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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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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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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28 21:43:10
第五百七十章:神仙姐姐

    握著那竹簡一路拐了好幾個彎直到自信已經走遠了,哪吒撒開腳丫子就是一陣狂奔。直奔出了南天門的範圍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了,他才抹了一把冷汗,忐忑地拿起手中的竹簡看了一眼。

    隻一眼,他猛地又將竹簡合了起來。

    眨巴著眼睛幹咽了口唾沫,深深地喘了兩口氣,他又翻開再看。如此反複幾次之後,他終於絕望了。因為他沒有看錯。

    再往下看,看到那許願人的姓名和地址,哪吒簡直覺得兩眼一黑了。不禁苦笑了起來。

    這竹簡上發簪的圖案,像極了楊嬋頭上的那支。

    三界之大,可謂無奇不有。可相似的發簪或許有,但相似,又偏偏拿來跟自己的神像供在一起,而且還剛巧就在華山地界……這巧合,隻能說神了。

    隻見他雙手一掐,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竹簡化作飛灰灑落在地。

    “楊嬋姐……這是想幹嘛?”

    呆呆地凝視著地上的灰燼看了好一會,哪吒抿著嘴唇,轉身離開。

    ……

    此時,距離劉彥昌開始對著哪吒像許願,凡間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個月時間。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裏,劉彥昌可謂過得極為平淡。

    劉家雖說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也有祖輩留下的幾畝薄田、一份房產,不多不少,剛好夠他一家子過活的。

    在這個時代,讀書雖說不等同於富貴,但讀書人的社會地位還是不低的。

    劉彥昌是讀書人,自然不可能下田幹活。也因此。那幾畝田地便租給了同鎮的其他鄉親耕種,每年收些租子。而他自己,在母親病重之前,則是鎮上一所私塾的代課老師。

    這代課老師雖說薪資微薄,但到底是一份體麵的職業。鄉裏鄉親的見了麵。若非輩分落差過大,少不了還要稱一聲“劉先生”,也算對得起他那望子成龍的父親了。

    隻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前段時間,由於母親的病情一天天加重。他不得不辭去代課老師的職務回家盡孝。而如今,隨著母親身體的一天天好轉,他也開始重新拾起了自己原本的代課工作了。

    一時間,除了為了給母親治病而欠下的幾錠銀子之外,所有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每天晨起天未亮。他便起身洗漱,燒火,備下早飯。當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服侍自己的母親起床,然後前往私塾教書。風風光光地站在講台上朗誦了一遍連他自己都一知半解的經典,教訓了一圈各色頑童之後,在夕陽西下之前,他又回家燒水做飯。晚間。再給自己的孩子開一趟小灶補習一番,指望著他長大之後,能真的當個官。別再像自己一樣隻能混個私塾先生。

    身體漸漸康複的母親,聰明而孝順的兒子,一切似乎已經像極了他原本想象的美好生活,隻是少了一個嬌妻罷了。哦,不……還多了一尊神像。

    按照三聖母所交代的,快則一個月。慢則三個月,隻要他堅持許願。那麼哪吒必定會出現在他麵前。對於神仙的囑托,劉彥昌這區區凡人自然沒有膽子怠慢。每天早晚祭拜,即便再如何忙碌也不敢疏忽。可……

    “這兩個月過去了,哪吒會不會壓根就不來呢?”

    每次望見那做工粗糙的神像,劉彥昌都會萌生這樣一個想法。

    如果哪吒不來,那麼他的世界就完美了。哪吒不出現,那麼他就沒法找到孫悟空,自然也沒辦法拜師。如此一來,他便不需要再為自己的性命憂心,可以好好地當他的教書先生,過著平淡,卻安逸的生活了。

    這……應該不算是違約吧?哪吒不來,那是哪吒的問題,怎麼都不應該算到自己的頭上啊。

    隻要不是違約,那三聖母就算有朝一日真從華山出來了,也應該沒有理由找自己算賬才對。

    想著,劉彥昌悄悄用自己的衣袖將那繪在神像底座的朱砂圖騰給刮掉了一點,造成無意間損壞,卻又沒有發現的樣子。

    然而就在這天夜裏,劉彥昌一直等待,卻又其實一點都不想他出現的人無聲無息地降臨了……

    “你就是劉彥昌?”哪吒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歪著腦袋,一臉鄙夷地瞧著他。

    短暫的慌亂之後,劉彥昌迅速鎮定了下來,跪地拱手道:“草民劉彥昌,參見三太子。”

    哪吒淡淡瞥了一眼桌上與哪吒像供在一起的發簪,輕聲問道:“發簪,誰給你的?”

    說著,哪吒無聲無息地丟了個禁音術法,將這房間的聲音與外界完全隔絕。

    “是三聖母。”劉彥昌連忙叩首道:“三聖母讓草民給三太子傳個話。”

    “說。”

    “聖母大人說……請三太子,送草民去見大聖爺……”

    ……

    此時,一雙白色嵌金邊的靴子悄悄踩在院落內稀鬆的落葉上,發出吱吱的聲響。

    清心睜大了眼睛左顧右盼了一番,屏去自己的氣息,躡手躡腳地朝劉彥昌的房間走去,躬著身子貼到牆邊。

    半響,她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了,因為她啥也沒聽見。

    “這哪吒,這次倒是一點不馬虎啊。”說著,她已經從腰間摸出了一件錐子狀的法器,對準了土牆的牆麵。

    正當她準備做些什麼的時候,扭頭一看,忽然看見一旁小沉香正站在自己的房中探出半個腦袋來,眨巴著眼睛望著自己。

    頓時,兩人對視著,那場麵僵住了。

    “姐姐,你要幹嘛?”

    “小孩子別多事,回房睡覺去。”

    “這裏是我家,我沒見過你……你是賊嗎?”

    “我是……賊?”

    清心差點沒給嗆死。抬眼望去,小沉香還趴在門邊。依舊眼巴巴地望著她。

    “你看我像賊嗎?”

    小沉香搖搖頭。

    “不像不就行咯?”

    “我是說,我不知道。因為我沒見過賊。”

    兩人又是對視著,僵住了。

    好一會,正當清心準備施個術法把沉香弄昏過去的時候,沉香忽然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姐姐。你長得真好看。我從沒看過像你這麼好看的人。”

    說著,沉香甜甜地笑了。

    清心正在施法的手淩空就頓住了,那到嘴邊的咒法忽然就變成了一句:“小小年紀,有眼光。”

    沉香捂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然後又神秘兮兮地問道:“姐姐。你是神仙嗎?”

    “你見過神仙?”

    “我沒見過,不過我爹見過。我爹說,有一個神仙會來找他,然後帶他去找另一個更厲害的神仙,那個更厲害的神仙會教他法術。然後。他也會變成神仙。”

    “哦?”聞言,清心頓時笑了出來,隨手在空中畫了個圈。

    那圓圈中點點晶瑩飄散,在這深夜裏,看上去就像一群飛舞的螢火蟲一般,又很快消失不見了。

    沉香驚得張大了嘴巴,猛地拍手。

    朝著沉香招了招手,清心笑嘻嘻地說道:“沒錯。我就是神仙。來,過來,告訴神仙姐姐。你爹還告訴你什麼了?”

    ……

    房間內,劉彥昌已經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哪吒。哪吒聽完頓時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了。

    他麵無表情地坐在劉彥昌的臥榻上,兩眼呆滯。

    “所以,楊嬋姐的意思是,讓我送你去見那隻猴子?”

    劉彥昌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望著哪吒,微微點頭。

    “然後讓那猴子教你術法?”

    劉彥昌又是微微點頭。

    “再由你去擊敗二哥。救她出華山?”

    劉彥昌依舊點頭,隻不過那力度越來越輕。因為他已經看出來。哪吒十分不悅了。

    白了劉彥昌一眼,哪吒冷哼道:“你知道修仙是怎麼回事嗎?”

    劉彥昌搖頭。

    “就你這資質。二十出頭了吧?修到死,也別想上煉神,更別提和二哥過招了,還救楊嬋姐?真是笑話。”

    劉彥昌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聖母大人說,有丹藥可以補救。”

    “就你這資質?整個天庭的丹藥讓你吞了都不夠。”

    劉彥昌低著頭,不說話了。

    就這麼沉默了好一會,哪吒輕聲道:“你就跟三聖母說,我認為不行,沒那麼多丹藥讓你修煉,所以,不送你去。”

    說罷,哪吒起身就要走,又愣了一下,轉而說道:“你還是跟三聖母說你沒見過我吧……就說你拜了很久,無論怎麼拜,我都沒來。聽明白了嗎?”

    劉彥昌微微點了點頭。

    略略想了想,哪吒還是覺得不放心,對著劉彥昌招了招手道:“算了,你過來,我還是直接把你的記憶消了吧。這樣就算楊嬋姐逼問,也問不出什麼來。”

    “消除……記憶?”劉彥昌頓時一驚,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我想消除你記憶,你還躲得掉?”

    劉彥昌呆呆地望著哪吒。

    “放心,頂多變成傻子,不會死的。”也不等劉彥昌回答,哪吒鬆動了兩下手腳,便一臉壞笑地朝著劉彥昌走去。

    那劉彥昌已經被嚇得連連後退。

    正當劉彥昌張大了嘴準備要呼救求饒之時,那門響了。

    一時間,兩人都僵住了。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刺耳的摩擦聲中,那門已經被推開了。清心抱著小沉香一腳跨入了房中,淡淡掃了一圈,那目光最終落到了那發簪上。

    就在哪吒和劉彥昌驚愕的目光中,她笑盈盈地說道:“三太子這是準備要做什麼呢?居然下個凡還布下禁音術,莫非,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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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等待

冰涼的洞府之中,楊嬋一襲白衣素服,靜靜地坐著,就如同一尊石像一般,那目光黯淡得沒有一絲神彩。

“哪吒,會幫忙嗎?”

洞府之中沒有風,這里除了流轉的法陣,什麼都沒有。所有的一切,就連時間,仿佛都是靜止的。

用指尖沾了杯中已經涼去的茶水,點在光潔的石桌上。

那茶漬緩緩地暈開了。

“會,還是不會?”她歪著腦袋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整整六百多年的光陰並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可那記憶中的一切卻都已經漸漸淡去了。

整個世界都變得朦朦朧朧的,只剩下單純的等待。而這等待是否有意義,此時此刻,恐怕連她自己也早已說不清了吧。

許久,她抿著唇,淡淡地笑了。

“就算哪吒願意幫忙了,他會來嗎?”

六百多年了,早已流干的眼淚,竟在此時又漫過了眼眶。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要等到我讓人去催促呢?就不能,主動一次嗎?”

她掩著唇,笑著,眼淚一滴滴地往下墜,滴落在冰涼的石桌上。

那心中僅存的一絲暖意,也已經在一點一點地流逝了。

一步步走到桌前,清心伸手要去碰那發簪,一旁的哪吒連忙張口要阻止,正當此時,清心的手凌空就頓住了,那視線緩緩朝著哪吒飄了過去。

只一眼,哪吒一驚。連忙閉上嘴巴左顧右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興許因為心虛的關系。那額頭上都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清心燦爛地笑著,輕聲嘆道:“這發簪,看上去是上品貨色啊。有些年月了,款式倒是不錯。是誰的呢?”

哪吒不說話,那腳卻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

清心將發簪拿到眼前細看了兩眼,又放到被她單手抱著的小沉香面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說道:“沉香啊,告訴姐姐。這發簪哪兒來的?是你娘的嗎?”

沉香搖了搖頭,那眼睛小心翼翼地望向縮在墻角的父親。小小年紀,他似乎也已經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了。

劉彥昌那目光閃爍著。

順著沉香的目光,清心也朝著劉彥昌望了過去。

清心看沉香的目光是充滿了憐愛的,可就在這短短視線偏轉的過程中,那眼神卻忽然添加了幾分犀利的味道。

這一望,劉彥昌一驚,望向哪吒,見哪吒已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只得擺了擺手低聲道:“說。沒事,沉香告訴姐姐。”

那大眼睛轉悠了兩下。沉香低聲道:“是……是華山里的神仙給爹的。”

“哦?華山里的神仙?”瞧著已經漲紅了臉的哪吒,清心意味深長地問道:“那神仙……叫什麼名字?”

“沉香不知道。”

“那你爹知道嗎?”

沉香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著自己的手,時不時抬頭可憐巴巴地望清心一眼。

清心收了收笑容,伸了伸懶腰,將沉香放了下來。

這一放,沉香連忙朝著劉彥昌沖了過去,一下撲入劉彥昌懷里,扭過頭,他睜著警惕的大眼睛,那目光在清心與哪吒之間不斷來回。

哪吒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漲紅了臉,無所適從。

清心盤起手在這小小的土房中來回轉了兩圈,悠悠道:“他說,還是你說?”

這一問,哪吒頓時有些怒了,張口叱道:“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你管來作甚?蠻橫也要有個限度!”

清心當場翻了翻白眼,轉身指著劉彥昌道:“你說,我保你沒事。”

“你!”

“你不說,我讓他說,怎麼啦?”清心悠悠道:“你剛剛是想做什麼呢?動他的記憶?就憑你那點行者道的本事動他的記憶,少不了是要發生錯亂,輕則變成傻子,重則一命嗚呼,到時候留下一個臥病在床的老母親和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嘖嘖嘖嘖,原本好好的一家子,被你三太子這麼一弄,肯定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了。我清心路見不平救下他一家老小,不行嗎?”

哪吒火尖槍重重一頓,怒視著清心。

那胸膛已經氣得重重起伏了。

與哪吒對視了好一會,清心面無表情地問道:“你覺得我這麼做不對嗎?”

“你覺得對嗎?”

“我也不知道對不對,既然搞不清,不如,我們一起上凌霄寶殿論一論如何?”

