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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女王不在家]山下一家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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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29: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待到半夏和阿諾離開後,無末輕手輕腳攀附到了一旁的大樹上。在神廟旁有許多的古樹,這些古樹枝繁葉茂,同氣連枝,將整個神廟籠罩在樹蔭之下。如今無末攀爬上去後,沿著樹枝輕巧地往神廟上方移動。片刻功夫,他便距離那包圍圈正中央近了許多,可以看清楚裡面的動靜了。

  他觀察了周圍環境,發現自己藏身之處正好被枝葉擋住,下面雖說火把皆是,可是到底這火把照不到樹影陰暗之處,是以自己將場上情景看得清楚,可是他們是看不到自己的。

  只見火把包圍圈正中央,族長舉著魚頭拐杖巍然而立:“這位官大人,迎春是我們的族人,是我們望族的閨女兒,我們斷然沒有加害她的道理。如今她不見了蹤影,我們望族所有的人也都在找了。可是這神廟,是望族祭奠祖宗的聖地,斷然沒有讓外人進去搜查的道理。”

  那官大人穿著官服,留著山羊胡,聞言看了眼旁邊的一絡腮胡子。那絡腮胡子忙上前稟報:“大人,我是親眼看到我們家夫人被他們抓進神廟的,只可惜我當時人單力薄來不及阻止!”

  絡腮胡子話音剛落,便見一白面俊俏男子上前痛哭流涕道:“大人,我家和我家娘子成親之時,他們多有阻攔,還要將她逐出族去。如今這幾年我家娘子是掛念老父才回去孝敬父親,沒想到他們還不放過我家娘子,竟然將她捆綁起來藏進神廟!請大人一定要為我和娘子還有我們那方才周歲的孩兒做主啊!”

  無末遠遠望過去,只覺那絡腮胡子眼熟,細一回想,想來那人竟是常駐在村外的藥商了。而那個俊俏男子,應該是迎春的夫婿了?沒想到這一次望族的麻煩,竟然是迎春夫家惹來的。

  此時侍立在族長身旁的費忽然開口道:“你既說是我們捆綁了你們少夫人將她關入廟中,那請問到底是誰捆綁了她?此人長成什麼模樣,又是何時何地用什麼捆綁?”

  絡腮胡子聽了這個冷笑:“我只看到是你們族人綁得,哪裡認得出具體是誰,再者說了,你們有心包庇,我說了他們又會承認嗎?”

  那迎春的夫婿又上前對著官大人哭道:“大人,請一定要為我娘子做主啊!”

  官大人伸手制止了迎春夫婿,冷聲對著族長道:“這位族長,本官敬你年邁,還請你讓開道路,本官要派人到這廟中搜查。若是進去後搜不到,自然還你們清白!若是你們執意阻攔不放,那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費聞言皺眉,正待說話,族長卻伸手示意他退後,族長上前一步道:“這位大人,您可知您現在站在哪裡嗎?”

  這官大人冷笑一聲:“這裡不是你們望族村嗎?”說著他手指神廟:“這是你們供奉的神廟。”

  族長手握魚頭拐杖,從容不迫地道:“官大人,您現在正站在上古山下的望族村,您可知道望族村已經在上古山一千三百年了。”

  官大人皺眉不解:“那又如何?”。

  族長伸手撫摸著自己花白的胡須,緩緩地道:“上古山珍奇異寶無數,一千三百年來,有多少人想要闖入這裡隨意踐踏,又有多少人想將我們驅逐離開這裡?可是你知道為什麼我們依然站在這裡嗎?”

  官大人此時眉頭皺得更緊,他不禁細看向這老族長。

  此時有上古山的風吹來,隨風而來的是陣陣狼嗥之聲,讓人聞之不由得心顫,而在跳躍火把的映照下,老族長的胡須也隨風飄揚,竟有世外仙人的容態。

  這官大人禁不住沉聲問出心中的疑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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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末卻無心聽下面的對話,他正從一棵樹上跳到另一棵上,此時他也已經來到那位官大人的斜上方。

  他心中精准地計算著方位,手中握著剛剛半夏給他的小刀,眸子如狼一般盯著下方那個官大人。

  無末雖不懂什麼大道理,卻也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們圍攻成群的獵物時,總是要最先射向其中的領頭者。

  只要下面這個官大人膽敢有所行動,他此時就可以跳下去,單手將此人擒下。刀子架到他的脖子上,到時候拿他的性命作要挾,自然可以退兵。

  這時,那個官大人雖不知道上方拿到刀子只等著擒拿他的無末,心中卻已經膽怯了,他開始後悔不敢收了那些金子前來望族找茬。

  他聽著呼嘯的山風,那風中摻雜著狼嗥,嗥叫之聲仿佛更近了,這讓他的心不禁多跳了幾下。

  他禁不住再次問眼前那個留有長須穿戴古怪的老人:“到底,到底為什麼?”

  所有的望族人也在緊張地等著族長的話,他們如今站在神廟前,其實已經抱了任憑鐵騎將自己踏為肉泥也要守護神廟的決心。可是如今族長的話卻燃起了他們的希望。

  難道其實望族還有什麼可以抵御外族的法寶嗎?

  族長微微閉起雙眸,聽著風中那陣陣狼嚎之聲,輕輕地道:“因為這不但是望族村的神廟,也是上古山的神廟……”

  就在他話音緩緩落下,眾人還沒回味過來他話中意思的時候,一聲破天的狼嗥打破了這裡的寧靜。

  在場的眾人被這沖天的怒吼震得皆是一抖,還沒反應過來,便如同一陣狂風般,三只巨大的野狼從眾多官兵頭頂飛躍而過,帶著令塵土喧囂的萬鈞之勢,穩穩落在場中央。

  在濺起的塵土慢慢落定之時,眾人這才看清楚場中的三只巨狼。

  這三只狼,一只墨黑如夜,一只純白如雪,另一只卻是上古山常見的灰色,它們個個超出普通狼近乎一倍,高大威猛狼眼如電,神態間倨傲難當,居高臨下地掃視過眾多官兵。

  此時站在樹上的無末見此大喜,下面那只黑狼,不正是小黑嗎?

  這時那官大人何曾見過這場面,心中已然犯了嘀咕,但他在眾多屬下面前總要撐個面子,便勉強鎮定下來,強道:“老族長,你以為單憑了這幾只畜生,便能打退我這麼多兵馬嗎?”

  誰知他說完這話,沒人理會,大家都瞪大眼睛驚異地望著遠處。

  他忽然反應過來,忙回頭望過去,一看之下頓感頭皮發麻兩腳虛軟。

  原來這漫山遍野皆是幽綠色的狼眼,高高低低遠遠近近閃爍不停,但詭異的是這麼多的狼,竟然都很安靜地立在那裡,仿佛待命而發。

  之前官大人只聽到隱約聲聲狼嗥,萬沒想到片刻之間自己竟然置身於狼群中,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他心裡簡直要哭出來了,可是如今該怎麼辦呢?自己帶來的兵能否打退狼群保了自己逃命?

  他幾乎是顫抖著重新轉過身去,想再瞅瞅自己身後的官兵,卻只見這些官兵雖然手持了刀劍做戒備之狀,但那臉上的恐懼卻是怎麼也藏不住的。

  就在這時,族長大人環視四周後,走上前鄭重地向三位巨狼行了一個禮,那三只巨狼見到有人行禮,卻依然神態倨傲,安然受下,其中的黑狼竟然作瞇眼假寐狀。

  族長大人重新望向嚇得顫抖得官大人,平靜地道:“大人,如今這裡已經被狼群包圍了。”

  這時,一旁的絡腮胡子瞅著場上那三只巨狼,湊到差點要尿褲子的官大人耳邊道:“大人,不用怕!上古山的狼是不吃人的,它們也就是擺個陣勢嚇唬一下咱們。”

  誰知他這話音剛落,慵懶閉眸的小黑聞言忽然睜開雙眸,頓時幽暗陰森的狼眼直逼這裡,絡腮胡子嚇得大叫一聲,但叫聲沒落,小黑忽然猛地一躍,騰空而起,狼風呼嘯,黑狼的前爪已經抵住了絡腮胡子的脖子。

  絡腮胡子恐懼地瞪大了眼睛,正要開口大叫救命,但那狼爪卻已毫不留情地插-入了他的咽喉。

  黑狼放開絡腮胡子後,狼爪上沒有一絲鮮血,它轉過身,仿佛沒事一般從容地來到了中央,重新和另外兩只狼並排,後腿蹲下前爪著地,閉眸養身。

  絡腮胡子緩緩癱倒在地上,這時候,他的咽喉才開始咕咕流血。

  這下子,場中的眾多官兵鴉雀無聲,他們的腿都開始顫抖了。

  官老爺褲子下面滴滴答答的,他這次是真得尿褲子了。

  迎春的夫婿瞪大了雙眼望著這個跟隨了自己多年的管家,至今他沒有從剛才那一幕中反應過來,待到終於想明白,雙腿一跪,顫抖著再也不敢出聲了。

  族長大人歎氣一聲,不去看那流血之人,微瞇起的眸子裡含了悲哀的意味。

  而在他身後的眾多望族人,也是個個看傻了眼,他們是第一次見這麼多狼,第一次見這麼巨大的三只狼,更是第一次看到狼殺人!

  他們只知道祖輩棲息上古山下,狼群則世代占據上古山,也知道只要望族人不踏入禁地之中,狼群絕對不會下山襲擊望族人的。

  可是狼群竟然是神廟不出世的守護者,他們也是第一次知道。

  這官大人到底腦子靈活,他雖膽小但也經歷過事的,當下提摟著尿濕了的官袍下擺,縮手縮腳就要往後面退。心裡打得如意算盤其實是,先退到眾位官兵中去,由他們護著往外面沖,就不信這群狼窮凶惡極真能把人吃光了!

  可就在他剛退了兩步的時候,忽然有那麼一個人從天而降。

  那人身形高大行動迅猛,還沒等他反應便用一把小刀精准地卡在了他脖子上,他正待掙扎,那人的雙手卻已經將自己牢牢擒住,動彈不得分毫。他心中恨極,抬頭望去,卻見那人雙目銳利深邃,雖是人眼卻有狼的狠厲,頓時嚇得不敢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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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30: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轉折

  無末將這官大人擒在手中,如同拎一只小雞仔一般抓著他來到族長面前。

  族長示意無末放開這官大人,無末這才將小刀收起,將那官大人扔在地上。

  這大人渾身哆嗦地倒在地上,泥土混著尿濕了的官袍,身上已是髒污不堪,不過他還是強自道:“普、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你們要怎地?造反不成?!”

  族長搖頭,對這狼狽不堪的官大人一拜,這才緩緩道:“大人,我們望族人一向老實本分地守著這片土地,如今也絕對不敢冒犯大人。”

  這官大人見族長話語中意思,知道自己這條命或許是能保住的,當下強自鎮定下來,擦著汗道:“那,那你要如何?”

  一旁無末冷哼一聲道:“這位大人,你可知這附近一共有多少只狼嗎?”

  官大人見無末說話,頓時瑟縮了下,他已發現,此人渾身野性,目光冷銳,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便趕緊道:“多,多少?”

  無末抬眸,望向不遠處前爪著地而立的小黑,偏偏小黑這時也微睜開雙目望過來。

  四目交接間,無末眸底泛起一抹溫暖。

  不過這抹溫暖在望向地上的官大人之後了無蹤跡,他冷然道:“狼王派出三路狼隊,從東、南、西三個方向前來,將這裡已圍得水洩不通。每個狼群有狼四百只左右,所以這裡有一千多只狼——”

  他停頓了下,狠厲地望著官大人,輕飄飄地吐出下面的字眼:“一千只餓了的狼,等著吃肉。”

  這個“吃肉”一出,可憐的官大人頓時覺得自己渾身肉疼,他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陰測測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

  偏偏就在這時,在場的三位巨狼也都看過來,掃過官大人的時候微迷的眸子裡頗有些不屑,看來讓它們三位吃這個官大人的肉,也是不願的。

  他一個激靈,噗通跪到族長大人面前,痛哭流涕:“族長,我是受了一些卑鄙小人的蠱惑才來到這裡的,我就是為了貪點金子啊,族長大人你饒了我的性命吧,我回去之後一定痛改前非,回去之後一定備了重禮前來相謝!”

  這時後面的木羊忽然大聲道:“族長,萬萬不能饒了這群惡人,今日若是放走他們,它日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麻煩的!”

  族長往後掃視了一眼,木羊頓時沒聲了。

  族長抬眸望向一旁的無末:“無末,你認為呢?”

  木羊一聽這話,頓時雙目圓睜。

  無末抬眼看向四周,只見這官大人帶來的官兵也有幾百人之多,略一沉吟道:“族長大人,這件事是因為迎春而起,無末認為還是應該設法找到迎春,才能給這位大人一個交代。”說到“交代”的時候,他銳眸掃過迎春的夫婿,那夫婿頓時渾身發冷,打了一個顫。

  族長聽了,點頭道:“不錯,這件事既然因為迎春而起,我們便要查清楚,給這位官大人一個交代。”說著他向官大人一拜,恭敬地道:“不知道大人以為如何?”

