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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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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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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24 22:38:48
第五百三十章:兜率宮

高聳的紅門緩緩打開了。

猴子邁開腳步開始往里走,那身后,李靖低著頭緊緊地跟著,就好像一個奴才一般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的主子有半點的不高興。

金箍棒在地上拖出了刺耳的聲響,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靜靜地聆聽。

一步步穿越南天門,仰起頭,看到廣闊的校場,看到林立的旗幟,看到無邊無際的銀色鎧甲。還有漫天飛舞的戰艦。

數十萬大軍已經悄無聲息地集結完畢,無數的目光匯聚在他身上,那當中,多半都是恐懼。

猴子停下了腳步。

這一刻,整個世界寂靜無聲。

那身后的李靖似乎意會到了什麼,連忙干咳兩聲。

站在城樓上的持國天王幡然醒悟過來,連忙一拳重重捶在胸甲上,朗聲道:“恭迎大聖爺!”

那在場的天兵天將互相對視了一眼,也都一拳重重捶在胸甲上朝著猴子行了個軍禮,卻是一個個低著頭。

頓時,猴子嘴角微微上揚,笑了出來。

他回頭瞧著李靖點了點頭。

李靖猛地擦汗,尷尬地笑了笑,低聲道:“謝大聖爺……贊賞。”

御書房中,玉帝手握朱筆,拿著那奏折還在躊躇不定。

忽然間,又一個天將未經通報匆匆闖入御書房。

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朝他望了過去,一個個睜大了眼睛。

那天將微微低著頭,拱手道:“啟……啟奏陛下。那妖猴已經進了南天門了。”

在場的仙家一片嘩然。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靖放他進來的?還是他打進來了?”

“陛下。還是快快派人請西方如來佛祖吧。只有他能制得住這妖猴。再晚,就來不及了!”

玉帝的心整個已經涼了半截。微微顫抖著嘴唇,眨巴著眼睛,他好一會才低聲道:“那……那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那天將朝著四周瞥了一眼,低聲道:“是李天王放他進來的,現在李天王正帶著南天門大軍跟著呢。看情形,那妖猴確實是想上三十三重天見太上老君,別無他想。”

這一說。玉帝才緩緩松了口氣,撫著胸膛好一會,低聲道:“南天門大軍不夠,快,快將朕的御前天將都召集了,讓他們一起跟著那妖猴!提防他動手!”

“諾!”

那天將轉身就要走,玉帝卻有連忙伸手將他喚住,叮囑道:“切勿激怒妖猴,如果……如果他問起,就說是給他派的護衛……幫他領路。”

“諾。”

云霧繚繞的天庭。遠近若隱若現的宮闕,偶然見到的一艘浮空艦。卻也是軍艦。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沐浴在璀璨的陽光之中,看上去,如此地聖潔。只是,這整個天庭仿佛被清場了一般,平日里往來繁忙的仙家們,此時此刻一個都見不著。

猴子緩緩地飛著,一點一點地提升自己的高度。身后,李靖帶著哪吒像一個小跟班似地跟著。

一座座的宮殿從他的身旁掠過。

隨著他速度的漸漸提升,原本在四周將他團團圍住的大軍許多都已經落到了后方。然而,卻有更多來自各個方向實力尚可的天將加入,依舊將猴子團團包裹在其中。到最后,也就剩下四五百名的天將還依舊能跟得上猴子的速度了。

此時此刻,整個天庭除卻那些文職仙家以及三十三重天以上的一干人等,所有頂尖的戰力都已經出動來“護送”猴子了。

淡淡嘆了口氣,猴子放棄了繼續加速的打算。

畢竟是來求人辦事的,在這關頭鬧出事來,終歸是不好。既然對方都已經退了一步開了南天門了,他也得見好就收啊。

狗逼急了還跳墻呢,何況是玉帝呢?

那人群中,新任的角木蛟似乎有些分神了,低著頭在眾將之中搜尋著什麼。

“奎木狼呢?怎麼沒見到他?”

身旁的一個天將低聲道:“奎木狼大人先前說要閉關修行,所以請了假,已經整整十余日沒見人。這次陛下下令所有御前天將必須到場,派人去傳令,卻發現他早就不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那手下的人也說不清他究竟去了哪里。現在正派了人找呢。”

聞言,角木蛟點了點頭,轉而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猴子身上,不再多問了。

這一路,從南天門所在的六七重天交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上走,整個天庭中所有的仙家除了幾個好奇不怕死的通通都緊閉了門戶。

三十三重天上,一位紫衣道童匆匆奔入閣樓之中,拱手到:“雀兒小姐,那妖猴已經朝三十三重天來了。”

“南天門沒擋住他嗎?”正跪坐在廳堂中的雀兒輕聲問道。

那目光淡如止水。

“沒有,李靖慫了,給開了門。”

“陛下呢?”

“陛下嚇得癱在龍椅上,一聽說妖猴不是找自己,歡喜得不得了,趕緊派人恭送他朝兜率宮來了。”

聞言,雀兒無奈嘆了口氣。

六百多年前的那一戰,實在把天庭折騰得夠嗆的。以至于現在聽到這妖猴的名字,眾將就已經嚇得畏縮不前。

明明是一只危害極大的妖怪,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放他進南天門,放到往常,當真是不可想象。

不過,在他身上不可想象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樁了。

“老夫就不見他了,你見一下他吧。”太上老君的聲音在雀兒的腦海中響起了。

雀兒稍稍猶豫了一下,對一旁的道童說道:“你去迎接他吧,也省得他四處亂找。”

“我這就去。”那紫衣道童點了點頭。急急忙忙奔出門外。

望著那道童遠去的身影。雀兒微微緊了緊藏在衣袖下的手絹。

“怎麼。還怕見到他嗎?”太上老君的聲音又在雀兒的腦海中響起了。

“還是……有點。”深深吸了口氣,雀兒撐起恬靜的笑,輕聲嘆道:“應該很快就會習慣吧。”

密室中,太上老君蹙起了眉,無奈嘆了口氣。

身為兜率宮大師兄的紫袍帶著兩個師弟施展了術法騰空而起,懸在了兜率宮的下方,望著下界靜靜地等著。

不多時,那下方云霧繚繞之中便出現了一個人影。卻不是猴子,而是清心。

相對于猴子,清心的速度肯定要慢上許多,自然也比猴子更晚抵達南天門。不過南天門開門之后卻是猴子慢了,畢竟,他還要遷就那些個天將的速度。

由于他的到來,整個天庭都神經都已經繃到了極致,任何異動都可能導致不可預知的后果。那結果,倒是繞了遠路的清心反而先一步抵達了。

一見紫袍,清心便緩緩地朝他飛了過來。

“師妹怎麼來了?我在等那妖猴呢。”

“我和你一起等。”說著。清心便靠到了紫袍身后。

不多時,他們便遠遠地看到被天將里外三層包圍著的猴子了。

這一見。清心頓時開眼了。

進出南天門這麼多年,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陣仗,整個天庭,所有她能叫得上名字,排得上號的大將幾乎都在其中。

那天庭資歷最老,權位最重的李靖,更是好似一個小媳婦似地老老實實跟在猴子身后,一副諂媚的嘴臉。而那穿著一身廉價鎧甲的猴子,在這眾將包裹之中,卻依舊面色淡然,毫無懼意……更貼切地說,有懼意的是那些個包圍他的大將們。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那些個天將很怕,怕到要死。只要猴子一動手,沒有人會懷疑這些個將他團團圍住的天將會一哄而散。

看到這一幕,清心當真是愣了神了。

堂堂天庭,堂堂玉帝,在這妖猴面前,就好像個笑話似地。

前來迎接的幾位道童遠遠地便躬身,恭敬喊道:“弟子奉命恭迎大聖爺駕臨兜率宮。”

這一喊,或許是迫于猴子的威勢,清心也不自覺地躬身拱手了。

淡淡瞧了紫袍一眼,猴子的目光最終落到了紫袍身后的清心深上:“怎麼,清心師妹也跑兜率宮來了?”

清心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不說話。

猴子深深吸了口氣,對著紫袍問道:“是你們師傅讓你們來接我的嗎?”

“不是。是雀兒小姐讓我們來接您的。”

“雀兒小姐?”猴子的眉頭微微顫了顫。

側過身,紫袍輕聲道:“請大聖爺隨我來。”

說著,便驅動術法朝著頭頂的兜率宮飛了過去。

其余眾人也都迅速跟上。

與此同時,那些原本將猴子包圍在內的天將卻散開了,連同隨后趕到的大軍一起將整個兜率宮所處的浮石里外三層團團圍住。

緊隨著紫袍,前來迎接的其他兩個道童、猴子、李靖,還有清心一通落到了兜率宮邊緣的小道上。

這一路上,猴子時不時都會瞥一眼一旁的清心。清心卻只是一直鐵著臉,一聲不吭。

沿著鵝卵石過道一路走,路過了栽滿奇花異草的樹林,路過了流淌著清澈水流的小溪,一路走到一座小小的紅色閣樓前。

那閣樓的大門敞開著,站在門外遠遠望去,就可以看到雀兒跪坐在那閣樓的廳堂中,一旁的炭爐上,水已經沸騰。

“大聖爺,請吧。”

“你們師傅呢?”猴子輕聲問道。

“師傅他老人家不在,這期間,兜率宮的一切事務,都是由雀兒小姐執掌。”

猴子沒有再多問了,深深吸了口氣,他邁開腿,跨過了高高的門檻。

李靖也想跟進去,卻被紫袍攔了下來。

原因,紫袍沒講,李靖也沒問。

走過了只有五丈寬的庭院,猴子抬腿邁上了石階,走入正廳,一步步來到雀兒的跟前。

雀兒微微抬頭看了猴子一眼,低頭輕聲道:“大聖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猴子點了點頭,走到一旁,盤腿坐下。

提起一旁早已煮沸的水,雀兒開始泡起了茶,那動作輕盈得好像一陣舞蹈一般。

猴子默默地斜眼看著,那門外,李靖伸長了腦袋觀望,清心則是偶爾看上兩眼。

整個廳堂中寂靜無聲。

不多時,雀兒將一杯熱茶連著墊子放到了地板上,卻似乎在等著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由始至終,除了一開始那一眼,雀兒一直都是微微低著頭,沒有正視猴子。

約莫三分之一柱香之后,她伸手將茶杯連著墊子一起朝著猴子推了過去。

“大聖爺請用茶。”

猴子默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溫度剛剛好。看來,方才是在等茶水的溫度降下來。

“太上老君呢?不在兜率宮嗎?”

“師傅出去了。”

“你拜了他為師?”

“大聖爺還記得小女子嗎?”

這一問,猴子頓時一愣,撇過臉去輕聲道:“記得是記得……”

微微頓了頓,猴子又接著問道:“你拜了他為師?”

雀兒微微點了點頭,低聲道:“沒什麼地方去,要留在兜率宮,必須要有一個正當的身份。所以就行了師徒之禮。”

“哦。那他現在跑哪里去了?”

“師傅的事,當弟子的終歸不好過問。”

“能聯系到他嗎?”

“這個,恐怕不能。”

將金剛琢從自己的手腕上取了下來放到地板上,猴子輕輕將它朝著雀兒推了過去,問道:“這法寶需要修整一下了,不知道,要多久。”

雀兒拿起金剛琢細細看了兩眼,又放了回去。

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里,雀兒微微低著頭,將一個聲音傳到了藏在密室中的老君耳中:“師傅,這金剛琢修整,要多久?”

“修整……嘿,這東西哪有那麼容易?沒了天道石,這等法器,還有誰能修整?”

“那……”

“沒事,你先和他喝會茶吧。為師沒辦法修整金剛琢,卻有辦法找到他要找的人,而且,還能讓他乖乖將這金剛琢還回來。這麼多年了,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稍稍猶豫了一番,雀兒低聲對猴子說道:“恐怕得等師傅回來才行了。”

“具體要多久?”

“說不清。”

一時間,廳堂之中又是沉默了。

那門外,清心伸手將紫袍拉到了一旁,低聲問道:“我怎麼覺得雀兒姐姐有點怪怪的呢?”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沒發現她對妖猴不自稱‘雀兒’,而是用了‘小女子’這個字眼嗎?”

“為什麼?”

“因為‘雀兒’,原本並不是她的名字。”

“不是她的名字?那她原本叫什麼?”

“你應該問:‘雀兒’原本是誰的名字?”

“那,‘雀兒’是誰的名字?”

“這……跟你說一時半會也說不清。”

說著,紫袍又往那大門口走,留下清心一個人,滿腦子的疑惑。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就在猴子呆在兜率宮的這麼一會,玄奘一行,已經進入了寶象國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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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寶象國

兜率宮外,大批的軍艦已經趕來將整個兜率宮團團圍住,那些個懸空的天兵天將終于不用繼續懸在半空中,可以到軍艦上去稍事休息了。

一位天將緩緩穿越了人群來到與天庭諸將一起站在艦首甲板上的角木蛟身旁,低聲道:“啟稟星君,四處都找遍了,沒有找到。”

這一聽,角木蛟的臉色頓時微微變了變。

那一旁的持國天王輕聲問道:“星君,是否出什麼事了?”

角木蛟嘴角微微抽動了兩下,連忙笑道:“沒什麼,一點瑣事而已。”

說著,他握住那天將的手臂,拉著他脫離人群,往船艙的方向走去。

看著角木蛟急匆匆的背影,持國天王緩緩望向了一旁的多聞天王。

這一對視,多聞天王當即朝著四周的其他二十八星宿天將掃了一眼。持國天王會意地點了點頭。

兩人若無其事地轉身踱步,走到了一旁遠離眾人的船舷邊上。

持國天王低聲道:“怎麼回事?”

“奎木狼走丟了。”

“啊?”

“下落不明。”多聞天王緩緩靠到持國天王身旁,一面用雙目若無其事地查看著周圍,一面壓低聲音道:“角木蛟剛剛正派人四處找呢,聽說閉關修行十余天,結果開了門,發現早就不知所蹤了。”

“天庭就這麼大的地方,能跑哪去?”