聞言,哪吒頓時猛地瞪大了眼睛,那握著火尖槍的手已經攥得咯咯響了。

怒火中燒。

可,就是再氣,他又能如何呢?這明擺著是他讓人捉住痛腳了,難道真要捅得人盡皆知不成?

就這麼對視了好一會,哪吒無奈,只得避開清心的目光道:“是楊嬋姐托他找我,拜托我辦點事,可我沒答應。就這麼點事兒,有必要宣揚開去嗎?鬧開了,我是沒什麼所謂的,反正我沒答應。二哥有點麻煩罷了。他可和你無仇無怨,何必呢?”

清心笑嘻嘻地問道:“那,具體是找你辦些什麼事兒呢?”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沒什麼大不了的,究竟是什麼事兒呢?”

“都說了沒什麼事兒了,你問了有什麼意義?”

轉過臉,清心伸手指向劉彥昌,道:“他不說,你說。”

“行行!我說,行了吧?”還沒等劉彥昌開口,哪吒便搶白道:“就……就是讓我帶他去拜師學藝,說是讓他學成了,回來救楊嬋姐……嘿,你說這算什麼事兒呢?就他這破資質,還想救楊嬋姐?真是個笑話。哎。楊嬋姐肯定是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呆太久了。已經有點糊涂了。改天去探望她的時候。我再好好勸勸她便是了。”

說罷,哪吒攤了攤手,拄著火尖槍裝模作樣地就要往外走,卻見清心一動不動地站著,注視著他,那臉上已經全然沒有了原來的笑。

停下腳步,哪吒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怎麼啦?難……難道你真覺得他能救楊嬋姐不成?”

清心一字一頓地問道:“拜誰為師?”

“這……這拜誰為師有區別嗎?就他這破資質?你真當二哥吃素的嗎?”

“我問你,拜誰為師?”

“這根本就不是拜誰為師的問題好嗎?這件事根本。根本,根本就是不可行!真帶他去拜什麼師,到時候不但沒救成楊嬋姐,還可能招惹了二哥,陛下那邊也不好交代。你說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們做來干啥呢?再說了……”

哪吒嘰里呱啦地說著,理由一個又一個地往外冒,顧左右而言他。

那對父子縮在墻角靜靜地聽著,清心的神情則是越來越冷了。

還沒等哪吒說完,只見清心一個轉身。一指指向了劉彥昌。

“說!”

這一指,毫無心理準備的劉彥昌頓時一驚。脫口而出道:“齊天大聖……孫悟空。”

一時間,整個場面都僵住了。

清心靜靜地站著,面無表情。哪吒咬著嘴唇,蹙著眉,一臉憤恨地瞪著劉彥昌。劉彥昌干咽了口唾沫,又往里縮了縮,伸手護住沉香。

而那沉香,則依舊一臉的懵懂。

許久,清心緩緩地放下手來,淡淡笑了笑:“原來如此啊。”

“你想干什麼?”

“沒什麼。”清心深深吸了口氣嘆道:“我覺得這個主意挺好的,就讓他拜我師兄為師吧。”

“他能學成?這……這根本就是荒謬!”

“他學不成,那就讓他兒子去。沉香我倒是挺喜歡的。”

“就這小孩也不行!根本不可能!”

清心一步邁向前去,伸手就要去抱沉香。哪吒連忙一個箭步擋到她身前。

兩人對視著。

許久,哪吒低聲道:“楊嬋姐根本不是什麼要讓他去拜師,就連我都看得出來,她是變相地想讓那猴子表態。其實說白了,就跟當年那喜帖一個樣。她想讓那猴子來接她,又不肯說出來罷了。”

清心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哪吒。

“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哪吒伸手比劃著,急切地說道:“這件事我們最好不要摻合。如果能讓楊嬋姐出來,為什麼二哥還要困著她?那是他親妹妹啊!困著她,是為她好!跟那猴子糾纏在一起,隨時都會粉身碎骨!”

“如果我一定要這麼做呢?”

“那我就上奏!讓陛下干預此事!”

清心側身推開哪吒,伸手將沉香從劉彥昌的懷中奪走,隨手抓起放置在桌面上的發簪轉身就往外走。

“你站住!”

一聲叱喝之下,清心停下了腳步。

“你別以為我不敢上奏!反正這件事我也沒摻合里面,陛下肯定不敢拿二哥怎麼樣,更沒辦法拿楊嬋姐怎麼樣!鬧大了,也就是凌霄寶殿上一通胡扯罷了!”

清心用手上的發簪刮了刮沉香的小鼻子,輕聲笑道:“沉香啊,姐姐帶你到另一個地方去,去修仙,當神仙,好不好?”

沉香眼巴巴地望著清心道:“要……離開這里嗎?”

“當然要了,這地方怎麼修仙?”

“那沉香還可以回來看爹和奶奶嗎?”

“當然可以,學成啦,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神仙都會飛天的,懂嗎?”說著,清心握著發簪的手做了個飛天的手勢。

沉香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那……沉香想和爹,還有奶奶道別……”

“去吧。”清心躬身將沉香放了下來。

“陛下那邊,我自有交代,不用你操心。還有。”再仰頭望向哪吒之時,清心神情一變,對著哪吒一字一頓地說道:“既然三聖母想他來接,那麼,我就一定,一定會讓他親自,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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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29 20:31:39
第五百七十二章:黑水河

    此時,西牛賀州某地。

    風浪之中,一艘小船正在漆黑的江麵上緩緩行駛著。

    船首,天蓬迎風而立,那眼睛微微眯著,一動不動,神情冷峻。

    那身後,黑熊精和卷簾分別坐在船舷兩側,麵無表情,卻都是一手按在自己的兵器上,保持著警惕。

    再往後則是猴子了。

    他盤著腿,雙目緊閉,看上去好像打坐入定似的。

    那船尾上,玄奘與小白龍靠坐在一起,與掌舵的艄公談笑風生。

    一開始的時候,談的是艄公的家人。那艄公支支吾吾的,話題打不開,於是又扯到了這黑水河中的魚,對這個艄公倒是能聊,但似乎又不大感興趣。最後東拉西扯地,話題就扯到了小白龍身上。

    那艄公似乎對小白龍格外感興趣,一提起,那精神頭整個就上來了。

    與其他人不同,小白龍是西行隊伍中僅有的話嘮,被艄公這麼一問,就真給和盤托出了。從西海三太子的身份,到為了白素離家的往事,連半點遮掩都沒有就直接給說了出來。

    更奇怪的是,這身份,這經曆,艄公一沒懷疑,二不震驚,而是直接就相信了,就好像再平常不過一般地與小白龍侃侃而談。

    一旁的猴子耳朵微微顫了顫,那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玄奘低著頭,悄悄朝著其他眾人瞥了一眼,似乎也已經心中有數了。

    就這麼侃著侃著。艄公隨口來了一句:“父母之恩如同天地,兒女情長如何比得?”

    聞言,小白龍有點不開心了,鄙夷地瞧了艄公一眼道:“父母之恩我知道,逢年過節。父王壽誕,我都有去函問候的。”

    “隻一封信函如何夠?父母希望看到的是你啊。”

    “如果他真的希望看到我,就不應該繼續處處針對我家娘子。”

    “畢竟是父母,總有點父母的架子不是?身為子女的,就不該體諒一下嗎?依老朽看,三太子若是有空,還是應該回一趟西海龍宮。探望一下老龍王。老龍母才是啊。你若是能常回去,那西海龍王就算不說,想必心裏也是高興的。”

    “嘿,我說你咋那麼關心我的家事啊?”小白龍翻了翻白眼,有些不屑地說道:“他要肯讓我帶我家娘子回去,別說回去探望了,就是搬回去都沒問題。”

    “哪能這麼說?”艄公搖著船槳長歎道:“常言道。父母在,不遠行。趁著父母健在,便該多盡孝才是。莫等日後有個什麼風雨不測了,悔恨莫及啊。”

    “切。”小白龍甩了甩頭道:“有些事兒,你們凡人不懂。龍宮有天庭下賜的蟠桃,延年益壽。怎是凡人可比?”

    “我怎麼就不懂了?”艄公悠悠歎道:“若真是有了蟠桃就不會死,你那姑丈涇河龍王現如今身在何處啊?”

    這一問,小白龍頓時一驚,抬眼瞧了瞧艄公。

    玄奘靜靜地坐著,手握佛珠。一言不發。

    猴子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顫了顫。

    艄公一愣,連忙說道:“這有什麼不知道的?涇河龍王賭局的事,天下人盡皆知,都已經傳開了。”

    “那倒是。”小白龍點了點頭道:“我那姑丈也就是一時糊塗了,才會做出那種傻事。”

    扭過頭,小白龍輕輕用肘部碰了碰玄奘,道:“玄奘法師是大唐人士。我那姑丈涇河龍王的事,想必略有耳聞吧?”

    玄奘微微點頭,道:“聽,倒是聽過。好像說是涇河龍宮與一江湖術士打賭,賭次日的雨水,那江湖術士算對了,結果涇河龍王私自更改了時辰和雨量,結果引得玉帝發怒,所以……”

    小白龍神秘兮兮地搖了搖頭,道:“哪是那麼簡單?六百多年前那一戰之後天庭衰落,四海龍宮早就不像之前那般臣服了。就因為更改了時辰和雨量就要了我姑丈的命?你覺得這可能嗎?”

    “哦?”那艄公笑了笑,隨口問道:“不是這樣,那,實情是如何?”

    “這,你們就知道得沒我清楚了。”小白龍幹咳兩聲,緩緩說道:“不是更改了時辰和雨量,而是停雨,整個長安一年不降雨。而且也不是玉帝要我姑丈的命,而是魏征先斬後奏。”

    聞言,猴子忽然睜開眼睛朝著他們望了過來。

    正當此時,那江麵上的風浪似乎大了不少,整條船都傾斜了起來。玄奘已經有點坐不穩了。

    還沒等小白龍反應過來,黑熊精和卷簾已經一下站了起來,兩人運力往兩邊一壓,頓時,船體回複原位。

    任那江麵風浪如何肆虐,船體穩如泰山。

    一滴冷汗從艄公的額頭上緩緩滑落了,連忙低著頭繼續劃船。

    “沒事。”猴子伸手指了指小白龍道:“接著說,我想聽聽這涇河龍王的故事。”

    “大聖爺也想聽?”小白龍幹笑兩聲,舔了舔嘴唇接著說道:“那我就接著說了。我這姑丈,其實也是逼不得已啊。那一年,大唐遭了災,國庫裏的糧食有些緊,唐皇下令讓大臣們想辦法。欽天監的台正袁天罡就求助於他的叔父袁守誠。這袁守誠,本就是個修士,雖說修為不咋滴,不過剛剛踏入煉神境,但放到凡人之中,也是佼佼者了。他呀,將算盤打到了涇河上。你說一個煉神境的修士想要告訴漁夫哪裏能捕到魚,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經他那麼一弄,涇河漁夫的收獲自然大增,袁天罡也受了唐皇的嘉獎。”

    “可,這人是好了,那水族怎麼辦?雖說人吃魚,千萬年來都是如此,可涇河就那麼大,你捕那麼多,水族肯定銳減的。龍王畢竟是水族之王,這件事,我那當涇河龍王的姑丈怎能不管?”

    幹咽了口唾沫,小白龍接著說道:“為此,我姑丈托夢唐皇,要他處置這袁守誠和袁天罡叔侄。可那唐皇護短,又自認是天子,哪裏肯?雙方就這麼僵持了,唐皇不單不處置那叔侄,還給袁天罡獎賞了。這口氣,我姑丈哪裏咽得下。於是啊,就停雨,長安城地界,不降雨了。”

    “那唐皇也是個硬骨頭呀。長安一年不降雨,他也不妥協。一方麵從其他地方運糧食接濟長安,另一方麵,還不斷祭天,有點向天庭告狀的意思。”

    “這消息玉帝知道了之後,三番五次下令降雨。可我們龍宮一族哪裏肯答應?要真對一個凡人妥協了,以後我們水族還哪有立足之地呢?於是乎,我那父王把事情拖著,就不降雨。後來才有了魏征先斬後奏的事情。其實不是玉帝下旨斬殺我姑丈,而是魏征受唐皇之命出的手。這件事後麵還有好長一段扯皮呢。四海龍王聯名上書要取魏征的性命,天庭諸神又出手保他,袁守誠得知事情已經徹底激化,連夜出逃……這些個東西,到現在都沒扯清。要再詳細的,我就當真不知道了。”

    說罷,小白龍無奈攤手,笑了笑。

    那其餘的眾人都沉默著。

    玄奘點了點頭,輕聲歎道:“傳說的東西,總歸是有些錯亂的。有的是被蓄意曲解了,有的,則是以訛傳訛,傳到後麵已經麵目全非。”

    “你要真如實傳了,天庭顏麵何存啊。”小白龍伸了伸懶腰道:“要我是我姑丈呀,才不管什麼天神不準幹預凡間的天條呢。袁守誠不過是個煉神境修士,直接自己出手殺了就是了。如此一來,也不至於把事情鬧那麼大,最後落得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說罷,長長一歎。

    正當此時,隻見江麵一陣湧動,忽然掠起一卷滔天大浪,由上至下朝著船體拍了過來。

    這浪之大,莫說是江上的浪,即便是海中的浪,也難與之相比。若是迎麵拍中,任你船體重心如何穩定,肯定也是四分五裂的下場。

    正當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大浪吸引之時,隻聽艄公疾呼一聲:“大師!小心!”便朝著玄奘撲了過去。

    可惜,還沒等他碰到玄奘,便已經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頂在他的胸前,阻斷了他的去路。

    仰起頭,他看到坐在遠處的猴子正握著金箍棒的一端,而那金箍棒的另一端,則頂在自己的胸口。

    一時間,那艄公整個怔住了。

    此時此刻,船上除了小白龍,其餘所有人都在冷冷地瞧著他。而那大浪也沒有如意料般將整艘船拍翻,因為它淩空就被凍成了冰雕。

    不僅僅是大浪,就連船體四周的江水也都被凍住了,在那冰塊的承載下,小船微微上浮了一點。

    天蓬麵無表情地走到玄奘身旁,將玄奘拉到自己身後。

    “回去。”猴子握著金箍棒瞧著艄公,冷冷地說道:“沒有你,我們也能過江。所以,別打什麼歪腦筋。”

    那艄公手微微一顫,往後退了一步,乖乖地伸手去握船槳。

    汗如雨下。

    此時整艘船四周都已經被凍結,完全是靠著猴子的法力連同冰塊一起推動著朝著對岸去的,哪裏還需要他撐船呢?

