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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女王不在家]山下一家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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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5 17:29: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天徹底黑下來了,無末依然沒有開門。
  
  半夏身上很冷,心裡更冷。她不止一次地懷疑自己的判斷,可是又一次次地推翻。
  
  她不想嫁給村裡的任何小伙子,那些人她都不喜歡。
  
  她就想嫁給無末。
  
  她也相信無末心裡是有自己的。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無末就是不願意接納自己?為什麼要讓自己在這麼冷的黑夜裡苦苦守候在外面?
  
  半夏環顧四周,發現院子角落一堆干草,於是干脆鑽到干草窩裡,只露了一個腦袋在外面。嗯,這樣就暖和多了,至少在外面也不會凍死的。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半夏在寒冷中睡去了,睡去的她做了好多夢。夢到自己在冰冷刺骨的水中跋涉,又夢到自己在空中飛翔,又朦朧中仿佛回到了前世,她躺在溫暖的沙發上,喝著噴香的咖啡,瞇眼看著對面的人。
  
  那個人笑著對自己說,你被寵得一堆的壞習慣,這些壞習慣,總會害了你自己……
  
  那時候的半夏連眼睛都懶得睜開,她笑瞇瞇地撒嬌,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會害我,你也不會……
  
  可是後來呢,後來呢……
  
  她猛地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射來,她趕緊又閉上了。
  
  再次緩緩睜開眼睛,這是哪裡?
  
  耳邊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眼前是常青樹墨綠的枝葉,旁邊仿佛還有幾朵小花。
  
  難道她死了,來到了天堂?
  
  就在這時,她眼前忽然多了一個人。
  
  那個人眉目粗獷,目光銳利,稜角分明的臉,下巴上還有著割過胡子的硬茬。頭發應該剛剛洗過沒有完全干,帶著潮濕用麻繩胡亂扎起垂在一旁,手裡提著一個竹籃,籃子裡有新鮮的果子、肉干,還有冒著熱氣的竹筒。
  
  無末見半夏盯著自己看,臉上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你,你餓了嗎?”
  
  半夏點頭,確實有點餓了,於是便要起身。
  
  可是她一起身便發現感覺不對,連忙低頭,這一低頭不要緊,卻是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原來自己竟然是躺在半空中!
  
  她緊張地一只手抓住無末的衣袖,另一只手抓住就近的樹干,開始打量這方天地。
  
  這是一個以樹干為骨架,用樹枝樹葉搭建起的小草屋,外面罩上干草,內裡鋪上豹皮和狐皮。草屋不大,勉強容下兩個人而已,懸空於數百年的常青樹上,如同一個巨大的鳥巢。
  
  無末有力的大手握住半夏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害怕,另一只手將提籃掛在草屋旁邊的樹枝上。
  
  半夏此時情緒也平復下來,打量著這借助天然的大樹打造的空中茅屋,不由得歎息道:“真沒想到,你竟然造出這樣一個屋子!”
  
  無末從提籃中取出果子給半夏吃,半夏一邊吃一邊欣賞著旁邊的景致。
  
  這常青樹四季常青枝葉繁茂,上面棲息了一些不怕冷的鳥類,還有在冬季依然綻放的小花。聽著鳥語聞著花香,躺在這綠枝葉中,再吃著甜美的果子,真是人世間最極致的享受!
  
  無末見半夏很是享受的樣子,忽然開口說:“這個樹屋還不夠大,回頭我造一個更大的。”
  
  半夏聽到這話,突然有種別樣的感覺。她心裡泛起一絲羞澀,再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又有些惱火,於是故意反問:“你造就造,關我什麼事!”
  
  無末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接著便皺眉望著半夏:“你,你要反悔?”
  
  半夏裝作不知:“反悔?反悔什麼?”
  
  無末拿手捏起旁邊一朵喇叭花,可憐的脆弱的喇叭花在他手裡很快成了喇叭泥。
  
  他冷冷地說:“原來你是在逗我玩。”
  
  半夏心裡想笑,不過還是憋住:“就是逗你玩,那又如何?”
  
  無末別過臉看旁邊的樹葉,不說話。
  
  半夏暗自嘀咕,這個男人該不會這麼小氣,氣得一下子跳下樹去吧?如果真這樣自己該怎麼辦?自己一個人傻乎乎地在樹屋裡等著嗎?
  
  她頓時覺得嘴裡的果子沒有了味道。
  
  誰知道無末忽然轉過頭,火熱的眸子直射著她,霸道地說:“不行,我不許你反悔!你昨晚說要嫁給我的,你必須嫁!”
  
  半夏捏著果子的手凝固在嘴邊,很久後,唇邊慢慢綻開一個淡淡的笑容,她輕輕地說:“你真野蠻,要我嫁給你還對我這麼凶。不過看在你給我果子吃的份上,我就不反悔了。”
  
  無末一怔,不過他很快明白原來半夏根本是在逗著自己玩。
  
  他握著半夏的那只手腕稍微用了下勁,湊上前,沉聲說:“難道望族的姑娘都像你這樣嗎?”
  
  半夏此時心裡無比輕松,晃著搭在樹干上的腿,悠閒地問:“我怎麼啦?”
  
  無末漸漸湊近了半夏,火熱的鼻息幾乎要噴到半夏臉上,他喃喃地說:“大膽,倔強,又溫柔……還很聰明……”
  
  無末的聲音越來越低,距離半夏也越來越近,就在半夏以為這個男人要吻上自己的時候,他卻忽然扭過頭去。
  
  半夏含笑望著無末脖子裡的一抹紅色,心想原來這個看起來如同野人一般的男人,竟然還會害羞啊!
  
  ==============================
  
  半夏要嫁給無末的消息很快傳開來,族人議論紛紛。以前只是聽說要嫁,可也沒說定不是麼。如今可是蘇老爹親口說的將在近期把半夏下嫁給無末,於是族人開始接受不了了。
  
  半夏可是我們族中最勇敢的姑娘,許配給那麼個不祥的野人實在太糟蹋她了!——這是望族人共同的心聲。
  
  而偏偏就在此時,族中出了一件怪事,村中央那口多少年來不曾出過水的泉眼,在這寒冬臘月,竟然開始冒出了清澈的泉水。
  
  至於這個泉眼多少年沒有水了,就連族長都不知道,大家只知道多少年來小孩子們在廢棄的落滿了干枯樹葉的泉眼前嬉戲玩耍。
  
  族人們把泉眼冒水,以及神廟劍鳴都聯系起來,他們認為這是劍靈和地奴老祖宗在表示反對。
  
  蘇老爹在這種議論中頗有些抬不起頭,便問起半夏這件事是不是可以再商量下。而最近才回到族中的迎春卻極力支持:“爹爹,那個無末和半夏很是般配啊,況且這是族長的意思,不能違背的。”
  
  只可惜她的話沒有絲毫分量,反而惹來蘇老爹的瞪視。
  
  忍冬很同情姐姐半夏,她安慰姐姐說:“姐,你不要擔心,等以後木羊當了族長,我會勸他讓無末重新回到族中的。”
  
  半夏很是感動地拍了拍忍冬的臉頰,卻沒說什麼。
  
  她覺得自己應該去見見族長了,看看族長怎麼說。不只是為了自己和無末的婚事,她還擔心族中的各種異象。假如真有什麼災難,能夠提前知道並加以預防總是好的。
  
  ============================
  
  族長手裡依然摩挲著那塊獸骨,可是半夏分明看到,獸骨上的裂痕更大了。
  
  族長抬頭示意半夏坐下,自己正要說話,卻是一連串的咳嗽。
  
  半夏上前幫著族長捶背,卻猛地發現,獸骨上有血跡!
  
  族長咳出了血,染在獸骨上。
  
  半夏心中大驚,驚過之後禁不住流下淚來——她知道族長不行了。
  
  族長今年八十六歲了,有十二個子女,三十一個孫輩,任族長六十二年,在位期間處事公允,不徇私利,深的族人的尊重和愛戴。
  
  如果他走了,下一任族長真得會是年輕尚且成親的木羊嗎?
  
  族長看到半夏流淚,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說:“孩子,我已經足夠老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他再次咳嗽了一下,接著說道:“孩子,你來找我,是為了你和無末的婚事吧?”
  
  半夏輕輕點頭,確實是的,可是如今見族長身子如此之差,她也不想給他增添煩惱。
  
  族長摩挲著那染了血的獸骨,沉思片刻說:“你不要擔心,你和無末的婚事由我親自來主持。”
  
  半夏聞言,不敢置信地抬頭:“真的可以嗎?”
  
  一般村裡的婚事都由年長的老人,比如老人瑞來主持的。由族長親自主持的婚事很少,那是莫大的榮譽,因為族長在村裡就代表著劍靈和地奴。由族長主持婚禮的夫妻必將受到劍靈和地奴的庇佑從而百年好合攜手一生。
  
  半夏驚喜過後,很是擔憂,忍不住搖頭說:“族長,半夏謝謝您了,可是您的身子骨如今大不如前……”
  
  族長笑著搖了搖頭:“正因為我身子不行了,所以才要主持一門喜事讓為我自己增加些福祿。”
  
  半夏一聽,覺得這也有道理,便跪在地上,再次感謝族長對自己和無末的庇護。
  
  ========================
  
  族長要給半夏和無末主持婚事,這驚動了整個村子。對於望族人來說,族長的決定就是地奴的決定,族長的祝福便是來自神人劍靈的祝福。
  
  當下再也沒有人質疑半夏的決定,再也沒有小伙子敢自覺委屈。蘇老爹也挺起了腰桿,每每吃完晌午飯就要走到街上人堆裡說話,說話間三句不離閨女半夏的婚事。
  
  而此時大家更為好奇的問題是,那個無末,到底算不算望族人?按說他是沒有父親的孩子,他的母親是望族人,那他也應該是啊?眾人討論紛紛,有說算是的,有說不算的。
  
  這時候老人瑞忽然來了一句:“你們不要忘記無末的娘親是誰。”
  
  眾人頓時不再說話了。
  
  族長有十二個子女,最疼愛的就是晚年才得的女兒阿水。
  
  可是阿水卻喜歡上了外人,又被外人拋棄。
  
  阿水到死都沒有求得族長的諒解,甚至那個棺中產下的嬰兒都被拋棄到了荒山野外任其自生自滅。
  
  所有的人都不吱聲了,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族長願意親自主持那個被大家稱作不祥之人的婚禮,是不是他其實已經原諒了那個叛祖的小女兒。
  
  也不知道是誰先說了聲:“不管如何,這件事我們遵從族長的意思。”
  
  其他人連忙點頭附和:“對,族長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咱們全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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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5 17:30: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盡管蘇老爹對半夏和無末的婚事再也沒有任何意見,可是他對無末的成見並沒有消失,那畢竟是個吃著狼奶長大的野人啊。是以他毫不客氣地讓半夏叫無末過來商量婚事。當無末聽說要商量婚禮細節時,頓時皺了皺眉:“可是我不懂。”
  
  無末確實不懂,這麼多年來,他和外人打交道遠遠多過和望族人。是以他雖然和望族人比鄰而居且流著望族人的一半血,可是他對於望族人那些唱啊跳啊拜啊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
  
  半夏輕笑了下,安撫他說:“你放心好了,有我在呢。他若說了什麼不中聽的,你只管聽著就是,千萬不要嗆他。”
  
  無末點頭:“那是自然。他說什麼我就答應,他若挑我的不是,我便不搭腔。”
  
  ========================
  
  有了這番商量,本就不愛說話的無末走進蘇老爹家時,更加如同一尊佛像,一言不發,只知點頭。而他高大健壯的身軀坐在半夏家那個小石凳上,真讓人看著擔心,只怕一個不小心那石凳就要開裂了。
  
  蘇老爹頗沒有什麼好臉色,他審視著眼前這個因為太過高大而讓自家正屋頓時變得局促狹窄起來的年輕人,開始問話了。
  
  “半夏是我最心愛的閨女,你若要迎娶他,可有准備紅禮?”——紅禮,成親當日男方迎親時送給女方家的禮品。
  
  無末一怔,很想問問半夏依照望族人的風俗他應該准備什麼紅禮,可是半夏和她的姐妹都被趕到了裡屋,他竟然找不到救星。
  
  蘇老爹見無末沉著臉,以為他很為難,不禁哼了聲:“難道你想空手娶走我的閨女嗎?”
  
  無末忙低頭,真誠地道:“不敢。”
  
  蘇老爹又質問:“那你拿什麼來娶我家閨女?”
  
  無末想想,這才道:“無末孤身一人,身無余物,但我願意竭盡所能傾我所有。”
  
  蘇老爹一聽,心裡滿意了幾分,可是臉上依然做出高傲的樣子:“那你又有什麼可以娶我的閨女?”
  
