」鈴鐺眼中滿滿的都是厭惡,她原本以為自己是同期進府聽差的丫鬟中最有前途的一個,人長得漂亮,又能幹,又伶俐,不說是被分到幾個爺身邊侍候,以後有機會飛上枝頭,當上姨娘,起碼也能夠到幾位正經主子身邊侍候,有一個好前程。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侍候的倒是正經主子,可這個主子卻是府裡人見人避的瘟神一個,呆在這樣的主子身邊,她一輩子也就廢了,她恨極了這個小主子,要不是根深蒂固的觀念,她一定早就掐死這個不該出生的禍害了。

  「真的嗎?」粉娃娃一點都不知道眼前的丫鬟有多麼的憎恨自己,她覺得鈴鐺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奶娘雖然會很疼自己,會給自己唱好聽的歌,給自己講好聽的故事,還會給吃她所有喜歡吃的東西,可是奶娘卻一直都不讓自己見娘親,總是說娘親很忙很忙,自己要乖乖的聽話,娘親就回來見自己了。可是她已經很乖很聽話了,奶娘說不讓吃多了零食,她就乖乖的不多吃一口,奶娘說要乖乖睡覺,她就乖乖睡覺,一點都不吵,可還是沒有見到娘親。還是鈴鐺姐姐好,偷偷地帶著自己來見那個和仙女一樣的娘親。

  「當然是真的!」鈴鐺擠出一個笑容,她還是很有些緊張,她不是三歲的娃兒,也不是剛剛進府聽差,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小丫鬟,當然知道眼前的小娃兒在她的母親眼中是怎樣的存在,可是……她只能聽那個人的話,孤注一擲,要不然她的一輩子就會被這個剛剛斷奶的孩子給毀了。

  「見了娘親之後我一定要乖乖的給娘親請安,還要給娘親拜年!」小娃兒甜甜的算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滿臉滿眼都是憧憬,她終於可以見到娘親了,多好啊!

  「姑娘,少夫人來了!」鈴鐺忽然看見前方走出來的一行人,當頭的一個正是在府上走路都有風的田媽媽,四少夫人的陪嫁媽媽,眼睛一亮,道:「您快點過上去,少夫人見了您一定會很高興的!」

  「好!」粉娃娃點點頭,鬆開一直拉著鈴鐺的手,比劃了一下小拳頭,給自己鼓勁加油,然後就像離弦的箭一樣,從樹背後衝了出去——

  「誰?」田媽媽沒有想到府裡居然有人敢橫衝直撞的朝著四少夫人衝過來,就算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做這樣的事情也不應該,立刻冷了臉,道:「還不快給我攔著她,小心驚著了夫人和姑娘!」

  「你是誰?」田媽媽看著那十分眼熟的小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是哪一房的姑娘,她皺了皺眉,難不成自己已經老了?

  「我要見娘親!」粉娃娃沒有想到娘親就在眼前,自己卻被幾個大人給擋住了,十分不高興地比劃著小拳頭:「我要給娘親拜年!要給娘親請安!你們還不快點讓開!」

  娘親?田媽媽覺得眼前一黑,再仔細一看,那眼。那眉,那嘴角,沒有一處不像自己奶大的四夫人,再看看那捏成拳頭的小手,心裡直打鼓,道:「姑娘是誰啊?你娘親又是誰?」

  「我是順姐兒,我娘親是四少夫人!」粉娃娃口齒清楚的將自己的身份公佈出來,所有的丫鬟婆子齊齊的吸了一口冷氣,都用一種讓粉娃娃不能理解的眼神看著她,她本能的覺得身上有些寒冷,她微微的縮了一下,想起沒有見過面的娘親,鼓起勇氣道:「我要見娘親,你們讓我見娘親!」

  「大過年的,順姐兒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田媽媽臉色變了又變,眼神和表情變了又變,看了一眼身後,四夫人在聽到順姐兒表明身份的時候臉色煞白,身子也搖搖欲墜,要不是身邊的兩個大丫鬟機靈的攙扶住她,可能就要暈倒過去。她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衝著身邊的一個媳婦子叫道:「大過年的,順姐兒身邊怎麼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黃瑞家的,你馬上把順姐兒送回院子裡去,交待人侍候緊了!」

  「是,田媽媽!」黃瑞家的立刻上前,不管順姐兒不依的躲閃和拍打,將順姐兒抱了起來,撒腿就要走,順姐兒沒有想到自己已經到了娘親面前卻不能見到,「哇」的一聲就傷心的大哭起來……

  「這是幹什麼啊?」一個嬌媚入骨的聲音傳來,田媽媽臉色一緊,卻看到本來應該已經到了正廳的四爺郭儒啟正一臉不悅的過來,他身邊有一個水紅色的影子,卻是四爺極為寵愛的妾室季氏,她的大丫鬟槐黃小心翼翼的撫著她的手,而這句話正是季氏說出來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郭儒啟皺著眉頭,道:「怎麼在這裡耽擱時間?不知道全家人都在正廳等著給老爺和二老爺拜年嗎?」

  「爺,我們正要過去呢!」田媽媽立刻笑著應了一聲,黃瑞家的在看到郭儒啟的時候就見機摀住了順姐兒的嘴巴,不讓她的哭出來,一張小臉漲得紅紅的,眼看就要憋過氣去。

  「這是哪裡來的孩子啊?怎麼看起來眼熟得緊?」季氏早就在等著一刻,怎麼可能因為順姐兒的嘴巴被摀住了就忽視過去,笑意盈盈的道:「爺,她們怎麼能這樣對這麼大的孩子啊?」

  「這孩子是哪一房的?還不把手給我鬆開,你想憋死她嗎?」不知道為什麼,郭儒啟覺得眼前的孩子很是熟悉,可他也覺得奇怪,郭家的孩子雖然很多,可他的記憶一向很好,為什麼會想不起來這孩子到底叫什麼名字?

  「娘親~」順姐兒的嘴巴得了自由,立刻委屈的哭喊起來,淚眼朦朧的看著娘親大概的方向,看都沒有看一眼郭儒啟。

  「娘親?」郭儒啟微微一怔,看向順姐兒的右手,她現在已經鬆開了小拳頭,那隻手上赫然長了六個指頭,他頭一暈,脫口而出:「順姐兒?」

  四少夫人已然慘白的臉色更多了一層陰暗,她死死的瞪著那個哭得可憐兮兮的小娃兒,心頭半點憐惜皆無,只恨不得她立刻眼前消失。

  「這……」季氏臉上閃爍著無措,小心的道:「爺,時候已經不早了,您還是快點和少夫人一起過去吧,不要耽擱了時辰。」

  「哼~」郭儒啟看著那哭得淚汪汪,理都不理睬自己,眼巴巴的望著四少夫人方向的順姐兒,心頭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滋味,他很想上前看一看從出生以後自己就沒有看過一眼的孩子,但那刺眼的六個手指讓他的心頭發悶,他遲疑了一下子,一揮袖,轉身就走,連季氏都沒有理睬。

  「這……」季氏很是小意的看看臉色越來越不好,眼看就要昏厥過去的四少夫人,再看看已經走出七八米遠的郭儒啟,咬咬牙,朝著四少夫人一福,滿是歉意的道:「少夫人,婢妾侍候爺去了。」

  「這個狐媚子!」田媽媽咬牙切齒的看著季氏小跑著追上郭儒啟,小意的跟在他的身後,低低的罵了一聲,然後一刻都不敢耽擱的到了唇色發青,臉上連最後一絲血色都消失的四少夫人身邊,道:「少夫人,您定定神,我們快點過去,不要讓老爺夫人和各房的主子們久等了!」

  「奶娘~」四少夫人用一種極為驚恐和厭惡的眼色看了一眼那個還朝著她哭泣,試圖得到她一點點注意的順姐兒,飛快的將目光收了回來,她很虛弱的點點頭,道:「你處理好這裡!」

  「我會的!」田媽媽心裡有些不忍,但卻一句話都沒有多說,點點頭,黃瑞家的很有眼色的抱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順姐兒退得老遠遠的,順姐兒哪裡肯依,她不知道為什麼奶娘嘴裡那個最疼他、最愛她、像仙子一樣的娘親沒有過來抱抱她,可是她卻本能地知道,要是現在不能見到娘親,和娘親說說話,以後就更難了。她不管不顧的尖叫起來:「娘親~我要娘親~」

  「閉嘴!」四少夫人的忍耐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她推開一直攙扶著她的大丫鬟的手,衝到黃瑞家的面前,恨恨的瞪著因為她發怒而嚇得安靜下來的順姐兒,狠狠地斥道:「我不是你娘親!你沒有娘親,我也沒有生你這個怪物!」

  「娘~娘~」旁邊一個媳婦子懷裡的小奶娃兒被吵醒了,嫩生生的叫著。

  「看到沒有,那才是我的女兒,是我第一個孩子,不是你!」四少夫人指著那個粉咚咚的孩子,美麗無瑕的臉上不協調的出現了一絲猙獰,她狠狠地看著順姐兒,惡狠狠的道:「你是個怪物!是個禍害!是個災星!要不是……你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少夫人~」田媽媽是唯一一個敢在這個時候打斷四少夫人說出更多不適宜的話的人,她拉著四少夫人,擋住她怨恨的視線,道:「時候已經不早了,您一定要過去了,這裡我會處理好的!」

  四少夫人定了定神,用一種極為冷厲的眼光看了一眼已經被她嚇得縮成一團,任由黃瑞家的抱著,一動都不敢動的順姐兒,讓三歲的孩子就明白了什麼叫做殺人的眼光,然後在丫鬟婆子的擁簇下離開了這裡……

  「順姐兒~」田媽媽對眼前這個自己並不是很熟悉的奶娃娃多了些憐惜,她輕輕地碰了碰順姐兒,卻發現她的小臉冰冷,目光呆滯,顯然被嚇得不輕。

  「送順姐兒回清苑吧!」田媽媽微微的歎了一口氣,黃瑞家的沒有多說一句話,跟在她身後府裡最是偏僻的清苑走去。

  這……她該怎麼辦?鈴鐺有些發愣的看著田媽媽帶著兩個媳婦子和順姐兒走遠,她有些慌神,想了想,提著裙子小心地追了上去——她一定要搶在她們之前回到清苑,告訴奶娘吳媽媽姑娘走失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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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36: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心好疼

  「田媽媽,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田媽媽一進清苑就有婆子討好的笑著迎了上來,但還是讓眼尖的田媽媽看到了她的心虛。

  「六姑娘呢?」田媽媽冷冷的看著眼前並不是很熟悉的婆子,臉色和語氣都像天氣一樣,一點熱氣都沒有。

  婆子暗自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來找六姑娘的,還以為田媽媽是知道了自己這些人躲在這裡賭錢來抓賭的,她臉上的笑容更慇勤了些,笑呵呵的道:「大冷的天,姑娘這會應該在房裡玩,是四少夫人讓您過來看姑娘的嗎?」

  應該?田媽媽臉色更冷了,也就是說順姐兒出了院子居然沒有人知道,她知道順姐兒不得四少爺和四少夫人的重視,下人們會忽視也很正常,但知道是一回事情,被她撞上又是一回事情,不管怎麼說,她是四少夫人的親生女兒,是這個府上的嫡出姑娘,不是這些習慣捧高踩低的奴才能夠欺負和輕視的。