    一時間,整艘船都寂靜無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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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陷阱

    無邊無際的河麵上,水流被法力操控著推動浮冰,載著小船一點一點地朝著黑水河對岸緩緩飄去。

    黑熊精和卷簾拿著武器迅速跳出小船,站到浮冰上警惕地查看四周。

    天蓬握著九齒釘耙將玄奘穩穩護在身後。

    那艄公虛握著已經被凍住的船槳一動不動地站著,就好像正在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船的正中,猴子依舊盤腿而坐,微微仰頭望天,淡淡歎了口氣道:“說吧,你是誰,對玄奘法師出手,是何居心?”

    聞言,小白龍連忙縮到猴子身後去了。此刻,所有人中也隻剩下小白龍還搞不清狀況了吧。

    “大……大聖爺說笑了。”艄公緩緩咧開嘴幹笑著,輕聲歎道:“老朽能是什麼人?老朽……老朽就是這黑水河上的艄公而已啊。”

    風從猴子施法凝成的冰上掠過,吹在他的臉上,一陣寒意襲來,那汗水卻忍不住一滴滴地滑落。

    “演技這麼差,就別裝了吧。”猴子伸了伸懶腰,站了起來,將金箍棒扛到肩上,扭頭瞧著艄公悠悠道:“最後一次機會。你是誰?”

    “大聖爺……您,是不是誤會了?”

    “三。”

    “老朽真的隻是黑水河的艄公,您可別錯怪了好人吶!”

    “二。”

    那艄公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一。”

    話音未落,隻見那艄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了。

    一陣白光閃過,那艄公已經換了一副模樣。變成了一隻身高約莫七尺的妖怪。

    長達一尺的上下顎。渾身上下遍布著褐色的鱗片。長長的十指看上去鋒利無比,那身後更是甩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那模樣,像是一隻鱷魚精。

    這一切,對其他人來說似乎都是意料中事了,唯獨小白龍驚叫了出來。

    “鼉潔?”

    那鱷魚精微微抬頭看了小白龍一眼,卻不發一言。

    “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天蓬輕聲問道:“你認識他?”

    “這是我表弟,就是我剛剛提起的姑丈涇河龍王的兒子。”小白龍連忙攔在猴子身前道:“大聖爺,這是我表弟鼉潔。肯定是誤會了。”

    “是嗎?”猴子冷冷地盯著鼉潔,依舊不為所動。

    正當此時,隻聽“咣”的一聲悶響,整艘船連帶著凍結的冰麵都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玄奘差點跌坐在地。

    與此同時,那原本被懸在頭頂上的冰雕浪花被攔腰震裂了,整個朝著小船砸了過來。

    就在這一瞬間,猴子一個翻滾,那棍子驟然伸長刺在那砸落的浪花冰雕上。

    頃刻間,巨大的冰雕碎裂開來,卻如同滑落的山體一般繼續朝著小船砸過來。

    如此劇烈的“冰雹”雨。若是真給打中,凡人肯定是一命嗚呼的。

    情急之中。天蓬連忙撐起了護盾將玄奘護在其中。

    此時此刻,小船之外的冰已經全裂了,那立在冰上的黑熊精與卷簾竟是一陣手忙腳亂,閃躲著跳回船上。

    可也正在此時,正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移開的時候,那跪在船板上的鼉潔驟然暴起,推開擋在猴子身前的敖烈朝著玄奘衝了過去。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猴子一個反手,金箍棒悄然改變了軌跡朝著衝刺之中的鼉潔呼嘯而去。

    還沒等鼉潔的手觸及玄奘的衣角,猴子已經一擊重重打在他的腰上。

    “咚”的一聲,鼉潔整個被打落在船板上,一口鮮血濺灑而出。

    若不是身在這小船上不好施展,就這一下,恐怕已經取了鼉潔的性命了吧。

    機會稍縱即逝,鼉潔也不敢再逗留,隻見他捂著傷處一個翻滾,直接就翻出了船體之外,落入水中。

    這一切來得極快。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原本用來抵禦風浪的冰反而被震碎了,猴子與天蓬忙著抵擋砸落的冰雕,卷簾與黑熊精被逼了回來,鼉潔對著玄奘出手,猴子反擊,鼉潔逃離。前前後後,小白龍甚至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便已經結束了。

    碎冰如同雨點一般打在小船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小白龍看著遠處水花的漣漪緩緩蕩開,一時間,都傻眼了。

    “追!”卷簾一咬牙,就要躍出小船,卻被天蓬一把扯了回來。

    “不要追,他有同黨。”仰起頭,猴子看到那頭頂上距離河麵不足三丈的高度,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巨大的法陣淩空懸浮著。

    這法陣之大,幾乎橫跨了十裏寬的河麵,一眼望不到邊。

    順著猴子的目光望去,黑熊精也看到了那巨大的法陣,猶豫著說道:“對了,剛剛,我們似乎沒辦法施展騰雲之術。”

    猴子無奈歎了口氣,道:“這應該是禁飛法陣,保護玄奘法師要緊。”

    當年老白猿引以為傲的禁飛法陣,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遇見。不同的是,這一次的施法者實力絕非老白猿可比,術法的範圍,也極大。

    河麵上的風浪越來越瘋狂了,整艘船如同枯葉般劇烈地上下顛簸,好像隨時都可能被巨浪吞噬一般。若不是天蓬攙扶著,也許玄奘早已經被甩出船外了吧。

    扶著玄奘,天蓬仰頭瞧著那法陣,輕聲道:“能破嗎?”

    “能。不過,動靜有點大。”低下頭,猴子望向了翻滾的河水:“上麵的不過是幻象而已,如果對方把法陣繪在我們頭頂,我們不可能沒察覺。真正的法陣應該在河底。對方,也在河底。看來,這黑色的河水是蓄謀已久啊。”

    ……

    此時,那黑水河之中,負傷的鼉潔已經逃出了好一段。

    伸手從腰間掏出一片白玉含在口中,頓時,眼前漆黑一片的河水頓時與往常無異了。四周甚至隱約可見遊蕩的魚群。

    轉眼之間,他已經栽倒在河底一處山丘之上。

    那山丘上站著的,赫然就是鵬魔王、獅駝王、獄狨王三位妖王。在他們腳下,還有一個直徑十丈有餘,布滿梵文的藍色法陣在緩緩流轉著。

    法陣的正中遠遠看去,像是有一位幹瘦的僧人盤腿而坐,作雙手合十狀。隻可惜披著頭巾,看不清麵容。

    見鼉潔到來,鵬魔王連忙迎了上去。

    “失手了?”

    鼉潔躺在地上捂著傷處,痛苦地點頭:“那猴子太快了……隻要他在那和尚身邊,根本沒法下手。”

    獅駝王瞧著躺在地上的鼉潔無奈哼了一聲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鵬魔王回頭看了一眼法陣中心的僧人,又抬頭仰望河麵,道:“就算沒法下手,有這東西在,他們暫時也逃不脫。先困住他們,如果能逼他們下水,就最好不過了。”

    說罷,鵬魔王快步朝著法陣走了過去,站到了法陣的其中一個角上。其餘兩位妖王也連忙走到法陣的另外兩個角上。

    緩緩地,三人開始朝著法陣注入靈力。

    ……

    此時,那河麵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漩渦。

    猴子甚至看到一條魚被河水甩出了河麵,緊接著又在兩個漩渦的撕扯下被撕成了兩半。

    若不是猴子已經用靈力對這小船進行了加持,又強行穩住重心。此時此刻,這艘船怕也和那魚一樣被撕碎了吧。

    這些已經不是水了,根本就是液狀的刀!

    就在這肆虐的河水之中,小船無視所有的風浪與顛簸緩緩前行著。那速度極慢。

    然而,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抵達彼岸,脫離法陣範圍不過是時間問題的時候,忽然間整艘船朝著前方疾射了出去,又在詭異莫測的河水推磨下迅速偏離了原本的航線,整個在這翻滾的大浪中毫無規律地飛竄著。

    卷簾和黑熊精都已經自顧不暇,天蓬緊緊地拽住玄奘,小白龍拖著船尾,差點就被甩了出去。

    好不容易,猴子總算再次將船穩定了下來,卻再也不敢朝著任何方向移動了。

    所有的人都氣喘籲籲的,好像隻剩下半條命一般。

    天蓬看著被靈力阻隔的浪花,一滴冷汗從額頭緩緩滑落了。

    “這恐怕……不是禁飛法陣那麼簡單吧。”

    此時此刻,猴子整個臉色都已鐵青了。

    “這是佛門的術法。”

    “佛門的術法?”

    “對,是佛門的東西,看來,那個鼉潔已經投靠佛門了。”

    “這不可能!”一旁的小白龍高聲呼喊道:“我龍族與佛門無甚往來,鼉潔怎麼可能投靠什麼佛門呢?”

    這一叫,所有人都朝小白龍望了過去。

    猴子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輕聲道:“你是他表哥?”

    “對。”小白龍點了點頭。

    “那行,你下去跟他談談,把事情問清楚再回來吧。”

    說著,猴子伸手就去拽小白龍,嚇得他抱住玄奘死活不肯放,勒得玄奘都差點背過氣去了,猴子這才鬆手,算是放過了小白龍,氣呼呼地走到船舷邊上。

    指著漫天飛舞的河水,天蓬道:“這法陣的威力不小啊,你覺得,會是誰來了?佛門當中應該沒幾個人能施展出這種強度的法陣吧?”

    “最少是四大佛陀之一。”猴子想也不想地答道:“正法明如來、普賢、文殊,再不然,就是那個詭異莫測的地藏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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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作弊

    天空中,一丈寬的八卦盤緩緩地朝著西邊飛去。

    迎麵而來的是美景,從身旁掠過的是流雲,展現在眼前的,是無邊無際的天地。

    什麼叫“天高任鳥飛”,什麼叫“一覽眾山小”?

    坐在八卦上,眼前所有的一切已經將沉香驚得都合不攏嘴了,那眼中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光。

    “姐姐,這個八卦好厲害啊!”

    “是挺不錯的。這是我一位師兄的遺物,用來載人送物,最是方便了。”

    “姐姐。”

    “恩?”

    “你要送沉香去拜誰為師啊?”

    “拜一隻猴子為師。”

    “啊?”沉香頓時就有點不開心了。

    蹙著眉頭沉默了半天,他扭扭捏捏地說:“姐姐,沉香不拜猴子為師了,拜你為師行嗎?”

    “為啥想拜我為師?”

    “因為姐姐長得好看。”沉香咧開嘴笑著,眨巴著眼睛望著清心。

    “鬼靈精。”清心回頭白了沉香一眼,伸手刮了下沉香的鼻子道:“要是他不收你為徒呢,我就勉為其難收了你吧。”

    沉香重重地點頭,笑開了花。

    又過了好一會,沉香回頭望了一眼後方緊跟著的哪吒,低聲道:“姐姐,哪吒怎麼跟著咱啊?”

    清心伸手將沉香的頭扭了回來:“別管他就是了。”

    “我們現在是去找那猴子嗎?”

    “對。不過先順路到斜月三星洞一趟。”

    “斜月三星洞是哪裏?”

    “斜月三星洞就是姐姐的師門。”

    “那,能見到姐姐的師傅嗎?”

    “你見他幹啥?”

    “沒。沉香隻是想,姐姐都這麼厲害了。姐姐的師傅。一定更厲害吧!”

    清心微微一愣。好一會才伸手揉了揉沉香的腦袋,笑道:“他就是一個糟老頭而已。一個……整天算計的糟老頭子。”

    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那身後的不遠處,哪吒駕著風火輪緊緊地跟著,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握在手中的玉簡。

    ……

    此時,九重天之上,玉帝緩緩靠坐在椅背上,捋著長須,瞧著龍案上並排放置的兩份奏折。

    龍案的另一邊。李靖默默地站著。

    “哪吒的意思是,一旦讓那發簪落到妖猴的手中,那妖猴必定強攻華山,到時候,少不了要和二郎神起衝突。間接地,有可能牽連到天庭。”

    “清心禦使的意思是,若是能讓妖猴有了牽掛,說不定就能止住西行。如此一來,與昆侖山的衝突自然而然得到化解。三界可安。”

    聞言,玉帝淡淡笑了笑。

    拱了拱手。李靖輕聲道:“陛下的意思是……”

    深深吸了口氣,玉帝緩緩閉上雙目長歎道:“一旦拿到發簪便會強攻華山。李天王覺得,是這樣嗎?”

    “這……”

    玉帝緩緩搖了搖頭,道:“朕倒覺得,未必。那妖猴出來已經有些時日了,至今未踏足華山一步……以他的性格,若是拿到發簪會去,想必,沒拿到之前,也該有所動作才是。這件事,實在不好說。”

    伸手翻了翻清心的奏折,玉帝哼笑道:“至於楊嬋出山,妖猴有了牽掛便可安三界……這說法,怕也是言過其實了。”

    “那陛下覺得,是下令召回哪吒呢?還是勒令清心禦使停止呢?”