“天庭是不大,出了南天門可就天高地廣了。剛剛我派人到南天門參看了下出入登記,有奎木狼的名字。十三天前下了凡,拿的還是他們二十八星宿的公務令牌。”說著,多聞天王伸手拍了拍持國天王的肩,低聲道:“別說破了,這事兒,他們不說,咱就假裝什麼事兒也沒發生。看他們自己怎麼處理了。”

說罷,多聞天王轉身又是朝著那圍成一堆的天將走了過去。

瞧著不遠處還在急得滿頭亂轉的角木蛟,持國天王撫著下巴悠悠嘆道:“沒想到啊,這奎木狼,可比當日的天蓬執著多了。角木蛟這下有得煩了。”

此時,庭院之中正是一片溫潤景象。

陽光斜斜地照落在猴子身前的地板上,那光影緩緩地東移。

清心的位置已經從大門外移到了庭院內,卻沒有直接踏入廳堂之中,而是隔著一道門檻,時不時地往里瞧。

雀兒也不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泡著茶,一杯接一杯地,只要猴子的杯中的水稍稍少一點,她立即就又給滿上了。

那動作,配上那妝容,那氣質,就宛如一株靜靜盛開在角落里的梅花,堪稱風華絕代。

然而,猴子卻連半點欣賞的心思都沒有。

他微微側過臉去望向空蕩蕩的庭院,靜靜地沉默著,那心忽然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眼前的這個人,擁有與雀兒一模一樣的記憶,一模一樣的性格,卻又不是她。如果雀兒還活著,這麼多年過去了,是否也會長成這樣呢?

如果是風鈴呢?

那腦海中無數的畫面混雜在一起,以至于猴子都無法從當中理出半點的思緒。

許久,他只能無奈地苦笑。

對他來說,雀兒、風鈴,就是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永遠無法彌補的過錯。如果不是見到這一位“雀兒”,現在他都已經不敢再去想了。

這該也是一種苦吧?八苦之中的一種。

魂飛魄散……

天蓬還在“求不得”,而自己,早已經只剩“放不下”了。

這種苦,是否玄奘也能渡得了呢?

至于太上老君,他早就恨不起來了。如果太上老君是殺死風鈴的兇手,那自己又是什麼呢?

就連對如來的恨,此時想想,其實也只剩下一種單純的執念罷了。

混亂的思緒中,猴子的雙目微微瞇起,凝視著庭院中明媚的光影。

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密室之中,太上老君默默地感知著廳堂之中的一舉一動,那眉頭緩緩蹙成了八字,似乎在疑惑著什麼。好一會,又緩緩地舒展了開來。

他淡淡笑了出來,這一笑,有一種難得的,輕松的意味。

低下頭,他繼續用一根朱砂筆在地面上繪制著繁雜的法陣。

轉眼之間,整整一壺的水便用完了,雀兒開口將門外的其中一位道童喚了進來,讓他再去打一壺。那道童恭敬地點頭,雙手捧著水壺,就往外走。

“你現在在這里是什麼身份?”猴子忽然開口問道。

“主事。”雀兒輕聲答道。

“主事?”

“兜率宮主事,這是負責兜率宮上上下下一應用度安排的職務。原本是沒有這職務的,師傅硬是讓陛下給批了一個,附帶的,還入了仙籍,並下賜了自由出入南天門的令牌。不過,這麼多年了,我還從沒踏出過南天門一步。”

猴子微微點了點頭,笑嘆道:“太上老君那老匹夫,對你還真好。”

“師傅是個好人。”

“他算好人?”

“他是好人,而不是算。”

猴子緩緩閉上雙目,盤著腿,好像凡間大樹底下打瞌睡的老頭般搖晃著身子,悠悠嘆道:“還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說太上老君是個好人,真是稀奇了。”

“師傅從來就是個好人。”雀兒低垂的目光緩緩斜向猴子所在的位置,卻在觸及猴子的瞬間,又緩緩收了回來,輕聲道:“師傅對所有人都好,不,準確地說,他對天地萬物都好。”

“嘿,怎麼個好法,你倒是給我說說。”

猴子依舊緊閉著雙目,那門外,清心靜靜地聆聽著。

此時,那道童已經捧著裝滿了清水的壺走入屋內,放到了炭爐上,又悄悄退了出去。

雀兒注視著炭爐,輕聲道:“凡間有句話,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治理三界也是一個道理。如若無法改變根本,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放任。否則,逆天而行,只會招致更大的苦難,到頭來,悔之晚矣。”

“這話像他說的,看來,你還當真是他的好徒弟啊。”

“所以我說,師傅對誰都好,只是,對我和清心稍稍多了一點溺愛罷了。”說到清心二字的時候,雀兒稍稍加重了下音調。

猴子微微一愣,那目光朝門外掃了去。

清心當即別過臉去,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和清心?清心不是我斜月三星洞的小師妹嗎?怎麼,她經常往兜率宮跑?”

雀兒輕聲道:“她是你的師妹,也是我的師妹。”

“什麼意思……”話音未落,猴子便已經恍然大悟,哼笑道:“原來如此,我說我們師兄弟中就沒一個她這種性格的,原來是有兩個師傅啊。難怪這飛揚跋扈了,不知天高地厚。”

那門外的清心聽了,刷地一下臉漲得通紅。不過,也只是咬了咬牙,並未發作。

這一言一語之間,雀兒都在悄悄地注意著猴子的反應。然而,猴子似乎並沒有將她說的話往深處想。

回過頭,猴子對著雀兒悠悠問道:“老君究竟什麼時候回來,能給個大概時間嗎?我不可能一直在這里等下去。”

“讓他再等等,就快好了。”

密室之中,老君口中叼著兩支筆,手上又拿著兩支飛速地舞動著。

那地面上繁雜的法陣已經漸漸成型,即將進入閉合階段了。

此時,西牛賀州,寶象國的都城。

一面面白象圖騰的旗幟在風中飄揚,城樓上的兵衛吹響了號角。

落在琉璃瓦上的鳥雀驚上了天空。

層層疊疊的宮殿群,巍巍的兵甲在宮殿中巨大的廣場上列陣,文武百官分列朝堂。

看著那房舍犄角處精致的雕塑,看著禁軍身上厚實的鎧甲,手中明晃晃的兵刃,小白龍驚嘆不已。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在凡間,只有那東土的帝王才有這樣的威嚴,沒想到在西牛賀州,就在距離他家數千里的地方,不知何時竟冒出了這樣一個國度。

剛踏入這都城的時候他就有些錯愕了,沒想到更加震驚的竟在后頭。

更奇怪的是,黑熊精不小心現出了原型,原本玄奘都以為自己這一幫人很快就會被驅逐出境的,沒想到,這國家的國王卻在第二天就發來了請帖,邀請玄奘一行進宮參見。

“宣——玄奘法師上殿!”

“宣——玄奘法師上殿!”

“宣——玄奘法師上殿!”

一聲聲的吆喝從那宮廷的深處傳來,站在側邊上的宮廷侍從微微躬身道:“玄奘法師,請吧。”

身穿袈裟,頭戴萬佛冠的玄奘手握佛珠,緩緩邁開了一步。與此同時,那身后的侍衛卻已經將長戟橫在了隨行的黑熊精、天蓬、小白龍身前。

那侍衛長躬身拱手道:“諸位還請在此等候,陛下只宣了玄奘法師一人,那,便只有玄奘法師一人可上殿,覲見陛下。”

“我們是保護玄奘法師的。”小白龍脫口而出,指著那侍衛質問道:“萬一你們要對玄奘法師不利,怎麼辦?”

“這……”那侍衛長緩緩望向了玄奘。

一旁前來領路的宮廷侍從也注視著玄奘。

稍稍猶豫了一會,玄奘低聲道:“諸位就在這里稍候片刻吧,貧僧見過陛下,便回來。”

玄奘開口了,其他眾人也只得同意。

那宮廷侍衛領著玄奘緩緩地行走在長長的過道上,那四周,全副武裝的兵衛都默默地看著。

這一路走,玄奘的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畢竟那長安的皇宮,玄奘也是進去過的。

這國家雖不小,也確實夠繁華,可真要比東土長安,卻還是差了那麼一截,即便是單論這王宮的大小也是如此。可此時此刻看上去,這皇宮的守衛,卻是比大唐皇宮都還要嚴密許多。

不僅如此。

從那侍衛的外貌,從鎧甲的磨損程度上看,這些個部隊操練十分頻繁,顯然是處于一種高度備戰的狀態。可,在來到這王宮以前,玄奘便已經知道這寶象國並無足以威脅它生存的鄰國。這是備的誰的戰呢?

提起袈裟前擺,玄奘低著頭緩緩攀上了高高的石階,一步步走入殿堂中,望見了兩側林立的文武百官,也望見了那高坐王位之上的寶象國國王。

這國王頭戴一頂狐絨冠,身穿一件白色嵌金長袍,留著齊腰的長須,身材魁梧,雖說已是年過五旬,卻還硬朗得很。

不過,此時看上去雙目深陷,面容有些憔悴。

一路走到大殿正中,玄奘提起前擺,恭敬地雙膝跪地,雙手合十,躬身道:“貧僧玄奘,參見陛下。願陛下萬福。”

整個大殿寂靜無聲。

那寶象國國王坐在高高的王位上低頭俯視著玄奘,捋著長須。

沉默了許久,他才輕聲道:“本王聽說,你從東土大唐來,欲往西天取經,可有此事啊?”

玄奘恭敬地答道:“啟奏陛下,確有此事。”

那寶象國國王點了點頭,接著問道:“聽說,你身邊還跟著幾只妖精?”

“這……”玄奘稍稍猶豫了一下,朗聲道:“啟奏陛下,確有幾位友人同行,畢竟這一路艱險。”

“哦?這麼說,你懂得降妖之道了?”

“貧僧,不懂。”

“不懂,那幾個妖精又如何會心甘情願地跟著你呢?”

玄奘雙手合十,微微躬身道:“貧僧已經說了,那幾位,乃是貧僧的友人。”

這一說,高坐王位之上的寶象國國王率先笑了起來,頓時,整個大殿中的文武大臣也都笑了起來,變成了一陣哄堂大笑。

玄奘靜靜地跪著,不發一言。

好一會,等那笑聲漸漸平息了,寶象國國王才悠悠道:“這妖和人,還能是朋友?你這出家人,說話好生有趣。平身吧。”

玄奘緩緩起身,輕聲道:“貧僧並未欺瞞陛下,說是友人,便是友人。”

“行,本王也不管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了。”那寶象國國王擺了擺手道:“本王再問你一次,你可懂得降妖?”

玄奘緩緩搖頭:“貧僧不懂。”

“那,你那幾位……‘友人’?他們可懂降妖?”

玄奘輕聲道:“該是懂得一些。”

“這便好了。”寶象國國王重重地點了點頭,攥緊了拳頭咬牙道:“本王現有一事托付給你,替本王降一只妖。若成了,本王便封你為國師,金銀財寶,要多少賞多少。還可以在這王都之中,為你擇一塊地,興建一座方圓萬里無可比的寺廟。那西天取經一事路途遙遠,本王也可派一支軍隊前去替你取來。你呀,在我這國都等著看經文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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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妖怪駙馬爺

坐落於王宮旁邊的駙馬府,此時早已被數千軍力團團圍困。

擁擠的巷子裡擠滿了全副武裝的軍士,一隊隊的騎兵駕著馬在四周來回巡視,互相之間見了面也只是默默點點頭。

那民房的屋頂上,窗台邊,通通站滿了將弓弩拉得滿弦的射手。一支支泛著寒光的箭矢直指駙馬府緊閉的大門。

整個區域都已經被嚴密封鎖了。一陣風吹過,就揚起漫天的落葉。所有的居民都被勒令呆在家中,不准外出,不准談論,更不准將消息外傳。

那氣氛一片肅然。

駙馬府中,一座三層高的閣樓二樓的窗邊,一位濃眉大眼,相貌俊秀的男子正悄悄將竹簾揭開一條縫朝外細細查看著。

這男子身穿一身黑色嵌金華服,髮髻上墜著一枚碩大的紫色寶石。雖說是文士裝扮,那魁梧的身材卻一點都不輸與武將。

許久,他淡淡嘆了口氣,將竹簾放了下去。

“怎麼樣了?”

在他身後的臥榻上,端坐著一位美艷婦人。

雪白的肌膚,一身粉紅色的長裙彷彿一朵盛開的粉色百合,高高梳起的長發上插著一支白玉簪子。那氣質之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雍容華貴。只是那面容略顯憔悴,: 眉目間,更是有一股惆悵揮之不去。

在她的周圍,還有兩個孩童。

大的看上去已經有十餘歲,小得看上去也有五六歲。

女子懷中的襁褓裡,還有一個嬰兒。

此時。那婦人連帶著孩童。都眼巴巴地望著英俊男子。

那男子稍稍猶豫了一番。淡淡嘆了口氣,輕聲道:“還是老樣子,整個駙馬府都被團團圍住了。陛下已經連邊疆的部隊都往回調了。”

說著,他轉身走到一旁的長椅坐了下來,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嘴邊,卻只是抿著。似乎在細想著什麼。那雙眉緊緊地蹙著。

“那……接下來怎麼辦?要不,妾身進宮跟父王說說吧。”

“沒用的,先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他只會以為是我施了妖法迷惑了你。你一進宮,多半會被陛下給軟禁起來,到時候,我們一家子便要分隔兩地了。”

說著,男子將茶水一飲而盡。

女子呆呆地眨巴著眼睛,低下頭,發現自己的三個孩子都在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那較年長的更是伸出一隻手緊緊拽著自己的衣袖。

女子連忙笑了笑,將他們一同擁入懷中。低聲道:“放心,娘不會去的,我們一家五口,不會分離。”

“外公為什麼要捉拿父親呢?”年齡較小的孩子低聲問道。

“外公是受了讒臣迷惑罷了,過幾天,肯定就會醒悟過來。”

這兩人,男的是寶像國的三駙馬莊狼,女的是寶像國三公主百花羞,至於那三個孩子,皆是他們所生。

稍稍沉默了一下,屋外傳來一陣馬蹄,駙馬爺又起身朝著窗台走去,掀開竹簾看了一眼。

“怎麼樣了?”公主又問。

“沒什麼,巡視的兵衛罷了。”

公主輕聲道:“這樣下去,每日提心吊膽地,總歸不是個辦法啊。”

“辦法多的是,只是不能用罷了。”

“不能用?”