  「那這個是誰,你給我認認!」田媽媽微微一側身,被四少夫人驚嚇之後一直就呆愣的順姐兒映入那婆子的眼中,讓婆子大驚,覺得自己的喉嚨被人掐得死死的,忍不住的尖叫起來:「六……六……」

  「田媽媽,您怎麼過來了!」得了信兒的吳媽媽匆匆的帶著幾個丫鬟婆子趕了過來,她不知道田媽媽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清苑,但是她現在也沒有時間考慮這個問題,她已經有好半天沒有見六姑娘和她身邊的大丫鬟鈴鐺了,讓人找卻一直沒有找到,把那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視為掌上寶,心頭肉的吳媽媽現在只關心六姑娘的下落。

  「你說呢?」田媽媽語氣稍微有些緩和,吳媽媽也是四少夫人身邊的舊人,和田媽媽也有幾分香火情,她照顧六姑娘是她自己討來的差事,和其他的人不一樣。

  「我還真是不知道!」吳媽媽沒有看到被田媽媽又擋住的順姐兒,不是很有耐心的道:「有什麼事情還請田媽媽直接說,六姑娘和她的大丫鬟不見了一大早上,我正在滿院子的找她們呢?今兒天氣冷,可不能讓姑娘給凍病了!」

  「你啊……」田媽媽歎了一口氣,側了側身子,道:「姑娘在這兒呢!」

  「姑娘這是怎麼了?」只一眼,吳媽媽就知道順姐兒出了事情,她從來都是一臉甜美可愛的笑容,見到自己的時候總是會先給自己一個甜得化不開的笑容,甜甜地叫一聲奶娘,然後撲進自己的懷裡,絕對不會那樣呆呆傻傻的,連自己到了身邊都不知道。

  「她……唉~我們到屋裡說吧!」田媽媽看著吳媽媽心疼的從黃瑞家的懷裡搶過順姐兒,輕輕地摸摸她的臉,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也不忍心當著所有的丫鬟婆子的面責怪她,輕輕地道。「田媽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姑娘會變成這個樣子?」吳媽媽一點都不領受田媽媽的好心,順姐兒從來都是一個小火爐子,她的手腳從來都是暖暖的,可是現在,整個人發呆發傻不說,手腳也沒了半點的溫度,到底是遇上了什麼樣的事情,會讓她含在嘴裡的姑娘變成這個樣子,在她的懷裡都是這個樣子。

  「你……我們到屋子裡說!」田媽媽沒有想到吳媽媽不但一點都不領情,還敢在這些丫鬟婆子的面前質疑自己,臉色也板了起來,但她終究還是沒有忘記這件事情與四少夫人有關係,不希望有些事情傳到其他主子的耳朵裡,還是堅持到屋子裡面再說。

  「請田媽媽到六姑娘房裡再說吧!」吳媽媽說完,抱著順姐兒就走,她現在只想到屋子裡面好好的檢查一下,孩子到底是怎麼樣了。

  「田媽媽,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先前那婆子見田媽媽幾乎黑成鍋底的臉色有些幸災樂禍,看得出來田媽媽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也是,她可是四少夫人身邊的紅人,吳媽媽不過是那個多餘主子的奶娘,居然敢給她臉子看,不生氣才是怪事。她有些落井下石的道:「清苑裡一向是她說了算,脾氣難免有些……還請您不要和她認真。」

  「可我看你很希望我和她認真!」田媽媽冷冷的看了一眼婆子,跟著吳媽媽離開,就算對吳媽媽的態度不滿,她也不會任由這個眼裡都沒有主子的婆子挑撥。

  「啊呸~不識好人心!」看著田媽媽走遠了,婆子才收斂了臉上有些諂媚的笑容,忿忿不平的呸了一聲,不過她也很小心,她們都是在這府裡沒有人脈,也沒有什麼體面的婆子,要不然也不會在清苑當差,怎麼敢像吳媽媽給田媽媽臉色看,但這並不妨礙她在背後罵兩聲。

  「姑娘,你清醒清醒,可不要嚇奶娘啊!」吳媽媽將順姐兒放在床上,給她聞了嗅鹽,沒有反應,吳媽媽擔心的將小人兒搖了搖,還是沒有反應,她看著緊隨著她進了屋子的田媽媽,帶了些質問的語氣道:「田媽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姑娘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怎麼會是您把她送回來的?」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田媽媽對吳媽媽質問的口氣十分的不滿,道:「我陪著四少夫人去正廳的路上,六姑娘忽然衝了出來……六姑娘怎麼會出了清苑?怎麼會出現在我們的必經之路上?你給我一個說法!」

  「姑娘去見四少夫人了?」吳媽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她怔了怔,道:「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嗎?」

  「有的話我一定會把人給押回來的!」田媽媽冷冷地道:「你到底是怎麼侍候姑娘的?怎麼能讓她出現在少夫人面前?還讓四爺撞個正著!你不知道少夫人和四爺好不容易才和好如初嗎嗎?難道你就不希望少夫人能夠過得好一些嗎?」

  「我……」吳媽媽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要不是因為這樣,她也不會一直不讓姑娘出現在人前,可憐的姑娘從生下來就沒有見過父母,更沒有享受過來自父母的一點點關懷。

  「鈴鐺呢?鈴蘭,鈴梅立刻把鈴鐺給我找來!」沒有多想,吳媽媽立刻想到了順姐兒身邊的大丫鬟,一大早就不見她和姑娘,姑娘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肯定與她脫不了干係。

  「鈴鐺?那是什麼人?」田媽媽皺眉,這件事情顯然是有人故意操縱的,吳媽媽是四少夫人以前的丫鬟,又是一心一意的對順姐兒的人,自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那麼這個鈴鐺現在很有嫌疑。

  「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鬟,侍候姑娘已經半年多了。」吳媽媽小心的問道:「姑娘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受了什麼刺激?」

  「還能怎樣!」田媽媽歎了一口氣,將母女相見的場面簡單地說了一遍,道:「然後她就這樣了,可能是嚇壞了吧!」

  「一定是那該死的丫頭帶著姑娘過去的。」吳媽媽現在徹底沒有疑問了,沒有人領著,姑娘不可能離開清苑,沒有人指點,姑娘也不可能衝出去找娘親,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只能是和姑娘一起不見了一早上的鈴鐺,她恨恨地道:「這個禍害不能留在姑娘身邊了,田媽媽,還請您出面處置一下。」

  「我會處理的!」田媽媽歎了一口氣,道:「你好好的照顧六姑娘吧!沒有少夫人的命令,不要讓她出清苑,更不要讓她出現在少夫人和四爺的面前。」

  「我會的,田媽媽!」吳媽媽點點頭,為了四少夫人,更為了順姐兒,她們母女還是不要見面的好,她掐住順姐兒的人中,試圖讓她清醒過來。

  「奶娘~」順姐兒的眼睛漸漸的恢復了清明,可一向總是盈滿笑容的眼睛裡只有滿滿的痛楚,小臉上也滿滿的儘是疼痛,她死死地捂著胸口,用一種吳媽媽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叫著:「我好疼~我好疼啊~」

  「什麼地方疼?給奶娘看看!」吳媽媽小心的解開順姐兒的棉襖,柔嫩的肌膚一如既往的光滑,沒有一絲傷痕。

  「這裡~」順姐兒捂著胸口,道:「心好疼!奶娘,我的心好疼~」

  嬌嬌嫩嫩的童音,述說著難言的痛楚,不但吳媽媽的眼眶一紅,心都要碎了,就連田媽媽和黃瑞家的都忍不住的鼻子發酸。

  「疼就哭出來,哭出來就不疼了……」吳媽媽抱著那瘦瘦小小的身子,她不敢怨恨四少夫人,卻恨起自己來,要不是自己一直告訴她,她的母親如何如何好,她也不會心心唸唸的想見母親,更不會受到這樣的打擊。她還是一個孩子啊,怎麼能夠承受得住這樣的痛楚呢?

  「我不哭!我不要哭!」順姐兒堅定的搖搖頭,心那麼的疼,疼得她想要暈過去,可是她不能暈,也不能哭,她就這樣憋著,小臉憋得青紫,還是堅定的道:「我不要哭!再疼也不要哭!奶娘,順姐兒以後再也不吵著要娘親了,再也不要像現在這麼心疼了……」

  「姑娘……我的姑娘啊……」順姐兒沒哭,吳媽媽自己卻哭了出來,才多大的孩子啊,怎麼就要遭受這樣的罪過,為什麼?就因為她天生的六指嗎?

  田媽媽別開臉,心裡暗自歎了一口氣,什麼話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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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36: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是錯誤嗎?

  「奶娘,你怎麼能替那個妖孽說話呢?」四少夫人妝點精緻的臉上除了不悅之外只有怒容,她沒有想到自己最信任和倚重的奶娘居然會提起那個讓她避之不及的禍害,那個她一生都無法抹去的污點,那個她只希望永遠不要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的六指怪物。

  「少夫人~」田媽媽跪在四少夫人面前,小心的道:「她已經五歲了,已經到了該請先生啟蒙的年紀,不管怎麼說她都是這個府上的嫡親姑娘,不能像村姑野夫一樣大字不識啊!」

  她知道四少夫人的忌諱,沒有敢提那也是她的親生女兒的話,她也知道四少夫人這些年都刻意的遺忘了那個孩子,不希望任何人提起,可是……自從兩年前開始和那孩子接觸,不知不覺中,她心裡疼極了那個文文靜靜、不愛說話,卻乖巧懂事的孩子。這些年背著四少夫人,她沒有少關照那孩子,不讓那些勢利眼的丫鬟婆子欺辱了去,可請先生是件大事,不是她一個下人能夠做主的,她只能是大著膽子和四少夫人說這件事情了——主要是那姑娘實在是太過聰慧,不管學什麼都是一點就通,這樣的孩子,不請一個先生好好的教導實在是太可惜了。

  「什麼都不懂也不是件壞事,安國侯府偌大的家業,可以養她一輩子,免得出去給我丟人,也讓璐姐兒和寧哥兒在人前抬不起頭來。」四少夫人冷冷地道,璐姐兒是她的女兒,今年三歲半,寧哥兒是她的兒子,已經兩歲了,那兩個孩子才是她的心頭肉。

  「娘親,田媽媽說的是那個住在清苑的姐姐嗎?那是我的嫡親姐姐嗎!」璐姐兒一直安靜的聽母親和田媽媽說話,這個時候忽然插嘴道:「我前些日子還聽箐姐姐提起過,她說的時候我還不大相信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姐姐呢!」

  四少夫人臉色一白,璐姐兒口中的箐姐姐是四少爺的庶女,是四少爺最疼愛的妾室季氏所出,比璐姐兒大半歲,長得甜美可愛,嘴巴也很甜,很得四少爺喜愛,甚至比對璐姐兒這個嫡出女兒還要疼愛的多。

  「她和你說什麼了?」四少夫人相信一定不會是什麼好聽的話,箐姐兒和季氏一樣,說起話來經常是話中帶刺,氣人得緊,偏偏母女兩個在四少爺面前慣會裝好人,四少夫人只要發落她們一次,就會遭四少爺埋怨和冷落,四少夫人雖然很想除之而後快,但也知道那樣的後果一定是自己難於承擔的,只能是恨得牙癢,卻也無可奈何。