    玉帝微微仰起頭,捋著長須略略想了想,道:“召回哪吒,往後便少了一個說辭。勒令她停止,恐怕,她也未必會聽令。既然如此,還是先觀望吧。”

    說著,玉帝伸手拿起哪吒的奏折遞給了一旁守候的卿家,輕聲道:“將事情通報給三清、昆侖山、五莊觀、斜月三星洞,還有……二郎神楊戩。”

    “諾。”

    ……

    此時,黑水河上,猴子一行已經被困在這裏三個時辰了。

    那天空依舊籠罩在法陣之中,河水依舊肆虐,甚至已經出現了大量的水龍卷,如同一條條巨龍倒栽在河中不斷攪動著。

    有猴子、天蓬等人坐鎮,這河水雖說厲害,但也不可能突破層層靈力防護傷及玄奘以及船體。可整整三個時辰過去了,那法陣的威力不單沒有減弱,反倒還有一點一點增強的趨勢。

    ……

    河底,三位妖王依舊聚精會神地操控著法陣。

    鼉潔捂著傷口緩緩走到法陣旁邊坐了下去,目光呆滯地看著那法陣。

    鵬魔王從腰間抽出一柄金色的錐子朝著鼉潔丟了過去,被穩穩接住。

    “別幹坐著,到他們附近去守著,隻要他們下水了,就是機會。”

    鼉潔瞧著手中的錐子稍稍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他們真的會蠢到下水嗎?”

    鵬魔王輕蔑笑道:“這不是蠢,而是別無選擇。這法陣有金身加持,力量隻增不減,難不成他們真願意在這裏被永遠困死不成?”

    “那你答應我的事……”

    “放心,隻要那和尚死了,地府還不是地藏王說了算?魏征任你宰割,想怎麼報仇都行!”

    鼉龍咬了咬牙,握著那金色錐子轉身朝著小船所處的位置遊去了。

    ……

    水麵上,猴子盯著如同深淵一般漆黑無比的河水一動不動地站著。

    天蓬伸手淩空握住一縷,輕輕嗅了嗅,又將手直接放到水中去探。

    好一會,天蓬將手收了回來,甩去沾染在上麵的水滴輕聲道:“這河水很詭異,不僅僅能阻隔視線,還能弱化靈力感知。一旦下到下麵去,隨時都可能被對方偷襲。”

    “這些是鼉潔變的。”小白龍低聲道:“很小的時候他就有這種能力了,在別的人身上倒是從未見過。”

    “有破解之法嗎?”

    小白龍略略想了想,道:“有一種玉石,含在嘴裏就行了。要不……我讓人給我們送過來?”

    聞言,猴子不由得笑了出來:“讓誰?”

    這一問,小白龍不由得愣住了。

    要問出這種玉石是啥,很簡單,隻要聯係一下西海龍宮就行了。

    至於說送進來,這問題可就有點大了,畢竟,西海龍宮可沒幾個人能穿越這個法陣。

    再說了,小白龍自己都不敢下水了,讓他們來?

    鼉潔是西海的近親,西海龍王又對他有大恩,按道理,他肯定是不會傷害西海一家子的。但眼前這陣仗,明顯不是他一個人,而且他的那些個同夥之中甚至可能有佛門的重量級人物。在他們麵前西海龍宮一家子能否保證安全,可就難說了。

    想了想,小白龍隻得抿了抿嘴,低下頭。

    悠悠歎了口氣,猴子對著天蓬問道:“你說這河水有多深?”

    “深淺都無所謂。他們就是想逼我們下去,特別是你,隻要你一走……這裏就危險了。”

    猴子咧開嘴笑嘻嘻地說道:“其實,我倒是忽然想到一個既能下水,又不用離開這艘船的辦法。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本事破而已。”

    片刻之後,隻聽“咣”的一聲巨響,金箍棒變大伸長,從小船上直刺河底!

    緊接著,那些個河水朝著四周瘋狂擴散開去。

    在那激流之中,身軀高達數百丈的猴子一手拄著金箍棒,一手托著小船,緩緩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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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低估

    長長的石階上,清心牽著沉香的手一步步地往上走著。那不遠處,哪吒依舊小心翼翼地跟著。

    沿途的花草在風中微微顫動,一隻青蟲附在樹幹上緩緩扭轉自己的身體,尋向另一處。

    清心鄙夷地回頭看了哪吒一眼,對方連忙停下腳步,那目光卻依舊充滿了敵意。

    低下頭,清心看到小沉香已經小臉通紅,氣喘籲籲了。時不時地還用手去撐膝蓋。

    “這山有法陣,所以不能亂飛,隻能走上去。”

    沉香默默點了點頭。

    “累了嗎?”

    沉香猛地搖頭。

    “要不我抱你吧?這麼遠的路,對你來說太吃力了。”

    聞言,沉香抬頭眨巴著眼睛望著清心,好一會,還是搖頭了,小聲答道:“能……能走。”

    清心淡淡笑了笑,牽著沉香邁開腳步繼續往上攀爬。

    又是走了一小段,她輕聲歎道:“其實,當神仙沒有你想的那麼好。神仙,也有神仙的煩惱。一個人的快樂,取決於心的寬度,就算當上了神仙,也不會多出一分一毫……所以,修仙也不一定就是什麼好事。”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清心緩緩地笑了。

    這是須菩提說過的話,卻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八百年前,對那個本就不該存在於天地之中的女子說的。

    也不知道是無心插柳,還是有意為之,最終這句話。卻變成了她的“記憶”。

    牽著清心的手。沉香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姐姐為什麼修仙呢?”

    “因為沒有選擇啊。我生下來就被收了為徒,修仙是自然而然的事,連我都不知道為了什麼。”

    “還有這種好事,為什麼我生下來不是像姐姐這樣呢?”

    “沉香原本想做什麼呢?”

    沉香仰起頭想了想,握著拳頭低聲道:“沉香想當將軍。”

    “為什麼想當將軍?”

    “因為當將軍有馬騎。肖大爺說,當兵是沒馬騎的,要當將軍才有馬。”

    “你騎過馬?”

    “沒有騎過真的。”沉香緩緩搖了搖頭,嘟著嘴道:“不過每次玩騎馬打仗。都是我當馬……沉香也想騎馬。”

    這番話不由得把清心逗樂了,伸手揉了揉他的頭。

    “凡人真是簡單,有時候想想,其實當凡人也挺不錯的。”清心長歎道:“其實當凡人真的比當神仙好。許多凡人都修仙,說到底,除了術法之外,他們其實是怕死。修仙能長壽,甚至長生不老。”

    沉香仰著頭,一臉的懵懂。

    抿著唇,清心悠悠道:“死。真得一點都不可怕。死了就會投胎,投胎了就什麼都忘記了。又可以重活一世,認識新的人,過新的生活。真正可怕的,是幾輩子的記憶壘在一起,一團亂,想管管不了,想理理不清,卻又不能視而不見。而且,偏偏壽命還沒有止境,這意味著你不出手做個了斷,就會永遠地糾纏著你。”

    “當神仙就會這樣嗎?”

    清心搖了搖頭道:“正常的神仙不會,倒黴的神仙才會。所以姐姐要去做一些事情,做個了斷,讓某兩個人死心。”

    “那……姐姐是正常的神仙還是倒黴的神仙呢?”

    這一問,清心頓時懵了。猶豫了好一會,才笑嘻嘻地說道:“姐姐啊,要當一個超脫世外的神仙。天庭的事兒,不管,凡間的事兒,不管,反正啥事兒都不管,就清清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以後你也要這樣,千萬別想不開去沾什麼兒女私情。明白嗎?”

    沉香越聽越暈,但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道:“沉香知道了,沉香謹遵師傅教誨。”

    “師傅?我什麼時候答應收你為徒了?”

    “姐姐你在來的路上答應過沉香的!”

    “我是說那猴子不收你,我就收你。”

    “那我希望他不收我!”沉香斬釘截鐵地答道。

    清心咯咯地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沉香的腦袋,輕聲道:“按照我對他的了解,他也應該不會收你的。不過,過場還是要走。到時候把事情跟他說了,給他看了發簪,他應該會二話不說就殺到華山去的。哪裏還顧得上你啊?”

    此時,沉香聽得一知半解,那身後遠遠跟著的哪吒更是如此。

    “這個清心,究竟想幹啥呢?”停下腳步,哪吒摸著下巴細細地想著,可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再往前就要進入斜月三星洞的外圍法陣了,未經通報,他這麼一個外人隨隨便便闖進去,雖說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到底是於禮不合啊。

    無奈,哪吒隻得盤著腿靠著腿就地坐了下去。

    不多時,清心與沉香便已經上到了半山腰,望見了依山而建的道觀。

    一聲鍾聲觀中傳出,在山間緩緩地回蕩著。

    門口掃地的道徒見了清心,連忙躬身拱手道:“弟子拜見清心師叔祖。”

    說著,那道徒的目光落到清心身旁的沉香身上,微微一愣。

    清心在他麵前停下了腳步,輕聲問道:“怎麼這時候鳴鍾,觀裏怎麼啦?”

    “也沒什麼事兒,師傅在講經罷了。”

    “哦。”聞言,清心默默點頭,帶著沉香跨過門檻繼續往裏走。

    沉香撓了撓頭消息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剛剛他叫你什麼?”

    “師叔祖。”

    “師叔祖?”

    “對。他是於義的弟子,於義是伊圓師兄的弟子,見了我得叫一聲師叔。他的弟子,可不就得叫我師叔祖了嗎?”說著清心笑道:“以後啊,無論你是拜入我門下,還是拜入那猴子門下。都是他的師叔了。”

    沉香轉悠著眼睛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依舊是一臉的懵懂。估計是沒聽懂吧。

    就年齡來說,他已經算是很激靈的了,不過師叔祖、師叔一類的輩分名詞顯然還是太生僻了,在尋常的人家,也不大可能聽得到。

    如今的斜月三星洞比起以前規模還是差不多,但大概是因為位置較之前更加偏遠的關係吧,弟子卻少了許多。一路從山門往裏走,都走出上百丈了。也沒見幾個弟子。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應該是於義今天講經。

    須菩提已經好幾百年都沒開過講了,二代弟子隻剩下清心和猴子,猴子就不用說了,清心也經常是兜率宮和斜月三星洞兩邊跑。現如今,身為三代弟子中佼佼者的於義已經是這裏真正意義上的執掌者。他的課,自然是眾弟子趨之若鶩的。就連臨近的一些道觀洞府中的遊散修仙者有時候也會列席旁聽。

    順著小路走過一片紫竹林,清心終於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靜心院了。

    雖說名字裏有個“院”字,聽上去很大,但其實也不過是兩間平房外帶一個小院子罷了。

    其中一座是清心的住所。另一座是清心在斜月三星洞中主要的活動場所,裏麵有一間小小的書房和一間小型煉丹房。作為修仙者來說,居住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平日裏不在的時候,這裏都是交給觀內弟子打理的。

    走在外麵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可一踏入清心的住所,沉香就整個呆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站著泥巴的鞋子脫了下來,卻又猶豫著該不該邁開腳步跨過門檻。

    “怎麼啦?”清心回頭問道:“還站在外麵幹什麼?”

    沉香低頭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襪子,又伸長腦袋看了看裏麵光潔的地板,可憐巴巴地望著清心。

    “哪那麼多講究!”一伸手,清心直接就將沉香給拎了進去,點著他的鼻子笑眯眯地說道:“這麼小氣吧啦的,怎麼當我清心的弟子?”

    沉香眨巴著眼睛不說話。

    正當此時,那身後已經急匆匆地追來了一個人。

    一進門,雨萱連忙躬身拱手道:“雨萱參見清心師叔。”

    瞧見沉香的時候,她也是一愣。

    清心緩緩地直起身子。

    “怎麼啦?”

    “於義師兄聽說師叔回來了,特地讓弟子趕過來看師叔有何差遣,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於義師兄讓弟子提醒師叔,師尊就在潛心殿。”

    聞言,清心頓時愣了一下:“老頭子說想見我?”

    “說倒是沒說……不過,師尊交代於義師兄,若是師叔回來了,就告訴師叔他在潛心殿。”

    “我知道了。”清心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伸手將沉香推向前去,道:“你先幫我個忙吧,幫他洗個澡,換身幹淨點的衣服。”

    雨萱默默點了點頭,伸手就要去拉沉香。沉香卻連忙將自己的手藏到身後。

    “怎麼啦?”

    “爹說,男女授受不親,我……我自己洗。”沉香小聲說道。

    ……

    此時,黑水河上,猴子的戰鬥還在繼續著。

    他已經使出了法天像地化作數百丈的巨人,那河水也不過漫到他的胸前,即使不施展任何飛行術法,按道理他也能輕而易舉地淌著河水過河。

    可惜,對方顯然早有準備。

    當猴子剛一使出法天像地的時候,那幾條肆虐的水龍卷便一下向他纏繞了過來試圖阻攔他的腳步。

    猴子當即揮舞著金箍棒朝著那幾條水龍卷掃了過去。

    一擊之下,幾條水龍卷當即被擊得粉碎,化作漫天飛雨。

    然而,還沒等手中的棍子再次撐住河底,它們便又是從水中生長了出來,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

    漸漸地,猴子陷入了困境,舉步維艱。

    若是平時,猴子要掙脫是相當容易的,壞就壞在他的法天像地。

    這種術法有利有弊,而此刻,無疑是弊大於利。

    無奈之下,猴子幹脆一咬牙,將手中的船整艘朝對岸拋了出去!

    整艘船,連同船上的人如同流星一般朝著對岸飛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短短的一瞬,天蓬已經將玄奘背在了身後,借著猴子的力道朝著對岸衝去。

    可也就在這一瞬間,一隻黑水彙成的巨手忽然從水裏伸了出來。

    法陣的作用之下,天蓬一時間無法淩空改變方向。就在這短短的一瞬,天蓬,連帶這玄奘一起被那巨手穩穩地拿住,拽入了河底!

