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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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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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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27 00:31:16
第五百六十章:卷簾的困境

    朝陽的霞光中,無數的流民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帶著一雙雙饑餓的眼睛,顫顫巍巍地穿越街巷朝著王宮的方向前進。↖,

    遠遠看去,就好像遍地的螻蟻。

    這真的是一群螻蟻,在凡間君王的眼中是,在天庭神佛的眼中也是。

    可卷簾折騰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他們嗎?

    建立一個幹幹淨淨的國度……

    所有的政令,卷簾自身沒有一分一毫受益的,可到頭來,卻鬧成了今天這般模樣。

    王宮的城牆上最後忠於卷簾的禁衛拉開了一排排的弓鉉,將泛著寒光的箭矢指向流民。統領禁衛的將領已經抬起了一隻手,側眼望向卷簾。

    “陛下,下令吧。有我們在,這些烏合之眾攻不進來的。”

    卷簾隻是望著那些個仿佛餓鬼一般的流民,抿著嘴唇,沉默著。

    漸漸地,所有的兵將都朝卷簾望了過來,就連站在卷簾身旁的天蓬與玄奘,也默默注視著他。

    晨風揚起了旗幟,從卷簾的臉頰拂過,那一臉的大胡子在風中微微顫抖著。

    衝到牆腳下的叛軍徒勞地用武器敲打著堅實的城牆。

    幾個消瘦的流民搬抬著破損的梯子靠到牆邊,可那梯子根本夠不著城牆的高度,他們很快退了回去。

    更多的梯子被抬了出來,他們開始將低矮的梯子組裝到一起,試圖憑空製造出雲梯越過王宮的高牆。

    禁衛們拉著弓鉉的手都在微微發抖了,僅存的一點士氣正在衰減。

    卷簾依舊默默地站著,任由局勢發展。

    那將領望著卷簾的神情微微有些錯愕了。

    他實在不懂卷簾還在猶豫什麼。一聲令下。這些流民莫說攻城了。就是野戰,也肯定打不過王宮的精銳部隊。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一群沒飯吃的烏合之眾罷了。

    可如果這麼耗下去,士氣徹底流失的話,再強的部隊也回天乏術。

    很快,一張張加長的梯子組裝好了,靠到了城牆上。

    底下的流民開始奮力攀爬。

    然而,這些不過是毫無戰爭經驗。缺乏組織,沒飯吃的平民罷了,他們不知道這樣草草組裝起來的梯子根本無法承受人的重量。不多時,便有兩張梯子淩空折斷了,上麵的人尖叫著跌落在人群之中,將流民砸翻了一片。

    相校於城牆下此起彼伏的喊殺聲,城牆上卻是靜默得可怕。

    所有人都靜靜地站著。

    時間緩緩地流逝,卷簾依舊在呆呆地看著,扶著城牆的手緊了又緊。

    很快,流民們改變了原本的方式。他們用馬車不知從哪裏搬來了巨大的樹樁,模擬衝車的模樣發出一聲聲的吆喝。奮力撞擊宮門。

    從宮門內望去,整座宮門都在轟鳴聲中顫動著,無數的粉塵抖落。

    一股異樣的情緒在禁衛軍的將士心中迅速蔓延了開來。

    “陛下,隻要幾輪箭雨過去,這些烏合之眾根本不堪一擊!還等什麼呢?”禁衛將領“鏘”的一聲抽出了腰間的劍,怔怔地望著卷簾。

    許久,卷簾淡淡歎了口氣,道:“元帥,您覺得,我應該下令嗎?”

    天蓬沒有說話。

    稍稍猶豫了一會,卷簾緩緩地搖頭,道:“殺不完的,就好像先前那樣,殺不完的。隻要還有人餓著肚子,就會有人拿起武器。而且……殺了他們,那我算什麼?暴君?嘿,我連暴君都不如啊。”

    天蓬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側過臉來看著卷簾。

    又是沉默了好一會,卷簾抿著嘴唇道:“我……出去吧。”

    “出去?”一時間,四周的將領,士兵,一個個都呆住了。

    天蓬與玄奘默默地站著,不發一言。

    卷簾輕聲歎道:“我出去,我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我出去跟他們……投降。”

    還沒等四周的兵將們反應過來,卷簾轉過身,穿越人群,走下了階梯。

    “陛下……陛下!您不能去啊!”

    片刻之後,一位將領嘶吼了出來,那四周所有的人似乎都幡然醒悟了,一大群人發瘋一般朝著階梯蜂擁而去,追上卷簾。

    隻一瞬間,宮牆的階梯就被他們塞得水泄不通。

    不過一丈寬階梯上,一大群的兵將將卷簾團團圍在中間。

    “陛下,萬萬使不得啊!您不能去!”

    “那些是流民,他們哪裏會和您談判,他們會殺了您的!”

    “他們已經餓了許多天了,根本不會聽您說的!”

    “陛下,末將給您磕頭了,求您了!千萬別出去啊!萬一你出事了,那可就真的全完了!”

    “謝謝你們,到這時候還陪著我。”卷簾喃喃自語般歎道:“殺了就殺了吧,反正,我也罪該萬死。”

    幾員大將擋在了卷簾身前,卷簾輕而易舉地推著他們往前走。

    那些都是縱橫沙場的大將,可在卷簾麵前,他們的力氣,甚至連一個嬰兒都不如。

    “陛下,不能去!快攔住陛下!”其中一個人撐不住了,呼喊了出來!

    原本圍在四周的士兵立即會意,他們一擁而上,有人捉住卷簾的手,有人抱住他的腿,有人在後麵拉,有人跑到前麵往回推。

    足足上百個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一個個臉漲得通紅,卻被卷簾硬推著,緩緩地前行。

    台階下的校場,城牆上的城樓,那些個戍守的士兵都看傻眼了。

    都聽說他們的這個國王力量極大,可敵千人,可誰也沒想到,別的傳說裏可敵千人,是指“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那種“可敵千人”,而卷簾的。真的是“可敵千人”!

    “還看什麼!快來幫忙啊!”

    一聲叱喝之下。頓時。那些個看傻了眼的士兵們迅速醒悟過來。一個個衝了過去加入戰團。

    一時間,足有近千人間接或者直接地在阻止卷簾前行。可惜的是他們連掰彎卷簾一根手指頭的力量都沒有,更別提阻擋卷簾的步伐了。

    士兵們一個拉著一個,一個推著一個,一片哀嚎聲中,其結果是城牆上的士兵兵扯進了石階,石階上的士兵則被擠到了下方的校場。

    城牆上,玄奘默默地看著。一聲歎息。

    “大聖爺……還有多久到?”

    天蓬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心的玉簡,稍稍猶豫了一番,卻是將玉簡插回了腰間:“不知道,該來的總會來,如果趕不及,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有些事,終究得他自己去麵對的,即便我去攔,也攔不住。”

    一聲巨響,朱紅色的宮門轟然倒下了。激起了漫天煙塵。

    將卷簾團團圍住的兵將嚇了一跳,一個個連忙鬆手後退。

    刷地一下。卷簾的四周空了。大批的士兵拿著重盾湧上前來,在卷簾的身後展開了戰鬥隊列。

    漸漸地,沙塵淡去,那宮門之外顯現出了大批流民搖搖晃晃的身影。

    走在最前頭的幾個忽然發現卷簾就站在眼前,嚇了一跳,連忙縮了回去。

    一時間,宮門是打開了,禁衛與流民,卻隻是屏住呼吸,隔著宮門對峙。

    好一會,對麵的流民之中竄出來一個人,舉著手中的鐮刀高喊道:“把糧食交出來!”

    頓時,流民隊伍群情激昂,紛紛高舉武器呼喊了起來,麵對著盾牌後禁衛的箭矢,卻依舊沒人往前一步。

    “把弓都放下吧。”卷簾淡淡道。

    “陛下,您這是幹什麼?我們完全不用怕他們的!”

    “我說把弓都放下!”

    一聲咆哮之下,那些士兵麵麵相覷,好一會,才一個個緩緩地鬆開了弓鉉。

    仰起頭,卷簾輕聲道:“把武器都放下吧,我們投降。我去跟他們談,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手。”

    說著,卷簾邁開步伐朝著宮門外走去。

    那身後,統領禁軍的將領憤恨地將自己佩劍甩在地上。

    一片“叮當”聲中,刀劍、盾牌、長弓掉了一地。

    卷簾一步步地走出宮門,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手上沒有任何武器。

    那些個流民肩並著肩,肘並肘,與卷簾保持著三丈的距離往後退了開去。那目光在卷簾與卷簾身後的禁軍之間來回。

    走到正中站定,卷簾扯著嗓子高喊道:“王宮,是你們的了,裏麵所有的東西都是你們的了。不過,王宮裏麵沒有糧食,真的沒有。你們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國庫裏,真的真的沒有糧食了……我這個國王幹得不稱職,所以,我宣布退位,你們想拿我怎麼樣都行,隻求你們放過王宮裏的人。”

    渾厚的聲音在空曠的天地間回蕩著。

    此時,早晨的太陽已經高高升起。那些個流民一個個握緊了兵器,都有些錯愕地看著這個一直以來他們恨透了的國王。

    高牆上,玄奘與天蓬靜靜地看著。

    卷簾側過身,指著宮門道:“我所有的,都在裏麵了,你們去拿吧。不過……沒多少金銀,國庫已經空了。”

    “財寶有什麼用?老子要糧食!”人群中,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從衣兜裏摸出了一串珍珠甩在卷簾麵前,握著叉子叱喝道:“糧食在哪裏?告訴我們糧食在哪裏!”

    “對!糧食在哪裏?你藏哪去了!快點交出去!”四周的流民紛紛附和了起來。

    “沒有糧食。”卷簾拉長了聲音喊道。

    “你說謊!沒有糧食,那你讓那個和尚帶我們來都城拿糧食?肯定是你藏起來了,快點交出來!”

    “交出來!交出來!交出來!”所有人都齊聲呼喊。

    一個流民從人群中衝了出來,又被人拽了回去,他揮舞著手中的鋤頭對卷簾吼道:“不把糧食交出來,我們殺了你!”

    “殺吧。”卷簾閉上眼睛,攤開雙手道:“死,也是個解脫。”

    所有人都呆住了,怔怔地望著卷簾。

    短暫的沉默之後,一塊石頭從人群中朝著卷簾飛了過來,重重砸在卷簾的額頭上。

    頓時,無數的人發瘋了一般朝卷簾衝了過去。

    “殺了他!成全他!”有人在咆哮。

    “不能殺!他肯定把糧食藏起來了!先找到糧食再殺!”有人在奮力阻攔。

    但,阻攔的人畢竟是少數,轉眼之間,無數的人已經衝到卷簾身旁,揮舞著各種武器朝卷簾招呼了過去。

    亂棍,亂錘之中,卷簾仿佛入了定一般,緩緩地伸手抱住頭,蹲了下去,任他們打。

    宮門外亂成一團,宮門內,禁衛的士兵們都靜靜地看著,那眼中透著一種茫然。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愛民如子”的國王,最終會是這樣一個下場。

    沙塵飛滾之中,卷簾捂著頭,緊緊地閉著眼睛。一縷鮮血從額頭上緩緩流淌而下,迅速被沙塵沾染,變成了死灰一般的顏色。

    一口鮮血從嘴角溢出了,他卻哼地笑了出來。

    城牆上,玄奘輕聲問道:“卷簾大將是太乙金仙,這些人卻連沒半點修為,會死嗎?”

    “能。”天蓬輕聲歎道:“撤去了靈力護體,隻剩下單純的血肉……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聞言,玄奘不由得沉默了。

    無數的流民如同潮水般湧入了宮門,裏麵的禁衛給他們讓開了一條過道。

    他們一路飛奔著,很快在並不是非常大的王宮裏找到了所謂的糧庫。

    然而,推開門,他們隻看到稀稀疏疏的幾袋糧食。

    早已經餓昏了頭的流民們迅速湧了進去,爭搶了起來,抓起未加蒸煮的米粒就往嘴裏塞。一時間,那場麵比戰場更加殘酷。

    僅有的糧食很快就被搶奪幹淨了,無數的流民湧回宮門口。

    在那裏,暴打國王的戲碼還在上演著,根本沒有人能夠阻止。

    最初,流民打卷簾,是為了泄憤,無論怎麼打都不解氣。可慢慢地,開始有人發現了異樣。這麼多人打他一個,他竟然沒有死了?而且刀插不進,劍刺不穿。

    漸漸地,那些人開始退開了,隻留下渾身傷痕累累的卷簾躺臥著,望著天,呵呵地笑著。

    “說!糧食究竟被你藏到哪裏去了!為什麼糧倉裏隻有那麼一點糧食!”

    卷簾呵呵地笑著。

    正當此時,有人尖叫了起來:“糧食!糧食來了!”

    頓時,騷動四起。

    還沒等卷簾反應過來,已經有什麼一粒粒的東西從天而降,打在他的臉上。

    天蓬仰頭望去,不禁呆了一下:“這是……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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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猴子救場

    糧食彙成的驟雨如同翻滾的黃沙一般翻滾而下,隻一瞬間,整個世界都淹沒在金黃的顏色之中。+

    有的人已經尖叫了起來,但更多的人卻是望著天空發呆。

    “這是怎麼回事?下糧食了?”

    “天上居然下糧食了?”

    短暫的錯愕之後,整個都城都掀起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每個人都丟下了武器,在糧雨之中手舞足蹈著,他們用手去接糧食,接滿了,又脫下破舊的衣服去包。

    每一個人都在糧雨中歡呼著,奔跑著,咆哮著,嗷嗷大哭,再沒有人去管卷簾,更沒有人管那王宮之中是否真有糧食了。

    一片歡騰之中,卷簾一臉茫然地望著天。摸著鋪滿地麵的糧食,許久,他呆呆地笑了出來。

    “大聖爺來了……一定是大聖爺,哈哈哈哈!大聖爺真的要來糧食了。卷簾,替烏雞國上下謝過大聖爺了!”