  「她那天特意看看我的手,說我模樣長得雖然挺像那個住在清苑的姐姐,可手不像。」璐姐兒說起來的時候眼睛裡面閃過一絲陰沉,田媽媽看得清清楚楚,心頭忍不住的一顫,按理來說,璐姐兒是養在四少夫人身邊的,她天天都能夠見著,眼看著她從一個小小的粉團兒,長到現在的這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應該是喜歡極了的才對。可是……不時的從璐姐兒眼中閃過的陰狠,聽著她嘴裡甜甜的說話,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在佯裝不經意的給人上眼藥,她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手不像?四少夫人胸口如遭重擊,整個人一陣眩暈,她死死地捏緊了自己的裙角,咬緊牙關,她一輩子都記得,自己乍一看到順姐兒長了六根指頭的右手時,那種驚詫和難以置信,也絕對不會忘記,本來是一臉擔憂、一臉心疼,還帶著初為人父,不可抑制喜悅的郭儒啟在看到那六指時,臉上的關心和喜悅一掃而光,剩下的只有驚恐和深深的厭惡,彷彿見到了噬人的怪物一般,躲避不及的將剛剛生產完,還很虛弱的她丟在房裡,轉頭就走。

  她還記得,因為自己生了那麼一個怪物,郭儒啟整整半年沒有進過自己的房,沒有給過自己一個笑臉,他們才新婚一年多,她就獨守空房。更在那半年間,郭儒啟連吱一聲都沒有,就把季氏收進房裡,之後足足三個月都宿在季氏房裡,讓她淚水都流乾了。後來是公公婆婆都看不過去了,狠狠的教訓了郭儒啟一頓,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自己身邊,可那個時候,季氏已然有了身孕。

  她清楚的記得,季氏懷孕半年的時候,自己好不容易又懷上了,可是自己的心情卻是那麼的惶恐不安,既擔心季氏搶在自己前面生下四房的長子,又擔心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又有什麼問題,人家懷孕都會長胖,偏偏自己卻瘦得厲害,就算有很有經驗的媽媽全天侍候,成堆的補品不知道吃了多少,可璐姐兒剛出生的時候還是比一般的孩子瘦小。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怪物,如果不是因為她,自己不會遭受丈夫的冷落,不會有季氏出現,不會讓璐姐兒在肚子裡受了那麼多的苦,更不會讓自己現在都還有那麼一個抹不去的恥辱。

  她的出生是個錯誤,她活下來則是另外一個錯誤。四少夫人現在還記得,兩年前那個怪物被她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大丫鬟鈴鐺帶到自己面前,讓自己見到她受了驚嚇,讓幾乎忘了她的存在,和自己的關係漸漸轉好的郭儒啟重新想起她,更讓夫妻兩人的關係再度降到冰點。事後,田媽媽查出來,那個死丫頭就是受了季氏的指使,故意讓自己見到她失態,也故意讓郭儒啟見到她想起遺忘的不堪……那個該死的丫鬟在問清楚背後指使者之後,直接被打死,,她是郭家的家生奴才子,她的老子娘也因為她受到了牽連,被發賣出去。

  可那又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那件事情讓郭儒啟憶起曾經的傷痛,就連大過年的都沒有給自己一個好臉色。幸運的是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上了寧哥兒,九個月後,在季氏嫉妒萬分的眼光下生下了寧哥兒,再一次挽回了郭儒啟的心。

  現在,田媽媽不適宜的提起她來,小小年紀就和季氏一樣,滿肚子都是鬼心思的箐姐兒也在璐姐兒面前提起那個怪物,是不是又要出什麼蛾子?她會不會又打破自己的幸福,讓自己陷入痛苦當中去?

  「她不是你的姐姐,她就只是一個怪物,一個不應該存在的怪物!」四少夫人有些激動的低吼,璐姐兒很滿意聽到母親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姐姐有這樣的評價,但是,她微微的一瞇眼,好像有的人並不是這樣認為的。

  「可是……」璐姐兒帶了一些委屈,小心翼翼的道:「她終究還是……娘親,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娘親獨一無二的寶貝,我和弟弟一子一女,剛好是一個『好』字,多好啊!」

  「乖女兒,你不要在乎她!」四少夫人聽出來璐姐兒有些吃醋,有些失落,顯然是以為她不再是自己心裡獨一無二的寶貝,可是她又哪裡知道,在自己心裡,那個怪物別說是與她相提並論,就算是給她提鞋都不配,她強打起精神,笑著安慰璐姐兒道:「她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娘親恨不得沒有她。只是造化弄人,偏偏……她只要在一天,就是我心裡的一根刺!」

  話說的最後四少夫人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要是沒有那個怪物該多好,郭儒啟還會是那個體貼入微的好丈夫,有一雙活潑可愛的兒女,有功勳世家的榮耀和庇護,那是多麼美好,讓人羨慕的一個家庭。可是……那個六指頭的怪物出現了,破壞了這一切!

  「既然是錯誤就要糾正!」璐姐兒故意天真地道,一點都不在乎那個「錯誤」是她的嫡親姐姐,身上流著和她一樣的血。

  田媽媽心底一寒,這還是一個三歲的孩子能說出來的話嗎?她就沒有想過她這樣的話會給她那個可憐的姐姐帶去什麼嗎?不!田媽媽瞄到了璐姐兒眼睛中的冰冷,在這深宅大院中,看著一家子女人一天到晚的明爭暗鬥,郭家這些女人,沒有一個不是人精,要不然在就在這深宅大院中被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就算璐姐兒才三歲,可她天天看著四少夫人和另外的幾位夫人、少夫人還有郭儒啟的妾室們鬥法,哪裡會不知道說話的輕重,她是故意說這樣的話,她是想讓順姐兒陷入萬劫不復之中,抹去四少夫人的恥辱,也抹去順姐兒可能給她帶來的困擾。

  糾正錯誤?四少夫人一怔,雖然她恨極了順姐兒的存在,可是從來就沒有人提醒過她,可以糾正這個不應該存在的錯誤,她只是刻意的遺忘,只要順姐兒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不要進入她的生活,不要影響她和丈夫之間的感情……她從來接沒有想到還能夠除去這個污點。

  或者,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四少夫人沉吟起來……

  田媽媽膽戰心驚的看著四少夫人陷入沉思,沒有多說一句話,沒有求情,沒有勸解,她深知四少夫人的脾性,要是自己這個時候為順姐兒求情的話,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璐姐兒不滿意的看著母親,難道母親不認為自己的這個主意很好嗎?那個就不該出生的六指姑娘的存在是安國侯府的恥辱,既然是不存在的,那就應該讓她消失才對,不要讓她繼續影響其他人的生活。

  四少夫人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不過……她不是很高興的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問道:「是誰教你這些的,璐姐兒?」

  她一點都不喜歡璐姐兒說起糾正錯誤時的態度和神態,那一瞬間,她覺得女兒有些陌生,雖然她恨極了順姐兒的存在,但璐姐兒不應該有那樣的態度,那終究是她的嫡親姐姐。

  璐姐兒一臉的無辜和純真,不解的道:「是先生說的,他說有過能改,善莫大焉!錯誤也是一種過錯,是過錯就應該糾正,糾正過來了,一切就會變得很好了。娘親,難道先生說錯了嗎?」

  「以後不要隨便說這樣的話!」四少夫人沒有說對或者不對,只是淡淡的道:「這樣的話不是你該說的,明白了嗎?」

  「知道了,娘親!」璐姐兒略帶了一些委屈的點點頭,心裡卻把這筆賬記在了那個從來就沒有見過的姐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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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36: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母親召見?

  「吳媽媽,你快點給姑娘穿上最厚實的衣服!」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急匆匆的闖進順姐兒的房間,也不說清楚緣由,就慌慌張張的對吳媽媽道。

  「怎麼了,槐香?」吳媽媽一臉霧水的看著槐香,她是田媽媽身邊慣常使喚的小丫鬟,在侯府眾多的丫鬟中毫不起眼,不過吳媽媽知道她是個機靈的,也是田媽媽最信任的,平常間田媽媽有什麼事情,都是讓她過來傳話。

  「來不及說了,快點給姑娘多穿點衣服吧!」槐香說著,叫著順姐兒身邊的大丫鬟鈴蘭給順姐兒找衣服,而鈴蘭沒有多問,立刻和鈴梅翻箱倒櫃的找了最是厚實的衣服給順姐兒換上。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順姐兒一點都沒有被槐香慌張的情緒給傳染,一邊乖乖的讓丫鬟們給她穿上衣服,一邊冷靜的問,在與眾不同的環境下成長,深知自己被親生父母所厭棄的她比一般的孩子多了一股難言的冷靜沉穩,更多了些不屬於孩子的睿智。

  「出了點事情!」槐香雖然機靈,但畢竟年紀還小,不經事,這個時候還沒有從驚惶中恢復過來,道:「我是得了田媽媽的暗示,偷偷跑過來的,少夫人要為難姑娘!」

  「少夫人要為難姑娘?」吳媽媽怎麼都不敢相信槐香的說辭,她知道槐香說的少夫人是誰,可是她不是已經忘記了姑娘的存在了嗎,怎麼回想起來為難姑娘?再說,姑娘不管怎麼說都是她的親生骨肉,把姑娘丟在這裡已經夠狠心的了,她怎麼還能為難姑娘呢?

  「這……」槐香倒是知道事情的大概情況,她微微的歎了一口氣,看著臉上多了一絲痛苦的順姐兒,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個五歲的孩子,本來應該是在母親的呵護下嬌養的千金小姐,不但沒有享受到她的身份應該享受的待遇,還要承受常人無法忍受的苦難,別的人或許可以漠視,可她們這些與順姐兒接觸多了的下人們卻難以狠下心來無視。

  「吳媽媽,四少夫人身邊的羅媽媽來了!」一個婆子的聲音打斷了槐香沒有出口的話,她驚跳起來,吳媽媽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示意鈴蘭將槐香藏起來,要是讓那個和田媽媽一直在四少夫人面前爭寵的羅媽媽見了槐香,一定田媽媽帶來麻煩。

  「這就是六姑娘了吧?」婆子的話音才落,羅媽媽就帶著兩個媳婦子走了進來,槐香已經在鈴蘭的幫助下藏好,順姐兒冷靜的看著這個見了自己沒有行禮,而是大大咧咧的用一種不恭敬的眼光打量自己的管事媽媽。

  「羅媽媽可是稀客啊!」吳媽媽不冷不淡的招呼了一聲,道:「不知道羅媽媽到清苑來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怎麼都不讓丫鬟們先通稟一聲?」

  不管順姐兒是不是被冷落的,可她終究是四少夫人的親生女兒,侯府的嫡出姑娘,羅媽媽這樣直接的闖進順姐兒的房間就是目無尊卑的舉動,要是仔細追究起來,是要挨板子的。

  羅媽媽臉色微微一僵,沒有想到吳媽媽不過是被冷落多年的六姑娘的奶娘,居然還敢挑自己的禮,不過也就只是那麼一瞬間,她臉上就戴上了笑容,道:「是老奴失禮了!少夫人急著要見姑娘,讓我來請姑娘過去。我急著向姑娘請安,沒有等丫鬟通稟,還請六姑娘贖罪!」

  「少夫人要見姑娘?」吳媽媽驚疑不定的看著羅媽媽,要是沒有槐香一臉驚慌的衝進來說了些奇怪的話,她一定會認為這是好事情,不管之前是怎樣的,可母女天性,少夫人定然是想順姐兒才讓人來請的,她們姑娘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可是,有了槐香的報信,羅媽媽又這樣不守規矩的硬闖進來,她怎麼都覺得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可不是嘛!」羅媽媽看了一眼驚疑不定的吳媽媽,再看看一臉冷靜、半點笑容都沒有的順姐兒,忍不住的在心裡撇了撇嘴,長的倒是很像少夫人,比九姑娘還要標緻幾分,可惜天生就是個怪物,難怪少夫人會那麼厭惡了。不過,場面話她還是要說的,道:「六姑娘已經五歲了,是該請先生啟蒙的年齡了,少夫人是因為這件事情找六姑娘的。吳媽媽給六姑娘換上一身漂亮的衣服,隨我去見少夫人吧!」

  羅媽媽眼尖,一眼就看出來順姐兒身上穿得厚實,她得了四少夫人的指示,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也清楚四少夫人希望看到的結果,就看似隨意的說了一句。

  換漂亮的衣服?吳媽媽瞳孔微微一縮,這是什麼意思?槐香讓給順姐兒穿得厚實,;羅媽媽卻讓換看起來漂亮卻相對單薄的衣服,她們怎麼都關心順姐兒穿什麼衣服呢?

