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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油燈]名門正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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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39: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怡昕

  「這太荒謬了!我不同意!」四少夫人柳月卿的態度十分的強硬,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她在令國侯府呆了四天,想著事情已經差不多平息了才回來的。

  她沒有想到二老爺會撞見順姐兒,更沒有想到羅媽媽和綺羅會將事情推到季姨娘身上,在她收到消息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她當時很擔心,可沒有想到的是開始並不順利的事情會急轉直下,大夫人選擇相信羅媽媽的說辭,不但將給季姨娘冠上了謀殺順姐兒的罪名,還將那個她恨不得早點消失的季姨娘直接杖殺。

  得到季姨娘的死訊的時候她很高興,很暢快——從季姨娘被郭儒啟收房的那天起,她就恨不得將那個乘人之危,將丈夫從她身邊奪走的賤人不存在,可是想歸想,卻一直都沒有機會除了她,反倒被她幾次算計,讓丈夫對她越來越冷淡,兩人的之間與其說是相敬如賓還不如說是相敬如冰,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郭儒啟連一絲熱氣都沒有,更不用說是熱情了。

  沒想到這一次不但拔去了她心頭的那根刺,讓那個就不該存在的怪物消失了,還除去了季姨娘這個眼中釘,那一夜,郭儒啟傷心難過喝悶酒的時候,她也喝得酩酊大醉,不同的是她是因為高興才喝的酒。

  可沒有想到的是才一回家,郭儒啟居然說要將箐姐兒掛在她的名下,以嫡女的身份教養,她對箐姐兒的厭惡不亞於順姐兒,怎麼可能在拔了一個肉中刺之後再插一個眼中釘進來?

  「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只是告訴你有這麼一回事情,你同意與否不重要!」郭儒啟冷冷的看著妻子本是神采奕奕的臉上出現一層惱色,心裡有一種難言的痛快,道:「輕紅是因為這樣的罪名而死,就算是為了讓死者安息,也必須這樣做!」

  「母親,我絕對不答應這件事情!」四少夫人一看就知道郭儒啟已經下定了決心,與他說完全沒有用,乾脆就不再理睬他,轉而對當堂坐著的婆婆道:「嫡庶之別不是改了生母就能夠改變的,要是讓旁人知道了這件事情,安國侯府嫡出姑娘們的名聲可就全都毀了!」

  大夫人喝了一口茶,卻沒有說什麼,這件事情在四少夫人回來之前她就和郭儒啟已經溝通過了,箐姐兒以後就是侯府的嫡出六姑娘,沒有六個指頭的姑娘存在,也沒有季姨娘謀害嫡出姑娘的事情,當然更沒有親生母親意圖加害女兒的事情發生,一切都很好很和諧,四少夫人願意不願意一點都不重要。

  「名聲?現在考慮名聲是不是已經晚了?」郭儒啟冷笑一聲,道:「不知道之前你有沒有想過名聲二字?有沒有想過璐姐兒和寧哥兒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之後會怎麼看待你這個母親?柳月卿,不要以為母親被那兩個奴婢的一番謊話給蒙蔽了,母親不過是為了息事寧人才佯裝被騙而已。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你不同意的話也無所謂,不過要是那樣的話,我會到令國侯府拜訪岳父大人,請他老人家發話讓你答應!」

  「你是在威脅我嗎?」四少夫人恨得牙癢,父親的性格她很清楚,要是他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的話一定會讓自己答應這件事情,甚至為了讓其他人相信箐姐兒是自己生的,他對箐姐兒可能還會好過璐姐兒。

  「你說是就是!」郭儒啟一點都不在乎妻子越來越黑的臉,相反,四少夫人的臉色越是難看他的心情就越好,他冷冷地道:「我也是為了你的面子才做的決定,或者你更願意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生了一個有六個指頭的女兒?」

  「你……」四少夫人嘴裡一甜,一口血湧到喉間,她死死地捏著自己的衣角,才沒有吐血,難道讓那個賤人生的女兒掛在自己名下,還整天的在自己面前轉悠還是為了自己好?

  「這件事情暫時就這樣定了,誰反對都沒有用,等過一段時間風波平息了之後就給箐姐兒正名。」大夫人淡淡的看了像鬥雞一般的夫妻兩人,道:「這段時間你們兩個都冷靜一下,想想應該怎麼做!」

  「我反對!」冷冷清清的童音在門口響起,三人一愣,不約而同的看過去,卻見極少露面的老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侯爺郭懷林,二老爺郭懷旭在她身邊,說話的是她手上牽著的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女孩。

  老夫人今年已經七十多歲,身子還算硬朗,但她不理世事已經多年,也免了兒孫們早晚請安,除了過年過節以外,幾乎見不到她,她怎麼來了?

  「母親,您來了!」大夫人不明白老夫人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卻立刻起身,恭恭敬敬的將老夫人迎進來,小心的侍候她坐下,然後向丈夫遞了一個詢問的眼神,得到的卻是丈夫一個十分複雜的眼神,那眼神中儘是失望、生氣、難過等負面情緒,讓本來就有些忐忑的大夫人心裡咯登一下,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

  「我再不來這個家都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子了!」老夫人冷著臉,看著郭儒啟,道:「小的時候看著倒還是個好的,怎麼長大了變成了這般模樣?」

  郭儒啟怎麼都沒有想到老夫人一開口就是訓斥他的話,他不明白自己什麼地方讓老夫人這般的生氣,但還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道:「孫兒不孝,讓祖母傷神了!」

  郭儒啟跪下了,四少夫人自然不能站著,只能在跟著一併跪下,不過就算是跪下了,她卻還是忍不住的去看那個一臉清冷的小姑娘,她臉色蒼白,身子也略顯得有些單薄,看起來比箐姐兒還要瘦小一些,模樣很眼熟,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讓妾室生的女兒掛在正室的名下,以嫡女的身份教養……虧你想的出來!」老夫人臉色鐵青的看著跪在面前的郭儒啟,她最疼愛的是長孫,可對這個最小的嫡孫也十分的心疼,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變成這樣子。

  「孫兒也是心疼女兒才……」郭儒啟想要為自己辯解,但抬起頭來卻看到那一張冷清的小臉上帶了不容錯辨的譏諷,沒來由的一陣心虛,剩下的話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心疼女兒?你會心疼女兒?」老夫人怒不可遏的一拍茶几,道:「你這樣做有沒有想過順姐兒?她的一切給了那個庶女,她算什麼?」

  「她不是已經……咳咳,不好了嗎?」郭儒啟很想說順姐兒已經死了,但卻及時的將話轉了過來,他這個時候忽的想起來沒有人通知他順姐兒的死訊,當然,他之前也沒有考慮過順姐兒的死活,在他想來,要是順姐兒沒有死的話,母親也不會將季姨娘杖斃,所以,順姐兒定然是已經死了。

  「讓父親失望了,女兒還沒有死!」清冷的聲音中沒有失望,沒有傷感,似乎只是在說天氣如何一般,對父母曾經抱有的幻想在逐漸懂事之後就已經慢慢的湮滅,而這一場險些讓她死去的災難將最後的一絲渴望也掐斷,順姐兒面對第二次見面的親生父母,冷淡得就像面對兩個完全不相干的陌路人。

  父親?女兒?郭儒啟驚嚇的瞪大了眼睛,順姐兒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將右手伸了出來,六個手指刺痛了郭儒啟的眼睛,他這才明白,原來眼前的這個女孩居然是他的女兒。

  「你是順姐兒?你不是已經……」郭儒啟很驚訝,驚訝中還帶了一些憤怒,因為她,輕紅死了,她怎麼能夠什麼事情都沒有呢?

  「這孩子命大,燒了兩天一夜活了過來!」老夫人心冷的看著郭儒啟夫妻,順姐兒昏睡了兩天一夜,也燒了兩天一夜,而這兩個做父母的別說是探視,連問都沒有問一聲,就算順姐兒天生有缺陷,也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他們至於冷血至此嗎?而現在,順姐兒站在他們面前,夫妻倆卻不認識,知道了順姐兒平安,兩人居然都是驚怒交集的表情。

  郭儒啟和四少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兩個都以為順姐兒已經死了,壓根就沒有想過她的還能夠出現。

  「我很心寒!沒有想到我們郭家居然有你們這樣的子孫!」老夫人看著這一對夫妻,道:「從今天開始,順姐兒從清苑搬到靜心居去住,她的丫鬟和奶娘我親自安排!」

  「這……是,祖母!」郭儒啟很想反對,但是卻在老夫人冷冷的目光下屈服了,四少夫人也想反對,但嘴巴微微的動了動,卻還是將所有的話給吞了下去。

  「怎麼,覺得我老婆子多事?」老夫人冷冷的看著這對夫妻,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但凡你們有一點點做父母的樣子,我會多事嗎?順姐兒從出生到現在你們見過她幾次?就在一個家裡,卻認不出自己親生骨肉的父母全天下也就你們了!」

  郭儒啟和四少夫人都沒有敢接話,只是默默的聽著。

  老夫人是被二老爺請出來的,在見到臉色蒼白,虛弱得都沒有氣力起床的順姐兒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個眼神冷靜的曾孫女,和她說了一會兒話,又從兒子嘴裡知道了順姐兒的一些事情之後就決定將順姐兒接手過來,雖然她已經老了,不知道還有幾年好活,可能護幾年算幾年,她是個聰慧的孩子,又有著一般孩子沒有的冷靜和經歷,或許不用等到自己不在的時候她就能夠自己保護自己了。

  「順姐兒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個正式的名字,現在還小,倒也無妨,以後長大了,就要鬧笑話了!」老夫人對大兒子淡淡地道:「她是怡字輩,就叫怡昕吧!」

  「是,母親!」郭懷林恭敬的應著。

  「好了,我也倦了!」老夫人不過是帶著順姐兒過來露一下面,讓郭儒啟夫妻兩人知道這個孩子沒有死,也讓他們明白,從今天開始,這個孩子不再是他們能夠隨意動的了,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也沒有了心思和他們多說什麼,她牽著一直就沒有放開的順姐兒起身,道:「我知道你很忙,可是你還是多留意一下家中的事務,有的時候家事也很重要的。」

  「兒子謹聽母親教誨!」郭懷林起身,和大夫人一起將老夫人送走,二老爺也沒有留下來,跟著一起走了。

  「還有一件事!」郭懷林的眼神冷冷的掃過臉上陰晴不定的三人,一個是他相濡以沫幾十年的妻子,一個是他最寵愛的幼子,還有一個曾經他最看好的兒媳,他們所作所為讓他有被人狠狠的打了一記耳光的難堪,他冷冷地道:「寧哥兒以後由我親自教導,我已經交待下去了,明天他就搬到澶遠齋去住。」

  「父親!」如果說老夫人要將順姐兒養在身邊只是意外的話,那麼郭懷林的話就是晴天霹靂了,對於已經失去了丈夫歡心的柳月卿而言,兒女就是她的一切,這其中,最最重要的自然是兒子。讓郭懷林親自教養,對寧哥兒來說是一件幸事,要是沒有今天這檔子事情,四少夫人會不捨,但也會欣然接受,可是,在這件事情之後郭懷林卻有這樣的打算,擺明了就是為了將他們母子兩分開,這讓她怎麼能夠接受。

  「我不是和你們商量,而是告訴你們我的決定!」郭懷林完全就沒有商量餘地的語氣讓大夫人難堪的閉上了嘴,不敢說什麼求情的話,再冷冷的看了一眼三人,郭懷林拂袖離開,他可沒有心思和他們浪費時間。

  「母親……」郭儒啟沒有想到事情忽然之間又有了這般戲劇性的變化,他想要為箐姐兒謀取的身份地位飛了,寧哥兒也要被迫離開親生母親的身邊——對於這個他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妻子那般的毒辣,連親生女兒也能下得去毒手,兒子在她身邊不見得是件好事。他關心的還是箐姐兒的身份問題。

  「就這樣吧!」大夫人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沒有改變的餘地了,她搖搖頭道:「你父親既然已經發話了,那就只能依照他說的去做。你們兩個最好什麼小動作都不要去做,要是惹惱了你父親,後果我也但當不起的。」

  「母親,寧哥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還那麼小,我怎麼能夠讓他離開我呢?」四少夫人掙扎著,試圖說服大夫人為她說話。

  「那個差點死掉的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不見你有半點捨不得?」大夫人有些厭惡的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最喜愛和維護的兒媳,都是因為她的狠毒才有這麼多的事情,她怎麼還有臉叫冤呢?