  那官大人此時還能有什麼以為如何,不過是連連點頭答應:“對對對,搞清楚那個迎春怎麼回事,最好不過,那就一了百了了,對對對。”

  正說著,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顫巍巍地道:“迎春的事,我來給你們一個交代!”

  眾人望過去,只見蘇老爹在半夏和忍冬的攙扶下緩緩走來,後面還跟著阿諾。

  卻原來半夏拿了無末要的長矛後和阿諾一起過來的路上,恰好遇到了忍冬扶著自己的父親正往神廟方向走來。這蘇老爹恍惚醒來,聽說官兵為了迎春圍住神廟,執意要前來說清楚,忍冬只好扶他過來。

  半夏原本擔憂父親安危不想讓他過來,誰知後來卻見得群狼圍廟,知道事情有了轉機,便扶著父親一起過來。待到走近神廟,眾狼聞出他們是望族人,竟放他們進來,而那些官兵早已屁滾尿流,哪裡還有力氣阻攔他們呢。

  蘇老爹經過迎春夫婿身邊時,氣不打一處來,揮著袖子就要去打他。半夏忙阻攔道:“爹爹,何必自己去打,你身子虛弱,還是好生歇息,若是真要打,女兒替你打來便是。”說完她轉身從阿諾手中接過長矛,兩手握緊劈頭蓋臉打在迎春夫婿身上。

  她對這個男人也是氣恨的,姐姐原本只不過是個有點虛榮的小姑娘罷了,但自從愛上這個男人,卻越來越不像話,如今竟然幫著外人背叛自己的祖宗。

  這迎春夫婿萬沒想到這個大肚子女人竟然說打就打,沒防備間被這長矛打得皮青臉腫腦袋發暈,那叫一個疼,疼得他臉上沒了血色,但當下形勢不饒人,他也不敢反抗,只好苦著臉在那裡忍著。大丈夫能受□之辱,被個小女子打一頓又算得了什麼,來日方長!

  幾個人越過這迎春夫婿,來到族長面前,見過了族長,蘇老爹這才對那官大人道:“大人,迎春是小老兒的大女兒,她前些日子確實是在村裡走失的,可是望族人絕對沒有苛刻她半分,還請大人明鑒。”

  官大人腦中一片漿糊只想著趕緊從這鬼地方逃走,此時哪裡還去明鑒什麼,只一連聲道:“明白,明白,你這做父親的斷斷沒有加害自己女兒的道理,都怪我一時糊塗,誤聽了奸人之言。”

  族長卻正色對官大人道:“大人,雖說你青天之眼足以明是非,但我們還是應該把迎春找出來,好給你一個交代。”

  官大人沒想到這族長這麼囉嗦,他早說了一切和望族人無關了他還要怎麼樣?怎麼還不放自己走?不過他也不敢說什麼,只好苦著臉道:“族長,請問怎麼個交代法啊?”

  族長大人環視眾人後,目光一一掃過自己的眾多兒女包括費,自己的孫輩包括木羊木娃等人,甚至還包括那跟了自己大半輩子的妻子。

  老媽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無末身上。

  族長大人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火光閃躍,群狼伺立,無末如同一棵樹般筆直地立在那裡,黑色的發隨風舞動,他就如同闖入人間的一只野狼,鋒芒畢露氣勢磅礡。

  他回憶起了自己最小的女兒阿水,那是個如水般溫柔的女孩兒,怎麼就生出了這樣一個狂野的男兒?

  他的目光也漸漸移到了半夏身上,那是一個外表清秀,內心勇敢的姑娘。從她很小的時候,他就覺得她身上仿佛藏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也許正是那種力量,才使得她勇敢地嫁給那個遭人冷落的無末吧?

  他長吐了一口氣,摸了摸白色的胡須,莊重地道:“無末,半夏,你們過來。”

  無末和半夏對視一眼,他們不知道為什麼老族長這時候讓他們過去,不過還是一起走到了族長面前。

  蒼老的族長凝視著透著年輕人特有的銳氣的無末,慈愛地問道:“無末,你應該知道,你是我最小的女兒生下的孩子。”

  無末聞言,眉頭頓時皺起,薄唇輕抿,不情願地道:“我知道。”

  族長睿智的眸子裡布滿了哀傷:“那你可不可以叫我一聲外爺爺?”

  無末的背僵了一下,他的目光移開,卻正好看到一旁含著淚的老媽媽正期盼地望著自己。

  他眸子裡閃過一絲痛苦,閉眸,再睜開,他感到身邊的半夏握住了自己的手,試圖安慰自己。

  半夏的手那麼柔軟溫暖,這讓他感到輕松了許多。

  不過他望著眼前白發白須的老人,冷硬地搖了搖頭:“以前我的親人是狼,現在只多了半夏。”

  他的聲音開始僵硬固執,不過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又低落起來。

  清爽怡然的山風夾雜著水汽吹過,周圍安靜的只有火把燃燒的聲音。這一千多頭狼,靜靜地立在這山野中,卻不曾發出一絲的聲音。

  小黑睜開微綠的狼眸,遙遙望向無末。

  他們是吃著同樣的奶,住在同樣的狼穴裡長大的異世兄弟。

  小時候一起挨過餓受過凍,尚且弱小時也曾一起遭受過頭狼的欺凌。

  它熟悉他的聲音他的氣息,能聽出在他心裡那濃濃的悲哀,那是無末說不出口的哀傷。

  小黑仰起高傲的頭,孤冷的眸子望向聳立在火光中的古老而破舊的神廟。

  而此時的半夏,忍不住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她不忍心去看族長寫在臉上的失望,以及老媽媽那流淚的雙眸。

  她想著,這件事終究要對無末慢慢誘導的,他的心對外界仿佛築造了一堵堅冰的牆,若想融化絕非一日之功,總不能操之過急。

  白色胡須的老人收斂起內心的失望和悲愴,他鄭重地道:“無末,半夏,你們看看,這裡是神廟的大門。”說著這話時,他手指著後方。

  在他的後方,拿了刀斧石頭的望族人保衛著的,正是望族人的神廟,也是上古山的神廟。

  他的手指所指到之處,望族人讓開一條通道。

  族長望著無末夫婦二人,莊嚴肅穆地命道:“現在,你們二人進去,去找一找裡面到底有沒有失蹤的迎春。”

  他目光掃過一旁猶自膽顫的官大人:“記得看清楚些,若是有,一定把她帶出來。”

  無末和半夏萬萬沒想到自己二人竟然要進去找迎春?神廟不是只有族長才能進去的嗎?

  可是族長沒有任何解釋,他指了指那裡:“去吧。”

  無末和半夏只好點頭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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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30: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神廟的秘密

  無末牽著半夏的手,兩個人走到神廟前。神廟大門是用山上的楊木做的,上面刻畫了許多奇怪的圖案。因為年代太過久遠,那些刻畫的圖案已經模糊,且上面布滿了灰塵。

  無末伸手推開大門,古老陳舊的廟門發出咯吱的一聲,門開了,浮土散落,一股陳腐的氣息迎面而來。無末領著半夏,小心地跨入,仿佛跨入了一個神秘的世界。

  身後,大門被再次關上,神廟內一片黑暗。

  半夏不禁靠得無末更近:“無末,我們該怎麼辦?”

  她只憑著剛才那一眼的印象,隱約記得正前方是個案幾,案幾上應該供奉著劍靈和地奴老祖宗的刻像。

  無末伸手攬住她的腰肢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低聲道:“別怕,我好像感覺到了出口。”

  他凝神側耳片刻,便牽著半夏的手,緩緩向前移動。

  黑暗中,半夏隱約感覺無末領著自己繞過那個案幾,來到了案幾後面。

  無末柔聲道:“別怕,這裡好像有細微的風吹過來,應該是一個通道。”

  半夏恍然:“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在街上,有老人瑞講故事,曾經說過神廟是通向一個山洞的。”她猜測道:“咱們以前聽到這裡的鳴劍之聲,可能就是在那個山洞裡發出來的。”

  無末點頭:“好,我扶著你,咱們慢慢走過去。”

  其實無末這時候也是疑惑的,如此黑暗的情況下,自己是憑了異乎常人的嗅覺才找到入口的,可是迎春呢?她只身進入,又不敢明目張膽地點燃火把,到底是怎麼進去的呢?

  不過此時顯然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無末和半夏兩個人手牽著手,一起摸索著向前走。

  順著那個通道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沒路了,無末凝眉沉思片刻,讓半夏抓著自己的衣服,自己則放開兩手在這附近摸索,片刻之後,他摸到面前仿佛有道門,推開。

  推開之後,兩個人頓時眼前一亮。

  面前是一個偌大的山洞,山洞有他們數個茅屋那麼大,對面有個通道繼續前行,而在山洞石壁上鑲有許多碩-大的夜明珠,燦燦生輝,將整個石洞照耀得猶如白晝。兩個人走進石洞,很快便被正中央的一個石台震驚了。

  只見石洞的中央,有一個用青石壘砌的方形石台,石台上有兩個紅色的石托,石托上則擺放著一把劍。

  這把劍非常奇異,乍看之下只覺逼人白光射來讓人不敢直視,可是凝神再看時,卻又感覺不到什麼,只有一把劍安靜地躺在那裡而已。

  古老的劍身是暗黑色的,猶如罕見的黑曜石般,流淌著黯淡而神秘的黑芒。

  可是這把黑色的劍卻是插-入一個玉白色的劍鞘中。這劍鞘如同白玉石雕刻的一般,通體無一絲紋飾,靜靜地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將那把玄黑古劍籠罩在其中。

  無末當即皺了下眉:“很奇怪……”他低聲喃喃地道。

  半夏心中也覺得奇特,她望著那把南轅北轍卻又奇異和諧的古劍,只覺得神思恍惚,仿佛有什麼攝去了她的心神,一時之間控制不住竟然鼻息急促,兩頰也泛起了潮紅。

  無末皺眉,忙握住半夏的手,沉聲道:“別看了,這劍古怪得很。”

  半夏長吸了口氣,放松身體收斂心神,慢慢感覺好多了,這才喃喃道:“難道這就是劍靈?”

  無末心中卻想的是:“之前所聽到的劍鳴之聲,莫非就是這裡發出的?”

  兩個人對著那古劍看了許久,最後心意相通間,對視一眼,手拉著手拜了三拜,這才緩緩離開繼續向前走。

  前面的通道變得坎坷起來,仿佛是在石頭中硬鑿出的一條山路,無末猜測道:“我們也走了許多的路,或許已經走到了上古山下面。”

  半夏也覺得神奇:“誰也不曾想,竟有人曾在上古山下鑿了通道呢,也不知道這條道通向哪裡?”她停頓了下又道:“也不知道大姐她到底怎麼樣了。”

  無末搖了搖她的手,安慰道:“繼續往前走,總能找到的。”

  半夏點了點頭,兩個人繼續前行,這時山路崎嶇,偶爾還有凸出的尖銳石塊,若是一個不小心便要磕碰到的。無末怕半夏受傷,便小心地將她護在自己身後,自己張開胳膊先掃除障礙。

  如此行了片刻,半夏是毫發無傷,無末卻已是磕到了幾次胳膊。半夏不免心疼:“走慢些吧。”無末卻搖頭無所謂地道:“這些石頭算得了什麼,和我對碰,還不知道疼得是誰呢。”

  這話說出半夏不免想笑又心疼,不過看看一旁,確實也是,被無末碰到的凸出的石塊有的甚至都要滑落了。

  就在這時,兩人眼前豁然又開朗起來,只見這裡是一個和方才差不多大小的山洞,山洞裡也鑲嵌了夜明珠。

  這個山洞裡沒有劍,環視四周,只見石壁一處刻了一副畫,兩個人走近了仰臉細瞧。

  只見畫上是一個手持蓮花的女子,那女子清麗脫俗,姿態曼妙,垂眸間有著說不出的風情,別說男人,就是半夏這樣一個女子看著都不禁癡了。看了許久,她猛地反應過來,不覺臉紅,卻原來她盯著那女子之時,竟然想起了許多旖旎之事。

  她側臉看一旁的無末,誰知無末並未看那女子,只是盯著一旁的刻字瞧。

  半夏也去看那字,可惜太過模糊,而且仿佛被人用刀劃過一般,根本看不清楚。

  半夏小心地瞅著無末,眼珠轉了轉問:“無末,你不覺得這牆壁上的女子很是……很是迷人嗎?”連她這個女子都看得臉紅,為何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無末移動目光來到這畫像上,點頭隨口說:“是,是迷人。”說完又去研究旁邊的那些模糊的字跡了。

  半夏心中頓覺哭笑不得。

  無末研究一番無果後,終於還是再瞅了眼那畫像,細細一看之下不覺皺眉:“我怎覺得這個女子有些傻氣?”

  傻氣?半夏不解,再看過去:“我只覺她妖媚迷人,卻不曾覺得傻氣。”

  無末聽著這個,搖頭道:“罷了,我們繼續走吧,這個實在看不明白。”

  半夏抿唇笑了下,點頭道:“好。”

  兩個人走出這個石洞之時,猛發現石洞口竟然是有一個雕像的,只不過那雕像隱藏在暗處因此剛才沒注意到罷了。

  當下二人蹲下來細看,不由得大吃一驚,這竟然和外面供奉的地奴老祖宗是一樣的長相呢,而且這個更加逼真,那眉毛胡子分毫畢現,猶如真人一般!