    正當卷簾感激涕零之際,隻見一個人影閃到他的身旁,對著他的腹部就是重重一擊。

    頓時,一口鮮血噴灑了出來,卷簾捂著肚子痛苦地哀嚎。

    “謝你娘的!”

    一聲叱喝,還沒等卷簾反應過來,他已經整個被提到半空,重重甩到宮牆上。

    這一摔,差點沒把原本就有傷在身的卷簾摔得昏死過去。

    再睜開眼睛時,他看到一張猴臉就在眼前,咬牙切齒地吼道:“你他娘的有病是吧?不等我回來就去送死?你死不要緊,壞了我的取經大事。十八層地獄我都追過去!”

    卷簾整個怔住了。好一會。才尷尬地笑了出來,道:“卷簾謝過大聖爺,卷簾替烏雞國百姓謝過大聖爺,這些糧食……”

    “糧食?你是該謝我,但不是因為這些糧食,而是因為我救了你的命。”猴子拄著金箍棒氣喘籲籲地直起身子,抬頭望了一眼漫天飄降的糧,道:“沒有糧食。這些都是假的,我變的,是幻覺。”

    “幻覺?”卷簾頓時張大了嘴巴。

    “怎麼,不行嗎?吃不死人就行了,反正十天半個月內他們是發現不了的。這麼簡單的辦法,你難道想不到?”說著,猴子一把將卷簾衝地上拽了起來:“你娘的是腦子生鏽了嗎?”

    還沒等卷簾站定,他已經看到猴子的身後站著的李靖了,頓時條件反射地要轉身逃跑,卻見李靖無奈地朝他笑。這才頓住了腳步。

    回過頭,猴子對著李靖拍了拍卷簾的肩道:“他現在是我罩著的。”

    李靖連忙低頭拱手道:“末將明白。末將明白!”

    這一說,卷簾才稍稍定了定神,忐忑地望著猴子道:“大聖爺,騙……終歸是不好的,卷簾一向光明磊落……”

    話音未落,隻見猴子的棍子已經揚起,做勢要打,卷簾嚇得連忙後退了一步,準備閃避。

    那看猴子的眼神當即由原本的忐忑變成驚恐。

    握著頓在半空的棍子,猴子露出猙獰的表情問道:“一個逃犯,跟我談‘光明磊落’?”

    卷簾連忙搖頭。

    “那‘騙’好不好?”

    卷簾連忙點頭。

    “跟你好好說話不行,非逼著我動棍子?”猴子這才將金箍棒緩緩收了回來,憤憤唾道:“我發現你和天蓬就是一個德性,一個逃犯還‘光明磊落’,還‘騙’不好?難怪你們天庭當初會輸給我,這他娘的都是吃飽了撐著。能達到目的的就是好!”

    說罷,猴子麵無表情地朝卷簾使了個眼色,道:“去,找他。治國李天王未必行,但耍權數,要把這些人弄得服服帖帖的,他絕對沒問題。已經說好了,烏雞國的爛攤子,他來收拾。”

    正言語間,大批的禁衛兵將已經趕到,一個個驚恐地看著李靖與猴子。

    還沒等他們吭聲,猴子已經高高舉起一隻手吼道:“所有人都跟我來!”

    說罷,他已經躍上了宮牆上的石墩。

    沒有一個兵將動,他們一個個都望向了卷簾,猴子也扭頭麵無表情地望向卷簾。

    望著漫天飛舞的糧食,望著宮牆下高興得嗷嗷大哭的流民,卷簾恍惚了好一會,才低聲道:“聽……聽他的。”

    聞言,禁衛軍的將士們當即一個個對著猴子躬身拱手,以示服從。

    “你,立即帶人封鎖宮門,不能再允許外麵的人進來了!”

    “諾!”

    “你,帶著人馬搜王宮,將還流落在王宮裏的流民通通攆出去,要快!”

    “得令!”

    “你,帶齊人馬把守宮牆!西牆有兩架雲梯,立即除去,如果有人想硬衝進來的,格殺勿論!”

    “諾!”

    轉眼之間,猴子已經分配好了任務,兵將四散而去。

    直到此時,天蓬和玄奘才遠遠地出現在宮牆的末端。

    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猴子縱身一躍,化作一道金光消失無蹤了。

    “大聖爺……去哪裏了?”卷簾問。

    李靖無奈地笑,淡淡歎了口氣道:“大聖爺幻化出的糧雨,吃得飽,卻養不活人。越吃,人就會越疲弱,最終其實與餓死無異。現在若是讓災民領了太多的糧食,到時候去取回來,必生事端,若是不取則他們照樣會死。所以,這雨必須盡快停。一旦停了,又怕他們反撲。大聖爺這是讓你的手下先控製住局勢,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又親自出手清查那些不易察覺的角落。畢竟……王宮裏留下多一個人,到時候都是一個麻煩。”

    卷簾眨巴著眼睛略略想了想,連忙低頭拱手道:“卷簾……謝李天王指點。”

    轉眼之間,在猴子的調動下,禁衛軍已經風風火火地將整個王宮控製了起來。所有流民都被驅趕出宮門之外。一大群的士兵用繩索拉扯著將龐大的宮門重新豎了起來。開始修繕。

    遠處的屋頂上。卷著米粒的微風中,清心靜靜地站著,觀望。

    直到將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完畢了,猴子才出現在天蓬和玄奘麵前,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地。

    天蓬回頭望了正在遠處細細聆聽李靖教導的卷簾一眼,道:“別怪他,卷簾是個忠厚老實的人。總有一些檻,過不了。”

    猴子悠悠道:“要是我在,絕不會讓他出去。要是真讓他出去了,就一定不會讓他活著回來。”

    天蓬不禁啞然失笑,道:“所以你是大聖爺啊。”

    遭此大難,有猴子在一旁盯著,有李靖在身邊教著,卷簾頓時就變“聰明”了。

    他們首先做的,就是修複城門,管好門禁。驅散宮門前的流民。

    原本造反也是逼不得已,民以食為天。沒了糧食,就等於沒了命,不拚命難道等死嗎?

    現在有了糧食了,誰還造反?就算剩下幾個內心有點另外盤算的,此時也早已經組織不起大量流民進攻王宮。隻要禁衛軍在門外擺出格殺勿論的架勢,所有的流民當即就縮了回去,再沒勇氣叫陣了。

    就這麼度過了平靜的兩天,第三天早上,在猴子的逼迫下,卷簾登上城樓向所有的流民宣布上天托夢給他,說他是老君座下童子托世,來到凡間,是為了造福烏雞國的百姓。可惜他沒有做好,反倒誤國誤民了。

    說這話的時候,卷簾一臉的痛楚地曆數自己的罪狀。那是真痛,因為猴子就在後麵掐著。

    譴責完自己的罪行,又表達了對這些年來動亂之中不幸死難百姓的哀悼,卷簾咬著牙,漲紅著臉,說出了最後的總結。大意是玉帝念在他十世修行,有功於天地的份上,決定給他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讓他安撫烏雞國的百姓,另立新君,然後護送玄奘西行取經。

    這一大段話說完,那宮牆之下可謂是鴉雀無聲。那些個平民都一個個蹙著眉頭,將信將疑地望著城樓之上的卷簾。

    平白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這傷痕,可不是幾句話就能抹平的。

    見此情形,猴子索性騙到底。

    隻見他暗暗一指,那雲間憑空降下霞光,照耀在卷簾身上。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娘的,做戲做全套,還不快謝恩?想我踢你嗎?”

    聞言,卷簾隻得戰戰兢兢地跪地,叩首。

    頓時,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叩拜。

    當然,光這樣還是不行的,信仰是假,食物可得是真。沒食物,要死很多人。

    於是,卷簾又假借托夢的名義,帶著一大批的流民來到距離都城十裏開外的湖泊,跟他們說玉帝托夢給他,說這裏麵有數不清的魚。

    正言語間,猴子又是暗暗施法,幾條三尺長的大魚躍出了水麵。

    頓時,一片嘩然!

    這一下,人們徹底信了。

    卷簾按著李靖所提示的,將一個個的地點告訴民眾,大批的民眾當即朝所指的方位趕去,該捕魚捕魚,該打獵打獵,該到林子裏采蘑菇,就到林子裏采蘑菇。

    這一下,徹底地天下太平了。

    望著那四散而去的流民,卷簾仿佛虛脫一般癱坐在地,捂著臉,竟哭了出來。

    五年了,整整五年,他就沒睡過一天安穩的覺。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他,包括卷簾手下的兵將,一大群人,就這麼無奈地看著五大三粗的卷簾哭得差點咽氣。

    好一會,他才緩過勁來,對著猴子叩拜,哽咽道:“卷簾謝過大聖爺了。”

    猴子指了指李靖道:“謝李天王吧。”

    卷簾轉而叩拜李靖,道:“卷簾謝過李天王了,若是沒有李天王……這次卷簾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卷簾謝過李天王,卷簾替烏雞國的百姓,謝過李天王。都怪卷簾愚昧,都怪卷簾愚昧啊!”

    李靖側過臉去看了猴子一眼,伸手將卷簾扶起,道:“你的那些個政令,沒有一樣是錯的。”

    “啊?”

    此話一出,卷簾頓時懵了。

    淡淡歎了口氣,李靖輕聲道:“但你這個人錯了,錯得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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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華山

    “所謂,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善……”李靖仰起頭遠遠地瞧了天蓬一眼,伸手拍了拍卷簾的肩,歎道:“不可為官也。天庭如此,凡間,亦如此。這是大能都改變不了的規則。既然改變不了……自然就得遵守。”

    “善……不可為官?”

    聞言,卷簾一陣恍惚。

    天蓬眉頭微微蹙了蹙,麵色如常。

    “不說了,不說了,說多了,便不好了。”李靖笑了笑,轉而對著猴子拱了拱手道:“大聖爺,末將的事兒,已經辦完了,也該返回天庭了。”

    猴子朝著天蓬與卷簾瞥了兩眼,悠悠道:“不跟他們多聊聊?”

    “不了。”李靖幹笑道:“兩位都是人中龍鳳,想必,應該明白李靖所說的。”

    猴子略略點頭,拱手道:“那,就在此謝過李天王此次出手相助了。雖說是玉帝下的令,不過我孫悟空記的是你的情。”

    聞言,李靖受寵若驚,連忙低頭拱手道:“不敢當,不敢當。”

    “那,我送送你。”

    “大聖爺請留步,李靖先行告退了。”

    說罷,李靖躬身後退了幾步,又朝著玄奘、天蓬、卷簾拱了拱手,轉身騰空而起,隻一會,便已經消失無蹤了。

    湖麵上,許多的漁船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岸邊上,流民已經四散而去,隻剩下一隻衛隊拱衛著玄奘等人。

    卷簾還在默念著什麼發呆。天蓬麵無表情地站著。

    遠遠地望去,猴子看到清心就孤零零地站在百丈開外。

    這一路,她一直跟著,猴子肯定是知道的。不過她跟著自己,這是想幹啥呢?

    “大聖爺。想什麼呢?”順著猴子的目光,敖烈很快也看到了清心,不由得一愣。

    “玉帝給她任了個禦使,說是專門管和我有關的事務。” 猴子摸著下巴悠悠道:“我在想,剛剛我對李靖這麼客氣,他回去稟報了玉帝,玉帝會不會就將她的職位撤了。改由李靖擔當。”

    “斜月三星洞的人上天任職?這可是新鮮事啊。”

    猴子冷哼一聲。道:“天知道這婆娘打的什麼鬼主意。”

    說罷,猴子遠遠地白了清心一眼。

    頓時,清心的臉漲得通紅了。

    距離遠,猴子也壓低了聲音,可清心是會讀唇的,自然知道猴子說了什麼。最關鍵的是,猴子“婆娘”兩個字還說得特別慢。這明顯就是有意讓她知道的。

    此時此刻,清心的心情,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可由始至終,腳卻一步都沒有挪。

    瞧著,猴子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

    小白龍半掩著嘴,低聲道:“她會不會是誰派來破壞取經的?”

    “你指誰?”

    “額……我是說,您那個師傅,須菩提啊。”

    聞言,猴子頓時哼笑了出來。道:“這個世界上,誰來破壞取經我都信,唯獨他來破壞,我不信。”

    說罷,猴子搖了搖頭,轉身走開了,留下小白龍站在原地一臉的疑惑。

    事到如今。猴子早就已經對那個師傅沒有絲毫的信任感了,但卻也絕對不會懷疑須菩提會派清心來破壞取經。

    許多事,如今已經真相大白,猴子心裏自然也清楚,當初須菩提在斜月三星洞的所為,以及之後對風鈴身份的隱瞞究竟是為了什麼。

    六百多年前的事情,如來算是始作俑者,須菩提又何嚐不是助紂為虐呢?真要論起來,兩者都是幕後的黑手,都是將自己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仇敵,其區別不過是最終目的不同罷了。

    在絕大多數時候,這都是一件猴子不願去提及的事情。

    為了金蟬子的證道,須菩提助如來設下了局,而到頭來,自己卻還真的順了他的心意,踏上了這條西行的路。不得不說,自己的這個師傅,才是天地間最高明的棋手。

    糟糕的是,他偏偏又是自己的師傅,殺他……這一點,猴子真心做不出來。

    有些事,忘記,也許才是唯一的出路吧。

    想著,猴子不由得自嘲道:“叱吒三界的天地殺神,其實也不過外強中幹罷了,一旦戳中軟肋,便什麼都不是了。”

    “啥?”卷簾一臉迷茫地望著猴子。

    “沒啥,說你應該已經下定決心跟我西行了吧?”