  四少夫人絕望的軟倒在地,這一刻她真的後悔了,要是一切能夠重來的話,她一定會小心謀劃,不會出現這樣無法挽回的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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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39: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九年

  「這是齊雲侯家嫡孫陸濤羽的一些資料,你看看,如果覺得還算滿意的話,我擇日與齊雲侯見上一面,要是他還沒有定親的話我就試探一下他的意思!」昏黃的燈下,老者將一疊紙遞給臉色淡淡的女子,語氣平和,竟是與她好聲好氣的商量,他這番模樣要是落在熟知他性情的人眼中定然會以為他中了邪。

  「不用了!」女子抬眼看一眼的動作都沒有,專心的看著手中的賬本,淡淡地道:「您覺得陸濤羽還可以,那就是他了,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雖然熟知女子的脾性,也經常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但老者還是被她的混不在意給狠狠的打擊到了,他嘴角抽搐了幾下,牙疼般的道:「我把京城適齡的男子幾乎都看了一遍,覺得與你最合適的就是陸濤羽,除了不是嫡長子之外,各方面都很不錯,你還是看一看吧!」

  「我相信您的眼光!」女子神情沒有什麼變化,一點都不為老者的話而有任何的觸動,極淡的道:「您說好就好,我沒有任何的意見。」

  這……唉~老者無聲的歎息了一聲,再退讓一步,道:「那……要不然這樣,我哪天找個機會讓你能夠見一見陸濤羽,你要是覺得還合適的話,我再和齊雲侯商量婚事?」

  「不用了!」女子半點興趣欠奉的道:「見不見都是那麼一回事,與其見到了覺得不順眼又添些麻煩,還不如不要見的好……這個月的賬目大致上也就這樣了,沒有什麼大問題,看來管事們都老實了不少,沒有再敢隨便的動手腳。」

  「他們都已經嘗到了苦頭,哪裡還敢亂來!」老者看著女子平靜的臉,笑笑,道:「能夠逃得過你的眼睛的,就不會到現在還是個管事,還做哪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早就有出息了。」

  「今天還有什麼事情嗎?」老者的恭維女子也沒有什麼反應,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表情,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明年你就要及笄了,你的及笄禮……」老者心裡一直最掛念的就是那個,可卻一直不好說出來,能夠記得她那個重要的大日子的人可能就自己和她身邊最親的幾個人,而夠格提出來要為她舉行及笄禮的只有自己,可是……他吞了一口口水,看著她從來就像是冰封的臉,他沒有直接說舉行的事情。

  「那個不重要!」女子一點都不在乎那對女子而言最重要的成人禮,冷漠地道:「要是有人管就舉行,沒人管就算了,您不用費什麼心思。」

  「那可是你最重要的成人禮,是不能錯過的!」老者不喜歡看到她冷漠的樣子,對別的人或者事冷漠也就罷了,可不能對自己都那麼的不在意和冷淡啊!

  「我錯過的還少嗎?」女子反問一聲,看著老者滿眼的心疼和無言以對的樣子,終究忍不住緩和了一下臉上的冷漠,看著老者道:「那些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沒有錯過曾祖母和您,這就已經夠了!」

  「順姐兒~」老者有些感動,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多年來對女子的精心照顧是不會付諸流水的,可是他真的不敢肯定能夠得到女子的認可和親情,她的世界是那麼的冰冷,冷得容不下任何有溫度的東西,包括親情。

  「我該回去了!」怡昕很不適應這樣的氣氛,她能夠坦然的面對所有的冷漠、嘲諷、輕視、厭惡和憎恨,但是她卻很難適應這種溫暖,尤其是這種氣氛是被她自己無意中勾起來的時候,她更加的不自在,她臉上的表情更冷漠了一些,站起身來,起身的速度稍微快了那麼一點點。

  「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老者能夠得到她的那麼一句話就已經很滿足了,笑笑,道:「我明天就去找齊雲侯商量,那個老小子也是個慧眼識珠的人,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我走了!」怡昕沒有接話,輕輕地推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外間正在靜候她的丫鬟沒有和其他的人打招呼,乖巧的站了起來,為她披上一件半舊不新的茶色披風,怡昕一言不髮帶著丫鬟離開,走出門的那一瞬間,她臉上的坦然和平靜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怯懦和溫順的表情,而她的丫鬟看起來倒是很平靜,卻多了一些謹慎小心,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從院子一道不為人知的側門離開。

  「站住!」一聲刁蠻的聲音讓主僕二人停住了腳步,怡昕神色顯得有些倉皇,帶了些畏懼和害怕的站住,怯怯的抬眼,飛快的看了一眼面前那個不過十二三歲,一身紅色襖裙的小姑娘,又飛快的將眼神收回來,似乎對眼前的小姑娘十分的懼怕。

  「六姐姐這是去哪裡啊?」小姑娘梳了雙丫,上面帶了幾件精緻的金飾,看起來既活潑又可愛,只是現在她臉上只有刁蠻厭惡,將她的可愛氣質沖淡了很多,她對怡昕的表現很滿意,她就喜歡看到她這幅膽怯的模樣,那讓她在那個討厭的妹妹那裡受到的冷遇和輕視不翼而飛,有了一種掌控他人的滿足感。

  「我……我在屋子裡悶了,隨便出來走走,不是故意要在您面前晃的。」怡昕的語調也變了,沒有了那種在老者面前的坦然和平穩,而是透著一種小心,似乎她出現在小姑娘面前是一件錯誤的事情,而她為這樣的錯誤感到十分的恐慌。

  「你說不是就不是嗎?」小姑娘很享受怡昕的恐懼,她瞇起眼,道:「你不知道你是不祥之人嗎?知道不祥之人應該怎麼做嗎?你就應該躲在你那個破院子裡永遠不要出來,就算是發霉發爛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出來讓別人沾上你那一身的晦氣!」

  「是~是~」怡昕唯唯諾諾的應著,一點反駁的勇氣都沒有,只是在臉上帶了一些悲哀傷感,但卻小心的低著頭,不敢讓人看見的樣子。

  「六姑娘那副表情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姑娘說的不對嗎?」小姑娘雖然沒有看見怡昕臉上的表情,可卻讓她的丫鬟鶯歌看了一個正著,立刻尖酸的叫了起來,一點都沒有將身為主子的怡昕放在眼裡。

  「妹妹說的都對!」怡昕似乎被丫鬟的話給嚇到了,不假思索的就回了一句,而她身邊的丫鬟盈兒臉上很自然的浮現了一絲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一點都不客氣的瞪了鶯歌一眼。

  「姑娘,日頭越來越大了,您已經出來好大一會了,還是快點回房休息吧!」盈兒很恭敬的對怡昕道:「您皮膚嬌嫩,要是給曬傷了可就不好了!」

  「死丫頭,沒看到我在和你主子說話嗎?插什麼嘴?」小姑娘雖然已經習慣了怡昕的怯懦,卻總是不習慣她身邊丫鬟的護主和大膽,惱怒的道:「六姐姐,這種沒有眼色的丫鬟早點打發了比較好,在身邊留得久了,可是容易招來禍事的!」

  「七姑娘~」盈兒一點都不害怕眼前的七姑娘箐姐兒,故意拖長了音叫了一聲,而後道:「原來七姑娘也是講究尊卑的人,還請七姑娘恕奴婢愚拙,現在才知道!」

  「你……」箐姐兒氣得臉色發青。

  「難道奴婢說錯了嗎?」盈兒一點都不懼怕箐姐兒難看的臉色,笑瞇瞇的道:「論年紀,我們姑娘是長,七姑娘為幼,可是七姑娘什麼時候講究過長幼之禮了?論身份,我們姑娘為嫡,七姑娘為庶,可七姑娘又何嘗有過嫡庶的禮節呢?再退一步說,不論年紀,不論身份,七姑娘的丫鬟還能夠對我們姑娘大呼小叫的,我就不能插句話,護著自己主子了嗎?」

  「你……」箐姐兒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恨恨的瞪著伶牙俐齒的盈兒,有些咬牙切齒的道:「你別以為我不能收拾你!盈兒,你再聰慧伶俐也要跟對了主子!」

  箐姐兒恨極了怡昕,在她的認知中,怡昕讓她幼年喪母,怡昕佔據了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嫡女的位置,怡昕前些年一直養在曾祖母,安國侯府的老夫人面前,別說是她,就算是郭儒啟也不敢找怡昕的茬。

  但是現在不一樣,兩年前,老夫人終究是抵不過歲月的無情,撒手離開,她就不相信,沒有了老夫人的庇護,怡昕還能像之前一樣,過安國侯府的嫡姑娘的尊貴生活。

  從最初的些微試探,到現在肆無忌憚的找茬,只要沒有長輩的時候,箐姐兒就想著法子的刁難怡昕,而怡昕每每懦弱的表現,讓她很有欺負人的成就感,她甚至在想,要是能夠在及笄之前將怡昕打壓下去,或者讓她出點什麼意外的話,自己是不是有可能頂了怡昕的身份和位置,為自己謀一個更好的未來?

  可是讓她不如意的是怡昕身邊的丫鬟婆子除了奶娘吳媽媽以外,其他的都是已經過世的曾祖母留下來的,有幾個媽媽連祖父安國侯都要給幾分顏面,有她們護著,怡昕雖然是個懦弱可欺的,可是除了在沒有長輩的時候,她能夠口頭上佔點優勢,找點麻煩,還真是不能把她怎麼樣!年前怡昕身邊多了盈兒這個對她沒有半點敬畏又牙尖嘴利的貼身大丫鬟之後,就連口頭上佔便宜都變得困難了起來,不但鮮少壓倒怡昕,反倒不止一次的被盈兒氣得半死。

  「奴婢能夠侍候六姑娘那是奴婢的福分,不勞七姑娘關心!」盈兒一點都不擔心箐姐兒可能有的報復,她是怡昕的貼身大丫鬟,自然知道自家姑娘的本事,更明白怡昕不想讓人注意到自己,更沒有心思和她計較什麼,否則的話,哪裡還有她囂張的?

  「那就要看你的福氣夠不夠多了!」箐姐兒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怒氣,然後莞爾一笑,道:「盈兒,你可是侯府數得上的、能幹的大丫鬟,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你的。前幾日還聽祖母身邊的秦媽媽誇你呢,說你性格潑辣,是個能當家的人,想到祖母面前求個恩典,讓你配了她家的小兒子……盈兒,看來欣賞你的人還是不少啊!」

  盈兒嘻嘻一笑,一點都不擔心有那樣的可能,就算秦媽媽是大老夫人身邊有些臉面的媽媽,可想要將自己從六姑娘這裡要過去還是很有難度的,她笑著道:「七姑娘就是七姑娘,消息就是靈通,丫鬟婆子們之間說了些什麼都瞞不過您去!」

  箐姐兒被盈兒狠狠的噎了一下,不管她是不是四爺最心疼的女兒,無法抹殺的是她的生母是侯府的家生奴才子,大老夫人曾經不經意的說過一句:「可惜了,要是有個出身好一點的生母,就算是個庶出的,也比現在強!」因為這句話,她下意識的和季家的人拉開了距離,鮮少和他們打交道,就是不想讓人將她和季家的人聯繫在一起,不想讓人時時想起她有一個奴婢出身的生母。

  「我們回去吧!」怡昕有些畏懼的瞄了一眼箐姐兒越來越黑的臉色,輕輕地拉了一下盈兒的衣襟,聲音壓得很低。

  「姑娘,您小心一點!」盈兒立刻攙著怡昕的手小心的錯開臉色不佳的箐姐兒,往她們住的靜心苑,留下恨得咬牙切齒的箐姐兒主僕。

  「姑娘……」鶯歌沒有了剛才的囂張,輕輕地叫了一聲,她很清楚箐姐兒的壞脾氣,也很怕箐姐兒將不滿發洩在自己身上。

  箐姐兒恨恨的看著怡昕兩人離開的背影,半天之後,輕聲道:「我們去姨娘那裡吧,好幾天沒有見到弟弟,我有些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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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40: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求助

  「箐姐兒來了啊!」見到箐姐兒笑意盈盈的進門,小季氏綠韻眉頭不為人察覺的輕輕一蹙,臉上卻立刻綻開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關心的道:「怎麼看起來不怎麼開心?是誰讓姑娘生氣了?」

  後面一句話問得自然是跟在箐姐兒身邊的鶯歌,當年郭儒啟接小季氏進府的初衷是為了箐姐兒有個可以完全放心的人照顧,小季氏對這一點十分的清楚。

  比起乃姐,她更漂亮,也更有耐心和心機,雖然恨不得立刻飛上枝頭,但卻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和年紀,沒有對郭儒啟表露出任何企圖,一直盡心盡力照顧箐姐兒。直到進府兩年後,得到了郭儒啟完完全全的信任,自己也及笄,長開了之後才「一個不小心」的吐露了對郭儒啟的仰慕之心,很順利的開了臉,成了郭儒啟的通房丫頭。

  小季氏也是個頗有手段和心思的,成了通房丫頭不過半年,她就有了身孕,十月之後,有驚無險的產下一個男嬰,,這在郭儒啟四五個通房丫頭中算是獨一份,本來就十分喜歡她的郭儒啟不顧妻子的強烈反對,立她為妾室,自此之後,寵愛就沒有間斷過。