  話說到這裡,裡屋的半夏看不下去了,下炕就要往外走,迎春和忍冬想要拉住她都沒來得及。
  
  半夏過來,先向自己爹爹拜了拜,這才道:“爹爹,當日你病重在炕,藥石難醫,女兒上山為你采牙牙草,身陷狼群,若不是無末相救,女兒早已成為狼群的口中食。就憑了這個恩德,半夏縱然是沒有半分彩禮便嫁與無末,心中也甘之如飴。”
  
  半夏一番話,說得蘇老爹面上極為難看,不再言語。
  
  這時候半夏又轉向無末說道:“無末,你回去後請備下虎皮一張,野豬兩只,野雞四只,再備干果八樣,清酒一袋。族長已經定下三日後為我們主持婚禮,你三日後帶著這些前來我家迎親即可。”
  
  無末見此,點頭道:“這個容易,我馬上備來。”
  
  蘇老爹開始聽著半夏那番話,臉色本來極為難看了,如今聽後面所說的這些紅禮,心裡頓時峰回路轉。要知道在這窮鄉僻壤的望族村,以上這些紅禮算得上豐厚了,至少能讓蘇老爹在鄉親面前不至於太丟人啊。
  
  商量完這些,按照禮節,蘇老爹送無末出門。
  
  剛出門口,就有幾個鄰居探頭探腦看過來。畢竟大家雖然對無末這個野人耳熟能詳,但近距離打交道的機會可是少之又少。
  
  這一看不打緊,首先左鄰的桶奶奶嚇得連手中的簸箕都掉在地上了。
  
  “他的眼睛,怎麼看著那麼嚇人,就像狼眼一樣!這可是吃著狼奶長大的野人啊!”桶奶奶偷偷地對自己大兒媳婦這麼說。
  
  後鄰的老頭子也過來看,看了後大皺眉頭:“這個人長得可真高,比咱們家大小子還要高上一頭呢!”
  
  前鄰新娶的娘子透過牆頭往這邊瞅了幾眼,看了這一眼後忍不住再看一眼:“其實這個人穿得糙了些,可模樣倒也不難看,濃眉大眼,還有個高鼻子。”新娘子默默地和自己的新郎官比較了下,比較完歎了口氣:“罷了,人和人是不能比的,要不然怎麼人家半夏是咱們族裡最勇敢能干的姑娘呢!”
  
  蘇老爹見眾人圍觀,心中也頗為得意,便干脆向大家宣布:“這是我家未來的女婿,三日後,族長就要為半夏主持婚禮了。”
  
  眾鄉鄰皆道:“知道,知道的,族長已經請了族裡年長的人過去商議這件事了。”
  
  這時候隔壁牛嬸子跑過來,她原本是存了讓自家二犢子娶半夏的,這個如意算盤在半夏成為族裡小伙子的仰慕之人後徹底泡湯。如今她看著這個搶走自家准兒媳婦的野男人,左看右看不順眼:“他怎麼拿草繩子當腰帶啊?”
  
  對於望族人來說,身上衣物可以沒有布料,可是那綁腰帶卻是第一臉面物事,便是那再窮的人家也要弄個布腰帶裝點門面。
  
  蘇老爹見牛嬸子找自己女婿的茬兒,很不樂意,不過還是隨口說:“這個簡單,家裡有的是布,趕明兒讓半夏為他做一個便是。唉,我家連個大小伙子都沒有,也就三個閨女。這三個閨女呢,別的能耐沒有,織布功夫倒是有的。”
  
  其他人見蘇老爹開始吹起牛來,知道他最近心情好,又體諒他幾乎是死而復生,於是也跟著笑起來。
  
  而此時在裡屋裡,忍冬拉著半夏說話:“姐,你這是有福氣,竟然能讓族長親自為你主持婚事。”
  
  半夏輕笑了下道:“這是族長他老人家的恩德。”
  
  迎春從一旁笑道:“忍冬啊,你嫁的可是族長的親孫子,怎麼也不見族長為你主持婚事呢?”
  
  忍冬聞言,眸子裡有一絲尷尬,這時半夏連忙道:“姐姐,你也是知道族長他老人家的,他一向公而忘私,是段段不會因為自己是族長而偏向自家人什麼好處的。族長這麼做,也是為了木羊和忍冬好。”
  
  忍冬聽姐姐這麼說,頓時笑顏逐開,點頭說:“二姐說得沒錯。我聽木羊說,族長對他要求可嚴了,估計在這婚事上,也是嚴以律己吧。”
  
  迎春見此也跟著點頭笑說那可能真是這個理兒,當下迎春又提起無末:“半夏,我且問你,那個無末是怎麼取得牙牙草的?”
  
  半夏心道這牙牙草能順利拿回來多虧了那頭黑狼放了自己和無末一條生路,可是如今她這個大姐回來別有用心,她不願意全盤托出,便編造道:“這個可真是運氣罷了,我們去的時候正好是下雪,狼群都藏在深山裡,只遇到幾只孤狼,無末憑著手中的箭嚇退了他們。剛才給爹爹說什麼狼群,也不過是讓爹爹感念無末的恩情,姐姐應該明白妹妹的心思的。”說著她笑著望了迎春一眼:“若不這麼說,爹爹難免為難他啊!”
  
  迎春見半夏面上含了幾分羞,想著估計是小女兒盼嫁心切吧。
  
  忍冬卻心急姐姐的身體,也跟著迎春問半夏:“姐,如果讓無末再去找一柱草來不行嗎?大姐說她身患絕症呢!好歹讓他弄根草來,救了姐姐性命啊。”
  
  半夏心中暗自歎息自己這個妹妹天真,先不說這大姐每日說笑精神很好哪裡像要死的樣子,再者說了就是大姐真得病入膏肓,可那牙牙草哪裡是說弄就能弄到的呢,這機緣巧和找到一根已經是上天保佑了。
  
  迎春在旁觀察半夏神情,也跟著忍冬試探著問:“難道真不能再弄一個?”
  
  半夏不說話,將手邊的針線活隨手放在一旁,端起旁邊石桌上的一個石碗喝了口水,然後才慢悠悠地說:“無末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他又不是神仙。”
  
  =============================
  
  當日晚間,半夏一家人喝了熱騰騰的南瓜粥後,蘇老爹一直催促著半夏去無末那裡:“挑一個家裡上好的腰帶,趕緊給無末送去,以後他是咱家的女婿,不能讓別人看笑話。”
  
  迎春掩嘴笑,忍冬連連嚷著爹爹不公平:“人家木羊來咱家多少回了,又是補屋頂又是做苦工的,怎麼也不見爹爹說送給木羊腰帶呢。”
  
  蘇老爹沖忍冬“呸”了一聲:“人家木羊啥人家,能看上咱的腰帶不成!”
  
  一家人說笑一番,半夏便回屋找了一條前幾日做的腰帶,裡面是牛皮的,用粗布包邊,又用上好的白布接上,布上繡滿了山草樹木,還裝飾了貝殼和獸骨。
  
  半夏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將這腰帶掖在懷裡,這才出門去了。
  
  如今天色已晚,族人估計都剛剛吃了晚飯正圍著爐灶嘮家常呢,是以街道上並沒幾個人,她一路很快到了無末家門前。
  
  只見無末家裡一片漆黑,並沒有人影,她心裡納悶,這是怎麼回事?
  
  不過她還是打開那扇小門走進去,這次就著月光她發現小門上的窟窿已經被修補好了。進了院子,她敲了敲屋門,還是沒人答應。
  
  半夏抬頭看那樹屋,只見裡面也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麼人啊。
  
  正在半夏納悶的時候,只見不遠處一個人影走過來,那人身材高大,身上還馱著一個巨大的物事。
  
  她一眼便認出那人是無末,連忙喊道:“無末,你怎麼才回家啊?”
  
  無末見半夏在院子裡等著自己,連忙快走幾步。到了院子裡,他轟然一聲重重地將背上的獵物扔在地上。
  
  他看了看半夏又看看自己的手:“我先去洗洗手。”
  
  半夏低頭看過去,只見他手上沾了血跡的,便輕輕點了點頭。
  
  茅屋是依山而建的,山上有一條小溪緩緩而下,而這條小溪就正好穿過無末的小院子。無末來到小溪旁,蹲下來認真洗手。
  
  半夏趁著這個功夫,開始打量地上的龐然大物。那是一只熊,背上中了一箭,汩汩流著血,看來這是無末今天的收獲。
  
  半夏正看著,無末已經洗手走過來了,他見半夏正在看地上的黑熊,便道:“只可惜沒有碰到野豬和山雞。”
  
  半夏聽著他這話,胸腔間忽然泛起一股心疼,轉頭望著他道:“難不成你從我家出來就去山上了。”——按照自己爹爹的要求,去山上抓野豬和山雞了。
  
  無末點頭:“嗯”
  
  半夏低頭望著那龐大的野熊,小聲說:“咱們族裡的人一群男丁出去,也難得抓只野熊回來。這個很好的,聽說熊掌吃起來味道很好,熊膽更是好東西。”
  
  無末轉首凝視著半夏柔和的側臉:“你喜歡吃?那這只給你吧。”
  
  半夏見無末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干脆直接說道:“我是說,其實你可以把這個作為聘禮送給我爹爹。”她想了想,補充說道:“我想著三天時間很短,你恐怕來不及准備那麼周全。干脆你這幾日有什麼收獲,挑好的都給了我爹,他也沒話說的。”
  
  無末聽到這個點頭說:“好,聽你的便是。”
  
  當下兩個人站在院子裡,相對兩無言。半夏心中難免覺得怪怪的,無末雖說答應娶自己,可見到自己卻是連笑都沒有一個,依然冷著個臉。
  
  你說他是不高興呢,還是天生就這麼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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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5 17:30: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兩個相對兩無言,半響之後,半夏摟著肩膀,瑟瑟發抖。
  
  這麼傻站在外面,可真冷啊!
  
  無末終於發現了,半夏以為他會把自己請進屋裡坐,誰知道人家自己進屋去了。片刻功夫出來,他手裡拿了一個虎皮氈遞給半夏:“你先披上這個吧。”
  
  半夏接過來披上身,果然暖和許多。
  
  穿上虎皮氈的半夏從懷裡掏出那腰帶遞給無末。
  
  無末一愣:“這是什麼?”
  
  半夏輕笑道:“送給你的啊。”
  
  無末抬頭看過去,只見半夏含笑的眸子如水,他眉眼一緊,接過來說:“謝謝你,半夏。”
  
  他捧在手裡低頭看了一番,這才說:“這個腰帶好麻煩,我戴不太合適。”
  
  半夏撫摸著那腰帶上的墜飾,點頭道:“確實不太適合你的樣子呢,不過等我們成親的時候,你要戴上這個的,暫且忍耐一下吧,等以後我再給你做其他簡單隨性的樣子,好不好?”
  
  無末抬頭深深看著半夏,雙眸有了三分熱度:“我只是怕自己粗魯,上山打獵難免污損了這腰帶。不過既是你要我戴,那我不去打獵時便戴著它。”
  
  半夏笑著說好,說話間看到樹上那如鳥巢的樹屋,又想起前些日在山上和無末一起住過的那山洞,不禁笑著問道:“人家說狡兔三窟,你到底有多少住處啊?”
  
  無末聞此,想了想道:“我每日都要上山,有時候遇到天氣不好就住在上面。上古山太大,碰到哪個洞就住在哪裡罷了,仔細算來,山上我放了家當的山洞總有七八個的樣子吧。”
  
  半夏想起那天,回味地道:“你烤的山雞很好吃。”
  
  無末聽她這麼說,眉目間有絲笑意:“如果你喜歡,我以後便天天做給你吃。”
  
  半夏點頭,又加要求:“你那猴兒果我也很喜歡。”
  
  無末自然答應,又補充說:“那些果子猴兒還會用來釀酒的,我叫它猴兒酒,回頭也給你嘗。”
  
  半夏一聽噗嗤笑出來:“敢情你跟著猴兒學會不少本領呢!”
  
  無末唇邊也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我從狼群那裡也學來許多本領呢。”
  
  半夏點頭,又看了看地上那龐大的黑熊,心想他一個人就能打死黑熊,這本身就不是任何一個望族人所能做到的。半夏又回憶他當時打暈那只追著自己的狼的情形,這也就是狼喂大的孩子才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吧。
  
  一時間半夏又想起在禁地時遇到的那頭黑狼,猶豫了下,還是小心地開口問道:“那次咱們碰到的那頭黑狼,你認識?”
  
  無末倒沒想到他問起這個,聞言一愣,過了好半響才說道:“你知道的,我幼年時是在狼窩裡長大的。那只母狼失去了自己的狼崽,便把我當成了它的孩子來哺乳。當時和我一起被它養大的,其實還有一頭狼崽,那只狼崽生下來後就被狼母拋棄了。”無末想起這個皺了皺眉,聲音低落:“其實母狼很少會拋棄自己的孩子的,也不知為什麼,小黑的母親扔下它不管。”
  
  半夏聽了頗有幾分感慨:“這麼說,它竟然是和你吃一樣的奶長大的呢。”算是……兄弟?
  
  無末低下頭,冷硬的臉上舔了幾分感傷:“是。”
  
  半夏歎息:“那一天它見到你,怎麼裝作不認識你的樣子”
  
  無末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苦笑一聲:“小時候,我叫它小黑。它和我很好的,我們一起去打獵,它打來山雞野兔總要分我一半,它生吃我烤著吃。可是後來有一天它忽然不見了,我找過,但找不到。再後來,我也被狼母趕出狼窩,更多的和人類打起了交道。”
  
  半夏聽著,不由得追問:“那後來呢,後來你見過你的狼母嗎?見過它嗎?”
  