  半夏見此,不禁道:“族長讓你我進來這神廟之中,那你便是下一任的族長了。這地奴是你我的祖宗,總是要拜上一拜的。”

  無末點頭稱是,當下對著這石像又拜了三拜。

  行完禮後,這才繼續往前走,此時的路卻是略陡向上的,走了沒多久便隱約聽到了咕咕流水聲,無末側耳傾聽一番後道:“這裡應該是上古山的後山,我們快要走到地面上去了。”

  半夏聽他這麼說心裡隱隱擔心起迎春,眼看著這山洞都要走出來了,怎麼還不見她蹤跡?她到底在哪裡?

  無末見半夏神情,只以為她累了,便要背著她走。半夏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凸起的,怎麼能背呢,還不得壓壞了肚子裡的小娃兒啊。

  無末想想也是,便道:“那我抱著你吧。”

  半夏忙搖頭:“別,這上坡路本就難行,你抱著我,那還不把你累壞。”

  可是無末哪裡是怕累的人啊,他只一心怕累壞自己的娘子,當下不由分說將半夏打橫抱起來繼續往前走。

  他體力是極好的,抱著半夏依然健步如飛,喘息也依然平穩,並沒有累著的意思,半夏這才放下心來。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終於水聲越發聽得清楚,最後忽地一股清冽的山風襲來,眼前豁然可以看到深藍天幕上的星光閃爍了,這應該就是出口了。

  無末先將扶著半夏出來,然後自己再爬出來。洞口周圍布滿雜草,此時已是深夜,夜露沾濕了褲腳,身上也狼狽起來。

  兩個人徹底爬出,站定之際,四處看過去,只見天上一輪圓月高懸,遠處都是奇形怪狀的黑暗山巒,四周雜草叢生有蟲鳴之聲。

  半夏皺了下眉:“看來天色已經很晚了,我們走了好久呢。”說著這話時,她肚子咕嚕叫了起來。

  如今她月份不小,比起以前食量大了許多,如今又在山洞中折騰了這麼半日,腹中不免饑餓。

  無末見此,小心地扶著半夏道:“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山洞,我們先去歇息一下,給你找些野味吃。”

  半夏看看這月亮的位置,搖頭道:“我看罷了,神廟那裡還不知道什麼情形呢,我們還是要盡快下山。你給我找些果子我吃了,然後就下山去吧。”一路不見迎春蹤跡,興許她其實已經從這個洞裡出來了呢。

  兩個人正說著,忽聽到野狼低低的吠叫之聲,那聲音四處起伏,聽起來竟然不是一只。無末聽到此,忙吧半夏護到身後。畢竟這夜半時分的荒郊,誰知道這野狼屬於哪個狼群,又是否知道規矩。

  片刻之後,幽深的狼眼聚攏過來,竟然有七八只之多,它們停止了吠叫,綠色的狼眼盯著中間的兩人。

  無末將半夏護在身後,自己上前低低吠叫呼應,這幾只狼聽到先是斜著眼納悶,接著便“交談”起來。

  很快幾只狼讓開了道路,無末扶著半夏往外走去。

  無末低聲解釋道:“它們是守護這個洞口的衛狼,是等著我們出來的,它們還說一個女子就在這附近暈倒了,應該是迎春。”

  半夏聽到大喜,原本以為自己姐姐就此不見了蹤跡,原來到底還是能找到的,也算不虛此行,對山下的那些外人有個交待了。

  兩個人踩在茂密的草叢中,撥開一旁的伸展交叉的樹枝,很快便找到了躺倒在一塊大石後面的迎春。

  迎春滿身髒污,衣服破爛,臉上手上都是劃痕,雙眼緊閉不省人事狀。半夏忙上前探其脈絡,這才放下心來:“她是餓了幾日,暈過去了,我們得找些吃食給她。”要不然她這樣人事不省,總不能讓無末背著她山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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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30: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新的族長的誕生

  當下半夏守著迎春在石頭旁坐著,無末就在這附近樹上采些果子,幸好此時是夏季,山上好吃得果子多得是。正采著,他見旁邊有一汪泉水,想著半夏也許口渴了,便要取些水來。

  如今夏天,他身上穿得是半夏親手做的麻衣,當下脫了上邊的半袍,又拿出半夏給的小刀。他先用半袍從泉水中兜出一汪水,那水裡的浮游動物忽見自己離開了泉水,紛紛驚慌在麻衣上游動。片刻之後,它們便發現水全部漏下去了。

  泉水從麻衣漏下來,下面是用刀鞘接著的。經過這一番過濾,水中至少沒有了各種浮游小蟲。

  裝了水後,他又洗了洗麻衣,用麻衣乘著剛才采的那些果子迅速回去了。

  半夏見他回來,更覺肚子餓了,拿起果子便吃。如今她肚中早已有了胎動,腹中的小娃仿佛感受到食物的香氣般,開始在肚子裡騰挪。

  半夏邊吃邊道:“你先吃個果子,然後把那水給我姐姐喝點吧。”

  無末望了眼旁邊依然昏睡的迎春,冷哼一聲道:“死不了人的,先讓她躺一會兒吧。”說著拿了那刀鞘給半夏喂水。

  半夏這邊吃著果子,那邊就著無末的手喝了幾口水,肚子裡有了東西,感覺舒服多了。

  無末自己又喝了幾口,最後剩下一些才去喂給迎春。這迎春是餓了好幾日的,嘴巴早已干渴枯裂,如今感覺到有水倒在自己唇齒間,頓時猶如見到了救命稻草般,眼睛都沒睜開便拼命抓住往自己嘴裡塞。

  無末見此,拿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冷漠地道:“醒來!”

  他那手是平日干管了粗活的,如今又不特意放輕力道,這一下打在迎春腦袋上自然不輕,迎春終於從昏睡中睜開了眼睛,入眼之際,卻見一個男人散著黑發裸著胸膛正俯首望著自己,手裡還拿著一把刀的樣子,頓時嚇得放聲尖叫起來。

  這個女人家的嗓子響在半夜深山的上空,尖銳恐懼,這一叫非同小可,周圍棲息沉睡的鳥兒啊蟲啊甚至草叢裡躲著的小兔子啊紛紛嚇得四處亂竄。

  半夏抹了抹吃著果子的嘴巴,小聲道:“姐,別叫了。”

  被嚇傻了的迎春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這才漸漸停止了叫聲,她癡癡傻傻地望著半夏,呵呵咧嘴傻笑了聲:“妹,是你啊……”

  半夏吃著果子的嘴巴不動了,她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大姐有點不對勁。

  無末也發現了,皺著眉抓住迎春的手搖晃:“你,清醒下。”粗魯又冷硬的語氣,仿佛他面對的是一只野兔子或者野雞。

  迎春看了眼無末,瑟瑟地縮成一團:“啊,鬼啊,鬼,有鬼!”嚷完之後又開始放著嗓子尖叫起來。

  半夏起身艱難地挪步到迎春身邊,略一把脈,不由得皺起眉頭來:“怕是被嚇到了,有些神智不清。”

  無末聽著很是不快:“看來只能牽著她下山了。”他說這話的時候,仿佛他要牽著一頭牛。

  ===========================

  吃飽喝足後,無末找了一根籐條,一頭系在迎春腰上,另一頭則系在自己胳膊上。他小心地扶持著自己的娘子,牽著迎春這個累贅,開始下山去了。

  月亮漸漸走到了西方,想著夜都要過了一大半了吧,他們終於走到了山下。

  無末怕半夏折騰這一宿實在太累,原本要她回家休息,可是半夏覺得自己體力還可,並不願去,於是無末只好帶著她和迎春一起去神廟。

  神廟附近依然布滿了狼群,想來這群狼竟然是守了半宿的。狼群裡面是外面的官兵,他們看起來精神萎靡,臉上焦慮恐懼和疲憊一覽無余。當無末和半夏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趕緊讓開了道路。

  神廟前,三只巨狼都在閉眸假寐,而望族的人則依然站在神廟前,他們神情肅穆莊重地望著前方。

  在望族人的面前,放著一方潔白的麻布,麻布上安置著一個紅色的木盒,木盒旁是象征族長權威的魚頭拐杖,旁邊則是一個雕刻細致的獸骨。

  當無末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只覺得腦袋轟隆一聲仿佛要炸開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內心升騰開來。

  他的眼睛在人群中尋找,尋找那個白發白須的老人,可是,沒有。

  他如電的目光只盯向費:“他,人呢?”

  費抬頭望向無末,神情木然:“族長已經去了。”

  族中人無論男女老幼,此時聽到這話,都哀傷地低下頭。

  無末的目光艱難地轉移到那個紅色的木盒上,那麼小一個盒子,竟然就是那個曾經睿智慈愛的老人嗎?

  他幾乎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不,我不信,他肯定沒有死。”

  費鄭重地抬起頭,沒有任何神情的眼睛定定地望著無末,肅穆地道:“無末,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望族的族長了,拿起你的魚頭拐杖吧。”

  無末震驚地望向費,可是費只是再次點了點頭:“這是族長的遺願。”

  ***

  一旁的官大人一直在,他又渴又餓又冷又怕,可是他不敢跑回自己的官兵中去,因為路上有幾只大狼擋住了他的路。只要他稍微一有動彈一下的樣子,那幾只狼就會有一只睜開眼睛,用帶著森冷寒光的眼神瞅著他。

  他又不是傻子,眼瞅著那個馮家家僕的屍體還在那裡躺著流血呢,他怎麼會輕易亂動呢。

  所以他只能縮在那裡打著哆嗦看著眼前神奇的一切!

  他看到了什麼,那個老族長竟然莫名其妙死了,他死了後竟然不經過火化就化成了一堆灰。這群望族人也不哭,直接把那堆灰收到紅盒子裡,然後就一直這麼站在那裡瞪著那一堆東西。

  他再次地深深後悔了,為什麼為了一堆金子就要跑到這個鬼地方來呢!

  上古山險惡,望族村靈異,他不是沒聽人說過,可是他竟然傻乎乎地不信邪,如今可不是看到一堆瘋子和一群野人!還有一群吃人的狼!

  官大人簡直想哭了,他這時候不是應該在香噴噴的被窩裡抱著甜軟溫香的小美妾嗎?怎麼會在這荒山野外的破村子裡陪著一群怪物?

  此時的無末,不知道官大人心中滿腔的怨怒,他不敢置信地瞪著那木匣子。

  他第一次知道這個老人,是在他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躲在林子裡默默地往神廟這邊看過來,那個老人笑容溫和慈愛。他很喜歡這個老人家,想和他說說話。

  可是他後來卻知道,就是這個老人逼死了他的母親,又做主將他扔到了荒郊野外的!

  他心裡便起了難以遏制的怨恨,那是他多少次看著別人家窗口昏暗的燈光聽著裡面的歡聲笑語一夜夜一點點一步步積累下來的怨恨。

  為什麼別人生而有家,他卻以野狼為伍,以山林為伴?

  那時候他還小,他還知道哭是什麼,所以他抱著他的小黑大哭了一場。

  也許是哭過那一次後,他的心開始堅硬,他的眼睛開始銳利,他將自己的手磨成了砂礫,將自己心中的渴望藏起來。他冷漠地、遠遠地望著那個村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來教導自己的費,再也沒有了一絲笑容。

  他潛意識裡終究還是希望他後悔的吧,因為怨恨,其實還是存著一點報復的心理的吧?

  當那個老人終於承認他,想讓他叫他一聲外爺爺時,他不是拒絕了嗎?

  可是為什麼如今他一點快感也沒有,存在心裡的竟然是無盡的悔恨!

  假如他知道那是最後一次見面,又怎麼會——怎麼會那麼冷漠地拒絕呢!

  夜風很亮,火把辟啪作響,無末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個木盒,原來一個人,死了後,就是這麼簡單。

  黑狼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睜開,遠遠地望著無末,沒有情緒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哀傷。它禁不住仰起倨傲的狼頭,看那神廟高高的屋頂。

  半夏輕歎一聲,握著無末的手,卻不知如何安慰他。

  這時,一個老婦人的哭泣聲傳入耳邊,那是老媽媽再也抑制不住的淚水。

  望族所有的人都難過地低下了頭,在場的官兵沒有人敢說一句話,上古山的狼也都默默地望著這一切。

  就在這哀傷安靜的時刻,一個女人嘶啞地咯咯笑起來,她歪著腦袋指著不遠處的神廟笑道:“神廟,神廟,我進去了,我進去了……咯咯……”

  無末在這笑聲中忽然反應過來,他解開胳膊上的籐條,盯著那地上的木盒,走上前,默默地跪下,深拜到底。

  鄭重地拜了三拜後,他恭敬地上前,取過那魚頭拐杖和獸骨。

  拿在手中,站起來,莊重地望著所有的族人。

  這一刻,望族新的族長誕生了。

  所有的族人都跪拜在地。

  木羊幾乎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的一切,茫然失措間仿佛不知身在何處,望著周圍跪倒在地的族人,他情不自禁地腳底一軟。

  忍冬原本站著不要跪的,可自己老爹已跪,被老爹順勢一帶,也跪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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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31: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新上任的族長無末望向一旁眼神茫然無奈的官大人:“大人,這是你們要找的人,我給你帶回來了。”說著指了指身後的迎春。

  迎春依然咯咯地笑著,她兩眼發亮盯著神廟大門,口裡一直念叨:“我進去了,我進去了。”

  官大人撫了撫額頭,趕緊強笑著問迎春夫婿:“彭公子,這可是尊夫人?”