  有了兒子、身份和地位之後,小季氏對箐姐兒自然就沒有以前那麼上心,不過,表面上的功夫還是沒有落下,三天兩頭的還是會過問一下箐姐兒的作息,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大妥當的地方,箐姐兒身邊的丫鬟婆子大多也都是她安排的。

  「沒有什麼不開心,只是太陽大了,有些曬得慌!」箐姐兒笑著坐在小季氏身邊,撒嬌道:「我兩三天沒有過來看姨娘,想得慌,就走得快了些,可把我給累壞了!」

  「這麼大的姑娘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小季氏嗔怪的點了一下箐姐兒的額頭,道:「說過多少次了,姑娘家,要穩重,就是不會聽話!清音,快點給姑娘盛一碗冰鎮綠豆湯過來!」

  「在姨娘面前,箐兒永遠都是小孩子!」小季氏帶了些嗔怪的關心讓箐姐兒很是受用,她往小季氏身邊又靠了靠,笑問:「思哥兒唸書去了嗎?」

  「可不是!」提起兒子小季氏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也真誠了幾分,道:「昨個還被先生誇獎了一番,說他小小年紀,就能夠耐得住性子認真讀書,明白什麼叫做不驕不躁。爺聽了也很開心,給了他一塊端硯,算是獎勵。」

  箐姐兒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凝,道:「父親昨天歇在姨娘這裡嗎?父親近來似乎一直都很忙,除了請安之外,我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和父親在一起好好的說說話了……」

  箐姐兒一直都認為自己是父親郭儒啟最疼愛的孩子,她記得小的時候,自己的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好得讓身為嫡女的璐姐兒嫉妒,也讓嫡母四夫人恨得牙癢。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待遇漸漸的變了樣,雖然從來不會缺什麼,也沒有比以前差,可是……以前的安國侯府怎麼能和現在比呢?那個時候的安國侯府雖然是功勳世家,可那個時候今上還只是身份尷尬的勤王,安國侯府不得不萬分小心的低調處事。現在呢?勤王已經是皇上了,雖然一貫低調的安國侯府沒有趾高氣揚,可是比起之前的夾著尾巴做人已經是天壤之別了,她的吃喝用度卻還是和以前相差無幾——璐姐兒的用度她雖然不清楚,可光是從她幾乎不重複的衣裳和首飾就知道,沒有變化的或許只有她了。

  好吧!她知道自己是庶出,又沒了親生母親照拂,不能和璐姐兒這個嫡出的姑娘比,可是父親對自己似乎也沒有以前那般好了。記得母親剛剛過世的那些年,父親唯恐自己受了委屈,每天都會抽時間和自己說說話,看看自己做了什麼,就算是忙得不能分身的時候,也會抽空過來看自己一眼。而現在,她雖然還是能夠經常見到父親,可卻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親密。

  小季氏眼瞼微微一垂,擋住裡面的冷意,嘴裡卻道:「你父親最近一直都很忙,在我這裡歇的時候也不多,每次都是很晚才過來,早早的就起身去了。我倒是想請也過去看看你,可時間總是不湊巧,總不能讓你為了和爺說上幾句話就熬夜吧!你現在雖然已經是大姑娘了,可還是在長身體的時候,熬夜對身子可不好!等我下次見了爺,一定會告訴他你有多麼的想他,爺那麼的疼你,一定會抽時間和你好好的說說話的!」

  「姨娘可別忘了啊!」箐姐兒很滿意小季氏的回答,而這個時候清音親自端了兩碗綠豆湯過來,慇勤的先給箐姐兒遞上,她嘗了一口,立刻笑彎了眉——是她最最喜歡的甜度,看來就算拿不準自己會不會來,在煮綠豆湯的時候姨娘也沒有忘記照自己的口味來。

  小季氏只喝了兩三口就把碗放下了,輕輕地用帕子擦擦嘴,道:「箐姐兒再來的路上是不是遇到讓你不痛快的人了?」

  「我就知道瞞不過姨娘去!」箐姐兒這回倒沒有再說什麼掩飾的話,將基見底的碗遞給清音,道:「過來的路上遇到了那個不祥的人,就得渾身都很晦氣而已!」

  原來是遇到了六姑娘!小季氏揮揮手,讓丫鬟們退下,她知道箐姐兒對順姐兒有很深的怨氣,既記恨季氏的死與順姐兒多多少少有些關聯,又嫉妒順姐兒的出身——當然,要是當年順姐兒沒有那麼命大,活了下來,讓她順利的頂上了侯府嫡女位子的話,箐姐兒一定不會有這麼大的怨恨,或許還會對順姐兒報以同情。

  可實際上,順姐兒當年雖然大病一場,可還是活了下來,不僅如此,還入了已故太夫人的眼,由太夫人親自教養,就算太夫人已經仙逝,她還住在太夫人生前的靜心居,那可是四進的大院子,還是整個侯府最大的院子,就連大老爺和二老爺的四進院子都沒有靜心居那麼大,那麼好,不但羨煞了人,也讓不少人恨得咬牙。

  「她看起來怎麼樣,還好嗎?」小季氏對順姐兒沒有什麼印象,不管是太夫人生前還是太夫人去世之後,順姐兒極少從靜心居出來,偶爾出來也很低調,讓人幾乎無法察覺她的存在。事實上除了總是喜歡找順姐兒麻煩的箐姐兒以外,侯府就沒有幾個人對順姐兒有印象,有意無意中,順姐兒就那麼被眾人忽視了,進府時間不長的奴婢甚至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主子的存在。

  「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箐姐兒眼中的順姐兒就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她恨恨地道:「我就不明白了,她那樣活著有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早點死個乾淨,自己能夠早日解脫,也不礙著別人的眼!」

  小季氏端起漸涼的茶水喝了一口,小心的掩飾住眼中的嘲諷——就算是順姐兒不在了,她就能夠冒名頂替,成為侯府的嫡出姑娘了嗎?九年前倒還有可能,那個時候,闔府上下就沒有幾個人知道順姐兒的存在,只要將那為數不多的人封住了口,自然就可以來一招移花接木。可是現在不一樣的了,就算忽視順姐兒在已故的太夫人身邊養了七年、府上的老人大多數知道有這麼一位半隱居的嫡出姑娘的事實,也不可能讓一個人盡皆知的庶女一夜之間改換身份,箐姐兒想要改變自己的身份不過是癡心妄想而已!

  「我一見到她就恨不得掐死她!」箐姐兒沒有看到小季氏掩蓋住的嘲諷,帶了一些殷切的神情看著小季氏,道:「姨娘,你說,要是沒有她的話一切是不是會更加美滿?」

  要是沒有她你還能有機會出生嗎?小季氏心裡默默的問了一句,要不是因為生了這麼一個有缺陷的女兒,原本感情甚好的四爺和四夫人之間不會驟然之間冷淡下來,姐姐輕紅不會有機會爬上四爺的床,更不會有箐姐兒的出生——就算姐姐有機會成為爺的妾室,也不可能在四少夫人生下嫡子之前有孕,功勳世家最忌諱的就是嫡子不長,長子庶出,哪怕不是長房也不能發生這樣的情況。

  當然,那樣的話小季氏是不會說出來的,她放下茶杯,含笑對箐姐兒道:「姨娘知道你對她有諸多的怨氣,可是……箐姐兒,聽姨娘一句勸,該放開的要放開,不要總是沉浸在怨恨之中,那樣的話對你的不好。」

  「姨娘,我時常在想,要是當年她沒有熬過來的話,該多好啊!」箐姐兒靠著小季氏,聲音放得很低,道:「父親當年已經說通了祖母,讓我以嫡女的身份教養……那個時候,四夫人自己做錯了事情,為了她自己的名聲著想,她只能忍了,可是偏偏她命大……姨娘,我知道我這樣說有點狠,可是,沒有了她對所有的人都好。四夫人不用擔心有一個怪物般的女兒夾在她和父親之間,父親不用因為這個不該存在的人煩惱,我不會因為自己庶出的身份自憐,璐姐兒也不用因為她而感到丟人,就連她自己也不用因為天生的殘缺遭罪……可為什麼她偏偏就活了下來呢?不是我太自私,而是……她這輩子要麼出家,要麼一輩子被圈養在侯府裡,嫡女的身份對她而言不過是可有可無,對我卻是錦上添花,要是我能有嫡女的身份,能為父親爭光不說,也能給自己某一個好前程,不管是對家族、對父親還是對弟弟都好。」

  箐姐兒的這番話是思索了很久之後才決定和小季氏說的。她也知道想要頂替順姐兒的名分是件艱難的事情,可是她已經十三歲了,侯府比自己年長的幾位姑娘都是在十三四歲的時候議婚的,現在侯府未議婚的姑娘最年長的是順姐兒,其次就是她了,要是自己不趁著現在改變自己的身份,等到明年就晚了。長房的玟姐兒,二房的沅姐兒、玫姐兒,四房的璐姐兒今年都是十二歲,沅姐兒和璐姐兒是嫡女,她們的婚事家中長輩自然會很謹慎,玟姐兒的生母最得大伯寵愛,她的婚事大伯自然會上心,最不濟的是玫姐兒,可就她也比自己強,生母尚在,嫡母對她也很不錯,婚事也不會太馬虎,可自己呢?生母已亡,嫡母又視為眼中釘,能夠幫自己的也只有這個有著血緣關係,又深得父親寵愛的姨娘了。

  小季氏心底微微一動,是啊,要是箐姐兒能嫁一個好人家對自己、對自己最寶貝的思哥兒都是很有利的事情,只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很棘手啊!

  「姨娘?」看小季氏在沉思,箐姐兒臉上閃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只要小季氏願意站在自己這邊,給自己出主意,那麼這件事情就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了。

  「我需要時間好好地想一想……」小季氏擠出一個笑容,這件事情不是小事,一定要仔細想清楚,然後更小心的謀劃才行,尤其是不能讓自己給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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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璐姐兒

  「姑娘這是怎麼了?」小心的收拾完一屋子的狼籍,退到外面的屋簷下之後,王媽媽低聲問一直在璐姐兒身邊侍候的大丫鬟霽虹,她十分清楚自己帶大的姑娘是什麼樣的脾氣,她最是注重臉面的人,要是沒有人惹惱了她,她也不會這般的失態,將屋子裡面能夠砸的東西都砸了個乾乾淨淨。

  「姑娘在園子裡遇到了七姑娘!」霽虹小心的看了一眼王媽媽的臉色,見王媽媽的臉色微微一沉,聲音更小了一些,道:「七姑娘和姑娘說了一些讓姑娘很不高興的話……」

  「她又說什麼了?」王媽媽沒有掩飾臉上的不屑和眼中的寒光,冷冷地道:「看來我們這位七姑娘還真是被四爺寵得越來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敢給姑娘氣受!」

  「七姑娘和姑娘說了什麼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王媽媽射過來的冰冷眼刀讓霽虹脖子微微的縮了縮,諾諾的解釋道:「姑娘不讓我們聽,把我們都遣開了,不過……」在王媽媽又一個冰冷眼神射過來之前,她急急的道:「她們談論的定然是六姑娘!」

  「六姑娘?」王媽媽瞇起了眼睛,六姑娘是四房的一個忌諱,雖然大家都知道有這麼一位形同隱形的姑娘存在,可誰都不敢提起,七姑娘特意的在九姑娘面前提六姑娘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嗯!」霽虹肯定的點點頭,道:「七姑娘說有話想要和姑娘單獨談談……您也知道,姑娘平日裡不願意和七姑娘多說一句話,更不用說單獨談話了。可是七姑娘說了一句,是關於六姐姐的……姑娘當時臉色就變了,然後就把我們都給遣開了。」

  「我知道了!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姑娘這裡有我侍候著就行!」王媽媽沉吟了一會,心裡大致上有了譜,點點頭,交待了一聲就進了璐姐兒的房間裡。

  「是什麼事情讓我們姑娘心裡不痛快?能和奶娘說說嗎?」王媽媽坐在床沿看著璐姐兒的背,小心的為她拉了拉被子,然後輕輕的用手拍著她的背,輕聲問道。

  「奶娘沒有問霽虹嗎?」璐姐兒有些嗡嗡的聲音傳了出來,王媽媽的臉上閃過一絲厲色,聽那聲音就知道,璐姐兒定然哭了,能把璐姐兒氣哭,事情看來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

  「霽虹那丫頭只說是姑娘和箐姐兒說了一番話之後就成了這個樣子……」王媽媽手上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點點,道:「奶娘不知道箐姐兒能夠說什麼話讓姑娘氣成這個樣子,可是,奶娘不是和姑娘說過了嗎,且忍她一時,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我知道收拾她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璐姐兒對箐姐兒的厭惡不是一天兩天了,打小就十分討厭這個搶走父親關注的庶姐,兩個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就沒有停止過,不過因為嫡庶有別,兩個人的爭鬥璐姐兒佔上風的次數要多一些,這讓璐姐兒在箐姐兒面前越來越顯得高傲。同時,璐姐兒也深知一點,箐姐兒年紀漸長,影響她一生的婚事的決定大權卻掌握在母親手裡面,以母親對她的厭惡和她的出身,她要想有一門好婚事定然是難上加難的事情。因為自覺得身份比箐姐兒高貴,又掌握了箐姐兒的未來,璐姐兒面對箐姐兒時就有了一種優越感,把箐姐兒當成了捏在手心裡、隨時都可以玩弄的小蟲子,而現在,她卻被那噁心的小蟲子威脅到了,這讓她無法接受,當然最不能接受的是那威脅是實實在在的。