    卷簾呆呆地站了好一會,輕聲道:“放心吧,卷簾既然答應了,無論如何,都會做到。”

    猴子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不多時,天灰蒙蒙地下起了雨,那雨稀稀疏疏地,將地麵都變得泥濘不堪。

    小雨中,那些個餓慌了的流民還在湖邊折騰著,絲毫沒有避雨的意思。

    一行人緩緩地往回走。

    危機一下子徹底解除了,那些個兵將,還有跟來的幾個大臣都鬆了口氣,一路上難得一片歡聲笑語。卷簾卻截然相反,看樣子,好像比先前更加沉默了,眉頭始終緊緊地蹙著,似乎還在思考著李靖最後說的那句話。

    不僅僅是卷簾,玄奘、天蓬、猴子,都沉默不語。這使得愛說話的小白龍渾身不適,隻得往黑熊精身邊蹭。

    返回王都,卷簾便開始籌備傳位事宜。認認真真地挑選了幾個他認為比較合適繼任王位的大臣,又反複征詢天蓬、玄奘,還有猴子的意見,折騰了好幾天,才好不容易定下了人選。不過,那登基大典卻隻是草草地舉行。

    一方麵烏雞國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早已經元氣大傷,另一方麵,卷簾沒心情,那繼任者也沒敢要求什麼。

    做完這些。烏雞國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啟程當日,上萬百姓送行,隻可惜送的不是卷簾,而是玄奘。

    浩浩蕩蕩的場麵中,堂堂烏雞國前任國王。就這樣徹底淪為配角了。

    踏上西行路時,卷簾始終愁眉不展,唉聲歎氣,那感覺,就好像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似的。好在走出都城十裏開外,遇到了新任國王帶著文武官員等候送行的隊伍,那神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簡單地告別過後。離開了烏雞國。一行人又是繼續向西。

    ……

    此時,華山。

    柔和的陽光下,蜈蚣精吳龍正如同往常一般坐在院子裏的石椅上悠悠閑閑地看著書,曬著太陽。

    一位身穿銀色鎧甲的士兵推著一個被反捆了手的書生從門外走了進來。

    望見吳龍額頭上那兩根長須的時候,那書生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扭頭哆嗦著問道:“這……這位是……”

    那士兵冷冷地瞥了書生一眼,叱道:“跪下!”

    還沒等書生反應過來。士兵已經一腳踢在他膕窩上,逼著他咣的一聲跪倒在地。這一下,那書生疼得直冒冷汗,卻不敢叫出聲來。

    吳龍放下手中的書卷,淡淡問道:“什麼人?”

    士兵拱手道:“啟稟吳將軍,這是今天巡山順手拿下的,還沒來得及細問。”

    吳龍悠悠打量了書生兩眼,那書生頓時嚇得一陣哆嗦。

    這書生看上去眉清目秀的,約莫二十餘歲的年齡,紮著高高的發髻。穿著一身灰色布衣,布衣上沒有尋常貧民身上常見的補丁,倒是破損了好幾處。看那痕跡,應該是在這山裏新磨破的,還來不及修補,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狼狽。

    在這裏看守了這麼些年,誤入的凡人。可謂多不勝數。不過,好像眼前書生這麼狼狽的還真是不多見。荒山野嶺的,會跑到這裏來的一般不是藥農就是獵戶,哪怕是偶然見到的幾個趕路經過的遊人,也都必然是有備而來。而眼前這個,很顯然三者都不是。

    誰會穿著這種平日裏居家的布袍跑這種鬼地方來呢?

    瞧著,吳龍隨口道:“你,是什麼人,來華山做甚?若不從實招來,定叫你有來無回。”

    那書生幹咽了口唾沫,低聲道:“小的姓劉,名彥昌,家住華山下,來這裏……來這裏……是來采藥的。”

    “采藥?”

    正當此時,又一名士兵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見這劉彥昌便是一愣:“你怎麼在這兒?”

    劉彥昌連忙低下頭。

    “你們認識?”吳龍低頭抿了口茶道。

    士兵拱了拱道:“啟稟將軍,也不算認識,就是巡山遇見過。”

    “什麼時候的事了?”

    “兩天前,可是我已經勒令他離開了。”

    吳龍伸手指了指先進來的士兵道:“今天巡山的時候捉住的。”

    聞言,那後進的士兵當即朝劉彥昌望了過去,一臉的怒容,嚇得劉彥昌連忙挪了挪身子,低著頭支支吾吾地說道:“那……藥還沒采到,所以……所以小的就又來了。”

    那士兵揚手就要打,劉彥昌連忙伸手去擋,正當此時,吳龍在旁邊悠悠一句:“住手。”

    頓時,兩人的動作都僵住了。

    那士兵怒視著劉彥昌道:“不是跟你說了那個藥不是你能采得到的嗎?別說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了,就是最老練的藥農,也爬不上那個崖!”

    “不試試怎麼知道?”劉彥昌一仰頭,見那士兵抬手又要打,頓時嚇得又縮了縮身子,小心翼翼地瞧著吳龍。

    稍稍沉默了一下,吳龍輕聲問道:“什麼藥?”

    沒有人回答。

    吳龍朝著劉彥昌望了過去,稍稍加重了語氣道:“我問你什麼藥。”

    “就這個!”劉彥昌連忙從衣袖裏搜出一張枯黃的紙,雙手遞給吳龍,小心翼翼地說道:“這是要來給小人那臥床的老母親治病的,大夫說,非此藥不可。可是那藥農怕危險不肯來,小的家貧,也付不起多少銀兩……所以……所以隻好自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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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許願與還願

    吳龍隻低頭看了那枯黃的紙張兩眼,便又遞了回去。

    劉彥昌雙手接過紙張,幹咽了口唾沫,滿懷期待地望著吳龍,擠出一臉的諂笑,輕聲道:“幾位神君皆法力通天,又是感念蒼生疾苦的好神仙,小人家中老母親已經臥床多年,如今命在旦夕。不如……不如神君幫小的去采藥,成全了小人的孝心可好?”

    吳龍的臉上連半點表情都沒有。

    劉彥昌連忙收了收那諂媚的笑,眨巴著眼睛正色道:“如此一來,小人也不必再冒險上山,不用再給諸位神君添麻煩了。待回去之後,治好了小人那老母親,必傳為美談。屆時,小人定將諸位的事跡廣為傳播,興廟宇,盛香火。”

    說罷,劉彥昌嘿嘿地笑著,睜大了眼睛望著吳龍。

    半響,吳龍卻是啞然失笑,那眉頭蹙成了八字,就好像看一個白癡似地瞧著劉彥昌。

    那站在劉彥昌身後的兩位士兵也笑了起來。

    一時間,劉彥昌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那三人還在笑,笑得劉彥昌心裏都有些發慌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緩緩滑落。

    無奈,他隻得抹了一把汗,硬著頭皮腆著臉道:“幾位神君也覺得小人說得在理?”

    “在理,在理。”一位士兵朝著劉彥昌豎起了拇指,笑道:“確實是個好辦法,等你回去了,這麼一宣傳,往後我們可有得忙了,誰家裏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往這來采藥。要不。咱幹脆在這裏擺攤賣藥算了。肯定生意興隆。”

    劉彥昌臉色頓時變了變,連忙搖頭擺手道:“小人說錯了,小人說錯了。隻要諸位神君幫小人一把,回去之後,小人閉口不談,閉口不談!絕不會讓人叨擾諸位神君的清修。”

    “萬一說漏嘴了呢?”吳龍悠悠問道。

    “不會!絕不會!”劉彥昌連忙豎起三指作發誓狀。

    吳龍抿了口茶,淡淡歎了口氣,若無其事地說道:“死人的口風。才是最緊的。比起替你去采藥,我倒覺得直接殺了你,才是最佳解決辦法。一了百了。你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在場的兩個士兵當即點頭表示讚同。

    頓時,劉彥昌的臉上刷地一下,青了。整個癱坐在地,驚恐地望著吳龍。

    片刻之後,他整個撲過去抱著吳龍的大腿哭喊道:“神君饒命啊!神君饒命啊!小的這次回去,再也不來了!小的保證再也不來了!”

    一腳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劉彥昌踹開,吳龍將手中的茶盞頓在石桌上,哼笑道:“放心吧。我們不是妖魔,真要論起來。我們還是天兵。雖說不想幫你,但還不至於殺你。不過……知足常樂,有些事,如果你做得太過了,讓我們起了殺心,那就難說了。”

    聞言,劉彥昌點頭連連,閉上嘴巴,再不敢說啥了。

    抬起手,吳龍正想吩咐兩個士兵將劉彥昌丟出華山地界,正當此時,兩位侍女從遠處走了過來,手中各端著一個紅色盤子,盤子上放著些簡單的菜色、蔬果,還有清水。

    見兩個侍女朝著這邊走來,吳龍的手不由得頓住了。

    這兩個侍女走到吳龍麵前,福身行禮。

    “去給三聖母送吃食?”

    其中一位侍女福身答道:“今天已經送去了……這是取回的,昨天的。”

    吳龍瞥了她們手中的盤子一眼,眉頭微微蹙了。

    “又是滴水未沾粒米不進啊……”

    “自從上次三太子來過之後,三聖母就一直是這樣。三聖母隻有煉神境修為,這樣下去恐怕……”

    “再這麼下去,就隻能報給二爺,由二爺來處理啦。”

    “三聖母,二爺?”劉彥昌眼睛咕嚕一轉,鼓起勇氣說道:“神君,您所說的三聖母,是不是華山聖母楊嬋吶?”

    吳龍的眼睛緩緩朝著劉彥昌斜了過去,哼道:“知道那麼多作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來人吶,把他丟出華山地界。”

    “諾!”

    一聲應和,兩個士兵當即朝劉彥昌走了過去,伸手就要將他扭送出華山。

    見狀,劉彥昌一邊閃躲一邊呼喊道:“等一下!等一下!神君!神君!三聖母不願吃東西,小的有辦法!小的有辦法!”

    “什麼辦法?”吳龍抬手製止了兩個士兵的動作。

    劉彥昌連忙跪好,低聲道:“若是小的能讓三聖母吃東西,神君是否……”

    “若是你能讓三聖母吃東西,莫說那藥了,仙丹我都給你找來,保準你那老母親長命百歲。”

    “一言為定!”

    ……

    不多時,劉彥昌便被送到了洞口。

    吳龍指著洞穴道:“三聖母就在裏麵,若真能如你所說,讓三聖母吃東西,一切好商量。若是不行……”

    說到這兒,吳龍頓時冷笑兩聲,嚇得劉彥昌當場出了一身冷汗。

    望著那黑漆漆的洞穴,劉彥昌忽然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去吧。”

    深深吸了口氣,卷著衣袖,壯起膽,劉彥昌往前走了兩步,又縮回一步,回頭看了看吳龍,幹咽了口唾沫。

    “去啊。”吳龍麵無表情地說道:“難不成還要我背你進去不成?”

    事到臨頭,死馬也隻能當活馬醫了。

    劉彥昌開始躡手躡腳地往洞府裏走,走得極慢。

    待他完全進入洞府之後,站在吳龍身旁的士兵低聲問道:“將軍,就這麼放他進去?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吳龍擺了擺手道:“跟過去作甚?三聖母什麼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再說了,隔著法陣。你還怕出什麼事不成?要真能讓三聖母吃上東西最好。不能。這書生給三聖母撒撒氣也好。”

    說著,吳龍嘿嘿地笑了起來。

    ……

    此時,劉彥昌已經走過那條長長隧道的三分之一了,望著遠處的紫色亮光,他的心裏不禁打起鼓來,有些後悔方才提出這個建議了。

    三聖母指的是二郎神楊戩的妹妹華山聖母楊嬋,這事兒,華山外圍的居民是個人都知道。劉彥昌原本想的是。外麵的那個神君不好說話,說不定三聖母會好說話。萬一她真同意幫自己了呢?

    不過采個藥而已,對凡人來說也許難如登天,但對於能飛的神仙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事兒。

    可現在想起入洞前吳龍的那番話,他又不禁有些膽怯了。

    萬一這三聖母更不好說話呢?別忘了她可是出了名不靈的神啊,華山頂上的聖母廟,連個廟祝都沒有,早就隻剩下殘垣斷壁了。

    再說了,她為何不吃東西?發生什麼事了嗎?心情不好?如果真是心情不好。萬一拿自己開刀咋辦?

    “哎……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什麼都不知道就一頭腦熱地開口啊。娘。孩兒要是回不去,到時候……”直起腰杆,他回頭望了一眼來時的路,猶豫著要不要出去跟吳龍道個歉了事。

    “如果現在放棄……會不會被直接被殺掉呢?”

    想來想去,劉彥昌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說別的,就光外麵那幾個,好像就跟自己所聽說的神仙……不太一樣啊。萬一想保命往回走,結果反而丟了唯一的活命機會呢?

    想了好久,最終劉彥昌還是咬了咬牙,硬著頭皮繼續往裏走。

    一路磨蹭著,足足走了有半個時辰,他才走完了整條隧道。

    當紫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臉時,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空間,流轉的紫色法陣好像天上的星辰一般閃爍著,將所有的一切都映成了紫色。

    在那正中,法陣的正中,有石製的桌椅,石製的長床,石製的各種家具,一應俱全。

    一個白色的身影正端坐在石椅上,背對著他。

    頓時,劉彥昌兩腳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咣咣咣”就是三個響頭。

    這一位,想必就是三聖母了吧。

    劉彥昌不敢抬頭,更不敢看。

    等了好一會,一個聲音才傳入他的耳中。

    “你是什麼人?”

