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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珍‧菲勒]銀玫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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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2:01: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5-3-10 14:13 編輯

銀玫瑰 作者:珍‧菲勒
   
雷艾莉自小就被灌輸要恨家族的世仇,如今她那些邪惡的哥哥們卻打算以她為餌,去引誘伯爵跟她結婚,然後再摧毀他。只是艾莉卻發現她的丈夫難以掌握,並且是個出人意料英俊、魅力十足的男人……
在激情之下,隱藏著一椿塵封已久的秘密一朵晶亮的銀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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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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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2:01:32 |只看該作者
  序幕
  
  一六八九年倫敦
  
  冬天的夜晚很黑,雪輕輕飄下,覆蓋窄窄的鵝卵石巷道,創造出雪白的世界,直到清晨第一個足跡破壞它的完美。
  
  位於狄斯福巷貝山姆麵包店屋簷底下的小房間裡,在十幾根蠟燭和火盆的照耀下,顯得很溫暖,空氣中瀰漫著從樓下飄上來的酵母和烤麵包的香味。因為山姆的第一個客人通常在黎明時上門來,就有熱騰騰的麵包在等候他們。
  
  「再十分鐘就五點了。」身穿睡袍的男子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雪景說道。
  
  「我們何時再見面?」正在更衣的女子說道,她的手指因為天氣寒冷而有些遲鈍。她的問題很單純,但是語氣中有一股近乎絕望的急切。
  
  「你何時返回雷利?」他走過來,以手包住她的。
  
  「我的丈夫說是明天。」她灰色的眼睛澄澈,睫毛長而卷,她抽回手整理秀髮。「你呢?」
  
  「我仍然在向國王求情,歸還我的土地。」他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有時候我覺得他會答應,有時候又……」他聳聳肩。「但是我還不能離開,我必須等答案。」
  
  「如果你心願得償,雷文斯會更加恨你。」
  
  他再次聳聳肩。「我不在乎,梅格,反正我得著他妻子不渝的真愛。」他微笑的吻她,在她唇上流連,訴說昨夜的溫情和對未來的承諾。
  
  「我擔心你的安危。」她拿起斗篷。「我的丈夫一直對赫斯摩滿懷惡意。」她戰慄地拉緊斗篷。「那種恨已經深入雷文斯的血液裡。」
  
  「我們兩家族之間的敵對和憎恨已經持續兩百年了。」赫斯摩嚴肅地說。
  
  「也有愛。」梅格近乎自言自語。「兩家之間的愛和恨一樣強烈。」
  
  傑佛沒有說每當兩家族之間燃燒起愛和激情的時候,結果是一樣的暴力和悲劇性。
  
  不過他們很安全,因為他們很小心,要求不多。
  
  他撇開擔憂,從口袋裡掏出一件物品。「有件東西要給你,吾愛,但是千萬別讓你丈夫發現。」
  
  他手中是一條樣式奇特的手鏈,純金、鑲著珍珠,形狀像一條蛇,蛇的嘴巴裡含著一顆大而完美的珍珠。
  
  「真美,」梅格接過來對著燭火轉動審視。「只不過有點奇怪。」
  
  「它使我想到你。」他說。「像夏娃一樣美,有駭人的力量。」
  
  梅格突然一陣顫抖。「別那樣說,我不是那種引誘男人的女性,傑佛。」
  
  「不。」他微笑。「我為你瘋狂不是你的錯。」他拿起手鏈。「你有沒有看見它的墜子?」他摸摸那切割成天鵝形狀的完美的翡翠。「這顆是附帶的,但是我想用特別的方式紀念我們每一次的會面,你必須好好收藏起來,和我們的愛一樣別讓人知道。」
  
  梅格向來對她情人這種浪漫詩人般的一面感到驚奇——這個男人用劍比用筆順手,可是他這種多變的性格被她視為比生命更寶貴。
  
  「來吧,」他突然急切地說。「你必須離開了。來恩會在轉角等你,你必須在黎明前回家。」
  
  這種無望的愛使她緊緊倚偎著他,然後勉強退開,不再回頭,直接跑下樓梯。正在烘麵包的貝山姆沒有和她打招呼,一直都是如此。赫斯摩總是先來後走,出手大方,麵包師傅也就保持沉默。
  
  大門沒有拴,她輕易就拉開了,迅速地溜起寂靜的巷子裡,關上身後的門。
  
  立刻有三個罩著斗篷和頭套的男人迎面走過來,手中的匕首在雪光下晶晶發亮,但是只有一個男人刺中那個女人,她駭然地睜大眼睛,認出對方的身體。
  
  雷文斯伯爵殺了她的妻子,任由她動也不動的挨在牆邊,她沒有嘗試閃避匕首,也沒有發出聲音,直到她倒在地上,才發出可怕的叫聲,聲音大得足以喚醒死人,警告在樓上的赫傑佛。
  
  梅格的血滲入底下的雪地裡,手指鬆開,那塊翡翠和珍珠的手鏈晶亮的掉在刀子身邊。
  
  她的丈夫俯身拾起情人送的手鏈,放進口袋裡,再以靴尖指導屍體踢離門邊,抽出長劍。
  
  傑佛本來可以有時間推開房內後方的窗戶、逃到屋頂上。可是他反而跑下樓梯,衝到大街上。他知道會發現什麼事,梅格不會有活命的機會,而他已經握劍在手要面對雷文斯。
  
  他們的眼中充滿對彼此的憎恨,傑佛的劍劃過空中致意,可是他還沒要求比劍,刺殺者的匕首已經刺進他的背,穿過肋骨,直入心臟。
  
  他的對手放下未使用的劍,俯視他將死的敵人。「你羞辱雷文斯的家宅,混蛋,所以你的死也沒有榮耀可言。背上的匕首就是你的報應。」
  
  「你說榮耀,雷文斯,」將死的人徐徐開口說,停頓下來,鮮血從他口中湧出,然而他還是諷刺地說下去。「記住艾瑟,也記住羞辱。」他含著血,沙啞的笑了,那一剎那,他的眼中充滿尖銳的輕視,然後幕遮蓋下來,熄去他眼中的光芒。
  
  赫傑佛死在他情婦的身邊,兩個人的血在雪中混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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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2:09:20 |只看該作者
  1
  
  一七零九年倫敦
  
  西敏斯特宮的會議廳,安妮女王肥胖的身體坐進桌首紅色天鵝絨的大椅子裡,她的侍女們在兩側替她拉好紅色的長裙,掩住架在腳凳上那只浮腫上了繃帶的腳。即使她們十分小心,女王仍然痛得皺眉,因為今天她的痛風狀況糟透了。
  
  看在會議廳內就座的男士們眼裡,知道女王今天會暴躁易怒,不易妥協,討論議題時反覆無常。
  
  「可以了,你們可以走了。」女王朝侍女們揮揮扇子,她們屈身施禮的退到接待室的布幕後面。
  
  女王大口的喝了口葡萄酒。她臉色紅潤,佈滿血絲的眼睛幾乎埋在厚厚的眼瞼裡,她的頭髮不太整齊,領口敞開,眼神帶著痛苦,她掃視長桌,皺眉地打量每一位紳士。
  
  她的目光終於落在最遠處的一位身上。他大約三十九歲,黑髮,強健的身體裹著深紅色外套和灰長褲,雙手搭在桌上,指關節突出,指甲修剪得很短,看起來就是一隻握劍的手,帶著久經戰場的粗糙。
  
  「赫斯摩伯爵,我們歡迎你,你帶來了馬博羅公爵的報告。」
  
  赫西蒙坐在椅子上鞠躬。「是好消息,陛下,公爵交代我報告每培克戰役的經過。」他的聲音很低沉,自一張粗獷,頰上有疤的口中發出來倒有股奇特的悅耳。
  
  「我相信你的傷已經痊癒,先生。」
  
  赫爵士再次鞠躬。「尚可忍受,陛下。」他將密封的文件交給一邊的僕役,轉呈給女王。
  
  她展信而讀,然後放在一邊。「我們的將軍對你在戰場上的表現推崇備至,赫爵士,他很遺憾你因傷必須退役。」馬博羅公爵也求女王獎賞伯爵的功勞,但是安妮女王向來不是慷慨的人。
  
  她再喝一口酒,這次她的目光移向一位五官方正、灰眼的男人。他頭戴假髮,身穿翠綠色的外套,和他對面的赫斯摩伯爵形成強烈的對比,畢竟雷文斯家族從來沒有染上清教徒的嚴謹和節制。
  
  在一六四九年,赫西蒙的祖先處死國王,在清教徒克倫威爾統治的時代,赫家地位顯赫,但是查理二世復辟之後,他們也和失勢的貴族一樣受到嚴厲的處罰。現在這些衝突都結束了,至少在公開場合是如此。
  
  可是私下,女王心知肚明,特別在這兩個家庭之間,那種衝突積壓已久,不是輕易化解得了的。
  
  她皺眉的想到,服侍她的貴族淑女之一馬博羅公爵夫人莎娜曾經提到一件事,因為不致損及自己的荷包。公爵夫人提到一個好辦法,可以嘉獎赫斯摩伯爵,在兩個敵對的家庭之間立下盟約。
  
  「雷文斯伯爵,我知道你還有個妹妹。」
  
  雷文斯伯爵芮夫嚇了一跳。「是的,女王陛下,她名叫艾莉。」
  
  「她幾歲了?」
  
  「將近二十歲,陛下。」芮夫瞇起眼睛。
  
  「她還沒嫁……她沒訂婚吧?」
  
  「還沒有。」他謹慎地說,他和弟弟們一心想找個能對雷家有最大利益和貢獻的妹婿。
  
  「她沒有公開的意中人」
  
  「沒有,陛下。」事實上,即使她有意中人,在家族重在利益上,她個人的意願並不重要。
  
  「真幸運。」女王再次微笑。「我想把你妹妹艾莉賜婚給赫斯摩伯爵。」
  
  會議廳內一片寂靜,事件相關的兩個男人一動也不動,僅僅對看一眼,眼神中充滿長久以來的敵意。
  
  「我知道你們兩家之間有土地的爭議。」女王說下去。她的記憶力向來很有選擇性,重要事項拋在腦後,對於一些瑣事則看得很重要。
  
  她詢問地打量兩名男士,雷文斯和赫斯摩是沼澤地帶的兩大家族,克倫威爾將雷文斯的大片產業,賜給赫斯摩,獎勵他們的忠心,但是查理二世復辟成功,沒收那塊地,連同赫斯摩的大片產業,賜給支持他的雷文斯。赫斯摩家族花下巨資,抽乾沼澤,改為農地,但是國王大筆一揮,他們的努力和土地的利潤轉落入對手手中。
  
  一六八五年查理二世去世之後,赫斯摩家一再申訴返遣那塊地。
  
  「如果那塊地成為艾莉小姐的嫁妝,兩個家族就能共同擁有。」她說。「萬一她比丈夫早死,嫁妝歸娘家所有;否則就由她的子女繼承,我相信這樣做皆大歡喜,同時可以了結數代以來的恩怨。」
  
  她似乎沒有察覺雙方都缺乏反應,一逕堅持這是一個好辦法。
  
  赫西蒙嘲弄的一想,他知道如果拒絕女王的提議,就會被趕出宮廷,這一點雷文斯必定也十分清楚,一旦自宮廷放逐,便會很快喪失所有的權勢。
  
  但是他能忍受兩家聯姻這種巨大的代價嗎?和世仇的敵人聯姻?關於土地的爭議是人盡皆知,但是私底下只有少數人知道還有幽暗的血流成河。
  
  「爵士,對於這種促進兩家和諧的計劃,你們作何反應?」女王有些不耐的問。
  
  「陛下,我相信赫爵士和我都不會將私人的爭議引進宮廷。」芮夫僵硬的鞠躬。
  
  「爵士,對於這種促進兩家和諧的計劃,你們作何反應?」女王再問一遍,這種技巧掌握得很完美,一逕忽略她不想聽的反應,一再重複,直到得著她重要的答案。
  
  「就我而言,陛下,這樣的提議是我的榮耀。」西蒙愉快的開口,「既然我被迫退役,那就娶個太太,並且照顧土地也好。」他朝對面的芮夫點點頭,眼中帶著嘲弄。「同時我也預備公平地解決古老的爭端。」
  