    一時間,猴子傻眼了。

    顯然,他低估了對方的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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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29 20:33:10
第五百七十六章:金身

    就在玄奘與天蓬被那黑水彙成的巨手吞噬的瞬間,猴子急忙伸出手去想要阻止。

    可也就在這一瞬間,他露出了破綻。

    洶湧的黑水將他整個包裹其中,慌亂之下,甚至有一部分灌入了他的口中。

    那最後一眼,他看到黑水彙成的巨手被自己拍散,裏麵卻已經空無一物。緊接著,他便已經陷入了與那些個河水的激鬥之中。

    濺起的水花遮天蔽日。

    巨大化的身軀帶來了強大的攻擊和防禦的同時,卻也極大地削減了速度和靈活性。在應對這種大型法陣的時候,不但無益,反倒有害。

    已經落到對岸的黑熊精、卷簾還有小白龍目瞪口呆地回望身後發生的一切。

    ……

    “中招了!”那水底下,鵬魔王一下終止了對法陣的操控,操起方天畫戟指著獄狨王道:“你留下來。”

    說著,一蹬腿,便已經朝著遠處遊去。

    這種遊沒有任何的靈力輸出,甚至於沒有任何的動作,是單純地利用河水的力量推動。

    稍稍愣了一下,獅駝王也連忙趕了上去。

    真正的戰鬥開始了。

    ……

    “散!”

    一聲暴喝,糾纏身旁的黑水被猴子用靈力強行震開了。

    情急之中,這一下的靈力,甚至激起了旋風朝著四周瘋狂地擴散,吹得小白龍猝不及防。隻得用手遮擋著後退了幾分。

    整個河麵都仿佛炸開了一般,一下平息了下來。

    借著河水退散的空當,猴子迅速解除了法天像地低頭俯視,發現天蓬與玄奘都已經不知所蹤了。激流之中夾雜著那小船粉碎之後殘留的木塊。

    由於他忽然解除法天像地的關係,河麵上迅速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反倒使得原本肆虐的河水被迫順著那吸力旋轉,以此贏得了那麼一點點喘息的時間。

    然而,還沒等他淩空落下,一股股的水龍卷已經再次騰空而起,朝著他呼嘯而來。

    “穩住。”

    一個聲音在猴子的腦海中響起了。

    “天蓬?”猴子不由得一愣。

    “是我。這河水很奇怪,雖然阻斷外界感知河裏的東西,卻不阻斷從河裏感知外界。”

    “你現在什麼情況。在哪裏?”

    “玄奘法師和我在一起。暫時安全。我們在你垂直下方往東南方向五百丈左右的位置。”

    此時,已經一腳踩在河底淤泥上的天蓬撐起了一麵以自己為中心,直徑三丈有餘的球形護盾,將所有的河水隔絕在外。

    在那護盾之中有足夠的空氣,玄奘正氣喘籲籲地站在天蓬身旁。

    握著九齒釘耙,天蓬警惕地環顧著四周。

    一滴滴的水從他的額頭上緩緩落下,也不知道是汗還是本身這河裏的水。

    此時此刻的處境真是再糟糕不過了。

    對於那河麵上的一切他的感知依舊非常清晰。可一下到水裏,便隻剩下他四周這三丈的範圍。超過這範圍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一片空白。

    在這樣的距離之下遭遇偷襲,別說身旁還有個玄奘了,即便是隻他一個人也難以應對其他太乙金仙修為以上的修者。

    沒有絲毫的猶豫,猴子如同一塊隕石般從半空中重重墜落,順勢躲開了朝他轟襲而來的水流一下遁入河中。

    禁飛法陣還在,這意味著他根本無法隨意操控自己的身形。無論是在空中還是在水中,這在原理上都是一樣的。而如此之激烈的水流之中,想要遊,除非原本就是水族。否則根本就不可能。

    要在這樣的地方行動,唯一的辦法也許隻剩下“走”了。

    直接沉入河底,猴子撒開腳丫便朝著天蓬所說的方位衝去。

    可剛沒跑幾步,他便發現了異樣。

    這河底,有許許多多從未見過的法陣,上麵一概都是梵文,明顯都是出自佛門手筆。當中許多甚至到現在都沒有激活。

    很明顯。來者詳細地計劃過,甚至估算了他們所有可能的舉動,並且一一做了相應的安排。

    “還真是……用心良苦啊。”想著,猴子不由得哼笑了出來。

    他已經預感到接下來的困局了。

    這種能坐下來細細謀劃的對手,實際上比那些個拿著刀槍和自己對戰的對手更加恐怖。這大概也就是悟者道之於行者道的可怕之處了吧。

    在戰場上悟者道絕對不是行者道的對手,可一旦退居幕後,很快就會變成一個難纏的對手。

    很遺憾的是,佛門幾乎清一色的“悟者道”,而且拋棄了苦與樂,他們比道門的悟者道更加純粹,更加能細細地琢磨對手。

    很快地,他發現了一個更大的問題河床的底部是柔軟的淤泥!

    若是往常,踏著這些個淤泥便可以前進了。然而此刻卻不然。

    猴子將自己的雙腿壓入淤泥之中,那些個如同利刀一般的河水,卻可以將那些個淤泥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輕而易舉地卷走。

    河水無法推動猴子的身軀,卻可以讓那腳下的淤泥好像另一條湍急的河流一般不斷流轉。讓他無法行動。

    無奈之下,猴子隻得使用了墜地術提升自身的重量,將自己的身軀深深陷入淤泥之中直至踏足那更深層的沙地。

    撐開雙手,他踏著砂石,使出所有的力量直接破開迎麵襲來的淤泥前行。可惜的是,那速度還是太慢了。

    ……

    在河流的另一個位置。

    一聲悶響,頓時,天蓬的護盾被從側後方撕開了。一把大刀從那縫隙中衝了出來。緊接著,黑色的河水之中可以看到獅駝王的身影。

    還沒等天蓬扭轉身形,獅駝王已經衝過了短短三丈的距離,一刀砍在天蓬的腰部。

    劇痛之下,天蓬咬著牙揮舞九齒釘耙還擊。

    可還沒等九尺釘耙淩空落下。對方卻已經從另一麵鑽出了護盾,消失在黑色的河水之中。

    天蓬捂著腰部的傷口單膝跪地,那鮮血順著指縫一點一點地滴落。

    “元帥……”

    玄奘想去攙扶,卻被天蓬伸手製止了。

    “別管我……自己小心……”

    話是這麼說,可在這河底,玄奘能做什麼呢?

    對方就在自己的身旁伺機而動,天蓬瞪大了眼睛朝四周望去。卻什麼都望不見。

    正當此時。天蓬忽然感覺到猴子借著金箍棒的力量衝出河麵,頓時心裏咯噔一下。

    猴子位置改變了,距離自己更遠了!

    由於能感知到外界的變化,借著幾個參照物,天蓬可以清楚地知道雖然自己和玄奘都沒有動,那位置卻在無聲無息地偏移。

    更糟糕的是,猴子的位置比剛剛更遠了。很明顯。猴子在河底也遭遇到了某些問題,以至於位置發生了某種偏移。

    “位置改變了,原本的位置往西二十丈!”

    就是這稍縱即逝的一剎,天蓬迅速告知了猴子自己的位置。

    猴子沒有回答,而是迅速衝入水中。

    局勢,已經容不得他細想了。

    天蓬握著九齒釘耙緩緩地站了起來,換了手,擺出迎戰的架勢。那目光依舊朝著護盾外黑漆漆一片的河水不斷掃視著。

    “轟”的一聲悶響,頭頂的護盾被破開了。

    一支方天畫戟順著縫隙朝著天蓬的額頂刺了過來。

    慌亂之中,天蓬隻得往一旁閃去。

    正當此時。側麵的護盾又被破開,獅駝王又一次握著大刀衝了出來。這一次大刀的落點是天蓬的脖子。

    電光火石之間,一咬牙,天蓬連忙用九齒釘耙去擋。

    可也就在這一瞬間,鵬魔王順著頭頂的裂痕衝了進來,淩空一個翻滾,方天畫戟在天蓬的手臂上重重劃了一刀。血流如注!

    緊接著,就在天蓬分神閃躲那方天畫戟之時,獅駝王忽然空出一隻手一拳重重打在天蓬腰部的傷口上!

    這一擊,直接將天蓬打得口吐鮮血。

    下一刻,正當天蓬以為完蛋了的時候,這兩個妖王卻都是一個轉身破出了護盾之外,消失在黑水之中。

    一個靈力在天蓬的掌心凝聚,被破得千瘡百孔的護盾迅速修複,止住了瘋狂灌入的黑水。

    回過頭,他看到一旁雙手合十,一臉凝重之色的玄奘,不由得苦笑了。

    這種層次的戰鬥,玄奘根本沒有參與的可能。隻要能自顧,別添亂,便已經是幫了大忙了。

    可獅駝王和鵬魔王是怎麼回事?

    還以為是佛門的人,結果是冒出來兩個妖王。這算怎麼回事?妖王投靠了佛門?還是說他們真的相信了佛門放出來的那個可以長生不老的謠言呢?

    這個中因由,此刻天蓬沒辦法細細去想。他更加在意的問題是,對方方才的表現,究竟是謹慎,還是自信呢?

    多好的機會啊,剛剛自己已經身受兩刀,又麵臨獅駝王的近身突擊,隻要鵬魔王稍稍冒點險,應該有很大機會可以拿下玄奘吧。

    可對方居然放棄了……

    難道,他們真就那麼確定那猴子沒辦法很快趕到嗎?

    正當此時,天蓬又一次感覺到猴子借著金箍棒突出了水麵。

    “剛才的位置……往西北五十一丈……”

    一口鮮血從天蓬的口中溢出了。

    又移動了,他們分明沒有動,可是河水,乃至於河底的淤泥都在動。更糟糕的是猴子的距離忽遠忽近,顯然還沒擺脫河底困局。

    就這樣的態勢之下,猴子真的能找到自己嗎?

    正當天蓬都有些絕望的時候,正從半空中緩緩下墜的猴子淩空調整身形,將自己手中的金箍棒直接指向了天蓬所報給的位置!

    “長!”

    一聲叱喝之下。猴子手中金箍棒驟然伸長,貫穿了河流刮著天蓬的護盾刺入了玄奘身旁河底的淤泥裏!

    一時間,海底的砂石淤泥都被掀了起來。

    天蓬頓時恍然大悟,連忙朝著就在不遠處的金箍棒伸出手去。

    可正當此時,鵬魔王卻忽然破開了天蓬身後的護盾。出現在玄奘身旁。

    情急之中,天蓬隻得轉身一耙子朝鵬魔王砸去。

    鵬魔王連忙閃躲,這一閃,卻距離玄奘更近了。

    而就在此時,天蓬的身後,獅駝王驟然出現,一個橫劈在天蓬背部重重開了一刀。

    一聲慘叫。鮮血噴灑而出。

    劇痛之下。天蓬隻得轉身應對。

    鵬魔王一手揪著玄奘,一手握著方天畫戟猛地後退隨時準備遁入黑水之中。

    此時此刻的天蓬,已是強弩之末。

    負傷、失血,身陷險境,同時對付兩個實力與自己幾乎齊平的對手,外帶還要保護玄奘。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然而,就在這激鬥之中。天蓬拚盡全力重重一擊砸在獅駝王手中的大刀上,虎口劇痛之下,獅駝王隻得往後退了兩步,不慎踩中了身後斜斜刺入淤泥之中的金箍棒。

    頓時,這一側的震動感瞬間傳到了金箍棒的另一端。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隻聽“嘭”的一聲巨響……那護盾的頂部,猴子鑽進來了……

    一瞬間,獅駝王、鵬魔王,那臉刷的一下白了!

    “原來是你們!”

    隻見猴子淩空一個翻滾,一腳重重踢在獅駝王的臉上。直接將他踢飛了出去。

    緊接著,他腳尖落地,一個衝刺,一拳重重擊在鵬魔王的腹部。

    這一擊之下,那背部的護甲都被撕裂了。

    劇痛之中,鵬魔王隻得鬆開了拽著玄奘的手轉身遁入黑水之中。

    猴子沒有追擊,而是迅速將玄奘背在身後。一手拽著傷痕累累的天蓬,一手握著金箍棒,大喝一聲“長!”

    頓時,那金箍棒破開河水衝向對岸。

    “握住!”

    站在岸邊的黑熊精看到重重砸在自己身旁的金箍棒迅速反應過來,連忙一把握住!

    下一刻,在黑熊精的拖拽下,那金箍棒以極快的速度縮短,扯著猴子、玄奘、天蓬三人一同衝出了水麵!

    ……

    黑色的河水一波接一波地拍打著河岸,看上去就好像海浪一般。

    跌坐在淺灘之中的三人那身上的衣物都已經被染成了純黑的顏色。

    “娘的,原來是他們!別讓我遇到,讓我遇上了,這兩個家夥一個都別想活!當初就不該留他們一條狗命!”拖著玄奘與天蓬,猴子罵罵咧咧地朝著河岸走去。

    一縷縷的黑水從玄奘和天蓬的口中嗆了出來。

    遠處,黑熊精和卷簾涉水急匆匆地朝他們奔來了。

    “別罵了……罵也沒用。”天蓬重重咳了兩聲,咳出了血,拖著猴子的手乏力地在水中浮動著:“這陣仗不是他們能搞出來的,他們背後有人指使。就算沒有他們,也會有另一撥人來做這件事。”

    那血從傷口不斷地溢出,浮在水麵上,紅黑兩色參雜,看上去就如同水墨畫上的朱砂。

    這一番激鬥,猴子基本上是毫發無損的,天蓬已經負了傷,玄奘一介凡身,雖說也是隻剩下半條命,但相比天蓬還好上許多。

    最起碼,還能掙紮著自己站起來。

    “沒事吧?”