    很沙啞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女子剛哭過之後的聲音,又像是很久沒說話,驟然開口的那種沙啞。

    來不及細想,劉彥昌連忙答道:“小人,小人劉彥昌,家住華山。”

    “你來這裏做什麼?”

    “小人……小人來勸三聖母吃東西。”

    聞言,楊嬋頓時笑了。

    那笑聲漸漸恢複了原本的音色,落入劉彥昌耳中,不禁浮想聯翩。

    這麼好聽的聲音,那人,應該有多美呢?

    想歸想,性命攸關的時刻,他可沒膽量冒險抬頭。

    “吳龍,派一個凡人來勸我吃東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吳龍,應該就是外麵那位的名字了吧。

    劉彥昌小心翼翼地說道:“吳龍上仙答應了小人,隻要小人能勸三聖母吃東西,就幫小人采藥去救我那臥病在床的老母親,所以……所以小人懇請三聖母,稍微吃點東西,救救我那老母親的命。”

    說罷,劉彥昌又是“咣咣咣”三個響頭,那額頭都磕出血來了,嘴裏不斷嘟囔著:“小人求三聖母了,求三聖母了。”

    “哦。是為了救母親啊,還挺有孝心的。”

    “請三聖母成全小人的孝心!”

    一時間,整個洞穴中,又是陷入了沉默。

    劉彥昌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楊嬋的答複,正鼓起勇氣想抬頭之時,又聽到幾聲清咳,連忙又將頭低了下去。

    “三聖母……身體有恙?”

    “在這裏呆了六百多年了,難免有些不適。”

    呆了六百多年?這怎麼回事?

    劉彥昌微微張開口,又連忙合了回去。

    這神仙的病,還是不要多嘴為妙。神仙的世界可不是自己這凡人能弄得懂的。

    好一會,楊嬋輕聲問道:“你家中還有什麼人?父親可善在?”

    “老父五年前過世了。家中還有小人的獨子。名喚沉香。今年剛五歲。”

    “獨子?那你夫人呢?”

    “賤內……賤內難產,隻留下小人與不滿月的幼子,就撒手西去了。”

    “哦。”楊嬋淡淡歎了口氣。

    緊接著,又是漫長的沉默。

    劉彥昌的心都揪成一團了。

    這同樣是神仙,怎麼裏麵這個和外麵那個差那麼大呢?外麵的那個看上去和凡人並無多大區別,裏麵的這個說話卻有一句沒一句地,動不動就是沉默,這算怎麼回事啊?

    許久。劉彥昌反複深呼吸了幾次,硬著頭皮,鼓起勇氣道:“小人求三聖母幫幫小人,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待回去,治好了老母親的病,小人必定變賣家產,請人修葺聖母廟還願!”

    “我要那廟宇做什麼?”楊嬋輕聲道。

    “不要廟宇……不要廟宇那就香火……或者聖母大人要什麼,隻要小人能做得到的,萬死不辭!”

    “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

    聞言。楊嬋不由得笑了。

    “好多好多年前,也有一個人像你這麼說。我幫他實現了所有的願望。足足用了一年的時間,結果,還願的時候,他嚇得尿褲子了,到最後也沒還願。”

    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還嚇得尿褲子?這什麼情況?

    一時間,劉彥昌也想不明白。時間不等人,劉彥昌幹咽了口唾沫便慌忙說道:“小人絕不會如那人一般,請三聖母相信小人!百善孝為先,隻要能救我那老母親一命,無論三聖母要什麼,隻要小人能做到的,即便要了小人這條命,也無怨無悔!”

    “你確定?”

    “確定!”

    “那行,我要出去。”

    頓時,劉彥昌明白了。

    這三聖母,敢情是被困在這裏了。聯係方才吳龍說的話,他當即明白將她困在這裏的人是誰了……

    猶豫了好一會,劉彥昌支支吾吾地說道:“這……三聖母,這小人恐怕做不到啊。單是外麵那位神君,就可以隨手要了小人的命,更別提二郎神了。小人方才說的……是小人力所能及的事情……”

    楊嬋淡淡笑了笑,緩緩道:“力所能及?什麼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什麼又是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我認識一隻猴子,一隻普通的猴子,為了一個承諾,可以走過十萬八千裏路去拜師學藝,為了一個承諾,可以聚集天下妖怪,反製天庭。為了一個承諾……可以拋下自己的新婚妻子,將天地都毀了。你說,他這是力所能及,還是力所不能及呢?同樣是承諾,為什麼到了我這裏就……”

    說到這兒,楊嬋便沒再往下說了。

    洞穴之中,又是陷入了無限的沉默之中。

    那語句措辭之中,劉彥昌已經隱約嗅到了一種苦澀、幽怨的味道。

    許久,劉彥昌小心翼翼地說道:“小人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麼話,說吧。”

    “若是小人說錯了,還請三聖母不要怪罪小人。”

    “說吧。”

    鼓起勇氣,劉彥昌輕聲道:“三聖母說的那猴子,想必所指的,應該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吧?小人雖孤陋寡聞,卻也聽戲曲唱過,那孫悟空乃天地孕育的石猴,資質怎是小人這等凡人可比?即便過十萬八千裏,若所拜的師傅卻瞧不上自己的資質,未得名師,又該如何?此之小人力所不能及也。”

    楊嬋稍稍沉默了一下,淡淡歎了口氣道:“要名師,簡單。”

    一陣“劈啪”聲響之中,隻見耀眼的紫光閃過,劉彥昌身前的地麵忽然“砰”的一聲炸開了。激起的沙塵如同漣漪般擴散。

    他嚇得往後縮了一縮。

    待那煙塵散去,他才看到就在方才炸開的地方,一支發簪深深地釘入了地麵。

    楊嬋輕聲道:“拿著我的發簪去找孫悟空吧。就說,要拜師學藝,學成了,來華山救我。看他到底是收,還是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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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聖嬰大王

劉彥昌端著盤子走出隧道的時候,那兩個還守在那里的士兵一下懵了,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劉彥昌。

一步步走到兩個士兵身前,劉彥昌蹙著眉頭低聲道:“三聖母吃東西了,不過只吃了一點……還有,三聖母說她對自己的身體有分寸,你們不用擔心。”

“你看著他,我去稟報將軍!”其中一個士兵轉身跑開了。

那剩下的士兵疑惑地看著劉彥昌。

“三聖母真的吃了?”

劉彥昌點了點頭。

“你用了什麼辦法?”

“我……求她。”

那士兵不禁笑了,有些鄙夷地瞧著劉彥昌道:“求,對三聖母有用?”

劉彥昌沒有回答。

很意外地,從劉彥昌的臉上,那士兵沒有看到任何一絲一毫完成任務的欣喜,反倒多了一種凝重的意味。

伸手接過劉彥昌手中盛著剩菜的盤子,那士兵悠悠道:“別擔心,吃多吃少,都是吃。只要三聖母真吃東西了,幫你采個藥,那就是喝口水一樣的事情。不過,如果你撒謊了,那你會死得很難看。”

說著,士兵有意無意地看了劉彥昌一眼,沒有從他臉上讀到任何的驚慌。

將盤子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等著。

暗暗握著自己衣袖中的發簪,劉彥昌忽然低聲問道:“這位神君,小人可否請問一件事。”

“說吧。”

“小人想請問一下,那個齊天大聖孫悟空……跟三聖母是什麼關系?”

這一問。那士兵頓時一愣。

“你問這個干什麼?”

“也……也沒干什麼。就是方才三聖母提起了。小人好奇,所以就問一句。若是不方便說,神君就當小人沒問過就是了。”

那士兵摸著下巴略略想了一下,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孫悟空,是三聖母的心上人。甚至可以說,是她的夫君,我們二爺的妹夫。當然。新婚之日跑了,洞房沒入,天地卻拜了。這究竟算不算夫妻,我也說不清。”

劉彥昌緊蹙著眉頭,那眼珠子轉悠了兩下,低聲道:“那,孫悟空和二郎神的關系,如何?三聖母又為何被關在這兒。”

正言語間,吳龍已經從遠處急匆匆地走來。

那士兵白了劉彥昌一眼,道:“這些你就別多問了。還有,方才我說的那些。可別讓將軍知道。”

劉彥昌連忙拱手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謝神君賜教。”

快步走到兩人身前,吳龍朝著石桌上的盤子瞥了一眼,道:“三聖母真的吃東西了?”

劉彥昌點了點頭。

吳龍轉身就要朝隧道走去,劉彥昌卻趕忙伸手攔住。

“怎麼?”

“神君方才答應小人的事……”

吳龍站定,上下打量了劉彥昌一眼,道:“量你也耍不出什麼花招。辛虎!”

“在!”那士兵連忙單膝跪下。

“去給他采藥,然后送他離開。給我記下他家地址,往后若是有事,找起來也容易。”

“諾!”

轉過臉,吳龍又對著劉彥昌悠悠道:“若是你敢騙我,便是你那老母親醫好了,我也會把你們一家一鍋燉了!”

劉彥昌連忙躬身拱手道:“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老虎頭上拔毛,神君大可放心!”

“滾吧!”說罷,吳龍轉身就朝隧道走去。

那士兵辛虎與劉彥昌對視了一眼,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這里不方便,你還是到外院去等吧。我先去幫你把藥采來,再送你回家。”

“有勞神君了。”劉彥昌連忙躬身拱手。

此時,猴子一行正慢悠悠地在蜿蜒的山道上走著。

離開烏雞國至今已是一月有余,帶上個卷簾,加上猴子、玄奘、敖烈、天蓬、黑熊精,一行已經從原本的五人,變成了六人。

論資排輩的,這六個人站在一起,挑擔子的自然應該還是黑熊精干,不過猴子卻提出讓卷簾來接這個活兒。原本以為卷簾會有意見,畢竟不久之前還是國王,轉眼之間就變成了腳夫,這事兒換了誰都會不習慣。

然而,事實是卷簾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反倒是黑熊精有些不好意思,搶著干活。

烏雞國的事情解決了,這一路,卷簾卻沒有一絲喜色,看上去反倒好像比原來在烏雞國的時候更加苦惱了,每日都蹙著眉頭在想著什麼,也不常與人說話,安靜得好像空氣似的。

有一次,猴子借著一個機會問他都在想啥,結果答案出乎猴子的意料。

“回大聖爺的話,卷簾在想李天王最后說的那句話。”

“哪句?”

“就是那句:‘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善不為官。’。”

這一說,猴子頓時無語了。

敢情這麼久了,他還沒從烏雞國的窘境當中走出來啊?

不過沒走出來就沒走出來唄,人在,不鬧出什麼事兒,就好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每個人都不同,有的人大大咧咧,事情總是一過就忘得一干二凈。有些人則喜歡鉆牛角尖,是是非非,都要弄出個所以然來。

從某種角度來說,天蓬倒是和卷簾很像。這種人的眼神一般不是哀怨就是迷茫,再不然,就是憂郁,總之永遠都是那麼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而這種人彼此又有著很大的區別。

例如天蓬與卷簾,卷簾的智商明顯沒有天蓬高,如此一來,猴子估摸著,他這低谷期會很久。

其實,嚴格來說猴子也屬于會鉆牛角尖的人,事實上這個隊伍當中,也就敖烈比較看得開而已,其余的都是一路貨色。

跟天蓬和卷簾不同的是,猴子屬于那種只許自己鉆牛角尖,不許別人鉆牛角尖的人。明明自己就是鉆牛角尖,卻還對別人鉆牛角尖的舉動一臉的鄙夷。

好在這麼多年過去了,猴子多少學會了一點,那就是:“無傷大雅的事情,別管。”

所以,卷簾低谷期久就久唄,關自己啥事?難不成還指望卷簾活躍氣氛不成?

對于這個問題,猴子也就是略略想了一下,就丟到一旁了。

這一天,一行人又是如同往常一般走在山道上,猴子打頭,天蓬押后,卷簾和黑熊精一左一右地將騎馬的玄奘護在中央。至于敖烈,他負責牽馬。

遠遠地,猴子望見了一座高聳的山峰。

這座山極高,高聳入云,那山頂上是皚皚白雪,隱隱地竟有一種遮天蔽日的味道。在那四周的群山當中,顯得鶴立雞群。

猴子頓時停下了腳步。

很快,那身后的其他人等都跟了上來。

猴子回頭問黑熊精道:“這里住了誰?”

“誰?”黑熊精一臉的茫然。

看他一無所知的樣子,猴子擺了擺手,對著眾人喊道:“都小心點,有妖氣。而且不只一個……這里,應該是一整個‘妖國’。”

聞言,敖烈頓時一個激靈,那其余眾人也是面面相覷。

天蓬從后方緩緩走了上來,仰頭望了那山一眼,道:“這里住的應該是聖嬰大王。”

“什麼人?”

“牛魔王的兒子,紅孩兒。”

猴子頓時笑了,笑得眉頭都蹙成了八字。

三味真火?燒兩下試試。

陰暗的洞府之中,鐵盆里的火“吱吱”地燃燒著。昏紅的光將四周所有的一切都照成了血一樣的顏色。

數不清的妖怪聚集著,黑壓壓一片的,甚至連墻上也爬滿了小妖,以至于洞府之中的空氣特別地渾濁。

正中眾妖自覺讓開的一塊空位上放著一張雕刻得如同無數惡鬼糾纏在一起的高聳王座,那王座上的紅孩兒端坐著,一臉的不悅。

“報!”一個光著膀子,渾身青色,尖耳大眼的妖怪從洞府之外沖了進來。

人潮涌動,那些個妖怪當即如同退開兩邊的潮水一般為來者讓開了一條過道,好讓他徑直走到紅孩兒面前。

“啟稟聖嬰大王!”那青色妖怪單膝跪地,拱手道:“那猴子,還有那和尚一行人,已經到了五里開外!”