  芮夫的眼神深不可測,他相信這種恩怨是至死方休。土地不是重點,鮮血和恥辱才是根源。
  
  「我會和赫爵士討論細節,陛下。」他不置可否。
  
  「好吧。」女王有點不悅。「我相信你會很快就籌備婚禮,同時我也會送一些珠寶給新娘。」她再喝一口酒。「至於其他的事,葛爵士……」她轉向首相。
  
  大約半小時之後,男士們起身恭送女王離席,她一走,芮夫便氣沖沖的踢開椅子,大步離開,根本不看赫西蒙一眼。西蒙則平靜地坐下來,一直留在椅子裡,直到會議廳空無一人。
  
  「我想會議進行得很順利,爵爺。」女王座椅後面的布廉掀開來,一位高挑的紅髮女子走出來。
  
  「我想還算順利,莎娜。」西蒙以枴杖支撐起身,向馬博羅公爵夫人致意。「不過可能要女王再施點壓力。」
  
  公爵夫人走過來。「我的丈夫堅持我必須盡全力協助你,西蒙。」她斜倚著桌緣,好奇的說。「你在玩什麼陰謀嗎?」
  
  伯爵輕聲笑了。「是的,親愛的公爵夫人。」
  
  「約翰說他虧欠你很多。」
  
  伯爵聳聳肩。「不過是戰場上的相互支援。」
  
  「那是你救了他的命?」
  
  又一次聳肩以對。「他也救了我很多次。」
  
  「你真謙虛,先生。」她挺直身體。「我對女王是有些影響力,即使……」她雙唇抿緊。「梅罕太太一直想取代我的地位,別擔心,女王將會用威脅……或是激勵的方式……說服雷文斯伯爵同意聯姻。」
  
  「我不懷疑你的影響力,莎娜,」他握住她的手,湊近唇邊親吻。「你也別懷疑你丈夫的愛情。」他微笑。「這是他要求我親自傳達的訊息。」
  
  公爵夫人的笑容好燦爛。「我真希望你也能把我的回答親自傳遞給他,因為我實在很想念他。」她深深歎口氣。「一個正值青春的女人實在很難沒有……婚姻的愉悅和滿足。」
  
  大多數的女性在缺少丈夫的注意之下,會到處尋求慰藉,但是馬博羅公爵夫人不然,她將全副精力放在影響女王上。
  
  西蒙再次吻她的手,眼中充滿瞭解和幽默。「聖誕節前,你的丈夫就回來了,莎娜,漫長的期待會使團圓更加甜蜜。」
  
  她和他一起笑了。「如果我想移情別戀,爵爺,我發誓你將是我首先考慮的人選。」她笑著屈身施禮,優雅的離去。
  
  他一獨處,眼中的幽默立即消失了,沉重的倚著枴杖,跛著走到門口,芮夫會吞下這個餌嗎?
  
  「我們能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嗎?芮夫?」雷芮南爵士伸手制止大哥爆炸的描述會議廳的事件。
  
  「你可以確定赫斯摩別有居心。」芮夫倒了兩杯酒。「如果我們知道,就可以順水推舟。」
  
  芮南道謝地接過杯子,兩兄弟中他是比較冷靜的。「如果你想在宮廷中維持權勢和影響力,我們就只能同意女王的提議。」他緩緩說道。「只要艾莉——」
  
  「她會照我們的話去做。」
  
  芮南安撫的伸出手,對於小妹的順從性,他可沒有哥哥那麼自信,但是現在提出來於事無補。
  
  「艾莉和赫西蒙結婚的事可以轉成對我們有利,」他沉思的說下去。「可以安排赫西蒙猝死,土地就會落入我們手中,此外,」他微微一笑。「順便取笑他一下……當然,在他不幸身故之前。」
  
  這回他哥哥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解釋一下。」
  
  雷艾莉小姐在平坦的沼澤地上馳騁,幾隻狼犬則跑在馬前面,享受運動和狩獵的樂趣。艾莉以手槍打下一隻鶩鳥,兩隻狼犬及馬相互競爭,想搶先抵達獵物掉落之處。
  
  艾莉任由坐騎奔馳,獵鳥對狼犬而言是溫和的運動,但是洛米和雷米需要天天奔跑訓練,即使是和小種馬競賽撿獵物也好。莫斯特不是普通的種馬,而是出自精良的賽馬血統,更是艾莉的驕傲所寄。
  
  她看見遠處有一隊人馬,立即認出帶頭的是她哥哥,她低聲咕噥,撮唇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將馬伕及獵犬喚回身邊,然後策馬迎向通往古堡的那隊人馬。
  
  他們扯住韁繩,等候她的到達。
  
  「日安,哥哥們,」艾莉停在溝渠邊。「你們提早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會在倫敦過聖誕節的。」
  
  「我們有件事和你有關。」芮夫審視妹妹。「你的馬伕呢,艾莉?」
  
  「就在附近,」她回答。「向來在附近,先生。」
  
  「他現在才到。」芮南以鞭子指向接近而來的老馬伕。
  
  芮夫有些不滿,他不信亞德整個下午都在艾莉的附近,以種馬和獵犬的腳程,不到幾分鐘就會跑得不見人影,而且他不相信艾莉不會放任種馬疾馳,但是她一臉無辜的表情,一時之間也挑不到她的錯處。
  
  「過來。」他策馬向前,艾莉騎馬跟了過去,獵犬順從地跟在後面。
  
  「芮福會很高興見到你們。」艾莉說道。「他在哈偉克逗留很久,造船廠的事有點棘手。」
  
  「是哪種困難?」
  
  「他不肯告訴我,哥哥,芮福不認為女性能夠參與生意上的意見。」她甜甜地說。
  
  芮夫沒有評論,他私底下認定小弟是個傻瓜,在產業和家族企業的經營上,艾莉和他們兄弟一樣機智和知識豐富,但是男性的尊嚴不容他在小妹面前批評兄弟的不是。
  
  他們一行人馬騎過吊橋,來到城堡內的中庭,裡面綠草如茵,還有石頭小徑,有著花園的氣氛。他們跨下坐騎,芮夫簡潔的告訴妹妹。「我現在要立刻和你討論。」
  
  艾莉心中開始憂慮,只有萬分緊要的事情才會讓哥哥提前離開宮廷,她一點也不信任她的哥哥們,尤其是芮夫,只要涉及利益,芮夫就六親不認,冷酷無情,一旦那些利益涉及到她時,那她的麻煩就更大了。
  
  但是她不動聲色的哥哥走進城堡,兩隻像小馬一樣大的獵犬也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
  
  芮夫率先走進大廳旁的小房間,命令僕人送酒進來,同時脫掉手套,站在爐邊烤火。芮南站在他身邊,兩個人都沒開口。
  
  「是什麼事,芮夫?」
  
  「哦,是你要有新郎了,親愛的小妹。」
  
  艾莉覺得背脊冒起一股寒意。「你是指奧利?」
  
  他的回應是輕蔑的大笑。「奧利當情人還可以,親愛的,但不是做你丈夫的料。」
  
  本來安靜坐在女主人腳邊的獵犬,察覺到艾莉的迷惑和憂慮,警覺的站起來。
  
  她伸手拍拍它們。「這位新郎是誰呢?」她的語氣很平穩,許久以前她就學會別在哥哥面前露出弱點和憂慮。
  
  「當然是我們的鄰居赫斯摩伯爵。」兩兄弟發出刺耳的大笑。
  
  「你要我和赫斯摩聯姻?」艾莉難以置信。「我們的世仇?」
  
  「是女王的命令,親愛的。」芮夫眼神邪惡,嘲弄地說。「陛下想到一個辦法解決我們之間關於土地的爭議,這塊土地將成為你的嫁妝。」
  
  艾莉搖頭以對。「不,我不要嫁給被詛咒的赫斯摩,即使這是女王的命令,你不能那樣要求我。」
  
  「哦,我沒要求你。」芮夫拿起僕人送來的酒,喝了一大口。「但是你得和被詛咒的赫斯摩結婚,親愛的艾莉,因為你將是雷文斯家復仇的工具。」
  
  他再喝一大口酒,仰頭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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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2:09:43 |只看該作者
  2
  
  「我不明白。」艾莉雙手微抖的脫下手套,伸手拿起一杯溫熱的酒來暖手。她知道自己必須不動聲色,頂多表現出一點好奇,若是她露出一絲恐懼脆弱,只會招致哥哥們的殘酷對待。
  
  「很簡單,親愛的小妹,你會嫁給赫西蒙,但是不必怕,你只是他有名無實的妻子。」
  
  艾莉啜口酒,希望藉酒消除五臟六腑的翻攪。「怎麼會?我還是不懂。」
  
  「你不懂什麼,姑娘?」那聲音充滿諷刺。
  
  她轉向門口,芮夫的好朋友奧利斜倚在門口,眼眸半閉,薄而性感的唇角是一抹令人不安的笑容。
  
  「我以為你在劍橋。」艾莉情不自禁地回他微笑。
  
  「我聽說雷文斯兄弟提早從倫敦回來,就快快跑來聽消息。」奧利懶懶的微笑,走向艾莉。親吻她的唇。「何況我也需要見你,姑娘,見不到你的這兩天真是受不了的漫長。」
  
  艾莉知道這些話全無意義,她對這個情人毫無幻想,因為他和她的哥哥們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但是她的身體仍然起了回應,奧利是個花花公子,膚淺又不值得信任,但是他的碰觸能夠令她燃燒,勾起她心底的慾望,只要她不期望過度,兩人之間的關係還算愉快,而且芮夫也不反對。
  
  「你及時來到,奧利。」芮夫一手搭在朋友肩膀。「艾莉要結婚了,我們正在討論如何招待她的新郎,你那有創意的大腦一定能想出個好辦法。」
  
  「結婚?」奧利揚揚眉毛。「我的姑娘要嫁人?」
  
  「對。」芮南坐在搖椅裡面說道。「親愛的奧利,她將成為赫斯摩伯爵夫人。」
  
  奧利吹了聲口哨。「艾莉,替我端一杯上好的葡萄酒過來。」
  
  她不發一言,替他倒了杯酒,他接過去,喝了一口。「解釋一下,雷家的女子怎會嫁給赫斯摩的人。」
  
  「你說什麼?」最年輕的芮福爵士走了進來,含糊地問,他的假髮有點歪,雙眼無神,領巾上有污漬。
  
  芮夫皺皺鼻子。「你身上有穀倉的臭味。」
  
  芮福淫猥的大笑。「我在溪邊碰見一個蕩婦,」他說。「就在乾草堆上燕好一番。」他走到桌邊,不穩的倒杯酒。「你們說赫斯摩怎樣?」
  
  「艾莉將和他結婚。」芮南簡潔地告訴他。
  
  芮福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毯上。「我的天!只因為我有點醉醺醺的,你們沒理由玩弄我!」
  
  「哦,不是。」芮夫說道。「是真的,安妮女王的旨意。」
  
  芮福搔搔頭皮,雙眉深鎖。「你說女王?」
  
  他的哥哥們懶得回答滿身酒味的弟弟,過了一分鐘,他迷惑的轉向妹妹。「艾莉怎麼說?」
  
  「那不重要,」芮夫打岔。「她得遵照命令。」
  
  這芮福明智的點點頭,但仍然瞇起眼睛打量妹妹,彷彿想從她文風不動的態度上找出答案。
  
  「你說有名無實是什麼意思?」艾莉終於開口問道。
  
  「哦,這倒有趣。」奧利眼神尖銳的問。「你如何說服赫斯摩不和新娘同床共枕呢?」
  
  「很簡單,他的妻子可假裝說有……女性疾病,」芮夫聳聳肩。「她甚至可以栓上房門,只要她仍然留在這幢房子裡,就能免於不必要的注意力,等到她的不便期間過了之後,赫斯摩也無履行夫妻的權利了。」
  