  「那姑娘還氣什麼?要是把自個的身子氣壞了可不值得!」璐姐兒從生下來就是由王媽媽照看的,對她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重視,自然不願意看到她因為一點點小事情氣壞了。

  「奶娘~」璐姐兒翻身坐了起來,眼睛紅紅的,裡面還含著淚,一臉委屈地道:「你不知道,箐姐兒說了些很讓人難受的話,要是那些話傳到了府外,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她和您說什麼了?」王媽媽被璐姐兒的神情和話語嚇了一跳,她實在是想不出來箐姐兒到底說了些什麼,讓從小就好強的璐姐兒變成這個樣子——雖然璐姐兒也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可是環境造就人,璐姐兒從小就聰慧堅強,鮮少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奶娘,那個人就要及笄了,要是讓外人知道了她的存在……」璐姐兒緊張的抓著王媽媽的手,道:「要是讓人知道我和她的關係,別人一定也會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的。」

  那個人是誰,不用她說,王媽媽就很清楚。

  從知道順姐兒的存在伊始,璐姐兒就有一種莫名的危機,總覺得順姐兒會是她的敵人,會搶走她本該屬於她的一切,所以,還只能用「年幼無知」來形容的她就想要將順姐兒除之而後快,可是,她知道要讓那個人消失是件不容易辦到的事情。

  當年的事情對於四房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不能隨意觸摸的傷:四夫人失去了教養親生兒子的權利,寧哥兒對她禮貌有餘親暱不足;四爺和四夫人之間的關係降至冰點,自那以後就沒有好轉過;箐姐兒失去了生母,就算有小季氏照料,但誰都知道,生母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無法替代的;而璐姐兒也渡過了一個幾乎沒有父親的童年。沒有人對本是受害者的順姐兒報以同情,相反,他們都因為這件事恨上了順姐兒,在他們眼中,那件事唯一的贏家是順姐兒——她得到了太夫人的關注,被太夫人親自教養,在她們這一代中,這可是獨一無二的。

  太夫人不在的時候璐姐兒本以為那個深居簡出的順姐兒的世界會在頃刻間崩塌,她的靠山沒了,自然不應該住在靜心居,而是應該搬回她曾經住過的清苑去發霉,然後無聲無息的消失。可是,太夫人是沒了,可她還是安安穩穩的住在靜心居,大老夫人曾經小心的試探了一下,想把靜心居修整一番,讓她和大老爺搬進去,把他們住的院子給長子郭儒行住,而大老爺只是淡淡了說了一句:「母親臨終有遺言,那院子留給怡昕,要是她出嫁了,那麼該給誰就給誰,但是她一天沒有嫁人,那院子和院子裡的一切就都是她的,誰都不能插手。」

  大老夫人悻悻不已,當下就想找個人家把順姐兒給打發嫁人,而大老爺又冷冷的看她一眼,道:「怡昕的婚事有二弟做主,你就不要費那個心了。」

  大老夫人被噎得氣都上不來,卻也沒有多說什麼,更不敢找二老爺,讓他早點把順姐兒給嫁出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侯府最大最好的院子被不受人待見的順姐兒住著。

  「不會的!」王媽媽不是很確定的安慰著璐姐兒,她知道四夫人恨不得順姐兒從來沒有存在,也知道四爺早已經刻意的將順姐兒遺忘,可事實是順姐兒仍然以侯府的嫡出六姑娘的身份活得好好的,讓世人知道她的存在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奶娘,你不用說些寬慰我的話,我早就知道她會給我帶來麻煩,只不過一直沒想好該怎麼對付她而已!」璐姐兒臉上出現不符合年齡的狠戾,狠狠地道:「她就是一個不該出現、不該存在的錯誤,在外人知道她的存在之前,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更正這個錯誤!」

  「姑娘的意思是……」璐姐兒臉上的戾氣王媽媽視而不見,她不認為璐姐兒狠一點有什麼不好,像侯府這樣的深宅大院,沒有幾分狠戾又怎麼能夠活得如魚得水呢?而璐姐兒話裡的意思她也聽出來了,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需要慎重考慮的不過是手段和時機。

  「奶娘,你說要讓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有什麼辦法?只要不驚動祖父和叔祖就好!」璐姐兒冷冷地道:「我相信,只要能夠瞞住祖父和叔祖,其他的人就算是發現了什麼端倪,也會視而不見的。」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王媽媽稍微沉吟了一下,道:「只是,老奴擔心這件事情會被七姑娘利用……七姑娘可不是什麼善茬,她故意在姑娘面前提起那個人定然是有緣由的,那個人可是輕易不離開靜心居的,你這兩年見到她不到十次,七姑娘恐怕也差不多吧!」

  「還能有什麼目的,不過是想要取代那個人的出身地位罷了!」璐姐兒雖然年幼,但卻很清楚出身的重要性,她撇了撇嘴道:「她是庶出,生母還是侯府的家生奴才,一個賤妾生的,想要高貴也貴不起來。現在是有父親寵著,還能有幾分體面風光,可這樣的風光還能有多久?前些日子母親不是還說差不多要給她找婆家了嗎?就算有侯府的名頭在這裡,以她的身份,要當正室,那就只能嫁個家世一般、人才一般、前程也一般的,想要找個出身好、人才好、前程無量的,只能做妾。我看她心裡也清楚,自己的好日子不多了,所以想借我的手把礙眼的人給除了,自己取而代之!」

  「姑娘既然知道七姑娘的險惡用心為什麼還要……」王媽媽就不明白了,既然璐姐兒知道箐姐兒想要利用她,為什麼還要上這個當呢?

  「奶娘,我沒有其他的選擇!」璐姐兒搖搖頭,道:「不管怎麼說,我和那個人的血緣是割捨不了的,要是讓人知道她是一個六指怪物的話人家會怎麼想我?她的存在對我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我必須要出手!」

  「老奴明白了!」王媽媽點點頭,道:「不過這件事我們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讓人抓到了把柄……姑娘,或許我們可以讓七姑娘或者她身邊的人出手。」

  「奶娘的意思是把箐姐兒射過來的箭再射回去?」璐姐兒眼睛一亮,揚起一抹微笑,道:「箐姐兒現在一定在暗中窺視,等我下手,然後抓著我的把柄逼母親妥協,要是出手的人變成了她身邊的人,我想箐姐兒一定會抓瞎的……奶娘,這件事情就看你的了!」

  「我好好的謀劃一番之後再與您商議具體該怎麼做!「王媽媽心頭轉過幾個計策,但終是覺得不很妥帖,這件事情干係重大,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一定要小心謹慎才是。

  「我就等奶娘的好消息了!」將這件事情交給王媽媽去辦璐姐兒很放心,王媽媽從來就沒有讓她失望過,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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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宴

  攬雲亭是侯府花園最高的建築,站在上面,整個侯府花園的景色一覽無遺,是侯府的姑娘們平日裡最喜歡的地方之一,但凡有集會姑娘們的第一選擇就是這裡,而五姑娘郭怡茜這一次設宴也不例外。

  郭怡茜是二房的庶女,是二爺郭儒禮最寵愛的妾室小江氏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女兒,對小江氏來說她就是命根子,而郭儒禮對這個庶女也十分的寵愛,對她甚至比對兩個嫡出的女兒還要好得多。

  她今年已經十六歲,和江北望族王家的庶子訂了親,婚期還有半個月,這一次設宴是為了和家中的妹妹們道別,也是她在侯府最後一次設宴了——後天,她就要啟程前往江北浚縣,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回京都了。

  「茜姐姐,妹妹敬您一杯,願姐姐安康喜樂!」箐姐兒平日裡和郭怡茜的關係還算親密,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又都是在父親面前受重視的庶女,自然有一些共同的話題,郭怡茜出嫁,姐妹中最是不捨的就是她了,其他的都是淡淡的,過來赴會也不會是出於禮貌,沒有什麼不捨的情緒。

  「謝謝!」郭怡茜也知道箐姐兒這話是出自真心的,當下就紅了眼眶,但還是擠出一個笑臉,笑盈盈的舉杯,將杯中的果子酒一飲而盡。

  「璐姐兒,怎麼那個晦氣的人也來了?」兩人依依不捨的姐妹情深沒有讓其他的人感同身受,相反,八姑娘郭怡沅撇撇嘴,覺著這幅場景看起來挺不舒服的,她一扭頭,和坐在她身邊的璐姐兒大聲的說著悄悄話:「茜姐姐就不擔心這個晦氣的人會給她帶來霉運嗎?」

  她口中晦氣的人指的是坐在郭怡茜身邊的順姐兒,她怯生生的坐在那裡,臉上帶了些不安,坐的姿勢也略顯僵硬,聽到沅姐兒的話飛快地抬起頭瞄了一眼,然後又垂下頭,放在膝上的手縮回了袖子,誰都沒有看見她的眼神冷靜。

  郭怡茜臉上僵了僵,不悅地瞟了郭怡沅一眼,卻終究沒有說什麼,郭怡沅是二房的嫡女,她們兩人的生母恨不得將對方給生吞活剝是侯府公開的秘密,她們之間的關係又怎麼好得了。就像她們的生母時間明爭暗鬥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一樣,她們之間的冷嘲熱諷從來就沒有斷過,在長輩面前還能收斂一二,像這種沒有長輩的場合也就沒有了顧忌,不故意說些噎死對方的話才是怪事。

  「茜姐姐是福澤厚的人,哪裡像我們這些沒有父親疼愛的,怎麼會擔心被某些晦氣的人影響呢?」璐姐兒說起話來也像是有刺一樣,她和郭怡茜是名義上的堂姐妹,她們不光是隔房,還有嫡庶之別,見了面不過是點個頭,算是打過招呼便罷,本不該有什麼交情和冤仇。可是郭怡茜和箐姐兒私交好,好幾次她和箐姐兒發生口角的時候,郭怡茜站在箐姐兒那邊說些風涼話,讓她記恨在心,沅姐兒這樣說了,她自然就順著沅姐兒的話冷嘲熱諷幾句。

  實際上她也不大看得起沅姐兒,她是嫡女又怎樣,她的父親可不是嫡出,但侯府嫡出的姑娘也就那麼可憐的幾個,要是連沅姐兒都不理睬的話,她就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說話的人了,所以,她和沅姐兒交情還算可以,平時也會有往來。

  郭怡茜強忍住胸口的那一絲怒氣,她們兩個的話很刺耳,也挑動著她的神經,可是就算像璐姐兒說的那樣,她和沅姐兒都是不得父親疼愛的孩子,但她們終究是侯府的嫡女,別說她們都有一個護短的母親,光是天生的身份就能夠壓她一頭。要是以前的話她可能會仗著自己深得父親的寵愛,又年長幾歲,教訓她們兩句,至少讓自己不要那麼鬱悶。

  但現在她不會再做那種給自己添麻煩的事情了——要不是因為她仗著父親的寵愛不把嫡母放在心上,總是和嫡母對著幹,和而是學著長房的二姑娘郭怡姝那樣,凡事都請教嫡母,以嫡母為尊,她也不至於定下現在的這門親事,或許也能像二姑娘那樣,讓嫡母還是很用心的給精挑細選了一番,才嫁到現在的那家去。夫家家境是差了點,但那只是比起侯府這樣的高門,實際上也不是什麼蓬門蓽戶,對方還是個很有出息的嫡子,剛嫁過去的時候是是有些不適應,可現在呢,還不是過得有滋有味,每次回府探親,也都是滿臉春風。

  可是她呢?就算江氏再不得父親的心,她也是嫡母,她不能操縱自己的婚事,把自己嫁給那些有名的紈褲子弟,讓自己一輩子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可她卻可以自己的婚事撒手不管,讓自己到了適婚的年紀也沒有人上門提親。父親是給自己找了好幾門不錯的親事,可是人家一打聽,知道自己把嫡母給得罪的死死的,都打了退堂鼓,落到最後,只能嫁到江北王家,對方還是一個不得意的庶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熬出頭的可能,當然,要是娘家有人能夠給她撐腰,她至少不會太難熬,或許還能有出頭的機會。可是,這個家還有人能夠給她撐腰嗎?她對此不抱希望,只想自己在家裡的這段日子老實本分一些,讓嫡母淡忘自己曾經的不遜,不要給自己下絆子,那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沅姐兒看著郭怡茜忍住怒氣的臉,得意的一笑,然後對璐姐兒道:「那到也是,我們嬌氣多了,怎麼能和茜姐姐相比呢?璐姐兒,反正我們也已經露過面了,該給的面子也給了,就沒有必要在這裡呆著讓姐姐妹妹們不舒服了,我們還是先走吧!」