頓時,原本安靜無比的洞府之中議論紛紛。

“總共來了幾個人?”紅孩兒面無表情地問道。

“一共六人一馬。”

“都是什麼貨色?”

“孫悟空、玄奘、西海三太子敖烈,另外還有一只黑熊精,一只豬妖。還有一個大胡子人類,不知道什麼來歷。”

稍稍沉默了一番,紅孩兒輕聲道:“修為,都搞清楚了嗎?”

那青色妖怪微微一愣,低聲道:“還不太清楚。西海三太子敖烈不足為慮,玄奘尚未修成佛身,也不足為慮。黑熊精太乙金仙初期修為,那大胡子人類,也是太乙金仙初期修為。豬妖隱藏了修為,看不清。至于那孫猴子……他倒是沒隱藏修為,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卻怎麼都測不出來。”

言罷,那青色妖怪微微抬頭,望著紅孩兒。

“測不出來?”

整個洞府之中所有的妖怪都屏住了呼吸,朝著紅孩兒望了過來,一個個神色緊張。

漸漸地,紅孩兒的臉上綻露了笑意,道:“走,我們去迎接我們的,‘大聖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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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聖嬰大王2

   繞過兩段山路,猴子一行人緩緩接近了前方那高聳入云的山。

    荒蕪的山道上,猴子面無表情走在最前頭,金箍棒拖地發出的刺耳聲響在山間回蕩著。

    敖烈握著韁繩的手越攥越緊,天蓬提著九齒釘耙走在最后,一雙眼睛不時往兩邊的草叢瞥去。

    那荒草叢中時不時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響,那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飛速移動著。

    在場的,除了玄奘之外,即使是修為最弱的敖烈,也已經能感覺到濃郁的妖氣,感覺到荒草叢中有數不清的眼睛在偷偷地看著自己。

    猶豫了許久,小白龍低聲問道:“大聖爺,那個什麼聖嬰大王,他爹牛魔王不是您的手下嗎?”

    “他爹曾經是,他不是。”

    “聽呂六拐說,上次五庄觀出事的時候他爹都親率大軍要馳援,只是因為到了半路,事情已經解決了才折返的。難不成他還敢反你不成?”

    “天知道。”猴子瞪大了眼睛,咧開嘴“咯咯咯”地笑。似乎就是刻意笑給某些人聽的。

    六百多年前,三界之中肯定是沒有任何妖怪敢跟自己叫板的。六百多年后,可就難說了。

    ……

    洞府中,一個妖怪匆匆跪在紅孩儿面前,拱手道:“啟稟大王,那孫猴子一行已經過了斷頭嶺!”

    “沒有停下來?”

    “沒有。”

    “沒有動手拿下一兩個哨兵問?”

    “沒有。”

    紅孩儿握著火尖槍。哼地笑了出來:“還真是大膽啊,敢情,把我當成我爹了。”

    身旁一老妖微微蹙起眉頭,低聲道:“大王,孫悟空。乃是万妖之王,恐怕不好輕易得罪吧?”

    “万妖之王?”聞言,紅孩儿頓時笑得更歡了,斜過眼去看那老妖,道:“那是六百年前的万妖之王,如今這天下,哪里還輪得到他說了算?”

    老妖連忙說道:“他當年。可是孤身攻破南天門啊!”

    “南天門有何可懼?整個南天門。也就一個李靖,一個哪吒上了太乙金仙境,若我那父王肯讓我放手攻打,我也能拿下!”紅孩儿擺了擺手道:“休要多言,等本大王會會他,几斤几兩,一會便知!”

    說罷。紅孩儿也不搭理那老妖,拄著火尖槍,邁開大步就往洞府之外走。

    ……

    遠遠地,他們看到了一個岔道口。

    往左邊走,又是一條蜿蜒的山道,一面是懸崖,一面是峭壁。往那右邊走,則是一條大道直通那高聳的山峰。

    兩邊的荒草叢中隱約可以看見一個個腦袋,一柄柄兵刃。

    玄奘深深吸了口氣,朝著兩邊的草叢望了一眼。依舊鎮定自若地策馬前行。

    在那岔道口站定,猴子看見那路邊立著一塊石碑,上書“號山枯松澗火云洞”,順著右邊的道望去,在那末端,是一條橫跨万丈深淵的鐵索橋,過了鐵索橋。則是一個五丈高的洞府。頂端掛著一塊大匾,上書“火云洞”三個大字。洞口立著八只手持長矛的小妖。

    這些個小妖,看見猴子一行卻也跟沒看見似的,只靜靜地站著,目不斜視。

    “這是干嘛呢?”猴子不由得微微蹙了眉。

    若是善意的,那麼猴子走到這里,對方應該早就出來迎接了。若是惡意的,也不應該等對方到自己家門口才發動攻擊啊。

    敖烈低聲問道:“會不會,根本就不知道我們來了呢?又或者,那個什麼聖嬰大王壓根就不在洞府之中,小妖一路監視,只是還不知道我們的身份,出于防范。”

    “不會。”天蓬搖了搖頭道:“如果是不知道身份,以他聖嬰大王在妖界的名氣,即便他不在洞府之中,那些個小妖也早該派人攔路質問來歷了,何須這樣潛行監視?采取如此伎倆,他們肯定是知道我們的來歷了。既然知道我們的來歷,無論他聖嬰大王在不在洞府之中,這些個妖怪怎麼都應該派人出來迎接才對,可他們沒有。這說明,有人給他們下了什麼命令,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那現在是怎麼樣?”小白龍的目光在猴子與天蓬之間來回。

    天蓬瞧著猴子,笑道:“他們沒出來迎接你這大聖爺,你會不會有點……不舒服?”

    猴子擺了擺手道:“又不是小孩子了,計較這些干啥?他們不出來,我們便不進去,大家相安無事便好。犯不著徒生事端。”

    說著,猴子轉身就要朝那左邊的岔道走去。

    正當此時,號角聲吹響了。

    整座山都仿佛在震動一般,無數的小妖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手持兵刃。

    只一瞬,四周已經布滿了妖怪,黑壓壓一片。

    天蓬、卷簾、黑熊精迅速擺開了迎戰的架勢,將玄奘護在中央。

    扭頭望去,猴子看到那鐵索橋的另一端,洞府之中,無數的妖怪列隊而出,又迅速讓開了一條寬敞的過道。

    在那過道的末端,紅孩儿悠悠地站著,歪著腦袋瞧著猴子。

    “這個就是孫猴子?”

    “就是他。”一旁的小妖低聲道。

    默默點了點頭,紅孩儿迅速換上了一張笑臉,拄著火尖槍一步步走向鐵索橋。

    猴子微微挑了挑眉,拇指在金箍棒上輕輕摩擦著,一雙眼睛迅速將四周所有的妖怪都掃了一遍。

    粗略看去,這支妖軍,里里外外,該有近万之數吧。數量雖多,但無論軍容還是軍紀,看上去都是散漫到了極點,甚至說是一支烏合之眾都不為過。

    盔甲制式不統一。兵器五花八門,完全沒有一點行軍打仗的樣子。

    若在以前,猴子會將妖兵按照他們各自的特性編列,這也是最基本的,否則打起來就完全是靠人數在衝了。而在這里。猴子卻完全看不到這種跡象。

    一個個的妖怪高矮胖瘦不一,身上的鎧甲更是五花八門,許多妖怪干脆就是赤裸著上身,全然沒有防御進攻組合之分。

    這陣仗,比之牛魔王當年的霜雨山妖軍都不如。放到當年鼎盛時期的花果山,這樣的部隊連戍守外圍都不夠格。

    可細看之下,卻又不全如此。

    雖說這里面許多的妖怪都是不堪一擊。但卻還暗藏著不少的好手。論平均實力。要遠高于當年花果山普通的部隊。這樣數量的實力,顯然不是一般妖王可有的。

    就在這五花八門的隊伍之中,穿著一襲紅色鎧甲,扎著兩個總角,身高只及猴子腰部的紅孩儿看上去格外地刺眼。

    在踏上鐵索橋的前一刻,紅孩儿停下了腳步,仰起頭。遠遠地對著猴子拱了拱手,一字一頓地喊道:“大!聖!爺!您與我父王,也算是舊識了,路過我這火云洞,也不進來坐坐?是不是,不太合禮數了?”

    “不合禮數!不合禮數!”四周的妖怪都揮舞著兵器喊了起來,直到紅孩儿撐開雙手,示意他們停下,才安靜下來。

    如此陣仗,猴子的眉頭都蹙成八字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說啥好。

    這是干嘛?挑釁?

    原本勸誡紅孩儿的老妖,那臉刷地一下就白了。戰戰兢兢地擠到紅孩儿身旁,低聲道:“大王,老臣以為,此時,還得先行稟報老大王,再行決斷。”

    “稟報什麼?等我擊敗了這個所謂的齊天大聖。當上万妖之王時,再去稟報,不是更好?”

    “這如何使得?”

    “怎使不得?他就是有通天的本領,如今,也不過是只落單的猴子。我有近万大軍在此,還怕他跑了不成?”說罷,紅孩儿一把將那老妖推開,几個小妖當即上前,捂上老妖的嘴,直接將他拖進了洞府。

    又是往前一步,望著猴子笑嘻嘻地說道:“孫叔叔,不如進侄儿的洞府去坐一坐,讓侄儿盡一盡地主之誼,款待諸位,往后父王問起了,侄儿也好有個說辭不是。”

    “孫叔叔?”猴子那眉蹙得更厲害了,也笑得更歡了。

    這算怎麼回事?

    先是一個“舊識”,將猴子與牛魔王的身份拉平,完全淡去了原本的歸屬關系。再來一個“孫叔叔”……這算啥?難不成見了牛魔王,猴子還得叫一聲“哥”?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天蓬壓低聲音道:“這洞,是万万進不得的。一旦進去,我們倒也罷了,玄奘法師,怕是難保万全。一會我殿后,你們兩個護著玄奘法師往左突圍。行李和馬匹都不要了,玄奘法師的安全要緊。”

    朝著猴子望了一眼,天蓬低聲叮囑道:“這里面聖嬰大王的實力最强,你要設法拖住他。特別是他那‘三味真火’,你連天劫都扛過了,自然不在話下。不過我們几個可頂不住,可千万不能讓火燒過來。”

    “你這是讓我逃咯?”猴子白了天蓬一眼,悠悠道:“讓這娃儿欺負到臉上,往后出門,那臉還往哪擱啊?當年你六十万天河水軍圍剿花果山,我可都沒逃呢,就這點人馬,塞牙縫都不夠。行李都拿好了,一件都不能丟!”

    說著,猴子往前跨了一步,金箍棒重重一頓,歪著腦袋遠遠地朝著紅孩儿笑道:“別裝了,想干什麼直說吧。”

    “大聖爺快人快語!”紅孩儿輕蔑一笑,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晚輩就明說了。都說您是万妖之王,可當年,您卻丟下花果山,為了一個女人殺上了天,全然沒有半點妖王的氣度。六百多年不知所蹤,更是分毫沒有盡到万妖之王的義務。晚輩以為,您不配當這万妖之王。”

    “不配!不配!不配!”無數的妖怪當即附和了起來。

    一片喧嘩聲中,猴子翻了翻白眼,似笑非笑地盤起手來瞧著紅孩儿。

    直到紅孩儿抬起手,那眾妖才紛紛安靜了下來。

    干咳了兩聲,紅孩儿接著喊道:“自古以來,我妖族之王,便是能者居之。您是六百年前的万妖之王,如今,六百年過去了,我妖族代有人才出,這万妖之王,是不是也應該改選了?”

    猴子緩緩盤起手來,輕聲道:“所以,你准備挑戰我?”

    “准確地說,是殺了你。”

    “是你爹的意思?”

    “如此小事,何須勞煩我爹?”

    說著,紅孩儿已經握著火尖槍,擺出了進攻的架勢。

    那四周的妖怪也一個個攥緊了兵器,咬緊了牙。

    瞧著這局勢,天蓬與卷簾都已經緊張到了極點,玄奘策動胯下白馬原地踩出陣陣馬蹄聲,猴子卻是緩緩地笑了出來,嘆道:“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放下火尖槍,我讓你爹打你五百下屁股,念你年少無知,這事儿就這麼算了。如若不然……你爹,加上你那五個叔叔全來,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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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聖嬰大王3

    “五個叔叔……”紅孩兒的眉頭微微顫了一下。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猴子將自己的金箍棒收入耳中,擺出空手搏殺的架勢,笑嘻嘻地說道:“已經死了一個了,還是我親手殺的。現在就隻剩下四個了。”

    “猴頭休要狂言!”紅孩兒咬緊了牙,揚起火尖槍,一發力,槍尖燃燒的烈火迅速肆虐開來將自己團團包裹其中。

    無數的妖怪揮舞著兵器尖嘯了起來。

    “接招!”一聲清叱,那烈火中的身影已經化作一道紅光掠過鐵索橋朝著猴子直刺而去!