  艾莉經歷那股熟悉的戰憟。「你在計劃什麼,哥哥?」
  
  回答的是芮南。「一個災難,艾莉,意外很容易就發生了。」
  
  「你想謀殺?」她直接質問。
  
  「噓!」芮夫責備。「只是意外罷了,等守寡,嫁妝就落到雷文斯家族裡,不再有爭議,同時還有你丈夫給你的安排,我相信你會發現那些安排很慷慨。」
  
  他呵呵笑,朝芮南眨眼睛,芮南向來很有財務頭腦,他所擬定的婚姻契約,在女王的首肯之下,會讓赫斯摩沒有拒絕的餘地。而且赫斯摩似乎急於接受兩家聯姻的提議,他那種反應令芮夫不安。
  
  「這個嫁妝又是怎麼一回事?」芮福再倒一杯酒。
  
  他的大哥歎了一口氣,詳加解釋一番,但是心裡很清楚以小弟酒醉的狀態而言,芮福根本沒有聽進去。
  
  「婚禮過後如何把他留在這裡?他應該會想把新娘帶回他家吧?」奧利指出。「又不是要走好幾天的路程,不過是越過沼澤地四十哩罷了。」
  
  他坐在沙發上,將艾莉拉在他旁邊。「來溫暖我,姑娘。」他伸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胸房,其他人都沒注意到這種親暱,只有艾莉對這種公開的愛撫感到尷尬,但是挪開只會招來哥哥的嘲笑。
  
  洛米和雷米躺在她腳邊,大大的黃眼睛盯著貝奧利。
  
  「舉辦婚事啊,」芮夫戲謔地說。「狂歡宴樂一個月來慶祝雷艾莉小姐和赫斯摩伯爵的婚禮。我們邀請兩百名賓客,這足以說明女王陛下相信雷家對她命令的忠貞。也讓人看見我們兩家已經消除敵意,大肆慶祝……」他嘲諷的微笑。「至於沒有圓房這種事可能會招人取笑,但是更能增加賓客的狂歡氣氛。」
  
  「新娘則在丈夫眼前,順帶享受另一個人的取悅。」芮南插嘴,除了艾莉外,大家都在笑。
  
  「在他的新婚這夜讓他戴綠帽。」芮夫邪惡地說。「恰當的報復,他父親的母親和雷家,所以現在輪到我們雷家羞辱他。」
  
  艾莉覺得想吐,伸手推開奧利的手臂,突兀的站起來。「我必須去馬廄,有匹牝馬要生產了。」她逕自離開,兩隻狗跟在她後面。
  
  她聽見身後傳來他們邪惡,甚至是殘酷的笑聲,但是她知道他們不是在笑她,只是在嘲笑敵人的羞辱和墮落。她從小就被教導憎恨赫斯摩家的人,她知道兩家的深仇大恨、母親的出軌、土地爭執,以及政治立場的差異等等恩怨。
  
  這些事她都知道,但是她的哥哥們現在在策劃謀殺,還以她為餌,以她為工具羞辱赫斯摩且殺害他。
  
  但這其實不稀奇,近二十年來,她就一直目睹哥哥們為了取樂,醉醺醺的欺負農家女;打獵時,任性的踐踏農民辛苦種下的農作物,壓垮他們築起的籬笆;她也見過芮夫和他們的父親為了一隻野兔,處死偷獵者,鞭打犯錯的農民。
  
  雷文斯堡裡的正義向來是迅速而嚴厲,現在他們計劃謀殺,她又何必感驚奇,畢竟她已經司空見慣了。
  
  她近乎奔跑的穿過中庭側門,來到井然有序的馬廄,這裡是艾莉的家,使她得以寧靜,拋開城堡的陰冷。在這裡和村落當中,她是唯一受村民和佃農歡迎信任的雷家人。
  
  她走進溫暖陰暗的馬房內部,空氣中瀰漫著馬匹,馬糞及皮革的味道。
  
  「是你嗎?小姐?」亞德自馬房彼端問道。
  
  「是的,它怎樣了?」艾莉匆匆走過去,兩隻訓練良好的獵犬則留在門口。
  
  「很好,」他站在一邊,讓她走進牝馬生產的馬廄。「不會等太久了。」
  
  艾莉撫摸牝馬的鼻子和隆起的肚子,然後她脫下外套,捲起衣袖,探進牝馬體內。「我可以摸到它,亞德。」
  
  「對再過十分鐘。」
  
  艾莉收回手,在桶中洗乾淨。「我們需要多一匹種馬。」
  
  「對,可是上天自有安排。」
  
  「傳說女王要在艾斯科建立賽馬場。」艾莉說道。「果真如此,我們是少數向個養賽馬的馬場之一。」
  
  「對,」亞德同意。「我想這樣對價格較有利。」
  
  艾莉點點頭,只要能靠賽馬賺錢,她就可以獨立不受芮夫的操控。她可以離開雷文斯堡,只行安頓,自力更生。她知道這個念頭幾乎令人難以相信,但是她相信可以達成。不過她必須將養種馬的計劃保密,直到有足夠的資金展開行動。
  
  一旦哥哥們懷疑艾莉這無害而消遣時間的娛樂竟然能獲利時,她不只永遠離不開城堡,還得努力工作來資助哥哥們奢侈的生活方式。
  
  至於婚姻呢?不,那永遠不可能。男人全是一樣的,丈夫會像她的哥哥們一樣嚴厲的控制她的一切。嫁給赫斯摩更是個笑話,是芮夫惡意的玩笑。她會閉上眼睛配合,等他們玩完遊戲,反正她何必在乎姓赫的?少了一位對世界而言更好。
  
  她坐在稻草堆上等牝馬生產,亞德沒來打擾她,只是咬著稻草靠在門口,忠心的他看的出來小姐有些煩惱。
  
  這個快要死了的赫斯摩是哪種男人?艾莉忍不住想道,他可能是那種不苟言笑,認為娛樂都是邪惡的清教徒,顯然也很貪婪,才想用婚姻為手段來取得那塊地。他一定是個嚴厲、壞脾氣的男人,要求妻子絕對服從他的命令和指揮。
  
  不過她不會真正成為他的妻子,也不會離開雷文斯堡,因此不可能受她的掌控,也因為她的丈夫不可能撐過婚禮的慶祝宴會。
  
  牝馬突然嘶鳴噴氣,身下流出一攤水,隨即一匹小馬滑出產道,牝馬低頭把它舔乾淨。
  
  艾莉和亞德驚奇地屏住氣息,不管目睹過多少次生產過程,它仍然顯得很神奇,小馬搖搖擺擺的站起來,細細的腿顫巍巍的支撐身軀。
  
  「看來你的願望實現了,小姐。」亞德看著小馬吮奶。
  
  「是的,是一匹種馬。」艾莉撫摸牝馬。「我最好回去了。」她拿起地上的衣服,帶著狗兒走出馬廄。
  
  她不知道這種致命的遊戲從何時開始的?只要她仍然住在芮夫的屋簷下,就不得不扮演她的角色。否則還能去哪裡?她沒有錢,奧利也不會幫她,他和芮夫是同一陣營,也是在芮夫的同意和鼓勵下,他才能成為她的愛人。事實上,現在她也開始納悶,她本來以為是強烈的相互吸引,事實上是她大哥所設計的。而她實在猜不出原因,或許是酬謝友誼吧,她心想,如果芮夫可以利用妹妹為餌報復,當然也可以以她為禮送給朋友。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和奧利的關係有所不足,本來是有趣、刺激、美妙的感官關係,現在則覺得庸俗骯髒,她本來就知道微利不是真的關心她,也知道自己的感情只會帶來心碎,本來他們所分享的夜晚還算愉快,現在只覺得是污穢的操控。
  
  「艾莉,我要和你談一談。」她走進城堡時,芮夫對她說。
  
  「我剛去過馬廄,想在晚餐之前先梳洗一下。」
  
  「你可以稍後再梳洗,我需要找你談一談。」
  
  她聳聳肩,跟著他走進其他人聚集的小客廳。
  
  「親愛的,女王送你的禮物,是一件結婚禮服。」芮夫打開包裹。「你得寫信謝謝她的慷慨。」
  
  那件禮服相當豪華,但是艾莉一近看,就瞧見衣袖上的污漬。「不知道前一手的主人是誰?」她說。「我相信你會給我一件全新的結婚禮服,哥哥。」她用力的轉開身,不去看那污漬的禮服。
  
  芮夫把衣服丟在椅子上。「陛下向來以節儉著名,不過你的女僕或許可以有辦法處理它。」
  
  「我才不要穿別人的舊衣服結婚。」艾莉不自覺地挺起胸膛。「我或許得演這場鬧劇,但是我不要受羞辱。」
  
  芮夫哈哈大笑。「不……當然,雷家的人不必那麼寒酸。」他從口袋掏出他的禮物。芮南一一打開,一件是黃金,另一件是略帶瑕疵的寶石,全都沒有太大的價值。
  
  芮夫笑著掏出第三件小包裹。「這件禮物是我送給你的。完全沒有暇疵,因為你是我聽話的小妹。」他輕率的捏她的臉頰。
  
  艾莉打開來看,立即睜大眼睛,那只鑲珍珠的金手練開關像條蛇,口中含著珍珠,設計十分獨特。她摸摸那唯一的墜飾,是一隻雕刻得十分完美的天鵝,它的美麗言語難以形容。但是她又覺得有種不知從何而來,也說不出所以然的缺憾。
  
  「這是哪裡來的,芮夫?」
  
  他望向芮南,然後說道:「就說是傳家寶石,旁邊的小盒子裡面還有東西。」
  
  她打開盒子。「哦,是另一個墜飾。」那是一朵銀質的玫瑰花苞,花瓣中間是一顆紅寶石。這次她的反應全無保留。
  
  「真美,實在太完美了!」她困惑的望向哥哥,除了生日和聖誕節,芮夫從來不曾送她禮物,或許是因為怕她會惹麻煩,不肯好好地服從他的命令,或是陽奉陰違,使他的計劃難以順利進行。
  
  「我送你的結婚禮物,小妹。」他再次捏捏她的臉頰。「你得配合雷家復仇的角色,一旦大功告成,我會送你另一隻墜飾。」
  
  老天,他在賄賂她!他是怕她溜出他的掌控之外嗎?害怕這椿婚姻會影響權力和控制的平衡嗎?
  
  「我會努力贏取,哥哥。」她端莊地說,看見他眸中因她的不馴閃過一絲怒火,她腳邊的狗低低咆哮。
  
  「把那兩隻狗帶出去。」芮夫命令。「小妹,如果你希望它們健康長壽。最好別讓碰到它們。」他喝完杯中的酒,兇惡的盯著她。
  
  艾莉不敢再得寸進尺,謙卑的屈膝行禮,帶著狗兒離去。
  
  一出門,艾莉立刻匆匆走向馬廄,她無法把這種災難的轉變憋在心底,需要找人傾吐,她命令馬伕替她備馬,逕自騎向附近村落外的另一條小徑,通往堤防上方山坡上的小木屋,窗口有一盞燈,艾莉下馬打開籬笆的門,木屋的門開了。
  
  「是你嗎,艾莉?」盲眼的珍妮很少在訪客開口前弄錯身份。
  
  「是的,我迫切需要歡笑和勸告。」艾莉超過去吻她的臉。「我先安置坐騎再進去,你別站在外面吹風。」
  
  珍妮微笑地走回屋裡。「艾莉來了,媽媽,她有煩惱。」
  
  「晚安,莎拉。」艾莉吻婦人的臉頰。她的五官依稀看得出往日的美貌,而今艱難的歲月在她的臉上手上,和頭髮都刻下滄桑的痕跡,但是她渾身散發出一股溫柔,柔弱中又帶著一股剛毅。
  
  莎拉摸摸艾莉的臉,示意她坐下來一起用餐。
  
  「你要來一杯酒嗎,艾莉?」珍妮問道。
  
  「謝謝你。」艾莉坐在她平常的座位上,感覺到莎拉射過來的目光。「芮夫決定要我結婚。」她直率地說。
  
  「和誰呢?」珍妮看不見的瞪著桌子對面,莎拉則手持湯匙停頓在半空中。
  
  「赫斯摩伯爵。」
  
  莎拉的手抖動著,湯匙敲到木碗,但是兩個女孩都沒注意,珍妮則是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艾莉很瞭解她們驚愕的反應,她喝了一口湯,然後說道:「是因為嫁妝、土地和女王的關係。」
  
  她盡可能說明一切,珍妮連連發出問題。
  
  「是什麼時候呢?」
  
  「我不知道,可是不會在聖誕節之前——畢竟要邀請兩百位賓客。」至於芮夫的詭計,艾莉實在說不出口。
  
  莎拉仔細聆聽,她的五臟六腑都在翻攪,但是外表則面無表情,動作十分冷靜,即使心裡有上百個問題,都卡在舌頭上,那些疑問不是珍妮能替她發問的,因為珍妮根本一無所知……絕不能讓她知道。
  
  赫斯摩伯爵是傑佛的繼承人,他是傑佛的兒子嗎?蕾娜終於懷孕了嗎?傑佛的兒子知道另一個孩子的事嗎?
  