  無末仰望著天上的星空,歎了口氣:“我回去找過狼母,狼母已經去世了。也找過它,可是找不到的,它好像就那麼消失了。沒想到前幾日竟然碰到了它,它長大了很多……”
  
  無末幽深的眸子裡帶了幾分迷茫:“可是它看著我的樣子,像看陌生人一樣……它也許已經不認識我了……”
  
  半夏望著無末的樣子,忽然覺得他就像迷路的小孩子般讓人心疼,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
  
  無末的手很大,幾乎是半夏的兩倍,觸感也很粗糙,指腹是厚厚的繭子,那是一雙每日在山裡打獵砍柴謀求生存的獵人的手。
  
  半夏緊緊握住他的這雙大手,柔聲安慰說:“你不要難過,它認識你的,你看我們兩個觸犯了它們的領地,可是它把我們放回來了不是嗎?它是對你網開一面了的。”
  
  無末被半夏握住的手有絲僵硬:“也許你說得對。不過就算它不認我了,這也不能怪它。我身上已經沾染了人類的氣息,它不認我也是應該的。”
  
  可是因為你是狼窩裡長大的孩子,即使你身上沾染了人類的氣息,人類卻也把你當做異類……半夏在心中默默地這樣說。
  
  他在過去的這些年,既不容於狼族,又不容於望族人,唯一肯和他打交道的,也就是外面那些覬覦上古山寶物的外族人了吧。
  
  半夏只覺胸臆間有股難言的情愫在彌漫,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好寂寥。
  
  他,他的黑發長袍,他的小屋瓜架,在在都是孤獨的存在,仿佛被世人遺忘了一般,自生自滅於上古山下。
  
  恍惚中,半夏眼前開始模糊。
  
  無末小心地反握住半夏的手,望著半夏的眼睛有一絲不確定:“你……你為什麼流淚了?”
  
  半夏搖了搖頭,輕輕將腦袋伏在他胸膛上。
  
  無末的身體頓時僵直,不過他的大手在顫抖地猶豫了下後,還是將懷中的半夏摟住。
  
  月朗星稀,積雪無聲,埋在無末懷裡的半夏聽到無末這麼說:“你,你不要難過……”
  
  聲音沙啞。
  
  ======================================
  
  無末和半夏的婚禮是在三日後舉行的。
  
  族中人都說,這是幾十年來最隆重的一場婚禮了。
  
  族長讓一直協助自己處理族長事宜的費來操心細節,費找來了族中年長有威望的老人,分別布置下去各項事宜,將婚禮的細節准備得妥妥當當。在婚事舉行的那天,全族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他們要親眼目睹這場盛大的婚禮。
  
  就連村子外的那些外族人,也發現望族人這場大事件了,偷偷摸摸地過來瞧。望族人雖然排外,但這難得一見的大喜日子,他們對外人也友善起來,於是熱情地邀請他們一起看熱鬧
  
  這天一大早,天還沒亮的時候,族長就派人來到了無末的小屋。
  
  族長派來的人中有一個兄弟姐妹子女孫輩俱全的老爺子,這個老爺子將一件掛墜了各種各樣獸骨貝殼的鹿皮喜袍交給無末讓他穿上,又讓他戴上半夏送的腰帶,最後還戴上裝飾了鹿角的喜帽。
  
  可憐的無末,原本站出來如此的威武健壯,就算山林裡的野獸見了都要嚇退幾分的,可是如今被個老爺子擺弄來擺弄去,還說不得半點不是,只得忍耐。
  
  擺弄完畢,老爺子總算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穿上這身行頭,倒是很像廟裡的地奴老祖宗。”
  
  ——據說這身行頭是地奴老祖宗留下的,於是族裡每對新人成親之時新郎官都要穿上這個。
  
  這時外面的小伙子已經將無末送給女方的紅禮用紅檀木箱子裝起來。箱子上裝有五彩繽紛的貝殼做的喜鎖,外面還用染紅的蛇皮繩子綁住。
  
  一切准備妥當,男方迎親的隊伍就要出發了。
  
  而在這一頭,半夏身上穿著用一整張魚皮縫制的新娘喜服,魚皮衣上還有鯰魚骨磨制的扣子。頭上則是按照傳統戴著今早從山上采來的七種顏色的花兒,臉上還塗了粉紅的胭脂。
  
  忍冬看著裝扮一新的姐姐心中放光:“二姐,原來你裝扮起來這麼好看啊!”
  
  半夏唇邊一抹溫柔的笑容,眸子裡帶著期盼的神采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她希望無末能喜歡。
  
  迎春在一旁插嘴道:“忍冬,新娘子都漂亮的。我當時成親的時候……”她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什麼,忙住口了。
  
  她成親的時候,是依照外族人的禮儀舉行婚禮的,自然不好意思在姐妹面前提起。
  
  忍冬一心望著二姐,並沒有注意到大姐的心事。
  
  她歪著腦袋期待地說:“不知道我和木羊的婚事什麼時候舉行,等我戴上花兒穿上魚皮裙,一定也很好看吧!”
  
  半夏聽到這話,忍不住噗嗤笑出來,她回首望著妹妹道:“放心,我的忍冬妹妹打小兒就是個美人兒,你一定會是全望族最漂亮的新娘子!”
  
  忍冬聽了這話,越發期盼自己的婚禮,同時也開始嘀咕,如果自己的婚禮也能讓族長親自操持該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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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5 17:30: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當半夏看到做新郎倌裝扮的無末時,差點笑出來,幸好忍住了。
  
  無末目光灼熱地望著嬌俏可人的半夏,一時之間看呆了眼。一旁迎親的小伙子上前墊高腳尖拍拍新郎倌的肩膀:“喂,該你說話了。”
  
  無末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按照事先所被告知的般說道:“你是哪裡來的?”
  
  半夏抿唇一笑:“我是水中荷,來自上古山最清澈的溪水裡。”
  
  無末又硬著聲音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話音剛落,一旁的老爺爺拽了拽他的喜袍袖,小聲叮囑:“說話不要這麼硬,你這是迎親!”
  
  無末忙點頭,他確實不太適應這些風俗,不過為了半夏,自然要入鄉隨俗的,當下學著其他望族人盡力放軟了聲音。好在這段迎親的對話並不長,很快說完了。於是在這位老爺爺的主持下,眾人打開箱籠當眾拿出迎親的紅禮。
  
  待得拿出來,大家一看不由得發出贊歎聲。
  
  原來無末准備了虎皮一張,野豬熊膽各一對,野雞兩對,熊掌四對,魚皮八張,外有十六樣瓜果。這在望族人來說已經是極其豐厚的紅禮了。當下不但望族人,就是混雜著的幾個外族人都嘖嘖贊歎,他們這些人都是來謀求錢財的,自然看不上什麼野雞瓜果,他們眼睛盯著的是那虎皮熊膽熊掌,還有那整張的幾乎沒有瑕疵的魚皮。這些東西拿出山裡都能賣個上好的價錢。
  
  蘇老爹看到此番情景,心中很是得意,笑得胡子都一抖一抖的,只差當場哈哈大笑幾聲了。
  
  這時候又有四個身著蒲葉衣頭戴綠草帽的小伙子上前,他們用自己的兩只胳膊搭成一個人形轎子。半夏在自己姐妹的扶持下,緩緩坐在了人形轎子上。
  
  八親俱全的老爺爺先是說了一番祝福的話語,這才長長的一聲吆喝“起轎——”
  
  人形轎將半夏抬起,旁邊看熱鬧的以及半夏的鄰裡親眷姐妹等都跟在後面,一時之間長長的隊伍逶迤前行。又有那新到的外族人看得滿心新鮮,好奇問道:“這望族人的新娘到底穿得什麼衣服?”
  
  旁邊有人小聲回答:“那是望族人節日才穿的,叫魚皮衣,據說是用魚的皮做的。”
  
  問的人更加驚奇:“我也看著那紋路像魚皮,只是魚皮怎麼可以做衣服?回頭我們弄幾套出去,找幾個獵奇的大戶賣了,一定能賺一筆。”
  
  這話一出,旁邊幾個人嘿嘿笑他:“就你這小子知道生財的門路,難道我們竟然不知。要知道這魚皮衣雖然新奇,但這是望族人的寶貝,他們輕易不給外人的。”說著瞄向那新郎的紅禮:“你看那紅禮中就有鞣質好的整張的魚皮,這如果能弄出去給那些喜歡獵奇的,定然是個好價錢。”
  
  ==============================
  
  這長長的隊伍繞著村子轉了九圈,最後終於在村口的神廟停了下來。
  
  神廟前早已打掃干淨,廟門大開,門前擺了案幾,上面放了瓜果干果臘肉等物,族長穿著古老的鹿皮衣,手中拿著象征族長權威的魚頭拐杖,鄭重地等在神廟前。
  
  待到迎新的隊伍停下,這時候婚禮才真正開始了。
  
  族長手中拿著一根白蛇皮做的白線,他先拿著這根白線在神廟前祈禱,祈禱完畢,這才將白線繞著半夏一周,白線交叉成八字形後又繞著無末圍了一周。據說這白線象征著來自地奴的祝福,得到地奴老祖宗祝福的新人能夠相扶到老不離不棄。
  
  族長此時正進行著繁瑣的望族儀式,周圍望族人都鄭重地在旁圍觀,當中的兩個新人無末和半夏更是莊嚴肅穆。半夏也就罷了,這無末雖然打小被望族人排斥在外,可是他眼瞅著望族人拜這神廟拜了好些年,再者自己的母親也是望族人,是以對這神廟也是充滿敬意的。
  
  一旁的老媽媽望著族長為兩個新人舉行成親儀式,不住地拿手帕偷偷擦眼淚。
  
  而此時外圍有幾個族外人,他們的眼睛開始滴溜溜往廟裡面瞧過去。神廟是常年大門緊閉的,唯有此時,族長打開大門讓新人接受劍靈和地奴老祖宗的祝福。
  
  那幾個外族人眼珠子拼命往裡面看,卻只見到裡面仿佛有個陳舊的石制案幾,案幾上擺了一把魚骨做的劍,倒垂著懸掛在那裡。劍的旁邊則是畫在樺樹皮上的人像,那人像穿著和新郎倌一樣的鹿皮喜袍,手中則拿著和族中一樣的魚頭拐杖。
  
  幾個外族人看上去有些失望,這擺設和大部分望族人家中的擺設並沒有什麼區別啊。
  
  這時候迎春趁著大家不注意偷偷溜出人群,來到了一個長了絡腮胡子的男人旁邊,兩個人偷偷說著什麼。
  
  正說著,忽然人群中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迎春和那男人都嚇了一跳,兩個人忙向人群中看過去,卻原來是儀式結束了,族長將權杖高舉過頭頂,大聲向大家宣布可以開始慶祝了。
  
  這時候鼓聲敲了起來,大家一起唱啊跳啊,小娃們則分吃著案幾上的瓜果。迎春見狀,忙跑進裡面去找自己妹妹,卻並沒找到,四處看時,卻見旁邊大樹下忍冬正和木羊拉著手不知道說什麼呢,忍冬看上去不太高興。
  
  她便趕緊湊上前:“妹妹,說什麼呢?”
  
  忍冬見了姐姐過來,忙收起情緒,強笑了聲說:“沒事兒。”說是沒事,可聲音裡分明不太自在。
  
  木羊見迎春過來,便隨便搪塞了幾句就去找自己的弟弟妹妹了。
  
  迎春體貼地拉著忍冬的手:“忍冬,別怕,有什麼不高興的事給姐姐說說,是不是木羊那家伙欺負你了?”
  
  忍冬忙搖頭:“姐,不是的。”
  
  迎春納悶了:“那就奇了,難不成是誰欺負你了不成?”
  
  忍冬見到姐姐這麼關心自己,又流了幾滴眼淚,這才說道:“剛才木羊說了,族長不會為他主持婚禮的。”
  
  迎春一聽,長長的喔了一聲,笑道:“我當是什麼大事,原來是這個。”
  
  忍冬低頭委屈:“為什麼族長願意為半夏姐姐主持婚禮,卻不能為我主持呢。”
  
  迎春摸了摸忍冬的頭:“族長確實過分了呢。”
  
  忍冬只覺得大姐好生貼心,於是一股腦地說起自己的委屈:“爹爹還把這麼久來准備的嫁妝分了大半給二姐……”這話一出,金豆子嘩啦啦直掉,她嗚嗚哭著說:“我原本……原本想著……想著半夏姐姐一時半刻找不到婆家,那些都給我……木羊是要做族長的,我不能給他丟臉……”
  
  迎春見忍冬哭得傷心,心疼地將忍冬摟在懷裡:“好妹妹,你別哭。你的婚禮雖然沒有族長的操持,但嫁妝肯定能比半夏風光的,你放心好了?”
  