  除了璐姐兒和坐在那裡,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低著頭盯著自己面前的酒杯看的順姐兒以外,其他姑娘臉色都變了變,要知道除了她們三人以外,其他的姑娘都是庶出,她這一句話就把所有的人都給得罪了。

  這個說話不經大腦蠢貨!璐姐兒心裡暗自罵了一聲,她樹敵也就算了,怎麼把自己也牽扯進去?雖然她並不在乎眼面前的這些個姐姐妹妹,也相信她們興不起什麼大風浪,但要是她們真的記恨在心,暗地裡下點絆子也是件麻煩事情。

  想到這裡,璐姐兒微笑著搖頭,道:「你自己先走吧!難得姐妹們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我就不陪你了。」

  沅姐兒噎了一下,她沒想到璐姐兒會拒絕自己的建議,再看看紛紛露出一絲玩味笑意,看自己的姐妹,一時間想走也不是想留又覺得十分的沒有面子。

  「沅姐姐,還是和我們一起說說話吧!」坐在她身邊的郭怡玫溫溫柔柔的為她解圍,她們是親姐妹,玫姐兒的母親楊姨娘原本是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除了二夫人以外,二房也只有她生養大了一個男丁,不過越是這樣,楊姨娘對二夫人就越是恭敬,不敢稍越雷池,也要求子女對嫡母和嫡出的哥哥姐姐畢恭畢敬。沅姐兒雖然破有些看不起這個和自己同齡的庶妹,但對她也不會像對茜姐兒那樣針鋒相對。

  「你既然都這樣說了,那我就勉強留下來吧!」玫姐兒的話無疑給了沅姐兒一個台階,她順勢說了一句,表示自己很給玫姐兒面子。

  「沅姐姐其實沒有必要勉強自己的。」三房的郭怡蔓見不得沅姐兒的樣子,冷冷的出言諷刺道:「您終究還算是侯府嫡女,我們這些庶出的姑娘怎麼比得上您身份尊貴,和我們在一起說話不是掉了身份了嗎?」

  好一個還算是侯府嫡女!包括垂著頭的順姐兒,所有姑娘都忍不住的想笑,就連二房的幾個姑娘也不例外,她們多多少少都被沅姐兒端著嫡女的身份欺壓過,自然巴不得她吃點虧,唯一不同的只是有的人笑了出來,而有的卻礙於沅姐兒強忍著不讓笑容爬到臉上而已。

  「你是什麼意思?」沅姐兒瞪著蔓姐兒,要是換了別個人該說這種風涼話,她一定會跳起來給她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但是,蔓姐兒不一樣,雖然她是庶女,卻是三房唯一的姑娘,在父親和嫡母面前都很有得寵,三夫人就連進宮覲見皇后娘娘都偶爾會帶著她,嬌養得不亞於幾個嫡女。

  「沒什麼意思,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再說,我說的不就是沅姐姐心裡想的嗎?沅姐姐看不起我們這些庶出的,也不屑和我們有什麼來往,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也就沒有必要撐著面子在這裡耗時間,還讓大家心裡都不痛快。」蔓姐兒滿臉帶笑的看著沅姐兒,然後撇撇嘴,道:「其實呢,沅姐姐也沒有必要把架子擺得那麼高,你是庶系嫡女,我們是嫡系庶女,誰也不比誰高一等。」

  「你……」沅姐兒被蔓姐兒的話說得下不了台,噌的站了起來,對蔓姐兒怒目相視。

  「花園裡這幾日正是睡蓮開得正好,今天天氣又熱,茜姐姐,我記得您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睡蓮,我們去划船,賞蓮吧!」眼看她們就要鬧起來,長房的玫姐兒立刻打圓場。

  「好啊!」郭怡茜雖然樂得見沅姐兒難堪,但更不願意自己的宴請變成了一場鬧劇,玫姐兒這話一說,她立刻答應,除了正一肚子氣的沅姐兒和低著頭的順姐兒以外,其他的人也紛紛應和著,然後相互招呼著下亭子。

  這種時候順姐兒永遠是那個被忽略的人,也總是走在最後的那一個,等最後一個姑娘到了亭子口的時候她才起身,和一直在一旁守著的盈兒慢慢的跟上……

  「哎喲~」她的腳剛剛跨出亭子時,身後傳來呼痛的聲音,一個似乎腳崴了的丫鬟控制不住的往前倒,亭子裡還沒有離開的丫鬟都忍不住驚叫起來——她正好衝著順姐兒倒去,要是這一下倒實在了,順姐兒一定會被她撞得從這裡摔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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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意外

  「姑娘小心!」盈兒很早以前就練就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聽到身後的聲音,她想都不想的就把順姐兒往前拉了一把,順姐兒一個踉蹌,閃了一下,身後撲過來的丫鬟收勢不住,栽倒在地,往前伸的手剛好抓住順姐兒的裙擺,在她思索要不要拉一把,讓順姐兒跌一跤的時候,盈兒果斷的一腳踩在了順姐兒的裙擺之上,就算她用力,也不大可能害順姐兒跌倒了。

  「畫眉,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立刻有丫鬟衝了上來,沒有關心順姐兒是不是閃到什麼地方,反倒是憂心倒在地上的丫鬟,她們扶起倒在地上的畫眉,為她拍打著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然後聽見一個丫鬟驚呼一聲:「畫眉,你流鼻血了!」

  可能剛剛那一下子撞到了鼻樑的什麼地方,畫眉才一扶起來就流出鼻血來,這些丫鬟雖然是下人,但也都是在主子面前有些頭臉的,那裡見過血,都有些驚慌起來。

  「慌些什麼,死不了的。」盈兒把自己的腳從順姐兒的裙擺上收回,冷冷的插了一句。

  「你怎麼這麼沒有人性!」當下就有那種很「正義」的丫鬟討伐盈兒,道:「你沒有看見畫眉流了那麼多的血嗎?」

  「我看見了!」盈兒冷冷的瞪著亭子裡剩下的五六個丫鬟,侯府的丫鬟她能認識七成以上,眼前的這些丫鬟都在其中之列。

  畫眉是茜姐兒身邊的二等丫鬟,但並不是茜姐兒的心腹丫鬟,也不在陪嫁丫鬟的名單上,等茜姐兒出嫁之後不知道會被分到那個主子身邊,扶著她的是箐姐兒的二等丫鬟,兩個人有些親戚關係,平日裡來往最多,說話的是茜姐兒身邊的另外一個小丫鬟,卻是畫眉的表妹夏荷,還有兩個則是其他姑娘的小丫鬟,和她們多多少少都有點親戚關係。這麼一群丫鬟走在最後,還出了這種事情,怎麼都不可能是意外那麼簡單,只是不知道指使她們的人會是誰。

  「那你還說這種風涼話!」夏荷瞄到其他的姑娘已經到了平地上,在場的除了順姐兒主僕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人,和另外的一個丫鬟打了一個眼色,就衝著盈兒怒叱起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趨勢。

  「我還看見了她拉著我們姑娘的裙擺!」盈兒冷冷的看著亭子裡的丫鬟,道:「我可不相信她摔跤會摔得那麼巧,正好在我們姑娘身後,要不是我反應及時,還不知道會出什麼樣的禍事呢!我可是警告你們,最好不要再動什麼歪念頭,要不然給自己和家人招來禍事可沒有人能夠救你們。」

  「你亂七八糟的胡說什麼!」夏荷心一顫,沒有想到盈兒不但潑辣,還心細如髮,這麼一小會就想到了她們的目的。

  「我說什麼你心裡想必最清楚!」盈兒一個一個的看過去,她目光所及時,亭子裡的丫鬟眼神都有些閃躲,不敢與她正視,盈兒見威懾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轉身小心翼翼的扶著一直沉默的順姐兒慢慢的下了亭子。

  「姑娘,您看是誰搞的鬼?」盈兒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小聲的詢問:「是七姑娘還是另有其人?」

  「我也不好說!」順姐兒嘴唇微動,沒有經過查實她不好肯定是誰指使的,但是她卻清楚的知道會做這種事情的只有那麼幾個人,忍不住的澀澀一笑,難道她的隱忍退讓還不夠嗎?還讓她們記掛著在背後暗算自己。

  「我明白了!」盈兒知道順姐兒這麼說的意思,她並不想知道到底是誰讓這些丫鬟背後搞鬼的,結果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我們回去吧!」順姐兒本來就不高的興致經過此事蕩然無存,她現在只想自己一個人安靜一會。

  「是,姑娘!」盈兒立刻扶著她朝反方向離開。

  「六姐姐不和我們一起去划船嗎?」特意走在後面的璐姐兒沒有聽到期盼的慘叫聲,卻看到順姐兒安然無恙的要離去,她咬了咬嘴唇,暗自罵了一聲不中用的丫鬟,但她不想大好的機會從眼面前溜走,沉不住氣的叫了一聲。

  是她嗎?在靜心居以外的地方,順姐兒習慣低著頭,璐姐兒並沒有看到她眼中了然和失望,上前一步道:「茜姐姐今天請你是給你面子,怎麼你這麼不知好歹呢?」

  「她要不願意去就算了,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陪著璐姐兒的沅姐兒嫌惡的看了順姐兒一眼,道:「璐姐兒,我們走吧,別和她說什麼,有失身份!」

  璐姐兒臉色一沉,她視順姐兒為眼中釘,不除不快,她不介意別人罵她不詳、晦氣,但卻極不願意聽到沅姐兒這樣的說辭,要是和順姐兒說話有失身份,那自己又算什麼?

  「沅姐兒好像看不起六姐姐啊!」箐姐兒唯恐天下不亂的帶著鶯歌湊了上來,看了臉上只帶了勉強笑容的璐姐兒,她故意放大了聲音道:「沅姐兒可別忘了,六姐姐可是我們四房的嫡女,論身份不比你低,論年紀卻比你長,你一再地說些不尊重的話可不到好吧!」

  沅姐兒滯了一下,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璐姐兒難看的臉色,她訕訕一笑,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緩和一下氣氛。

  茜姐兒眉頭皺了又皺,她現在最後悔的就是請了順姐兒過來,她瞟了箐姐兒一眼,看到她的目光正定在璐姐兒臉上,似乎正在仔細的觀察璐姐兒的反應,她心一跳,想起來要不是因為箐姐兒提起的話,自己根本就不會請這個從未有過來往、在府裡就是隱形人的順姐兒。

  難道我被箐姐兒利用了嗎?茜姐兒不期然的冒起這樣的一個念頭,然後怎麼都壓不下去,要知道箐姐兒最恨的人當數順姐兒,要不是心中有什麼要算計的,又怎麼會故意說什麼既然是所有的姐妹聚上一聚,就不該落下任何人的話。

  箐姐兒不知道茜姐兒已經懷疑並且怨上了她,她全心的關注著璐姐兒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心裡得意不已,她是故意讓茜姐兒將順姐兒也請來的,她就不信璐姐兒能夠容忍被人和順姐兒相提並論,當然,她怎麼都想不到不久之前剛有人想對順姐兒下毒手……

  茜姐兒擠出笑容,盡量用溫和的語氣對順姐兒道:「我們平日裡來往不多,原本是想著以後不一定有機會再見面才請你也過來聚一聚的,卻沒有想到妹妹平日裡深居簡出,不大習慣像我們這般嬉鬧……與其這樣不自在,六妹妹不如先走吧!」

  「茜姐姐,幹嗎趕她走呢?人多一點更熱鬧啊!」箐姐兒沒想到茜姐兒會忽然說這種話,這種刺激璐姐兒的機會也可不願意放過,她靠近茜姐兒,想用撒嬌的辦法讓茜姐兒收回她剛剛說的話。

  「我可沒有趕任何人!」茜姐兒心一冷,看著箐姐兒的眼神就多了些疏遠,她不著痕跡的退了一步,不讓箐姐兒挽上自己的手臂,淡淡地道:「我只是看六妹妹不大自在,不想勉強她非要在這裡被人冷言熱諷……我想六妹妹一定不會誤解我的意思的。」

  「謝謝姐姐體諒!」順姐兒羞怯的朝茜姐兒一笑,道:「原本應該一直陪茜姐姐的,可剛剛從攬雲亭出來的時候險些讓一個丫鬟給撞到了,我膽子一向小,所以就有些……我還是先回去吧,不在這裡讓大家掃興!」

  險些讓人撞倒?還是在從攬雲亭出來的時候?茜姐兒嚇出一身冷汗來,要是她剛才不走運被撞了下來……她抬起頭看看離地面足有七八米的攬雲亭,心中一陣後怕。

  是璐姐兒沉不住氣讓人動手了嗎?箐姐兒一驚,第一反應就是去看璐姐兒的臉,卻看到璐姐兒眼底的狠戾之色,她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被璐姐兒的眼神給嚇到了。

  「你先走吧!」茜姐兒臉上最後的一絲笑容也沒有了,遊湖的興致也消失殆盡,她不知道順姐兒剛才遇到的是意外還是有人設計指使的,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箐姐兒,她現在只希望順姐兒離開,不要讓任何人有機會在今天把她給怎麼樣了。

  「是!」順姐兒當然不會說不,立刻和盈兒離開了那一個是非之地。

  「姑娘,五姑娘會不會查一查是誰利用她?」走遠之後盈兒立刻關心的問道,要是那樣的話她是不是該透露一點信息呢?