    玄奘上下檢查了一番,緩緩搖頭:“先看看元帥怎麼樣吧。”

    猴子將天蓬背了起來。

    “傷得很重?”

    “有點。”天蓬麵色慘白地答道:“死不了。不過你要是再晚點來,我估計就真死了。”

    “關鍵時候,要相信大聖爺,懂嗎?”

    猴子嘿嘿地笑著,背著天蓬一步步地走向河岸,與卷簾等人彙合。

    ……

    此時,那河底,三位妖王已經聚到了一處。

    一旁的法陣依舊流轉,那正中的幹瘦老僧依舊一動不動的坐著,某種奇異的金色元素如同螢火蟲般飄散四周。

    由始至終。他都沒有半點動靜,看上去就好像已經坐化了一般。

    鼉潔握著鵬魔王給他的那柄金色錐子小心翼翼地看著三人。

    獄狨王沒有參加偷襲自然是安然無恙。

    獅駝王中了猴子那一腳,那臉上遍布著痛苦的神情,似乎還沒緩過來。看樣子已經有點夠嗆了。

    鵬魔王也同樣挨了一擊,不過看上去並無大礙。

    瞧著麵色有些難看的三位妖王。鼉潔小心翼翼地說道:“剛剛,為什麼不直接擒拿玄奘呢?或者殺了他也行啊。”

    鵬魔王翻了翻白眼,冷哼一聲道:“我怎麼做事用得著你管嗎?”

    “這不是管不管的問題。”鼉潔憨笑著說道:“剛剛那麼好的機會……”

    話音未落,鼉潔已經發現鵬魔王在怒視著自己,當即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扭頭道:“我去監視他們。”

    眾妖王也不吭聲。

    無奈,他隻得悻悻離開。

    待鼉潔走後。獅駝王才蹙著眉頭道:“剛剛……確實是難得的機會。”

    鵬魔王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冷眼道:“你懂什麼,剛剛那種情況下動手,一個不慎,玄奘隨時可能殞命。”

    “這有什麼關係?”獅駝王仰頭道:“地藏王不是說了嗎?隻需用金錐取血,取到血就行,至於玄奘死活,不管。”

    聞言。鵬魔王冷笑一聲,悠悠歎道:“他肯定不管了,其實不是不管,而是死了更好。隻是殺玄奘這檔子事,不能出自他的口罷了。這和釋迦摩尼不能殺玄奘一個道理。都美其名曰要考驗玄奘,其實啊,就是都在證自己的道,都在辯自己的法。”

    微微頓了頓,鵬魔王接著說道:“不過,對我們來說。玄奘是萬萬不能死的。這一點,你們一定要記住。”

    “這是為何?”一旁的獄狨王挑了挑眉頭問道。

    “因為玄奘死了,我們算什麼?”伸手捂著腹部被猴子擊打過的位置,鵬魔王一步步走到那法陣邊緣,注視著裏麵的僧人道:“玄奘死了,那猴子就破罐子破摔了。你以為他真無法解決這黑水?要硬來,他完全可以讓整條河改道斷流。再說了。佛門承諾給你我的,你們就都當真了嗎?玄奘活著,那猴子就是個威脅,我們就是刀,可以讓他們的手不沾血。玄奘一死,那猴子就屁都不是,而佛門,也不再需要我們了。嘿嘿……那條鼉龍小子到現在還沒弄清楚狀況呢。報仇?到時候魏征是死了,仇是報了。那猴子一怒,他那一家子,連塞牙縫都不夠。西海龍宮全部拿去陪葬都不夠,又有誰來替他們報仇呢?”

    聞言,獅駝王不禁忐忑地點了點頭。

    那一旁的獄狨王卻是一臉的無奈。

    很明顯,他們都走錯了。猴子放過紅孩兒的事情已經傳遍了三界,猴子根本沒打算和昔日的下屬計較到底。

    如果當初他們好像牛魔王一樣低頭認錯,或許根本不需要走到猴子的對立麵去。

    可事已至此,誰還能保證猴子能像原諒牛魔王那樣原諒他們呢?

    走錯了一步,現在他們也隻能硬著頭皮一路走到黑了。

    沉默了好一會,鵬魔王緩緩地笑了出來,道:“別擔心,他們暫時跑不了,我們還有機會。”

    ……

    此刻,已是日落西山之時,眾人卻並沒有遠離黑水河而去,而是在河岸邊上露宿。

    當猴子踏上黑水河的河岸之時,便已經發現這對岸的土地不知何時也已經籠罩在法陣之中。快步往四周尋了一圈,他很快便發現他們踏上的根本不是什麼對岸,而是這黑水河中的一座“島”,或者說是這黑水河畔的一塊一裏見方的飛地,那四周盡是翻滾的黑色河水。

    “千算萬算啊……”猴子不禁無奈地笑了出來。

    這就是我在明,敵在暗的壞處了。

    簡單地說,對方一開始派出那鼉潔來當艄公,便是已經打定了主意將自己一行人誘使至此。在那小船上東拉西扯,用極其緩慢的速度過江,一方麵是為了嚐試捕捉機會,另一方麵,則是為了拖延時間,麻痹這一行人,等到船順河走到這一帶再動手。

    雖然依舊沒有真正脫離危險,但好在對方也沒膽子踏上陸地來。總體而言,也算是暫時扳回一局吧。

    可這樣的局麵應該如何突破呢?

    直接用金箍棒將他們一個個帶過黑水河嗎?

    雖說對方指不定在河裏還暗藏了些什麼,但這招也不是不可以。最起碼,猴子在的時候這些人是沒辦法拿他們怎麼樣的。

    可是,這麼遠的距離,一次猴子能帶幾個人?萬一猴子離開帶人的時候對方忽然偷襲怎麼辦?

    想著想著,猴子忽然想到了小時候聽過的一個奇葩故事。說是一隻老虎生了兩隻小老虎,一隻豹,一旦大老虎不在,小豹就會咬死小老虎,現在要過獨木橋,一次隻能帶一隻,要將三個小家夥都安全帶過去,應該怎麼辦?

    老虎怎麼能生出豹子來呢?

    這個問題,猴子至今沒搞懂。

    一路胡思亂想著,猴子緩緩走回了紮營的地方,看見玄奘正在一旁生火,黑熊精正在搜集柴火,負了傷的天蓬依舊躺臥著不動。

    一步步走到天蓬身旁,猴子盤腿坐了下去,望著河麵悠悠道:“好點沒?”

    “好多了。”天蓬幹咳了兩聲,緩緩道:“也許我們都猜錯了,來的不是佛陀。”

    “那是什麼?”猴子回過頭來。

    抿著唇,天蓬猶豫了好一會,低聲道:“很可能是……某位佛陀成佛的金身。這玩意有時候比佛陀本身還難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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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29 20:37:32
第五百七十七章:河邊

   “金身?”

    篝火燒得劈啪作響。

    猴子回頭望向玄奘。

    那身後的不遠處,玄奘正在悠悠地整理著僅存的物品。

    馬已經沒了,絕大多數的行李都隨著船一起沉入了黑河。這僅有的幾本經書和幾件衣物,都還是卷簾搶救回來的。

    見猴子回過頭來,玄奘輕聲說道:“佛陀成佛的時候,成的是靈,修成佛光。肉身會留下坐化,成為金身。這一點,與道家有極大的不同。根據佛陀品階的高低,金身的力量也是有強有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許多寺廟就是因為有佛陀遺留的金身而興旺。至於具體的,貧僧也不太清楚。”

    魂魄成佛,肉體變成金身?

    這東西猴子倒是聽過,可幾百年前猴子和佛門殺成那樣,也沒見他們拿出來啊。

    真要說的話,也隻有如來的那個被天道狀態下的猴子打爛的“六丈金身”了。

    不過那是同一種東西嗎?如果是的話那確實有點棘手了。

    雖說當時幾棍子就給他砸了,但那畢竟是在天道修為的情況下,如果換做現在,猴子恐怕都難以招架了。

    基本上按照猴子當時的體驗,那尊金身就相當於同樣品階下佛陀的行者道戰力。當然,釋迦摩尼成了天道,那金身卻沒成。不然也不會被自己那麼輕而易舉地毀掉吧。

    至於其他佛陀的金身……按理說應該不會像釋迦摩尼的“六丈金身”那麼強才對。不然他還怎麼是佛祖呢?

    挑了挑眉頭。猴子瞧了瞧玄奘,又瞧了瞧天蓬道:“那,這金身具體是怎麼個情況?它算是佛陀的先天法寶嗎?”

    “也不能這麼說。”天蓬輕聲道:“征戰西牛賀州的時候,由於佛門隨時可能介入,這方麵我倒是有研究過。每個佛陀成佛。都會產生一具金身,卻不是每個佛陀都敢留下自己的金身。”

    “佛陀成佛,需要脫八苦,去執念,斬斷過往。那金身,代表的其實就是過往。除卻幾個位階較高,心性極穩的大佛陀之外。其他的。誰敢將金身帶在身邊?即便知道金身醞釀強大實力又如何?稍有不慎,對他們來說便是灰飛煙滅的結局。好像釋迦摩尼那樣敢修金身的,更是寥寥無幾。所以,絕大多數的佛陀金身,最終其實都是被遺棄了,不知所蹤。”

    天蓬微微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那被流傳下來的金身,卻沒有一個是不厲害的。”

    聞言,猴子不由得一下笑了出來:“聽你們這麼說,這成佛怎麼搞得好像坐牢似的?這個做不得,做了壞道心,那個不敢做,做了灰飛煙滅……那麼多忌諱,果然還是道家活得舒服啊。”

    玄奘默默地聽著,不做表態。

    哼笑過後,猴子話鋒一轉。輕聲問道:“如果金身在這裏的話,那佛陀本尊會不會也在?”

    天蓬微微點頭道:“有可能,但幾率不高。”

    “金身會在什麼地方,能估算出來嗎?”

    “在主法陣的核心,充當陣眼。也是整個河底法陣所有力量的源泉。”

    “陣眼會在哪裏?”

    “這個,就不清楚了。”

    在場的三人就這麼沉默了。

    好一會,猴子悠悠道:“這麼說。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直接破了這黑水河的黑水了?隻要破了這黑水,那些個家夥就無所遁形,到時候,什麼都好辦了。”

    天蓬默默點了點頭。

    朝著四周掃了一圈,猴子忽然問道:“敖烈呢?跑哪去了?”

    ……

    此時,就在這飛地的另一麵,小白龍正踏著水花朝黑水河中走去。直到河水及腰,才停下腳步。

    深深吸了口氣,他扯著嗓子呼喊道:“鼉潔!你丫的給老子出來!”

    那聲音在空中回蕩著,漸行漸遠。

    夜幕下,河麵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隻剩下沙沙的波濤聲。

    “鼉潔!快給老子滾出來!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快給老子滾出來!”

    小白龍又是呼喊了一聲,氣喘籲籲地來回掃視著。

    半響,他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破水而出,連忙回頭。

    借著微弱的星光,他勉強看到鼉潔就站在距離他不到五丈的地方。

    一時間,小白龍僵住了。

    那對麵的鼉潔默默地站著,眉頭緊蹙,那目光似乎有些閃爍,不敢直視小白龍。

    短暫的沉默之後,小白龍緩緩說道:“你這是想幹嘛?齊天大聖、天蓬元帥,這哪個是你惹得起的?”

    “我……”鼉潔幹咽了口唾沫,小聲答道:“三哥,我想給我爹報仇。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報枉為人子。”

    “你想給你爹報仇?”小白龍哼地笑了出來,用力一拍,一卷水花朝著鼉潔灑了過去。

    鼉潔不閃不躲,任由那黑水打在自己臉上。

    隻是那眉頭蹙得更深了。

    “你有病吧?你爹是魏征殺的,關大聖爺,關玄奘法師他們什麼事?你跑到這裏來添亂?”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亂來?”卷起衣袖,小白龍蹚著水一步步朝鼉潔走了過去,到相距一丈的距離才停下腳步,怔怔地瞧著他。

    猶豫了好一會,鼉潔呲著牙道:“就因為是魏征殺的,所以隻能通過這個辦法報仇不是嗎?”

    小白龍微微一愣,問道:“你什麼意思?”

    深深吸了口氣,鼉潔緩緩說道:“三哥,我爹的事,幾個舅舅上奏天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

    小白龍點了點頭道:“對。”

    “然後呢?”鼉潔攤了攤手。望著小白龍道:“然後就是沒有然後了呀。天庭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動作,這一點,你知我知,大家知。”

    小白龍靜靜地瞧著鼉潔。

    鼉潔苦笑著,輕聲歎道:“地府現在是佛門的地盤。連玉帝都管不了。那魏征在地府任職,就是玉帝下旨,也取不了他的性命。況且……我看玉帝壓根就沒想取他性命。現在不是滿世界傳著說是我爹跟那個誰打賭,私改了降雨量和降雨時辰嗎?那魏征反倒成了執行玉帝的聖旨了。這消息能是誰放出來的?他們在粉飾太平,不是嗎?”

    聞言,小白龍臉上原本氣憤的神情一下消失了,轉而換上的是一臉的錯愕:“所以。你就投靠了地藏王。想借他的手,殺魏征?”

    鼉潔點了點頭道:“隻有這個辦法了,否則我永遠都報不了仇。”

    小白龍臉上的錯愕緩緩消失,變成了一臉的不可思議。

    ……

    營地中,天蓬猛地起身回望,猴子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緩緩地搖頭。

    ……

    此時。就在距離小白龍與鼉潔一裏開外的河麵上,三個腦袋緩緩浮出了水麵,六隻眼睛齊刷刷地望向鼉潔所在的方位。

    “這龍小子有病吧,這時候跑去見他表哥?”