    剎時間,沿著紅孩兒踏過的軌跡,土地如同宣紙走筆一般迅速蔓延開焦黑的顏色。狂暴的熱氣朝著四周席卷而去,逼得四周的妖怪不自覺地後退。

    隻一瞬,那紅光已與猴子近在咫尺,玄奘的白馬驚得後仰,小白龍連忙伸手扯住韁繩,天蓬、卷簾、黑熊精,三人皆擺出迎戰的架勢。

    所有的妖怪都瞪大了眼睛。

    然而,他們期待之中的精彩戰鬥並沒有發生。

    隻聽“咣”的連續兩聲悶響,高高懸於洞頂的火雲洞牌匾毫無征兆地炸開了,砂石橫飛。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紅孩兒與那碎裂的牌匾一同砸落在地,被整個埋入了碎石堆裏。

    所有的妖怪都已經驚得合不攏嘴了。

    原本的尖嘯被硬生生扼斷。山間一片寂靜無聲。

    鐵索橋的另一邊,猴子依舊站在原地,高舉著一隻手。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他。

    片刻之後,那火尖槍夾帶著絲絲火焰旋轉而下,穩穩地落入猴子手中。

    四周所有的火焰都消散了。就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在那出招的一瞬間被徹底燒斷的鐵索橋發出刺耳的聲響,拖著火焰在空中解體,砸落。

    焦黑的地麵上,隻剩下流轉的火星。

    此時此刻,方才還在嘶吼助威的妖怪們都屏住了呼吸。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一雙雙瞪圓了的眼睛在流轉著。

    許久,埋著紅孩兒的碎石堆微微顫了一下。緊接著。嘩啦一聲。碎去了一半的牌匾被翻開,紅孩兒捂著自己的腹部,從那碎石堆中緩緩站了起來。

    還沒等他站穩,隻見眉頭一蹙,一口鮮血噴灑而出,紅孩兒單膝跪地。

    那些個妖怪看得都呆了,連忙一個個上前準備攙扶。正當此時。一縷紅光從紅孩兒的臉頰刮過,速度之快,竟連紅孩兒都還沒反應過來。

    那些個原本準備上前攙扶的妖怪們嚇得四散逃開。

    緩緩地回過頭,紅孩兒看見自己的火尖槍深深地釘入自己身後的崖壁,那槍柄還在微微顫動著。

    摸著自己微微刺痛的臉,他不禁有些慌了。

    猴子的修為能達到多少,紅孩兒並不是沒有估算過。

    他自己是太乙金仙的修為,如果估計沒錯,猴子失了天道,應該是大羅混元大仙的修為。兩者之間差了兩重。

    不過紅孩兒有三味真火,他自認為可以補上一重,算上這邊人多勢眾,又可以補上一重。如果再考慮對方還要保護沒有修為的玄奘法師而自己又是地頭蛇,那自己這方,完全是可以占上風的。

    然而,他算錯了。頂級戰力之間的戰鬥,根本不是簡單地用這種加減法就可以計算的。

    此時此刻,他可謂腦海一片空白。

    “你已經死了兩次了,可我還沒動棍子呢。”仰起頭,猴子的手依舊維持著平拋的姿勢,笑嘻嘻地說道:“你猜,你們全部一起上,能不能扛得過我三招?”

    聞言,紅孩兒的臉微微抽搐了兩下。

    在那外圍,將猴子一行團團圍住的妖怪們幹咽了口唾沫,那腳不自覺地往後挪了。

    ……

    “什麼?”牛魔王手中的茶杯“咣”的一聲,掉落在地了:“你說……你說他去挑戰孫悟空了?什麼時候的事?”

    看著牛魔王那驚恐的表情,站在牛魔王身前的美豔貴婦一時間也是懵了,支支吾吾地說:“他……他剛剛才說的,說是有隻猴子要到他的地盤了,他要奪了萬妖之王的頭銜,好讓你漲漲臉。還說……還說先不要告訴你,要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牛魔王的嘴角微微抽動了兩下,那眼睛瞪得渾圓:“驚嚇還差不多!”

    沒有等鐵扇公主反應過來,牛魔王已經一個箭步取下了自己掛在一旁兵器架上的混鐵棍,朝著洞府外衝去。

    “你要去哪裏?”

    牛魔王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鐵扇公主一眼,低聲道:“去救人,立即幫我通知老三他們,若是還念舊情,就趕緊到火雲洞去,替我們孩兒求情!”

    鐵扇公主一陣恍惚,呆呆地問道:“我們……我們孩兒會怎麼樣?”

    “去晚了,連魂魄都別想找到啦……”

    說罷,牛魔王轉身衝出了洞府,隻剩下鐵扇公主呆呆地站著。

    對於一個沒有經曆過六百年前那一戰的人類來說,她是不可能理解“萬妖之王”這四個字的意味的。但此時此刻,光看牛魔王那從未有過的驚慌,任她一介女流如何不懂三界大勢,也知道出大事了。這件事,大到遠遠不是她那叱吒三界的夫君能擺得平的。

    ……

    火雲洞前,依舊是那劍拔弩張的態勢。

    猴子緩緩往前跨了一步。

    頓時,紅孩兒與那些個妖怪都紛紛往後退了兩步。

    “不是要殺我嗎?”猴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笑嘻嘻地說道:“‘萬妖之王’的頭就在這裏,摘下來,你就當上‘萬妖之王’了,怎麼還不過來呢?”

    紅孩兒側過臉,望向了自己左邊的妖怪。

    那些個妖怪也都看著他。

    “上……”

    那些個妖怪一個個搖頭擺手。

    紅孩兒側過臉。望向了自己右邊的妖怪。

    “上!”

    那些個妖怪也是一個個搖頭擺手,紛紛往後縮。

    “都他娘的給老子上!誰敢退,老子就殺誰!”

    一揚手,那身後深深釘入岩壁之中的火尖槍迅速被拉扯了出來,落入紅孩兒手中。

    握著那火尖槍,紅孩兒飛速舞出一段槍花,那動作可謂行雲流水。淩厲之至。

    然而。猴子卻隻是盤起手來玩味地笑,絲毫沒有亮出金箍棒的意思。

    “他們人少,雙拳難敵四手,我們一擁而上,很快就可以贏的!”環視著自己的下屬,紅孩兒暴喝道:“誰若是敢退,今晚便拿來下油鍋。當宵夜!”

    聞言,原本正在悄悄往後挪的妖怪們一個個停下了腳步,握緊了武器,那目光在猴子與紅孩兒的身上不斷來回,卻依舊沒有任何往前衝的跡象。

    猴子依舊蹙著眉,玩味地瞧著紅孩兒。

    “上啊!”一聲清叱,一道紅光從火尖槍的槍尖甩了出去,瞬間將不遠處一隻徘徊不定的妖怪攔腰斬成兩段。

    頓時,其餘的妖怪都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地咆哮了起來。

    幾隻膽子稍微大點的妖怪舉著兵刃就朝猴子衝了過去,無數的妖怪迅速跟進。

    正當天蓬、卷簾、黑熊精三人都壓低了身姿準備迎戰之時。卻見那衝在最前麵的六隻妖怪,一個個騰空而起,丟下兵器不斷在半空中掙紮著。

    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勒著他們的脖子將他們硬生生提起一樣。

    身後緊跟上來的其他妖怪一個個都停下腳步,傻眼了。

    由始至終,猴子都隻是盤著手緊緊地站著,笑嘻嘻地瞧著驚慌失措的紅孩兒。

    他悠悠到:“想下跪認錯的話。現在已經遲了。”

    “下跪?”紅孩兒漲紅了臉,仰起頭呼喊道:“三叔!四叔!六叔!你們快出來幫幫侄兒,我們聯手,必可將這猴頭誅滅在此!”

    “喲?還有幫手啊?”猴子的眉頭蹙成了八字,笑得更歡了。

    ……

    此時,就在與此處相距五裏開外的一處高山上,三個身影正遠遠地看著這裏發生的一切。

    低下頭,鵬魔王從腰間摸出了一片正在微微閃爍的玉簡。

    一旁的獅駝王低聲問道:“誰?”

    “是那頭老牛。”說著,鵬魔王將那玉簡又給收了起來。

    很快,一旁的獅駝王和獄狨王也都各自掏出了一片在微微閃爍的玉簡,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像鵬魔王那樣直接收了起來,沒有理會。

    半眯著眼睛望著遠處,鵬魔王低聲道:“應該是他已經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了,想讓我們幾個出手救他兒子一命。”

    獅駝王冷哼一聲,道:“如果紅孩兒不死的話,大哥很快會知道是我們誘使他挑戰孫悟空的,到時候,怕是還有點麻煩啊。”

    聞言,獄狨王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望向火雲洞的方向,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放開心去吧。”鵬魔王淡淡瞧了獄狨王一眼,道:“就算他知道了,能怎麼樣?我們三個聯手,還怕他不成?到如今,肯叫他一聲大哥,他就該偷笑了。”

    獄狨王猶豫著說道:“到底是我們侄兒,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好歹我們也是看著他長大的。”

    “有什麼不好的?既然都已經決定投身佛門了,就應該斬斷過往,還念什麼兄弟情?”伸手拍了拍獄狨王的肩,鵬魔王輕聲道:“走吧,既然已經確定了那猴子的修為了,也就可以了。紅孩兒就是投石問路的那個石子,既然路已經問到了,石子接下來怎麼辦,與我們何幹?”

    說罷,鵬魔王轉身騰空而起,朝著西方飛去。

    獅駝王迅速跟了上去,獄狨王稍稍猶豫了一下,回頭往火雲洞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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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牛魔王

    “三叔,四叔,六叔!你們在哪裏,快點出來啊!”

    猴子伸手掏了掏耳朵,將自己的神識放出五裏範圍,一無所獲。

    “三叔,還等什麼,我們聯手,必定能將這猴頭拿下的!”

    所有的妖怪都望著驚慌失措的紅孩兒,有些駭然。

    “三叔!你們答應過我要出手幫我的!”

    那聲音在山間回蕩著,回音陣陣,許久,那四周卻沒有半點動靜。

    一時間,紅孩兒似乎明白了什麼,那臉色刷地一下徹底白了。

    猴子咧開嘴笑道:“看來,我今天命不該絕啊。”

    說著,他往前邁開兩步,一躍跳過了五丈寬的懸崖,落到了火雲洞前,與紅孩兒不過相距十丈距離,緩緩地,一步步地朝紅孩兒走去。

    “你……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我爹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殺了你二叔,他報仇了嗎?”

    “不……不一樣,我是他親兒子!我是他親兒子!殺了我,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不放過就不放過吧,我還真沒求過誰放過我。”

    猴子伸手從耳中掏出了金箍棒,紅孩兒驚得後退了兩步。那些個妖怪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卻都不敢有所動作。

    “你……你不能殺我,我願意投降,我臣服,替你征戰三界。”

    猴子棍子一頓,停下了腳步。瞧著眼前都快嚇哭了的紅孩兒呵呵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歎道:“征戰三界需要你嗎?等西行完成了,三界還不是任我搓圓捏扁?”

    一咬牙,紅孩兒又一次挺起火尖槍衝了上去!

    沒有絲毫的懸念,隻見猴子單手持棍。慢悠悠地擺出迎戰的架勢,在紅孩兒靠近的瞬間,他忽然暴起,一個橫掃,直接將紅孩兒整個拍飛了出去,重重撞在洞口的岩壁上。

    一時間,砂石翻滾!

    那些個妖怪見此情形。已經一個個丟下兵器。作鳥獸散。

    待那翻滾的沙塵散盡,渾身血汙的紅孩兒從碎石堆中強撐著站起來的時候,眼前原本裏外三層的包圍圈,早已隻剩下一堆散亂的兵器了。

    剎時間,紅孩兒整個怔住了。

    那遠處,玄奘、天蓬、卷簾,都在靜靜地看著狼狽不堪的紅孩兒。

    危險已經解除。妖軍散去,隻剩下一個紅孩兒也翻不起多大風浪了。眾人不由得都鬆了口氣。

    猴子繞著紅孩兒不斷地轉悠著。

    匆匆用手抹去了自己臉上的沙土。

    此時此刻的紅孩兒,那臉色早慘白,渾身上下的鎧甲早已破損,沾滿了血汙。雖然兩滴眼淚在眼眶裏憋著不落下,但那模樣,也像極了做錯事等待大人處罰的頑童。

    “還有什麼伎倆嗎?聽說你還有個三味真火,還沒使出來呢。”猴子扛著金箍棒,伸手朝著紅孩兒勾了勾,悠悠道:“使出來我瞧瞧。看是不是像傳聞中說的那麼厲害。”

    紅孩兒咬著牙,眼巴巴地望著猴子,踩著碎石一步步地往後退,直到背貼到了岩壁上,退無可退。

    瞧著紅孩兒那可憐巴巴的樣子,玄奘微微張口,卻見天蓬暗暗給他使了個眼色。搖頭。

    “這算是花果山的家事。如果連這孩子都壓不住,以後,天下會大亂。若是為蒼生著想,你就不要開口。”

    聞言,玄奘默默點頭,閉上雙目,歎了一句:“阿彌陀佛。”

    相距一丈不到的距離,猴子俯視著身材矮小的紅孩兒,伸出金箍棒點在他的身前,道:“三味真火呢?使出來,我是真的,很想見識一下。”

    若是往常,任何人跟他說這樣的話,紅孩兒肯定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燒了再說。但此時此刻,他都要哭出來了。

    低下頭,他從腰間摸出一疊玉簡,或許是緊張過度的關係,那手一顫,所有的玉簡掉落在地,連忙蹲下去手忙腳亂地開始找。

    正當此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到了猴子身後五丈開外的地方,單膝跪地。

    “老牛參見大聖爺!”

    一句話,頓時,紅孩兒徹底崩潰了。

    那眼淚如同決堤一般“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爹……爹,快救我,他要殺我……他要殺我,你快幫我殺了他!”

    “你給我住嘴!”

    一聲叱喝之下,紅孩兒連忙閉上了嘴巴,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父親,不時哽咽著。

    朝著猴子拱了拱手,牛魔王朗聲道:“老牛教子無方,以至於得罪大聖爺,實在罪該萬死。還請大聖爺恕罪!”

    猴子沒有回頭。

    他深深吸了口氣,背對著牛魔王,指著紅孩兒道:“得罪?他要殺我,你知道嗎?”