  這位迎春的夫婿——馮公子,守著身邊那個已經死去的僕人大半夜了,聞了這麼長時間的血腥味,他整個人早已經麻木了。他茫然地抬頭,看著自己瘋顛顛的夫人,點頭說:“是。”

  這時候迎春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夫婿,她撲過去拉著他的手哈哈大笑,甚至拉著他轉圈:“你讓我溜進神廟去,你不讓我見咱們的兒子,現在我聽你的,我進去了,我做到了……走,咱們去找兒子去……”

  馮公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和身旁的死人幾乎沒兩樣了。

  無末在心裡浮起一抹嘲笑的冷笑,不過他還是面無表情地問官大人:“大人,請問今日的事算是了結了嗎?”

  官大人狠狠地指著迎春夫婿馮公子道:“真是大膽的刁民!自己派那個刁婦跑來擅自闖入別人的神廟,卻在這裡冤枉別人,惡人先告狀,你們好生惡毒!”真是好生惡毒,害得我半夜三更又累又餓又渴又冷又髒兮兮……不知道小妾現在在干什麼……

  他幾乎是跳著腳對馮公子大罵一通,說得口干舌燥,復又轉過身對著無末點頭哈腰笑道:“族長大人,是下官糊塗了,下官竟然聽信讒言,下官糊塗,下官該死!”說著那樣子仿佛要扇自己幾個耳光了。

  無末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大人言重了,只要大人明白其中是非曲折就好。”

  這邊正說著,忽聽得人群中一聲驚呼,卻是蘇老爹倒在地上,忍冬大呼。

  半夏聽了慌忙抱著肚子跑過去,卻只見自己爹爹兩眼氣得瞪著,胡子翹著,倒在那裡不省人事。

  一探脈搏,卻已是氣息微弱,命在旦夕。

  當下這官大人見此,忙趁機哈腰點頭地要帶兵撤離。

  無末走到小黑面前,單膝蹲在那裡,和小黑平視。

  小黑望著他,低低吠叫幾聲,無末也對之以吠叫。

  一旁正要離開的官大人見了更加顫抖不已,看吧,早就說這群人是妖精是怪物,這個新任族長竟然能和狼說話呢,說不得這也是一只修煉成人的野狼精!

  而望族的人多半聽說過無末和狼說話的事,但沒親眼見過,如今見了,不由得敬仰欽羨,想著這果然是老族長選定的繼承人。狼和望族人山上山下相望多年,時代友好相鄰,如今狼群更是救望族人於危難之中,作為望族的族長能通狼語和狼族搞好關系那自然是極好的。

  片刻之後,幾只巨狼相互對視一眼後,小黑仰天長嘯,頓時四荒八野的狼群開始響應,一時之間森森的狼嚎聲此起彼伏在整個望族村甚至山落間回蕩。

  這狼嚎之聲震得那些外族官兵個個心驚膽顫,個個眼巴巴地望著大人盼著能趕緊離開。

  小黑再次揚起倨傲的狼頭,仰天對月發出又一聲悠長的嗥叫,這聲嗥叫過後,只見狼群猶如潮水一般漸漸散去。

  官大人見了這般,忙千恩萬謝地對無末道:“族長大人,下官告辭了,族長大人手下留情,下官沒齒難忘。”說著便趕緊揮揮手,帶著自己的下屬灰溜溜地離開了。

  他們走得太快,猶如逃命一般,有的人甚至還不小心踩到了絡腮胡子的屍體上。

  馮公子黑著臉領著自己瘋顛顛的夫人,趁著眾人不背也趕緊溜走了。

  費跪在地上,用那塊白色的麻布抱起族長的骨灰,交到一旁老媽媽的手中,而其他人則幫著半夏要將蘇老爹抬回去,又有人慌忙拿來了半根人參含在蘇老爹嘴中為他吊命。

  無末拿著魚頭拐杖,慢慢走到老媽媽面前,低頭跪在那裡。

  老媽媽飽經滄桑的眸子含著淚水,她望著地上的無末,木然地搖了搖頭:“有因就有果,當年他種下的因,總是要自己嘗這苦果,只是可憐我那苦命的阿水,也可憐了你……”

  一旁的費扶著老媽媽,忽然開口道:“無末,現在你要聽清楚,族長曾有話留給你。”

  無末聽了,猛地抬頭,鄭重地問:“族長說了什麼?”

  費大聲道:“革舊習,惠族民,護神廟。”

  費一直跟在族長身邊,仿佛族長一道影子一般,他說起話來平淡得很,不高不低,以至於大家都以為他就是這樣說話的。

  可是如今他的聲音清朗地飄在神廟前,飄蕩到每個望族人耳中,聽得望族人茫然不已。低頭沉思間,誰能解族長話中意。

  他們世代生長於斯,每日醒來最大的敵人便是饑餓和寒冷。族長留下的那九個字,仿佛很遙遠。

  ======================

  蘇老爹根本沒等到被抬回家,行到半路靠著人參的力道醒過來一次,醒來後只直著眼睛蒼涼地喊了兩個字“孽女”,喊完就兩眼一瞪,咽氣了。

  忍冬哭得死去活來,她抱著老爹的屍身不放開,就連半夏她也不讓碰。她是這麼哭得:“爹啊,你怎麼就這麼命苦呢,竟然攤上這麼兩個不孝順的閨女,活生生把你氣死了!你讓忍冬以後怎麼辦呢!”

  半夏知道忍冬原本從小受寵,不太懂事,爹爹去了說些話來發洩也是有的,當下並不在意,只是低頭默默地幫著父親修理逝去的容顏。

  可是一旁的鄰裡卻看不下去了,首先站出來替半夏說話的竟然是牛嬸子:“忍冬,你這是怎麼說話,你爹這麼走了該是你大姐迎春氣的,卻怎麼把這事也推到了你二姐頭上?”

  忍冬瞪了一旁的姐姐一眼:“若不是她把瘋顛顛的迎春找來了胡說八道一通,爹爹哪裡會被氣死!”

  這……這道理不是這麼論的啊,姑娘!

  只可惜喪失父親的忍冬悲痛之下把一腔怨氣都撒到了半夏身上。迎春瘋了,被他夫婿領走了,自然只好怪半夏。

  周圍鄰居聽得都張口結舌,卻見半夏依然在低頭為父親梳頭,將那花白凌亂的發絲梳理得干淨整齊,再按照望族人的習慣挽成發髻。

  曾經的她看不透天命,硬要留下爹爹的性命,如今看來,竟然是鏡中月水中花罷了。

  她的手摸向肚子,感覺到裡面小家伙在踢騰,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忍不住痛哭地閉上了雙眼。

  她的爹爹,竟然沒來得及看看自己的外孫子就這麼走了。

  =========================

  蘇老爹的後世,自然是無末和木羊給料理的,這其中木羊對無末種種冷臉,說話間動輒冷嘲熱諷,無末也沒說什麼。旁人頗為看不下去,無末那是望族人新任的族長,是族裡最為尊貴的人,木羊這腦子怎麼想的,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最先看不過去的竟然是木羊的父親巖,巖這個人沒有費做事的沉穩細心,但他最是迂腐,也最是孝順父親了,在他看來父親的遺命大過天。

  父親說無末是族長,那無末就是巖最敬重的人!

  巖看著自己這個不孝子,氣得在家裡拿了□面杖追著打——當然這只是街頭言談,不知真假。

  族長和蘇老爹是同一天下葬在上古山的,下葬得那天還出了點小矛盾。原來按照望族的風俗,每個去世的人會存放在一個石刻的棺中,棺材上方鋪上魚皮和獸皮做裝飾,然後由族人中的壯丁抬著上山埋葬。

  蘇老爹先下葬,木羊和無末當然必須並列在第一排抬棺木,這沒得說。族長作為更為尊貴的人,是後下葬的,然後木羊就挑理了:“他雖然是族長,可是卻並不是爺爺的兒孫輩,哪裡有他來抬石棺的道理!”

  這話說的,眾人都知道他必然是故意的了。

  誰不知道無末是阿水的兒子,是老族長的外孫啊。可是這件事並沒有挑明,無末最後也沒有叫族長外爺爺,木羊自然拿這個當話柄了。

  費聽了,冷瞪了自己的侄子一眼:“你可知道,無末是從小由我教養長大的孩子。”

  這話分量重得很,費教養長大的孩子,自然可以歸結到費的子輩。

  木羊卻是不信的,當初那個什麼阿水姑姑是被逐出望族的,爺爺怎麼可能允許讓十一叔去教導那個野孩子呢?

  這一次,費還沒說什麼,巖說話了:“木羊,你一定要記住,無末是你爺爺的孫輩,他就是你的哥哥,是你的親人。”

  木羊一甩頭:“他是族長,我高攀不起這樣的兄弟!”

  巖氣結,拾起一旁的石塊就要去砸向木羊的腦袋。

  費攔下,望著木羊道:“木羊,你現在這樣做是違背老族長的意思,現在請你離開這裡,回家去吧。”

  木羊一聽,震驚不小:“十一叔?”

  費冷漠地轉過臉,不再看木羊。

  巖點頭:“你十一叔已經說了,你還不回家?”

  事情的結局是,木羊沒有得到去抬扶自己爺爺——前任老族長石棺的權利。

  這在望族村是很嚴重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會成為族人的笑柄。

  ==================

  在無末和半夏的茅屋中,兩個人並沒有因為無末得到族長的位置了多麼感到幸運。

  半夏感受著腹中小娃的胎動,輕輕地道:“爹爹和族長終究是看不到我的娃兒了。”

  無末走過去,趴伏在半夏肚子上,聽著裡面的動靜。

  他失去了一個親人,一個他從小遠遠望著從來不能接近的親人,也是他從來沒承認過的親人。

  無末閉上雙眼,貼靠在半夏圓鼓鼓的肚皮上,感受著那裡奇妙的胎動,心中卻不禁想,當年母親是以怎麼樣的心情撫摸著自己在肚子裡的胎動呢……

  半夏撫摸肚中娃兒的手逐漸伸到了無末身上,她輕柔地撫摸著無末黑色的發絲,猶如無末也是她的孩兒。

  無末干脆埋首在她肚子上,輕輕地磨蹭。

  半夏看不到,但她知道,她的無末竟然哭了。

  她雙手摟住他的腦袋,將他抱在懷裡。

  別哭,無末,你還有我,還有娃兒。

  小劇場:

  問題:為什麼蘇老爹第一次沒死,第二次死了,難道不能再弄一根牙牙草嗎?

  上人答:一個人只能被牙牙草救活一次。

  族長答:因為沒有了執念。

  野狼答:一只狼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個河流,一個人不可能兩次吃下一根牙牙草。

  無末答:因為這次是被氣死的,不是病死的。

  閻王爺答:天天牙牙草,我這裡豈不是沒人了?