  忍冬哭得淚眼婆娑,她並不信姐姐的話:“怎麼可能呢……”
  
  迎春神秘地一笑:“你忘記姐姐回村時帶的那些了嗎?那些都給妹妹你好了。”
  
  忍冬詫異的睜大了淚眼:“真的嗎?”
  
  迎春點頭:“那是當然。那裡面有金銀,有綾羅,都是上好的東西,是那個無末一輩子都尋不到的好物。你若是有了這些嫁妝,又怎麼愁婆家小看了你的?”
  
  忍冬聞言大喜,連連感謝姐姐,直說大姐才是對她最好的人。
  
  迎春也滿意地笑了,區區一些金銀綾羅若能換的小妹對自己的死心塌地,何愁大事不成?到那時,這些東西又算得了什麼!
  
  ===================
  
  眼看著天都黑了,望族人在神廟前點起了篝火,年輕的姑娘小伙子們在篝火前手拉著手跳舞唱歌,歡快地喝著自作的果子酒,歡聲笑語加上敲鑼打鼓聲,分外熱鬧。
  
  而此時的半夏和無末已經被送入無末的小茅屋,兩個人面對面坐在炕上。
  
  半夏偷眼瞅過去,只見對面的無末依然冷眉冷眼,沒有半分笑意。
  
  她輕輕歎了口氣,看來這個男人是天生不懂風情。想來也是,他從小在狼窩長大,估計狼是沒什麼風情可言的。
  
  無末聽到對面半夏的輕歎,馬上問:“怎麼了?”
  
  半夏抬眸,卻見無末兩手想伸過來關切,不過好像兩個胳膊僵硬。
  
  她在心裡噗嗤一笑,難不成他竟然是緊張的?再仔細看過去,這才發現他整個雙唇緊抿,身體坐得直直的。又試探著握住他的手,發現他手也繃得厲害。
  
  半夏轉了轉眼珠,心中一動,便故意做摔倒狀歪倒一旁。無末還真以為半夏怎麼了,唬得趕緊抱她在懷,著急問道:“半夏,你怎麼了?”
  
  半夏慢悠悠地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無末滿是擔憂的眸子。她心中一甜,輕輕搖頭說:“我沒事,也許是累了……哦,可能是渴了……”
  
  無末皺眉,擔心地道:“那我去給你倒水來。”
  
  半夏趕緊搖頭:“別,我應該不渴……”這大半夜的,還是不要折騰倒水喝水的事了。
  
  可是無末卻對半夏渴了這件事深信不疑,他馬上下炕,找來水囊。
  
  他走到炕前正要拿給半夏喝,卻忽又道:“天冷,這水涼,我給你燒燒去吧。”說著就要往外走。
  
  半夏頓時哭笑不得,忙叫住無末道:“我不喝水了,你給我找些酒來喝不是正好?既能解渴,又不用去燒。”
  
  無末想想也是,當下道:“家裡還有猴兒酒,我之前給你說過的,正好給你嘗嘗。”
  
  半夏笑道:“如此最好了。”
  
  無末出了茅屋,應該去茅屋旁邊的山洞裡,不多時便拿來一個皮囊。他上了炕打開皮囊,倒在石杯裡遞給半夏。
  
  這酒顏色微黃,湊近鼻端便有糅合了濃郁果香的酒香撲鼻而來。半夏淺淺嘗了一口,只覺得入口綿軟醇厚,味道極佳,當下干脆一飲而盡。
  
  無末見狀,又拿來一個石杯,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半夏倒滿,兩個人對飲一杯。
  
  片刻功夫,幾杯酒下肚,半夏臉頰泛起紅來。無末也漸漸放松開來,他如狼般的眸子緊盯著半夏,目光炙熱,喘息也跟著急促起來。
  
  半夏趁著有幾分醉意,干脆倒在無末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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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5 17:31: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修)

  無末先是整個人都僵硬了,後來慢慢放松,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半夏整個摟在懷裡。入懷之時,只覺得有股馨香撲鼻而來,那種香氣,不如花香濃郁卻比花香更為動人,這是無末從未感受過的。
  
  他胸臆間有種難言的情愫在蔓延,於是忍不住更用了些力。再用力時,只覺得懷中的女子是那麼的柔軟,仿佛無骨一般,和抱著一個野兔野豬的感覺真是完全不同,這讓他更為小心翼翼,唯恐一個不小心被弄疼了她。
  
  抱緊懷中柔軟的軀體,他喘息更為急促,有種渴望的疼痛在身體裡蔓延,他仿佛想把懷中的女子揉進身體裡,不,比揉進身體裡更加親密。腦中開始浮現出他在山林間偶爾所撞見的,關於公狼和母狼,關於雌兔和雄兔,關於公豬和母豬……
  
  衣物被迅速地解開脫離了身體,半夏只覺得自己被這個男人有力的臂膀狠狠地摁在火熱而堅硬的胸膛上,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鼻間發間縈繞著的是粗灼的喘息,燒得她滿臉通紅,不敢抬頭看他。
  
  可是過了好半天,他還是只是把自己摟得很緊,摟得她都身體都要疼了。
  
  半夏終於忍不住掙扎了一下。
  
  一股灼燙的氣息噴在她的耳根處,無末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怎麼了,不舒服?”
  
  半夏在他懷裡再次動了動,小聲說:“有點疼……”
  
  無末一聽,緊張地把她放開:“你怎麼了?哪裡疼?”
  
  半夏並不想離開這個散發著無窮熱力的寬厚胸膛,她嬌軟地倚靠在他身上,輕笑道:“哪裡都疼!”
  
  無末一愣,不過很快他就又重新把她摟緊了,俯首在她耳邊低沉地質問:“你是在逗我玩,在騙我,對不對?”
  
  半夏在他懷裡抿唇嬌俏地笑:“是……又怎麼樣……”
  
  無末盯著她一張一合的嬌嫩雙唇,耳朵卻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天地間於他只剩下一個念頭……好想將她吃下去……
  
  半夏只覺自己的腰肢被一雙大手握住,將自己慢慢上提了一些,而無末的唇俯下,急切地吻上自己的唇。
  
  不,那根本不是吻,而是啃。
  
  無末的唇齒急切地落在她的唇上,狠命地啃噬摩挲,仿佛……仿佛餓狼一般!
  
  半夏喘息都變得困難,她雙手用力頂在他胸膛上想要將他推開,可是誰知道這個動作卻激起了無末更大的侵占。無末的唇也不知道如何便侵入了她的唇內,於是便如久渴的人遇到了甘露一般貪婪地吸吮,惹得半夏越發氣喘吁吁。
  
  可是嬌喘連連的半夏卻更引起了無末體內潛伏的渴望,他忽然低低叫了一聲,雙手握住半夏的腰肢,猛地將半夏翻轉面朝下。
  
  半夏驚呼一聲,不明所以之際,只覺得身後有堅硬滾燙之物頂上,她詫異地張大了眼睛,正要問時,卻只覺身下一疼,身體仿佛被狠狠分開,那堅硬滾燙之物猛地侵入,劇烈的疼痛襲來。
  
  她疼得差點叫起來,可是身後的人卻仿佛失去了理智,握著她的腰肢猛地前後狂動。開始之時這於半夏無異於折磨,奇痛無比,她忍不住嗚咽不止,但後來那摩擦仿佛被什麼滋潤了一般,變得順暢舒適,嗚咽之聲依然不止,卻有了愉悅的味道,一直到了後來,她竟忍不住死命抓住炕上的毛氈吟叫起來,只盼他更猛更快。
  
  身後的無末聽著手中的娘子如此讓人心醉的叫聲,越發賣力,滾燙的汗水從他光裸的胸膛上流下,一直流到兩個人相接之處。
  
  無末恍惚中忽然停下,他粗喘著低頭凝視著懷中人兒,只覺得她是天上地下最最讓人心疼的,真恨不得將她吃在肚中,永遠不讓外人看到半分。
  
  半夏越發情動,見無末停下,十分難耐,忍不住扭動纖細的腰肢。隨著腰肢的扭動,兩瓣夾著那滾燙之物的雪白也跟著扭動,這引來無末倒抽一口氣。
  
  他忍不住俯身,灼熱的氣息在她耳邊低吼一聲:“我想吃了你。”
  
  說完狂猛大動,將身下的半夏弄得猶如風雨中的梨花搖擺不止,最後仿佛風雨驟停,他又是一聲低吼,將一腔熱愛盡數給了她。
  
  =========================
  
  當喘息聲慢慢平靜下來時,半夏癱軟地躺在無末寬厚的胸膛上,臉頰緊緊貼著他炙熱的臂膀,手指頭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胸膛上輕輕摩挲。
  
  白天時,這個男人和半夏還相處生硬,如今卻已經是世上最為親密的枕邊人。
  
  半夏手指頭無意識地摩挲著,他的胸膛和女人柔軟的胸脯完全不同,她的手指仿佛可以感受到胸膛上結實的紋理,那是山裡漢子每日拉弓打獵積累下的紋路,上面還有一些隱約的傷疤,那應該是和虎豹野獸爭斗留下的烙印吧。
  
  半夏正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忽然無末的大手猶如鐵鉗般捏住了她細致的手腕:“別。”
  
  他的聲音粗啞到如同河灘上的沙,噴出的氣息灼熱的猶如暴曬過的石頭,那麼燙人。
  
  半夏扭動了□子,仰頭讓自己的眼睛望著無末的。
  
  無末滾燙的目光映在半夏慵懶的眸底,有那麼一刻竟然措不及防,慌忙看向別處。
  
  半夏想擺脫他的鉗制,可是自己的手勁在他的掌心是那麼的嬌弱,以至於有螞蟻撼大樹之感。半夏抿唇笑了下,微微抬神,仰起臉來,雙唇正好落在他的頸項間,輕輕落下,吻住。
  
  她可以感到緊靠著自己男人的軀體一震,她忍不住在心裡笑了下,誰讓你不放開我呢。
  
  可是她還沒笑完,身旁這個男人猛然一個翻身,她感到天旋地轉地移了位,再定睛看過去時,男人已經壓在她的上方,滿目渴望地盯著她。
  
  他俯首,這一次是輕柔愛憐地吻上她的唇,口中輕輕呢喃:“你真是太壞了!”
  
  聲音猶如風吹過砂礫。
  
  這一晚,半夏在恍惚中開始反思,自己真得太壞了嗎?
  
  最壞的人,應該是他吧……
  
  =========================
  
  也許是這一夜半夏太過疲倦了,以至於一覺醒來時,上古山的野雞都開始打鳴了。
  
  她動了動猶如散架般的身子,卻沒有在炕上發現昨晚那個折騰了自己半宿的男人。
  
  半夏勉強起身,先穿上自己日常的衣服,又把昨晚的魚皮衣鄭重地收起來疊好,這個是要還給族長的,留給以後的新娘子穿。
  
  做好這些,她環顧了下茅屋,只見牆上懸掛著整張的鹿皮和虎皮,還掛了長矛斧頭弓箭等物——望族人自己不會制作鐵器,是以長矛弓箭等物極其匱乏,族中僅有的一些家伙都是好早前傳下來的,族長分給各戶,每戶分到的極少。於是相對而言,無末家裡算是私藏甚豐了。半夏再觀察屋裡,其實除了擁有少見的鐵器,屋子裡陳設很簡單,有兩個石凳和一個石桌。這個屋子和大部分望族人的茅屋並無不同,唯一的區別也許是無末的這個茅屋裡並沒有供奉望族人每家必有的劍靈和地奴。
  
  半夏在心裡想著,回頭得讓無末掛上。原始的崇拜是一種排外的同時又能將本族人團聚在一起的萌動,假如無末藐視了神廟的威嚴,那注定他永遠無法融入到望族人中去。
  
  不管她是來自何方,不管他是如何長大,他們的血液中都流淌著望族人的血,這一生這一世都永遠不可能離開這座山,這片土地,這個村落。
  
  半夏正想著,無末進來了,手裡提著一個籃子,籃子裡冒著熱氣。
  
  高大威武的無末看到自己嬌小的新娘,竟然有一點不好意思:“半夏……你餓了嗎?”
  