  「如果她足夠聰明的話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順姐兒輕輕地搖搖頭,道:「她馬上就要離開侯府,查不查對她而言沒有區別,還不如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省得出什麼影響她的事情。」

  「那您說那些是為了什麼?」盈兒問了一句,沒等順姐兒回答就道:「是為了給某個人警告嗎?讓她不要在背後做什麼小動作?」

  「不!」順姐兒搖搖頭,道:「真是想在背後做什麼的人光是警告是沒有用的,我故意吐露出有人要害我的消息不過是為了讓所有的人心裡都在猜疑,然後讓某些人不敢輕易下手而已。我不想整天提防背後有人暗算。」

  「有用嗎?」

  「會有一點用的。」順姐兒相信會有一點用處的,起碼箐姐兒和璐姐兒一定會相互監視對方和提防對方嫁禍,她們再算計自己的時候就會多了些顧慮,而自己要的也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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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41: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哭訴

  「姨娘,我真的很委屈的~」箐姐兒坐在小季氏房間裡哭得一塌糊塗,明媚的雙眼中儘是淚意,她已經在小季氏這裡哭了好大一會兒了。

  「先擦一擦再說吧!」小季氏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她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她現在比較慶幸的是順姐兒並沒有出什麼事情,要不然的話不管是箐姐兒還是自己都會惹上麻煩的。

  「嗯~」用清音遞上來的濕毛巾擦了擦臉,箐姐兒看起來清爽了一些,微腫的雙眼儘是期盼的看著小季氏。

  「你真的沒有自己擅作主張,畫眉做的事情確實和你沒有關係?」箐姐兒這半天的哭訴小季氏信了八成,箐姐兒並不算特別的聰慧,要不然的話就不會有取代順姐兒的念頭了,只是小季氏也知道,茜姐兒的婚事給箐姐兒乃至侯府其他的庶出姑娘都提了一個醒,讓她們知道在府裡再得寵,到了議婚的時候身份也會成為她們致命的缺點,箐姐兒不就是因為這個才擔心起自己婚事的嗎?她再確定一次也不過是擔心箐姐兒沒有耐心等候璐姐兒出手,所以自己就動了手的。

  「我聽了姨娘的話,只是故意激怒璐姐兒,想讓她動手為我剷除了障礙,絕對沒有自作主張。」箐姐兒搖搖頭,眼淚又湧了出來,恨恨地道:「我是聽了紫蘇那賤婢的建議,讓茜姐姐把順姐兒也邀請到了小宴上,但我不是想要利用那個機會把她給怎麼了,只是想讓璐姐兒在所有的面前難堪,逼她早點動手而已,沒想到……嗚嗚~」

  「我也沒有想到紫蘇那死丫頭會是璐姐兒的人!」小季氏最生氣的是這個,箐姐兒身邊的人都是她親自挑選出來的,沒想到卻有包藏禍心的丫頭在裡面,要不是順姐兒運氣好,真的從攬雲亭上摔了下來,她肯定非死即傷,而茜姐兒這個從來沒有和順姐兒打過交道卻請順姐兒赴宴的人自然會受到連累,到時候茜姐兒肯定會把箐姐兒給供出來,那麼自己自然也逃不掉了。只是,小季氏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在背後策劃的?璐姐兒是比箐姐兒聰慧,也比侯府所有的姑娘都心狠,但她終究只是一個剛剛十二歲的小姑娘,不大可能有這樣縝密的心機,定然是有高手在背後指點,這個人會是誰呢?四夫人還是另有其人?

  四夫人不太可能。小季氏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想之一,要是四夫人或者她身邊有這麼厲害的人,四房的格局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姨娘~」箐姐兒看著小季氏陷入沉思,輕輕的叫了一聲,道:「茜姐姐為了這個事情和我翻臉,她認定是我買通了畫眉在她和姐妹們的辭行宴上害順姐兒,她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還讓我認命,說就算順姐兒死了我也沒有那個命取而代之,她說侯府不可能做那種事情……」

  你最傷心的是這個吧!小季氏看了一眼箐姐兒,要不是因為這個的話自己會讓她故意挑釁璐姐兒,想利用璐姐兒的手把順姐兒給除了,再抓璐姐兒錯處讓四夫人讓步?只是,現在看起來璐姐兒雖然恨不得順姐兒立刻消失,但也在小心提防自己和箐姐兒,她定然已經知道了箐姐兒故意激怒她的意圖,所以才有今天的事情發生。

  「順姐兒我們是不能動了,還要小心不能讓別人動了她。」小季氏的話讓箐姐兒臉上立刻蒙上一層頹然之色,不能動她,那自己永遠不可能取代她的身份了,難道自己要像茜姐兒一樣,認命的嫁給一個在家族中為生存苦苦掙扎的庶子?她不要,她不能接受那樣的現實。

  「姨娘,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箐姐兒根本就沒有想太多,她只想順姐兒給她讓位子,讓她有個好身份,能夠有一門好親事……至於其他的,她沒有想。

  「沒有!」小季氏搖搖頭,難得嚴肅的看著箐姐兒道:「你聽清楚了,一定不能輕舉妄動,要是順姐兒出了什麼事情牽連到了你,別說是想取代她的身份,就算是現在的體面也不會再有了……不要嘟嘴,你想清楚了,就算是順姐兒真的出了事,也不會有你上位的機會。你別忘了,皇后娘娘可是我們侯府的嫡女,要是侯府除了以庶代嫡的事情,對她也相當的不利。單憑這一點,你就不可能取代她了。」

  「那之前姨娘還給我出主意……」箐姐兒忽然對小季氏有了怨恨,既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那為什麼還給自己幻想?

  小季氏捏著手絹的手一緊,她就知道,不管自己和她有多親,也不管自己這麼多年來為了照顧她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只要有一件事情不能讓她如意就要遭怨恨,她端起已經喝涼了的茶水抿了一口,就算是上等的好茶也免不了嘴裡泛起苦澀的滋味。

  「姨娘,對不起,我不是要埋怨你,只是……「箐姐兒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錯說話了,她立刻向小季氏道歉解釋。

  「你是我帶大的,你有口無心的脾氣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不會生你的氣的。」小季氏臉上帶了自然的笑意,然後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可是這件事情你也要知道輕重,唉,其實也怪我沒有說清楚,你現在圖謀的不能是順姐兒的位子,而是要捏璐姐兒的錯處,用它來要挾四夫人,讓她不要給你胡亂找個夫家,也不能讓她像二夫人一樣撒手不管……」

  「那我現在該怎麼做?」小季氏說不生氣箐姐兒也就當真了,她對小季氏只是親近而沒有太多的尊重,她知道要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小季氏不可能成為父親的妾室,更不可能成為四房最風光的如夫人,所以她在小季氏面前會透出一種優越感,也理所應當的認為小季氏該感激她一輩子,照顧她一輩子。

  「你現在什麼都不要做,做得多錯的多,要是被璐姐兒或者四夫人拿到了你的錯處,那可就麻煩了。」小季氏歎了一口氣,道:「還有順姐兒那裡,你盡量少和她接觸,不要總是找她的麻煩,要是讓你父親知道了,也不大好的。」

  「我知道了!」箐姐兒懨懨的答應了一聲,卻還是坐在小季氏房裡不走,她看著小季氏道:「姨娘,我今年已經十三歲了,我的婚事……」

  小季氏忍耐的笑著安慰道:「你別急,雖然說十二三歲也差不多該考慮婚事了,可你想想侯府可沒有那個姑娘是在十二三歲就議婚的,茜姐兒也不是去年議婚。訂婚,然後今年才完婚的嗎?她今年可已經十六歲了,你也不要著急,我想你父親一定會給你找一門合適的婚事的。」

  「那還得姨娘提醒父親才是!」箐姐兒終於揚起了一個笑容,她現在最關心的也就是自己的終身大事,別的排在其後。

  「姨娘,時間不早了,我去廚房連七姑娘的飯菜一起取來嗎?」清音看了看時間,輕聲提醒著兩個人,最主要是提醒箐姐兒時間已經不早了。

  「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啊!」箐姐兒這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慌慌忙忙的起身道:「我不在這裡吃了!茜姐姐在琴音閣設宴,我可不能缺席,我先回去梳洗一下。」

  「去吧!」小季氏自然不會留她,只是叮囑了一句:「警醒一點,可別再出什麼事情了!」

  「知道了!」箐姐兒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等在外面的鶯歌立刻跟著她離開了小季氏的院子。

  「姨娘,您真的要讓四爺給七姑娘找一門好親事嗎?」清音為小季氏換了已經冰涼的茶水,看看身邊已經沒有了其他人,就多嘴問了一句。

  「你想說什麼?」小季氏最信任的丫鬟就是眼前的清音,她也是侯府的家生子,不過和大多數丫鬟不一樣的是她更想嫁出去當正頭娘子,小季氏也為她物色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小管事,婚事也定了,只等到了好日子放出去成親。當然,等她成了親之後還是會回來小季氏身邊當差的。

  「姨娘,您別忘了以前四爺眼中最重視的就是七姑娘,連九少爺都比不上的。」清音說得很隱晦,但小季氏一聽就知道她想說什麼,她好不容易才讓郭儒啟逐漸的忽視了箐姐兒,將所有的關注都集中在自己和兒子的身上,不應該又把箐姐兒拉進來分去郭啟儒對他們的疼愛和本來就不多的時間。

  「我知道!」小季氏笑笑,很滿意清音的細心和為自己著想的忠心,她笑著道:「可你也別聽錯了,我說的是請四爺給箐姐兒找一門合適的親事,所謂合適自然需要量體裁衣,不會讓四爺為難,明白了吧!」

  「其實還有別的辦法!」清音低聲在小季氏耳邊一陣嘀咕,小季氏眼睛越來越亮,點頭笑道:「還是你有主意!」

  「奴婢也是想為姨娘分憂而已!」清音恭敬的樣子讓小季氏讚許的點點頭,不過她很快就又陰沉下臉,冷冷地道:「這事情不急,可以慢慢的謀劃,現在最主要的是把箐姐兒身邊的侍候的人好好地清理敲打一遍,我可不希望她身邊再出現像紫蘇那樣吃裡扒外的賤婢,這一次是她和順姐兒的運氣,要活得好可不能光靠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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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41: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要求

  「這個璐姐兒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二老爺坐下來,連茶水都沒有喝,就恨恨地道:「她小小年紀就這般的歹毒,再長大一點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我看她不好好的管教是不行的了。改日我與你祖父通聲氣,把她身邊侍候的人換了,然後再找一個嚴厲的教養嬤嬤好好地管教,我可不想等她以後闖下禍事來給侯府抹黑!」

  攬雲亭發生的事情他在過來之前才知道的,把他氣得恨不得立刻把璐姐兒給收拾了,是青衣一再的勸他壓下怒氣,璐姐兒是不對,可這些事情終究是內宅的事,別說是他,就是大老爺也不該隨便插手。更何況,順姐兒也不一定希望二老爺管這件事情。

  「你認為那樣有用嗎?」順姐兒平靜的問了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知道你想息事寧人!」二老爺看了順姐兒一眼,道:「我也知道現在再來糾正她的脾性已經晚了,都說三歲看老,她從小就顯露出狠毒的天性,要讓她變好是不大可能,我只是想給她找事情做,讓她沒有時間和精力再找你的麻煩而已。你也是的,為什麼在人前總是那副小心翼翼,畏怯的樣子,為什麼不狠狠地反擊回去,讓她們嘗點苦頭。她們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之後自然也就不敢那麼張狂了。」

  「我不想理會她們,避開也就是了。」順姐兒知道二老爺一直盼望自己發飆,好好的整治一下總是想找自己的麻煩、在自己身上找平衡感,還癡心妄想的想要取代自己的箐姐兒,也希望自己能夠威懾一下莫名其妙的就恨自己入骨,恨不得自己從來就沒有存在過的璐姐兒,也讓四夫人知道,沒有她,自己一樣很優秀,可是……順姐兒淡淡的一笑,對於她來說,她們都是陌生的親人,除了那抹殺不了的血緣之外,再沒有任何牽連,她沒有必要做給她們看。

  「真不知道你的性子像了誰!」二老爺很不滿意順姐兒無所謂的樣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卻被仍然很燙的茶水燙到舌頭,他連忙把茶水吐了出來,瞪了竊笑的幾個丫鬟,賭氣似地將茶杯重重地一放,道:「原本以為你在母親身邊長大,會有母親的風範和手段,怎麼反倒連小時候的傲氣都不見了呢?」