  她不曾期待要知道那孩子的消息。她已經把他托付別人照顧,保障他的未來,不致遭受和他母親一樣的恐怖際遇,在這一刻前,她埋葬了一切關於赫斯摩的回憶,根本沒想到還有提及的一天。
  
  現在有個赫斯摩要來這裡。赫斯摩和雷文斯再一次距她家門只有一箭之遙。她努力克制抖動的手。
  
  「你的馬呢?」珍妮知道好友對馬匹的計劃。
  
  艾莉果斷的抿著唇。「任何事都無法阻止我,珍妮,如果這裡行不通,我會帶走它們,只等幾椿交易成功,有足夠的錢安頓,我會遠離雷文斯和赫斯摩,獨力自主,他們無法阻止我。」
  
  珍妮陷入沉默,莎拉注視著艾莉,心中充滿同情。這個可憐的孩子怎麼會明白她在對抗什麼?赫家和雷家的人絕對不讓任何事阻礙他們的目的。
  
  艾莉望向莎拉,似乎看透她的心思。「別忘了我也是雷家的人。」她輕聲宣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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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2:10:0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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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很相念你,西蒙。」海倫慵懶的移動,貼著愛人伸展身軀。「你去從軍好幾個月,現在回來了卻要結婚。」她噘嘴抱怨。「但為什麼要結婚?」
  
  他撫摸她的背,兩個人已經好久沒有繾綣,但是他的指間永遠有她柔滑身軀的記憶,即使睽違已久,仍然像分離一夜而已。「三十四歲的男人需要有妻子了。吾愛。」他輕快地說。「既然我的摯愛拒絕嫁給我,那我只好另謀發展。」
  
  海倫輕摩他的臉。「你知道我不能結婚,西蒙,否則會失去孩子們,這是洛特遺囑的約束。我實在不能為了你而放棄我的子女。」
  
  他沒說話,只用手指繼續愛撫著。
  
  「十年前你曾經有過和我結婚的機會。」海倫說下去。
  
  「軍人不是好丈夫,」他回答。「馬博羅公爵深愛他的妻子,但是經年累月的離家,使莎娜獨守空閨,我不能讓我的愛妻也那樣的寂寞沮喪。」
  
  「否則她會另尋慰藉?」
  
  她感覺他體內有一股突來的緊繃。「就說是我不想那樣試探她,我的妻子不可以不忠實。」
  
  話語中的寒意令海倫相當熟悉,她知道西蒙有黑暗的一面。從孩子時代,他們共享許多夢想,一起探索做愛的秘密,然後西蒙去從軍,海倫嫁給老子爵,不久就守寡,有三個子女,子爵的遺囑要求如果她再婚,她子女的監護權將交給他的弟弟。
  
  「你要在某個無辜的女子身上重複你父親的罪。」她說。
  
  他溫柔地扶開她,坐了起來,眼神冷淡遙遠。「不,海倫,我不會容忍婚姻中的不忠實。」
  
  她拉起床單遮住自己。「你也會同樣的要求自己?」
  
  「對。」
  
  「那你何時結婚?」
  
  「明天我去新娘家。」他伸腿下來,從腳踝到鼠蹊處有一道很長、很紅的疤。
  
  「這麼快!」她轉過頭。「一年來我們第一次在一起,現在你又要走了!」她緊緊閉著眼睛。「原來這是告別……永遠。」
  
  「是的。」他靜靜地說。「就我們的愛而言。可是我希望不是友誼的終點。」
  
  「該死的你,赫西蒙!」她睜開眼睛,眼中有淚。「該死!你為什麼以前都不說?」
  
  「我以為你明白。」他扶著床站起來。「我以為你知道終究會如此,海倫。」
  
  「你又不是清教徒,西蒙。」她氣忿地說。
  
  「但是你知道我家的歷史,你知道我不想重蹈覆轍。」他遺憾而氣忿的俯視她。「否則你認為我為何要安排這椿婚姻?」
  
  海倫掩著床單起身。「你和誰結婚,西蒙?」
  
  「你不知道嗎?」他難以置信。
  
  「我怎會知道?我又沒進宮廷,除了你也沒有訪客。」她叫嚷。「你只說要結婚,又沒提是我們之間的終點,更沒說結婚的對象和時間。」
  
  他歎口氣。「是雷艾莉小姐,海倫。」
  
  「雷文斯家的人!」她屏息。「老天,他們殺了你父親!」
  
  「過去幾年我看過太多流血了,海倫,已經開始厭倦鮮血,忿怒和戰爭,我們兩家之間敵對由來已久,而且每況愈下,更加牽扯婚外情和暴力。」他傾身。「只有忠實的婚姻可以治癒這一切。」
  
  「可是他們是你的殺你仇人。」
  
  「現在我們和平相見。」
  
  海倫轉過臉,她看得出來他話語中的意志力。一旦西蒙決定了,就無法更改。他就是這樣充滿矛盾的人。
  
  一個軍人,私生活裡卻痛恨衝突;剛強有力,愛撫時卻極其溫柔;但是最重要的,他十分堅持信念和原則,不畏強權,不結黨派,受人尊重和敬畏,但不能被收買。
  
  她靜靜地躺著,聆聽他移動,穿衣服的聲音,知道他預備要離開。
  
  「如果雷文斯不以和平相待呢?」她翻身問道。
  
  「芮夫同意聯姻……當然是因為女王的說服力,」他補充。「以他發邀請函的數目判斷,他打算盛大舉行。」
  
  他坐在床頭,握住她的手。「海倫,如果有任何人能瞭解我這麼做的原因,那人一定是你。」
  
  「以軍人而言,你實在太喜歡和平了。」她說。「但是雷文斯以狡詐出名,你怎能信任他們?」
  
  「如果芮夫想維持他宮廷中的地位,就不敢玩詭計,吾愛,因為是女王親自提議的聯姻。」
  
  「或許吧!」明智的海倫不想在忿恨中和朋友道別。「但是雷芮夫為達目的,會不惜背叛朋友,而且他心胸狹窄,不輕易原諒人……不死不休。」
  
  西蒙微微一笑。「就一個不進宮的人而言,吾愛,你聽到的閒話真不少。」
  
  「你可以反駁啊。」
  
  他搖頭以對。「我不能。不過一個月的慶祝過後,我會帶艾莉小姐回赫斯邸,芮夫他們兄弟永遠不必再見我,可是這椿婚姻可以為兩家的仇恨畫上休止符。」
  
  「你真特別,赫西蒙。」海倫輕觸他的臉。
  
  他扣住她的手腕。「你想一個年輕女孩會覺得我討人厭嗎,海倫?」
  
  「你怎麼會這麼想?」她驚呼一聲,雙手捧住他的臉。
  
  「我的身體和外表全是疤痕,」他遲疑地說。「走路還必須靠枴杖,我已經三十四歲,而她才二十歲。」
  
  「你很英俊。」
  
  「我們都知道那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他笑了,一一吻她的手指。「謝謝你的信心,親愛的。」
  
  「如果雷小姐看不見真愛的你,那我會教她睜開眼睛。」
  
  「謝謝你的支持。」他用力吻她嘴唇。「再見了,吾愛,你永遠是我最親愛的朋友。」
  
  她陪他到門口。「當心吧,西蒙,別太輕易信任人。」
  
  他笑了。「我不會獨自前去,海倫,我會帶很多護衛,隨時戒備。」
  
  「哦,」她吁口氣。「我還深怕你一心要達成任務,以致疏忽了。」她踮起腳尖吻他。「你婚後,我們還能以朋友相見吧?」
  
  「當然,」他回答。「在我心底,永遠有你的地位。」
  
  「畢竟你又不是為愛結婚。」她呢喃地退開。
  
  他回頭,眼神變暗。「我心底沒有容納雷文斯人的地方,海倫。但是我會為那個女孩盡責任,如果她也以誠相待,我會盡力對她仁慈體貼。」
  
  門在他身後關上,海倫走到窗邊,這次他沒有回頭,只是走出客棧,柱著枴杖,跛著離開。
  
  海倫心中充滿一種怪異的愛戀,她告訴自己這不是替西蒙擔心,而是預期到未來的孤寂。她正值壯年,不應該就此禁慾的生活……也不該用強烈的愛和激情換取溫和的友誼。
  
  「不,」艾莉說道。「還沒看到新郎人影,我才不要換上新娘禮服。」
  
  芮夫臉色一沉。「你要照我的話做,小妹,你的婚禮定在中午,你必須預備好。」他指向床上的蕾絲。「你要打扮好下樓,我不要別人說雷家毀約。」
  
  艾莉不肯退讓。「只要伯爵出現,芮夫,那時候他的新娘才會換裝走向犧牲的祭壇。」
  
  「你這個頑固、不聽話——」他倒退一步,兩隻獵犬擋在艾莉面前,對他齜牙咧嘴。「叫它們退開。」他命令。
  
  「除非你放下雙手,大哥。」
  
  他威脅的雙手垂在兩側。
  
  艾莉說道:「坐下。」兩隻獵犬立即坐下,但仍然盯著伯爵。
  
  「我命令你立刻更衣。」芮夫抿緊唇。「赫斯摩或許想在十二點整抵達教堂,我不希望他發現我們沒預備好。這次的婚禮,我們不能有一絲遲疑或勉強,我要女王認為我們雷家忠貞服從。」
  
  「你想他為什麼還沒來?昨晚他就應該來參加晚宴。」
  
  「我不知道。」芮夫咬著牙說。「他有他的把戲,但是他贏不了我們。艾莉,即使他遲到,我們也不會表露出一絲焦慮。」
  
  「所以你期待他會來?」
  
  「當然!」芮夫啐道。「他是始作俑者!是他安排女王的旨意。」
  
  「為什麼?」
  
  「我不知道,天殺的!可是不論他有什麼計劃都不會成功!無論他何時抵達,你都得預備好,面帶笑容的在祭壇前等候!」他一揮皮鞭,打在桌子上,兩隻獵犬立即低聲咆哮,作勢欲起。
  
  艾莉很少看到哥哥處在不利的地位,她扭頭俯視中庭。「塔樓有看守人嗎?」
  
  「是的。」芮夫一度有些不確定,這兩隻該死的狗守在這裡,使他不知道如何強迫妹妹服從。
  
  兩年前艾莉養了這兩隻狗,一開始它們並不構成威脅,可是最近這一年,它們長得很巨大,只要他對妹妹凶一點,兩隻畜牲就威嚇的對抗他。他陰沉的想,一定要想個辦法對付它們。
  
  「只要看守人發現他們的蹤影,我就更衣。」艾莉轉向哥哥。「這樣應該沒有不對吧,芮夫。」
  
  他怒目瞪著兩隻狗,轉身走了出去,砰然甩上房門。
  
  艾莉笑著撫摸兩隻狗。「我懷疑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多有用,孩子。」
  
  她走向床邊,這次婚禮使她有機會奢侈的花用芮夫的錢,不只買了乳白色的絲緞結婚禮服,還有其他衣服,更有一套全新的騎馬裝,她衝動的換上,攬鏡自照,鏡中人的模樣令她滿意極了。
  