  半夏歪頭瞄了了一番無末,最後抿唇笑道:“當然餓了,我先去清洗一下,馬上回來吃。”
  
  無末連連點頭。
  
  半夏徑自走出茅屋,就著一旁冰冷的小溪清洗了手臉,又隨手采來一根藍艾草細細咀嚼來清理口齒。重新回到屋子,無末已經將吃食擺開。半夏看過去,倒是有些詫異。
  
  只見石桌上有尚且帶著露珠的猴兒果,有粟米餅,有野菜籽粥,外有切成小塊的臘肉。這對於千百年來都極為節省的望族人來說,真是一個奢侈的早餐。事實上大部分望族人是不吃早餐的,他們會在天沒亮時就上山打獵或者下地勞作,一直忙到日上竿頭才回家吃飯。
  
  半夏笑著和無末並排坐下,無末遞給她竹筷,兩個人一起吃起來。
  
  半夏先是誇贊了一番臘肉味道不錯,野菜籽粥煮得也很有火候,這讓無末的唇邊浮現出笑意。
  
  “你既喜歡,那以後我們每天都吃這個。”無末望著自己的新娘,眸子裡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寵溺。
  
  半夏卻搖了搖頭:“偶爾吃幾次還是不錯的,天天吃,太浪費了。”她想趁機和無末說說兩個人的將來。
  
  “雖然你現在每天都可以上山打獵,可是萬一你生病了呢?以後我們有了小娃兒,消耗會更多的,到時候你必須打更多獵物來維持生計,萬一天氣不好你沒有什麼收獲呢?”半夏一邊往嘴裡送了一枚猴兒果,一邊說道。
  
  無末倒沒聽人說過這番道理,凝眉聽得認真。
  
  半夏將猴兒果咽下,繼續講經布道:“有句俗語說耗子還存三分糧,糧頭不儉,糧尾喊飯。現在若有三分則吃三分,難免將來犯愁。”
  
  無末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半夏,他見半夏說得頭頭是道,笑著連連點頭:“你說得對,都依你。”
  
  半夏很是滿意,馬上立規矩:“好,以後早飯不需要粟米,野菜粥和臘肉就足夠了,當然你若有時間去摘來新鮮的果子,我自然高興。”說完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壯碩的身材,補充說:“你需要出去干活打獵,難免要吃得比我多,如果你覺得需要,可以吃粟米餅。”對於望族人來說,肉倒是常見的食物,但粟米是地裡種的,望族人不精於種植,因此收獲極少。
  
  無末趕緊搖頭:“沒關系,我不吃也可以。”
  
  ====================
  
  吃完飯,半夏開始收拾自己的嫁妝。皮料布料,這是要留著以後慢慢縫制衣服的;一些珍貴的鐵把式,那是以後過日子離不開的物件;還有一些石凳子等物,雖在這山村裡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但平時也是缺不了的。
  
  都分類裝箱後,半夏環顧茅屋四周,發現竟沒有個放東西的地兒,這屋子有點小啊。
  
  就在這時,無末進屋來了:“把這些東西放在屋後山洞裡吧。”
  
  這倒是個好主意,半夏點頭說是,於是跟著無末來到山洞裡。
  
  一走到屋後,半夏這才發現說這裡是個簡單的山洞真是委屈了它。其實這有點像靠著山挖出來的兩間山屋,中間用一溜兒青石板隔開。
  
  左邊呢,現在放了一些皮毛干肉等物,右邊干淨整齊無一物,一看就是新打掃出來的。
  
  半夏回頭看無末,卻見他黑發間沾染了灰塵的,想來剛才就過來打掃這裡了。
  
  無末被半夏含笑的目光看得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脖頸間微紅,問道:“你看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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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5 17:31: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半夏救夫

  無末被半夏含笑的目光看得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脖頸間微紅,問道:“你看我做什麼?”
  
  半夏笑意吟吟,踮起腳尖,手指頭輕輕地撩過無末狂野的黑發,撩去他發絲間的塵土。嬌嫩的手指不經意劃過他刀刻一般的臉龐,頓時感到那臉頰有些僵硬。
  
  半夏好心地收起手,笑道:“罷了,我不逗你玩了。”
  
  可是無末的喘息卻有些粗重,一把將抬腳就要離開的半夏摟在懷裡。這一次,輕柔滿吻,細細品評,山間清新的氣息伴著她馨香的味道一起入口。
  
  此處省略xxx字。
  
  這一對新婚的小夫妻又是一番親熱後,總算開始辦起正事來。
  
  半夏指揮無末去把自己陪嫁的暫時不用的家什都放到這山洞東側,自己則是把山洞西側存放的那堆東西先翻了一遍。這一翻之下,半夏不由得歎息:其實作為一個單身漢來說,真是存儲了不少糧食的。光是凍肉就足夠兩個人吃上幾個月了,更不要提旁邊的野粟以及果干菜籽等物。另外還有一些難得一見的藥材,都隨意地散落在山洞各處。
  
  半夏想起今早自己對無末的“教導”,頓時有些臉紅,看來這倒是自己太自以為是了。想來也是,無末長在山野間,饑飽難保,自然是知道要多積口糧好過冬的道理。
  
  半夏將這些吃食都分門別類收拾整齊,又發現山洞最裡面有一個箱子,她隨手打開一看,驚奇地發現竟然是整箱的綾羅。這下子吃驚不下,綾羅綢緞這個稀罕玩意兒,可從來沒有出現在望族人家中過,當下忙叫來無末問個清楚。
  
  誰知道無末只瞧了一眼,毫不在意地說:“這個啊,這是有一次一個商人給我的,他求著我要一根何首烏,我就給他了,他原本要給我他們用的銀子的,可是我要那個有什麼用,他就給了一箱這個。”
  
  半夏見這綢緞手感柔軟質地細膩,上面的花紋也極是精美,知道這都是上乘的好東西。
  
  無末見半夏盯著那布料研究,便道:“你若喜歡,便拿了去做衣服吧。”
  
  半夏聽到這話,搖頭笑道:“我們平日勞作,哪裡能用這個做衣服,這個嬌貴得很呢。我是想著這是好東西,咱們暫且用不上,但以後總歸有用的,可不能放在潮處,沒得糟蹋了這個稀罕玩意兒。”
  
  無末見半夏說得頭頭是道,忙道:“我是對這個一竅不通,你願意如何處置,全隨你便是。”
  
  半夏點頭,想著這個收好了,以後有了小娃可以做貼身的肚兜,忽又想起自己當日為得人參強要送給無末布料的事,心裡不由得無比羞赧,自己送的那布料比起人家這絲綢來差了許多呢,虧得自己還理直氣壯地要人參。
  
  想起這一出,她便隨口問道:“我當時給你的那塊布料呢,怎麼沒見。”
  
  無末聽到她問起這個,忙道:“我給收得好好的,沒放在這裡。”
  
  半夏詫異:“那在哪裡?”
  
  無末笑了下說:“我也覺得這山洞裡太過潮濕,怕受潮,所以放在屋內箱子裡了,回頭給你找。”
  
  ==========================
  
  幾日的新婚生活,半夏逐漸發現這個外表冷硬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其實竟然是個容易害羞的人。這讓半夏越發感興趣起來,每每不著痕跡地逗他一下,結果卻惹得火山爆發。他是那麼高大威武,虎豹熊獸見了都要躲著走的,更何況她這個嬌弱的小姑娘。不過半夏是不怕的,除了第一次他血氣方剛完全無法控制地讓她吃了些苦頭,後來他開始懂得克制自己了。
  
  其實半夏發現這個男人是極其聽自己話的。他和人打交道的經驗實在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有個半夏,而且是和他那麼親密的半夏,可能這在他是從未想過的關系,以至於他簡直是將她視若珍寶,唯恐一個不小心便惹她不高興。
  
  半夏也漸漸喜歡上了和他開玩笑,每當此時,他總是一本正經信以為真。當半夏開心地大笑時,他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也沒有不高興,而是也跟著笑。當然了,在他們親密的時候,他會拿這個說事,然後叫她小壞蛋,拿口齒咬她的耳垂,咬她的唇舌,甚至咬她胸前柔軟的桃子,以至於如今她聽到小壞蛋便覺得渾身酥軟。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讓半夏難以啟齒地頭疼,那便是無末從來都是從後面進行夫妻之禮。他……難道以為只有這麼一個姿勢?
  這……一到晚上便要被人扣在那裡,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能,未免也太……單調了吧?半夏想著哪天有時間還是要誘導一下的。
  
  半夏的另一個發現就是,他擁有任何一個望族人都無法比擬的吃苦耐勞的體力。自從她向他說了一番應該多存糧食以備不時之需的道理後,他每天在半夏還沒醒來時便上山去打獵,每次回來都是滿載而歸。他每次打獵的收獲太多,如果換了其他望族小伙子,恐怕都很難扛回來吧。可是他總是往肩上一甩,很輕松地就回來了。
  
  半夏驚詫之余,也想起那一日他可是兩拳打暈一頭狼的,這力氣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漸漸地半夏開始心疼這個男人了,不行啊,干這麼多活,早飯怎麼可以只吃那麼一點呢?
  
  她開始想著自己要早點醒來,這樣可以給無末准備豐盛營養的早餐。可惜這個決心下了很多次,每次都沒有成功過。
  
  這件事真不能怪半夏,要怪就怪無末好了。
  
  誰讓他每晚都要折騰那麼久……她是人,體力是有限的……她考慮和無末商量,有些事啊,任憑再好的身體也是不宜天天的……
  
  半夏想得太認真了,以至於無末在一旁盯著她瞧都不知道。
  
  “你在想什麼?”無末問。
  
  半夏猛抬頭:“喔,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不用商量,你決定就行。”無末是一個非常豪爽的人,成親這幾日,他從來沒有拒絕過自己這個小娘子的任何請求。
  
  半夏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讓無末答應了,詫異地張大了嘴巴:“可是……”
  
  無末只見半夏微歪著頭,明亮的眼睛疑惑地望著自己,水潤的雙唇那麼張開著,胸膛一熱,喉嚨禁不住發緊。
  
  長了這麼大,無末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地著迷一件事。
  
  他不是沒見過,山林裡,大到豺狼虎豹,小到野兔□子,行事之時難免被他撞見,他是絲毫不會多想的。
  
  可是他卻萬沒想到,原來人類和走獸是不同的,特別是他的這個小娘子,是和任何其他人——包括其他女人,是不同的。
  
  她可以那麼地令他著迷,迷到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內。
  
  她那好看的小嘴兒總是會說出這樣那樣一番道理,那些道理都是那麼的好聽。
  
  無末盯著半夏微張開的小嘴,忍不住繼續想,其實當她情迷之時發出的陣陣嬌吟,那才是最好聽的。
  
  半夏見無末眸子暗沉地望著自己不知道想什麼,看那樣子根本沒聽見自己說話啊,忍不住輕輕跺了跺腳:“你根本沒有聽我說話啊!”
  
  無末從迷思中醒過來,忙長臂一身將自己的小娘子摟緊懷裡:“我聽著呢,一直都在聽著……”
  
  半夏拳頭輕輕捶他的胸膛,誰知這拳頭打在人家身上是不疼不癢,反而惹得自己手疼。她忙收回手,帶著小小的怨氣說:“你剛才已經答應我了,從今晚開始要聽話。”她說起這個的時候,有點小小的傲嬌……她真得不是故意的,誰讓無末總是那麼的聽話,讓她覺得其實原來她根本就是個高高在上的公主。
  
  無末認真地點頭,上面一邊點頭,下面的手便開始在她腰際摩挲。
  
  他是個非常有天賦的人,這種天賦不但展現在打獵上,而且也體現在掌控她的身體上。不過數日功夫,他已經發現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的小娘子發出那種令他沉醉的吟叫。當然,這並不包括他突破自己的認識在關鍵時刻換個姿勢……
  
  半夏制止了他的手,無比堅定地說:“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血氣方剛,切忌連連。二十四五,不宜天天。三十以後,如數月錢。”
  
  半夏抬眸笑望著渾然不解的無末,繼續道:“這個意思,你是不明白的,那我說給你聽。意思就是說,你現在是二十有余,最好不要天天晚上都——”半夏羞澀地笑了下,她有些不好意思描述下去,不過她深知對眼前這個男人,必須說清楚:“不要天天晚上都和我那個……不然時間長了對你身體不好的。”
  
  無末挑起濃濃的眉頭,依然不明白地問:“有什麼不好?”
  
  半夏歪頭想了想,嚇唬他道:“你沒有力氣打獵了,沒有力氣打獵就沒有肉吃,沒有肉吃我們都要挨餓。”
  
  無末皺起了眉頭,他低頭思索了一番,認真地道:“你說得對,我應該聽你的。”
  
  半夏萬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輕易就答應了,大喜。
  
  無末鄭重地道:“我會聽你的話的,從明天開始,我要擒更多的獵物儲存起來,這樣以後我不能打獵了,我們也有糧食吃!”
  
  半夏眼前一黑,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可是無末卻不容她再說什麼,兩手一提就將她提到了炕上,然後矯健一躍,整個人就這麼沉重地壓在她身上。
  
  “你的擔心已經解決了,我們開始吧……”
  
  ==============================
  
  就在兩人如魚得水之時,無末忽然停止了動作,他皺眉側耳細聽。
  
  半夏興致正濃,手推了推身體僵硬的他,嘟噥道:“怎麼了?”
  
  無末眉頭微皺,沙啞的聲音透著機警:“有腳步聲,好像有人過來我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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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20: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半夏詫異:這時早已過了掌燈時分,怎麼還有人走動,再者說了,這幾日成親後,還沒親戚村人上門呢。
  
  當下無末忙翻身下炕,隨手拿來一旁羊皮襖裹在身上,又用麻繩當腰帶綁住。
  
  半夏窩在羊皮毯中慵懶地動了動腳趾頭,今夜外面太冷,她一點不想離開這好不容易暖熱了的被窩。
  
  其實望族普通人家不會這麼冷的,他們都是在正屋壘了爐灶,爐灶緊挨著牆壁,牆壁的另一頭則是裡屋的土炕。土炕下面和爐灶是相通的,於是在做晚飯的時候趁機多燒幾把火,炕頭也就熱了,這樣既節約了柴火又省去了燒炕的麻煩。可是顯然無末不懂望族人這個土傳的老經驗——即使懂了,估計也不想這麼麻煩吧。
  
  半夏迷蒙的眸子望著那個綁好腰帶提起長矛的壯實男人,心想他那麼大的火力,就是赤身躺到雪地裡都不怕冷的,哪裡屑於學著望族普通人家燒炕啊!
  