    獄狨王緩緩地朝鼉潔的方向遊去,卻被鵬魔王一把拉了回來。

    “不要去。”瞪著那三角眼四處張望了一下,鵬魔王低聲道:“他也許已經被盯上了。”

    此話一出,獄狨王頓時吃了一驚,連忙往後靠了靠。

    如果鼉龍已經被盯上了,他們再去,就等於羊入虎口啊。

    “那怎麼辦?這河水都是那小子弄出來的。萬一他被拿下,會不會就撤了術法?”獅駝王低聲道:“萬一術法撤了,金身的位置暴露,咱可就滿盤皆輸了。”

    鵬魔王緩緩搖了搖頭道:“他不敢的。就算他不想報仇,也得顧及涇河龍王的魂魄。別忘了,涇河龍王的魂魄現在可是在地府。除非他想讓他爹魂飛魄散,否則就算殺了他。他也不敢解除術法的。”

    說著,鵬魔王緩緩往後撤了一段,那其他的兩位妖王也跟著後撤。

    ……

    “大魚沒上鉤啊。”

    猴子悠悠歎了口氣,拍著膝蓋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拖著金箍棒朝著小白龍所在的方向緩緩走去。

    ……

    烏雲緩緩地飄開。

    月光下,小白龍與鼉潔四目交對著。

    小白龍雙目瞪得猶如銅鈴那麼大。鼉潔也不回避,隻是那氣勢卻弱了許多。

    “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誰嗎?”

    鼉潔眨巴著眼睛,望著小白龍。

    “你他娘得罪的是天底下第一惡棍,能為了一個女人掀了天庭,毀了三界的家夥!你他娘的知道嗎?”

    ……

    正緩緩走著的猴子那眉頭蹙成了八字,哼笑了出來。

    ……

    邁開腳步,小白龍踏著水朝著鼉潔衝了過去,毫不留情地揚起拳頭就朝鼉潔的臉砸去。

    鼉潔連忙用手背去擋,連連後退。

    “你他娘的把我們西海龍宮當成什麼了?你知不知道他誰都敢殺?”

    小白龍依舊窮追不舍,一拳接一拳地招呼,一腳接一腳地踢。

    鼉潔閃躲不及,已經紮紮實實地挨了幾招,跌跌撞撞地後退。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枉我父王當年那麼照顧你,就算你爹死了,也還替你做好各種安排。”

    ……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要讓我們全部給你陪葬是吧?”

    ……

    “要死你自己去死!我現在就宰了你!現在就宰了你!”

    一路叫罵著,轉眼之間,鼉潔已經被逼到沙灘邊上,一個不慎,整個跌落在隻有腳踝深的河水中。小白龍也顧不得許多,撲上去照準了腹部腰部就是一陣亂踢。

    “住手!”

    一聲呼喊,小白龍這才停下動作,氣喘籲籲地盯著鼉龍。

    臥在水中,嘴角還淌著血的鼉潔也氣喘籲籲地望著他。

    好一會。仰起頭,閉上眼睛,鼉潔整個大字型躺了下去,緩緩說道:“三哥,舅舅的恩情……咳咳……舅舅的恩情不敢忘。動手之前我就想過了。你們不會有事的。那猴子和三聖母……有寸心姐在,他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對嫂子動手吧?再怎麼樣也不會遷怒整個西海龍宮的,不會的……真的。三哥,你就放心吧。”

    “萬一會呢?”

    小白龍咬著牙,上前又是重重踩了兩腳,痛得鼉潔滿地打滾。

    濺起的水花劈啪作響。

    指著那河麵。小白龍惡狠狠地說道:“解開。讓這些河水恢複原樣,立即!”

    “不行。”鼉潔有氣無力地望著小白龍,搖頭擺手。

    “為什麼不行!”小白龍氣不打一處來,靠上前去又是兩拳,打得鼉潔“哇哇”直叫:“我說了,立即解開!是不是我說的話你現在都不聽了?”

    鼉潔掩著嘴劇烈地咳著,在河水中蜷縮成一團。好一會才緩過氣來。

    “不是……三哥,真不是……”

    “好!有你的!翅膀硬了是吧?”指著鼉潔,小白龍咬牙吼道:“既然你不答應,我就不勸你了!我這就把事情告訴父王去,讓他和你說!”

    說罷,小白龍轉身就要走。

    情急之中,鼉潔連忙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別,別!三哥,別告訴舅舅!”

    “不想我告訴父王,那就解開!”

    “不……不行。真的不能解。”

    “不解開,我就告訴我父王。”

    小白龍也不廢話,抬腿就將鼉潔蹬開去,轉身就走。

    慌亂之中,鼉潔隻得連忙喊道:“我爹的魂魄在他們手上!”

    這一喝,小白龍頓時停下了腳步。

    ……

    那身後黑漆漆的河麵上,鵬魔王的嘴角緩緩揚起了。

    “很好。這小子腦子還沒全壞。”

    獅駝王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辦?真的不管他?”

    “你管得了嗎?這地方才多大,那猴子的神識又有多大?”鵬魔王調轉身形,“咚”的一聲沉入水中了。

    餘下的兩個妖王麵麵相覷,稍稍猶豫了一下,他們也跟著潛入水中。

    ……

    那遠處,陸地上的猴子翻了翻白眼,加快了腳步。

    ……

    轉過身,小白龍拖著水痕一步步朝鼉潔走去,彎下腰朝著他的衣領伸出了手。

    還沒等他拽住鼉潔的衣領,一隻毛茸茸的手已經先一步扼住了鼉潔的咽喉。

    頓時,無論是鼉潔還是小白龍都怔住了。

    “談談吧。”

    猴子那毛茸茸的臉悄然出現在鼉潔麵前。

    頓時,鼉潔一驚,連忙掙紮著要往後縮,卻被猴子一用力,掐著脖子單手整個從水裏舉了起來。

    “你是敖烈的表弟。說起來,咱也算是遠親了。我不打算殺你。不過這爛攤子,你得替我收拾好。”

    掐著不斷掙紮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的鼉潔,猴子一步步朝著河岸走去。

    ……

    高高梳起的發髻,藍灰色的道袍,粉嫩粉嫩的小臉。

    此時此刻,斜月三星洞中,沉香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站在清心麵前了。

    雨萱就站在一旁。

    繞著沉香走了三圈,清心伸手去捏沉香的臉,笑嘻嘻地說道:“果然是人靠衣裝啊,換一身衣裳,立即就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了,不再是凡夫俗子。”

    一旁的雨萱仰著頭插嘴道:“資質放到凡人中算是上佳了,但放到這斜月三星洞裏,隻能算是很一般。”

    那看著沉香的眼神淡淡的,就好像在說:“實在搞不懂為啥要收這麼個孩子為徒。”似的。

    沉香雖然年幼,但對這言語之中的味道還是挺敏感的,一下嘟起了嘴。

    “中等就中等唄。”清心一把將沉香抱了起來,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子說道:“咱有的是丹藥,吃了,不就上等了嘛。對吧?沒事,姐姐當年的資質也不怎麼樣,丹藥吃多了,自然就好了。”

    沉香重重地點頭。

    緊接著,兩個人都呵呵地笑了起來。

    那模樣,看得一旁的雨萱頓時一怔。

    如果不是她知道清心離開南天門的時日也不算太久,就眼下這情形,幾乎都要以為是一對母子了。

    猶豫了好一會,雨萱低聲道:“清心師叔真的要收他為徒嗎?”

    “先看看那猴子收不收,他要是不收,我就收。”

    “悟空師叔?”

    “對。”

    大概是覺得雨萱說起話來有些傷人吧,清心抱著沉香一步步走到走廊上,彎腰將他放了下去,又從腰間摸出一塊腰牌塞到沉香手中,摸著他的腦袋道:“去玩吧,這裏就是姐姐的家,你可以隨便逛。”

    沉香默默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撒開腳丫就跑。

    望著沉香一路飛奔的背影,清心的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羨慕。

    一時間,雨萱都有些懵了。

    “這孩子……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清心搖了搖頭道:“沒有。”

    “那,清心師叔為何要……”

    “他的爹運氣很不錯,本來應該是他爹來拜師的,不過我不喜歡那種步步算計的人。”清心翻了翻白眼,攤手道:“雖然他也沒算計出什麼,但我看得出來,他在算計。我不喜歡。所以,將他的仙緣直接過給這孩子了。”

    說著,清心轉身走入房中,跪坐了下去。

    雨萱朝著遠處沉香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跟著清心進屋跪坐了下去,道:“師叔這次回來,打算什麼時候走?”

    “明天就走。”

    “那,師尊那邊,師叔真不打算過去嗎?既然師尊都讓人特意提醒了,師叔剛從外麵回來,至少應該過去請個安吧。”

    清心捧起茶盞淡淡呵了口氣,道:“他要真想見我,會明說的。”

    話音未落,隻聽外麵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位道徒來到清心的院落中,躬身拱手喊道:“弟子介莊,奉師尊之命請清心師叔往潛心殿一敘。”

    聞言,清心那端著茶杯的手頓在半空。

    好一會,她才低頭抿了口茶,輕聲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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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夜談

    月色下,斜月三星洞狹長的小道上樹影搖曳。

    那前來召喚的道徒提著燈籠走在最前麵,清心牽著沉香緊隨其後,雨萱則落開了一丈有餘的距離。

    林間的蟲蟬鳥雀“吱吱”地鳴叫著。

    沉香時不時抬起頭來仰望自己的這位神仙姐姐。

    這一路,清心都是麵色淡然,沉默著。

    那雙眸之中,隱隱有一絲慌亂,就好像一個孩子即將麵對自己未卜的前程一般。

    那牽著沉香的手忽緊忽鬆的,似乎還有一絲忐忑。

    不多時,四人就望見了一半依著山,一半建在洞穴之中的潛心殿了。

    樸素而莊嚴的殿堂,幽暗的火光從一旁的窗戶透出。

    這潛心殿的門並不大。

    沿著門前的石道望去,古宅之中,整整齊齊的八根石柱分列兩旁,就如同一條狹長的隧道一般。

    在那隧道的末端,須菩提盤腿端坐著。孤身隻影,低頭擺弄著身前的棋盤。

    火光微微晃動著。

    這一剎,清心忽然有一種錯覺。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即將要麵對的並不是一直以來看著自己長大的師傅,而是一個陌生得記不清容貌的故人罷了。

    也許正是因為害怕這種感覺,在兜率宮的時候她才不敢去見太上老君吧。

    與猴子之間的一切,所有的,她都可安慰自己,那並不是原本記憶。風鈴是風鈴,雀兒是雀兒,清心是清心。雖是前世今生,卻是全然不同的三個人。

    可與兩位師傅呢?

    領路的道徒退到一旁,伸手道:“師叔,請。”

    清心默默點了點頭,鬆開沉香的手邁開腳去。

    沉香連忙跟了上去牽住清心。

    停下腳步。清心摸著沉香的腦袋道:“跟雨萱姐姐去玩會。姐姐要去找姐姐的師傅談點事情,很快回來。”

    沉香呆呆地望著清心,又扭頭去望雨萱。

    雨萱默默往前一步,伸出手去。

    “去吧。”清心淡淡笑了笑。

    沉香這才點頭,伸手去牽雨萱。

    帶著沉香,雨萱緩緩朝一旁潛心殿門前的庭院走去。

    沉香一步三回頭。清心遠遠地朝著他。笑著。

    好一會,直到沉香消失在轉角處,清心才稍稍收拾了心情,轉身,邁開腳步。朝著須菩提走去。

    火“吱吱”地燃燒著,爆開燭花。

    清心一腳輕輕踏在潛心殿的地板上。

    須菩提握著棋子的手頓住了,緩緩抬頭看了一眼。

    “回來啦?”

    清心仰著頭默默地走著,沒有回答。

    走到須菩提跟前,她震了震衣袖,雙膝跪地,叩首道:“弟子清心,參見師傅。”

    一時間。須菩提怔住了。

    臉上原本的笑意消失,換上了一絲錯愕。

    瞧著匍匐在地的清心,短暫的沉默之後。須菩提的臉上又是浮現了笑。卻已經不是原本的那種自信、高深莫測的笑了。

    “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變得這麼見外了?”將掌心的棋子放回棋簍中,須菩提捋著長須歎道:“雖說為師是你師傅,但你對為師行如此大禮,還真是少之又少啊。”

    說罷。須菩提呵呵笑了起來。

    清心一動不動地維持著原本的姿勢,不笑。不答話。

    那笑聲嘎然而止了。

    好一會,須菩提幹咳兩聲道:“起來吧。免禮。”

    “謝師傅。”清心直起身子,跪好,卻低垂著雙目,不看須菩提。

    潛心殿中又是沉默了。

    風呼呼地透過簾子的縫隙吹入殿中,搖曳燭火。

    須菩提靜靜地注視著清心,清心默默地望著須菩提身前棋盤上淩亂的棋子。

    兩人的影子在各自的身後微微顫動著。

    許久,須菩提伸手將身前的棋盤搬開,輕聲道:“你,有什麼想問為師的嗎?”

    清心搖了搖頭道:“清心沒什麼想問的。”

    “今天,你有什麼想問的,都問出來,為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清心沒什麼想問的。”

    “你就沒什麼想知道的?”