  她匆匆走向門口,吹了聲口哨,兩隻獵犬立即跟在她後面,為了避開眾多的賓客,她轉向大石牆邊的窄梯,穿過忙碌的廚房,走向馬廄。
  
  她走進馬房時,亞德正坐在倒放的木桶上清理。「為菊花青馬上鞍,亞德,我要去放鷹。」
  
  「她的。」他起身。「是要我同行,或是你要找加斯?」
  
  「找加斯去,我寧願你在馬廄。」艾莉雙眉深鎖,她希望有個可靠的人替她照顧阿拉伯馬,萬一哥哥們開始對馬匹有興趣,她必須事先提防。
  
  她走近鷹籠,在養鷹人的協助下,將老鷹戴上頭罩,緊好腳帶,讓鷹棲在她戴手套手腕上。「我在一小時之內回來。」她走出鷹籠,在馬伕的協助下坐在馬背,兩隻獵犬期待的等在一邊。
  
  他們騎出城堡大門,過了吊橋,空氣冷而乾,陽光普照。艾莉以手遮陽,眺望遠處,只見到滾動的馬車,沒有她新郎的蹤跡。她策馬馳向河邊,拉住韁繩,解開鷹的頭罩,將它舉高,鷹迎風展翅,艾莉解開腳帶,彎起手臂,熟練的一揮,將鷹丟向空中。
  
  赫斯摩伯爵拉住韁繩,仰望太陽,判斷大約十一點,雷文斯堡就在遠方的地平線處,大約半小時的路程。
  
  「你好像不急,西蒙。」一位同伴觀察道,他們一行人大約十位。
  
  「我打算準時抵達,傑克。」西蒙放說道。「我可不想早到一分鐘忍受雷文斯的款待。」這是他準時抵達祭壇的原因,婚禮過後他會留一個月參加慶祝宴,並且趁這段時間處理私人的事,或許能找到他要找的人。
  
  但是事有先後,在這之前,他不曾想像過他新娘的模樣,也沒打聽過她的長相。無論她是斜眼、駝背、畸足、癡呆等等都無所謂,他都會娶她,對婚姻忠實。
  
  他仰望天空,看見一隻翱翔的鷹,河邊突然飛起一隻千鳥,它似乎察覺危險,極力要避開逼近的殺手。西蒙以手遮住眼睛,斜瞥天空。
  
  「是鳩隼,不是普通的鷹,你看它飛的樣子。」
  
  它實在是最美麗的殺手,似乎在戲弄絕望的千鳥,展翅飛翔在它上方,然後悠閒的飛向小鳥,千鳥向上飛,可是無法保持高度,只能向下飛向河岸,鳩隼精準如子彈,攫住無助的千鳥,路邊的男人們吐了口氣。
  
  「某人沿著河岸放鷹。」傑砍頭指向河邊的兩個人影。
  
  西蒙衝動的策馬奔向馬邊,整支隊伍都跟了過去。
  
  艾莉正注視著新近訓練的鳩隼,全神貫注的命令它回來,幾乎沒察覺那群騎士直奔而來,直到他們的馬蹄聲驚醒了她。
  
  她最先的反應是生氣而挫折,難道他們不知道她需要全神貫注嗎?不過他們的確察覺了,因為他們勒馬停在小山丘上,避開不致令鳩隼分心。
  
  鳩隼仍然抓著獵物在空中轉圈徘徊,一度似乎想飛向灌木林去,好好享受它的獵物,然後它似乎改變主意,悠閒的展翅飛向等待它的那隻手腕。
  
  它停在棲木上,順服的將獵特交給艾莉,她將小鳥放進鞍袋裡,緊住它的腳帶。
  
  「太棒了。」一位騎士騎向她,獵犬豎起耳朵,但是騎士無視它們的存在。「我還以為它要揚長而去。」
  
  艾莉一開始覺得這個陌生人實在奇怪無比,但是有一股無法否認的氣勢。他沒戴帖子,五官看起來很不協調,鷹勾鼻,頰邊有道疤,下巴突出,嘴巴有點歪,笑得露出不齊但是很強壯的牙齒,雙眉濃密,藍眸深幽,但是間隔相當寬。
  
  她注意到清教徒式的短髮和深色衣著,然後她突兀的轉身,朝馬伕和獵犬打個手勢,沿著河岸疾馳而去。
  
  西蒙雙眉深鎖,好個奇特又沒禮貌的女孩。但是那一身紅色的天鵝絨馬裝使她美艷動人。「來吧,我們拖延太久了。」他帶頭騎向道路。
  
  他們抵達碎石路,城堡的塔樓傳來看守人的號角聲。
  
  「某人在眺望我們。」西蒙嘲諷的微笑。「或許是怕我們不會來。」
  
  二十分鐘後他們騎進城堡,來到中庭時,雷文斯伯爵兄弟也從城堡內走出來,三兄弟都穿戴藍色和銀色的雷文斯紋章,頭戴灰色的鬢髮。
  
  但是西蒙的注意力不在他們身上,而是在中庭旁邊站在菊花青馬身旁的人影。是河邊那個女孩。她顯然輕易的就猜出他的身份。這位雷艾莉,看來既不駝背,也不是斜眼或是癡呆的女孩。
  
  她已經脫掉帽子,蜜色的秀髮披在肩膀,鵝蛋臉,卷卷的黑睫毛,清澈的灰眸直視赫斯摩伯爵驚愕審視的眼睛。她的鼻子很小,雙唇豐滿,下巴微尖,不太像她哥哥們,但是她高傲的姿態、微揚的下巴,活脫脫是雷文斯家的模樣。
  
  他心不在焉的發現到,她長得很美。他突然不太想下馬,在這個女孩面前顯露自己的跛態和笨拙,畢竟她是如此的完美、年輕和清新。
  
  三兄弟向他走來。「非常歡迎,赫斯摩。」芮夫正式的說,但是他很生氣,雙唇抿得很緊。
  
  西蒙下馬伸出手,和三兄弟捏了一下,他們的姿態卻有些遲疑,西蒙望向紅衣的女孩,她動也不動。
  
  芮夫上前歡迎娶親的隊伍,他沒想到人數這麼少,全是西蒙在戰場上的同僚,而且只帶一身紳士用的長劍,可是芮夫看得出來他們是來保護赫斯摩,或者是侵略的隊伍?
  
  不過這只是他生氣的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氣他的妹妹,她沒穿上結婚禮服,在堡內安靜的等待新郎,反而叛逆的騎馬出去放鷹,彷彿她要在馬背上結婚似的。
  
  「那位小姐是?」西蒙仍然盯著紅衣女孩問道。
  
  「我妹妹,」芮夫嚴厲的說。「你的新娘。赫斯摩,不過不能怪你有所懷疑,過來,艾莉!」他叫她彷彿喚狗一樣。
  
  西蒙的眸中閃過一絲厭惡,但在艾莉回應之前,他自行拄著枴杖走過去,同時努力掩飾受傷而拖著走的腳。她留在原地,莫測高深的看著她。
  
  「小姐,」他一鞠躬。「我想你在河邊佔了上風。」
  
  他微笑時其實沒那麼醜,艾莉心想。納悶他的跛腳是永久的或是最近才受傷的緣故,只不過他臉上的疤大概是永遠消失不掉。其實他的外表不是重點,她尖銳的提醒自己,如果一切如她哥哥的計劃,這個人只會是她名義上的丈夫。
  
  「我知道不會有其他清教徒出現在通往雷文斯堡的路上。」她冷淡的屈身施禮,嘲諷的說下去。「很高興認識你,赫斯摩爵爺,請容我告退,我該去準備了。」她逕自離開,兩隻狗也跟在她後面。
  
  西蒙深思的轉向主人。「艾莉小姐似乎對這椿婚姻不太熱中。」
  
  芮夫氣得咬牙切齒,艾莉迫使他必須找藉口解釋。「我妹妹很頑固,但不是不願意,赫斯摩。」
  
  「我們的妹妹不太守傳統,爵爺。」芮南委婉地說,笑容不太真誠。「她最有興趣的是她的馬,不太習慣社交圈,不過我保證她不會惹麻煩。」
  
  他把妹妹說得好像是某優良品種的動物,只要處理得當,就能接受處境的改變,不會有困難。西蒙不知如何回應,僅僅點點點,跟著主人走進城堡,但是以他對艾莉小姐的印象判斷,她不像柔順的女孩。
  
  艾莉傾聽著教學的鐘聲,任由一群女僕為她更衣著裝,心中卻覺得空虛……彷彿原有的感情和感覺全部乾涸了,只是像個木偶似的,任由她的哥哥們拉動繩子。
  
  一個赫斯摩羞辱了她的母親,導致她的死亡,艾莉從小就知道這件事,也被灌輸家族的憎恨。現在再過幾分鐘,她將嫁給仇人的兒子。
  
  「坐著別動,小姐,你一動,我就沒辦法替你梳頭。」
  
  「對不起,瑪麗。」她乖乖不動的坐好。
  
  「鐘聲停了,小姐。」
  
  艾莉站了起來,閉了閉眼睛又睜開。她檢視鏡中的模樣,覺得很滿意,即使這一切只是一場鬧劇。
  
  「來吧,小姐。」瑪麗拉她到門口。「爵爺在大廳等你。」
  
  艾莉扮個鬼臉。「你最好把狗留在這裡,否則它們會跟到教堂。」
  
  獵犬氣急的吠叫聲一中跟著她下樓,芮夫就在那裡等她。
  
  「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遊戲,小妹,不過如果你想和我作對,最好仔細再考慮,只要你走錯一步,我發誓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我在這裡了,不是嗎?」艾莉說道。「換裝當祭品,純潔而天真,不是嗎?芮夫?」
  
  「你太無禮了!」他氣氛的說,用力拉住她的手臂。
  
  他拉著她一路來到教堂,手指深深的掐進她的肉裡,當管風琴開始演奏,來賓讚賞的注視著美麗的新娘時,他的手指捏得更深,彷彿害怕她會突然撥腿逃走。
  
  赫西蒙看著新娘和她哥哥走過來,看見他手指的勁道,以及女孩蒼白的臉龐,顯然她不是出於自願來到教堂。不過本質上他也不是心甘情願的,他斷然的轉身面對祭壇,這椿婚姻是以更大的利益為考量,而不是出於個人的偏好。這個女孩終究會認命的,他必須以成熟和經驗來引導她接納自己。艾莉低頭跪在祭壇前,芮夫仍然沒有放開他的手臂。刀專注的盯著扶在欄杆上的手腕上的手鏈,不去看身邊的男人。陽光射在手鏈上的翡翠,它的光芒吸引西蒙的注意力,只覺得她的手鏈得怪異,他蹙眉,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它。
  
  艾莉一逕在沉思,無視於儀式的進行,彷彿一切和她不相干似的,直到伯爵堅定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他正在隨著神父重複婚禮的誓言。神父轉向艾莉詢問相同的問題,她的嘴巴發乾。
  
  神父緊張的重問一遍,她卻在想如果和這個男人結婚,是不是也同時簽下了他的死刑令。
  
  芮夫一手按在她的項脊,手掌的壓力強迫她順服的低下頭。她實在無能為力,只是陷阱的誘餌。
  
  然後她突然想到,只要她願意,也可以救赫斯摩避開她哥哥的復仇之火,不讓他們的陷阱發生作用。可是一個雷家人為什麼要救赫家人呢?這是詛咒自己陷入一椿可恨的婚姻,她的目光移向手鏈,這是芮夫要她合作的賄賂。
  