  無末見半夏含水的眼眸,喉嚨一緊,復又走到炕頭前,用沒拿長矛的那只手伸進去摸了摸她藏在毛氈下的豐滿柔膩,啞聲道:“等下,我們繼續弄……”
  
  半夏臉一下子紅了,把他的手推出去,嗔怪道:“涼死了,不要……”
  
  無末這幾日也發現半夏比起自己怕冷許多,當下趕緊收回手。
  
  兩人正鬧著,便聽到敲門聲,半夏不由皺眉,原來無末聽得沒錯,確實有人過來了。
  
  無末先將羊皮毯向上拉了下,把個半夏蓋得嚴嚴實實,然後才握緊了長矛,小心地走到門前。就著茅屋的縫隙,他認出來了,來人是族長的兒子,叫費。族長眾多的兒女中,只有這個未曾婚嫁,一直伴居在族長一旁侍奉。
  
  無末一見是他,便打開門,低聲問道:“怎麼是你?”
  
  費望了望無末,一本正經地道:“是族長讓我來的。”
  
  無末挑眉,奇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費大聲地說:“族長召集全族人,有大事商議。請你們夫婦二人馬上過去。”
  
  無末心內一愣,不過面上並不動聲色,點頭道:“好,知道了。”
  
  費點頭:“我還要通知別家,先去了。”
  
  重新關上門,無末皺眉:“這麼晚了,會有什麼事?”
  
  半夏從舒適暖和的窩裡露出毛茸茸的腦袋,笑著道:“你自然不懂的,我們望族人白日裡勞作繁忙,哪裡有時間全族人聚在一起商量大事呢,自然只有等到晚上。”
  
  半夏一邊說著,一邊讓無末從旁拿了衣服,她接過來開始穿上。
  
  無末見她滿臉笑意,看來心情很好,當下奇怪道:“原來你這麼喜歡看熱鬧。”
  
  半夏搖頭笑道:“才不是呢!我是替你高興!”
  
  這下說得無末更為不解了,半夏見此,邊穿衣服邊解釋道:“族長召集全族人商議大事,自然只有望族人才可以參加的,如今族長特意派人來叫你一起去,看來你算是正式的望族人了。”
  
  說到這裡,半夏又囑咐說:“有件事你萬不可忘記,明日趕緊捉魚,用魚骨刻一把劍,在去神廟請了地奴老祖宗的畫像供奉在家裡,要不然會被別人說道的。”
  
  無末見她高興,趕緊點頭道:“娘子的吩咐,我自然是會照辦的。”
  
  ==================
  
  外面天冷,夫婦二人穿戴嚴實,臨走前無末又給半夏裹上自己的虎皮披風。半夏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那虎皮,笑道:“這個穿在我身上實在有些不搭。”
  
  無末點頭稱是:“趕明兒有功夫,我找來狐皮給你,你可以做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穿上,這樣總相稱了吧。”
  
  半夏搖頭笑道:“白狐狸,多可人的小動物,我可捨不得殺掉。再者說了,一件狐皮大衣要捉多少野狐呢,有那功夫還不如多捉點野兔野雞給我,我也好慢慢豢養起來。”
  
  說話間功夫,兩個已走出無末的茅屋來到街道上,街道上三三兩兩的人,都裹得賊嚴,冒著酷寒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族長大人家裡去。大家平日都是相熟的,如今遇到,難免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說笑著往前走,反觀無末半夏二人,自然有幾分冷清。
  
  就在這時,忽聽到後面一個喜悅的叫聲:“半夏!”
  
  半夏回頭看時,卻是木娃。
  
  木娃戴了一個狗皮帽,身上穿著羊毛披風,脖子裡還掛著獸骨項鏈,一蹦一蹦地過來:“半夏,你是去我爺爺家嗎,走,我們一起去。”
  
  這時她忽看到半夏旁邊的無末,倒是嚇了一跳,啊的一聲退後一步。
  
  無末神情冷漠地掃過木娃,將原本樓主半夏腰肢的手更緊了幾分。木娃自己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沖無末歉意地笑了下,可是無末並沒有理會她。半夏見此,輕拍了下他的手,示意他別說話,然後走過去拉住木娃的手:“走啦木娃,我們一起去你爺爺家。”
  
  木娃忙也拉著半夏的手:“嗯,一起過去。”
  
  ==========================
  
  族長家門前是一大片空地,現在全族的人都聚集在這裡了。大家舉著桐油火把成群結隊地站在那裡等著族長說話,而族長的兒子費則忙著清點人數。
  
  德高望重的族長穿上了他那件只有重要場合才會穿的古老的鹿皮衣,手中依然拿著象征族長權威的魚頭拐杖。他輕輕咳了下,場上眾人頓時閉口。冬夜裡,只有火把在暗夜中燃燒的聲音。
  
  族長威嚴而慈愛的目光環視眾人一遍,這才慢慢開口問道:“大家伙都在這裡了吧?”
  
  費恭敬地上前道:“全望族共一百三十一戶,男女老幼共計五百二十一人,全部到齊。”
  
  族長滿意地點了點頭:“今日叫大家來,是有一件大事商量。”
  
  眾人面面相覷,目光中都是好奇,但都不敢言語。
  
  族長長歎了口氣:“最近村裡有許多異象,這你們是知道的吧?神廟星夜鳴劍,枯泉寒冬出水,還有——”
  
  族長說到這裡停頓了下,眾人心中暗暗好奇,剛才說的這前兩樣大家都是知道的,可難道還有其他異象出現嗎?
  
  唯有半夏心中明白,這第三樣怕就是族長的獸骨開裂,開裂的獸骨染了血,這必然不是吉兆。
  
  果然,族長從懷中掏出珍藏多年的獸骨,飽含滄桑地道:“這個獸骨是五十二年前老族長傳給我,如今它也是走到盡頭了。”
  
  有那眼尖的已然看到這獸骨上的裂痕,不由得驚叫一聲:“天哪,族長!”
  
  半夏墊著腳尖看過去,只見那獸骨的裂紋赫然比前些日更大了!
  
  一旁的無末見半夏墊著腳尖站不穩,干脆將她輕輕抱起。半夏見旁邊就是木娃,而木娃是未嫁的姑娘,難免會有不好意思,忙讓無末放下自己,誰知道無末並不以為然,還是抱著。最後半夏不得已,輕輕捏了下他胸膛上的肌肉,他這才聽話地將她放下。
  
  眾人知道這獸骨開裂,要麼是望族有大難,要麼是族長將不久於人世,無論哪個,對於望族人來說都是晴天霹靂,當下在場中有人悲傷有人哭泣,也有人不敢相信。
  
  族長悲愴一笑,望著族長眾人:“你們一定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禍事,那都是無上的劍靈偉大的地奴給我們望族人的考驗。我們要齊心協力一起應對才是。”
  
  這時只見木羊站出來,恭敬地大聲道:“族長,您要我們怎麼應對,盡管吩咐便是,我們就算是死,也要保護全族人的安全。”木羊這話一出,余下的年輕人紛紛響應。大家都知道木羊極可能是下一任的族長,因此對他極為服從。
  
  族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災難尚未來臨,我們也不必驚慌,只是我們必須要做一些事來防患於未然。”
  
  說完這個,族長開始宣布他的想法:“神廟是我們的祖先英靈所在之處,絕對不能讓外人玷污,所以從明晚起,族中男丁,凡十五以上五十以下者,都要開始守護我們的神廟。”
  
  眾人紛紛響應,年輕小伙子們都紛紛出列上前,抱拳跪在族長面前,口中高喊:“任憑族長吩咐。”
  
  接下來場面有些亂,費將年紀在十五到五十的男丁都叫到一旁商議,其余老小以及女人都先回家去。
  
  無末回頭望了半夏一眼,清冷的眸子裡有幾分遲疑。
  
  半夏輕輕推了下他:“你已經是望族人了,必須去,守衛神廟是望族人最重要的事。”
  
  無末看看四周,這才道:“那你先在這裡等我,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回家。”說著他把自己的皮衣脫下來要給半夏裹上。
  
  半夏知道無末擔心自己一個人回家害怕,其實她哪裡有那麼脆弱,當下干脆道:“我好久沒和木娃說話了,不如找木娃一起回家和我玩,你不用擔心的。”
  
  木娃小心瞧了眼無末,連忙點頭說:“是啊是啊,我原說要找半夏過去說話呢。”
  
  無末見此,這才放心,點頭道:“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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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21: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無末見此,這才放心,點頭道:“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就在這時,忽聽到旁邊有人喊半夏的名字,扭頭看過去,卻是迎春和忍冬。忍冬滿面春風,上前拉住半夏的手:“姐姐,我都好幾天沒見你了。”
  
  迎春瞧幾眼旁邊離開的無末,也和半夏作出親熱的樣子。
  
  木娃見到忍冬也很開心,畢竟這是要做她嫂子的人,於是大家聚著說了一會兒子話後,決定一起到半夏家裡去看看。
  
  一路走一路說,忍冬這才知道父親跟著族中眾位年長者一起去族長那裡商量大事了,於是姐妹兩個才過來找半夏。
  
  回到家後,趁著這三人東看西看的時候,半夏燒起了爐火,又從房後山洞裡取來了各色干果肉干等物,還燒好了水,於是姐妹幾人圍著爐火吃著零食說起了親密話兒。
  
  迎春邊吃著磕著山核桃邊道:“半夏,你們還打算去弄牙牙草嗎?”
  
  這話一出,別說半夏,就是木娃也禁不住笑起來:“迎春姐姐,你開什麼玩笑呢,牙牙草也不是半夏姐說弄就能弄回來的啊。”
  
  忍冬也覺得迎春是在開玩笑:“姐,我看你最近身體好多了,之前那個大夫說你命不久了,怕是因為你離了望族村的緣故。如今回來了,自然就好了!”
  
  木娃見忍冬這麼說,竟然認真地點頭道:“忍冬說得有道理,我聽我爺爺說,上古山的水最是養人了,咱們望族的人離開了上古山的水,就如同魚兒離開了溪流,是萬萬活不好的。所以咱們世代守在這裡,可不能輕易離開。”
  
  迎春沒想到引來木娃如此掃興的話,掰開一個山核桃嚼著,沉著臉不太高興。
  
  忍冬為自己姐姐圓場:“我姐姐這不是回來了麼,回來後就好了。”
  
  木娃也覺得自己不該提起這個,心中有幾分歉意,也跟著笑起來:“是啊,迎春姐姐,你看看你最近氣色好了很多,一定是喝了咱上古山的水的緣故。”
  
  當下這個話題大家不再提起,於是又說起今晚的事。忍冬看起來最為擔憂,長歎了口氣說:“木娃,你哥哥真是不運氣,這不是他正打算要當族長的,怎麼就遇到了咱望族村的這攤子事兒。”
  
  木娃就著暖和的爐火烤手,聽到這話搖手又搖頭:“忍冬姐姐,你可不能這麼想。我爺爺可沒說一定要我木羊哥哥當族長的,這都是不一定的事兒呢。”
  
  忍冬卻沒聽進去木娃的話:“是沒說,可大家伙都覺得木羊最合適的啊……”
  
  木娃看看幾個姐妹,猶豫了下才小聲說:“其實我爺爺一直沒給哥哥做獸骨呢……”
  
  沒做獸骨,其實還是說明不認同的吧,聽說爺爺的獸骨是上一任族長老早就做好的。
  
  姐妹幾個都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半夏說:“忍冬你不要擔心,木羊是很優秀的,我想著族長總是要把位置傳給族裡最優秀的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的。”
  
  聞言迎春也笑了,撫摸了忍冬的頭發說:“是啊忍冬,你不要擔心了,還是給半夏說說你的喜事吧。”
  
  半夏聽到這話連忙追問,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忍冬和木羊馬上要成親了。
  
  忍冬和木羊從小就要好,後來又早早定下了這門婚事,半夏聽到這個也替妹妹高興。她心裡明白妹妹是希望有個風光的婚禮的,又希望嫁妝多多的給足木羊面子,而爹爹為了自己的婚事把家裡准備的嫁妝分了一半出來。當下她想了想道:“回頭你成親的時候,我和無末定然為你添置一些嫁妝。”
  
  誰知道聽到這個忍冬並無太多歡喜,她瞧了瞧一旁的迎春道:“二姐,不用了,大姐早已為我准備了許多的嫁妝。”
  
  半夏知道所謂的嫁妝其實應該是迎春當初帶回來的綾羅,她在心裡皺了下眉頭,不過沒有說什麼。
  
  倒是木娃很直接地道:“忍冬,只怕你的嫁妝會惹得族長大人的不悅。”她話裡不再叫爺爺而是稱為族長,那意思很是明白了,她的爺爺是作為一個族長的身份對於有人借用外物做嫁妝感到不高興。
  