駙馬爺回頭看了公主一眼,哼笑道:“要戰,這寶象國全部軍力集結一處,也不是我的對手。即便不施法力,只要我修書一封送往軍營,明日,自然兵變。即使是這圍困駙馬府的西允將軍,也早在圍困此地之前便給我偷偷來了密函,詢問該如何應對陛下旨意。”

說著,駙馬無奈搖頭,接著道:“這些個將帥都是我一手提拔,如何可能憑陛下幾句話,就信了我是妖對我兵戎相見呢?若當日不是我點頭,陛下哪裡調得到兵馬圍困駙馬府守護王宮?”

公主微微低著頭,一動不動地坐著。

“放心吧,我不會這麼做的。”

聞言,公主強撐著笑了笑。猶豫了許久,她又低聲道:“你……真的是妖嗎?”

“怎麼,你到現在還不信?不是第一次見面就跟你說了嗎?”

“我那時候……以為你在開玩笑。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妖怪啊。”

注視著公主,駙馬輕聲道:“其實嚴格來說我也不算妖,我應該算是……偷偷下凡的天神。被天庭招安的妖,便不再是妖了。六百多年前那一場大戰,天庭元氣大傷,仙位多有虛席,便不得不用凡間招安的妖填補空缺了。而你前世,則是天庭披香殿的侍女。你被判下謫仙井,我是追著你來的。”

公主沒有接話。

低下頭,她用手輕輕撫摸著自己長子的額頭。

那額頭上,有一撮小巧的狼絨。

不僅僅是如此,孩子的耳朵,也是好像狼一樣,只是覆蓋在特製的假髮下,平日里看不清罷了。

其他的兩個孩子,包括那襁褓中的嬰兒,也都是如此。

十餘年前,寶像國還只不過是西牛賀州上的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國罷了,甚至還需要通過給周邊的其他王國上貢才得以安身立命。

然而,這位忽然出現的男子,給這個國家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先是在危難之中加入了寶像國的部隊,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硬生生將這個國家從覆滅的邊緣拉了回來。

緊接著,這個剛剛受了封賞的年輕將領向國王提出給他五千兵馬,他便可直取敵國都城。條件是事成之後,他要娶三公主為妻。

所有的人都以為他被勝利沖昏了頭,想當駙馬想瘋了。

莫說五千兵馬了,就是五萬。舉國上下也沒有任何將領敢接下這任務。

與所有人一樣。寶象國的國王。也並不相信這個口出狂言的年紀將領,婉拒了他的請求。

結果,他連夜帶著自己的五百親兵出擊了。

沒有後援,沒有糧草,沒有輜重,他孤軍深入敵境,然而,他真的成功了。敵國三萬大軍被打得措手不及。一潰千里。

僅僅一個月時間,他便結束了這場打了十五年的戰爭,將敵國王室所有成員的人頭打包送了回來。從此之後,方圓萬里,再也沒人敢小瞧寶象國。

想起與自己的駙馬初見之時,公主不由得面露甜甜的笑。

那一天,他騎著高頭大馬,帶著血染的旗幟得勝歸來,整個都城都在為這位戰神歡呼。

她戴著面紗,易了妝容。混雜在人群之中喊啞了嗓子,拍紅了手掌。像一個熱情的小粉絲。

他們沒有見過面,然而,他卻一眼就認出了她。

騎著馬,他脫隊朝她飛奔而來,單膝跪地,雙手將一封捲軸捧到她的面前。那是敵國的地圖,也是他準備獻給寶象國國王的聘禮——一塊相當於寶像國國土三倍大小的領地。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在註視著這位公主殿下,她感覺自己都要被那炙熱的目光融化了。

他用只有他和公主能聽到的聲音說,他是一隻狼妖,是天庭二十八星宿之一,天將奎木狼。而公主,是披香殿的侍女,因犯錯,被判下了謫仙井,所以,他就跟來了。他說他想娶她,問她願不願意嫁?

其實那時候她什麼也沒聽清,一股熱血上湧,她早已被突如其來的愛情沖昏了頭,只記得他問自己願不願意嫁給他。所以,她拼命地點頭,什麼矜持都不要了。

緊接著,國王也同意了他們的婚事,王都中的每一座房子都掛起了紅綢以示慶賀,宴席足足擺了三個月,舉國歡慶。

那一刻,她無疑是天地間最最幸福的女子。

婚後,他被委以重任,好像變戲法似地整頓吏制,強化軍統,興修水利……每一項政策,都恰到好處,每一個舉動,都卓有成效。就連什麼年份應該種植什麼作物,他都一清二楚,從未有過遺漏。

僅僅十幾年的時間,他將一個原本貧弱的國家變成了一方霸主。也正因此,他在這個國家有著遠遠超過國王的威望,有人敢抗旨,卻沒有人膽敢違抗他的命令。

因為違抗他的人,會被所有人唾棄。

如果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也許,會變成一段千古傳唱的佳話吧。

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那麼完美的事物。

當日第一個孩子出生,便已經嚇壞了駙馬府裡的眾人。一直以來,他們都是想盡各種辦法不讓孩子接觸外界。當時所有知道的人,包括公主自己都還以為這特異的長相,不過是巧合罷了。誰知道,第二個孩子又是如此,緊接著,第三個依舊如此。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坊間早有各種謠傳,而直到前幾日……終於,事情就變成瞭如今這般模樣。

“怎麼?”駙馬緩緩地朝公主走了過來,低聲問道:“後悔嫁給我了?”

公主緩緩搖了搖頭:“榮華富貴都享受過了,這患難,也該跟你共度才是。”

“不介意我是妖了?”

“這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我的丈夫。”

說著,公主仰起頭看著駙馬,淡淡笑了笑。

駙馬微微一愣,伸出手,將公主擁入懷中。

“放心吧,沒有人能分開我們的。即使是玉帝,也不能。”

……

此時,王宮中,年紀一大把的寶象國國王正在書房中來回地踱著步,嘴裡不斷叨唸著。

“那妖怪十幾年前用妖法迷惑了幾乎所有人,就連本王也著了他的道,讓娶了本王的三公主,成了我寶象國的駙馬。這些年來,他在我寶象國作威作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不僅僅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時候他連本王的旨意都敢不聽。那些個臣子,一個個也是陽奉陰違,顯然都是受了他的迷惑!此妖不除,難洩我心頭之恨!”

“那他究竟為什麼這麼做呢?”一旁的玄奘輕聲問道。

“為什麼?這還有為什麼?”寶像國王勃然大怒,吼道:“肯定是為了本王的王位!為了我寶象國祖傳的江山社稷!”

“還有貪圖三公主的美色。”一旁的大臣附和道。

“對對對!一定是如此!”寶象國王猛地點頭,望向玄奘,又重重地重複了一遍:“一定是如此!”

玄奘與身旁的天蓬面面相覷。

只聽天蓬乾咳兩聲,道:“陛下,此事,恐怕還另有內情。”

“什麼內情,你說!”

深深吸了口氣,天蓬道:“這妖怪,在下見多了。可古往今來,妖怪莫不歸於山林,會為了美色王權跑到城邦之中的,當真是少見。如果他真如陛下描述的那般,識得變化之術,又懂得觀風測雨,那起碼也有化神境了。如此妖怪,放到哪裡,都是一方霸主,犯不著冒著風險跑到這裡來當駙馬。”

“怎麼?”寶象國王把眉一橫,冷聲道:“你這是覺得本王在撒謊,還是覺得我寶象國的駙馬不值一文了?”

“不敢。”

一旁的大臣低聲道:“就算不是為了美色王權,也是為了我寶象國國庫中堆積如山的財寶。”

咬著牙,寶象國王重重唾道:“對!一定是如此!只要你們替本王除了這妖怪,要什麼,本王都給你們!我堂堂寶象國的駙馬竟然是一隻妖怪,若是流傳出去,讓本王顏面何存?讓本王如何面對我寶象國的列祖列宗?”

緊接著,寶象國王又是一通咒罵,越罵越難聽,越罵越匪夷所思。

那一旁的玄奘與天蓬都靜靜地聽著,默不作聲。

到末了,寶象國王抬頭望了一眼窗外灰濛蒙的天,重重哼道:“今天天色已晚,也不為難你們了,就先休息吧。養足了精神,明天替本王除妖!聽懂了嗎?”

說罷,甩手就走。

也不等兩人回答,一旁的侍從便已經將他們都請出了書房。

一路上,天蓬與玄奘對視了好幾眼,卻都只是沉默著。而那四周的侍衛則都時不時地悄悄朝他們望,眼神之中似有異樣的味道。

到了宮門口,見了在門外等候的黑熊精和小白龍,他們一起被侍衛領到了城中一處僻靜別院裡。安頓好了,那些個帶路的兵衛才離開院子,卻並沒有完全離開,而是將這所別院團團圍了起來,就好像生怕他們跑了一樣。

那兵衛剛把大門關上,小白龍便急匆匆地問道:“不是要我們降妖嗎?那妖在哪裡?”

“大聖爺不在,那寶像國王所說,聽上去又不合情理……”說著,玄奘轉而望向了一旁的天蓬。

“怎麼啦?”小白龍有些疑惑地瞧著兩人,道:“還是什麼了不得的大妖不成,要大聖爺出馬?難不成我們三個加起來都不夠他打?”

稍稍沉默了一番,天蓬輕聲道:“此事事有蹊蹺,暫且還不能妄下定論。今夜,我先夜探駙馬府,查一查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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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26 00:14:34
第五百三十三章:夜探駙馬府

兜率宮中,那金剛琢還靜靜地躺在地板上。

猴子盤起手道:“究竟行不行,給一句話。你不是說你沒法聯系到太上老君嗎?”

“師傅剛剛跟我說,他很快就回來了。”

“剛剛?”

雀兒默默點了點頭。

猴子不由得一陣哼笑:“看來,他知道我來了啊。”

雀兒低著頭,也不答話,只是細細地泡著茶。那眼睛時不時朝院中瞥去。

清心盤著手在院中若無其事地踱著步,那一旁的樹木上片片枯葉飄落。

密室中,太上老君氣喘吁吁地站了起來,將口中咬著的,手里握著的四支筆都丟到一旁的筆筒里。

低頭看著已經繪成的繁雜法陣,他呵呵地笑了起來。

一步步退出法陣之外,只見他雙手一掐,道道銀色靈力匯于一處,原本幽暗的密室之中頓時被照得通亮。

緊接著,他隔空對著那法陣的陣心一指,以那法陣為中心,地面頓時掠過一道漣漪,陣心緩緩出現了一股小小的銀色噴泉。

銀色的泉水順著法陣的紋路流淌,很快遍布了整個法陣,道道銀色光華閃爍著。

見此情形,太上老君緩緩閉上雙目,口中念念有詞。

咒文之下,那原本固定不動的法陣紋路迅速運轉了起來,正中緩緩拱起一個拳頭大小的銀色圓球懸浮在半空中。

不多時,那四周的紋路之中也浮現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銀色圓球。大的如拇指一般,小的猶如黃豆。所有的這些銀球在法陣的上空飛速運轉了起來。形成一道道銀色的紋路。

道道閃電交錯。

只一會。老君停下了口中的咒文。雙目猛地睜開。

頓時,那空中運轉的銀色球體紛紛炸開,化作銀色液體灑落在地,形成了不規則的圖案。

這些個圖案若是放到尋常人眼中,也就是如同一勺子潑出去的水一般,沒有什麼規則可言。可在老君眼中卻不是。

一刻也沒有停頓的,老君迅速步入陣心,低頭細細查看著。

與此同時。那些個銀色的液體正在迅速地滲入地面,到最后,一滴也不剩,就好像這里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微微仰起頭,老君捋著長須無奈搖頭。

“果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啊,不過……也好,知道這麼多,也就夠了。”

閣樓的廳堂中,雀兒微微仰起頭,輕聲道:“師傅回來了。”

“回來了?”

猴子和那門外的清心皆是一怔。

話音未落。老君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門外。

見了老君,李靖連忙躬身拱手道:“李靖參見老君!”

“免禮吧。”

一旁紫袍以及其他兩位道徒也連忙走上前去躬身拱手。

“師傅。大聖爺已經久候多時了。”

“知道了。”老君擺了擺手,與紫袍擦肩而過,提起褲腿跨過了門檻。

再仰頭,老君便已經看到了叉著腰,站在廳堂之中的猴子。

一別六百五十多年,再見面,猴子、老君,皆是一頓。那不同之處是,猴子面無表情,老君,卻是笑瞇瞇地。

短暫的沉默之后,老君輕聲嘆道:“出來多久了?”

說著,老君便緩緩地走入廳堂之中。

原本居于正位上泡著茶的雀兒簡單地行了個禮,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

“剛出來不久……我出來,連玉帝都知道了,沒人告訴你嗎?”

“當然有人告訴老夫了。老夫再不濟,也是三清之一嘛。”卷起褲腿,老君晃晃悠悠地坐到了雀兒原本的位置上。

那門外,清心微微蹙起眉頭,細細觀察著兩人的舉動。

指著一旁的蒲團,老君輕聲道:“坐吧。說起來,這該是你第一次到我的兜率宮來做客吧?”

猴子悠悠嘆了口氣,躬身坐了下去:“是第一次來嗎?”

“不是第一次來,不過,應該是第一次來做客。先前那一次,應該不能算做客。”用手中拂塵指了指四周,老君輕聲道:“怎麼樣?不破不立,這可是你那師傅說的。老夫的兜率宮整個都被你給毀了,這重新建起的,你感覺如何啊?”

猴子禮貌性的掃了兩眼,道:“還不錯。”

低頭倒騰著茶具,老君微微點了點頭,道:“不錯就好,老夫也是比較欣賞這如今的布局。原本的兜率宮,顯得太冷清了,還是如今的好。”

說著,他微微側過身子,親手給猴子將茶杯里的茶滿上了,笑瞇瞇地問道:“不怨老夫了?”