  她喃喃的回答,直到應聲完畢,芮夫才抽回他的手。
  
  西蒙伸手扶她起身,她的背冷得像冰,全身卻在發抖。老天,他做了什麼?她嫌惡她,對他有反感,那些感受從她眸中洩漏出來。
  
  芮夫和他兄弟們坐在前排,微笑的看著妹妹和新郎走過通道,艾莉的叛逆他可以應付得了,她又不是傻瓜,當然知道她的利益在哪一邊。
  
  一到教堂門口,艾莉立即抽回手。
  
  「習俗上新郎要吻新娘。」西蒙溫柔的說,捏住她的雙手。艾莉不看他,站著不動,彷彿認命了。
  
  他放開她的手,幾乎無助的說:「你不必害怕,艾莉。」
  
  她仰起頭,眼光銳利,直截了當地說:「不,我不害怕,爵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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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2:10:36 |只看該作者
  4
  
  婚宴在大廳舉行,雷家兄弟請來的賓客,不論男女,都不是謹守禮節的類型,而是年輕放縱要來這裡享受一個月各項慶祝活動。
  
  主桌上,艾莉坐在她丈夫旁邊,回應賓客的敬酒,漸增的猥褻笑話,以及哥哥朋友們的祝福。她面帶笑容,絲毫不洩漏心中真正的感覺。這些人放縱的舉動,她從小就司空見慣,因為她的哥哥和朋友們從來沒想到在她在場時約束一下行為。久而久之,她也對那些有色笑話和無聊的玩笑充耳不聞。
  
  她只在意奧利,他就坐在芮夫身旁,皮笑肉不笑的喝著酒,眼光有些渙散,但是他一直盯著新娘的臉。艾莉覺得自己像展示的昆蟲一樣。
  
  坐在她身邊的伯爵也喝得不少,可是似乎沒什麼不良的後果,臉不紅,氣不喘,眼神仍然清澈,偶爾和她交談幾句,但是大致上的注意力都在他朋友身上。
  
  赫斯摩一行人全部都是深色的衣著,渾身散發出自製和秩序,全然不像其他那些臉紅氣喘,喝酒喝得越來越失去自製的賓客們,他們坐得挺,神情十分清醒。
  
  「該死,赫斯摩,你實在像克倫威爾一樣的清醒!」喝醉的芮福傾身拍拍他。「魔鬼抓走他們那些人!」他大聲笑。「敬酒!我要敬酒!清教徒全去死!都下地獄!」他的手不穩的舉起酒杯。
  
  聽見的人全部陷入沉默,眼睛盯著西蒙和他的朋友。貝奧利舉杯就唇,眼神諷刺的盯著艾莉。
  
  芮夫傾身用力推他弟弟芮福,他晃了晃,酒溢了出來。「沒禮貌的傢伙,這是婚禮,不談以前的政治。」
  
  芮福脹紅臉,作勢起身反擊,但是芮夫凌厲的眼神使他改變主意。
  
  賓客恢復交談,奧利和芮夫低喃了幾句,兩人哈哈大笑,顯然是針對西蒙,而他動也不動。
  
  「對,這是婚禮!」芮南宣佈。「新郎該和新娘跳舞!」
  
  眾人轟然鼓掌贊同,樂聲隨之想起,艾莉期待的望向新郎。
  
  西蒙對她微笑,笑容自貶,使她大吃一驚,這樣一個氣勢逼人的男人,卻是一臉的不確定。
  
  「原諒我,艾莉,只是近來我跳得不好,你不會想和一個跛子在舞池中笨拙的移動。」
  
  艾莉脹紅臉,桌邊傳來嗤笑聲和竊竊私語。「反正我也不太喜歡跳舞,先生。」她怒目週遭。「我可能也會踩到你的腳。」
  
  「也許吧,」西蒙溫暖的微笑,她迅速的支持令他很驚訝。「不過我們總得有人在婚禮上跳舞,我相信柯爵士願意代替我。」他笑著指指他的同伴。「傑克的手腳敏捷,我敢保證他不會踏錯。」
  
  「如果伯爵夫人肯賞光,」哥爵士起身一鞠躬,伸出手來。「我很樂意替代新郎開舞。」
  
  「我也樂意代他上床。」一個年輕人捧腹大笑。
  
  貝奧利大笑。「這麼說不恰當,老何!一個男人兩腳殘障,並不表示他躺著也不行。」
  
  眾人大笑,西蒙淡然一笑,沒有任何評語,艾莉很想頂撞,但是柯爵士已經將她拉向舞池。
  
  有好幾對也跟著加入跳舞,艾莉望向他的同伴,他的陰森。
  
  「有人嘲笑你朋友的殘障,我還以為你會挺身而出。」她靜靜地說。
  
  「只有傻瓜才敢嘲笑赫西蒙。」他過了半晌才說道。「夫人,你會發現你丈夫並不把傻瓜當成一回事,他們的意見對他而言沒有意義。」
  
  「那他從不回應挑畔的言語嗎?」
  
  傑克笑著說道:「看情況,夫人,你的丈夫很少發怒,但是瞭解他的人都不願意激怒他。」
  
  艾莉記住這一點,以後再思考,她不過才認識他丈夫半天而已,除了外貌,實在很難下其他的結論。
  
  在主桌上,西蒙看著妻子和他的朋友共舞。他的表情平靜,眼神溫和,連芮夫都猜不到那平靜表面下熊熊的怒火。這種粗俗、醉醺醺、不顧禮節的宴會目的只是拿來侮辱新郎和新娘。
  
  然而身著乳白色禮服的新娘,似乎飄浮在一切的淫猥之上,彷彿完全影響不到她身上。艾莉似乎是空氣的精靈,有一種脫俗的氣質,不過那種氣質可能只是因為細緻的她和她粗俗的哥哥們的對比。
  
  「妹婿?」芮夫打斷他的沉思。「有件事我必須和你私下討論,你可以陪我走到中庭嗎?」
  
  「呼吸一點空氣也好!」西蒙伸手拿枴杖。「這裡太熱了。」
  
  「不只熱而已。」芮福繼續說。「凱莉看來急於和任何人溜到桌子底下。」他不穩的起身。「或許我可以服務。」他走賂那個臉紅眼熱的女士,她正對著一群男人邀請的解開上衣的衣領。
  
  芮夫迅速望向他的同伴,瞥見他憎惡的眼神,他微微一笑,赫斯摩向來謹慎——除了和別的男人的妻子上床時例外。「或許你覺得我們作樂的方式太放縱了,赫斯摩?我想清教徒不太能忍受。」
  
  「我不認為自己是清教徒,雷文斯。」西蒙溫和地更正。「我的家族或許是議會法學者,但是我們也能享受生活,克倫威爾也會喝酒、聽音樂、跳舞。」
  
  芮夫跟著他來到中庭。「議會法學,保皇主義——這些都沒有意義了。」他說。「君主復辟四十年了,赫斯摩,往日的爭執應該埋葬了—,不是嗎?
  
  不然我就不會在這裡了。」西蒙的語氣首席有些緊繃。「多年前的政治差異已經不相干——」
  
  「不盡然,」芮夫打岔。「否則我們現在就不會用聯姻來解決土地爭議。」
  
  「的確。」西蒙的語氣恢復溫和。他倚在日規石旁邊,在薄霧中審視雷芮夫。「兩家之間的爭執不只是土地而已,芮夫,那些也該埋葬了。」
  
  那個男人沒有立刻回應,然後他以一種明顯的虛偽說道:「的確,何必讓我們父親的醜聞纏繞我們呢,赫斯摩?」他伸出手。「你同意嗎?」
  
  西蒙立刻握住他的手,芮夫的手顯得柔軟而發黏,他自己的手則是堅實粗糙,是握劍的手,這一握手,他知道芮夫不是提出友誼與和平,而是詭計多端。但他是有備而來,無論雷芮夫玩什麼把戲,都不會成功。
  
  「你有話要說,不是嗎?」他放開芮夫的手,提醒道。
  
  「啊,對,我相信你可以接受。」芮夫湊近他耳朵。「是和艾莉有關,她目前有點病,求你免於她結婚的義務。」
  
  西蒙全沒想過會這樣。「病?是什麼病?」
  
  芮夫笑得很詭異。「婦人病,西蒙,我相信你會諒解。」
  
  「是艾莉訂的婚期,」西蒙徐徐說道。「她為什麼要選她不便的時候?」
  
  「她還是個純真的孩子,赫斯摩,無母的孩子。」芮夫蓄意地說。
  
  西蒙不肯上鉤,再挑起往日的仇恨。「沒有女性給她建議嗎?保姆、女僕、家庭教師都沒有?」
  
  「艾莉不需要女性同伴。她從小自己照顧自己。」
  
  酬勞掩飾自己的驚愕。一個貴族少女在沒有女性引導的情況下長大,實在不可思議,對於作為鄉紳貴族的妻子所需要的技能,她究竟知道多少?
  
  他只說了一句「哦」,便轉身走向城堡。
  
  「我希望你能諒解。」芮夫跟著他轉身。「狀況有點……呃……不尋常,對嗎?」
  
  「那是太保留的說法,」西蒙回答。「告訴你妹妹,既然她對我沒信心,我會很有耐心,等她預備要履行婚姻義務時,她可以告訴我。」
  
  「艾莉將十分感激你的體諒。」芮夫替他開門,讓他先進大廳。
  
  裡面更熱了,而且吵得連講話都幾乎聽不見。男男女女醉態可掬,桌上杯盤狼藉,舞池裡的人肆意扭動,似乎不合音樂的節奏。西蒙注意到艾莉的舞伴是貝奧利,他的手恣意地在她身軀上游移,而她似乎迷失在音樂裡,像個吉普賽女孩一樣的狂野。
  
  既然他自己不能跳舞,過去干預就顯得太愚蠢了,只能回到座位上,坐在朋友當中,從眾人圍在艾莉身邊,不時鼓掌,歡呼,跺腳打拍子的狀況來看,兩個舞者的表現令觀眾值回票價。
  
  舞曲結束,艾莉穿過人群,一手勾著奧利,雙頰暈紅,眸中閃著興奮。
  
  「啊,姑娘,再也沒有別的舞伴比得上你——」奧利勾住她的下巴,用力吻她的唇,就當著她丈夫的面。「如果你無法享受和她共舞的快樂,赫斯摩,那我真同情你。她輕快得如同空氣,奇妙極了。」他笑著再次吻她的唇。
  
  但是這次艾莉把頭扭開,在跳舞的興奮當中,她忘了丈夫的存在,現在她才想到這一切是奧利和芮夫計劃好的——故意羞辱赫西蒙,全然不考慮她的貞潔和名聲,要在新婚之夜,讓赫斯摩戴綠帽子。
  