  「既然是母親想要見我那這就去吧!」沒等吳媽媽回應什麼,順姐兒就冷靜的道:「衣服就不用換了,免得讓母親久等!」

  「六姑娘,好生打扮一下,少夫人見了會才會歡喜的。」羅媽媽是第一次見到順姐兒,一點都不瞭解順姐兒的性子,但對這個臉上沒有帶笑的姑娘卻十分的不喜歡——在她眼中,這個不得寵,也永遠不會受到重視的姑娘沒有必要討好和喜歡,說起話來也就少了幾分尊重,多了一些說教的口氣。

  「喜歡的話是不是打扮都會喜歡,不喜歡的話,再怎麼樣都不會喜歡,還是不要費那個精神了!」順姐兒冷淡的回了一句,她已經五歲了,不再是那個心心唸唸要見母親的奶娃兒了,知道自己不討生母的歡心——不,她得不到所有人的歡心,只不過其他的人對她是無視,而她的生母對她卻是厭棄。

  羅媽媽噎了一下,還想說什麼,順姐兒卻不給她機會,邁著穩穩的步伐往外走,羅媽媽只好打消了讓她換衣服的念頭,跟了上去。

  「羅媽媽,這可不是去少夫人院子的路啊!」吳媽媽皺著眉頭看著羅媽媽,她伸手拉住順姐兒,不讓她往前面走,再往前就是侯府的荷塘,荷塘邊種的都是春夏兩季的花木,這個季節除了已經結冰的湖面,那裡什麼都沒有,估計連路過的丫鬟婆子都不會有。

  「少夫人在荷塘邊的亭子裡等著見六姑娘。」羅媽媽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說辭,笑著道:「少夫人說今兒的天氣看著可能會下雪,在荷塘的亭子裡觀雪倒也別有韻味,就順便再那裡見六姑娘了。吳媽媽,難道你以為我敢假傳少夫人的話嗎?」

  「奶娘,我們過去就是了!」順姐兒揚起一抹帶了嘲諷的笑容,這麼冷的天氣在荷塘邊見自己,難怪槐香要讓自己換上厚實的衣服。

  吳媽媽暗自歎了一口氣,慶幸槐香提前過來報信,給順姐兒換上了厚實的衣服,要不然在那裡四面招風的地方呆上一會,別說是順姐兒這麼大的孩子,就是大人也會經受不起的。

  「羅媽媽,你們怎麼才過來啊?」羅媽媽領著一行人到了荷塘邊的亭子,可亭子裡除了一個大丫鬟之外空無一人,見一行人過來,大丫鬟迎了上來,帶了些抱怨的道:「少夫人等了你們好大一會……」

  等?吳媽媽看著空空如也的亭子,心裡發寒,裡面一個人影都不見,看那完全都沒有收拾打掃的樣子就知道,這裡壓根就沒有人來過——四少夫人就算是來了等不及先走了,亭子裡面怎麼也都會有一些留下的東西,那亭子裡除了粗使丫鬟偷懶沒有打掃乾淨的一些枯枝敗葉,什麼都沒有。

  「年紀大了,動作慢了些!」羅媽媽笑著道:「怎麼不見少夫人?」

  「令國侯府的老夫人想九姑娘和七少爺了,著人送信來,讓少夫人帶姑娘和七少爺過去了!」大丫鬟這話是故意說給吳媽媽幾人聽的,表示四少夫人不在那是「臨時」有事,說完之後她看了一眼一路走來,小臉已經凍得有些通紅的順姐兒道:「不過,少夫人臨行前說了,她會盡快趕回來,請六姑娘在這裡等她。」

  在這裡等?吳媽媽瞬間白了臉,她終於明白他們到底要做什麼了,讓順姐兒在這種天氣,這種地方等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會出現的四少夫人,不是想要活活把孩子凍死嗎?她們怎麼能這麼惡毒啊!

  「六姑娘身體不好,還是回清苑等少夫人再次傳喚吧!」吳媽媽當機立斷的牽起順姐兒的手就要離開,卻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些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斷了她們的退路,那些婆子看著都很眼熟,她們都是四少夫人陪嫁過來的,看來四少夫人這下了決心,一定要將這件事情一次解決。這樣的認知讓吳媽媽的心沉到了谷底。

  「少夫人還說了,請先生啟蒙也是要有誠心的,六姑娘要是有誠心、也不想讓她失望的話,一定會在這裡跪等她回來的。」大丫鬟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看還是一臉平靜的順姐兒,自然也沒有看到她臉上那不符合年紀的恍然和絕然,她盯著臉色蒼白,卻似乎在瞬間下了什麼決定的吳媽媽道:「至於六姑娘身邊的媽媽和丫鬟,要麼在這裡一起陪著六姑娘,要麼讓幾位媽媽陪著回清苑,其他別的地方都不能去!」

  或許清苑已經被少夫人派人給掌握了,自己該怎麼辦?是陪著順姐兒還是……

  「你們都回清苑吧!」順姐兒小臉上是一片瞭然,原來偷聽到的話都沒有錯,自己根本就是母親的恥辱,是不該存在的錯誤,而不是像奶娘說的,她實在是太忙,無暇關心自己……現在,她終於想起自己這個女兒來了,只是這樣的關注帶來的卻是……

  「奶娘會一直陪著你的!」吳媽媽輕輕地將順姐兒摟在自己的懷裡,淚水也模糊了雙眼,道:「鈴蘭,鈴梅,你們都回去吧!你們都還年輕,有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來做!」

  「奶娘,你也回去吧!」順姐兒搖搖頭,推開吳媽媽,臉上帶了純粹的笑容,那笑容極美,哪怕是在這嚴冬都讓見者有一種百花齊放的炫目感覺,道:「該我承受的就讓我一人承受就是,不要連累你們……不,到最後還是會連累到你們的,不過我希望你們受的牽連能夠更少一些,你們都走吧!」

  「姑娘,奶娘什麼親人都沒有了,就陪在姑娘身邊侍候就是了!」吳媽媽為順姐兒整理了一下沒有一絲凌亂的頭髮,忽然厲喝一聲:「鈴蘭,你們還不快點回去!」

  鈴蘭幾個丫鬟婆子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今天的事情自己等人已經無力回天,鈴蘭帶頭,跪下朝順姐兒磕了三個頭,退了下去,和她們一起離開的還有幾個監視她們的粗使婆子。

  「吳媽媽真是難得一見的忠僕啊!」羅媽媽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吳媽媽,然後道:「既然吳媽媽要留下來陪著六姑娘一起等,那麼就請吳媽媽和姑娘一起到那裡跪著等吧!」她指了指亭子前面的一塊地,那裡原本是一片草地,現在已經完全的枯萎,只剩一片枯黃,而枯枝敗葉上的水珠結成了冰,正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奶娘!」順姐兒拉拉正要反駁的吳媽媽,輕輕的問了一句,道:「如果有一天,我那狠心的娘親忽然不恨我了,你說她是會恨自己還是恨那些唆使她的奴才呢?」

  吳媽媽沒有回答,而羅媽媽和聽見順姐兒話語的大丫鬟卻是臉色一白——少夫人斷然是不會後悔的,可是她會不會因為今天的事情心裡有了別的計較就不好說了,她們是不是做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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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不求人

  「怎麼這會兒還有人在荷塘邊?」本來是因為心情煩躁想到荷塘邊吹吹冷風,讓頭腦清醒一下的,沒有想到這大冷的天氣,荷塘邊居然還有不少人,這讓心情極不好的人更加的厭燥起來。

  「可能是天冷,躲在這裡喝點酒吧!」隨侍的不敢肯定的道,這麼大冷的天氣,偷懶躲著喝點酒很正常,可是她們不躲在下人房裡跑這裡來做什麼,吹冷風嗎?

  「躲這裡喝酒?你當她們是瘋了嗎?」要是一群姑娘或者文人還能說是文雅,一群婆子,除了發瘋還有什麼解釋?

  「二老爺,哪裡好像還跪了個媳婦子,可能是那一房的下人犯了錯,被罰跪在這裡吧!」眼尖的小廝看到了跪著的人,不過他只看到了吳媽媽,沒有看到被吳媽媽身形擋住了的順姐兒,立刻猜測道:「這些婆子可能是被派來看守,不讓那犯事的媳婦子偷奸耍滑吧!」

  被稱為二老爺的立刻冷了臉,道:「犯了錯該打板子打板子,該攆出府就攆出去,怎麼能動私刑?在這種大冷的天罰人跪在這地方,這不明擺著是要那媳婦子的命嗎?真要是犯了不能原諒的大錯,杖斃也好,送官也罷,怎麼能私底下做這樣的責罰?青衣,你過去看看是哪一房的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是,二老爺!」被稱為青衣的是二老爺身邊的長鬚男子,他跟在二老爺身邊已經有四十多個年頭,知道主子自己從來就不是個守規矩的人,可這樣的人最恨的卻偏偏是下面的人不守規矩,他平時極少管府上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一房的主子倒了血霉,偏偏遇上了他。

  青衣獨自過去,看了一眼卻愣住了——原來被罰跪在這裡的不僅僅是一個看起來有幾分體面的媳婦子,還有一個很陌生的小姑娘。她們可能已經跪了不少時候,那小姑娘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色,眼神也有些渙散,已經支持不了多久了。

  「這是怎麼回事?」青衣喝問一聲,那些明顯是看守著兩個人的粗使婆子他都認不出來,應該是些上不了檯面的。

  「這裡沒有你的事,別來多管閒事!」羅媽媽和那個大丫鬟已經早早的就離開了,剩下的粗使婆子哪裡認得青衣是何許人也,雖然見他看起來體面,但確定這不是府上的管事,更不是什麼主子,哪裡會把青衣的喝問放在眼裡。大冷的天,在這裡守了快一個時辰,就算是有賞錢,她們心裡也多有抱怨,語氣自然也就不大好了。當然,最最主要的是她們都知道,自己的主子四少夫人雖然和四少爺關係有些不大好,可她不光是四少夫人,還是令國侯府的嫡出姑娘,是府上身份最尊貴的少夫人,有她做靠山,更沒有把青衣放在眼裡了。

  青衣被粗使婆子的話噎住了,他跟在二老爺身邊這麼多年,別說是侯府的下人,就連幾個少爺見了也要帶幾分笑,那裡被人這樣無視過,心裡惱怒更深,轉而問吳媽媽道:「你們是什麼人?犯著什麼錯?怎麼會跪在這裡?」

  吳媽媽倒是不像這些粗使婆子那麼沒有眼色,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沒有穿什麼極好的料子,可這裡是內院,能夠進來的男人不是主子就是極有體面地管事或者老爺、二老爺身邊受重用的人,她一邊用身子小心的支撐著已經撐不住的順姐兒,一邊道:「奴婢是六姑娘的奶娘,這是六姑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就被罰跪在這裡……哎喲……」

  青衣沒有想到自己問話的時候那些粗使婆子居然敢上前打人,看著被婆子一腳踹倒在地的吳媽媽他更加的惱怒,不過他也沒有理會這些看起來十分囂張的婆子,而是轉了一個身,大聲道:「二老爺,是六姑娘和她的奶娘不知道為什麼被人罰跪在這裡!」

  二老爺?婆子們都是一驚,齊齊望去,果然見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子在小廝的陪同下緩緩走來,他身上披了一件大麾,用的是上好的白狐狸毛製成,一身的貴氣逼人,果然是遠遠的見過的二老爺。婆子們都忍不住的打了一個激靈,齊齊的跪了下去,哪裡還有半點囂張。

  「二老爺?」吳媽媽一驚之後大喜,已經僵硬的身子忽然間有了氣力,拚命的磕頭,苦求道:「求二老爺發發慈悲,救救我們姑娘吧!」

  六姑娘?二老爺眉頭微微的一皺,排行第六的好像是四房的姑娘,他見過四房的九姑娘和七姑娘,但卻沒有見過這個六姑娘,也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跪在這裡?