“怨。”猴子面無表情地答道。

“嘿。”將手中的茶壺放下,老君輕聲嘆道:“還怨啊……那可真是不容易了,若是以前的你,怎麼可能心中怨恨老夫,還能跟老夫一起坐在這兒喝茶呢?”

“但更怨我自己。”猴子補充道。

老君微微點了點頭。

“說正事兒吧。”猴子伸手將地板上的金剛琢緩緩推了過去:“這次過來,是想請你修整一下這個金剛琢。”

老君斜斜地瞥了那金剛琢兩眼,緩緩地搖頭,道:“沒了天道石,修整不了。”

“是修整不了,還是不願意修整?”

“既修整不了,也不願意修整。”老君歪著腦袋,悠悠道:“以前老夫要守護天道,許多事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這三界走向與我何干?不過,老夫倒是可以給你一些關于你要找的那個人的,有用的信息。”

“哦?”猴子當即抬頭瞧了老君一眼。

捋著長須,老君輕嘆道:“不過啊,這求人辦事。可就今非昔比了。要老夫忙前忙后地。總得有點好處不是?”

說著。那眼睛悠悠地瞥向猴子。

“你想要什麼好處?”猴子狐疑地問道。

老君抿著唇輕聲道:“把金剛琢還給老夫就行了,也算是物歸原主,你也沒虧。如何?”

猴子的眉頭微微挑了挑。

此時,凡間,天蓬已經趁著夜色悄悄潛出了居住的宅院,隱藏了氣息,幻化成小兵模樣,很快找到了駙馬府。

僅能容得下一輛稍大一點的馬車的巷子里。一隊隊的兵將舉著火把來回巡視著。

其中一個士兵注意到了孤零零的天蓬,剛準備走過來盤查,只見天蓬朝他望了一眼,那眼中一道白光閃過。

頓時,這個士兵就被定住了。

借著這短暫的一霎,天蓬低下頭與他擦肩而過,迅速繞到了駙馬府的另一面。

很快,天蓬便發現駙馬府的四周,幾乎每一個角落都有無數的士兵在盯著。

除了小巷里,街道上巡邏的大隊人馬。那些個陰暗的角落里更是埋伏了無數的暗哨。

這樣的陣仗,那妖怪為什麼還不走呢?

天蓬實在想不明白。

略略思索了一番。他緩緩走到一個光線相對較暗的角落里,趁著那些崗哨中的士兵一個不注意,直接施法穿墻而過。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之時,已經身在駙馬府的院子里。

別致的涼亭,雕花的石椅,錯落有致的假山,修整有序的花草。

奇異的是,圍墻之外是一片火光通明,圍墻之內,卻是一片陰暗。

放眼望去,整個駙馬府中,只有一座閣樓有燈光。看樣子,這府里的下人多半都已經被遣散了。

天蓬躡手躡腳地往前走了幾步,又忽然停了下來。那目光緩緩地朝一旁假山的角落掃了過去。

一面觀察著那有燈的閣樓,他一面調轉身形走向那假山。

伸手一撥,在那花草之后,假山的石壁上嵌著一個小巧的珠子,珠上,有一個簡單的法陣。

見到這個法陣,天蓬不由得微微一怔,那雙目緩緩瞇成了一條縫。

只見他輕輕一指,那刻有法陣的珠子便無聲無息地碎成了幾瓣。

深深吸了口氣,他又是躡手躡腳地往前走,不多時,他又在一個花盆底下發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珠子。

瞧著那珠子,他的眉頭不由得蹙得更深了。

“你是誰?”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忽然從背后傳來。

天蓬猛地回過頭,只一瞬間,他已經握著九齒釘耙擺出了迎戰的姿態。

就他身后相距不過五丈的地方,一個黑影盤著手靜靜地站著。

“你又是誰?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出自天庭工匠之手的定界珠?”

“你居然認得定界珠,你又是誰?”那黑影邁開腳步,緩緩地朝天蓬走來,那手中握著一柄九環大刀。

直到月光照亮,天蓬才看清了對方的面容。這張臉,天蓬在寶象國王手中的畫卷里,看過。

“你就是那個駙馬?”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揚起九環大刀指向天蓬,駙馬冷冷地說道:“為什麼,你會認得天庭旳定界珠。不只是認得,還輕而易舉地就破解了。這種事,可不是尋常行者道的修者能干得出來的。”

天蓬淡淡笑了笑,卻沒有回話。

頓時,兩個人都沉默了。

微風徐徐吹過,樹影搖曳。

那圍墻之外,一隊士兵踏著整齊的步伐從遠方緩緩而來,又緩緩地消失在另一個方向。

兩人默默地對視著。就在這沉默之中,彼此都已經開始調動靈力,同時關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悄無聲息地以各種秘法探知對方的虛實。

好一會,駙馬露出了布滿邪氣的微笑:“豬妖,卻沒有妖氣,完全是道家法門,竟然已經是太乙金仙境了。你是呂六拐一支的,還是九頭蟲一支的?”

天蓬微微仰著頭,面無表情地答道:“狼妖,帶有妖氣,但很淡。應該是半道轉修道家法門了吧?你也不差啊,也是太乙金仙境。”

“是陛下請你來的吧?我勸你還是別管我的事了,管了,他也給不了你什麼,反而有可能一個不小心丟了性命。”說著,駙馬已經擺開了進攻的架勢。

天蓬淡淡道:“有些事,未必要有好處才管的。奎木狼,奎星君。”

這一說,奎木狼頓時瞪大了眼睛,有些錯愕地望著天蓬。

“其實,你已經輸了。”天蓬悠悠道:“只要我從這里出去,隨便找座廟,朝著里面的木頭雕塑將你在這里的消息說出去,你猜天庭多久能派大軍趕到?神仙思凡,這可是大罪啊。”

“你究竟是什麼人?”奎木狼早已顧不得那麼多,指著天蓬暴喝道:“為什麼你知道我的身份!”

“猜的。”天蓬輕聲道。

奎木狼的眼角頓時微微抽了抽,咬著牙陰沉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別想離開了!”

電光火石之間,奎木狼已經揮舞著九環大刀,夾帶著氣勁朝著天蓬砍了過去。

只聽“鏘”的一聲巨響,天蓬穩穩地架住了九環大刀。

腳下的地面猛地龜裂了開來。

頓時,那圍墻之外掀起了一陣人躁馬鳴,大批的軍隊都已經被這聲音吸引了過來。

奎木狼一咬牙,凌空一個翻滾,那九環大刀如同密布的疾風一般朝著天蓬砍了過去。

只見天蓬左擋右閃,將所有的攻擊都化解了開去。

與此同時,受到激斗的波及,那四周早已經是一片狼藉,草木橫飛。

“里面發生什麼事了?”

“是不是妖怪作亂了?”

“住口!里面哪里有妖怪!我看是陛下派了刺客了!”

聽到這劇烈的聲響,圍墻之外的部隊都已經喧嘩了起來。

“不行!我們要立即沖進去!”有人呼喊道。

這一聲呼喊,當即得到了無數士兵的應和。

可還沒等他們組織起來,只聽一聲巨響,那高聳的圍墻轟然倒塌了。

幾乎每一個士兵都掩著鼻子躲避那滾滾而來的煙塵。

許久,待那煙塵散去,他們看到奎木狼緩緩地從碎石堆中站了起來,一步步后退。那身上的衣物都已經破損不堪了。

在場的所有士兵,武將,一下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注視著這位他們一直以來當成神明一樣膜拜的駙馬爺。而由始至終,奎木狼連看都沒有看那些士兵一眼,一雙眼睛只是死死地盯著駙馬府內。

不多時,士兵們看到天蓬提著九齒釘耙從里面緩緩地走了出來。

“今天就算了吧。你老婆兒子都在這兒,你也不想使出全力和我打,不是嗎?”天蓬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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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26 00:14:51
第五百三十四章 :混戰

    奎木狼緩緩地笑了出來:“你的意思是,你走了之後,不會把我的事情說出去嗎?”

    天蓬隻是靜靜站著,看著,沒有回答。≧

    “你猜我信你嗎?”奎木狼瞪大了眼睛問道。

    閣樓上,百花羞公主打開了窗戶驚恐地看著,兩個孩子嚇得躲在她的懷裏。

    一個士兵擠出隊列朝著宮門的方向奔去。

    那其餘的士兵都呆呆地看著,將兩人團團圍住,一臉的錯愕。

    “怎麼辦?陛下讓我們來圍捕駙馬爺的,現在駙馬爺出來了……”

    圍在前排的幾個士兵互相對視了一眼,握著兵器,稍稍朝奎木狼的方向挪動了腳步。可還沒等他們做出下一步的動作,包圍圈的外圍傳來了一聲叱喝。

    “讓開——!都給老子讓開——!”

    一回頭,他們看到身後的士兵稀稀疏疏地讓開了一條過道,一位猛將騎著駿馬衝入了包圍圈的正中,勒著韁繩停了下來。

    那馬匹高大的身軀正好隔在那幾個剛有所動作的士兵和奎木狼之間。

    猛將匆匆下了馬,卻出乎意料地單膝跪地,高聲喊道:“末將西允,參見駙馬爺!”

    這一喊,所有的士兵都怔住了。

    很快,所有地士兵都將刀劍入鞘,唯唯諾諾地跪地叩拜。就連站在四周民房樓頂上手持弓矢的士兵也都緩緩鬆開了鉉。

    那將領瞧了天蓬一眼,低聲問道:“駙馬爺,需不需要末將將這個人拿下。”

    奎木狼深深地喘息著。抬頭朝著遠處閣樓上的公主望了一眼。又低頭冷冷地注視著天蓬。道:“都給我讓開,這件事,不是你們管得了的。”

    “諾!”那將領點了點,起身便往後退。四周的士兵見狀,也都一個個地往後退,那包圍圈迅速擴大了不少。

    悠悠歎了口氣,天蓬道:“看來,你是一定不會讓我輕易地走了。”

    “應該說。我絕不能讓你活著離開。”奎木狼冷聲道。

    “行,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換個地方打吧。要不然,一個不小心,這座城池怕都要被從地圖上抹去了。還是不要傷及無辜,平添罪孽的好。”

    “呵呵呵呵,看不出你還有這閑暇心思。”

    遠遠地,百花羞看到兩人化作兩道光束,瞬間從原地消失了,頓時。那腦海一片空白。

    那些個士兵一個個驚得合不攏嘴,即便是那匆匆趕來的將領也是如此。

    好一會。有人來到將領身旁輕聲說道:“駙馬爺不見了,要不……我們趁機將公主救下來?”

    “救你娘!”那將領一個轉身,一拳重重砸在那人臉上,將他整個擊倒在地。

    那四周的士兵一下都懵了。

    隻聽那將領重重唾了一口,抽出腰間的長劍吼道:“都給老子聽著,駙馬爺不在,駙馬府現在歸我們守護!沒我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駙馬府一步,違者立斬不赦!”

    轉眼之間,箭矢,刀刃轉向對外,前來圍困駙馬府的大軍竟又變成了駙馬府的護院。

    聽到這句話,百花羞才稍稍鬆了口氣。

    對於這個國家來說,要收駙馬這隻“大妖”,並不僅僅是國王的家事那麼簡單,它首先,是一場轟動朝野的政治鬥爭。

    ……

    與此同時,一位將領匆匆推開了寶象國王書房的門。

    那門內,早已聚集了好幾個大臣。

    寶象國王一臉陰冷地坐端坐在寶座上,抬頭看了那將領一眼。

    “啟奏陛下。”那將領單膝跪地,恭敬地拱手道:“駙馬府出事了,是今天那和尚一行中的年輕人,帶著兵器夜闖了駙馬府。現在已經和駙馬爺打起來了。”

    寶象國王伸手擺弄這放置桌案上的玉石,深深吸了口氣,悠悠道:“本王已經知道了。嘿……這和尚看來果真有些斤兩,沒等到明天,就已經出手了。也不枉費本王對他的一番期望啊。”

    “還有……”

    “還有什麼?”

    “啟奏陛下,就在方才,那年輕人與駙馬一陣惡鬥,兩人都化作一道金光跑得沒了蹤影。”

    這一說,寶象國王當即站了起來:“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那還等什麼?”寶象國王邁開腳步迅速奔到門邊,朝著遠處駙馬府的方向望了一眼,扭頭指著那將領叱道:“既然如此,就快快傳令讓西允帶兵衝入駙馬府,將公主帶回來啊!”

    一頓叱喝之下,那將領卻隻是靜靜地跪著不動。

    好一會,他幹咽了口唾沫,唯唯諾諾地說道:“啟奏陛下,西允將軍……已經易了幟,現在變成駙馬府的護院了,那手下的兵將也是如此……”

    “你說什麼?”寶象國王頓時瞪大了眼睛。

    一時間,他一股氣血上湧,整個臉都漲紅了。那拳頭緊緊地握著,瑟瑟發抖。

    “西允……這個西允……竟然敢……”咬著牙,他的目光在室內來回地掃視著,最終那目光落到了一位瑟瑟發抖的大臣身上。

    見寶象國王惡狠狠地盯著自己,那大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猛地磕頭,高聲喊道:“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一步步走到那大臣跟前,寶象國王抬腿對著正在苦苦哀求的大臣便是一踹,直接將他整個踢翻在地,吼道:“來人吶,給本王把這老匹夫打入天牢,明日午時於菜市口問斬!”

    “陛下!陛下,老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啊!求陛下饒命啊!”

    守在門外的兩個兵衛衝了進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將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來的大臣拖走了。

    “怎麼回事?”那看呆了的其他大臣中有人低聲問道。

    “西允是他舉薦的……聽說還是他的侄兒。”有人低聲答道。

    這一說,所有人都閉上嘴了。

    寶象國王在書房中來回地踱著步。重重地喘著氣。那額頭上已是青筋畢露。

    好一會。他停下了腳步,對著一旁的將領叱道:“去,把本王的鎧甲拿來,本王要親自宰了這個西允!”