  她本能而嫌惡的用手背擦嘴巴,才再次坐下來。西蒙的目光瞥向貝奧利,看見他眸中的怒意。
  
  「我自己或許不能跳,親愛的,但是我喜歡看你。」西蒙冷靜地說,伸手替她倒酒。「就生病的人而言,你倒是精力旺盛,喝吧,你太熱了。」
  
  艾莉脹紅了臉,喝了一大口。「容我告退了。爵爺。」她拉高裙擺,轉向大廳後面的樓梯。
  
  西蒙拄著枴杖,以驚人的速度跟上她。「等我一分鐘,夫人。」
  
  他的證據一樣是彬彬有禮,那她為什麼覺得受到命令?艾莉停在樓梯中間。「你要上來嗎,先生?」她繼續上樓在頂端等他。
  
  西蒙低聲詛咒著自己的笨拙,慢慢上樓,一逕覺得她正注視自己,看見自己半跳半拖著腳的模樣。他費力的靠著樓梯上方的牆,深思地打量妻子。
  
  她微微揚起下巴。「你想和我說話,先生?」
  
  他頷著。「在新婚之夜和妻子私下交談又不是什麼不尋常的事,」他環顧週遭。「這裡稱不上隱私,你有起居室……或小沙龍嗎?夫人?」
  
  她是有一個小客廳——而不是她的寢室——稱得上是專屬她的地方,但是她不想和赫西蒙共享。
  
  她故意笑著說:「雷文斯堡沒有那種地方,爵爺。我們這裡的生活相當簡單。」
  
  「我注意到了。」他察覺她語氣中的嘲弄。「我深表同情,不過別期待我相信你沒有自己的臥室。」
  
  艾莉咬住唇。「有的,先生。」
  
  「那我們就去那裡。」
  
  她再次聽到命令的證據,微一聳肩,她帶路到自己的寢室,門一開,兩隻獵犬立刻吠叫的躍向她。
  
  西蒙本來的探向腰間的短劍,覺得她似乎受到狼犬的攻擊。然後艾莉轉向他,兩隻狗以後腳站立,前腳搭在她肩上,她則撫摸她們的頭項。
  
  「我的狗從中午關到現在,」她解釋。「否則它們會跟進禮堂。下去。」她推開它們。「你們的髒腳印印在我的禮服上!」
  
  西蒙垂下手,他記得在河邊見過這兩隻狗。他好奇的打量她的寢室,家俱相當簡單,不像女性的居處,除了那個娃娃。他伸手關了房門。
  
  艾莉嚇了一跳,兩隻狗立即怒目轉向他。西蒙靜靜的站立,盯著它們,艾莉在一邊觀察。狗兒徐徐坐下來,頭貼在腳爪上,還在注視他,但是少了懷疑和威脅性。
  
  對於有人能命令艾莉的狗令她有點生氣,但又印象深刻。「你對狗很有辦法,先生。」她評論。「以前洛米和雷米只聽我的話。」
  
  「群居野獸只認一個領導。」他隨意的說。「狼犬也一樣,我猜它們認為你是領導者,我大概是你的軍官。」他笑了,她也忍不住回以笑容。能贏得狼犬的忠誠的人顯然有隱藏的特質。
  
  當他微笑時,突然覺得他沒有一開始那麼醜陋,只要把他的五官分開來看,其實滿有吸引力的,那一剎那,她忘了兩人的處境,敏銳的察覺他強而有力的魅力,然後現實闖了進來,她想起他是赫家的人。
  
  她挺直肩膀。「我……我哥哥有沒有解釋——」
  
  「說你目前不方便?是的,他說過。」西蒙坐在床沿。「不必緊張,艾莉,我不會強迫你。」
  
  「我很感激。爵爺。」
  
  「你哥哥說你沒有女性同伴。」西蒙開口道,如果這個女孩因為無知而害怕婚姻的肉體關係,那得有人開導她。
  
  艾莉蹙眉以對,納悶這有什麼問題。「我不覺得城堡內有所缺失。」
  
  「親愛的,沒有人教你——」
  
  「教我什麼?」她打岔。
  
  西蒙伸手抓抓頭髮。「我會盡力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他說。「或許我的解說不如一位母親,可是……」他嘎然住口,看見艾莉哈哈大笑。「有什麼好笑嗎?」
  
  她努力嚴肅起來。「爵爺,這些事我全都知道,不可能需要你來教導。」她想到培育種馬,在村裡接生等等工作,突然間又開始大笑,自己對生命的瞭解或遠超過他,他竟然嘗試教導她,實在太好笑了。
  
  西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的拿著枴杖起身,跛著開離,承受雷家兄弟的嘲諷是一回事,再隨他新娘嘲笑又是另外一回事。一個比他小好幾歲的少女,從來沒離開出生地,不可能瞭解他所認識的世界!而她還敢嘲笑他笨拙的努力!
  
  他的血液沸騰,但在怒火之下徘徊著陰暗的不肯定。她把他當笑話嗎?一個令人嫌惡的跛子,還一身的疤?一個早就失卻青春的男人?可怕的男人配一位天真清新的少女。他猜想從一開始她就不情願,可是絕不至於被強迫吧?這又不是中世紀,強迫女人接受可憎的結合是不合法的。
  
  但是雷芮夫和他兄弟不是文明有教養的男人。難道他們以某種方式強迫他們的妹妹嗎?
  
  想到自己在一個美麗少女眼中的模樣,他不禁洩氣了。也難怪她藉故推托婚姻的責任,她心中湧起一股自我嫌惡。他有心裡準備她會抵抗赫家的人,但是沒有去想她會嫌惡他本人。他心中有一股隱藏的恐懼,無法想像如何去克服她的嫌惡感。
  
  他站在她的門外,樓下傳來各種喧鬧聲音。他知道此刻下樓會遭到塢的譏笑,所以最好是安靜的回房休息,隨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他走進自己的臥房,坐在火邊,覺得疲倦傷感又生氣,納悶自己怎會想出這樣不可行的計劃。他怎會自以為能治療深遠的傷口?他何其自大,認為自己能在世代的仇恨中締造和平!
  
  但是事已到此,只能承受後果,或許還是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他倒了一杯酒,徐徐走向窗邊。
  
  艾瑟。在雷文斯土地的某處——或是以前——有個名叫艾瑟的女人,她為赫斯摩家生了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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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2:11:08 |只看該作者
  5
  
  或許她不應該笑,可是似乎太荒唐了。他臉上有一種不肯定、自貶的表情,那一剎那似乎感情上是赤裸裸的,突然很脆弱的站在那裡。她不盡想是在笑他,而是覺得自己的秘密生活很有趣。可是赫西蒙怎會知道呢?
  
  她咬住下唇,他應該沒有理由因為她的笑而受傷吧?或許是懊惱,但不是受傷害,可是他又看起來很受傷,他究竟以為她在笑什麼呢?
  
  狗兒開始嗚嗚的抓門,從中午關到現在,它們需要出去跑一跑。她心想反正禮服已經髒了,乾脆再加件斗篷,但牽著兩隻狗從廚房穿出來,門一開,它們便奔過中庭往馬廄的方向,那是艾莉晚上習慣去的地方。
  
  亞德驚訝的看見女主人走近馬廄。「啊,我沒想到今晚你會來。」
  
  「婚禮阻止不了我!」艾莉嚴肅地說。「小馬怎麼樣?你能想念某人願意為它付出一千金幣嗎?」
  
  「任何瞭解馬列的人都願意付那樣的價錢,小姐。」
  
  「我還是很驚訝,如果能再多賣兩匹,我就可以安頓自己了。」她關上小馬所在的馬房的門。
  
  「爵爺今天來過這裡。」
  
  艾莉停住腳步。「做什麼?」
  
  「大概是到處看看。」
  
  「他有說什麼嗎?」
  
  「沒什麼特別的。」亞德坐在火爐旁烤暖雙手。
  
  艾莉皺眉以對。「他不可能知道小馬的事,整個交易是秘密進行。」
  
  「喔,我想他只是隨便看看。」
  
  「但是芮夫向來不關心我的馬匹,他們只是對獵馬有興趣。」艾莉有些不安,萬一芮夫有所懷疑,知道她的興趣能賺錢,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奪走一切。
  
  「晚安,亞德,今晚我讓狗留在外面,堡裡有太多陌生人,如果狼犬留在外面看守,我會比較安心。」
  
  「是的,」亞德同意。「我會睡在工具室裡,以防噪音令馬匹焦躁不安。」
  
  「謝謝你。」艾莉說道,轉峰走向廚房的後門,順手從廚房拿些雞腿、麵包、燻肉派放在托盤裡,累了一天,她實在是餓了。
  
  她回到臥室,關上門,吁了一口氣。房門隔開樓下的聲音,室內顯得安靜而隱密,有如天堂一般。她放下托盤,脫掉斗篷,坐在火邊,開始享受盤中的食物。
  
  她正快樂的啃著雞腿時,門卻突然開了。見奧利站在門口,兩手各端一杯酒,咧著嘴笑。
  
  「啊,姑娘,我們必須慶祝你的新婚之夜。」他走了過來,用腳踢上房門,但是力道不夠,門只是微掩而已。
  
  「走開,奧利。」艾莉繼續啃雞腿,希望他沒趣的離開。
  
  「別那麼不友善,」他誇張的將酒放在桌上。「來吧,你說不能一個人度過新婚之夜。」
  
  「你喝醉了,奧利。」
  
  他哈哈大笑。「當然,這種晚上誰會清醒?喔,你丈夫例外。」他色迷迷的端起她手中的托盤。
  
  艾莉警覺起來,他的眼神充滿邪惡的目的。
  
  「來吧,甜心。」奧利拉她起身。「還穿著新婚禮服,你在等新郎啊?他如此忽視良宵真是不解風情,我們得教導赫斯摩伯爵和新娘上床之道。」
  
  「不!」她用力推他。「老天,奧利,我不要!」
  
  「胡說!」他湊近她的唇。「你何是不要過,我熱情的小花?」他摟緊她,一手去拉她上衣。
  
  老天,為什麼今晚她沒把狼犬留在身邊?艾莉掙扎的又抓又咬又踢,奧利隨著她倒在地上,但是沒有鬆開她,反而拉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去拉她的裙子。
  
  「不要!」她放聲尖叫,在地上扭動掙扎。
  
  「別動,賤人!」奧利陰沉地貼近她。
  
  她再次尖叫,突然間奧利被拉開了。她仰望赫西蒙陰暗的臉。
  
  「摭住你自己。」他冷冷的說。
  
  她拉裙子掩住大腿,覺得好骯髒,她自己站起來。
  
  奧利靠著床,沈重地喘氣,嘴巴在流血。他眼中充滿怒火和困惑,衣衫不整。
  
  「你的新娘喜歡來粗的,赫斯摩,」他濃濁地說。「我發現用力說服會使她更熱情,不是嗎?姑娘?」
  
  艾莉氣得大叫地撲向他,一隻手卻把她推進椅子裡面。她的丈夫連看都沒看她,便把她推開。
  
  「滾出去,免得我閹了你。」西蒙靜靜地說。奧利大笑,但是當他看見西蒙手中的短劍,笑聲有些遲疑。
  
  「你以為我比不上一個跛子?」他質問,但是人已經走向門口。
  
  「是的。」西蒙平板的說。「如果你想試試看,我樂意奉陪。」
  
  奧利虛張聲勢地笑了,然後走了出去。西蒙鎖上房門,抽出鑰匙玩弄著,深思的盯著神情焦躁、披散頭髮的女孩。
  
  難怪剛剛她要大笑,他以為她是個純真無知的少女,事實上,她卻經驗豐富,企圖在新婚之夜和她哥哥的好友一起燕好,讓他戴新帽。
  
  笨蛋!他將鑰匙放入口袋。「你和姓貝的當情人多久了?」
  
  艾莉坐直身體,撥開臉上的頭髮。「一年。」
  
  「你真的喜歡動粗的遊戲嗎?」他嘲諷的詢問。
  
  艾莉脹紅臉。「你怎能那樣想?」
  
  他聳聳肩。「當我發現你躺在地上,激情地尖叫著,我還能怎麼想?」
  
  「不!」她跳了起來。「你怎能以為我是在享受?我是在掙扎抵抗,我並不要他在這裡,你應該相信我!」她驚駭地注視他。
  
  西蒙聳聳肩。「你要不要不是重點,我很清楚他的企圖是什麼,想必也有你哥哥的頡。我本來身體不適的新娘要在她無知的新郎眼前,和情人共度新婚夜。」
  
  艾莉沒有開口,他再次聳聳肩。「我想你沒有不適吧?」
  
  她搖頭以對。
  
  「嗯,」他走到床邊,拉開棉被。「呃,我不會強迫你圓房,但是也不想當眾人的笑柄,只有你和我知道這一點,如果你不隨我隱瞞,恐怕我就得接續你的情人來完成我的部分。」他將鑰匙塞到枕頭底下。
  
  「我不明白。」
  
  他不耐的笑了笑。「十分簡單,女孩!每天晚上我們都共睡一室,就像一般的新婚夫婦一親。賓客們、你的哥哥和你的情人都會以為我們圓房了。」他直視她的眼睛。「現在清楚了嗎?」
  