  「曾祖母說過,我是比同齡人聰慧一點,但畢竟年幼,比不得年長的,要我多聽多看多思考,少說少做少冒頭,不要做那種吃一塹長一智的聰明人。」順姐兒示意她身邊的大丫鬟玳瑁給二老爺換過茶水,輕輕地道:「這侯府裡全是人精,各有各的手段,各有各的生存技巧,我要是能看透了,看懂了,那麼也就夠了。侯府是我出生、成長的地方,而不是我要生活一輩子的地方,沒有必要在這種注定不會呆一輩子的地方樹什麼威信。」

  「你啊~」二老爺歎氣,知道她是那種別人吃虧她長教訓的人,也知道箐姐兒和璐姐兒的手段再高明,但畢竟沒有多少權力,身邊也沒有什麼得力的幫手,翻不起什麼大浪來,可是關心則亂,他還是擔心有個什麼萬一。

  「您就不用擔心了!」順姐兒微微一笑,瞬即收住笑容,道:「只要出了這個院子盈兒就會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她是個機靈的,又扎扎實實的練過幾年武藝,那些個小打小鬧的手段不能傷到我的。」

  二老爺搖搖頭,盈兒這丫頭還是他從侯府的家生子中仔細挑選出來的,五歲就被送去學習武藝,雖然沒有什麼讓人驚歎的武功,但對付幾個沒有多大氣力的丫鬟婆子還是輕而易舉的,為的就是給順姐兒擋去一些小手段,不過以前一直沒有機會發揮,今天算是第一次。

  「您今天到這裡不會是為了光和我說這個吧?」順姐兒看著二老爺,道:「是不是和齊雲侯談的不順利?」

  二老爺臉上飛過尷尬之色,他知道自己定然瞞不過這個鬼精的丫頭,也沒有存隱瞞的心思,只是他之前信心滿滿的以為自己只要露出那個意頭,齊雲侯就一定會滿心歡喜的順桿而上,詢問順姐兒的情況,之後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的進行了。沒有想到那個老小子居然沉吟了半響,然後還提出想先見一見順姐兒的條件。當然,不是他見,而是讓他的夫人見上一見,否則的話二老爺定然會跳起來的,哪裡還會和他談其他的。

  「他聽說是我所以就左顧言他,不接您的話?」順姐兒半點傷感的情緒都沒有,她知道自己天生六指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同樣也知道,在有的人眼中自己就是天生的怪物,會因此而歧視自己也屬於正常的反應。

  「那倒沒有!「二老爺搖搖頭,要是那樣的話他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只是有點尷尬,有點氣惱,肯定和齊雲侯鬧翻了。

  「那是什麼?」順姐兒不急不躁地看著他,只是帶了一點點好奇。

  「他想讓你和他的夫人見一面,然後再談這婚事。」二老爺看著順姐兒,忿忿的道:「要不是他的態度還算不錯的話,我一定啐他一口!也就是因為只我主動和他提這個事情的,要不然我一定當場掀桌子!」

  「你答應他了吧!」順姐兒瞭然的道:「你和他約好了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咳咳~」二老爺正好端起茶水來,接著喝茶掩飾一下他的心虛,沒想到順姐兒會立馬就猜出來他點頭答應了的事情,還會直接問出來,一口茶水嗆得他拚命地咳嗽起來。

  「叔祖,我不會怪你什麼的!」順姐兒看著努力咳嗽,連餘光都不往這裡過來的老人,忍不住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不管做了什麼樣的決定初衷都是為了我!」

  「我說你下個月初七會到碧雲寺上香!」二老爺立刻不咳嗽了,看著順姐兒道:「那個陸濤羽確實是個不錯的,他是齊雲侯的嫡孫,他的婚事也是齊雲侯最最重視的,挑來挑去總是覺得不大滿意,所以才會到現在已經十七歲了還沒有定下來,他們慎重一點也是能夠理解的。你要是覺得不好的話,我們可以重新再商量。」

  「下個月初七?」順姐兒微微頓了一下,算了一下日子,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她看著二老爺道:「見上一面也沒什麼關係,不過,叔祖可有和齊雲侯說過我天生六指的事情?」

  「這個……」二老爺看著順姐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心裡一直都認為順姐兒是最好的姑娘,天生六指並不能掩蓋她的光彩,再說,他也沒有認為六指就是順姐兒致命的缺陷。

  「是忘了說還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順姐兒一點都沒有意外這個結果,她現在也不在意自己生有六指的事情,但卻清醒一點,對有的人來說,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不以為那是什麼問題。」二老爺還真的是沒有那個意識,他看著順姐兒,微微的皺眉,道:「要是他們認為這個很重要的話,那麼這門親事不談也罷!」

  「他們怎麼看是他們的事情,但是我希望在我和齊雲侯夫人見面之前,他們就知道這件事情。」順姐兒看著二老爺,很嚴肅地道:「如果他們在意的話,那麼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不會去碧雲寺,我不想到時候面對一張愕然的臉。」

  「順姐兒,你根本沒有必要在意這個的。」二老爺看著順姐兒道:「事實上除了你那對糊塗至極的父母以外,沒有多少人會在意這一點點小缺陷的。」

  「可是您也說了,這是一個缺陷。」順姐兒伸出手,坦然的看著與常人不同的手,認真地道:「是要是缺陷,就一定會讓人在意,只是在意的程度而已。叔祖,你認為這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缺陷,可是我的母親卻把它看得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我的不幸和幸運都源自多出來的這個手指,我想這一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好吧!」二老爺無奈的看著順姐兒,他清楚順姐兒看似沒有脾氣,但她認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改變。他只好歎了一口氣,道:「我明天再和齊雲侯碰一下面,和他說明這件事情,要是他因此改變主意的話,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

  「那麼我就等叔祖的回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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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41: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印象

  「侯爺,老夫人已經回來了!」洛安不輕不重的聲音將齊雲侯陸博涵從沉思中驚醒,他放下手中從拿起來就沒有看進一個字的書,不緊不慢地起身,去了後院,神態淡然,要不是洛安知道他已經等了大半天的話,一定會以為他一點都不在乎老夫人今天碧雲寺之行。

  「侯爺來了!」正坐在正房花廳捧著一碗冰鎮蓮子粥,藉著那涼絲絲的觸感消除身上燥熱的齊雲侯夫人見到齊雲侯進來,順手將手上的碗放到一邊,起身迎了一下,而花廳裡侍候的丫鬟婆子行李之後,都很有眼色的離開,偌大的花廳很快就剩夫妻兩人。

  「怎麼樣?見過人之後你覺得如何?」丫鬟婆子們還沒有全部出去,陸博涵就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他今天一直在糾結這個事情,做什麼事情都心不在焉的。

  「看把你急的!」齊雲侯夫人看著沉不住氣的丈夫,雖然明白他為什麼這樣,但還是打趣了一聲:「不過是去上上香,湊巧和安國侯府的一個姑娘撞到了,說了幾句話,至於被你當成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嗎?」

  「你很喜歡那姑娘?」兩人相濡以沫四十多年,算得上是這世上最瞭解對方的人,這麼一句話,陸博涵就知道夫人的心情極好,顯然她今天碧雲寺之行很圓滿,她對安國侯府那個其名不揚、更沒有在任何場合出現過的六姑娘很滿意,他又是歡喜又是擔心的看著夫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老夫人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

  她清楚的記得安國侯府的二老爺郭懷旭第一次和他隱晦說起想要和自家孫子結親,對象是從來就沒有在京都貴婦貴女社交圈中露過面的侯府六姑娘。說實在話,陸博涵是極不願意的,嫡孫的婚事一直是他們老兩口的心病之一,早幾年他們就多方的打聽過京都門當戶對人家姑娘的情況,但都不是特別的滿意,所以才會把最重視的孫子的婚事拖到現在。要是他們隨便一點,不說已經抱上重孫子了,但起碼也有了孫媳婦了。

  可是對方是誰啊,是當今皇后的親爹,是皇上的老丈人,是皇上都要給面子的人,雖然沒有任何的爵位和職務,卻是京都最最不能得罪的人之一。他不能也不好直接推辭,就推說孫子的婚事由自己做主,想找個時間讓自己和那位素未謀面的六姑娘見上一面,然後再慢慢商議。

  京都的貴族上層都知道,國丈郭懷旭從來就是個不講道理、不講規矩、任性到了極點的人,年輕的時候就因為初次出仕不順心,就乾脆辭官在家,再也沒有出仕,就連今上登基之後他也一樣。這麼一個任性到了極點的人怎麼可能退讓一二?

  本以為聽到自己這般要求,郭懷旭一定會不高興的跳起來,拂袖而去,那樣的話這件事情就算是畫上了句號,陸博涵完全可以當它沒有發生過。可是讓陸博涵既感到鬱悶又覺得驚訝的是郭懷旭居然滿臉不悅的讓自己訂一個時間地點,陸博涵迫於無奈,只能定下今天在碧雲寺製造一次碰面的機會。

  老夫人同樣還記得,次日陸博涵又被郭懷旭約出去了,這一次他回來之後更是恨恨的摔壞了她最心愛的一套茶杯,她又生氣又著急的問了之後才知道,郭懷旭和他坦白了一個事實:那個名聲不顯的安國侯府六姑娘天生六指!還說郭懷旭的臉色極不一般,看著滿臉平靜,眼神卻像準備噬人的野獸,好像要是他因此拒絕和那位姑娘見上一面的話,他定然因此記恨在心,然後攪得齊雲侯府天翻地覆——郭懷旭年輕的時候可是京都最讓人頭疼的混世魔王,和他同齡的人就沒有不頭疼他的,要是讓他惦記上了,那可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她記得陸博涵當時氣惱惱的道:「我就知道那六姑娘定然是有毛病的,要不然為什麼從來沒有在人前出現過,要不然郭懷旭怎麼會那麼好說話,要不然……」

  「我想那個六姑娘定然有過人之處!」她也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這句話打斷了陸博涵的嘮嘮叨叨,成功的讓他閉嘴,還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

  「你說的也有道理。」陸博涵靜下心來一想,自然也就沒有那麼氣惱了,道:「郭懷旭是誰啊,能夠為了她拉下臉來,態度還前所未有的和氣,她必然有與眾不同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出色到讓人忽視她的缺陷了。」

  冷靜下來的兩個人開始多方面打聽安國侯府六姑娘的信息,可這個姑娘彷彿是個隱形人一樣,別說是外人,就連安國侯府自己的人都不大熟悉,花了不少精力才打聽到寥寥幾點信息——她是四房的嫡女,因天生六指,父母均不喜歡這個長女,自幼養在安國侯已故的太夫人身邊,兩年前太夫人仙逝,她仍舊居住在太夫人生前住的靜心居,平日裡鮮少離開靜心居,更沒有出過安國侯府。據說這個姑娘因為六指很有些自卑,性子也是羞羞怯怯的,就連庶出的妹妹都能夠隨意的欺負一二。

  這讓因為夫人的話抱有希望的陸博涵很是失望,這樣的性子絕對不適合做他的孫媳婦,倒是老夫人對這個素未聽聞的六姑娘忽然有了希望,原因只有一點,她是養在安國侯府已故的太夫人身邊的。

  已故的安國侯府太夫人對男人們來說印象不深,但是想老夫人這樣出身高貴的女子而言卻一點都不陌生,她們小的時候最仰慕的就是這位傳奇人物一般的老夫人。別的不說,當今皇后可是她教養大的,單憑這一點,老夫人對和安國侯府六姑娘的見面就充滿了期待,受她的影響,齊雲侯也改變的之前不得已應付一下的態度。

  「順姐兒確實是個極難得的姑娘。」想起順姐兒,老夫人的臉上就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笑,道:「人長得漂亮就不用說了,說話有條有理,舉止落落大方,明明知道和我見面的原因,卻還是冷靜自持,不慌不忙,有自己的傲氣,但傲得很自然,那是與生俱來的氣質……至於所謂的自卑和羞怯,我倒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難道是我們打聽的消息有誤?」陸博涵皺了皺眉頭,他深信自己打聽的消息一定不會出錯,難道……他看著妻子,問:「她是不是天生六指?」

  「你是擔心我見到的不是順姐兒本人嗎?」老夫人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笑道:「郭懷旭不至於用那種不入流的手段來欺蒙我們,我見到的確確實實就是安國侯府的六姑娘,她的右手六指我也看得清清楚楚。她並沒有刻意給我看,但也沒有掩飾,似乎並不在意那與眾不同的手。這點才是我最欣賞她的,我想那位太夫人生前一定花了很多的心思在順姐兒身上,所以才能把她教得這麼好。」