    那將領稍稍猶豫了一下,隻得低頭稱了聲“諾”,朝門外退了出去。

    ……

    很快地,國王便領著自己的親兵雄赳赳氣昂昂地衝出了宮門,來到了駙馬府門外。

    擁擠的巷子裏。兩軍對峙。

    兩邊的民房上,無數的箭矢齊刷刷地指向國王的親兵。

    西允騎著高頭大馬緩緩地走到兩軍的正中,舉著手中的馬刀高聲叱道:“你們都是什麼人!這裏已是禁區,任何人等不得往前一步。”

    那些個親兵當即讓開了一條過道,過道的末端,身材臃腫的國王騎著馬,緩緩悠悠地前行,一臉的鐵青。

    “連本王都不準嗎?”

    西允頓時怔住了。

    一位將領騎著馬緩緩靠到他身旁,低聲道:“是陛下的親兵……將軍,這事兒。恐怕不好收場啊。”

    那屋頂上的士兵已經緩緩鬆開了弓鉉,那巷中的士兵也隱隱有了怯意。一個個麵麵相覷。

    一咬牙,西允橫手推開了自己的下屬,舉著馬刀直指國王,暴喝道:“不準鬆鉉!所有人等,不準後退一步——!”

    這一吼,原本鬆開的弓鉉又重新拉了起來。士兵們也一個個握緊了手中的兵刃。

    國王的眼角微微抽了抽。

    他騎著白馬,與西允遙遙相望。策動白馬在狹小的巷子裏來回踱著步。

    都城中,所有的百姓都緊閉了門窗。空蕩蕩的街道上隻剩下兵甲、馬蹄的聲響。

    收到風聲的各方部隊都在迅速地朝這裏彙聚,然而,目的各異。有來支持國王的,也有來營救駙馬的,一場兵變已然成型。

    國王高高仰著頭,環視著四周,厲聲吼道:“用兵器指向本王,你們是想謀反嗎?”

    那些個敵對的士兵一個個麵麵相覷,沒有任何動作。

    深深吸了口氣,國王高聲吼道:“謀反之罪,誅連九族!西允,乃是亂臣賊子,他要謀反,你們也想跟著他謀反嗎?放下你們手中的兵器,本王承諾,隻斬首犯,餘者不論!”

    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隻是那些個士兵眼中的猶豫越發明顯了。

    西允臉上的肌肉猛地抽動,那瞪著國王的眼睛已經布滿了血絲。

    要知道他僅僅是一名將軍,在這些個士兵麵前,那威勢是遠遠不夠的。再讓國王說下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一旦嘩變,他將屍骨無存。

    見國王又一次微微張口,西允一把將身旁將領馬鞍後的弓奪了過來,抽出自己身後箭筒裏的箭矢,抬手就是一箭朝著國王射了過去。

    “陛下小心!”

    正當此時,國王身邊的侍衛眼疾手快,一個側身撞在國王的白馬上。

    這一撞,國王的身體微微側傾,那箭從他臉頰擦了過去,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卻正中了國王身後旗手的咽喉。

    咣當一聲,那旗手跌落馬下,沒了聲息。

    “護駕——!”

    頓時,國王的親兵猛地呼喊起來。

    排在最前麵的盾兵衝上前去。匆忙之中,幾個將領將國王從馬背上硬扯了下來,用盾牌護住。

    慌亂之中,更有人從後方朝著西允以及屋頂上弓弩手射了幾箭。

    這一下徹底炸鍋了。

    雙方再沒有什麼談判的餘地。

    屋頂上的弓弩手開始還擊,巷中的近戰驟起,雙方戰成了一團。

    聽到這一處的兵戈之聲,城中其他幾支原本對峙的軍隊也迅速投入了戰鬥。一時間,整個都城殺聲震天,血流成河。

    熊熊的火光衝天而起,將天空都照成了昏紅的顏色。

    一片混亂之中,一個文官匆匆來到被一眾兵將連拉帶拽,已經幾乎找不著北的國王身旁,低聲勸道:“陛下,叛軍勢大,我們還是盡快回宮吧。”

    “回宮?”國王伸手抹去了濺在自己臉上的別人的血,一咬牙,用力推開了那文官,怒吼道:“滾開!今晚,無論如何要搶回公主!”

    他轉身從身旁一位將領的手中奪過了一把馬刀,扶著頭盔吆喝道:“所有人跟我來——!”

    “那幾個孩子怎麼辦?”有人問道。

    稍稍猶豫了一下,國王惡狠狠地吼道:“妖孽,殺無赦!”

    帶著幾百個精兵,他繞開西允大軍聚集的地方悄悄朝著駙馬府另一個方向摸了過去。

    此時,一個將領已經帶著十幾個士兵衝入了駙馬府內的閣樓中。

    公主嚇得緊緊地抱著自己的三個孩子,用手掌掩住他們的眼睛,驚恐地望著來者。

    隻見那衝入閣樓之中的十幾個士兵迅速分散了開來,七手八腳地將門窗都關上。

    那將領一步步走到桌前,吹熄了桌上的油燈,拱手道:“公主殿下莫怕,我們是西允將軍麾下部隊,特來護您周全。”

    公主懷中稍微年長的孩童仰起頭,顫顫巍巍地問道:“娘,是外公要殺父親,殺我們嗎?”

    “不會的,外公不會這麼做的。”公主緊緊地將自己的孩子摟在懷中,低聲道:“別怕,有娘在。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隻是個誤會罷了,很快就會沒事的。”

    一雙明媚的眼睛在那窗欞透入的月光之下,已經隱隱有了淚光。

    ……

    此時,王宮的另一麵,玄奘站在屋頂上手握佛珠,靜靜地看著,無奈地歎息。

    此時此刻,就連原本守在宅院外的那幾十個士兵也已經投入了戰鬥,街道上四處可見廝殺的士兵。

    同樣的宗族,同樣的鎧甲,同樣的旗幟,此時此刻,在這樣一場徹底的巷戰之中,分辨敵我唯一的方式就是用嘴巴問。

    黑燈瞎火地,照了麵,第一句話就是問對方支持誰,是支持國王,還是支持駙馬,不是同一邊的,操起兵器便戰。

    那局勢已經迅速演變成了一場徹底的政變了。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緊接著,失去控製的士兵開始趁亂衝入民宅,打起了百姓金銀的主意。一時間,城中的百姓爭相奔逃。原本已經極為混亂的都城之中,變得更加血腥了。

    “天蓬元帥他們……到哪裏去了?”玄奘輕聲問道。

    一旁的小白龍想了想,指著東邊道:“他們朝那裏去了,應該不會走遠。”

    “讓他快點回來吧,再不回來……”玄奘沒有接著說下去,隻是深深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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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不同意

    借著昏紅的火光,站在閣樓二樓的士兵透過窗欞隱隱約約看見一大群的士兵正在翻越駙馬府高聳的圍牆。

    “不好了!有其他部隊進來了!”

    那前來保護百花羞以及三個孩子的將領一驚,連忙奔了過去。

    “是我們的人嗎?”有人輕聲問道。

    “那鎧甲是禁軍的。”轉過身,將領快步來到百花羞麵前,拱手道:“公主殿下,我們還是先躲起來吧,這裏不安堊全。”

    百花羞猶豫著,微微點了點頭。

    獲得了她的首肯,幾個士兵當即把孩子都抱了起來。打開房門,一行人飛速地奔出閣樓。

    “那裏有人!快追!”翻越圍牆的禁軍當中有人叫了起來。

    幾個還騎在牆上的士兵一急,直接從一丈多的高牆上跳了下來,摔了個滿地找牙。

    操起兵器,他們飛速追了上去。

    此時,逃亡的一方不僅僅是人數少,更帶著女人孩子,那速度自然要慢上許多。眼看著馬上要追上了,那前來保護百花羞的將領當機立斷,一個轉身,帶著四五名士兵留下斷後!

    ……

    與此同時,距離寶象國都城百裏之外的荒野之中,奎木狼正小心翼翼地提著大刀漫步在夜色下。

    那目光不住地在四周的山石樹木之間搜尋著。

    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緩緩滑落。

    剛一離開寶象國,不知怎麼地,天蓬猛地加速,無論他如何追都難以拉近距離。直到現在,更是直接失去了蹤影,連半點氣息都感不到了。

    很明顯,這家夥說什麼換個地方打,根本一開始就打著避戰的主意,沒想過堂堂正正來場正麵交鋒。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正埋伏在某個角落裏,等著自己放鬆警惕,好發動致命一擊。

    鑒於對方幾乎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實力,奎木狼不敢大意。

    此時的奎木狼並不知道,與此地相距三十裏的另一處,天蓬正隱去所有的靈力波動,以極快的速度翻越高山,跨過河流,沿著地表朝著寶象國都城的方向狂奔著。

    這奎木狼,也算是二十八星宿當中的佼佼者了。但以天蓬的實力,要克製奎木狼並不難。特別是手中還有九齒釘耙的情況下,加上黑熊精和小白龍,完全可以壓著奎木狼打。

    可是,就憑這樣的實力差距,奎木狼若是化明為暗,想要通過偷襲的手段取玄奘性命,那也是輕而易舉的。

    天蓬不能冒這個險。

    就剛剛那副情景,在天庭當了那麼多年元帥的他怎麼會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呢?

    在這亂局之中,最重要的,便是保護好玄奘了。而他又不可能在奎木狼的追擊下貿然跑到玄奘身邊,這無疑是陷玄奘於危險境地。

    無奈之下,他隻得靈機一動,將奎木狼誘出都城外,自己再轉而回到玄奘身邊。如此,便可保萬全。

    然而,此時的天蓬同樣不知道小白龍已經被玄奘派出來尋找他了。

    隔著六裏的距離,小白龍淩空飛行著,天蓬在地麵上狂奔著,兩人如同兩根平行線一般交錯而過。

    不多時,正在四處搜尋天蓬的奎木狼就望見了天邊遠遠而來的小白龍。

    他稍稍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那雙目緩緩眯了成了一條縫。

    趁著小白龍的距離還遠,奎木狼將自己幻化成了天蓬的樣子,又騰空而起,故意讓小白龍發現。

    遠遠地看見奎木狼幻化而成的天蓬,小白龍當即朝著他飛了過去,高聲嚷嚷道:“玄奘法師讓你快點回去。”

    “玄奘法師?”奎木狼輕聲問道。

    “是啊,城裏打起來了,生靈塗炭啊。別的倒是不打緊,那麼亂的形勢你還是快點回去比較好,我們幾個裏修為你最高,萬一玄奘法師出了什麼事,我們可不好向大聖爺交代。”說到這兒,小白龍四下看了看,隨口問道:“那個駙馬爺呢?被你解決了嗎?”

    奎木狼淡淡笑了笑,道:“這麼說,保護玄奘法師是我們最主要的任務咯?”

    小白龍微微一怔,驚恐地後退:“你的氣息怎麼變了?”

    就在小白龍的眼前,奎木狼緩緩變回本來的麵目,抹著手中的九環大刀,邪笑道:“也就是說,隻要我找到那個什麼玄奘法師,就一定能捉到夜闖駙馬府的那個人了,對吧?”

    ……

    轉眼之間,天蓬已經潛入了都城,借著夜色悄無聲息地穿越一片混亂的街道落到了玄奘麵前。回頭望了一眼滿目瘡痍的街道,天蓬輕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可這……這一方生靈塗炭……”

    “這件事稍後再處理。此事非同一般,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妖怪,而是個私下凡間的天神。這種角色,比妖怪更難對付。”說著,天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背上玄奘就騰空而起。

    ……

    兜率宮中,猴子麵無表情地瞧著太上老君,盤起手來悠悠道:“你知道我要找誰?”

    “知道。”太上老君點了點頭道。

    “沒了天道石,你還能無所不知嗎?”

    “不能。”

    “這麼說,這些時日你也沒閑著吧。”猴子咧開嘴瞧著老君笑,深深吸了口氣,歎道:“想把金剛琢要回去……不堊行。”

    這一說,老君不由得愣住了。那原本都盤算好的話都給咽了回去,兩縷白眉緩緩蹙了起來。

    “這東西會一直不斷衰弱,範圍越來越小……很快,就會隻剩下肉眼可視的範圍。”老君捋著長須道:“你,總該不至於還要用它來打架吧?再說了,它原本就是老夫的法器,當初,也並沒有說要送給你啊。”

    “用它來打架是不用。”猴子伸手抓起放在地板上的金剛琢,在衣袖上擦了擦,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道:“不過,它是風鈴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真要說起來,你是不欠我什麼,但是不是也不欠風鈴呢?”

    聽到“風鈴”兩個字,一直站在院子裏的清心頓時提了提神,伸長了耳朵。跪坐在一旁的雀兒也是微微抬起眼來。

    老君臉上的表情頓時微微僵了一僵。

    雖說他獲得的信息也並不全麵,可好歹也還是有用的。原本他已經十拿九穩,以為猴子會將這個很快毫無用處的法器拿來交換一點有用的訊息。然而,他想錯,而且錯得離譜,整個重重地撞在猴子這麵牆上了。

    緩緩地盤起手來,老君抿著唇,半眯著眼道:“看來,那個人的消息對你來說並不是很重要啊。”

    “本來就隻是受人之托。”猴子仰起頭,挑了挑眉頭道:“要金剛琢也行,把風鈴複活了,別說還金剛琢,給你做牛做馬都行。”

    一聽這話,老君頓時哼笑了出來,捋著長須道:“這可是你說的。”

    這一說,猴子微微一愣,那眉頭都蹙了起來,有些錯愕地看著老君。

    魂飛魄散了還能複活嗎?

    雖說他修的不是悟者道,但這陰陽術的基礎,他打的還是挺牢的。還從未聽說魂飛魄散還能複活這一說。

    難道,這定律到了老君這裏就行不通了?

    猴子百思不得其解。

    長長歎了口氣,老君又是伸手端起茶壺,給猴子續了一杯茶,輕聲道:“難得來一趟,這老夫親手栽種的好茶,可都別錯過了。至於你要找的那個人嘛……莫急,繼續往前走,你們自然會碰上。”

    “啊?”