  可是忍冬卻不以為意:“咱們望族人的祖訓裡可沒寫不能用外人的東西啊,再說了,無末不是時常和外人打交道麼,他如今不是也重新回到咱望族了。”
  
  這話一出,半夏無言,木娃也不好說什麼了。
  
  這姐妹幾個小時候都是極其要好的,如今大了,你婚我嫁,縱然要好,難免存了些小姑娘攀比的小心思,是以這一番話說下來竟然多有不快。半夏於是干脆提起小時候幾個人一起去山上采野棉野麻的事,大家回憶起往日,不由得都笑起來。
  
  說了半天的私密話,無末卻還不回來,姐妹幾個眼皮子都重了起來,於是半夏招呼干脆一起睡下。迎春忍冬她們原本不願,可是想著既然無末沒回來,那爹爹也沒回家,自己姐妹兩個不願意單獨回去,於是干脆姐妹四人一起上炕睡下。
  
  半夏唯恐炕夠熱乎冷到了她們三個,把家裡的虎皮毯羊皮氈都拿出來,有鋪有蓋,姐妹四個一個挨一個睡大通鋪。四個人都覺得很有趣,別說忍冬木娃小孩心性,就連迎春都覺得好玩極了,就跟小時候一樣。
  
  迎春她們確實是困了,沒多時便睡著了,唯有半夏一直半合著眼等著。一直到天都快亮了,她才聽到外面的腳步聲。
  
  半夏唯恐無末不知道家裡有客唐突了小姐妹,趕緊披上毛氈出去開門。只見月光下無末大踏步地回來了,精神看起來還好,並沒有一夜沒睡的疲憊——他一向如此,徹夜不眠依然精神抖擻,半夏心中暗暗地想。
  
  無末見半夏跑到外面給自己開門,大致也猜到了,用手指頭指了指裡面,面上帶著疑問。
  
  半夏點頭,輕聲道:“都在裡面睡著呢,你先去——”
  
  不待半夏說完,無末已然心領神會。當下半夏輕聲進屋去了一條毛氈遞給無末,無末捏了捏半夏的手,這才接過來。半夏看無末的意思,還有話對自己說,正要問他,便聽到屋裡木娃的聲音:“半夏姐?”
  
  半夏忙讓無末上樹,自己進屋去
  
  木娃已然清醒,揉著眼睛問:“是不是他回來了?那我們先走吧。”
  
  半夏忙擺手:“不用,睡吧,他先去其他地方將就一夜。”
  
  可是木娃醒過來了,竟然睡不著了,於是半夏和木娃兩個人干脆靠坐在炕頭,小聲說著話。
  
  說話間木娃便就著半夏,問起無末的事,半夏見她好奇得緊,又有心多讓大家了解下無末,便說起無末是如何吃苦耐勞,每日都上山打獵采藥等,又說起無末烤得雞是如何好吃,木娃聽著頗覺有趣。
  
  =============================
  
  等到天大亮了,三姐妹也醒過來,這時無末竟然已經做好了早飯,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從樹上下來的。半夏原本要留飯的,迎春也想留下,可是忍冬不喜無末,說還是回家去,免得爹爹擔心,於是迎春也只好跟著走了。迎春忍冬走了,木娃斷沒有自己留下的道理,只好也走了。
  
  當下這夫婦二人一邊吃著早飯,一邊說著話。
  
  無末把在族長那裡的情形簡單說了下,半夏這才知道,原來族長要把全村壯丁分成十隊,每隊約十多人。這十隊要輪流在夜裡值守在神廟前,以防外人對神廟有所圖。
  
  無末一邊喝著菜籽粥一邊說:“我所在的隊,領頭的叫厚炎。”無末一邊說著這話,一邊看向半夏。
  
  半夏知道那個厚炎的,當然曾跑到自家門前質問為什麼自己不嫁給他。她想到這裡,輕笑了下,這人也挺有意思的。
  
  無末見半夏只是笑,臉上頓時冷了幾分,放下碗,不吃了。
  
  半夏卻渾然不覺,笑著道:“昨晚一夜沒睡好,今天就不用上山了,在家好好歇息。”
  
  無末卻一本正經地說:“罷了,我還是要上山的,免得存不下口糧餓到你!”
  
  半夏一聽這話,詫異道:“這是說哪裡話,你又何曾餓到過我?”
  
  無末卻不解釋,徑自起身,黑著臉出屋背起竹筐拿起弓箭就要出門。
  
  半夏見他執意要去,忙道:“這是我昨日准備的干糧,你帶著路上吃。”
  
  無末硬著聲音道:“不用了,我還在山裡藏了一些!”說完人家就出門了。
  
  半夏望著他的背影,頓時覺得很莫名,他以前可沒這樣過啊,不知道怎麼參加了次望族的大會竟然成了這般模樣。
  
  難不成誰說了不中聽的話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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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22: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抓雞

  這一日半夏回到娘家,她想著爹爹年邁,迎春又不是個干活的人兒,唯恐忍冬婚事的准備有什麼差錯,是以要回去看看。蘇老爹見半夏回來很是高興,又見半夏帶回來大包小包的東西,一來讓他很有臉面,二來也是看得出半夏過得不錯放心了,當下十分高興,吩咐忍冬將門口掛著的臘肉拿來做了吃。
  
  街坊鄰裡也都過來串門,問這問那的都有,大部分問題都是圍著無末轉,最為好笑的是隔壁的牛嬸子竟然問無末有沒有欺負半夏,如果欺負了,大不了咱這親事不要了,可以回來重新嫁。這弄得半夏哭笑不得,敢情自己都嫁人了這牛嬸子還惦記著呢。
  
  半夏問起爹爹忍冬婚事的事,爹爹很是不高興,從鼻子裡冷哼了聲:“罷了,我也管不了這兩個不孝女,她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反正她成親的時候我是不去的,我丟不起那張老臉。”半夏知道爹爹是不喜忍冬用迎春送來的嫁妝,但她也發現忍冬存了和自己比較的心,是以這件事她不好插嘴,只好低頭不語。
  
  天快黑時,半夏想著該回去給無末做晚飯了,這就要起身離開。誰知左右一看不見了迎春,蘇老爹也發現大女兒不見了蹤跡,便隨口道:“或許去隔壁串門子去了。”
  
  半夏想想可能也是,便沒都想,告別了爹爹和妹妹回婆家去了。
  
  誰知剛出了門一拐彎的時候,便看到牆角那裡有兩個人影,一個赫然是自己的姐姐迎春,另一個卻是不認識的絡腮胡子,看樣子這兩個人仿佛在爭執些什麼。
  
  半夏心中一動,連忙藏在不易被發現的角落,然後悄悄靠近他們,想聽聽這兩人在說什麼。
  
  偏偏這一日風大,聲音模糊不清,她只捕捉到幾個詞語,依稀仿佛是“神廟”,“看守”。
  
  半夏大驚,雖說她早已知道自己這個姐姐此次回來別有用心,但難不成她竟然是沖著神廟來的?
  
  一時之間她又聯想起前些日子在神廟前看到的陌生人,不由得感慨族長神機妙算,果然得多派人去把手,鬼知道這群外族人在打什麼壞主意!
  
  半夏唯恐被姐姐發現打草驚蛇,便小心翼翼地後退,等徹底離開他們的視線後,她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她想想家裡的情形,妹妹忍冬是一心想著嫁妝婚事的,爹爹雖然生氣這個姐姐,但到底是親生的閨女,怕是也想不到她竟然敢勾結外人打神廟的主意。想來想去,這事還是得對族長說一聲比較合適了。
  
  當下她改變方向,先往族長家走去。
  
  到了族長家已是掌燈時分,往日早應該點起桐油燈看羊皮書的族長家裡竟然燈火全無。半夏來到院門前喊了聲,費推開門走出來了。
  
  費精神很不好,眼圈都是紅的,他見是半夏,便問道:“半夏,你有事嗎?”
  
  半夏點頭:“有點事,想找族長。”
  
  費猶豫著,看樣子不想讓她進去,可是這時候卻聽到裡面蒼老的聲音說:“讓半夏進來吧。”
  
  聽到這個聲音半夏又是吃了一驚,只覺得族長比起昨日精神差了很多的樣子呢。
  
  半夏進屋後才發現,屋子裡都是藥味,族長半躺在炕上,背後靠著一個蒲團,精神萎靡的樣子。
  
  半夏見此很是憂心:“族長,您怎麼了?”
  
  族長示意半夏坐下,又讓老媽媽給半夏倒水喝,然後才說道:“我沒事,只是病了,上人已經給我開了藥,等我吃了藥就好了……”他話是這麼說,可是說完這句話他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半夏一邊細心地幫族長捶背,一邊想著該如何開口。族長生病了,她真不該讓族長繼續為自己姐姐的事操心。
  
  可是族長何等人也,知道半夏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便問道:“半夏,你過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嗎?”
  
  半夏見族長問起,只好將自己看到的事情說出來。誰知道族長聽了並無吃驚,無奈笑道:“我原本想著你姐姐回來住一段兒,能夠回心轉意,可是看來她如今還是執迷不悟啊!”
  
  半夏想起這事也愁,畢竟是她的親姐姐,如果她真做出了什麼對不起望族人的事,她的老爹怕是首先得氣死。
  
  誰知族長卻勸半夏道:“不過你別難過,就讓她繼續在族裡待著吧,是禍躲不過,就算她存了什麼壞心,我們也沒有把族人往外趕的道理。”
  
  半夏點頭:“可是到底也要小心防范才是。”
  
  族長笑道:“那是自然,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咱們的神廟,現在族裡已經安排了人手日夜守護。”
  
  半夏想想也是,這才稍微放心,當下又和一旁的老媽媽說了一會兒話,說起族長的病情。說著間老媽媽又問起她和無末的相處,半夏想著老媽媽真是關心自己,便把這些日子的事大致說了一遍,聽得老媽媽感慨萬分。
  
  半夏又想起無末那裡頗有一些藥材,便道:“雖說咱族裡也不缺什麼,可我看無末那裡各類藥材多得是,您若需要,盡管吩咐便是,反正那些藥材放那裡也沒用。”——自從半夏嫁給無末後,無末已經很少和外族人打交道了。
  
  族長聽到這話,慈愛地笑著說:“放心,我知道的,有需要就讓你老媽媽去取便是。”
  
  ======================
  
  告別了族長一家人,半夏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一進自家院門便驚奇地看到兩只可憐的山雞凍得直哆嗦地躲在院子瓜架下。
  
  看著那兩只山雞驚惶的小眼神,半夏差點笑出聲來,過去想要把它們捉到屋子裡去,好歹暖和點啊。誰知這兩只山雞雖然雞毛瑟瑟發抖的可憐樣,但是動作卻敏捷得很,一見半夏過來就躲,可憐的半夏踩了一腳的雞屎竟然毫無所獲。
  
  就在這時屋門開了,一股濃郁的飯香撲鼻而來,緊接著無末出來了。
  
  無末看到半夏的狼狽相,也跟著笑了。
  
  半夏見他在那裡笑自己,忍不住跺腳故意惱道:“你還不過來幫忙?”
  
  無末含笑走過去,那兩只雞見了無末這個大個子過來更為緊張的樣子,兩只雞互相依靠縮成一團。
  
  半夏在一旁緊張地道:“快捉,快捉!”
  
  誰知道無末卻不著急,輕手輕腳地走近兩只雞,待到徹底近了,長臂猛然一伸,便捉在手中。那兩只悲催的山雞只覺得自己的雞爪和翅膀被人掐住,嚇得咕咕叫喚,胡亂揮舞翅膀,惹得雞毛滿院飛。
  
  半夏忙道:“趕緊!放進屋裡去!”
  
  無末抓住兩只雞,扭頭問半夏:“為什麼要放到屋子裡去?那不是弄得滿地雞屎雞毛嗎?”
  
  半夏想想也對,可是——“這兩只雞放在院子裡,凍壞了怎麼辦呢?”
  
  無末慢悠悠地道:“沒事的,它們在山裡天天挨凍,也不見的凍壞了。”
  
  半夏皺眉,同情地看著兩只驚慌失措的小山雞:“可是我想養著它們啊,它們現在的樣子真可憐。”
  
  無末回頭望了半夏一眼,無奈地說:“如果你心疼它們,不如放到屋後山洞裡吧,我拿麻繩把它們栓起來,也不至於糟蹋了東西。”
  
  半夏聽到這個連連點頭,當下又說道:“回頭你給它們壘一個雞窩好不好?”
  
  半夏的如意算盤是,養幾只雞,大雞生小雞,小雞生雞蛋,如此繁衍不息,這才是口糧的最可靠來源。望族人世代棲息上古山下,卻是一直過著靠天吃飯的日子,所謂朝不保夕今日不知明日饑寒,生活沒有半分保障。
  
  半夏不想永遠過這樣的日子。
  
  無末輕輕皺眉:“雞窩?雞還需要窩?隨便有窩草一鑽不就行了嗎?”山裡這些野物不都是這樣的嗎?
  