  「那為什麼我們打聽到的不是這樣呢?」陸博涵皺了皺眉頭,道:「難道是我們得到的消息出了差錯,或者是……」

  看著丈夫若有所思的臉,老夫人微微一笑,道:「能夠讓郭懷旭那樣的人一心一意的維護她,為她著想,光是我見到的那些是不夠的。安國侯府的嫡出姑娘不多是事實,但也不是沒有,可為什麼郭懷旭關心她的婚事,單憑她是在老夫人身邊長大的是不夠的。郭懷旭找上你定然不是看中齊雲侯這個招牌,對他來說這個牌子一點都不重要,更重要的還是羽兒在年輕一代中算是出類拔萃的孩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陸博涵點點頭,道:「看來你不但很喜歡這個姑娘,還認為能夠把這麼好的姑娘娶進門來是我們陸家的福氣。我看也不要拖延時間了,明後天我就和郭懷旭碰個面,商量一下交換庚帖,然後請人合他們的八字。」

  「這件事情越快越好,羽兒年紀已經不小了,也該到了成家的時候了。」老夫人點點頭,道:「我看順姐兒是個極聰慧的,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開始學著管家,要是學了的話,她早點進門我也能早點找個接手管家的人,免得這麼一把老骨頭了,整天為家裡的事情頭疼不說,還被人說成是抓著管家的權力不放。」

  「要是沒有的話你也可以早一點教她。」陸博涵倒是很贊同老妻的說法,和她一般年紀的公侯夫人哪個不是把家裡的事情丟給兒媳打理,自己享受飴兒弄孫的樂趣,哪像她不但要為內宅的事情忙個不停,還被抱怨。

  「是啊!」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兩個媳婦沒一個是省心的,我怎麼可能放心她們管家……唉,不提這個,提起來我就頭疼。威兒和羽兒那裡你和他們說,威兒我倒是不擔心,只是羽兒……」

  她口中的「威兒」指的是長子鎮遠將軍陸廷威,也是陸濤羽的父親。

  「羽兒我會好好的和他說。婚姻大事本來就該由父母長輩做主,我想他會想明白的!」陸博涵皺了皺眉頭,顯然也覺得陸濤羽對這門婚事可能會不情不願,但是……他心裡冷冷地哼了一聲,他的親事絕對不能讓那個拎不清的大兒媳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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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41: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蒙氏

  「只說給羽兒看中了一門婚事,說是安國侯府的姑娘,可連到底是安國侯府的那位姑娘都沒有說,就要和安國侯府交換庚帖,合八字,父親母親這般做未免也太讓人傷心了!」大夫人蒙氏抹著眼淚,她的丈夫齊雲侯長子陸廷威皺著眉頭看著她,雖然父母沒有和自己商量一聲就給嫡子議婚他也頗有些怨言,但那不意味著他願意聽到妻子這麼哭哭啼啼的埋怨。

  「羽兒已經十七歲,別說是訂婚事,就算是成親也不算早了。」陸廷威看著妻子,道:「母親已經找機會見過那位姑娘,說不管是人才、品貌還是出身都是上上之選,要是錯過了,再難找更好的對象了,所以才會急著想要定下婚事。」

  「我是他的母親怎麼會不知道羽兒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蒙氏抹著眼淚,道:「可那能怪我嗎?我喜歡的是婉兒,你們也都知道,可我一提婉兒和羽兒的事情,你們就總是說羽兒還小,沒有必要那麼早就考慮婚事。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婉兒,我就不明白了,婉兒長得漂亮,性格溫柔,誰見了不誇讚一聲,卻偏偏讓你們這麼嫌棄……」

  「婉兒是個好姑娘,但她不適合羽兒,也不適合我們齊雲侯府。」陸廷威眉頭越皺越緊,這個問題他們談過不止一次,為什麼她就是聽不進去,非要揪著不放呢?

  「有什麼不合適的?」蒙氏看著丈夫,道:「他們倆青梅竹馬,從小就有感情的,八字也合得上,婉兒聰慧可人,溫婉聽話,又有旺夫之象,怎麼不合適?就說出身,婉兒的父親好歹也是廬州同知,怎麼也是個正五品,又能差到哪裡去?」

  蒙氏口中的婉兒是她親妹妹唯一的女兒,十二歲那年母親因病去世後到京都投奔姨母蒙氏,蒙氏對這個侄女十分的疼愛,一直希望能夠親上加親,把她變成自己的兒媳,但卻被齊雲侯父子一致否定,對此她頗有怨言。

  「你要是真覺得很合適的話,怎麼沒有見你堅持?」陸廷威實在是不願意再談這個話題,直接丟了一句出來,蒙氏被說破心思,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放大了哭聲。

  「你不要哭了行不行!」陸廷威很想不耐煩的摔門離開,但是想到父親之前和自己說的一番話他只能耐著性子道:「你到底要怎樣?」

  「要我同意這件婚事也行,但是婉兒要一起進門。」蒙氏立刻不哭了,看著陸廷威道:「不是妾室,是平妻。」

  「不可能!」陸廷威冷冷的看著妻子,他就知道會是這樣,蒙氏很喜歡她的侄女黃婉媛,也一直想將侄女變成兒媳,但要是讓黃婉媛嫁給羽兒當正室的話,第一個跳起來反對的就會是她。她一直想要給羽兒找一個出身功勳貴族家族、能夠將大兒媳比到塵泥裡的貴女為正妻,讓她能夠在家中揚眉吐氣,不再擔心長子的岳家會為女婿撐腰,然後將對她言聽計從,孝順聽話的黃婉媛嫁給羽兒為平妻,兒子能夠左擁右抱,她這個婆婆則能夠左右逢源,面子裡子都好,可是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就算有,又怎麼能讓她遇上?

  「為什麼不可能?」蒙氏跳了起來,臉上的淚水還未乾,就顯露出一副潑婦的樣子,嚷嚷道:「我們羽兒多優秀,以他的人才和出身就算是娶公主也不為過,安國侯府的姑娘能夠嫁給我們羽兒,那是修了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我不過是讓婉兒與她一起侍候羽兒,又不是要奪她的正室之位,有什麼不可能的?」

  「你連妾室都不能容忍,卻要人家忍受一個平妻?」陸廷威看著無理取鬧的蒙氏,冷冷地道:「我也不是和你商量,只是想要告訴你,只要安國侯府的那位姑娘生辰八字和羽兒相匹配的話,這門婚事就定了。至於婉兒,她是回廬州還是早點給她找門合適的婚事你自己好好的考慮!」

  「你什麼意思?」蒙氏一愣,難道他不是為了和自己商量兒子的婚事才來的嗎?

  「告訴你兒子即將與安國侯府的姑娘議婚是一件事,讓你盡快把婉兒安置了是另外的一件事。」陸廷威看著妻子,道:「在羽兒成親之前,你必須給婉兒找一門合適的親事,要是你覺得沒有合適的或者不能做主的話,就讓她回廬州去,她的婚事由她的父親做主更合適。」

  「你們不願意接受婉兒還要將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兒趕出去?」蒙氏不可思議的看著丈夫,道:「我絕對不會這樣做,也絕對不會讓你們那樣做的!還有,如果不讓婉兒一起嫁進來,這門婚事我也堅決不同意!我會和羽兒表明我的態度,我相信羽兒不會像你們這樣,完全不顧我這個當母親的想法!」

  「同意不同意不是你說了算,這件事情你主動去做最好,要不然我會送信到廬州,讓連襟派人把婉兒接走!」陸廷威失望的看著她,知道她愚蠢,但沒有想到她居然蠢到這個地步,冷冷地道:「當然,你也可以把你要將自家侄女嫁給羽兒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讓世人都知道羽兒有那麼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妹,但是在那之前你要考慮清楚,那樣的話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你是在威脅我嗎?」蒙氏從來沒有那樣的念頭,但是面對陸廷威失望的眼神和帶諷的口吻,讓她有種不顧一起的衝動。

  「我沒有威脅你,羽兒不光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嫡子,更是齊雲侯府的嫡孫,我比你更希望他能夠有一門好親事,有一個好妻子。」陸廷威起身,道:「你自己想清楚,要麼讓羽兒娶一個出身高貴的好妻子,要麼就如你的願,娶了婉兒進門,只能選擇其中一。」

  「你要去哪裡?」看著陸廷威出門,蒙氏著急的問了一聲,他已經有一個月都沒有在自己房裡歇了。

  「我去秦氏房裡歇息,你自己冷靜的想想。」陸廷威腳步頓都沒有頓一下,直接出了蒙氏房間,往妾室秦氏住的小院去了。

  蒙氏氣憤地抓起茶杯就砸在地上,陸廷威聽見茶杯摔碎的聲音,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卻沒有回頭。

  「我過的這是什麼日子啊~」蒙氏氣得又哭了起來。

  「夫人,又出了什麼事情?」蒙氏貼身的尹媽媽一邊安慰她,一邊示意一起進來的丫鬟婆子出門候著,連地上的碎片都沒有讓收拾。

  蒙氏帶著哽咽聲把陸廷威和她說的話說了一遍,末了,恨恨地道:「你說說我這是過的什麼日子啊,他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人,我的兒子交換庚帖,訂婚成親都是他們說了算……我這個正室就是個招牌……」

  「夫人~」尹媽媽壓低了聲音,不讓外面的人有聽得到的可能,道:「這件事還是依了侯爺和老夫人吧,你就依照大爺的吩咐先安置了表姑娘,然後歡歡喜喜的看著少爺成親,千萬別和侯爺老夫人置氣。」

  「我怎麼能那樣對婉兒呢?讓她給羽兒做平妻已經是委屈她了,現在連平妻都不能做……」蒙氏也放低了聲音,當初婉兒來投奔她不就是為了這樁婚事嗎,要是這婚事不成的話,她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妹妹啊。

  「夫人,少爺重要還是表姑娘重要?」尹媽媽嚴肅的口氣讓蒙氏的哽咽聲頓住,尹媽媽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夫人是心疼表姑娘,四姑娘沒有給她定下一門合適的婚事就去了,四姑爺又被妾室迷了心眼,完全就不顧表姑娘的死活,表姑娘投奔您也是無奈之舉。好在您念在和四姑娘的姐妹情分上,收留了她,更看她善解人意,想要把她配給少爺。可是夫人,她真的不是少爺的良配。」

  「我知道,婉兒也是明事理的,也沒有說非要為正室。」蒙氏忿忿的道:「她都已經不貪圖正室之位了,他們怎麼還容不下婉兒呢?」

  「夫人,您怎麼這麼糊塗啊!」尹媽媽歎氣,不過她也習慣了蒙氏的脾性,道:「不是能不能容的問題,而是面子的問題!不管是哪一家的姑娘,要是知道少爺有這麼一個等著做平妻的表妹,再滿意少爺也都會打退堂鼓的,誰願意一進門丈夫就有了平妻?」

  「婉兒那麼溫柔善良,誰見了能不喜歡啊?」蒙氏語塞,卻仍舊強詞奪理。

  溫柔善良?要真是個溫柔善良的姑娘就不可能在母喪期間和父親鬧得不可開交,最後迫不得已,只好投奔姨母。尹媽媽腹誹著,但卻沒有說那位表姑娘的壞話,而是勸慰道:「夫人,為了少爺您一定要做出抉擇,要是讓人知道了表姑娘的存在,別說和安國侯府的婚事要告吹,就連以後也定然波折不斷啊!為了少爺,你必須做好取捨!」

  「就不能兼得嗎?」陸廷威說這個話蒙氏還會反駁,但說這話的是和自己相扶相持了二十多年的尹媽媽,蒙氏就開始認真的考慮了,只是她真的是很不甘心啊!

  「夫人,如果您一定要讓表姑娘進門也不是不可以!」尹媽媽歎氣,知道蒙氏要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話一定會把好事攪混了,只能想一個安撫她的主意。

  「怎麼辦?」蒙氏眼睛一亮,她就知道天無絕人之路。

  「先把表姑娘安撫下來,等少爺成親以後才提表姑娘嫁給少爺的事情。」尹媽媽出著餿主意道:「你想啊,那個時候安國侯府的那位姑娘已經成了三少奶奶,她就算是不願意還能鬧翻天去?」

  「要是納妾她一定不敢說什麼,可要是娶平妻……尹媽媽,安國侯府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啊!」蒙氏也沒有糊塗到家,要是婉兒願意委屈為妾她也不用費那麼多的心思和口舌了。

  「我的夫人啊,表姑娘和少爺的情分在那裡,就算是為妾,少爺也一定不會委屈了表姑娘的。」尹媽媽道:「要是表姑娘自己再爭氣一點,給您添個大胖孫子,她在這個家還能站不穩,還能受委屈嗎?」

  「這倒也是!」尹媽媽的話讓蒙氏最後的一絲不安和愧疚完全消失,點頭道:「婉兒是個聰明孩子,就算是為妾也一定能夠過得很好,再說,還有我給她撐腰,也不會有人敢欺負她的。」

  「就是!」尹媽媽終於舒了一口氣,道:「所以啊,您就先把表姑娘安置好,千萬別給侯爺老夫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我知道了!」蒙氏很不甘願的點點頭,為了兒子,她就暫時嚥下這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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