    “誰讓你把老夫的天道石給毀了的,現在隻得用卜卦之術了,也就卜出了這麼多。這消息啊,就當是老夫奉送的了。”

    猴子將信將疑地端起了茶,抿了一口,那眼睛依舊緊緊地盯著老君。

    這老家夥,是轉性了嗎?剛剛一來到,口氣那麼強硬,要求拿金剛琢交換。現在這麼輕易地就說出來了?

    會不會是沒有如他所願,所以就故意隱瞞了什麼?

    應該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麵耍手段,堂堂太上老君還不至於。

    還是說……又孕育了個什麼大陰謀?

    猴子越想越疑惑,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時之間,倒是對該不該相信老君拿捏不定了。

    ……

    西牛賀州,寶象國都城西南麵三十裏開外的一片丘陵上,天蓬背著玄奘緩緩地落地,將玄奘放了下來。

    那身後,黑熊精也隨即趕到。

    玄奘雙手合十,躬身道:“貧僧謝過元帥了。接下來,還請元帥返回城中一趟。解鈴還須係鈴人,若真如元帥所說,該是隻要尋著那奎木狼,好言相勸,所有的問題應可迎刃而解。我等行普渡之道,怎可見生靈塗炭而坐視不理呢?”

    “盡量試試吧,不過他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好勸。”天蓬微微點了點頭,指著黑熊精道:“玄奘法師就交給你看護了,待到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城中再無危險之時,我再回來接你們。”

    “行!”黑熊精握著黑纓槍重重點了點頭。

    轉過身去,天蓬化作一道銀光消失在天際。

    瞧著天蓬消失的方向望了好一會,黑熊精深深吸了口氣,轉過身。

    忽然間,他猛地看到奎木狼已經無聲無息地站在玄奘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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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角木蛟的煩惱

拿起玉簡,猴子的眼睛已經瞪得猶如銅鈴一般大。

凡間與天庭之間,隔著南天門,因此,無法用玉簡正常傳遞信息。即使是天庭的命令往來,也必須由南天門鎮守軍中轉才行。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當初猴子受困天庭的時候也不需要利用“連牘”給楊嬋傳遞消息了。

不過,隔著南天門激活另一片玉簡問題還是不大的。

這片玉簡的另一片在誰手上?

答案是,天蓬。

那麼,天蓬在什麼情況下會使用玉簡呢?

毫無疑問的,天蓬使用玉簡的情況只有一種,那就是他們在凡間遇到問題了,而且這個問題,他無法解決。

極可能是……玄奘出事了。

只一瞬,猴子便明白了過來。連忙抬頭對老君拱了拱手,道:“在下還有急事,告辭了。”

還沒等老君答話,猴子已經迅速起身沖出門外。與清心擦肩而過,只是,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到了大門口,也不等李靖開口,他已經化作一道金光騰空而起!

望著猴子遠去的身影,太上老君呵呵地笑著,捋著長須道:“他剛剛可是對為師自稱‘在下’?”

“回師傅的話,他確實自稱‘在下’了。”一旁跪坐著的雀兒輕聲答道。

“‘在下’啊……”太上老君緩緩閉上雙目,嘆道:“這麼多年了,倒是禮貌了不少啊。嘿,好事,好事。”

那門外的清心注視著老君,緊蹙著眉頭,想了好一會,邁開腳步走去廳堂之中。

此時,戰艦的角落里,角木蛟還在急得團團轉。

一仰頭,他看到猴子從兜率宮所處的浮石陸地上躍起,緊接著,在在場的大軍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猴子已經倒栽直接就往下界沖了下去,轉眼之間已經沒了影了。

頓時,戰艦上的一眾天兵天將均是一片死寂。

這算怎麼回事?

那戰艦上的天將一個個面面相覷,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當此時,李靖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穩穩地落到戰艦上。

“天王,接下來……怎麼辦?”所有的天將都眼睜睜地望著李靖,一臉的呆滯。

“別擔心,沒事了已經。”李靖指著持國天王道:“通知南天門給他開門吧,應該是凡間出事了。”

“諾!”持國天王一拱手,就要轉身。

“還有。”

持國天王連忙停下了腳步。

李靖接著說道:“跟陛下說一聲,好讓他安心。”

“諾。”

凌霄寶殿御書房中,一位天將匆匆跪地,拱手道:“啟奏陛下,李天王來報,說那妖猴很快就會離開天庭,軍勢可以解除了。”

微微抬起頭,那天將的表情頓時一怔。

在場的幾個仙家一個個都唯唯諾諾地,小心翼翼地瞧著玉帝。而玉帝的臉,早已鐵青。

往側邊望去,那天將才注意到一個臂章上帶有巡天府標記的天將已經早早站在一旁,似乎有什麼情報先他一步送到了玉帝手中。

“解除?”玉帝的眼角微微抽了兩抽,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怒道:“告訴李靖,南天門的部隊返回駐地。然后,讓角木蛟領著自己麾下的部隊到寶象國去一趟。”

此時,接獲軍令的南天門轟然打開。

還沒等那些個士兵做好心理準備,只見一道金光閃過,猴子已經由內而外與他們擦肩而過,沖了出去。

揚起的疾風沿著南天門內外以扇形橫掃而過。

天蓬懸在半空中呆呆地注視著自己手中的兩片玉簡,許久,他將玉簡放入了自己的衣袖中。

他並沒有正面答復玉帝的密旨,但他卻把巡天府給他用來報信的玉簡留了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透過巡天府給與的玉簡,知會天庭奎木狼在寶象國的存在,他也不知道對不對。但他知道,這樣一件事如果任其無序發展下去,可以帶來無限多的誤解。

最直接的一點,猴子知道是一個天神捉了玄奘,甚至萬一玄奘還有個三長兩短,那后果不堪設想。

說到底,是他一開始就太掉以輕心了。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應該死死地守住玄奘才是。一旦玄奘出事,能引起的浩劫,將遠遠不是眼前的這場能夠相提並論的。

可他怎麼能想到奎木狼會對玄奘出手呢?

調轉了身形,他緩緩地朝著玄奘所在的方位飛了過去。

那腦海之中思緒如同一團亂麻。

奎木狼要的是他,說白了,奎木狼是想斷去自己在寶象國的消息外傳的可能性,為此,才擄了玄奘。所以,只要他一時半會沒出現,玄奘依舊是安全的。至于他出現之后,玄奘是否還依舊安全,這件事,已經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凌空中,猴子正以一瞬千里的速度朝著西牛賀州呼嘯而去。

一臉的怒容,那牙咬得緊緊地。

身下無邊的云海在猛烈的氣流之下掀起驚天巨浪,甚至被整個撕成了兩半。

還身處兜率宮外圍的角木蛟此時已經臉色煞白,那目光來回閃爍著。

“你……你說奎木狼在西牛賀州,還劫持了玄奘法師?那猴子急著趕回去就是為了這個?”

單膝跪在他身前天將低著頭,輕聲道:“是陛下親口說的,若不是準確無誤,陛下不可能急著下旨治理奎星君的罪。”

一時間,角木蛟整個軟了下去,辛虧一旁的兩個天將攙著,不然恐怕已經整個癱坐在地了。

“他……他跑下界去了?他跑去下界干什麼?”

四周屬于禁軍序列的御前天將們一個個面色凝重,不發一言。

那些個屬于南天門鎮守軍的天將,則一個個悄悄挪動腳步遠離,似乎不想蹚這灘渾水。

李靖更是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

一位天將悄悄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星君,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還……還能怎麼做,照著陛下的旨意下界拿人啊。”

“那……是走快,還是走慢呢?”

這一句話問下來,四周一下安靜了不少。

軍艦上,只剩下呼呼的風聲,還有眾將重重地喘息聲。

“走快……還是走慢?”角木蛟猛地怔住了。

這當中的奧妙,他自然懂得。

奎木狼私下凡間,事已至此,這件事作為上級的角木蛟肯定要承擔些責任了。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除了玉帝的怒火之外,奎木狼現在還惹了一個他們惹不起的人。

走快,如果他們能順利說服猴子將奎木狼交給天庭處置的話,就是去救奎木狼。如果說服不了,弄不好要跟著一起遭罪。

走慢,則毫無疑問地還是要扛下玉帝這邊的罪責,至于猴子那邊的怒火,則推得一干二凈。去晚了,也就是替奎木狼收收屍罷了。

當然,還有另一種更為嚴峻的情況,那就是奎木狼傷了,甚至殺了玄奘法師……那樣的話,遭罪的就不僅僅是他角木蛟了,而是整個天庭……

想到這兒,角木蛟不由得微微打了個冷顫,仰頭道:“快,快出發!”

“星君,要不要調集還駐守在內廷的部隊?”

“調你的頭!去晚了,渣都沒了!”角木蛟猛地吼道:“快!所有化神境……不,所有太乙散仙以上修為的立即隨我出發!媽的!你個奎木狼,這次給老子闖大禍了!”

此時,猴子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寶象國進發。

奎木狼正一手掐著玄奘的脖子,一手提著九環大刀與手握黑纓槍的黑熊精對峙著。

小白龍被五花大綁捆在樹上,已經昏厥了過去。

都城中,三個孩子無論長幼,都被倒吊在了宮門外變成了人質。百花羞哭得整個暈厥了過去。

脅迫之下,支持駙馬的一派軍隊只好緩緩退出了都城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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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奎木狼的處境

山坡上,風徐徐地刮過,壓低了野草。

奎木狼一手掐著玄奘的脖子,一手提著九環大刀,冷冷地盯著黑熊精,淡淡問道:“你們那個同伴,什麼時候才過來?”

黑熊精干咽了口唾沫,低聲道:“馬上就過來了。”

只見奎木狼扼住玄奘咽喉的手稍稍一用力。

“別!”黑熊精當即失聲叫了出來。

奎木狼輕挑著眉毛,悠悠道:“別,就叫他快點。太乙金仙的修為了,這點距離,需要這麼久嗎?還有,把你的兵器丟到一邊去。”

黑熊精朝著玄奘看了一眼,望見玄奘臉上痛苦的神情,望見玄奘額頭上一滴滴滑落的汗珠,連忙點了點頭,將自己的黑纓槍丟到了一旁。

此時,玄奘早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睜著一雙眼睛無奈驚恐地望著黑熊精。那頭頂的萬佛冠早已經掉落在地,滾到了一邊。

黑熊精深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奉勸你千萬別動玄奘法師,否則……會有大禍。”

奎木狼緩緩瞇起眼睛,看了看被自己制住的玄奘法師,又看了看黑熊精。

隱隱地,他總覺得有些不妥了,那眼睛緩緩瞇成了一條縫。

剛剛被他制服的,分明是一條白龍。從那白龍口中,他得知夜闖駙馬府的那個人十分在意現在在自己手上的這個和尚,也因此,他一路尾隨至此,拿下了這個和尚。

可是,那只豬妖和這只黑熊精究竟為什麼那麼在意這個連半點修為都沒有的和尚呢?

若是普通的保鏢,那這兩個人的實力也未免高得有點離奇了。先前的豬精修為是太乙金仙,按照自己與他交手的情況看,當時他顯然還是保留了不少的實力的,推算一下,最起碼也是太乙金仙中段的修為。

眼前的這個黑熊精,最起碼也有太乙金仙修為。

在行者道的修行中,從金仙跨入太乙散仙是一道坎,而從太乙散仙跨入太乙金仙又是一道坎。即使是天庭,太乙金仙修為的天將也沒幾個。就這麼一個普通的和尚,身邊就有兩個太乙金仙修為的保鏢,這未免有點過了。

退一步說,現如今想起來,雖說修為不比豬精和黑熊精,就是那條白龍也不是等閑貨色。龍這玩意,雖說實際上也是妖,但比之普通妖怪可要高級許多了。

最起碼按照天軍的劃分,龍,並不會被直接當成妖怪處理。即使是沒仙籍,與四海龍王毫無關系的普通龍族,只要不擾亂人間觸犯天條,天庭一般是不會管的。

就這樣一個游離的身份,一條白龍,為什麼會跟一只豬妖和一只熊精混到一塊去呢?

再有一個,那豬精為什麼能輕而易舉地破壞出自天庭工匠之手的法陣珠子,而且那麼快就識破了自己的身份……

奎木狼不怕得罪妖族。以他的實力,即便是與妖王正面沖突,也不一定會落下風。這些年他也沒少暗地里收拾進犯的妖族。事實上,真正的妖王也沒興趣跟他結仇,畢竟這是吃力不討好的活。

奎木狼最怕的,是自己的身份泄露。

私下凡間,這是重罪,再加上他與百花羞的戀情……這消息曝出去,肯定是群仙嘩然的事情。誰也保不住他。

身為天將將帥,他十分了解凌霄寶殿的作風。屆時,為了天庭的顏面,大軍壓境可以說是必然的。即便將整個寶象國鏟平也在所不惜。

這三界之中,根本就不可能有他的容身之所。

為此,他無論如何不能讓那只豬妖將自己的消息泄露出去。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會窮追不舍。

可如今回過頭來,卻發現這幾個人身上竟是疑點重重。

想到這兒,他扣住玄奘咽喉的手不由得微微松了點。

雖說黑熊說玄奘有事便有大禍這話奎木狼並不全信,但能讓兩只太乙金仙妖怪如此保護的僧人,肯定也是有某些背景的吧。

感覺扣著自己咽喉的手微微松了一點,玄奘連忙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一會才緩過來。

他注視著奎木狼,輕聲問道:“貧僧法號玄奘,自東土而來。敢問這位壯士……該如何稱呼?”

奎木狼也不答話,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又緊緊盯著黑熊精了。

三個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

不多時,兩人便遠遠地看到天邊出現了天蓬的身影。

一見到天蓬,奎木狼扣住的玄奘咽喉的手當即稍稍用力,與此同時,他握著九環大刀的手也是微微緊了緊。

玄奘的臉色當即露出痛苦的神色,黑熊精已經緊張到不行,天蓬的速度,卻依舊沒有絲毫加快的征兆。

緩緩地,天蓬落到了山坡上,九齒釘耙頓地,他不緊不慢地仰起頭來,淡淡地看著奎木狼。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奎木狼暴喝道。

玄奘低聲道:“貧僧是……”

“沒問你!”揚起刀指著天蓬,奎木狼冷冷道:“說,你們是什麼人!”