  作者答:劇情需要,留著你沒用了,干嘛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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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無末白天依然上山打獵,只不過如今他是新上任的族長,且又年輕力壯,打獵之時自然以他為統領。這個倒不是什麼難事,本來望族的年輕人中,無末打獵便是最為在行的,他箭法奇准,奔跑之時迅疾如風,且又有著常人難以比擬的神氣嗅覺,這些早已使他成為年輕人佩服的對象。如今他當了族長,擁有了絕對的權威,自然更是讓追隨打獵的族人佩服遵從。

  而晚上呢,無末便開始研讀老族長老族長生前留下的所有記載著望族掌故的羊皮書卷。費將這些從老族長那裡收拾了後包在獸皮包袱中送過來的,要讓無末必須對這些牢記於心,且若遇到族中大事必要記載下來。

  當下半夏找來了上好的羊皮,親手制作了羊皮卷,在最開始寫上了三個大字“無末卷”。

  每當夜晚之時,屋子裡便點起了桐油燈,無末讀羊皮書,半夏幫他記族長生平手記。

  這一晚,無末讀著這羊皮卷上最原始的記載,掩卷沉思間,不由得皺眉:“我們望族總是有種種規矩,我原以為這些都是地奴老祖宗留下的,如今看來,老祖宗的卷宗中只是寫了要護廟,其他的竟然是後世人慢慢加上去的。”

  半夏聽到這個,歪頭想了想道:“這樣也好,我想著老族長留下的那幾句話,若是真要做到,難免和望族的規矩相違背。如今咱們知道那些規矩不過是後世人加上的,倒是好行事了。”

  無末卻搖頭:“這些加了規矩的,也是咱們的祖宗,這事還是難辦。”

  半夏卻正色道:“雖說也是祖宗,但到底不是地奴老祖宗啊!你想啊,傳說地奴老祖宗精於算術能通曉身後三千年的事兒,他說的話咱們自然不能違背。可是其他祖宗呢,其他祖宗和咱們一樣是凡人,但凡是人,總有說錯話的時候。”

  無末聽了這個笑了,轉首望著自己娘子桐油燈下姣好的側臉,點頭道:“我原本就知你說什麼都頗有些道理,如今看來確實不假。”

  半夏自己也笑了:“我說這些,你聽了贊同,這倒不難。難的卻是讓每個望族人都贊同,這卻並不容易。”

  無末沉思,點頭道:“你說的是,這個卻要慢慢打算,不能操之過急。”

  自此,無末依然上山打獵,半夏白日裡喂雞種些瓜果,偶爾族人有些小病,也被上人指派到她這裡來了。大部分病痛倒也簡單,開些草藥就是了,有那復雜的難以決斷的,她便去向上人請教,如此一來進步倒是很快。

  和村人相處之時,她偶爾會在談話間提起族長的囑托,在言語中對族人加以誘導。

  這一天,天熱得很,無末又帶著族人上山打獵去了,阿諾因了自己爺爺身體不適,便沒有去,在家裡照顧爺爺。半夏一個人挺著肚子,用木盆舀了溪水去澆灌院子外的那小塊田地。那是無末春天開墾的,半夏把無末以前給自己找來的種子都種下去了,如今過了這麼些日子,有一部分竟然真得發芽長出來了。

  半夏仔細辨認了一番後,知道這其中有好吃的猴兒果樹,還有紅果子樹。她小心翼翼地栽培著它們,想著以後長大了能在家旁邊就摘果子吃。

  阿諾從屋子裡出來,手裡端著爺爺的尿盆子。孫老爺子這些年一直漂泊流浪,長期的奔波饑餓早已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生命,不過是因了不放心阿諾這才一直挺著。如今眼看著半夏和無末都是好人,自己孫子靠著這兩人也是能活下來的,便漸漸地滅了心氣,人這一放松下來,陳年舊疾就開始復發,精氣神竟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半夏因自己喪了父親,看著孫老爺子很是心疼,每日都為他悉心准備好當日的藥材和食物,精心替他調養,期盼著能讓他多活一些時日。

  阿諾見半夏一個人澆水,忙過來道:“嬸嬸,我來吧,你坐那裡別動。”說著趕緊放下手中尿盆,搶過半夏手中的木盆就去給那些小樹苗澆水。

  半夏確實也累了,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在一旁看著小阿諾靈巧地給樹苗澆水。

  阿諾自從來到這裡後,吃飽穿暖,日子過得舒坦,個子也長了許多,只是依然看著瘦瘦的。

  半夏心疼他:“這些日子你爺爺身體不好,你也累得很。”

  阿諾停下手中的活,清亮的眸子裡閃過哀傷:“嬸嬸,我爺爺還能活多久啊?”他抬起頭,原本應該稚嫩的小臉上卻是與年齡完全不相稱的成熟:“嬸嬸,你要告訴我實話。”

  半夏沉默了一會兒,歎口氣道:“你爺爺……他年紀太大了,這些年又太奔波……我們也只能盡力而為。”

  阿諾應該是早已料到的,是以聽到這個竟然沒有很大的反應,他低頭呆呆想了會兒,終於抬起頭問:“嬸嬸,你當初從哪裡找來的牙牙草?”

  半夏聽他說這個,皺眉道:“阿諾,我當時是一股子倔勁兒上來,不懂事,卻不曾想竟然讓我找到了,但卻也連累得你無末叔叔差點和我一起身陷狼群,若不是你無末的狼兄弟小黑,怕是我們都回不來了。”

  想起這些事,她知道自己當初太過莽撞,也太自以為是。之所以不敢說後悔二字,只因一切是為了父親。

  她歎了口氣,摸了摸阿諾的軟發,柔聲道:“阿諾,你知道嗎,我當初只因為上人不想給我爹爹人參,才行差踏錯,可是後來跟著上人學醫,我才知道為什麼。”

  阿諾憂郁的眸子裡透著不解:“為什麼?”

  半夏苦笑了聲:“只要是人,早晚有一天都會離開這個世界。世上沒有什麼神藥是包治百病的,過多的用藥反而帶給病人更多的痛苦。”她迷惘的眸子望著遠處,幽幽地道:“當初我能救爹爹,不過是他命不該絕機緣巧合罷了。你看你無末叔叔幫我取回了牙牙草,可是我爹最後還是去了。”

  阿諾眼眸裡開始濕潤,不過他這小孩子卻倔強地扭過頭去,不讓半夏看到他的眼淚。

  “半夏嬸嬸,其實……其實我知道爺爺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可是我……”他稚嫩的聲音裡有著難以抑制的哽咽。

  半夏心疼地將阿諾摟在懷裡,卻感覺到他小小的身子在顫抖。

  她心裡歎了口氣,阿諾這麼小的年紀,縱然明白人總是要走的,可是看著至今之人亡去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滋味必然不好受的。

  晚上半夏和無末說起這個事來,不由得歎息,歎息過後捧著無末堅毅的臉龐仔細端詳了一番:“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無末冷硬的臉龐沒有什麼表情地說:“你當初分明是一心求死。”

  半夏點頭:“確實是的。”

  無末冷笑了聲,劍眉輕挑:“你還要拉著我去死。”

  這話說得半夏滿面羞紅,不過還是睜著大眼強辯道:“我沒有。”

  無末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在說謊……”

  半夏趕緊搖頭:“沒有說謊。”

  無末凝視著她的眼睛:“你說謊的時候,手就開始握成拳。”

  半夏低頭看去,卻見原本抱著無末腦袋的手已然握了起來。

  真是……羞愧啊……

  羞愧的半夏想了什麼地問道:“我……我以前難道騙過你?”不然你怎麼知道我說謊會握起手。

  無末點頭:“那一天,我煮了三個雞蛋給你吃,可是你只吃了兩個。”

  半夏詫異地睜大眼睛,原來他竟然是知道的!

  無末輕笑出聲:“你把最後一個雞蛋偷偷藏在灶台底下,晚上趁著我去洗碗,趕緊把它放回砂鍋裡去了,是也不是?”

  半夏瞪大眼睛,簡直無話可說了!她當時還躺在那裡故意抱著肚子對無末撒嬌說“吃了三個雞蛋,好撐啊……”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當時竟然還故意裝出心疼她的樣子幫她揉肚子!

  無末看著半夏羞窘又氣憤的樣子,高興得樂出聲,復又捏了捏她的臉頰,湊近她低柔地道:“你當日自己要去送死,害得我也只好陪著你去。”

  半夏靠在他的胸膛上,這卻是當時的她沒想到的,不由得喃喃地道:“可是你當時好冷的樣子,脾氣也壞得很,我以為你根本不會管我的。”

  無末冷哼了聲,唇齒湊近她的耳根,輕咬一下,低啞地道:“我怎麼會不管你呢……你說你要人參,我就趕緊跑到山上去幫你找……”

  可是找到了許多人參,你又不要了。

  半夏原本被無末咬得意亂情迷,可是聽到這話忽地反應過來:“當日你掰斷了那許多人參,原來……原來你是為我找的……”她抬起如水的眸子盯著他:“你,你……原來你那時候就……”

  半夏沒有問出口的話讓無末耳根也有些發紅,他干脆將她摟在懷裡,低沉地呢喃道:“我想親你了。”說著就覆蓋上他的小嘴兒,不讓她把話問出來。

  如今半夏肚子大了,兩個人久未行事,偏偏這無末正是血氣方剛之時,每到夜晚自然感到難以緩解。如今一吻之下只覺得唇下軟糯甚是可口,這難免越發勾得他身下腫脹,只恨不得,只恨不得,無末無奈歎氣,將自己埋首在她發間,讓她感受自己的悸動。

  半夏到底心疼這個男人,便伸手過去,鼓起勇氣摸了摸,一摸之下這才發現他那巨物硬邦邦地支楞在那裡,甚是可憐。無末感到那微涼的小手軟軟摸過來,頓時忍不住發出一聲粗啞的□,他呼吸急促地捉住她的手,不讓那手離開。

  “再幫我摸一摸。”他的眼中充滿了深沉的谷欠望,喘息也急促起來。

  半夏咬了咬唇,小聲說:“好的,只是小聲點,別驚動了旁人。”旁人自然指的是隔壁的阿諾爺孫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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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31: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月下旎情

  半夏柔軟的手握住那物,先是輕輕地上下捋動,她手下一動,那物便是一個激靈,無末則咬緊牙忍著,樣子頗有些痛苦。半夏頓時覺得好玩,干脆坐起來,惡作劇般地用手快速捋動了幾下,果然無末越發喘息急促,甚至還發出悶哼的一聲。半夏想了想,干脆用手指頭輕彈了下那蘑菇頭,可憐的蘑菇頭冷不丁被彈動,竟然上下一翹一翹的撅動。

  無末狠狠抓住她的手,咬牙道:“你,你……”

  半夏輕笑一聲,俯□,口中低聲道:“別動。”說著她干脆兩只手握住那粗大的硬物,來回玩了起來。

  那小手似有若無地來回磨蹭,無末只覺得氣血上湧,只可惜怎麼也不解不了心中累積的渴望。他禁不住抓住她的手,讓她在自己的腫脹上來回上下摩擦。半夏被他這樣一教,頓時得了其中奧妙,雙手緊握著,用力上下滑動,這惹得無末舒服地歎了口氣,小聲催促道:“再快一些,用力些。”半夏聽令,只好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月光之下,手都要酸了的半夏抬頭看過去,只見無末額頭的青筋暴起,堅毅的臉龐有汗珠滴下,無法拘束的黑發狂亂地披散在草席上,而寬大的麻衣外袍早已解開,坦露出富有肌肉紋理的結實胸膛,此時胸膛上下劇烈起伏,那起伏則牽動著身體下方的硬物脈動不止。

  半夏只覺得身子癱軟,羞恥地發現下面仿佛有什麼流出,眼前這個男人散發著最原始的男性氣息,讓她心醉神迷。如果可以,她多希望盡她所能地取悅他,讓他不再皺眉。

  恍惚中,她低下頭,用唇含住他胸前的那點紅,細細地舔吃品嘗,還用牙齒輕輕啃咬,還用自己的手輕輕撫摸著他寬厚結實的胸膛。很快她便感到下面的男人緊繃的肌肉和幾乎難以忍受的抽-搐。用自己的唇含住翹起的那肉紅色圓頭。

  感覺到口下的小紅粒硬實起來,她便離開,又去啃噬另一個紅粒,待得兩個都硬了,她歪頭想了想,開始一點點吸吮吻舔著他的胸膛。如果這個男人是一道美味,那她是恨不得將他吃下的。她細細地咬,密密地舔,只惹得無末身子緊繃,雙手握拳,額頭的汗珠一滴滴落下。

  她的唇舌漸漸往下,路過他結實的小腹,忍不住多留戀了一會兒。這是一塊敏感的區域,和這個小腹毗鄰的便是適才她已經玩過的硬物了。無末的小腹繃得緊緊的,扯得下面的硬物整個猶如擎天柱一般撅起來。

  他眼睛幽暗地盯著自己這個調皮的小女人,雙唇干澀地緊閉著,只盼著她能快一些,讓自己不要忍受這種折磨。

  半夏玩夠了,終於俯□去,張口小心地含住那個火燙膨脹到幾乎要爆掉的巨物。下面的無末陡然睜大了幽深的雙眸,唇間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喉嚨嘶啞地叫了聲:“半夏……”

  半夏卻沒法回答她,那個腫脹火燙的物事將她的口中塞得滿滿的,她試探著開始上下移動,濕漉漉的口水塗抹在青筋畢露的粗硬上,卻使得它更為膨大了。她幾乎無法含住它,但還是努力地吞下,只為了取悅眼前這個充滿渴望的男人。

  無末低聲□著,粗糙的大手忍不住捏住了她因為彎腰而動蕩著的兩團白軟。同時身子猛地站起,再輕輕一提半夏的腰肢,成了他分開雙腿站立,她卻臥在他兩腿間的姿勢。

  半夏來不及反應,雙手還停在他兩誇之間,撫著那巨物,可是那巨物因為這姿勢的猛然改變已經更為壯觀,青筋躍動粗大堅硬地挺在那裡,讓半夏幾乎不忍直視。

  無末俯首望著兩腿間窩著的小女人,嘶啞地低聲道:“我還想你剛才那樣弄我……”

  半夏心中極其羞澀,原本不過是嘗試一下罷了,誰知道他竟然得寸進尺,只感到是有分惱意,又有幾分心疼。無奈之下,只得將柔軟的黑發撩向身後,自己軟軟地俯上去,張嘴兒試探著含住。可是這個姿勢之下,那粗大的頭兒卻是一上一下地輕輕躍動,她嘴兒動了幾次,愣是沒吃住,不由得目中顯了挫敗。

  皎潔如水的月光透過窗子灑到屋子裡的大炕上,黑發披肩姿態不羈的男人赤著健壯的身子露出劇烈起伏的胸膛,金刀大馬地雙腿分開立在那裡,低手借著月光愛憐地看著自己的小女人的窘態,胸臆間不由得泛起陣陣柔情,恨不得將她一口吃下,更恨不得用那誇下巨物披荊斬棘將她折騰得死去活來。

  他忍不住低低笑了下,單手扶住她的後頸,腰稍一向前用力,巨物便強迫式地滑入她的口中,驚得她兩眼圓睜,怨怪地望著自己。

  可是她這哀怨的模樣更惹得他火燒全身下面膨脹,於是再也顧不得其他,一前一後狂動了起來。

  只可憐了半夏,柔亮的黑發在白皙的後背上來回動蕩,纖細的腰肢因為頭部被迫的前後而來回搖擺著,口中的汁液順著漫過嘴中勉強含下的巨物滲透出來,流過嫣紅的唇,順著下巴流淌到潔白柔軟的胸脯上,最後聚攏到胸前那抹動人的櫻桃上,滴答滴答地落在下面的虎皮氈上。

  ============================

  這兩口子折騰得土炕都要升溫了,最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無末低吼一聲,將一腔熱物傾瀉出來。清理了那一攤白色的濁物,滿足了的無末寵愛而感激地摟著自己的小娘子,兩個人並排躺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說話。

  說起家裡住著的孫老爺子和阿諾時,半夏皺起了眉頭:“無末,我總覺得阿諾今日不太對勁,他問起牙牙草的事,你說,他會不會……會不會也想去取啊?”