    “清心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不想知道的也知道了。”

    “可你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仰起頭,直視須菩提的目光,清心麵無表情地答道:“更多的,清心並不想知道。”

    頓時,須菩提笑了,少有的哼笑。

    他抿著嘴唇,蹙起眉頭,盤起雙手長長歎了口氣。

    “有些事,即便你不想知道,為師也必須讓你知道。”

    清心的目光微微低垂,不發一言。

    那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裙角。

    “許多事情,你已經知道了,但還有更多的事,你並不知道。你不知道,風鈴也不知道的事。我們師徒也是時候好好聊聊了。漫長的,八百年光陰裏發生的一切,都是時候聊聊了。”緩緩閉上雙目,須菩提如同一個垂暮的老人般,輕聲歎道:“你是個好孩子,風鈴也是。雀兒為師不認識,但……想必也是吧。悟空,能同時讓你們三個愛上,那是一種怎麼樣的福分啊?”

    清心緩緩仰起頭來,眨巴著眼睛望著須菩提道:“回師傅的話,清心沒有愛上他,也不會愛上。愛他的是雀兒和風鈴。而我,是清心。”

    聞言,須菩提不禁幹笑了起來:“從小,師傅就一直慣著你。那是因為為師前世虧欠了你,為了三界大局,為師把你,還有你的一眾師兄,當成賭注一樣放到了賭桌上,跟你那太上師傅對賭。為的,就是打開一個新局麵,讓金蟬子證道成為可能。這份心思,清心你明白嗎?”

    清心靜靜地望著須菩提。沒有回答。

    兩人默默對視著,許久,須菩提淡淡笑著,低下頭長歎道:“不明白也是正常,不明白也是正常。為師在你這年齡的時候。也不曾明白這許多。”

    窗外的風聲呼呼地響,幾片落葉透過窗欞卷入,掉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撐著膝蓋,須菩提緩緩起身,悠悠歎道:“其實,為師是一株菩提樹。三界初生便已經存在於世間了。”

    一步步走到窗前,他伸手一晃,那幾片掉落在地板上的落葉便隨著卷動的氣流騰空而起,順著原路飛出窗外。

    伸手將那忘記放下的竹簾放了下來。

    撥開竹簾的縫隙,須菩提望著窗外月色下搖曳的樹影道:“剛誕生的時候。為師就和它們一樣,不知,不覺。就這麼靜靜地長著。”

    “有一天,為師忽然很想知道這個世界究竟長成什麼樣子。於是,為師用了五千年的光陰,長出了一雙眼睛。”

    “那時候天地之中隻有水,隻有風,隻有土。沒有所謂的妖怪。也沒有神佛。”

    “看著荒蕪的天地,為師很失望。”

    “於是,又用五千年的光陰。長出了一雙耳朵。”

    “可惜的是,那雙耳朵隻能聽到雷聲,還有呼呼的風聲。”

    “由始至終,為師甚至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任何一個同伴。”

    “這個世界,實在太寂寞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須菩提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似乎是嘲諷。卻又更像是在緬懷。

    清心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好一會,須菩提在望著那窗外的綠葉。輕聲道:“後來,為師遇到了很多人。你的那個太上師傅、鎮元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還有,女媧。”

    “這個世界,應該是豐富多彩的。於是,我們幾個一起合力創造了天地間所缺少的其他的,其他的東西,鳥獸,草木。女媧還按著我們幻化而成的模樣,造了人。一下子,整個世界都喧鬧了起來。”

    “可……喧鬧過後,許多許多的問題也都出來了。我們幾個,產生了分歧。”抿著嘴唇,須菩提忽然笑了出來,轉身道:“不過那不重要,因為這個世界有它自己的法則,有天道。所有的大能,就算你再強,其實也不過是天道肚子裏的蛔蟲罷了。當所有的一切被我們創造出來之後,其實便已經脫離了我們的管控,自由地在發展。世界的麵貌永遠不可能按照我們想要的來塑造,它隻可能會長成它自己的樣子。”

    “有時候,為師會想,當初我們所做的一切,其實不過是多此一舉罷了。就算沒有我們,這個世界也會發展成如今的樣子。”微微頓了頓,須菩提接著說道:“不過,後來事情發生了變化。”

    “什麼變化?”清心輕聲問道。

    “這個變化就是……老君修成了天道,修成了無為。緊接著,其實該算是晚輩的釋迦摩尼也修成了天道,他是無我。”須菩提攤了攤手,蹙著眉頭似乎想說什麼,抿著嘴唇轉而問道:“你知道什麼叫無為嗎?”

    “無為,到無不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對。雖然還不全,但也相差無幾了。”須菩提點了點頭道:“簡單地說,就是老君真正掌握了天地。天地之間所有的一切,再沒有能逃脫他的眼睛,超出他的算計的。整個三界,變得如同兜率宮院子裏的盆栽一般,他可以隨意地修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所以……”清心疑惑地問道:“你們就集體反他?”

    這一問,須菩提頓時笑了出來,擺了擺手道:“非也,這前因後果,待為師細細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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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夙願

    昏暗的火光搖曳著。

    清心靜靜地跪坐,仰望。

    須菩提一步步從窗邊走向原位,那身後的影子掃過了幾乎大半個潛心殿。

    他撐著膝蓋緩緩地坐下,伸手輕輕敲了敲側邊的棋盤,輕聲歎道:“這三界,就如同一盤棋,不同的是,不是非黑既白那麼簡單。”

    清心一臉疑惑地望著須菩提。

    捋了捋長須,須菩提輕輕撥弄著棋盤上的子,道:“三界之中,不僅僅是大能,人、妖、獸,萬物,皆可為棋手。所有的生靈,都在這天道的規則之下演化,或繁衍,或廝殺,此消彼長,爭相鬥豔,紛紛擾擾。每一個棋手,都有自己的渴求,都有自己的過往,自己的煩惱,自己的立場,自己的苦難……在這塵世之中追逐著自己所想要的,也許是名,也許是利,又或者,隻是單純的道。任何生靈,都是獨立的,不附屬於其他。”

    頓了頓,須菩提一邊伸手親自給清心沏上一杯茶,一邊悠悠笑道:“通天易怒;元始謹慎有餘,進取不足;鎮元子意氣用事;老君優柔。為師,則是過於淡薄。其實,所謂大能,也不過是萬千棋手之一罷了,三界演化到今天,像為師這樣的幾個上古流傳下來的老家夥,之所以看上去還有那麼些特殊,隻不過是因為我們活的時間更長,看慣了天地變遷,比普通生靈,多出那麼一點點的閱曆罷了。”

    清心依舊靜靜地望著須菩提,不發一言。

    “拋開多活的那些許年月,其實所謂大能,不值一提。”將茶杯推到清心麵前。須菩提雙手握著拂塵交叉身前,側過臉去望著竹簾上微微晃動的影子,輕聲歎道:“其實,為師一直以為,這才是對的。三界。必然是朝著這個方向去發展,對錯是非,自當是在這棋盤上去一決勝負。”

    緩緩閉上雙目,須菩提緩緩道:“可有一天,老君忽然成就了天道,修成了無為。這一下……嘿。三界還是那個三界,棋手,卻隻剩下一個。那就是老君。對錯是非,一概都是由他一個人說了算。任何人做任何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有這樣一位裁決者在。對錯還有什麼意義呢?”

    “也因此,道家漸漸脫離俗世,潛心於修行。好不容易出來一個佛門,卻也是遁世教義,那佛祖,更是直接修成了天道無我……漸漸地,三界,好像走入了一個死胡同。變成了一潭死水。所有的一切都再難往前半步。”

    清心微微低頭,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睜開眼睛,須菩提輕聲道:“曆時萬年。強者強,弱者弱。天庭鎮壓妖眾,血流成河,凡人卻依舊沉淪苦海。修道者隻知追尋長生不老,卻忘記了原本的‘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到頭來,縱使是神仙。也不過是活在另一種痛苦中罷了。對錯正邪,已經不分彼此。三界的每一寸土地。都沾了血,可這血,卻並不是為了改變而流,僅僅是為了維持。維持這個……其實並不滿意的娑婆世界,以及那一碰即碎的盛世太平。活著,到頭來,隻是為了活著。”

    說到這兒,須菩提忽然幹笑了起來,道:“那前兩世的記憶,你都已經看過了。你以為,悟空如何,天蓬如何,楊嬋如何,風鈴、雀兒,又如何呢?”

    清心呆呆地聽著,沒有說話。

    須菩提捋了捋長須道:“他們,都不過是這世間的一角罷了。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痛楚。可即便他們的痛楚掩蓋了,其他人的痛楚又如何?”

    “玉帝維持三界平衡,有錯嗎?佛祖追尋教義至高,有錯嗎?天將奉行法令,有錯嗎?甚至那惡蛟,出賣同族以求苟活,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在這亂世之中尋求一席之地,有錯嗎?”

    清心呆呆地聽著。

    “沒人有錯。”須菩提緩緩搖了搖頭道:“說到底,錯的不是他們,錯的甚至不是這世間任何一個人,而是這整個世界本身。隻要這個世界沒辦法往前一步,那麼,所有舊日的痛楚,必然反複上演,隻不過出現在不同的人身上罷了。”

    “當年為師選擇隱居,一是不願再看,二,則是無能為力。”仰起頭,須菩提輕聲歎道:“直到某一天,為師的門前來了一隻早了三百年拜師的猴子,提醒為師,那牢不可破的天道出現了裂痕。然後一位後生來到為師的麵前,告訴為師,若眾生之苦乃是整個世界的錯,那麼,他願受十世輪回,哪怕九死一生,也要度化三界。”

    話到此處,須菩提便頓住了,靜靜地注視著清心。

    清心微微抬頭,望著自己的師傅。

    “如果你是為師,你會怎麼做?是放手一搏,縱使讓三界經曆一場浩劫,也要打開一個新局麵。還是,繼續閉目遮耳,孤身求道呢?”

    “所以,師傅……選擇了放手一搏?”

    須菩提微微點頭。

    “可是……可是……”清心一下站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師傅,你將所有人都壓到了賭桌上,九個師兄因此斃命,還有風鈴、悟空師兄。你說你為了蒼生,可是三界的蒼生,卻在那次浩劫之中死傷慘重!這……”

    “那次浩劫讓三界徹底擺脫了老君的掌控。”須菩提低頭抿著茶,道:“也隻有這樣,金蟬子的普渡之道,才有可能證。這就是所謂的破,而後立。每一個人,都會為此付出代價,可每一個人,也將迎來新的希望。隻有這樣,這個世界已經停下的腳步,才有可能繼續向前。血,才不會白流。”

    須菩提的語氣淡淡的,卻帶著無與倫比的堅定,不容辯駁。

    清心徹底怔住了。

    好一會,她緩緩地笑了出來。

    “師傅。這代價,值得嗎?”

    “不值得嗎?”

    “真的值得嗎?”

    兩人對視著。

    清心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師傅。

    這一刻,她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一種酸楚。不僅僅來自於清心,更來自於風鈴。

    這份大義。清心無法辯駁。可師徒之情在這大義麵前,就真的如此不堪一擊嗎?

    可這不是自己獲得那份記憶的時候,就已經明明白白知道的事實嗎?如今不過是經由自己師傅的口說出來罷了。

    燭火微微搖曳。

    “和弟子說這麼多,師傅,是想讓弟子怎麼做?”

    “為師想要成全你一直以來的夙願。”

    “哪個夙願?”

    “就是……讓你和悟空,有情人終成眷屬。”

    “師傅確定這是清心的夙願嗎?”

    “不是嗎?”

    “不是!”清心斬釘截鐵地答道:“那或許是雀兒的願望。是風鈴的願望,但絕不是清心的願望。況且,它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

    “為何?”

    深深吸了口氣,清心緩緩說道:“雀兒和風鈴,已經魂飛魄散了。過往的一切都已經結束。所以,清心請師傅不要再提了。現在清心所想的,隻是如何對過往的事做一個了結。”

    須菩提望著清心,好一會才輕聲歎道:“為師懂了。”

    稍稍沉默了一下,須菩提又道:“那如果,這三界,需要你去達成原本的那個夙願呢?”

    ……

    庭院中,雨萱靜靜地坐在石椅上。

    幽暗的燭光從她身後的窗內透出。照亮了庭院中的草木。

    沉香在四周來回轉悠著,雨萱名義上是在替清心看顧沉香,那心思卻整個都放到了身後的潛心殿上。

    她聽不見潛心殿裏在談什麼。但她能感覺到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一次回來,自己的那位師叔隱隱地讓她感覺到發生了一些說不清的變化,而須菩提,顯然也有些不一樣了。

    自從斜月三星洞搬了新址之後,須菩提就好像一尊石像一樣,從來都是別人來找。都是他見與不見的問題,還真沒聽過自己的這位師尊想要見誰的。

    “會是什麼事情呢?”

    雨萱實在搞不清楚。

    遠處。孤孤單單轉悠了半天的沉香朝著她走了過來,輕聲問道:“姐姐。你會變法術嗎?”

    “會。”雨萱不經意地點了點頭。

    “那,可以幫我變個梯子嗎?”

    “梯子?”

    沉香指著一旁的大樹道:“我想到樹上麵去看看。”

    聞言,雨萱當即白了沉香一眼,一把將他扯到身旁,冷冷道:“給我好好呆著。”

    “哦。”

    沉香隻得縮了縮腦袋,乖乖站到一旁。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地流逝著。

    不多時,雨萱便遠遠地看到清心從潛心殿中走了出來。

    還沒等雨萱開口,沉香已經提著道袍的裙擺飛奔了過去,一把撲入清心的懷中,又小心翼翼地回頭望向雨萱。

    雨萱緩緩走到清心身旁,躬身道:“師叔。”

    清心默默點了點頭,又低頭摸了摸沉香的腦袋,道:“走吧,我們回去。”

    說罷,牽著沉香就往回走。

    雨萱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師叔和師尊都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就一點瑣事罷了。”

    “瑣事?瑣事用得著大半夜的找你過來嗎?”

    清心沒有回答。

    那身後,潛心殿中,須菩提將竹簾掀開一角,遠遠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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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6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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