    牛魔王連忙調整身形,雙膝跪地,叩首。

    “爹你幹什麼?”

    “不想死你就給我閉嘴!”

    一聲叱喝之下,紅孩兒微微張了張口,卻再說不出什麼來了。

    仰起頭,牛魔王朗聲道:“大聖爺,老牛就這一個兒子,無論他犯下什麼錯,都請大聖爺饒他一命。這份恩情,老牛必定銘記於心!若大聖爺覺得老牛的承諾不夠……老牛願一命換一命,還請大聖爺成全!”

    說罷,“咣咣咣”就是三個響頭。

    對天庭來說,他是禍害甚深的牛魔王。對其他妖王來說,他是食古不化,做事猶豫不決的大哥。但對於紅孩兒來說,他僅僅是父親,一個過度溺愛自己的兒子的父親。

    緩緩回過頭來看著匍匐在地的牛魔王,一時間,猴子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

    此時。華山外圍,劉彥昌渾渾噩噩地走進了自己居住的小鎮。

    陽光透過頭頂的枝葉將點點斑駁灑落在他的肩上,過往的行人與他打招呼,他卻一副渾然不覺的模樣。

    伸手摸了摸自己藏在衣袖中好不容易得來的藥,劉彥昌不禁有些忐忑了。

    三聖母真的幫了自己。真的吃了東西,那個叫吳龍的天神,也真的讓手下替自己采藥了。不僅如此,還派人將自己送了回來,叮囑說如果母親的病情沒有好轉,就告訴他,他們可以去別處替自己討來仙丹醫治。

    當然。這種幫助並不是無償的。條件是下一次如果三聖母再滴水不進,他必須再去勸說。

    下一次,三聖母還會再為自己開恩嗎?

    劉彥昌不知道,就好像他不知道自己拿著三聖母的發簪去找齊天大聖孫悟空,會是什麼結果一樣。

    對於那個自己連臉都不敢瞧的三聖母,劉彥昌就好像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一樣。某種直覺在告訴他,如果按著三聖母所說的方式去做。他會死得很難看。

    渾渾噩噩地走在大街上,遠遠地,劉彥昌看到一個背著鬥笠的白胡子老頭正歪歪斜斜地靠著一根拐杖坐在樹下打盹。

    他幹咽了口唾沫,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推了推那老頭道:“肖家大爺,肖家大爺?”

    那老頭子猛地驚醒了,迷迷糊糊睜著眼上下打量了劉彥昌一番,道:“原來是彥昌啊,怎麼,聽說你進山給母親找藥。藥找著了?”

    劉彥昌幹笑兩聲,點了點頭。

    “找著了就好,找著了就好啊。”肖大爺點了點頭,歎道:“你母親,有你這麼個孝子,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啊。若換了別人,現在該已經在料理後事了吧。”

    稍稍猶豫了一番。劉彥昌壓低聲音道:“肖家大爺,問您個事兒。”

    “說。”

    “那個,三聖母,您知道嗎?”

    “二郎神楊戩的妹妹楊嬋?”

    劉彥昌點了點頭道:“對,就是她。她是咱華山的聖母,這麼些年了,可有些什麼她的傳說沒?”

    “她的傳說?”肖大爺嘿嘿笑了起來,直起腰板道:“你想問些什麼?”

    “什麼都行!肖家大爺,您知道什麼,就都告訴我吧。”劉彥昌連忙坐到肖大爺身旁的石頭上,豎起耳朵。

    仰起頭略略想了想,肖大爺輕聲歎道:“這三聖母啊,是玉帝親封的華山聖母。按理說呢,我們華山的百姓,最應該拜。可那華山頂上的聖母廟,卻已經荒廢了許多年了。你可知道為什麼?”

    “因為她不顯靈?”

    肖大爺緩緩搖了搖頭,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若隻是不顯靈,如何會數百年都沒人祭拜呢?”

    “那是怎麼回事?”

    伸手捋了捋長須,肖大爺故作神秘地說道:“那聖母廟,你可去過?”

    劉彥昌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去過。”肖大爺捋著長須呵呵地笑道:“那聖母廟啊,隻剩下殘垣斷壁啦,還長滿了野草,不細找,壓根就找不到。不過啊,之所以變成殘垣斷壁,非日曬,非雨淋,更非風吹。乃是因為……”

    說到這兒,肖大爺微微一頓,劉彥昌連忙瞪大了眼睛,將耳朵伸了過去。

    一手掩著嘴,肖大爺壓低聲音道:“乃是因為人禍。”

    “人禍?這……”

    一時間,劉彥昌也是傻眼了。

    肖大爺呵呵地笑了起來,低聲道:“傳說,那三聖母,自從封了華山聖母,就從不顯靈,以至於香火斷絕。不過,幾百年前她倒是顯過一次靈。那,可真不是一般的顯靈啊。不過一個破落書生,卻被扶上了宰相之位,手握重兵,隱有問鼎王位之勢。不過……那書生的下場很慘,慘不忍賭。那還願的代價,高到斷子絕孫!哈哈哈哈!”

    聞言,劉彥昌的嘴角微微抽了兩抽,那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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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去還是不去

    火雲洞前,猴子靜靜地站著,冷冷地瞧著這對父子。

    牛魔王響頭一個接一個地磕。

    “求大聖爺饒我兒一命!求大聖爺饒我兒一命!求大聖爺饒我兒一命!”

    玄奘一行幾人都遠遠地看著,不發一言。

    一聲聲的悶響,那地麵都被磕裂了,一滴滴的鮮血滲開。

    猴子身後的紅孩兒看得都失了神了。

    短暫的錯愕之後,紅孩兒連滾帶爬地與猴子擦肩而過:“爹,爹!你別這樣!孩兒求你了,別這樣!”

    他咬著牙,用盡所有的力量去攙扶自己的父親,希望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我們不求他!孩兒可以死,但不能死得沒有尊嚴!”

    “你懂什麼?要尊嚴有什麼用?你死了,你娘怎麼辦?”重重的一甩,牛魔王直接將紅孩兒甩出一丈開外,麵向猴子,又是重重一磕,那鮮血順著岩石的軌跡暈開了。

    “老牛隻求大聖爺饒我兒一命。當年撤軍,是老牛的錯。這些年沒有複興花果山,與呂丞相作對,也是老牛的錯。隻要大聖爺饒我兒一命,老牛這條命任大聖爺拿去,絕不反抗!這幾百年來積累的法器,人馬,也一並奉上,絕不私藏!隻求大聖爺饒我兒一命!隻求大聖爺饒我兒一命!”

    猴子依舊不發一言地站著,看著。

    望著自己不斷磕頭的父親,栽倒在地的紅孩兒整個傻了。他張大了嘴巴。那眼淚如同決堤一般地流。

    這是一個,他從未想象過的父親。

    “爹,孩兒錯了,你別這樣……你別這樣好嗎?孩兒知道錯了。”他一點一點地朝牛魔王爬了過去,哭喊著伸手去拽自己的父親。

    隻見牛魔王一個轉身。一巴掌重重甩在紅孩兒臉上。

    “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響在山間緩緩蕩開了。

    猴子微微睜大了眼睛,玄奘微微蹙起了眉頭。

    牛魔王咬著牙,怒視著自己的兒子。

    紅孩兒伸手捂著微微有些紅腫的臉,錯愕。

    從小到大,牛魔王都從未對紅孩兒動過手。這一巴掌,直接就把紅孩兒給甩懵了。

    回頭看了猴子一眼,牛魔王從地上爬起來。握緊了拳頭。一拳猝不及防,重重打在紅孩兒的腹部。

    一擊之下,紅孩兒一口鮮血噴灑而出,就連遠處的玄奘都是一驚。

    “爹……”

    一把將紅孩兒壓跪在地,牛魔王高聲叱喝道:“解開靈力防護!”

    “爹……”

    “解開!”

    紅孩兒散去身上所有的靈力,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咬緊了牙。跪著。

    牛魔王揚起拳頭,對著他的背就是重重一擊,這一擊,直接將紅孩兒整個身形衝到了地麵的岩石上。

    一時間,砂石翻滾。

    “起來!”牛魔王握緊了拳頭,重重地喘息著。

    “爹……”

    “我讓你起來!”

    那碎石之中,紅孩兒顫顫巍巍地撐起身子,跪好。

    鮮血從他的口鼻之中滲下,滴落在泥沙之上。

    “大聖爺。”回過頭,牛魔王拱了拱手。朗聲道:“老牛這就教訓這個逆子,打到您滿意為止!”

    說著,他咬了咬牙,一腳朝著紅孩兒重重踢了過去。

    紅孩兒整個身軀如同秋日裏的枯葉一般被掃起,淩空翻滾,又重重砸落,帶起一陣砂石。

    咬著牙。紅孩兒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跪好,眨巴著眼睛。牛魔王匆匆又至,又是重重一擊,如此反複。

    由始至終,紅孩兒都沒有任何的反抗,也沒有任何的慘叫,求饒,更沒有運用靈力抵禦牛魔王的攻擊。

    他隻是咬著牙,緊閉雙目,握緊了拳頭,承受著,周而複始地從地上爬起來,跪好。

    轉眼之間,紅孩兒已經奄奄一息了,再也動彈不得了。

    然而,牛魔王卻還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

    正當牛魔王狠下心再次揚起拳頭之時,那手腕被猴子從後麵穩穩地握住了。

    “別打了。”

    回過頭,牛魔王看見猴子麵無表情地望著他,連忙放下高舉的拳頭,拱了拱手,往後退了一步。

    猴子瞧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紅孩兒,抿著嘴唇。

    “痛嗎?”

    紅孩兒沒有吭聲,那半埋在碎石堆裏的手是鬆開的,似乎已經暈了過去。

    “痛嗎?”猴子伸手指了指紅孩兒道:“我問你,打他,你痛嗎?”

    牛魔王抬頭望了猴子一眼,一陣失神,又連忙閉上雙目,重重點頭。

    “你不是個好統帥,霜雨山那一戰,你打得很糟糕。”

    微微緊了緊雙手,牛魔王靜靜地站著,躬著身子,緊閉雙目,咬著牙重重點頭。

    “你不是個好盟友,一出事,你就為了自己的安全拋棄盟友,甚至落井下石。”

    牛魔王重重點頭。

    “你也不是個好大哥,一幫子兄弟,全都沒帶好。現在都敢打你兒子主意了。”

    牛魔王重重點頭。

    “你還不是個好下屬,花果山一戰,你沒有和六拐他們協商好,就撤軍了。不說別的,如果你們在,稍微處理一下,也許大角能活。他,是一路跟隨我的兄弟。”

    牛魔王重重點頭。

    猴子伸手拍了拍牛魔王的肩膀,悠悠歎道:“但你確實是個好父親,雖然你的孩子也沒教好,但你確實是個好父親。”

    說著,猴子轉過身,拄著金箍棒一步步地朝著玄奘的方向走去,輕聲笑道:“其實我真想殺了他。殺雞儆猴。不過,當著一個好父親的麵殺他唯一的兒子,這事兒,我實在做不出來。”

    聞言,牛魔王頓時老淚縱橫。

    隻見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地磕頭:“老牛謝過大聖爺,老牛謝大聖爺恩典!”

    “之前的事都算了吧,你不是好下屬,我也不是什麼好頭頭,大家都不是什麼好貨。實在……也沒什麼臉麵和你們計較。不要老是那麼膽戰心驚的了,六拐愛擺點譜,但他沒什麼惡意。”背對著牛魔王。猴子擺了擺手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帶你兒子回去養傷。再有下次,就沒那麼容易了。”

    “老牛謝過大聖爺,若有什麼事,大聖爺一句吩咐下來,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老牛萬死不辭!”

    猴子回頭看了他一眼,道:“我的油鍋。你下去,泡都不會冒一個的。有空替我盯著你那幾個兄弟就好了,別讓他們再給我惹出什麼事來。”

    牛魔王重重抱拳,叩首道:“老牛遵命!”

    一躍跨過懸崖,猴子帶著玄奘一行,又繼續慢悠悠地向西了。

    空蕩蕩的火雲洞前,隻剩下牛魔王與那奄奄一息的紅孩兒。

    他微微顫抖著,掃開散落在紅孩兒身上的砂石,躬身將他抱了起來。

    “爹……對不起,兒子……闖禍了……”

    “沒事。活著就好,活著就好。”牛魔王將紅孩兒捂在胸前,低聲道:“都怪爹太寵你了,都怪爹。以前還是小妖的時候,朝不保夕,以至於現在日子好過了,就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才養成了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都怪爹。”

    “爹……我以後……一定都聽你的。”

    “別說話了,爹現在就帶你回去,好好養傷。”

    “恩,謝謝爹。”

    那懷抱中的紅孩兒,微微睜開眼睛望著自己的父親,那眼淚一直不停地流,許久,卻擠出了一絲笑容。

    一個轉身騰空而起,牛魔王抱著紅孩兒,緩緩地朝著自己的洞府前進。

    ……

    此時,華山外圍的小鎮。

    渾渾噩噩地回到家中,將藥煎好,服侍自己的老母親喝下去之後,劉彥昌便坐在自己家看上去已經有些破落的院子裏望著三聖母的發簪發呆了。

    肖家大爺的那些個話始終在他的腦海中反複回蕩著。

    劉彥昌是讀書人,在這個時代,讀書人就是當官的後備軍。然而,劉彥昌並不屬於出類拔萃的讀書人,如果不是被自己有著當官夢的老爹從小拿著木棍逼著,也許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屠戶或者裁縫了。

    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可惜,這對於讀書讀得不出色又沒有很好家底的劉彥昌來說,這輩子去當官這檔子事兒,肯定也是輪不到自己了。如此一來,顏如玉和黃金屋自然是沒有。可讀書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明事理。劉彥昌自認讀書不怎麼樣,卻還是頗懂盤算的。

    三聖母的這個還願的要求,內有乾坤,這幾乎已經是鐵板上釘釘的事了。

    若在往常,神鬼之說,劉彥昌必定會留個心眼,可這次親眼所見,已經由不得劉彥昌不信了。

    那天兵說孫悟空是三聖母未洞房的夫君,肖大爺說孫悟空六百年前在三聖母與書生的婚禮上,將三聖母搶了去,書生則落入了天庭大軍的手中,此後生死不明。

    這兩件事一一對應,說明都是真的。

    在另一方麵,三聖母讓自己去找孫悟空,聽口氣,孫悟空是必定會賣她情麵的。由此看來,當初的“搶親”,並不一定真的是“搶親”,所謂的婚禮,很可能不過就是個幌子。

    可,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是直接拿著發簪去要求孫悟空來華山救她呢?難道孫悟空親自來,不應該比將自己收了為徒,教上了十年八載還指不定教成什麼樣來得有效嗎?