  無末皺眉,搖頭道:“應不至於,況且現在狼的禁地根本無法進入了。明日我干脆帶他一起上山,也好斷絕了他這個念頭。”自從半夏從禁地取走了一根牙牙草後,禁地四周已遍是荊棘。

  半夏點頭:“若是這樣就最好了。”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幸好我現在在上人那裡學了一些本事,趁著他還在,每日悉心為他調養,只希望能拖延一些時日。”

  想起阿諾,她又感到心疼:“只可惜阿諾不是咱望族的孩子,要不然就干脆收了他做義子,這樣孫老爺子走的時候也沒牽掛啊。”

  無末拍了拍她的臉頰:“不要想這許多了,時候不早了,你早點睡,明天我就帶著阿諾上山去。”

  半夏想想也是,恰巧這時候小家伙在肚子裡動了下,那樣子仿佛是打了一個哈欠,夫妻二人笑了下,便趕緊合眼睡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應是半夜時分,黑暗中無末仿佛感覺到什麼,忽然睜開敏銳的雙眸。他看了看一旁安睡的妻子,小心地下炕,披上衣服出來。

  他迅速到了孫老爺子和阿諾的屋門前,小心地就著窗口往裡面瞧。只見炕上的孫老爺子正睡著,在孫老爺子身旁是個小小的身影。

  他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就要回自己屋去。

  可是剛邁了一步,他忽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重新回來,細細一看,那孫老爺子旁邊哪裡是阿諾,分明只是阿諾的一件麻衣!

  他推開門進去,孫老爺子人老了睡得沉並沒有發覺,他輕手輕腳挑開那麻衣,只見麻衣下竟然是個小棉被而已!

  無末將麻衣重新放在那裡,輕手關上門,皺眉朝上古山望去。

  阿諾啊阿諾,你小小年紀,學什麼不好,為什麼非學你半夏嬸嬸呢?

  ===============================

  無末提了長矛背了弓箭,疾步往山上奔去,山上虎豹凶險,他只希望能盡快找到阿諾。此時夜色朦朧,蚊蟲狂亂地在林間草叢起舞,見到無末這樣一個生人進來,個個瘋狂撲過來。

  無末趕緊采摘了香草揉碎把汁液塗抹在自己臉上胳膊上,又摘了一片蒲葉撲打著蚊蟲,這才好了許多。

  無末很快走到了禁地附近,他並不願輕易進去,只在這附近尋找,可是卻一直不見阿諾蹤跡。正在猶豫是否要進入禁地時,忽聽到一聲狼嚎,他側耳細聽,聽完大喜,忙向東南方向走去。

  待走得近了,卻聽到有猛虎咆哮之聲,還有烈馬嘶鳴之聲。

  而在這虎哮馬鳴中,卻依稀能分辨出阿諾的氣息。

  無末撥開一旁的荊棘和繁茂的枝葉,卻見林子那邊,一只猛虎正逼近一旁的野馬,而可憐的阿諾卻正好被逼在它們中間,後有山石,前有荊棘,進不得退不得。

  無末見此,銳利的眸子盯緊了那猛虎,一只手搭握住長弓,另一只手卻向後摸箭。

  鐵弓被拉得猶如滿月,繃緊的弓弦,蓄勢待發的利箭,無末尋找最好的時機。

  猛虎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忽然仰天咆哮一聲。

  利箭飛射而出。

  猛虎竄躲,但是箭來的又快又狠又准,直接插-入了它的咽喉。

  它掙扎瘋狂咆哮,片刻之後,轟然倒在地上。

  阿諾的手緊緊扣在一旁的石頭上,指尖都發白了。

  此時他瞪著這猛虎倒在地上,咽喉處還汩汩流著鮮血。

  無末卻沒去理會那猛虎,這樣的野虎他時常獵的,他更感興趣的是一旁的野馬。

  這只馬高大雄健,桀驁的鬢毛,強健的四肢充滿了力道。無末喜歡這只馬,他在山林了生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這樣上等的好馬。

  事實上,他也一直在尋覓這樣的一匹馬。

  他放下手中的弓箭,緩緩走到野馬身旁。

  那野馬原本就是受了驚,如今見生人靠近,不由得四蹄踢騰,轉身就要跑。可惜它遇到的是無末,無末猛地伸手抓住它的鬢毛,騰空一躍便翻上了它的馬背。

  這樣桀驁的一匹野馬,馬背之上怎容它人騎乘,當下它直立嘶鳴,放開蹄子瘋狂地奔跑跳躍,仿佛要把身上的那個人給摔下來。

  阿諾剛見到自己的無末叔叔,正要說話,便見他騎上這匹馬,然後這匹馬一個撒歡不見了蹤跡。

  阿諾擦了擦額角的汗,走到那頭倒下的猛虎面前,拔出那只射入咽喉的箭。

  他費盡周折,卻無法進入狼的禁地,結果還遇到了這樣的險情。剛才若不是無末叔叔及時趕到,他知道自己必然是沒命了的。

  他握著那把沾染了猛虎血跡的箭,呆呆地望著。

  他知道爺爺是自己無法留住的了,因為他太弱小了,不夠強大。

  這件事給了阿諾不小的觸動,不管這個感悟是否正確,但是卻幾乎影響了他的一生。很多年後,他為了能夠給自己心愛的小姑娘一個強悍的臂膀,每天都要上萬次地重復一個拔劍的動作,當然這是後話。

  =========================

  這一夜,半夏睡得還挺沉的,早上醒來,伸了伸懶腰,摸摸肚子,小家伙在肚子裡開始翻騰。

  半夏甜蜜地笑了下,看著一旁涼了的薄被,心想無末今日依然那麼早醒來啊,說不得已經給自己准備好了可口的 飯菜呢。

  就在這時,她仿佛聽到了馬吸溜吸溜的聲音,她疑惑地下炕,推開門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無末正站在自家院子角落,拿木梳幫一匹野馬梳理毛發呢。

  那匹野馬,紅棕色的毛發透著亮光,美麗的馬眼流淌著光華,鬢毛桀驁地豎起,真真是一匹美麗又烈性的馬兒。

  無末見半夏醒來,沖她笑了下,挑眉問道:“如何?”

  半夏贊歎地點頭:“真是一匹好馬,只是怎麼忽然出現在咱家門口了?”

  無末想起昨晚的事,收斂了笑意,輕描淡寫地道:“昨夜我有些睡不著,就出去溜達,卻看到這匹馬,我就帶回來了。”

  半夏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還有這等好事?”自從懷孕後,她也時常出去溜達,怎麼沒見碰到一匹馬乖乖地跟著自己回家呢?

  無末黑著臉,正想張口再說什麼,誰知這時阿諾從屋子裡走出來,低著頭失落地道:“半夏嬸嬸,我錯了。”

  半夏這下子越發摸不到頭腦了:“這是怎麼回事?”

  無末沒想到這個小阿諾竟然跑出來說這個,忙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回去,誰知道阿諾低頭認錯道:“嬸嬸,我不該半夜跑上山去,害得叔叔一晚沒睡。”

  半夏詫異地看向無末,卻見這個男人趕緊低下頭,貌似非常認真地梳理著馬兒的毛發,卻不敢看自己一眼。那馬兒卻睜著美麗的眼睛眨啊眨地望向自己,仿佛在奇怪怎麼又多出來一個人。

  半夏瞪了無末一眼,轉身過去摸了摸阿諾的發絲,柔聲道:“阿諾,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你說給嬸嬸聽。”

  阿諾便老實本分地把昨晚自己如何難以安眠,最後上山後到處徘徊,卻見禁地四處都是荊棘,只好離開歸來,歸來途中又遇到猛虎截殺烈馬,正在危機之時無末叔叔忽然出現,又講了如何被無末叔叔所救,無末叔叔又是如何降服這匹烈馬的事原原本本說了。

  半夏聽了,摸了摸阿諾的發絲,卻說不出半分責怪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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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32: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無末很喜歡這匹馬,每天從山上回來,都要帶著阿諾一起去河邊放馬,回來後要親自給馬清理。這幾天他還琢磨著要給馬起個好名字。

  半夏見到這個不禁笑了,摸著肚子道:“你若有那給馬起名字的功夫,還是趕緊給咱們娃兒想個好名字吧。”

  聽到這話,無末撫著馬鬢的手停頓了下:“娃兒的名字,我也想過了。”

  半夏詫異地抬頭:“喔?”這個倒是沒聽他提過啊。

  無末唇邊浮起淡淡的笑意:“我想著,若是女娃兒,就叫阿水,如何?”

  阿水……那是無末母親的名字呢。

  半夏沉吟半刻,點頭道:“嗯,好的。”

  無末笑道:“若是男娃的話,我希望他能在山林間逍遙自在,就如同一匹狼般,所以想給他起名叫山遙。”

  半夏贊同:“行,這兩個名字都留著。”撫摸著肚皮,她臉龐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肚子裡的娃兒調皮得緊,踹我肚皮的力道也很大,我想著他可能是個男娃呢。”

  無末聽了眉間也洋溢出笑來,大手撫著馬背道:“好啊,若是男娃,我就教他騎馬射箭,我們一起去打獵!”

  他這話說得豪邁向往,誰成想,後來他果然有了個男娃,那個男娃卻偏偏不喜騎馬射箭,陪著在他在山林裡馬背上瘋的竟然是他的小女娃……

  而此時的半夏目光轉到這匹馬上,她沉吟了番,笑道:“這匹馬兒就叫追風吧,如何?”她印象中好馬的名字多得是,隨便挑了一個過來。

  無末聽了卻如獲至寶:“這個名字好,我喜歡。”說著親切地撫摸著馬鬢:“你以後就叫追風了。”

  ===================

  村裡人都知道族長無末降服了一匹烈馬,紛紛過來看熱鬧。有的說這匹馬一看就是好馬,也有的說沒事整一匹馬過來干嘛,還得給它喂水吃草,沒得浪費功夫,有那時間還不如自己上山打獵呢。不過——這話只敢在心裡說,族中做的事,他們是不敢輕易議論的。

  可是無末面對眾人的看法卻絲毫不在意,他心中自然有他的打算,這時候還沒必要說破。而在族中眾多年輕人中,厚炎倒是對這匹馬產生了興趣,他圍著這匹馬轉了好幾個圈,很是欣羨:“若是我也能有這樣一匹馬該多好,我就可以騎著它狂奔一場。”

  無末沉聲笑道:“你若喜歡,便給你試騎一下。”

  厚炎聽了很是高興:“真的可以嗎?那我就不客氣了。”

  躍躍欲試的厚炎上前就要馬繩,一翻身就要上馬,可是就在這時,馬兒卻忽然一個蹶子,可憐的厚炎上馬不成,幾乎就要摔倒在地上,幸好無末在旁扶住。

  厚炎失望地看著馬兒:“這馬兒不想讓我騎啊!”

  無末上前安撫地拍了拍馬背:“追風,聽話,這是厚炎,你讓它騎一下。”

  追風鼻子裡呼哧呼哧的,尾巴一甩一甩,顯然還是很不樂意,無末再次安撫一番,總算它的情緒平靜下來,可是瞅著厚炎的樣子依然很不屑。

  厚炎無奈:“罷了罷了,我看這匹馬也是有脾性的,它不喜歡我。趕明兒我也學你,上山去降一匹馬來。”

  這時半夏剛剛侍奉孫老爺子喝下草藥,又給他端來熬好的補湯讓阿諾喂他吃下,聽到這話從屋子裡走出來,笑道:“你若有那功夫,還是先找個娘子給自己吧,馬兒以後再說。”

  厚炎聽到這個,臉紅了下,瞅了下半夏說:“我倒是想找,可惜人家眼睛裡不看我。”

  半夏挑眉:“誰家閨女,怎地就不看你?”

  一旁無末唇邊含著淡淡的笑意,只看著,並不說什麼。

  厚炎低頭歎息:“還能有誰!”