黑熊精有些慌亂地看著天蓬。

只見天蓬深深吸了口氣,嘆道:“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城里去,支持你的人,已經被趕出城去了。”

奎木狼微微一愣,看神色,還有些不相信。

微微頓了頓,天蓬接著說道:“支持你的人是多,不過……公主和三個孩子都已經落到國王手中了,他們也是無計可施。”

奎木狼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一步踉蹌,差點跌了下去,卻還是緊緊地扣住玄奘的咽喉。

雙眉緊緊地蹙著,那雙目飛速閃爍了起來,似乎在思考著天蓬所說的話的真實性。那呼吸明顯急促了不少。

許久,他開口低聲問道:“公主……還有我的三個孩子,現在……”

“他們暫時沒事,再過一會,可就難說了。寶象國國王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們清楚才對。”

奎木狼瞪大了眼睛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我們是什麼人重要嗎?”天蓬慢悠悠地走到黑熊精身旁,隨口道:“現在國王在用你的三個孩子威脅叛軍,逼他們出城。一旦城門關上了,他們的性命還能否保住,可就難說了。”

奎木狼明顯有些慌亂了。

黑熊精稍稍往前一步,卻被天蓬一把握住了手腕。

一個聲音在黑熊精腦海中響起了:“你沒說那猴子的事吧?”

“沒……”

“沒就好,我怕他知道了,到時候破罐子破摔就麻煩了。”

悄悄傳遞完了訊息,天蓬淡定地朝著黑熊精使了個眼色,讓他后退。

黑熊精默默點頭,往后退了一步。

短暫的慌亂過后,奎木狼仰起頭用手中的九環大刀指著天蓬喝道:“你們兩個,替我去把公主和三個孩子救出來!”

這一吼,天蓬的表情頓時微微僵了一下。

微微扯了扯嘴角,天蓬輕聲笑道:“你可想清楚了,公主和三個孩子在國王手上,只要還沒死,你想救什麼時候都可以。如果落到我們手上……那可就不好說了。”

“少廢話!我讓你們去就去!”奎木狼暴喝道。

“怎麼辦?”

“沒辦法,他估計是怕我們在背后偷襲。這關頭,說什麼都沒用了。盡量拖時間。那猴子快回來了,天軍應該也很快就會到。天庭應該會派角木蛟來,他是二十八星宿之首,奎木狼的頂頭上司,無論如何,該是會比我們好說話一點。那猴子來了,切記讓他不要說出自己的身份。”

“懂了。”

此時,猴子正咬著牙,卯足了勁往玄奘所在的位置沖,金箍棒已緊緊握在手中。

那周遭的一切化作光影線條,稍縱即逝。

南天門,二十七道顏色各異的光束迅速穿了過去,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天邊。

除了奎木狼之外的二十八星宿都在其中了,一旁的天兵早已看傻了眼。

城樓中,持國天王緩緩來到李靖身旁。還沒等他開口,李靖便輕輕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胸甲,猶豫著說道:“關了南天門,保險點。”

“諾!”

暗暗給黑熊精傳完了話,天蓬微笑著往后退了一步,對奎木狼道:“行,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這就去給你把老婆孩子都救出來。有你老婆孩子在,諒你也不會對玄奘法師怎麼樣。至于我的這位黑熊兄弟,就暫時在這里陪你們吧。”

說著,他輕輕拍了拍黑熊精的肩膀,示意他盯緊點,轉身便走。

這一次,他並沒有再慢悠悠地,而是使出了全力。幾十里的距離,在他來說,不過一瞬。

轉眼之間,他已經抵達了寶象國。

為了節約時間,他直接使出了法天像地,凌空變成了一個百丈巨人!

那城墻內衛的士兵看到天空中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個巨人,都已經驚得合不攏嘴了。

短暫的錯愕之后,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響起了。

城外那些個支持駙馬的軍陣更是直接潰逃了。至于立于城墻上國王的部隊,並不是他們不想逃,關鍵是城墻就那麼點地方,他們沒地方逃。

沒有絲毫的猶豫,天蓬直接落到了城墻邊上,抬起腳對準了城墻微微頓了頓。

就在他這一頓的功夫,腳下城墻上的士兵已經連滾帶爬的逃向兩邊,迅速給他空出了一段城墻。

只見他一腳重重踩下。

一聲巨響,頓時,那厚實的城墻崩塌了一大段。

面對著腳下連哭帶吼的兵將和城中百姓,天蓬高聲吼道:“告訴你們的國王,把百花羞公主和三個孩子交出來,要活的。否則,這座城誰也別想跑。立即!”

這一吼,那立在城樓上,前一刻還威風凜凜的寶象國王已經嚇得癱倒在地了,那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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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花猴子

兜率宮中,清心和太上老君大眼瞪小眼,一旁的雀兒側過臉去,默默地泡著茶假裝沒看見。

許久,清心的眉頭緩緩豎起了,老君的眉頭則是蹙成了八字。

「我找你,你就不在,他找你,你就出來了?」

這一問,老君當即乾咳了兩聲,捋著長鬚尷尬地笑道:「為師這不是有點事情忙嘛?」

清心歪著腦袋,挑了挑眉頭道:「忙什麼呢?倒是說來聽聽啊。」

「就是一點小事。」

「嗯,然後呢?」

「一點與你無關的事。」

「無關可以講的,講不出來,除非你心虛了。」清心緩緩盤起手來,那眼睛已經緩緩瞇成了一條縫,死盯著老君,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憋了好一會,老君沒轍了,只得低聲嘆道:「為師這不是不想你跟你那師兄起衝突嘛?」

「為什麼呢?」清心依舊不依不饒,面無表情。

「那猴子……」老君有點說不下去了,抿了抿嘴唇,蹙著眉頭說道:「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好惹,咱管他幹啥呢?這兜率宮,多清凈,菩提老兒那斜月三星洞也是雅緻,那猴子愛幹嘛幹嘛去,咱眼不見為凈,何苦沾得一身騷?」

說著,老君一攤手,便目不轉睛地瞧著清心。

這兩師徒又是大眼瞪小眼了,整個廳堂一下安靜了下來。

一旁的雀兒默默泡著茶,將兩杯清茶輕巧推到兩人身前,對著老君微微躬身。便起身走了。

然而。這兩人的對視還沒結束。

清心的目光越來越疑惑。老君的目光則越來越閃爍。

好一會,正當老君有些撐不下去準備和盤托出的時候,清心忽然哼了一聲,扁著嘴,有些不快地說道:「師傅啊,那個風鈴是誰?」

「額?你問這個幹嘛?」

「以前沒聽過,隨口問問唄。剛聽你們說起,似乎那猴子很在乎的樣子。」

老君暗暗鬆了口氣。輕聲道:「風鈴是菩提老兒座下首徒的四徒弟。」

「大師兄的四徒弟?那就是我的師侄咯?」

老君微微點了點頭。

「那她和那猴子有什麼特殊關係嗎?」

老君攤了攤手道:「算戀人吧。」

「算?戀人這東西還能用算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捋著長鬚略略想了想,老君隨口答道:「那便是吧。」

「是戀人,那華山下壓著的三聖母,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老君蹙著眉頭想了想,答道:「拜過天地,應該算是他的妻子了。」

這一說,清心「哦」了一聲,喃喃自語道:「搞半天,還是只花猴子啊。」

老君剛入口的茶差點被嗆出來。

「怎麼啦?我說的不對?」瞥著老君。清心有些不悅地說道:「修道之人,講究的是清心寡慾。即便是修的行者道,也是一樣的。雖說散修不比天庭正神有天條框著,成家的也不少,但都有妻子了還勾搭情人……還是自己的師侄……這人著實不怎麼樣。師傅不同意嗎?」

老君乾笑了兩聲,默默點頭:「同意,同意。」

話鋒一轉,清心又道:「我剛聽說他當初殺上天庭,就是為了這個風鈴。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的,倒也是有一份真心。」

說著,她悄悄瞥了老君一眼。

老君低著頭,端著茶杯一直抿,一直抿。也不說話。似乎在刻意地保持沉默。

「師傅啊……」清心拉長了聲音,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道:「當初,聽說好像是你讓風鈴魂飛魄散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老君剛入口的茶這下徹底嗆了出來,嗆得滿地。

清心就在一旁跪坐著,瞧著,也不動作。

望著滿地的茶漬,老君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輕聲嘆道:「哎呀,真不小心啊,這衣服都弄臟了。」

說著,便起身快步朝廳堂外走去。

這動作看似隨意,卻極快,還沒等清心反應過來,已經跨過了廳堂的門檻。

等到清心緩過神來追出去,一個轉角,老君早已經連影子都看不到了。整個院子裡空蕩蕩的。

隨意掃了兩眼,清心重重一哼,扁著嘴很是不悅地哼道:「借茶遁,這也遁得太沒水平了吧?這老頭子,肯定是有什麼不想告訴我的。沒事,你不說,我自己查。實在不行啊,直接去問那猴子!」

說著,轉身便走。

閣樓屋簷上,老君緩緩地伸出腦袋來瞧著清心遠去的背影:「你說這丫頭,怎麼好奇心就這麼重呢?」

說著,他的臉朝一旁瞥了瞥,道:「你怎麼也上來了?」

此時,在他的身旁,須菩提正似笑非笑地瞧著他:「嘿,看你這樣兒。反正遲早都會知道的,真不知道你那麼怕,怕啥?」

「我怕,是因為我臉皮薄。不像你那樣厚得跟城墻似的。」說著,老君怨恨地瞥了須菩提一眼,道:「既然遲早會知道,那怎麼不見你直接跟她說呢?拐這麼多彎子,很好玩嗎?」

須菩提長嘆了口氣,搖搖頭道:「說不出口,說不出口。還是等她自己去弄清楚吧,到時候,會來質問我們的。」

此時,寶象國的都城之中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除了天蓬所在的一面之外,其他的城門全都擠滿了出逃的百姓和士氣徹底崩潰的軍隊。

躲在城樓上寶象國國王已經嚇得腳都軟了,靠著幾個將領的攙扶,才勉強站穩,拽著一旁丞相的手一直反覆地問:「怎麼辦,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那丞相也早就慌了。

不僅僅是丞相。這城樓上陪同國王的。上至大臣將領。下至兵丁小吏,誰見到一個百丈巨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能不慌呢?

這巨人是哪裡來的他們不知道,但他們誰都知道,這巨人和駙馬有關係。

駙馬爺會妖法,這他們都清楚,甚至有些還親眼目睹過。可那畢竟只是小型的法術,無外乎隔空取物、飛天遁地之類的小技法。即使是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那也沒有超出常人的實力太多。

在先前。他們認為只要大軍壓境,任駙馬有三頭六臂,也無法抵擋。更甚者,既然是妖孽,如果能請來一個得道的高僧或者修成正果的老道,說不定就可以將妖孽一舉擒拿了。畢竟民間還有許多諸如牛血狗血破妖法之類的傳說。

可如今看來,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一下讓他們面對一個百丈巨人,這讓他們誰能不腳軟?如果不是國王拽著,那丞相可能自己都帶頭跑了。

幾個兵丁趁著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朝大門溜了出去。可當他們剛跑出城樓,卻立即哭天搶地地跑了回來。

「你們幹什麼?」一位將領暴喝道。

兵丁指著天蓬所在的方向瑟瑟發抖地說道:「他……他在看著這裡。」

那將領將信將疑地走出門去。抬頭一望,嚇得一下跑了回來,臨跨過門檻的時候還直接被扳得摔倒在地。

「究竟怎麼回事?」另一位將領厲聲問道。

「他……他真的在看著城樓!」

這一說,在場的眾人當即一陣惡寒。

好一會,丞相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現在……現在怎麼辦?」

呆呆地站了許久,國王抿著嘴唇低聲道:「去……把公主和那幾個妖孽,都帶來。」

「諾……」一個將領微微點頭,帶著幾個隨從緩緩退出門去了。

此時,猴子已經從被火光映得通紅的都城上空滑翔而過了,一臉的怒容,連看都沒有看天蓬一眼。

從腰間拿出他送給玄奘的玉簡的另一片握在手中,他迅速鎖定了玄奘所在的位置,轉眼之間已經重重砸落在玄奘所在的小山坡上。

一時間,砂石橫飛,那地面都彷彿微微顫了一顫,掀起的塵土沿著地表如同漣漪一般迅速擴散,轉眼之間,已經掠過了一座山坡。

那撞擊的中心,猴子緩緩地站了起來,怒視著挾持玄奘的奎木狼。

「你是什麼人?」這是猴子問奎木狼的第一句話。

此時此刻,奎木狼的已經猴子身上強烈的靈力波動驚得合不攏嘴了。

行者道講求剛強,悟者道講求精準,行者道的靈力強度和悟者道的靈力強度,是沒有可比性的。

這麼多年了,他下界為妖,上天為將,見過的妖怪不計其數,即便是號稱三界戰神的楊戩身上,他也沒有感覺到如此強烈的靈力波動過。

這一驚,他扣住玄奘咽喉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猴子剛剛邁出半步的腳凌空便頓住了。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此時,奎木狼也已經徹底慌了。

他實在沒想到綁架一個和尚,會引出這麼個不知根底的人物。難道這傢伙也是這和尚的保鏢?那這和尚究竟是什麼人?

先前察覺到有一個龍族和兩個太乙金仙以上的妖怪在保護這和尚,他已經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了,現在居然又冒出了這麼個人物,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了。

許久,他幹嚥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睛,忐忑地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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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臨終遺言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這句話,到結尾,那尾音幾乎是吼出來的。顯然,奎木狼也已經多少有一點慌了。

黑熊精一動不動地站著,卻早已經將自己所知道的前因后果都暗暗傳給了猴子,到末了也不忘補上一句:“元帥說了,最好不要讓他知道你的身份,否則,怕他破罐子破摔。”

猴子依舊面無表情,靜靜地瞧著奎木狼,許久,他挑了挑眉頭,似乎有些不以為然,輕聲道:“你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居然就敢擄人了?”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奎木狼又一次重復了這句話。

深深吸了口氣,猴子悠悠道:“這麼說吧,我就是站著不動,你也永遠殺不死我。夠明白了嗎?”