  「奶娘,我們不求人!」順姐兒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經結成了冰,尤其是心已經冰冷的沒有了一絲溫度,就算她還是一個孩子,她也清楚的知道,今天是有人要將她置於死地,諷刺的是,那個希望看見她死的人就是給了她生命的母親。既然是這樣,她就把這條命還給她好了,沒有必要繼續欠下去。

  「不求人?」二老爺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個小小的、倔強的身影,不過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兒就知道不求人了?他看著那個孩子,道:「你可知道我是誰?我是你的叔祖!只要你懇求一聲,我就能讓你回到溫暖的屋子裡面,不要在這冷風中跪著受苦。」

  「您若是願意讓我不再受著苦,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我求不求都是一樣,若是不願意,我就算是求您也沒有用。與其求而不得,反被人譏笑,還不如不求。」順姐兒臉上再次出現與年紀不相符的成熟,冷淡地道:「求不如不求,爭不如不爭,還能讓自己保持最後的一點點尊嚴。」

  「你這孩子倒也有趣!」二老爺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娃兒很對自己的胃口,笑道:「你到底犯了什麼錯,怎麼會被罰跪?」

  「犯錯?」順姐兒嘴角輕輕的一扯,道:「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

  這是什麼話?二老爺眉頭再次緊皺,而他身邊的小廝忽然想起什麼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這才恍悟,看了看順姐兒放在身後的右手,他好像記得兒子提起過,說四房生了一個六個指頭的孩子,就是她了嗎?

  順姐兒最後的氣力已經用盡,她身子晃了晃,倒在吳媽媽身上,徹底的暈了過去,最後看見的是吳媽媽一臉的慌張,她掙扎著扯動嘴角,給了她一個笑容,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姑娘~姑娘~」吳媽媽抱著順姐兒小小的身子,拚命地給二老爺磕頭,哀求道:「二老爺,求求您救救我們姑娘吧!她才五歲啊!求求您~求求您~」

  「青衣,快點把這孩子送到房裡,找人請太醫回來!」二老爺沒有想到看起來很堅強的孩子忽然間就昏迷了過去,有些懊惱,更多的是一些他自己說不清楚的心疼,這樣的感覺很陌生,他連自己的孫子都沒有心疼過。

  「是,二老爺!」青衣立刻從吳媽媽手裡抱過順姐兒,直接往二老爺的院子裡面送,吳媽媽掙扎了幾下才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跟在青衣身後,心裡滿滿的儘是淒楚,她的姑娘還能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嗎?

  「至於你們……」二老爺厭惡的看著那些跪在地上一會就已經冷得瑟瑟發抖的粗使婆子,冷冷的問道:「誰來交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六姑娘怎麼會跪在這裡?」

  這個?粗使婆子們互相看了一眼,她們都知道這是四少夫人的安排,雖然沒有親眼見四少夫人,也沒有親耳聽到四少夫人的吩咐,可羅媽媽是四少夫人的陪嫁媽媽,讓她們早早的到這裡來的又是四少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綺羅姑娘,定然不會有錯。只是,能把四少夫人給供出來嗎?

  「不想說嗎?」二老爺其實不想也知道,能夠命令下人們做這樣事情的無非不過是幾個主子,而會做這種事情也就四房自己的人,不是自己那個不成器的侄兒郭儒啟就是他的正室柳月卿,再無第三人。

  婆子們相互看了一眼,誰都畏懼二老爺,可是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就算是要交代,也不能是自己第一個交代,要不然的話不光是自己一個,恐怕一家人都會被牽連的。

  「硯殊,讓大總管過來!」二老爺已經是勃然大怒,雖然說侯府沒有分家,當家的是他的兄長,承爵的也是他的兄長,可這侯府的事情他一樣做得了主。

  「是,二老爺!」小廝硯殊恭聲領命而去,臨去的時候用一種很是憐憫的眼神看了這些死到臨頭尤未覺的粗使婆子,他們一定不知道,這個府上誰都能惹,就是不要惹二老爺。

  大總管郭福很快就趕來了,他聽說是二老爺召喚,連問都沒有問是什麼事情就跟著硯殊過來,在來的路上聽硯殊簡單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雖然是寒冬,硬是將他嚇出一身的冷汗來——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能夠讓六姑娘在這種天氣下跪在荷塘邊的人只有四少爺和四少夫人,這兩個人也都有這樣的動機。身為這個侯府的大總管,他很清楚這兩個主子都恨不得沒有六姑娘這個人。

  這件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要是沒有人遇到,六姑娘就算是因此夭折,也不過是將罪名加諸到她身邊侍候的丫鬟婆子身上,說她們侍候不力,讓六姑娘不小心受了寒,傷了身子,打發一兩個丫鬟婆子也就不了了之。可現在,被二老爺撞個正著,不問清楚事情的真相,二老爺定然不會罷休,到時候不管是四少爺也好,四少夫人也罷,都有可能背上一個殘害親生骨肉的罪名,不脫一層皮是不可能的。至於參與這件事情的丫鬟婆子,沒有一個能夠全身而退,只是不知道要死幾個了!

  「這件事情你我好好的查清楚!」二老爺冷冷的看著猶在嘴硬的粗使婆子們,冷冷地道:「我今兒剛好什麼事情都沒有,就在一旁看著你辦事!」

  「是,二老爺!」大冷天,郭福的汗都下來了,這不是擺明了不信任自己,擔心自己為了維護某些人乾脆將這些知情的婆子們杖斃,來個死無對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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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37: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嫁禍

  「羅媽媽,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聽到六姑娘和吳媽媽被從來不管家務事的二老爺帶走,幾個守在那裡的粗使婆子也被大管家審問的消息,綺羅立刻慌了神,她平日裡也倒是也聰明機靈的,要不也不會被四少夫人看中,提拔成一等大丫鬟了。

  可是,平時是平時,關鍵時候就不行了,年輕、沒有經驗的致命缺點讓她立刻顯現出來。她知道,這件事情沒有任何主子發現,那就是小事一樁,她們不會有什麼干係,可現在的問題是事情敗露,就算是將四少夫人供出來,說明她們只是領命行事,也少不了一個謀害主子的罪名。這樣的罪名可不小,可能當場被杖斃,也可能被狠狠的責罰一頓,發賣出去——有了那麼一個罪名,還能買到什麼好地方,一輩子差不多也就毀了。

  「不能把少夫人給供出來!」羅媽媽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出這樣的漏子,她就不明白了,大冷的天,二老爺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到連個鬼影都沒有的荷塘邊,還好死不死的看見了正跪著的吳媽媽和順姐兒。他要是早到一點,或許自己和綺羅還沒有走,隨便編個理由,暫缺放順姐兒一馬,要是再晚到一些,順姐兒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那任務已經完成,他壓根就不會撞見,只能說她們的運氣實在霉到家了。

  「我也知道不能把少夫人給供出來!可是我們該怎麼辦啊?」綺羅都急得哭出來了,無措的道:「可就算是那些婆子嘴硬,知道事情的輕重,不敢把少夫人供出來,可她們可不會為我們隱瞞,這會差不多也該把我們兩個給說出來了,可能大管家馬上就要傳我們去回話了……羅媽媽,我們該怎麼辦啊?是不是該馬上讓人將事情稟告給少夫人?」

  「是該讓少夫人知道事情出了變故!」羅媽媽伸手叫來一個小丫鬟,那是她的小女兒,剛剛進府侍候不到三個月的曉曉,耳語了一陣,曉曉點點頭,含著眼淚跑出去了。

  「這件事情是少夫人親**待我們兩個的,沒有其他的人知道!」羅媽媽看著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明瞭的綺羅,道:「我們只能將這件事情擔下來,盡量不讓少夫人牽扯進來。」

  「那我們……」綺羅知道,那樣的話她和羅媽媽只有死路一條了,她才十五歲,還有大好的人生等著她,她不想死。

  「我們沒有其他的路好走!」羅媽媽何嘗不想讓自己多活幾年,可是她經沒有了選擇,道:「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保住少夫人,自己去死,少夫人會念在我們的忠心上給我們的家人照顧一二,另外一個是供出少夫人,讓少夫人受了牽連,自己去死,也讓家人受連累。我有男人,有兒女,你有老子娘,還有弟弟妹妹,我們還是多為他們想一想吧!」

  「羅媽媽,你說怎麼辦吧!我都聽你的!」綺羅知道羅媽媽說的是實情,她們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現在只能多為家人考慮一點點了!