  半夏略一思索,笑問道:“該不會是木娃吧?”

  厚炎被說中心事,點頭道:“嗯……她年紀也不小了,不知為什麼,總對我愛答不理的。”

  半夏聞言,看了眼無末。無末顯然對木娃沒什麼特別印象,只記得是個膽子特別小看人都要臉紅的姑娘,當下便笑道:“木娃,那不是木羊的妹妹麼?”

  厚炎忙點頭:“對對,就是木羊的妹妹。”

  半夏挑眉,淺笑著說:“厚炎,我有一法子,保准讓你娶得嬌娘子。”

  厚炎一聽,臉上大喜,忙問道:“半夏,有什麼好辦法,快說!”

  半夏調皮一笑,只拿眼望著無末:“這件事啊,必須咱們的族中大人來說合呢。”

  無末濃眉一皺:“我?”難道他竟然長了這給人做媒的面相嗎?

  厚炎聽了此言卻深表贊同:“不錯,不錯,這是個好法子!一則你是族長大人,你說得話她哪裡敢不從,二則,你還和她是表親呢,她總會聽你的。”

  無末覺得這些理由都不太對,自己和那個木娃可真是不熟,再者說了自己可從來不會干這種保媒拉線的事,可是他見半夏卻深以為然的樣子,他這人雖素來也是有個主見的,可是對娘子的話一向是聽從的,當下只好道:“那我回頭便試上一試吧。”

  這可真是硬著頭皮一試。

  當這個消息傳到木娃耳中時,無益於晴天霹靂。木羊在一旁激烈反對:“不行,我不同意!”

  木羊是有理由不同意的,那個厚炎,當初看他是個人才,所以他也是極力拉攏,只盼著他幫了自己去排擠無末,可誰知關鍵時刻,他竟然在一旁看熱鬧不幫忙,讓自己丟了大臉面。二來嘛,他無末算個屁,只以為自己當了族長便可以干涉他們家的事了嗎?

  野孩子就是野孩子,木羊可是記得的,小時候一群孩子在村口玩,那個野人無末是如何偷偷地在樹後面看著自己這群孩子的。那時候他的眼光,是多麼的渴望羨慕啊!可是後來自己想拉他過來時,他卻一臉冷漠地跑掉了。

  從那時候開始,木羊就討厭這個人,他從小就是孩子王,他不喜歡那個無末。

  可是為什麼這個無末竟然是自己家的表親呢,為什麼爺爺竟然中意他?為什麼十一叔竟然從小都在教導他?難道就因為他是十二姑的兒子嗎?

  對於木羊來說,這個無末幾乎是毀掉自己美好期望和人生的虎豹!看看現在自己落得哪般境地吧,父親冷眼相對,母親無奈歎息,族人不屑的目光,甚至連枕邊往日軟語溫言的娘子對自己也不屑起來!

  木羊心中一股憋悶之氣無處發洩,此時聽到無末竟然要做媒,頓時一股腦地傾瀉出來,他黑著臉堅決反對!

  木娃卻是呆呆地坐在那裡,萬念俱灰。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期望注定如那落葉一般被辜負,可是沒想到,那個人竟然要親手將自己送給其他男人。

  她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來,絕望地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他既要讓我嫁,那我嫁便是。

  這兄妹二人正在裡面各想著自己的事兒,這時候他們的母親多琿走了進來,笑著道:“族長大人親自提的婚事,這真是咱們的榮幸啊!”

  進來卻見自己女兒落淚,她見了不禁皺眉:“木娃,你這是怎麼了?”她幫女兒擦了擦眼淚:“乖孩子,你不喜歡厚炎嗎?厚炎可是個好後生啊!”

  木娃強忍住眼淚,哽咽著搖頭:“不,娘,我喜歡厚炎,我會嫁給他的。”

  多琿聽了點頭:“說得是,這就對了。”說完又對一旁的兒子道:“木羊,你一定要記住,無末是你爺爺親自指定的族長,也是你的十一叔教養長大的孩子,更是你十二姑姑的兒子,你以後要協助他,幫著他。萬不可對他存什麼不敬的意思。”

  多琿回憶起那個苦命的小姑子,不由得歎息:“阿水是個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就被這外族人給坑了,落得那麼淒涼的下場。”這話說著,她不禁眼圈都紅了。當初她和阿水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的。

  木羊完全聽不進去阿媽在說什麼,聽了這些煩悶地起身:“你們說著,我要出去走走,煩死了!”

  他這一出門,正好忍冬挺著大肚子進屋,木羊一個不小心差點碰到忍冬,惹得忍冬大叫一聲差點摔倒。可是心中憋悶的木羊卻絲毫沒有停下,他竟然徑自出門去了。

  忍冬捧著肚子靠在門扉上,眼裡幾乎都要掉出淚來,木羊怎麼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呢。

  多琿見兒子這樣,不由得嘴裡罵了聲:“又在犯渾了!”說著趕緊過去扶了忍冬坐在一旁,又關切地問她肚子怎麼樣。

  忍冬撫摸著肚子裡的胎兒,落寞地搖了搖頭,只望著木羊離去的方向輕聲道:“娘,我沒事的,只是累了,我歇一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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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33: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生小包子

  這些日子以來,半夏傾盡所能,對孫老爺子悉心照顧並調理他的身體,又有阿諾在一旁盡心伺候,孫老爺子的精神竟然比之前要好上許多。

  這讓阿諾欣喜若狂,越發盡心照顧自己的爺爺。無末這段時間也不帶他上山了,以讓他更多地和自己爺爺相處。

  半夏如今肚子大起來,自己計算著日子快是要生了,便讓無末去山裡給她尋茉莉花的花苞。

  無末不解:“茉莉花,那是什麼?”

  半夏記得在山裡看到過茉莉花的,便形容了一番,無末當即明白了,隔天便用籮筐給她背回來許多的茉莉花苞。

  半夏想笑,想著自己便是生八個娃也喝不了這麼許多啊,她便把多余的收起來放到山後,想著以後誰家生娃的時候送給人家得了。她自己留出來的分成兩個小石罐放著,一個給妹妹忍冬,另一個自己泡水喝。

  山裡的清泉清澈甘甜,泡出花茶來別有一番風味,半夏喝了頓覺不錯,於是想著回頭讓無末也一起喝喝好了。

  可是送給忍冬的花茶,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盡管半夏給她解釋喝了這個最後生的時候會容易,可是她卻還是隨手將那個仍在一旁:“姐,我不愛這些古怪玩意兒。”說完便低頭自己在那裡做衣服,把半夏晾在一旁。

  半夏心知忍冬是因了沒當上族長夫人而生氣,倒也不惱,還是把花苞茶放在那裡:“你先留著,回頭有興致的時候喝喝,總是好的。”

  就在這時多琿過來了,她熱情地給半夏端來野豆湯:“半夏,喝一些吧,這大熱天的,喝了正好解暑。”

  半夏謝過後,端起來喝了,邊喝邊喝多琿媽媽說話,其中便提起了名字,半夏笑道:“都已經起好了,無末說了,若是女娃便叫阿水,若叫男娃便叫山遙。”

  多琿媽媽聽了一愣,很快便笑了:“那我盼著是個女娃呢,阿水是個好名字。”笑意間,她眸子裡有絲回憶。

  半夏知道她必然是想起了無末的母親,那是望族的一個禁忌。盡管無末已經重新被納為望族人,但是依然不會有人主動提起阿水。

  可是多琿媽媽猶豫了下,終於還是說了:“這些日子,我時常想起她,若是她在,竟然也是要做奶奶的了,她該多高興啊!”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笑著道:“趕明兒我告訴老媽媽,她一定高興的。”老媽媽其實孫輩重孫輩早已無數,可是阿水的後代這唯有這一個,內心自然期盼得很。

  半夏點頭:“說得是,我也正想過去看看她。”

  聽說自從族長去世後,老媽媽拒絕了十一個兒女要把她接過去住的孝心,執意一個人住在原來的舊茅屋裡。兒女們雖然有心孝敬,可是沒辦法,只好輪流著去陪她。

  半夏和多琿媽媽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告辭去老媽媽那裡。恰好費便在那裡給老媽媽做飯呢,費見了半夏並沒多說話,只徑自出去了,留下老媽媽和半夏說話。

  老媽媽拉著半夏的手,囑咐了許多,人老了,難免念叨,喜歡說以前的事。她聽到若是女娃打算起名阿水的時候,愣了愣,隨機便哭了:“回頭生了後,記得帶到這裡來讓我瞧上一眼。”

  半夏忙笑道:“那是自然了,到時候我和無末帶著她一起過來看你老人家。”

  半夏走出屋子的時候,只見費已經做好了晚飯,一個人正坐在院子裡樹下石凳上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費見半夏走出來,點頭打了個招呼,半夏便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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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陽光很好,半夏指揮阿諾和無末把屋後山洞裡的存糧都拿出來曬曬。望族的主食是肉,肉保存不了太久,所以望族人一般都是暴曬為肉干,吃的時候拿水去泡去煮的。如今半夏唯恐這些肉干受潮壞了,便趁著這天氣好,將放在山洞最裡面的都搬出來,攤在自家院子裡過過太陽。

  阿諾從懂事起就跟著爺爺四處流浪乞討,本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如今看了這麼多吃食,也是歡喜,一邊曬,一邊拿了一塊看著好看的肉干過去給爺爺瞧。

  孫老爺子坐在無末用樹枝麻繩制成的座椅上,下面還有兩個木輪,正好讓阿諾推著他到處走走。

  他笑呵呵地看孫子拿過來的肉干,待到孫子又去幫著半夏干活,他一個人仰頭透過濃密的枝葉望向天空

  這一輩子,窮困潦倒,原本還擔心自己走了後孫子會受苦,如今是遇到好人家了,他不怕了。

  他扶著木扶手,將虛弱的腦袋靠在椅背上,瞇著眼睛想,孫子以後會長大的,他不擔心了……不擔心了……

  這是一個炙熱的午後,當半夏和阿諾把肉干都平攤在地上後,半夏怕孫老爺子口渴,於是讓阿諾去倒碗水給孫老爺子喝。

  阿諾笑著抬頭望向爺爺,大聲問道:“爺爺,我給你倒水去。”

  可是孫老爺子仰著頭望天,沒有搭腔。

  阿諾歡快地跑過去:“爺爺,你渴了嗎?”

  孫老爺子依然沒有搭腔。

  阿諾一下子愣了,趕緊低□子,搖晃著爺爺的身子:“爺爺,爺爺,你醒醒啊!”

  半夏也忙過去,顫抖著手伸到鼻下……

  阿諾幾乎屏住了呼吸地望著半夏,眼睛直盯著半夏,唯恐她說出自己最怕的事情。

  良久後,半夏低頭,歎息了聲。

  阿諾已經不需要問了,他從半夏嬸嬸的眼中已經看出來了。

  他木然地將目光轉移到爺爺臉上,爺爺微瞇著眼睛,仰望著藍天,樹蔭細碎地撒在他尚且帶著微笑的臉上。

  他走得很安詳。

  阿諾低頭,噗通跪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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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末叫來族人,幫著阿諾一起下葬了孫老爺子。孫老爺子的墓地選在上古山下村外的某處,那裡埋葬著一些從遠方前來尋寶而最終客死在這裡的漂泊人。無末找來一塊上好的石材,用鑿子刻了幾個大字,幫孫老爺子把墓碑立上。

  阿諾整整兩天幾乎沒吃東西,看著他那麼小的身子孤冷站在孫老爺子曾經坐過的輪椅前,半夏心疼得緊。偏偏這幾日她肚子時不時覺得不適,總覺得可能要生了,也實在沒有太過精力時時照顧著他。

  阿諾木然地抬起頭,看了看半夏:“嬸嬸,你不用管我,我就是想站一會兒,你回屋去吧。”

  可是他剛說完這話,便看到半夏神情痛苦地捂著肚子。

  他小小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擔憂地上前扶住半夏:“嬸嬸,你怎麼了?”

  半夏的臉痛苦地幾乎要皺在一起,無力地道:“我,我怕是要生了……快,幫我,幫我去叫七斤婆婆……”

  阿諾連忙點頭,當下撒腿就要跑著去叫,可是他又不放心滿臉痛苦的半夏,只好先扶著她坐在那裡,這才趕緊跑著出門去了。

  今日個真真是不巧,恰好無末上山去了,他原本想著趁半夏還沒有生趕緊獵一頭新鮮的野豬回頭給半夏做豬蹄湯喝,誰知道卻正好錯過了。

  片刻之後,阿諾就扶著火急火燎的七斤婆婆過來了,隨著來的還有野花娘子以及村裡其他要幫忙的婦人。阿諾這才松了一口氣,他人小也幫不上啥忙,只好一個人在院子裡傻站著。

  站了一會兒,他看到了一旁的追風,只見追風吸溜吸溜地噴著鼻子,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不如騎上馬上山去給無末叔叔通風報信?