“站著也殺不死?”

這一刻,奎木狼腦筋轉得飛快,很快,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驚恐地望著猴子。

比二郎神楊戩更加強悍的行者道,猴妖……說站著也殺不死,是因為他早就突破到了天道修為,根本就不會死,即使是如來佛祖也沒辦法,只能采用封印的方式。

種種條…▲件結合到一起,最終只能得出一個答案:“你……你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是的,只能是他了。

黑熊精嚇了一跳,有些不安地望向猴子。

猴子依舊是面無表情,也不知道是壓制了怒火,還是來到這里發現對手的身份了,從根本上就瞧不上這個繼任的二十八星宿奎木狼。

雖說當年沒數過。但上一任的二十八星宿當中。包括角木蛟。有半數以上都是死在他手里的。

低下頭,猴子沒有正面回答奎木狼的問題,而是輕輕挑了挑指甲,悠悠道:“要麼放開他,要麼殺了他,二選一吧。”

說著,那身上的絨毛緩緩地都豎了起來,道道微弱的閃電躍動其上。

此時此刻。那四周的空氣都已經因為澎湃的靈力而形成了卷動的風,天空中的云層更是緩緩聚成了漩渦。

雖說猴子還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動作,但他知道,這是敞開了,準備拼命的意思。

扣著玄奘咽喉的手都不由得有些無力了。

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睛,奎木狼的腦海中開始瘋狂地盤算了起來。

他並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這個和尚和猴子究竟是什麼關系,此時此刻,他也早已經沒功夫去細思他們之間的關系了。現在他只明確一點,那就是,猴子在向他施壓。而且猴子給出的兩個選擇,是發自內心的真話。

他扣著玄奘的咽喉。要扭斷玄奘的脖子只是一瞬間的事,猴子肯定來不及阻止。可是扭斷之后呢?他還有時間毀滅玄奘的魂魄嗎?

眼前的種種跡象表明,猴子的實力依舊極為強大,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時間。

只要猴子能保住玄奘的魂魄,那麼即使玄奘死了,猴子也完全有能力把他復活。

甚至退一步說,奎木狼甚至壓根沒把握殺死玄奘。

若是普通人,扭斷了脖子肯定就死了。但事實上扭斷脖子並不代表死亡。從扭斷脖子,到死亡之間,還有一個過度,一個時間。哪怕只有一瞬間,但它確實存在。難保猴子沒有辦法在這短短的時間里穩住玄奘的傷勢。

畢竟……猴子的境界,已經達到奎木狼完全無法觸碰的高度了。大羅混元大仙的行者道,普天之下,僅此一個……天知道他的力量能達到什麼程度。

總而言之,在猴子面前,奎木狼忽然發現自己手里的籌碼,根本就已經算不上籌碼了。

一時間,他整個怔住了。

正當此時,遠處,天蓬也已經緩緩地朝這里飛了過來,依舊維持著法天像地,那百花羞公主還有三個孩子,全部被他用巨大的手掌護著。

看到百花羞和三個孩子,奎木狼當即往前一步,卻似乎還是猶豫著不敢松開扣著玄奘咽喉的手。

那目光依舊忐忑地在猴子和黑熊精的身上打轉。

天蓬緩緩地落地,伸手將兩個孩子和抱著嬰兒的百花羞放了下來。自己則解除了法天像地恢復原來的大小,站到了猴子身旁。

那兩個孩子剛一落地就想向奎木狼飛奔過去,百花羞卻連忙將他們拉住。天蓬也一伸手,將百花羞拽住了。

回過頭,百花羞有些忐忑地看了天蓬一眼,又望向了站在一旁的猴子。

一時間,所有人都轉向了猴子,似乎在等著猴子表態。

猴子長長嘆了口氣,悠悠道:“我讓你們好好保護他,你們就保護成這樣啊?”

“事出突然。”天蓬淡淡道。

“要我沒回來,你們能搞得定嗎?”

天蓬沒有答話。

無奈地笑了笑,猴子道:“換人吧,如何?”

奎木狼呆呆地點了點頭,松開了扣住玄奘咽喉的手。

玄奘伸手摸了摸被扣住的位置,干咳了兩聲,捂著胸口緩緩地朝猴子走了過來。

天蓬這才松開手。

那兩孩子一路狂奔,撲入了奎木狼的懷里,都快哭得喘不過氣了。瞧那樣子,應該是在國王手里吃了不少苦頭才是。

百花羞也抱著襁褓,緩緩地朝著奎木狼走了過去,那神色很是復雜,時不時地望向迎面走來的玄奘。

一夜的烽火,黎明時分,總算是一家團聚了。

奎木狼一手護著兩個孩子,一手攬著百花羞,有些忐忑地抬頭看著遠處面無表情的猴子。

就那臉色,百花羞也已經知道不對勁了。

認識到現在十幾年,她從未在奎木狼臉上看過這種表情。他總是那麼自信,無論什麼。在他眼中似乎都不值一提。可現在。他的眼中有一種特殊的情緒……恐懼。

拖拽著金箍棒。猴子一步步朝這一家五口走了過去。

“你要干什麼?”天蓬連忙伸手去拽,卻被猴子揚手彈開了。

直到距離奎木狼五步距離,猴子才停下腳步,仰著頭,俯視著半蹲的奎木狼道:“雖說不知者無罪,但不殺你,以后豈不是誰都可以動我的腦筋?”

奎木狼和百花羞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此時,清心正在兜率宮四處轉悠著。一臉的不悅。那兩眼珠子轉悠轉悠地,似乎在想著什麼,遠遠看上去,就好像在翻某人的白眼似的。

老君剛一跑掉,她就去找了紫袍追問。可惜紫袍也知道的不多,一聽說老君借茶遁,就更不肯說了,只能作罷。

其實真要論起來,這件事跟她看上去也沒多大關系。雖說扯了一個師妹的名號,但說到底。也才見過一次。打從心底,清心就對自己這個所謂的師兄提不起什麼敬意。

但被人瞞著的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極度不好。這對于一個凡人來說是如此,對于一個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擁有無限壽命,衣食無憂,卻還沒有足夠的時間磨練出大能一般心性的修者來說,更是如此。

最最重要的是,她早已經被兩個師傅教得對幾乎所有的一切都沒什麼敬畏之心了。三清的胡子都能扯了,還有什麼不能干的?

此時的兜率宮早已經與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的兜率宮,是一座龐大的宮殿,現在的兜率宮,卻是一座龐大的園林,那些個煉丹房,主殿,包括兜率宮內道童的住所,全部都散落在林間。

朝著主殿的方向瞥了兩眼,清心正想邁開腳去,卻又愣住了。

她忽然想起這兜率宮當年被徹徹底底地毀過一次,即使有什麼線索,估計也不會留下吧?

“難道真要去找那猴子問?他會說嘛?”清心忽然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有些幼稚了。

刺探一場改變三界命運的大戰不為人知的前因后果,這事兒想想都讓人激動。

每天修行的生活令人厭倦,難得有件事提起好奇心,確實是好事。可就這麼貿貿然跑過去,會不會讓人當成神經病呢?

這怎麼想都比當初自己那個云游三界的計劃更不靠譜啊。

“要不……還是算了吧。感覺上這師兄也沒我一開始想的那麼壞啊。”

“可是……這說不定是一個天大的秘密呢,能把佛祖、道祖都扯進來,還弄得整個天宮燒成灰燼。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大的事兒嗎?”

“即使要查,該往哪里查呢?可以確定完全知道前因后果的那麼幾個人……老君師傅、菩提師傅……還有一個佛祖。好像就這麼幾個人了。除非他們自己肯說,否則能從他們嘴里問得出話來才有鬼呢。”

想著,撿起地上的樹枝,在腳下的泥地里開始畫了起來。

那些筆畫不像字,更不像圖,看上去更像是亂畫一通罷了。

一面畫,一面胡思亂想。

畫著畫著,她的眉頭都蹙了起來,一臉的茫然。

“我是不是有點吃撐了啊……”

仰起頭,她看到環繞著兜率宮的戰艦正在緩緩撤離。鬼使神差地,她直接騰空而起,朝著那些個戰艦飛了過去。

此時,匆忙趕到的二十八星宿其余人等已經迅速將整個山頭都圍了起來。也許是因為還十分忌憚猴子的關系,他們都只是凌空懸浮著,一個個亮出了法器,並沒有落地。

玄奘淡淡環視了一眼,猴子、天蓬卻好像都沒看到一樣。

百花羞大吃了一驚,連忙抱緊了奎木狼,眼睛一紅,那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雖然所有的事情奎木狼都曾經跟她說過,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完完全全地相信了奎木狼所說的話。或者說,才對奎木狼所說的一切,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此時,兩個孩子也嚇得捂住了嘴巴。

奎木狼仰著頭,望著,許久無奈地苦笑。

顯然。局勢比他想象的還要惡劣得多。即使猴子肯放過他。這些奉命而來的同僚。是否也能放過他呢?

一縷長發從額間垂下。

他伸出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老婆孩子。

這一家五口,沉默著。

角木蛟從天空中緩緩地落了下來,卻是選了一個距離猴子相對較遠的地方,那目光在猴子與奎木狼之間來回,半天都沒憋出一句話來。

整個山坡寂靜無聲。

許久,天蓬走到猴子身邊,望著眼前的一家五口。低聲道:“算了吧,他是天將,這里的事情,還是交給天庭自己處置吧。相信我,思凡,是重罪。對這種事情,天庭不會袖手旁觀的。”

玄奘也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貧僧已無性命之憂,大聖爺……大可以放了奎木狼。”

遠處的角木蛟連連點頭。

“是嗎?”猴子冷笑一聲。懶懶地瞥了天蓬一眼,道:“合著你通知天庭來。是為了救他啊?”

天蓬沒有回答。

角木蛟邁開腳步,小心翼翼地朝他們走了過來,堆著諂媚的笑,低聲道:“大聖爺,這事兒就交給小的處理吧,保證讓您滿意。”

說著,他朝著奎木狼看了一眼,發現奎木狼也低著頭悄悄地看著他,一時間,那視線連忙閃了開去,看上去似乎有些心虛。

也不搭理角木蛟,猴子拄著金箍棒悠悠瞧了天蓬一眼。

一個聲音在天蓬的腦海中響起了。

“和尚要保他,我能理解。普渡眾生嘛,他總想著給任何人一個機會。你怎麼也開口幫他求情了?怎麼,覺得他經歷和你類似,感同身受了,想保他一命啊?”

“他罪不至死。”天蓬答道。

“我饒了他,你欠我一個人情怎麼樣?”

這一說,天蓬頓時有些錯愕地朝猴子望了過去。

兩人對視著。

天蓬緊緊蹙著眉,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答猴子的話。猴子卻是眉開眼笑,頗為玩味。

好一會,見天蓬依舊沒有正面答復,拄著金箍棒,瞧著半蹲著護住自己老婆孩子的奎木狼,悠悠問道:“臨死前,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大聖爺……”

玄奘與一旁的角木蛟幾乎同時開口,猴子卻一抬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

緊緊地抱住奎木狼,百花羞哽咽著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奎木狼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淚。

“你是為了我……才觸犯天條,下界為妖的……”

“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不用說對不起。”

百花羞抿著嘴唇,猛地搖頭,淚如雨下。

奎木狼緩緩地抬起頭,望著猴子,不同于先前的恐懼,此時的眼中,只剩下無盡的疲憊。

“我的心願……說出來有用嗎?”

“說出來試試看唄,也許我心情好,就幫你實現了。”

望著猴子,奎木狼實在猜不透對方的心思,猶豫了許久,干咽了口唾沫,還是怔怔地說道:“我死可以,請……請大聖爺饒過我娘子……還有三個孩子。可以嗎?我會讓他們不準替我報仇的。”

百花羞猛地搖頭,已經泣不成聲。

所有的人都靜靜地望著。

猴子略略想了下,道:“可以,還有沒有其他的嗎?”

這一問,所有人都怔了一怔,就連奎木狼也是隱隱有些錯愕了。

眨巴著眼睛呆了好一會,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猴子悠悠道:“你就只有這麼一個臨終的願望啊?這時候不許願,以后可就沒機會了。”

蹙著眉頭拼命想了好一會,奎木狼仰頭,有些茫然地問道:“可不可以……保住那些支持我的人一命?他們是無辜的。”

“你指的是誰?”

“就是……就是那些隨我叛亂的將領……還有士兵。我死了,他們應該會被追究吧……”

“可以。”猴子摸著下巴想了想,又問道:“還有其他的嗎?”

這一問,當場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問懵了。

此時此刻,猴子臉上早就不見了怒容,剩下的只有一副似笑非笑地表情,時不時地還回頭看天蓬一眼。

那其他人,早已經看不懂他想干嘛了。

“其他……其他的沒有了。”奎木狼松開抱住百花羞的手,雙膝跪地,對著猴子叩首道:“奎木狼在此謝過大聖爺大恩大德,若有來世,做牛做馬,也要還了大聖爺這份恩情。”

百花羞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已經整個癱坐在地,哭得梨花帶雨。

轉過頭,奎木狼去招呼自己的兩個孩子也跟著一起跪下,要他們向猴子叩頭。

此時此刻的他,看上去竟是如此的平靜。

也許是因為自己同僚的出現吧。在面對猴子的時候,他有恐懼。當二十八星宿其他人出現的時候,他反而顯得平靜了。

不過是早已預料到的一天提早到來罷了,偷偷下凡的那一天,他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的結局。相比跟著角木蛟回天庭領罪,也許,死在猴子的棍棒下會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在這種時候,猴子還能答應他這些請求,對他來說,確實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其他人都在旁邊默默地看著。

正當此時,猴子嘴角微微上揚,意味深長地瞧著天蓬,指著奎木狼低聲道:“看到沒有?還記得當初你強攻花果山的時候,我夜探天河水軍的軍營嗎?那時候,你但凡有這萬分之一的態度,也就不是今天這個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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