  「我們這樣……」羅媽媽立刻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綺羅認真地聽著,一邊落淚一邊點頭,將羅媽媽的交代牢記在心……

  「你們兩個誰先交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郭福頭疼的看著瑟瑟發抖的綺羅和強作鎮靜,小腿卻在打顫的羅媽媽,從婆子的嘴裡知道,這件事情是這兩個人親自操作的,她們說是四少夫人的命令,但不是四少夫人直接吩咐而是羅媽媽和綺羅出面交待的,這讓郭福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按理來說,他的身份是不夠資格處理這樣的事情,可是……他瞄了一眼端坐在上位,從始至終就沒有再說一句話的二老爺越來越陰沉的臉,他還只能規規矩矩的把事情給弄個水落石出。

  「撲通~」綺羅終於忍不住的跪了下去,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是那眼睛瞄著羅媽媽,以她馬首是瞻的樣子。

  「羅媽媽,你也是府上有體面的人,我也不想對你動家法,你還是自己說吧!」郭福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最好在鬧到老爺、夫人面前之前交代清楚,否則的話,你們可是要多受些皮肉之苦的!」

  「大管家,我這是一時糊塗,聽了奸人的話才會做下這麼糊塗的事情!」羅媽媽抖抖索索的也跪了下去,道:「只怪我被那些銀錢花了眼,又被那些話蒙了心才會做了那些事情,還請大管家給我一個痛快!」

  銀錢花了眼?郭福眉頭微微的一皺,難道不是四少夫人指使的嗎?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從頭到尾說清楚!」

  「事情是這樣的……」羅媽媽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臉色陰沉卻一言不發的二老爺,知道自己的說辭是真是假其實並不要緊,關鍵是聽的人願不願意相信了,她定了定神,道:「前些日子季姨娘把我叫到了跟前,說了一些話,隱隱的說六姑娘是四房的污點,也是四少夫人的肉中刺,要是誰能夠幫四少夫人拔了這根肉中刺的話,一定會成為四房的功臣……」

  季姨娘?六姑娘的事情怎麼會扯上季姨娘呢?郭福怎麼都不相信這件事情是季姨娘操縱的,不是說那個姨娘是什麼善人,而是六姑娘的存在是四少爺和四少夫人之間一道難於逾越的溝壑,對她來說,六姑娘的存在利大於弊,她怎麼可能對六姑娘下手?用腳丫子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原以為季姨娘又想利用六姑娘的事情讓四少夫人和四少爺有些什麼摩擦,這些年只要四少爺和少夫人關係稍好一些,她就會利用六姑娘的事情做文章,讓四少爺和四少夫人產生間隙,這已經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了!」羅媽媽知道他不會相信,她自己也知道要取信於人難度很高,但是她絕對相信,這個府上的任何一個主子都更願意將罪名安排在季姨娘而不是四少夫人的身上,季姨娘再得寵也不過是一個半個主子,哪裡及得上四少夫人,這才是她敢嫁禍季姨娘的主要原因。

  「可是,季姨娘後來的一句話讓我知道,她不是想要利用六姑娘的事情做什麼文章,而是希望七姑娘能夠取代六姑娘的位置。」羅媽媽小心的道:「七姑娘雖然很是得寵,可她庶出的身份卻是不能改變的,要是六姑娘不在了,她再好好的謀劃一番,用七姑娘代替六姑娘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我被嚇到了,沒有想到季姨娘居然有那麼大的膽子,當然是不肯聽她的話,可是……季姨娘給了我一百兩銀子,還許諾,說事成之後再給一百兩……大管家也知道,我雖然是四少夫人身邊算得上有頭面的媽媽,可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八分銀子,加上主子們的賞賜,一年能夠存個十兩銀子已經是不得了的了,所以就……」

  「這個替罪羊找的不錯啊!」二老爺冷冷的說了一句,羅媽媽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相信,就算那個姨娘真的有那種想法,也不會找四少夫人身邊的人來做這件事情,不過那不是他關心的事情,他知道這件事情是柳月卿做的就行了,其他的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二老爺,您看……」郭福已經是審不下去了,六姑娘現在還在不省人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來,四少夫人一早就回娘家去了,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回來,四少爺也正當值,不在家中,不知道家裡發生了這件事情,現在,羅媽媽又扯上了四少爺寵愛多年的妾室……他真的是不敢再問下去了。

  「我沒有什麼看法!」二老爺冷冷的道:「我現在去看看那個可憐的孩子醒了沒有……不管這件事情是什麼人指使的,也不管那孩子能不能渡過這一關,可這些膽大妄為的丫鬟婆子居然敢明目張膽的禍害主子一定不能輕饒。阿福,你把這件事情直接告訴大嫂,請她主持處理吧!」

  「是,二老爺!」郭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他能管的,交給大夫人也是理所應當的。

  「把她們都押到大夫人院子裡,請大夫人處理定奪吧!」二老爺走了,郭福擦了一把冷汗,還好二老爺臨時決定不過問了,要是他老人家再堅持一會,恐怕自己也要頂不住了。

  「你們還是好好的想想怎麼回大夫人的話吧!」郭福臨行前交待了一句,他已經肯定這件事情一定是四少夫人授意的,雖然他不明白四少夫人怎麼會忽然之間狠下心來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手,但正如羅媽媽賭的一樣,在四少夫人加害親生骨肉和季姨娘圖謀不軌,意圖加害嫡出姑娘這兩者之間,大多數人都更願意選擇後者,畢竟後者不過是內宅的鬥爭,而前者也要牽連很多的人和事情。侯府現在頭疼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不希望再多些不必要的麻煩,就如二老爺說的那樣,這個替罪羊找對了!

  羅媽媽眼神一閃,知道自己賭對了,如果能夠因此把那個總是讓少夫人氣惱的季姨娘給除了,少夫人一定會很高興,自己的家人也一定能夠有更好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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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4-12-16 18:38 編輯

第七章兄弟相談

  「四弟,不要喝了!」郭家大少爺郭儒行找到郭儒啟的時候,他正喝得醉眼朦朧,他知道弟弟心裡十分的不舒服,但還是很擔心他的身體。

  「就讓我喝吧!喝醉了我會好受一些!」郭儒啟覺得心裡除了苦澀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了,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早上出門還笑盈盈的送自己出門的妾室,等到自己回家的時候就已經香消玉殞,迎接他的是痛失母親,已經哭得昏厥過去的箐姐兒。

  郭儒行歎了一口氣,他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季姨娘已經被母親直接杖斃,罪名是收買四少夫人身邊的羅媽媽和大丫鬟綺羅,假借四少夫人的名義謀害六姑娘。可明眼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母親息事寧人的做法而已。羅媽媽是四少夫人的陪嫁媽媽之一,雖然不是最得重用的,可也不是一個姨娘能夠收買得了的——她們一家子都是令國侯府的家生奴才子,他們一家的性命都捏在四少夫人的手心裡,就算兩百兩銀子對她來說是巨款,她也不可能因此就把主子給賣了,何況,兩百兩銀子還不是巨款呢!

  郭儒啟雖然在家人的保護下,雖然已經有了兒女卻還有些不諳世事的天真,可也不是傻子,自然也不會相信,可問題是相不相信已經不重要了,季姨娘已經被母親以雷霆手段問都不問就直接杖斃,她身邊的大丫鬟、羅媽媽、綺羅也一併杖斃,死無對證,這個罪名她是背定了。

  平心而論,郭儒行能夠理解也能夠體諒母親的做法——一個是堂堂正正的四少夫人,一個不過是一名寵妾,就算柳月卿不是令國侯府的嫡出姑娘,她也會將罪名定在季姨娘頭上。哪家內宅沒有爭寵奪嫡的事情發生,正室看不得妾室,害妾室流產、病死、庶出的子女夭折的情況比比皆是,妾室得寵,加害正室或者嫡出少爺、姑娘的事情也屢見不鮮,可像四少夫人這樣明目張膽的把毒手下在自己的親生女兒的身上卻是一件稀罕事情。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是人?要是這件事情鬧大了,不光是安國侯府要被人取笑,令國侯府也逃不開責任,這件事情一旦鬧大了,郭儒啟夫妻兩人可能分道揚鑣不說,令國侯府所有的姑奶奶也都該被人用有色的眼鏡看待,兩侯府定然也要從親家變成冤家了。

  再說,現在的時局不明瞭,**頻頻傳出今上聖體違和的小道消息,今上六個成年的皇子對寶座都是虎視眈眈,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別說今上現在尤未定皇位繼承人,就算是定了,也還要看那個人有沒有那個命,能夠笑到最後。

  像令國侯府、安國侯府這樣的功勳世家應對這樣的奪嫡事件都已經很是得心應手了——不偏不倚,不管哪個皇子得勢,那個皇子失勢,都擺正自己的態度。什麼態度,就是以皇帝馬首是瞻,不管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我巍然不動。可是安國侯府現在卻是一個十分微妙的處境——二老爺郭懷旭唯一的女兒是勤王正妃。

  勤王是皇五子,生母雲貴妃是今上最寵愛的妃子之一,養母駱賢妃雖然不如雲貴妃那般受寵,但也是四妃之一,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最有勝算的皇子之一,可事實偏偏不是這樣。

  他不是雲貴妃第一個孩子,皇二子才是,也不是雲貴妃最心愛的孩子,皇六子才是。雲貴妃膝下三子一女,唯獨生他的時候難產,雖然是有驚無險,可產後身體虛弱,對他自然就有些不喜。還在襁褓中的勤王就被養在進宮多年,卻一直無出的駱賢妃身邊,由駱賢妃代為撫養。

  如果雲貴妃大度一些,主動請旨,改了他的玉牒、讓他隨了駱賢妃倒也罷了,起碼駱賢妃身後的勢力還會傾力相助於他,可偏偏他的生母還是雲貴妃,弄了一個不尷不尬的局面。在雲貴妃那裡他是最不親近的兒子,在駱賢妃那裡,他倒是夠親近了,可卻是別人的兒子,不能左右逢源,卻鬧了一個兩面不是人,比母親早亡,在今上那裡又得不到寵信的皇長子處境好不了多少。

  值得慶幸的是勤王對自己的處境很清楚,面對誘惑也能夠保持清醒,起碼到現在都沒有露出一絲半毫奪嫡的野心來,但誰也沒有就此認為他已經放棄了奪嫡——要是放棄的話他應該舉家搬遷到自己的封地去,而不是耗在京城消磨時間。

  因為勤王的存在,安國侯府近年來十分的低調,不管是出風頭的事情還是丟面子的事情都不敢鬧出來,唯恐讓人注意到他們,要是四少夫人的事情鬧出府外的話,一定會鬧得滿京城沸沸揚揚,那個時候就不好收尾了。

  「你埋怨母親嗎?」郭儒行不想說這樣的話,但卻不得不將這話說出來,這件事情是母親處理的,她的做法沒有錯,但對郭儒啟卻造成了不小的傷害,直接把話說透,母子沒有隔夜仇,過得幾日也就和好了,如是兩個人心裡也都有疙瘩的話,這和好的時間可就長了去了。

  「我能不怨嗎?」郭儒啟苦苦的一笑,道:「我知道母親這樣做是為了大局著想,為了這個家考慮,可是……她就不能想想我,想想箐姐兒,就算是要息事寧人,也沒有必要非要把人給直接打死啊!」

  郭儒行歎了一口氣,道:「母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做法,季姨娘要是個乖覺的,在母親詢問的時候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也就是了,可她偏偏矢口否認,不但叫著冤枉,還口口聲聲的要與人對質……唉,平日裡那麼機靈的一個人,怎麼到了關鍵的時候就犯糊塗呢?」

  「大哥,如果她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下場?」郭儒啟心裡冷笑,明明就是被人冤枉的還不能叫冤,這是什麼道理,再說,她一個妾室,自己有沒有在身邊,就算如郭儒行所言,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謀害嫡女的罪名也足於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她能將過錯攬過來嗎?

  「四弟,你是不是認為結果會是一樣的?」郭儒行看著自己的弟弟,搖搖頭道:「如果你是那樣認為的話就錯了,結果定然不會是一樣的。」

  「啊?」郭儒啟不明白的看著郭儒行,有什麼不一樣?