  想到這裡,他大著膽子走到追風面前,商量著道:“追風,我可以騎著你上山嗎?你帶我上山,告訴無末叔叔嬸嬸要生了。”

  追風甩甩尾巴,蹄子輕輕噌地。

  阿諾嚴肅地道:“你既然不說話,那我就當你同意了。”

  說著他試探著上馬,可是追風多麼高大的一匹馬啊,他小小人兒哪裡上得去!如此嘗試了幾次,他正琢磨著要搬來一旁的石凳踩著上馬時,這追風忽然四蹄一彎蹲在了地上。

  阿諾大喜,連忙翻身上去。他上馬坐好,追風站起來,撒開蹄子往山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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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得益於半夏喝過的花苞茶吧,她並沒有感到特別難以忍受的痛苦便順利地將娃兒生出。聽著那娃兒嬌嫩卻響亮的哭聲,她總算是松了口氣。野花娘子趕緊拿來事先准備好的熱湯給半夏喝,正喝著,一旁的七斤婆婆將小娃兒洗干淨抱到半夏身邊,笑呵呵地道:“是個女娃呢!”

  半夏抱過這小娃,卻見她人雖小,頭發卻茂盛得很,眉毛竟然也是有的,眼縫很長,嘴兒小小的嘟著。

  七斤婆婆坐過來,慈愛地笑著道:“這娃兒好啊,我接生了許多小娃,倒是沒見過一生下來就這麼好的頭發的。”

  半夏抿唇笑了下,又見她小胳膊渾圓滿是藕節,小拳頭也肉嘟嘟的,不由得越看越愛,在心裡輕輕地念了聲“阿水”。

  就在這時,無末從外面火急火燎地回來了,他臉上流著汗,一進屋便問:“半夏,你沒事吧?”

  野花娘子從旁打趣道:“沒事兒,族長大人,快看看你家閨女兒。”

  無末終究擔心半夏,竟沒聽進野花娘子的話,先蹲在炕前看半夏,只見半夏雖然虛弱,但精神倒是不錯,這才放下心來。於是低頭去看小娃兒:“男娃還是女娃?”敢情剛才野花娘子說的話他竟是一個字沒聽進去。

  野花娘子笑道:“是個胖乎乎的小女娃呢!”

  無末兩只手小心翼翼地捧過來,卻恰在此時,小女娃忽努力睜開細長的雙眸,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姿態不屑地瞥了無末一眼,隨後便閉上眼睛養身了。

  無末呆呆地望著女娃,抬起頭結巴著對半夏道:“她,她剛才看了我一眼。”

  是看了你一眼,瞧不起地看了你一眼呢,野花娘子在心裡打趣地笑,不過她沒敢說出來,畢竟無末現在的身份是族長,和族長說話總是要注意收斂的。

  望著無末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半夏抿唇笑得幸福。

  阿諾從門邊走進來,遠遠看著無末手中的小娃兒,眸子裡透著好奇。

  半夏見了,忙招呼阿諾進來,阿諾走進來,從旁盯著阿水小娃兒端詳。半夏不由得笑了,心道阿諾雖然平日看上去很是成熟的樣子,可到底是七歲的小娃兒呢,看著這剛出生的小嬰兒,自然覺得好玩。當下便讓無末把阿水給阿諾抱。

  無末頗有些捨不得,鄭重其事地把阿水遞到阿諾手中,還輕聲囑咐道:“小心點呀,不要嚇到他。”

  阿諾雙手捧過小娃兒,猶如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貝,稚嫩的小臉上漸漸露出笑來,抬頭對半夏道:“嬸嬸,阿水真好看!”

  阿水雖剛來到人世,可是那細長的鳳眼兒,清晰的眉毛,還有微嘟起的粉嫩小嘴兒,都已經有了小美娃的胚子。

  這時七斤婆婆發話了:“好啦,你們大小爺倆先出去,讓阿水先睡,半夏也要休息的。”

  見此,阿諾戀戀不捨地將阿水交給了野花娘子,拉著更加不捨得離開的無末一起出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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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3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生小包子2

  阿水的降臨,給這個家庭帶來許多的喜悅,她成了這個家裡最受關注的小人兒。阿諾非常喜歡阿水,當無末上山打獵時,就幫著看護阿水,還幫著阿水洗麻布尿片兒,忙得不亦樂乎。

  半夏原本想著他小,不想讓他干活,更希望他能跟著無末上山長點見識。可是看著他將心思都放到阿水身上,反而把那失去爺爺的痛苦慢慢消散了,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族中人都知道族長新得了一個小女娃,紛紛過來表示祝賀,來的時候都各自帶了禮物,有獸骨項鏈,也有樹根雕刻成的小玩意兒,更有給半夏吃得各類補品,都是望族人家常用的好物,而這些都用軋染的紅色麻布包裹起來,外面還系了魚皮做的袋子。一時之間家裡多了許多的東西,堆放在一旁好不喜慶。

  費扶著老媽媽過來了,老媽媽見了阿水很是歡喜,抱在懷裡不放手,開始是笑,後來竟然哭了,顯然是想起了以前的傷心事。若是自己的阿水還活著,看到這小小的軟娃,該有多高興啊!

  費抬眼,瞪向一旁的無末,目中的意思自不必提。無末硬著頭皮走過來,遞給老媽媽一碗熱湯,口裡生硬地道:“外奶奶,你別哭了。”

  聽了這話,老媽媽不敢置信地望著無末,忽然她幾乎是嚎啕一聲大哭出來,眼淚也似泉水般湧出,她懷裡抱著新出世的阿水,大哭道:“他終於喊我了……阿水,你聽到了嗎……”

  眾人都知道她說得是另一個已經逝去的阿水,這時半夏抬頭看向無末,只見無末曾經冰冷的眸子裡也有了一絲淚意。也許就是在這刻,在老媽媽的嚎啕哭聲中,他心裡曾經的冷漠堅冰慢慢化去了。

  這時,老媽媽懷中的阿水似乎是聽到了哭聲,忽然醒過來,她慢慢睜開狹長的雙目,皺緊了眉頭,於是頓時額頭的抬頭紋滿滿都是。她卻不知自己現在的小丑態,徑自把目光撒向老媽媽。歪頭研究了一番後,皺了皺眉頭,忽然“啊”的一聲,張大了那小小的嘴巴哭喊起來,同時兩個小肥腿小肥胳膊一起用力揮舞,那哭聲伴奏著揮舞聲,儼然一個上好的節奏。

  老媽媽趕緊停了哭去哄她,半夏見了忙抱過來輕拍後背,阿水這才停止了哭聲,鑽到阿媽懷裡拱著吃奶去了。一邊吃著奶,一邊時不時扭頭看向老媽媽這個“陌生人”。

  老媽媽在這裡說了好一會兒子話,關照了半夏許多,這才覺得乏了要離去。臨走時自然對阿水念念不忘地回頭看。

  費臨走前,回頭看了眼半夏懷中的阿水,那目光竟然也有了一絲暖意。

  小小的阿水卻不看這個老人家,只顧往半夏懷裡蹭,她閉著細長的雙眼,像只小鳥一樣張著粉嫩的小嘴巴左右到處找,同時還發出“啊啊啊”的聲音,這時候的她當然不知道,那個離開的人以後竟然成為最寵愛她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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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水生下來是七斤一兩,比七斤婆婆還要重上一兩。半夏認為她之所以這麼重,完全得益於她是一個很能吃的小娃兒。比如說現在,她一拱一拱地在自己懷裡吃了好一頓,竟然意猶未盡,還要繼續吃。

  半夏真是擔心自己的奶量不夠她吃,於是想著等哪天讓無末在山上抓只母羊回來,到時候擠羊奶給阿水補吃。

  阿水不但能吃,而且還特別活潑的樣子,她剛出了滿月,就開始用一雙狹長明亮的小眼睛到處打量人了。她喜歡要人抱著,最喜歡的是半夏,其次是無末,最次是阿諾。其他生人抱她也不嫌棄,但是會仿佛不屑地打量對方一番。

  除了愛吃,她還特別喜歡放屁,每每吃飽了便憋紅了臉吭哧吭哧地使勁,如此折騰好半天,大家以為她要拉了,結果她倒好,“砰砰砰”幾個連珠屁出來了,很是驚天動地的響亮。當她第一次這麼放的時候,無末沒防備,倒是嚇了一跳:“她沒事吧?是不是生病了?”他用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小阿水,這麼軟這麼嫩的小小可愛人兒,怎麼可能放出那樣響亮的大屁呢!若不是無末親耳聽到,他是決計不信的!

  半夏搖頭:“沒事兒的,只是有些脹氣罷了。”說著她輕柔地抱起阿水讓她軟糯仿若無骨的小身子趴在自己肩膀上,用手在她背上輕輕拍打,沒多時,阿水便打出一個舒服順溜的嗝兒。

  無末很快學會了這一招,後來每當阿水吃飽了,他就趕緊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抱起阿水,然後再輕輕地讓她趴在自己肩膀上。無末的肩膀寬厚堅硬,小阿水軟軟的趴在那裡,顯然覺得不太舒服,便每每扭動,他就笨拙地拍著她的後背,嘴裡還念叨著:“阿水乖,阿水不動,阿水打個嗝兒吧。”

  小阿水扭來扭去,最後自己終於找到一個勉強舒服的姿勢,趴在那裡側著臉閉著眼養神。

  雖然這個位置不太舒服,總算身後那個拍嗝兒的人力道很是溫柔,她也就勉強接受了。

  無末驚喜地望著阿水在自己肩膀上竟然瞇眼睡去,很是受寵若驚,幾乎連動都不敢動下,唯恐驚擾了小東西的美夢,他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一直到阿水睡飽了這一覺張著粉紅的小小嘴巴打著大大的哈欠。

  結果這樣下來,竟然造成了阿水的一個小小惡習,那就是小阿水必要人抱著才肯睡覺,要不然她就扯開嗓子嗥叫。她哭起來絕對是摧枯拉朽驚天動地長嗥不絕,每每引得半夏和阿諾都趕緊跑過來看。

  半夏心疼地道:“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餓了?快把她給我。”

  阿諾皺著好看的小眉頭譴責地望著無末叔叔:“無末叔叔,阿水還小,你不要傷到人家。”

  無末好生委屈啊,他是覺得這娃兒不能一直抱著睡啊,自己胸膛多麼咯人啊,一次可以,兩次可以,不能次次這樣。再說自己還是要上山打獵養家糊口呢!

  此時阿水雖然也就一個多月的娃兒,卻仿佛懂事般,見到半夏和阿諾過來,兩個嘴角往下一撇委屈得不行的樣子,兩只狹長的眼睛裡也開始閃爍著晶瑩的東西。這小委屈模樣,嚇得無末趕緊笨拙地拍著她的背道:“別哭,別哭,你阿媽過來了,喂你吃奶。”

  從此之後,阿諾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任憑無末叔叔在別人面前是多麼讓人尊重的族長,在自己閨女兒阿水面前,其實膽小得很。

  阿水並不是個一直愛哭的娃兒,她也愛笑。不過她醒著的時候不笑,專愛在夢中笑。有時候她睡著時便綻開一個甜蜜的笑容,看得人從頭到腳都暖暖的,也有的時候她會“咯咯”笑出聲,倒是把一旁的無末嚇了一跳

  “她這是怎麼了?為啥只睡著時笑。”無末很擔憂自己的閨女兒,事實上自從小阿水出生後,他總是充滿各種憂慮,唯恐一個不小心自己那粗糙的大手一個用力碰壞了那個小嬌嫩人兒。

  半夏倒是不在意:“很正常的吧,小娃兒,夢哭夢笑,這是常有的。”

  正說著話,小阿水又醒了,她如同一張大餅一樣癱在那裡,四肢成大字型舒展開來,小腦袋卻側向半夏這邊,睜大清澈的眼睛靜靜地望著身旁的大人。

  半夏正在收拾一旁的尿布,一時沒顧得搭理她。

  阿水不干了,張開嘴巴開始“啊~啊~啊”地一聲聲叫喚了……

  無末忙心疼地湊過去:“阿水別叫,你娘馬上就要過來喂你了。”

  阿水不看他,只拿眼一直瞅向半夏那裡。

  無末的大手輕拍小人兒的後背:“別哭,別哭。”

  可是他不拍則已,一拍之下,小娃兒瞪著他忽然發出驚天動地的嚎叫之聲。

  只是干干地嚎叫,一滴眼淚都沒有。

  饒是如此,也讓無末擔心不已,嚇得趕緊放開手:“半夏,你快點,你看她哭得多難過啊!”

  只要這個小家伙一哭,無末心疼得眉頭都要皺起來了,恨不得趕緊把她捧在懷裡。

  半夏深深覺得,自從有了阿水,自己的地位下降得厲害。

  半夏忙把小阿水抱起來,小阿水馬上聞到了奶香,揚起好看的雙眉,小嘴兒也撅得高高的,小腦袋拼命地左右搖晃在半夏懷裡尋找,一直到碰到了乳頭,好不容易碰到了,她立馬猛撲上去一口叼住。叼穩□的她頓時如蒙大赦一般舒展開了皺巴巴的小臉,開始賣力地吸吮起來。

  無末在一旁見她吸得小身子一動一動的往前聳,毛茸茸的小腦袋上都要出汗了,胖乎乎的嫩臉兒也累得通紅,小腳丫還在後面一蹬一蹬的,不由得開始心疼:“吃個奶累成這樣……”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替她吃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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