    劉彥昌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神仙的世界,他不懂,此刻他隻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這個三聖母,絕非善類,若是一個行差踏錯……那被天庭捉去下落不明的書生,就是他的前車之鑒了。

    “接下來該怎麼做,如果不去,會不會……出事呢?”握著那發簪,劉彥昌一臉的茫然:“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我那母親……到時候,這病好與沒好,不是都一個樣嗎?豈不是出了狼窩又入虎口?”

    想著,他無奈苦笑。

    正當此時,一個年僅五歲,渾身沾滿了泥巴的孩童從門外奔了進來,看見劉彥昌,連忙喊道:“爹!他們說你回來了!幫奶奶找到藥了嗎?”

    說著,那孩童急匆匆地跑到劉彥昌跟前,睜著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劉彥昌。

    瞧著自己的兒子,劉彥昌不由得失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歎道:“藥找到了,山裏的神仙,也答應一定救奶奶的命。”

    “太好了!”小沉香一下尖叫了起來,手舞足蹈地喊道:“奶奶有救咯!奶奶有救咯!”

    他飛奔進裏屋,又很快奔了回來,眨巴著眼睛低聲道:“爹,你見過神仙啦?”

    劉彥昌微微點了點頭。

    “那,神仙是怎麼樣子的?”

    “就……”劉彥昌伸手比劃著,想了好一會,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是不是像廟裏那樣子的?”

    劉彥昌隨意地點了點頭。

    “哇!我爹見過神仙了!我要告訴大家!”

    又是一聲尖叫,沉香就要往院外跑去,卻被劉彥昌硬拽了回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這件事,不能說出去。”

    “為什麼?”沉香眨巴著眼睛問。

    “神仙不喜歡有人去騷擾他們,這次你爹我都差點死在那裏了呢。若是讓他們知道你爹我回來之後四處跟人說,到時候啊,咱都得死!”

    一聽“死”字,小沉香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緩了緩,又問道:“那,他們不喜歡有人去騷擾他們,為什麼又願意幫我們了呢?”

    劉彥昌晃悠著身子麵無表情地答道:“因為你爹答應了去拜另一個神仙為師,然後幫他們做一件事。”

    “哇!”小沉香又是尖叫了起來,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低聲問道:“拜師?那……學成了,爹爹也是神仙了?”

    “算是吧。”劉彥昌隨口答道。

    聞言,小沉香已是激動不已,那手腳都忍不住揮舞了起來,好一會,他才稍稍鎮定了下來,低聲道:“爹,他們讓你去拜哪個神仙為師啊?”

    “拜……”劉彥昌吧唧了幾下嘴,隨口說道:“拜一個很厲害的神仙,但是暫時不能告訴你拜哪個神仙為師。”

    “很厲害的神仙?”

    “對,很厲害。”

    “有二郎神厲害嗎?”

    “有,也許比他還厲害。”

    聽著,小沉香的眼睛都在冒光了,他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父親道:“爹,那……到時候你會教我,等你學成了,你會教我嗎?讓我也變成神仙好不好?”

    瞧著一臉期待的沉香,劉彥昌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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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28 21:42:51
第五百六十九章:有古怪

    小沉香的話,劉彥昌沒有回答。↖,因為他甚至不知道拿著發簪去找孫悟空之後,他自己還能不能活。那種感覺,就好像兩隻大象在自己的麵前打架,而他隻是一隻螞蟻。

    命運的前方究竟是福是禍,他早已看不清,也早已由不得他了。

    不過,好歹這藥確實靈驗,母親的身體漸漸有了好轉,也算是這忐忑之中一點點的回報吧。

    轉眼之間,五天過去了,母親已經能夠下床走動。第六天一早,劉彥昌就匆匆出了門。

    走過漫長的道路去拜師,這算是一種誠意的表現,也是一種意誌的考驗。然而,三聖母似乎並不重視這個,她給了劉彥昌另一個更加簡便的辦法。

    出了門,劉彥昌到小鎮上的木匠那裏用一兩銀子訂了一尊一尺高的小神像,三天之後,他拿到了這尊定製的神像。

    雖說做工粗糙到了極致,但該有的還是有了,乾坤圈、火尖槍、風火輪、混天綾,任何稍微有點常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尊哪吒像。

    拿著這尊哪吒像回了家,劉彥昌又討來一點朱砂,按著三聖母所教導的那樣在哪吒像的底座繪上了圖騰,然後將它與那支三聖母給的發簪供在一起。

    每日早晚,劉彥昌都會上香祭拜,口中反複念叨著想求見哪吒一麵。

    在道家的術語裏,這種行為叫做“求願”,它會產生一種叫做“願力”的東西,這種東西會被八重天上一棵叫做“願力樹”的寶樹感知到。

    與那龐大的月樹不同。願力樹雖然大。但也隻有百丈高度。那上麵長滿了金色的花蕾。這些花蕾每隔一剎,就會盛開出點點晶瑩,然後花本身迅速凋落,原來的位置又重新長出新的花蕾,如此反複。

    那被釋放到空氣中的點點晶瑩,就是凡間的願力了。

    這願力樹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讓天庭知道凡間的百姓許下了什麼願望,但卻不是為了幫凡人達成願望。而是為了監控凡間。

    凡人的願望,毫無疑問是跟自己的生活息息相關的,天庭透過凡人的願望,就可以知道凡間許多具體的細節情況。

    出於信仰,敢對天神撒謊的人實在不多,所以這些個訊息也一般不會有誤。

    試想一下,如果凡間每天有一百萬人在求神,那麼,就意味著有一百萬個念頭被送上了天庭,通過篩選。天庭可以從當中獲得許多有用的信息,從而糾正許多異常的情況。例如某個地方出了一隻妖怪。

    在這種情況下,每一個信仰天神的凡人,其實都變成了天庭的一個潛伏在凡間的探子,而凡間的每一尊神像,每一座廟宇,實際上也都變成了天庭的情報站。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種辦法是行之有效的,在天庭強勢的日子裏為什麼妖怪不敢騷擾人間,就是因為這個。隻要哪裏發現妖怪,一有人求神,天庭立馬就知道了,大軍隨後便到。

    當然,現在則未必了。天庭的弱勢,意味著他們即使知道問題,也不一定能解決問題。

    不過,該知道的還是要知道。

    八重天之上,依舊有上千名願使。這些願使每天所做的事,就是不斷地清掃願力樹凋落的花瓣,同時搜集願力樹釋放出來的願力,再將這些願力寫在紙上,刻在竹簡上,按著不同的種類,或分送天庭各部,或就地封存備查。

    劉彥昌那有著三聖母親授圖騰加持的哪吒像自然非同一般神像可比,願力自然也是第一時間送達天庭的。當然,每天許願的人多了去了,就這麼個破事兒,也別指望那些個願使會真的送去給哪吒了。

    不過,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在劉彥昌反複許願一個月之後,這個消息,終於進入的天庭願使長的視線之內……

    ……

    清晨,兩位南天門的天兵抬著從願力樹送來的整整一籮筐的竹簡書冊從側門走上了南天門的城樓。

    那正門口,哪吒麵無表情地站著,一臉的呆滯。

    不多時,清心遠遠地來了。

    看見哪吒,她連招呼都沒打便直接與哪吒擦肩而過。

    哪吒無奈甩了甩頭,隻得轉身跟了上去。

    兩人在城樓裏轉了好一段,最終在哪吒的帶領下,清心來到了一個不算大,但格外精致的房間裏。

    這房間建造在城樓內部,頭頂有通風口,卻連半扇窗戶都沒有,終年必須依靠點燈照明。

    淡淡掃了一眼,清心悠悠問道:“這就是給我準備的?”

    “對。”

    “怎麼有兩張桌子,兩張椅子?”

    “因為我也在這兒辦事兒。”

    “為什麼我要和你一起?”

    “你以為我很想和你一起嗎?”哪吒翻了翻白眼道:“你家師兄出山,弄得整個天庭都緊張不已,現在軍費全到造艦和煉丹上去了,哪裏還有金精興建新的樓?”

    清心“哦”了一聲,便指著其中的一張堆滿東西的桌子道:“我要這張桌子。”

    “這是我的,旁邊臨時加的那張才是你的。”

    麵向哪吒,清心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我要這張桌子。”

    兩人就這麼靜靜對視著。

    清心高高仰著頭,哪吒麵無表情。

    就這麼僵持了許久,哪吒輕聲歎了口氣,攤手道:“好男不跟女鬥,你要就給你好了。反正本太子也很少在這裏呆著。”

    “那,收拾一下吧,把你的東西都搬過去吧。”

    說罷,清心就轉到了門口去,盤起手來靠著門無所事事地瞧著。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悠悠歎了一句,哪吒便開始著手收拾了。可越收拾越氣。那“放”東西的力度。也隱隱開始朝著“摔”的方向發展了。

    這算鳩占鵲巢嗎?

    可氣歸氣,就他這天庭出了名的混世小魔王,此時也是沒辦法。畢竟他麵對的是比他還混的清心。

    更糟糕的是,接下來南天門和猴子打交道,還得靠她呢。萬一鬧翻了,到時候和那猴頭打交道的事情又得自己和父親硬著頭皮上了。

    不多時,兩位天兵端著一個紅色的木盤來到了門外,那盤上放著分好的竹簡、書冊。

    見到清心。兩人連忙躬身行禮:“卑職參見禦使大人。”

    說罷,又轉而對著房中的哪吒行禮:“卑職參見三太子。”

    “免禮了。”

    伸手捏了捏那盤子上的竹簡書冊,清心歪著腦袋問道:“這是啥?”

    “這是願力樹那邊送來的。”哪吒輕聲歎道:“我都當小說看的,要是看到什麼有趣的事,興許我會趁著下凡的機會,幫那許願人把願望給實現了。”

    “哦?那倒是個好東西。”清心接過那盤子,走到自己的桌前隨手翻了起來。

    “喂。”哪吒停下了動作,有些不悅地說道:“那是我的東西。”

    “我不能看嗎?你能幫他們實現願望,我也能。而且我時間還更充裕,隨時想下凡都可以。”

    “這不是能不能實現的問題。關鍵他們拜的是誰。”

    靜靜看了清心好一會,見她絲毫沒有放下書冊的打算。哪吒也隻得歎了口氣,轉而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不多時,清心咯咯笑了起來:“有人向你許願生男孩啊,連這個你都管嗎?”

    哪吒白了清心一眼。

    “哎呀,這個是求你讓他娶四房美妾的。連老婆都沒有,居然開口就要四房美妾,真夠無恥的。”

    哪吒默默地整理自己的舊戰報。

    “有個老頭許願讓你弄死鄰居家的狗……怎麼,你還幹這種缺德事?”

    哪吒繼續默默整理自己的舊戰報。

    “有個女人求你讓她丈夫平安歸來。恩……她丈夫好像被征了兵,去打仗了。”

    哪吒踮起腳尖,將自己的整理好的舊戰報放到了櫃子上。

    “誒,有人把你的神像和發簪供在一起,說想求見你一麵呢。”

    “這有什麼稀奇的。”哪吒喃喃自語道:“上次還有人把我的神像跟尿壺供在一起呢,害我特地跑下去揍了他一頓。一問才知道,他做了一個夢,以為是祖先托夢給他讓他把尿壺跟我供在一起,說是會發大財呢。”

    “後來發財沒?”

    “你說呢?”

    清心掩著嘴咯咯地笑。

    “這發簪的款式好像有點特別啊。以前沒怎麼見過,倒是挺好看的。”

    “特別的發簪?”哪吒剛巧整理完了,拍去手上的灰走到清心麵前,伸手道:“拿來我看看?”

    清心隨手遞了過去。

    接過那竹簡,哪吒隨意掃了兩眼,頓時,那心咯噔一下。

    “怎麼啦?”

    “沒。”哪吒連忙搖頭道:“沒啥,這發簪確實挺好看的。”

    清心半眯著眼睛狐疑地瞧著哪吒。

    哪吒一直幹笑,一直幹笑。

    “明明就有啥,都寫臉上了。”

    “哪裏有!”

    “沒有為什麼笑那麼歡?這發簪有那麼好笑嗎?”

    這一說,哪吒連忙收起自己臉上那誇張的笑容。

    就這麼與清心默默對視了一會,在清心銳利的目光下,哪吒簡直覺得自己都要活活給看死了。連忙故作恍然大悟狀道:“哎呀,不好!我忘了今天是我輪值了,得先走。失陪了!”

    說罷,一拱手,他已經轉身奔出了大門口。

    那身後清心,清心依舊悠悠地瞧著,喃喃自語道:“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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