  「如果她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母親會給她定罪,但絕對不會將她當場杖斃,以儆傚尤,極有可能是將她杖責一頓之後慢慢處置。只要時間上有了緩衝,事情就可能會有變化,她就不一定會死,你明白了嗎?」郭儒行的話讓郭儒啟茅塞頓開,這就是斬立決和秋後處斬的區別了,斬立決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而秋後處斬的話則不一樣,有了相對寬裕的時間,翻案或者找關係都有了機會,不一定就能成功,但起碼有了一線生機。

  「明白了吧?」郭儒行看著弟弟恍然大悟的表情,知道他已然明白這其中的差別,道:「所以,這件事情母親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也別只會一個勁的埋怨母親了!」

  「其實我並不是很怨母親!」郭儒啟只是天真了一些,經歷的事情少了一些,容易衝動和感情用事,而不是那種完完全全就沒有腦子的人,他搖搖頭,苦笑道:「我怨恨的是那個毒辣的婦人,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能有那麼的狠毒,事情敗露還將罪名嫁禍於人。我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妻室啊!」

  郭儒行暗自撇了一下嘴,卻沒有為四少夫人說什麼好話,對這個眼高於頂的弟妹,他實在是沒有太多的好感——四少夫人柳月卿是安國侯府四位少夫人中出身最高的一位,在閨閣中就很有盛名,心氣頗高。嫁到安國侯府之後,對長輩和幾位兄長倒也還算是恭敬,可對三位出身不如她的嫂嫂就不一樣了,架子擺得有些大,妯娌之間相處的並不是很融洽。郭儒行不止一次的聽到自己的妻子抱怨,也不止一次的見到柳月卿在嫂嫂門面前的倨傲表現,就算有過什麼好感,也被她的行為給抹殺的差不多了。

  「箐姐兒現在怎麼樣了?」不想談論與四少夫人有關的問題,郭儒行換了一個話題,問起剛剛失去了生母的箐姐兒。

  「大夫剛剛看過,說她只是傷心過度,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沒好了!」郭儒啟歎了一口氣,道:「沒有了生母,嫡母又是這種狠毒的人,我對箐姐兒實在是放心不下,誰知道那個毒婦哪天會對箐姐兒下毒手!」

  還真是難說!郭儒行很贊成郭儒啟的猜測,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夠下得去毒手,一個庶女的命又算得了什麼?

  「大哥,我想把箐姐兒托付給大嫂照顧,有大嫂關照,她不會受什麼委屈,更不會遭什麼人的加害,還請大哥與大嫂說說好話!」郭儒啟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一個好辦法,懇求的看著郭儒行。

  郭儒行一愣,沒有直接答應下來,道:「你大嫂現在跟著母親學著掌家,時間並不寬裕,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有時間照顧箐姐兒,要不然這樣,你也別喝酒了,好好的回房休息,等明天酒醒了,精神也好一點之後親自與她說。你大嫂為人寬厚,主意也多,就算不能答應你,照顧箐姐兒,也一定能給你出一個為穩妥的主意。」

  「好吧!」郭儒啟恨不得立刻將這件事情辦妥,可看自己雖然沒有醉,卻是一身的酒氣,實在是不好去見大嫂,只能依郭儒行了。不過,這件事情越快越好,趁著那個狠毒婦人還沒有插手就將事情辦妥——四少夫人讓人送信,說要在令國侯府小住兩天,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他知道她是在避嫌,以為她不在府中,這一切就扯不到她的身上。既然這樣,就趁她不在,將箐姐兒的出路安排好,免得她回來之後生些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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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39: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高明」的主意

  大少夫人胡氏面露難色的看著郭儒啟,道:「昨天晚上你大哥也與我提起過這件事情,也說了你的擔憂,可是……四弟,我能夠照顧得了一時,照顧不了一世啊!不管怎麼說,箐姐兒是四房的姑娘,就算是生母尚在,由嫡母教養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何況現在已經沒了生母……替你照顧箐姐兒我當然願意,可是要是過上一段時間,弟妹要求將箐姐兒交給她來撫養,誰都不能說什麼……」

  「我知道,可是我實在是不放心箐姐兒!」郭儒啟也知道自己這實在難為孫氏,道:「她素日就已經很不喜歡箐姐兒了,經常會為難孩子,那個時候箐姐兒有親生母親關照回護,倒也沒有吃什麼大的苦頭,可現在……沒有了生母,我又不能天天看著,誰知道哪一天那個毒婦心血來潮了,會不會向她下毒手。我想來想去,卻也只能是勞煩大嫂您了!」

  郭儒啟酒醒之後也覺得自己的請求不是那麼妥當,可正如他所言,他已經是沒有人可以拜託的了——母親從箐姐兒雖然喜愛,但是她絕對不可能將箐姐兒放在身邊教養,二哥是庶出,二嫂雖然出身望族,在家裡說話也沒有那麼硬氣,對這樣的事情定然是避退不及,哪裡敢招惹,至於三房更不可能了,那是堂兄,怎麼可能沾染他的事情。所以,想來想去,還就只能是請大少夫人孫氏出面先照顧箐姐兒一段時間了。

  「先把箐姐兒送到我這裡,我會讓琳姐兒照顧她的。」孫氏很是無奈的看著郭儒啟,琳姐兒是她的親生女兒,今年八歲,姐妹中排行第三。

  「謝謝大嫂!」郭儒啟大喜,立刻起身向大少夫人作揖,箐姐兒在琳姐兒身邊一定能夠得到最好的照顧,他終於可以放心一些了。

  「你不要歡喜的太早了,要是弟妹開了口,我頂多能夠拖延一兩日,便不得不將箐姐兒交還給她,你還是想一個長久之計更妥當!」孫氏透著淡淡的無奈,道:「要不然到時候我和弟妹有了間隙事小,要是讓母親生氣,大發雷霆可就不好了!」

  郭儒啟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知道孫氏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母親對幾個少夫人可從來做不到一視同仁,對大少夫人孫氏嚴厲,對二少夫人江氏嚴苛,對三少夫人齊氏客氣,對四少夫人柳月卿卻是寵愛有加,要是柳月卿因為箐姐兒的事情在母親面前上眼藥,孫氏確實會很難做人。

  「大嫂有沒有什麼辦法?」在郭儒啟眼中,孫氏一向都是善良大度的人,對郭儒行的幾個妾室雖然談不上有多麼的仁善,但也絕對不苛責,長房的庶出子女對她也是敬重有加,這樣的一個人一定知道該怎麼做比較好。

  孫氏眼瞼微微垂下,遮住了裡面閃爍著的精明,她歎了一口氣,道:「我能有什麼辦法?只能是教導箐姐兒,讓她在短時間內更懂事一些,她明白討嫡母歡心的重要性。箐姐兒從小就是個機靈會討人喜歡的,經過此番的變故,一定會更懂事的。」

  「原來大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啊!」郭儒啟失望的歎了一口氣,看來這件事情確實是不好解決。

  「你把大嫂當成是萬能的了?」孫氏失笑,道:「你大嫂我雖然年長幾歲,可終究也只是婦道人家一個,能有什麼辦法?」

  「我還以為大嫂能夠找一個妥當的人來照顧箐姐兒……實不相瞞,箐姐兒身邊的丫鬟婆子我一個都信不過,誰知道她們到底是聽誰的話!」季姨娘不過是安國侯府的家生奴才子,她在的時候倒還能夠籠絡得住身邊的丫鬟婆子,可她已經不在了,那些丫鬟婆子指不定會有什麼想法呢!

  「找個妥當的人?這可是極難的事情!」孫氏心裡微微一曬,看來不用自己暗示什麼了,卻滿臉的苦笑,道:「你看看二房三房,就算是同姓同宗的姐妹也都不能同心,還能有什麼指望?」

  二房江氏、三房齊氏都是名門望族出生,她們嫁進安國侯府的時候除了陪嫁的丫鬟婆子等數十人之外,都不約而同的帶了一個同族偏房的庶出妹妹,那是家族專門為她們挑選的妾室人選,為的就是幫助她們穩固地位,攬住丈夫的心。三房看起來倒是一團和氣,沒有鬧出什麼事情和笑話,可二房卻不一樣。小江氏甚得二少爺郭儒禮的歡心,為了她冷落正室不說,她還搶在江氏之前有了身孕,江氏為此一哭二鬧三上吊,差點弄假成真,一命嗚呼,後來是郭家太夫人發了話,直接灌了藥,落了胎,才沒有將事情鬧大。從那以後,江氏和小江氏的明爭暗鬥就沒有停止過,讓各房看盡了笑話。

  郭儒啟卻眼睛一亮,道:「大嫂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了主意。」

  「什麼主意?」孫氏透著一些不相信,似乎不認為郭儒啟會有什麼好主意一樣。

  「輕紅有一個妹妹今年十三歲,早就到了進府當差的年紀,她與我提過,看看能不能給她妹妹找一個體面又輕鬆一點的差事,可馬上就是年關,我也很忙,一直沒有時間和管家打招呼,她妹妹也就沒有進府。」輕紅是季姨娘的名,還是她進府以後改的名字,以前叫什麼與郭儒啟說過,不過他已經記不得了。

  「有這麼一回事啊!」孫氏一臉的恍然大悟,卻藉著喝茶的動作掩去了眼中的冷意,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季姨娘有個妹妹。季姨娘的那個妹妹比她長得還要出挑,今年打著探視季姨娘的幌子進進出出府裡好幾次,只要有機會,就會幾個少爺面前晃來晃去,那目的,只要是個有眼睛的都明白。

  季姨娘雖然倒也是個機靈的,可出身不高,眼界也就高不了,手段自然就差了些,她那妹妹還沒有進得府來,那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已經讓人看得清清楚楚了。本來,幾位少夫人對這個在四房得了寵就把自己當成是個人物的季姨娘雖然沒有什麼好感,可比起四少夫人來卻少了些厭惡,平日裡還能為她說上幾句話,可從她那個妹妹出現過幾次後就把那一點點善意全數收回。她被夫人審問的時候,三個少夫人都在場,卻都只是冷眼旁觀,沒有一個人為她說一句好話,就是因為她們姐妹的癡心妄想。否則,以夫人對四少爺的寵愛程度,只要有人說上幾句好話,她也不會直接將他的愛妾直接杖斃,連緩和的機會都不給一個。

  要是季姨娘知道自己的死反而成全了妹妹會不會氣得活了過來?孫氏在心裡冷笑著,抬起頭,臉上卻沒有絲毫冷意,只是有些拿不準的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不論身份單論血緣的話,那是箐姐兒的親姨母,對箐姐兒也會多一份真心,只是……四弟能確定她能全心全意的照顧箐姐兒嗎?」

  「輕紅曾經與我說過,她和妹妹感情最好,輕紅沒有進府之前姐妹倆幾乎是形影不離,而她妹妹不但模樣長得好,也是個心地善良、聰明伶俐的,一定會全心全意的照顧箐姐兒的。」郭儒啟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季姨娘那妹妹最好的一面,自然覺得那姑娘很不錯,想著她和箐姐兒是至親,會箐姐兒自然會比他人更上心才是。

  聰明伶俐倒是有幾分,心地善良就有待商榷了!孫氏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諷刺,那女子她也是見過的,年紀不大,心眼不少,比季姨娘厲害多了。季姨娘當了郭儒啟的妾室之後,每個月都有八兩銀子的月錢,她很是得寵,要什麼東西基本上都是郭儒啟給她買,每個月都能夠省下三五兩銀子送回去。等生了箐姐兒之後,箐姐兒每個月的十五兩月錢她能省下個七八兩,送回去的就更多了,而這些錢大多都被她父母花在小女兒身上了。