  半夏笑了下:“雞也是需要窩的,住在窩裡才暖和,而且回頭它們會在自己窩裡下蛋,在自己窩裡孵出小雞。這樣吧,等天氣好了,我告訴你怎麼做雞窩,你來動手。”
  
  無末見半夏有主意,自然聽著,當下兩人把這只雞弄到屋後山洞裡,又各自洗了手,這才回屋去。
  
  半夏回到屋裡,只見無末已經做好了熱騰騰的飯菜,鍋裡還燉著一只雞。她想起外面那兩只山雞見到無末嚇呆的樣子,忽然明白了:“原來你捉了三只雞,燉了一只留了兩只,怪不得人家那麼怕你。”
  
  無末挑了挑粗獷的眉毛:“雞本來就是用來吃的。”
  
  當下兩個人開始吃飯,晚飯是野蘑菇燉山雞,主食依然是粟米餅,還有一些往日曬制的干菜。半夏一邊吃著一邊偷眼瞧無末,見他心情不錯,於是借機問道:“昨晚開族會,到底是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嗎,惹得你那麼不高興?”
  
  無末一聽這個,頓時臉拉下來了,沒好氣地瞅了眼半夏:“那個什麼厚炎,你和他是什麼關系?”
  
  半夏不解:“我和他?他和你不是一個隊的嗎?”
  
  無末硬硬地“嗯”了一聲。
  
  半夏越發不明白了,看著無末那冷硬中竟然帶了點怨氣的臉,忽然靈光乍現,猛然醒悟:“難不成是因為以前的事?”
  
  以前,這個厚炎和當初那個勤壽一起,都是爹爹給選定的夫婿備選人。
  
  無末憋在心頭的那口氣終於哼出來:“這個人,當初可是跑到我門前叫囂,還把我的門踢壞了,說什麼讓我不要搶他的女人。”
  
  啊?
  
  半夏迅速回憶起無末的門……門上有個窟窿的……
  
  半夏恍然大悟:“原來跑來給你亂說的人就是他啊!”
  
  無末依然沒好氣:“對。”
  
  半夏想起此事也很是怨氣:“哼,就是因為他,跑到你面前亂說,也不知道對你說了什麼,結果弄得你把我拒之門外,害我在草窩裡凍了一夜!”一邊憤憤說著這話,一邊小心地看著無末表情。
  
  哦……
  
  提起這個,無末稜角分明的臉上有了幾分歉疚。
  
  他伸手將半夏的手捏在手心,輕輕揉捏,低聲道:“怪我,是我讓你在外面挨凍的。”
  
  半夏其實也不是真生氣,只是故意這麼說而已,當下輕聲道:“沒事,凍一夜也是值得的……”
  
  無末順勢將自己的娘子摟在懷裡,感動地道:“我早說過,你在望族的女孩子中是最勇敢的……你比我都要勇敢上許多……”
  
  如果不是她那麼強勢地守候在他的門前,也許他一輩子都沒有勇氣踏出這一步。
  
  那個關於他身世的傳說,就如同一個魔咒般扣在他的頭頂,讓他幾乎不敢輕易去親近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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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23: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半夏從一開始就發現無末做事情是一個非常能干的人,比如他烤得山雞,那種特別的美味是望族人很難做出的,又比如他自建的樹屋,真可謂巧奪天工讓人驚歎不已。可是她沒想到,無末粗獷的大手還可以如此的靈巧。
  
  她只是根據模糊的記憶大致向無末說了一下農家的雞窩該是什麼樣的,其實具體的結構她也不知道,結果無末就根據她所說的造出了眼前這個雞窩。
  
  雞窩分兩層,上層是一個個的小房間,裡面鋪了干草,是預備給雞下蛋時用的。下層是個小房子,三面是石頭,一面是柵欄,柵欄上還有一個小門,可以打開喂雞捉雞。
  
  半夏看到這個很是興奮,忙把後山那兩只睜著驚惶小眼的山雞塞進去,開始那兩只雞很是害怕的樣子,後來半夏給她們找了一個小石碗,碗裡放了些水和粟米,兩只雞猶豫一番後終於忍不住嘴饞小心翼翼吃起來。
  
  半夏拍拍沾了雞毛的雙手,滿意地對無末說:“以後但凡你捉到雞,不拘公母,也不拘品種,先養在咱們雞窩裡,我要讓它們給我下蛋。”
  
  無末雖然也在山裡拾過鳥蛋雞蛋吃,可說把母雞們拘在一起專門讓其下蛋,他倒是不曾聽聞。不過看自家娘子興致勃勃,他也不想掃了她的興,於是答應以後凡是見到雞,必要捉回來的。
  
  兩個人正在這裡說著,無末忽轉首往茅屋旁的小路看過去,半夏也跟著看過去,卻見有個外族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過來,在他身後有兩個僕從分別挑了沉重的擔子。
  
  半夏眼瞅著這個人向著自家方向走過來,詫異地問無末:“你認識這個人?”
  
  無末皺眉:“好像見過。”
  
  說著話時那個中年男子已經到了籬笆門前,他見到無末看起來很是驚奇,如釋重負地擦了額頭的汗:“恩人,總算找到你家了!”
  
  恩人?半夏看過去,只見無末的嘴角抽了下,漠然地望了那人一眼,便回頭對自己道:“你先回屋。”
  
  半夏乖巧地點了點頭,徑自回屋去了。不過她回到屋裡關上門後,好奇心驅使,自然從門縫裡往外瞅。
  
  只見無末冷淡地看了那人一眼:“你怎麼找到我家來了?”
  
  那中年男子深深一拜:“若不是恩人施捨了靈藥救了我兒,齊某怕是要承受中年喪子之痛。上一次來的匆忙,不曾備得什麼,金銀財帛恩人又是不需要的,因此這次齊某特地來答謝恩公!”說著他就命身後兩個僕從開始打開行李擔
  
  半夏從門縫裡看過去,只見那行囊裡全是鐵器,有弓箭有長矛,有鏟子斧頭,個個簇新,都是望族人最需要的打獵或農耕用具。
  
  只見那中年男子亮出這些後,再次深深一拜:“恩公,這些雖然都不是什麼貴重物事,但都是我命人打老遠挑過來的,還希望恩公能夠收下。”
  
  無末看了眼這些,點頭說:“好,我收下,你可以走了吧?”
  
  中年男子以為無末會推辭,正准備奉上自己的肺腑感人之詞,沒想到無末痛快得很,當下十分欣喜,又對著無末千恩萬謝一番,最後才戀戀不捨地告別離去。
  
  半夏見那人走遠了,這才出來,蹲下來看那些鐵器,知道這對於望族人來說都是十分渴求的好物,可是……這是外族人的東西……
  
  見那人走了,無末一改剛才的漠然神色,問半夏:“如果是望族人,是不是不會收下?”
  
  半夏皺眉想了下,點頭說:“是的。”
  
  無末皺眉。
  
  半夏故作不解地問:“干嘛不高興,這是我們需要的,收下來留著吧。”
  
  無末和半夏一起蹲下來,檢視著那些珍貴的鐵器:“我一向是做慣了的,不怕別人說道。可是你不同……”
  
  半夏是明白無末的。
  
  無末自小孤寂,他一個人長大到現在不容易,做事也沒有望族人的諸多顧忌。可是如今他娶了自己,其實他也是擔心他的行事會影響到自己,唯恐自己被他所累受到族人的疏遠吧?
  
  可是半夏卻是另有想法的。
  
  她拿起眾多鐵器中的一把精致的小刀,從刀鞘中抽出那把刀,光可鑒人小巧玲瓏,半夏決定留下來自己做防身之用。
  
  她一邊把玩著這把刀一邊道:“我嫁給你後,雖然也希望你融入望族之中,不要被他們排擠,可是卻從未想過要讓你做出違背自己本性的事情,更不願你為了服從望族人的莫須有的規矩而郁郁不樂。”
  
  她拿起這把刀試圖削斷旁邊的一根木棍,結果刀鋒過處,木棍應聲而斷。
  
  半夏抬頭,明媚地沖沉默的無末笑了一下,笑得冰雪融化:“其實我最近一直在想,為什麼我們要那麼固步自封,不屑於與外人為伍?地奴老祖宗的族規中並沒有這一條啊!”
  
  這些話是無末萬沒想到的,他一時之間不禁動容。
  
  半夏用手帕將小刀擦干淨,緩緩地道:“我們可以不要綾羅,更不需要什麼金銀,可是鐵器和糧食,能讓我們的日子好起來。假如外人對我們沒有敵意,為什麼我們要拒絕他們的好意呢?”
  
  無末伸出大手,將自己娘子嬌小柔軟的手包容在自己手心:“如果每個望族人都能像你這麼想就好了。”
  
  半夏在心裡歎息了一聲,她明白要改變一個閉塞的群體多少年來固有的習慣是很艱難的事情。她和無末若想在這個群體中有立足之地,絕對不能迎難而上。
  
  當下她看了看這滿地的鐵器,和無末商量說:“咱們把這些好東西都藏在後面山洞裡吧,反正一時之間用不上。”
  
  無末自然依從,事實上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的小娘子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從不違背——不管她說得是對還是錯。
  
  當下這夫妻二人將這些鐵器都搬到了後面山洞裡,只留了那把小刀打算當做防身用具貼身保存。由於無末的茅屋距離村裡有段距離,少有人至,竟無人看到他們窩藏了一批珍貴的鐵器。
  
  半夏又問起那人來歷,這才知道前些日子此人兒子生命垂危,跑到這上古山下尋找草藥,多虧了無末才得以存活。當時這人帶了大把銀票,無奈這些對於無末根本是廢紙一張,那人感恩之下,只好匆忙從他人手中換取了一箱絲綢送給無末。
  
  半夏聽了這一番經歷,不禁歎道:“這人雖然不是咱望族人,倒是知道感恩的人。我想著以後如果再見到,咱們倒是可以托他弄些種子來。”
  
  無末聽到這話,不解道:“種子?那是要做什麼?”
  
  半夏搖頭:“只是想想而已,其實這件事做起來真是難上加難。現如今咱們還是不要招惹這個是非了。”
  
  無末知道這個娘子素來有各種奇怪主意的,但既然娘子說了暫時不招惹是非,也就不去問。不過他到底是把娘子的話放在心裡,於是之後打獵,每每遇到好吃瓜果水果,總是要采些種子回來交給娘子。
  
  這一來二去,半夏倒是收集了許多果物的種子,於是她就趁著無末上山打獵的時候,自己在院子裡外拿著鋤頭開辟了一些荒地,想著等到來年春天種上,來一個瓜果滿園山雞飛舞,當然這是後話了。
  
  現如今,半夏操心的卻是另有其實,原來半夏的妹妹忍冬這幾日就要舉行婚禮了。她們的母親早逝,半夏作為姐姐難免要回家幫忙操持。
  
  忍冬的婚事是由村裡受人尊重的老人瑞主持的,她的婚禮與半夏的不同的是,嫁妝頗多,驚破了望族人的眼球。於是有些固執的老人便看不過去了,那成箱子的,分明是外族人送的華麗衣物,這個哪裡是望族人所能穿的啊!
  
  當下便有老人跑去族長那裡訴說年輕人的不是,說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守規矩了。可是不曾想,族長對這件事不置可否,並沒有要處罰忍冬的意思。
  
  當下老人們非議頗多,但年輕一輩的,有的看了那麼多的華麗物事卻很是眼饞,想著既然族長沒有反對這一次,那以後自己成親,是不是也可以弄點這外族人才有的稀罕玩意兒裝點一番呢?可是這些東西哪裡來,自然是村外常年不斷駐守的外族人那裡來啊。
  
  一時之間,望族人和外族人之間原本私下進行的為數極少的交換,竟然有逐漸增多的趨勢。
  
  這上古山下守著的外族人,有那采藥的本分商人,自然也存在別有所圖的不軌之人,於是便有人向望族人打聽起神廟的事,甚至問起輪班看守神廟的詳情了。
  
  族長為此專門開了一個族會,嚴令禁止和外族人談論神廟——卻並未對交換增多這件事說什麼。
  
  這更讓族中雄心勃勃的年輕人得到一個結論:有些事,是可以做的。
  
  他們得閒時會在族長的組織下一起去山裡打獵采藥,所得一般都是要交給族長統一分配的。可是族裡也沒阻止他們起早摸黑自己去打點野味撈點好藥啊?於是便有那盼著風光迎娶新娘子的年輕人趁著得空時就往山裡跑。
  
  老人們一個個痛哭流涕,守了多少年的規矩,難道就敗壞在這群不懂事的後生身上了?為了貪圖那點吃的穿的,他們就這麼置祖宗的規矩以不顧?現在可以交換些吃的穿的,以後難免開始破了更多的忌諱!
  
  他們甚至開始懷疑起族長,是不是老糊塗了?還是說因為自己的孫媳婦而徇私了?
  
  不不不,他們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這是不可能的,族長是多麼的英明決斷多麼的大公無私啊!
  
  族中最年長的老人拄著拐杖哭著來到族長的家中,痛呼道:族長,你不要忘了,二十多年前,你為了族規,是可以把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逼到了死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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