  他們是侯府的家生奴才,自然知道養一個能夠當上姨娘的女兒能夠帶來多大的好處,季姨娘沒有進府、沒有當上姨娘以前,家中拮据都一直嬌養著兩個女兒,不讓幹一點點粗活,等到季姨娘風光了之後,兩口子並他們的兒子都有了體面的差事,加上季姨娘的補貼,日子過得那是一個滋潤,對這個小女兒就更重視了。不但不做一點粗活,還有小丫鬟侍候著,更請了先生學了些琴棋書畫的皮毛,很有幾分才女的韻味,要不是奴籍的身份在那裡擺著,心或許會更大。

  「那四弟準備什麼時候將季姨娘的妹妹接進府,又怎樣安頓她呢?」孫氏順口問了一句,她相信這個很是有些天真的侯府四少爺一定會給自已一個堪稱幼稚的答案。

  「這件事自然是越快越好,我今天沒有什麼事情,下午就去輕紅家中,把這件事情和她父母弟妹說一說,輕紅昨日……於情於理我也該去他們家一趟,就把這兩件事情一起辦了。」郭儒啟聲音有些低沉,心情也很是低落,但還是振作了一下,道:「至於身份,先讓她做箐姐兒的貼身大丫鬟……等過得兩年,箐姐兒更大一些,讓人更放心一些的時候,我會給她找一門好親事,算是給她一點點補償,不會耽誤她嫁人的。」

  還真是天真!孫氏心裡冷哼,她相信不管是季家的其他人還是這位季家妹妹,都會「欣然」同意讓季家妹妹貼身照顧箐姐兒,不過能夠肯定的是,他們最關心的不是箐姐兒,而是讓季姨娘死後,能否再出一個季姨娘。不過,那已經不再是孫氏的煩惱了,相信季家妹妹會把握住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將目標鎖定郭儒啟,而不是其他的幾位少爺身上。這樣也挺好,當然,要是能把柳月卿氣暈過去那就更好了。

  「既然四弟已經有了主意,那我這個當大嫂的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孫氏笑笑,道:「我一會就派幾個得力的媽媽過去先把箐姐兒接過來,等你那邊安排好了再接箐姐兒回去可好?」

  「那就暫時麻煩大嫂幾日了!」郭儒啟點點頭,立刻起身告辭,要上季姨娘家需要準備一些禮物,季姨娘就這麼不清不白的去了,她的父母一定傷心欲絕,雖然他們都不是貪圖黃白之物的人,但多少也是個安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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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綠韻

  「四少爺,您來了!」郭儒啟不是第一次見到季母,在他的印象中,季母雖然年紀已經不小,兩鬢也染上了風霜,但比起一般的婦人卻還是多了幾分風韻,身材也沒有半點臃腫——這倒也正常,如果不是因為她就長得很出眾的話,也很難生出那麼漂亮的兩個女兒來了。不過她今天卻沒有往日的風采,厚厚的脂粉掩不住臉色的憔悴,眼睛中佈滿了血絲,臉上雖然帶著笑,卻怎麼都透著無法消融的悲切。

  「輕紅的事情我很抱歉!」郭儒啟歉意十足,也沒有掩飾自己的傷心,道:「我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昨夜也是傷心難抑……她已經不在了,還希望你們不要怨恨我和夫人,還請你們節哀順變,好好的保重自己!」

  「四少爺這是說什麼話,都是她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犯了不能原諒的錯誤,才落得那般下場,怪不得別人。」季母很傷心,她雖然清楚自己的女兒被嫁禍的可能性極大,但是夫人已經給她定了罪,人也被直接杖斃,再追究誰是誰非已經不重要了,沒有必要揪著這個不放,那只會給自己一家帶來災難和煩惱,還不如順勢承認是她的不對,博得知情人的一點點同情。她輕輕的抹了一把眼淚,道:「她的事情沒有牽連到我們是夫人寬容大度,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怨恨呢?」

  郭儒啟更愧疚了,他不相信季家的人會不知道季姨娘是被冤枉的,可是他們還能這樣說,不就是為了侯府的名聲嗎?看看堆在桌子上的七八個禮盒,他忽然覺得自己備的禮物輕了一些,他很歉疚的道:「輕紅不是個會玩陰謀詭計的人,我相信她。只是,這件事情不能再追究,鬧到人盡皆知,只能是委屈輕紅,還請你們理解。」

  「四少爺能夠說這樣的話我們就已經是……」已經是怎樣季父沒有說出口,但他一臉的感動還是讓郭儒啟頓生好感,對自己的另外一個來意忽然有些說不出口來了——季家剛剛才死了一個女兒,現在又要把他們剩下的那一個女兒接進府中,會不會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姐姐已經不在了,說這些也沒有必要了!」季姨娘的妹妹用帕子擦拭這抑制不住的眼淚,姐姐的死讓她很傷心,更讓她彷徨無助——姐姐沒有了,自己進府的事情還能順利嗎?就算能夠進府,又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熬出頭呢?她不敢想,姐姐十二歲進府,整整熬了兩年才當上了大丫鬟,要不是因為四少夫人生了一個有缺陷的六指姑娘,讓四少爺倍受打擊,有了趁虛而入的機會,她還不知道能不能成為四少爺的房裡人呢?

  她這是在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輕紅嗎?郭儒啟臉色有些訕訕的,雖然滿腹的歉意,但他終究還是不願意被人責怪,季家的人固然是季姨娘的至親,但世代都是郭家的下人,他們的一切都是屬於郭家的,更沒有立場責怪主子才是。

  季父不著痕跡的瞪了一眼女兒,現在大女兒已經死了,可不能讓四少爺對自己家的人冷淡下來,否則的話不用四少爺說什麼,做什麼,身邊慣於跟紅頂白的人就能他們家一夜回到從前,再過那種苦日子。

  季家妹妹沒有理會父親的瞪眼,她苦苦的一笑,道:「姐姐最關心和在意的就是四少爺您和七姑娘,她不在了,四少爺該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好好的保重自己,切勿傷心過度,傷了自己的身子,二是對七姑娘更關愛一些……沒有了生母的孩子,再高貴也是無根的浮萍,只能任人擺弄。我是最知道姐姐性情的,只要四少爺和七姑娘能夠平安康順,九泉之下她也能笑得開心……」

  怪不得輕紅總是誇妹妹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郭儒啟看向季家妹妹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讚賞,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他的變化落在季家人的眼中讓他們都忍不住的一喜——

  「所以,奴婢斗膽,請四少爺忘了姐姐,不要因為姐姐的離開感到傷痛……奴婢相信,姐姐絕對不願意看到您為了她傷心的!」季家妹妹說到最後的時候雖然含著淚,但卻一臉的笑容,那笑容讓郭儒啟彷彿看到了季姨娘——她們姐妹年齡相差六七歲,但長得卻很像。

  「你們讓我感到很慚愧!」郭儒啟帶了深切的愧疚,道:「說實話,來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怎麼面對你們的責難……不管怎麼說,輕紅是我的妾室,我卻沒有能夠好好的保護她,這是我的錯,可是沒有想到你們卻是這麼的深明大義……」

  季家人相互間很隱晦的傳遞了幾個眼色,知道已經將郭儒啟給感動了,他們不用太擔心季姨娘一死,四少爺就對他們視若路人了,只是,僅僅這樣是不夠的,誰知道他的感動能夠維持多久?

  「如果四少爺是為了這個特意上門的話就太見外了!」季母故作不悅的道:「就算四少爺不知道我們這家人的性子,可也不能忘了我們一家都是侯府的奴婢,這樣做折損了我們,也委屈了四少爺。您隨意的派個小廝來一趟也就是了!」

  「其實我今天來還有另外一件事,只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你們開口……」郭儒啟越想越是覺得為難,要是這一家子人不是那麼的「寬宏大度」、「善解人意」的話他還能夠少些愧疚,他現在覺得自己應該再慎重一些。

  「四少爺有什麼事情儘管只說,但凡我們能夠做的,一定為您效力!」季父可是巴不得郭儒啟有事情用得上他們,毫不猶豫的道:「就算是我們的能力有所不及,也一定會想方設法給您辦事,絕對不會有半點含糊的!」

  「是這樣的……」郭儒啟雖然有些難為情,但還是將希望季家妹妹能夠進府貼身照顧箐姐兒的事情說了出來,他對季家的人是很有好感,也很不想將給他們再添什麼苦惱和麻煩,但是比起箐姐兒來,季家人卻又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了。

  「能夠在七姑娘身邊照顧她是奴婢的榮幸,奴婢一定會全力照顧七姑娘,絕對不會讓七姑娘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季家妹妹簡直是喜出望外了,但喜悅還沒有浮上臉,她就機靈的垂下了頭,不讓郭儒啟看到她的表情,她的聲音中透著真摯,道:「我雖然比不上姐姐,但對七姑娘的心絕對不會比姐姐差……只是,奴婢就這樣進府可以嗎?會不會給四少爺帶來什麼不便?」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與夫人說一聲就是了!」郭儒啟臉上的肌肉微微的一抽,有些咬牙切齒的道:「四少夫人那裡你們不用理會!」

  季家妹妹微微一怔,她還真是沒有想過四少夫人的態度,對於她來說,能夠進府,能夠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靠近四少爺,讓她有機會飛上枝頭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四少夫人……她的態度並不重要,姐姐說過,四少爺和四少夫人之間只能說相敬如賓,根本就沒有多少感情。雖然基於對正室的尊重,四少爺一個月有一半的時間是歇在四少夫人的房裡,可是要水的次數卻屈指可數,想也知道兩個人的關係有多麼的冷淡了。不過郭儒啟既然已經這樣理解了,她也沒有多說一個字,就讓他理解為自己十分的害怕四少夫人就是了。

  季家其他的人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季姨娘致死的罪名是什麼他們心裡都很清楚,也都知道季姨娘的死四少夫人脫不開干係,季母更別開臉,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淚,壓抑的悲傷充滿了小小的房間。

  「不知道四少爺安排二丫頭什麼時候進府?」季父也黯然傷心了一會,在女兒的眼神示意下打破了一室的沉悶,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這個。

  「就這幾天吧!」郭儒啟勉強的笑了笑,道:「箐姐兒身邊早點有一個能夠妥善照顧她,全力護著她的人我也能夠早一日放心。你們看需要幾天準備一下?」

  「就請四少爺給一天的時間拾掇一下,後天一早就讓二丫頭進府!」這樣的事情當然是越快越好,季父巴不得立刻將女兒打包,讓郭儒啟帶進府去,免得夜長夢多,出什麼差錯,但他最後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拖延了一天的時間。

  「後天一早?」郭儒啟微微沉吟了一下,道:「一大早的進府似乎不太好,這樣吧,明天傍晚我讓輕紅身邊的徐媽媽過來接人,少一個晚上應該是不打緊吧!」

  「全聽四少爺的安排!」季父哪裡會有什麼不同的意見,立刻滿口的應諾,然後道:「二丫頭一直都沒有取什麼名字,就二丫二丫的叫著,現在要進府了,可不能叫這樣粗鄙的名字,還請四少爺賜一個名。」

  原來她就叫二丫啊?確實挺不中聽的!郭儒啟有些好笑,這麼一個聰慧又善解人意的美人兒居然叫這樣的名字,不過他還沒有笑出來,就想起季姨娘曾經的那個名字,好像是叫大丫,忽然間對季家妹妹有了些更不一樣的感覺,他想了一想,道:「叫綠韻吧!輕紅綠韻讓人一聽就知道你們倆是親姐妹!」

  季家妹妹,不、現在已經叫綠韻了,有些傷感,有些歡喜,還帶了些淡淡的羞澀,低低的應了一聲,頭卻再也沒有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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