  「是的。」
  
  「你同意配合嗎?」
  
  「是的。」
  
  「那麼今晚就無需再討論了。」他脫掉睡袍,在艾莉還來不及看個清楚之前,已經溜上她的床。
  
  「你睡的是我的床。」她愚蠢的說。
  
  「我不反對你上來分享。」他回道。「你不必害怕被干擾。」
  
  「但那是我的床。」
  
  「如果你寧願到對面我的房間,我也可以,只要我們是在同一房間都可以。」他回答。
  
  艾莉一時呆愣得說不出話來,她這個丈夫顯然使她和哥哥全無立足之地,她知道只要自己信守諾言,就不必怕他,但是短短幾小時之內,這個跛腳的男人跳進蓄意要羞辱他的陷阱,卻幾乎沒動一條肌肉,輕易地逆轉原本的劣勢。
  
  她再次坐在火邊,皺眉沈思著。貝奧利年輕而強健,但是這個帶著重傷的男人輕易就擊敗了他。她好奇的打量房門,沒看見西蒙的枴杖,似乎在必要的時候,他可以不靠枴杖走路。
  
  「如果你熄燈,我會很感激。」她丈夫平靜的說。「亮光令我難以入眠。」
  
  「我希望吃完晚餐。」
  
  「那就在火邊吃。如果你也想睡這張床,請你現在告訴我,我可以睡得整齊一點。」
  
  艾莉起身拉出大床底下的備用床。「隨你怎麼睡都可以,爵爺。」
  
  「太好了。」他滿足的呻吟,翻身俯臥,雙腳分開。
  
  艾莉氣忿地看著小床,沒有枕頭,只有一條薄毯子,這樣一個濕冷的夜晚,實在是不夠保暖。
  
  「我床上有熱磚嗎?」
  
  「我怎麼知道?」他含糊的說。「我的床上倒是有塊。」他的腳趾愉快的觸及用毛毯裹住的熱磚。
  
  艾莉氣得咬牙切齒。很好笑,爵爺。她拿起剛穿的斗篷,披在毛毯上面,差別不大,但是聊勝於無。
  
  她熄掉油燈,烤一下火才躺回冰冷的小床上,床上傳來他低沈而富節奏的呼吸聲,赫伯爵顯然很快就入睡了。她看了看餐盤,覺得再也沒有胃口,反而拿了奧利剛帶來的酒,細細品味。
  
  艾莉就著爐火寬衣解帶,匆匆躲進小床裡,可是才沒多久,剛鍘的暖意就消失了,她的牙齒開始打顫。她翻身側躺,縮成一圈,把斗篷一直拉到額頂。
  
  艾莉翻過身,伸腳環住那美妙的溫暖。「謝謝你,先生。」
  
  「我不想放,不過你牙齒打顫的聲音吵得我也不能睡。」西蒙好笑地說,同時把大床上的床罩蓋在她身上。「現在我們倆或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這實在是很累的一在,我很高興它終於結束語了。」他跛著回床上,艾莉及時瞥見他腿上可怕的疤痕。
  
  她緊閉眼睛。「我有同感,先生。」
  
  室內陷入寂靜。艾莉躺在小床上,聽著大廳傳達室來模糊的喧笑聲,心底卻有一股奇特的安全感。
  
  二十年來她有許多夜裡醒著聽這樣的聲音,即使站上鎖,狗在身邊,都不覺得安全,常常無法入眠,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很睏。為什麼今晚例外?
  
  唯一可能的答案來自於大床上那個人。她這個丈夫又醜又跛,而且還是赫斯摩家的人,但他似乎擁有一種安慰人又可靠的特質。
  
  門外的低吠聲使她醒過來,時間已到黎明,艾莉趕緊起身,以斗篷包住自己,奔向門口,如果不快點放狗進來,它們會大聲吠叫,到時吵醒她的哥哥們,她可無法承受可怕的後果。
  
  「噓,等一下!」她喊道,想到赫斯摩將鑰匙塞到枕頭下,她走回床邊。「喔,醒一醒,」她咕噥。「或者是移過去。」她的手指探到床單下。
  
  「老天,我的新娘和我同床共枕了?」西蒙呢喃著,但是一剎那之間,他已經拉住她的手腕。
  
  「我需要鑰匙開門。」她覺得最好別掙脫他的手。
  
  「如果我要你隨時不通知我就離開,我就不會收起鑰匙了。」
  
  「我必須放狗進來,否則它們的叫聲會把屋瓦掀開。」她急切的說。「求求你,我不希望它們吵醒每個人。」
  
  西蒙放開她的手,坐起身,掏出鑰匙丟給她。結果她沒接到,鑰匙掉在地上。「軟腳蝦。」他懶懶的笑著指責。
  
  艾莉瞪他一眼,撿起來,趕緊過去開門,門才開,「雷米」已經張口大聲吠叫。
  
  兩隻狼犬奔進房裡,艾莉砰然關上房門。它們跑著在室內四處嗅來嗅去,撲向她,腳爪搭在她肩上,用舌頭舔她舔了好幾下,才把注意力轉回床上的陌生人。
  
  西蒙斜靠著床頭,棉被蓋在大腿上,上身赤裸。「下去。」狗兒同時要跳上床時,他輕聲命令。
  
  艾莉等著看結果。這男人沒有移動,只是再命令一次,過了剎那的遲疑,兩隻狗回到地板上,坐在床過,仰慕的盯著床上的男人。
  
  「令人印象非常深刻。」艾莉說道,伸手摸摸獵犬的頭,免得自己一逕盯著赫西蒙的上半身,那強而有力的肩膀,窄窄的腰,恰成倒三角形,沿伸到平坦的腹部,令人很難相信這個男人要靠枴杖行動。
  
  她想到貝奧利的身體,蒼白削瘦,缺乏勞動的肌肉。她有種感覺,這個男人不論是握犁頭或是舞劍都是一樣的自在熟練。
  
  室內突然降下一股壓迫性的寂靜,西蒙那對深藍色的眼睛迷惑的盯著她的臉,艾莉不禁紅了臉,她唐突的轉身走向衣櫥。
  
  「昨天晚上貝奧利來訪時,兩隻狗都不在,對他可真方便。」
  
  他的語氣令她不太自在,他仍然認定是她邀請貝奧利來嗎?她甘心樂意的協助羞辱他的計謀?
  
  「或許對奧利是很方便。」她僵硬的說,從衣櫥拿出騎馬裝和靴子以及乾淨的衣服。她的丈夫一言不發,仍然倚在床頭。
  
  「我必須更衣去照顧我的馬。」
  
  「喔?什麼馬?」室內的親密感似乎對他毫無影響。
  
  「我養的馬很特別。」
  
  「哪方面很特別?」他好奇的問,仍然沒有移動。
  
  告訴他有關係嗎?如果芮夫成功了,反正赫西蒙也沒有多少日子可活。這個念頭令她屏息,即使不喜歡這個丈夫,她也不能成為殺人共犯,無論如何,她得想辦法阻礙哥哥的企圖。
  
  那她又有怎樣的結果呢?當然是當赫西蒙的妻子。她撇開那個念頭,因為那個想法令她頭痛。
  
  「有什麼特別?」他催促的問。
  
  不,只要他對她的生活存在影響力,她就不能全盤告知。「是我的嗜好,我培育種馬。」她隨意地說。「哥哥不太在意,我也希望維持現況,他們都是殘酷的騎士,我不要他們碰我的動物。」
  
  西蒙感興趣的偏著頭。「你不必怕我會多嘴。」「是的,」她突然轉向他,「我知道你不會。」
  
  「呃,儘管換好衣服去做事吧,別管我。」
  
  艾莉再次脹紅臉。「你能現在離開一下嗎?」
  
  他搖搖頭。「不,我又沒有沾著血液的床單在窗口揮舞,作為圓房的證據,但是我打算眾所皆知我和新娘同床共枕過。」
  
  艾莉咬住下唇。「那麼你能把臉轉過去嗎?」
  
  「對不起,不過你也得承認沒什麼可害羞的,況且我又是你的丈夫。」
  
  「你在嘲弄我嗎?」
  
  「或許有一點,但是我相信輪流才公平,你不是嗎?我的妻子。」
  
  這顯然不是可玩弄在掌心的男人,艾莉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背對他,開始在斗蓬下更衣,她知道在穿衣服的某一該,他會看見自己全裸的背,但是她還是咬著牙,快速的換上騎馬裝。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隱藏你的魅力?」西蒙觀察道。「我所見不多,但是很值得展現。」
  
  「你太沒騎士風度了,先生。」
  
  西蒙一逕在笑。「我可不認為丈夫的讚美被歸類為沒有騎士風度,親愛的。」
  
  艾莉迅速整理好頭髮,西蒙微笑的看著她走向門口。「我相信你可以履行比較世俗的妻子職責。」
  
  她停止腳步。「例如什麼?」
  
  他伸手摸摸下巴。「我需要熱水來刮鬍子和梳洗。同時也想吃早餐,早餐要有麥酒和肉。」
  
  「我去通知廚房。」
  
  西蒙搖頭以對。「不,親愛的,你親自照顧丈夫的需要才是十足的太太,我當然不期待你端熱水上樓,不過你得親自下令,同時來替我倒酒。」
  
  或許她不會妨礙哥哥的陰謀,艾莉心想。這個丈夫太自以為是了,而且他似乎很清楚如何玩這個遊戲。
  
  「我相信我們有過約定。」他輕聲提醒她。
  
  艾莉轉身走了出去,他們是有約定,她要信守諾言。他救她免於奧利的魔掌,現在當然有權拒絕當傻瓜,而事實上,想到能挫挫她哥哥的銳氣,倒是令人愉快極了。
  
  她來到正忙碌的廚房裡。「吉兒,請你為我丈夫準備托盤,好嗎?他的早餐要有麥酒和肉。提森,請你送熱水到我的房間,伯爵要刮鬍子。」看見僕人忙著遵照吩咐出做,她再次覺得臉紅。
  
  她也順手拿了自己早餐的牛奶和乳酪,帶著兩位協助的僕人上樓,在她經過時,芮夫的門突然開了,他蓬頭散髮、紅著眼睛的站在門口。
  
  「你們在做什麼?」他生氣的質問。「你那該死的狗叫得讓人睡不著還不夠嗎?」
  
  「狗已經放到外面了。」艾莉說道。「現在是要送熱水和早餐給我丈夫,經過漫長又……收穫豐盛的一夜,他需要大吃一頓。」哥哥臉上的怒容,令她忍不住微型。
  
  芮夫瞪她一眼,似乎要說話,然後看到僕人在等,他詛咒的縮回房間,砰然甩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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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4-12-29 12:11:30 |只看該作者
  6
  
  艾莉指揮女僕將托盤放在床邊的桌子上。「你現在喝嗎,爵爺?」她手持麥酒,問床上的丈夫。
  
  西蒙頷首。「謝謝你。」然後他轉向男僕,請他到對而房間將他洗臉台上的剃刀和磨刀皮帶送過來。
  
  「是的,爵爺。」提森鞠躬應道,不久便把物品送過來,才再鞠躬離開。
  
  「我也可以走了嗎,爵爺?」艾得詢問。「或者還需要我其他的服務?」
  
  「可以的話,請將睡袍遞給我。」
  
  艾莉將睡袍遞給他之後,微帶諷刺的屈身施禮,才離開寢室。
  
  西蒙在她離開之後,才徐徐移動身軀下床。在日光之下,他不希望新娘看見他身上那些可怕的疤,而且早上他的動作向來很僵硬,他受不了讓輕巧年輕的艾莉看見他痛得呻吟的模樣。
  
  可是他又想到,以前在海倫面前,他不覺得有隱藏的必要,但是海倫愛他,是他的朋友,比戰場上的同袍更親近。
  
  一旦他除去身體的麻木感之後,才跛著走向自己的房間,昨晚聽見艾莉的聲音,情急之下,沒拿枴杖,便急忙來到艾莉的房間,全沒想到自己的動作已經不大如前。
  
  自從在戰場上受傷以來,他是第一次如此輕率的移動。即使到現在,他仍然記得當時發高燒的躺在醫護帳棚裡,心中那股冰冷的恐懼。他最怕的是截掉一隻腳,終此一生依賴別人的憐憫和同情。
  
  他拒絕讓醫生截肢,尖叫著寧死也不要殘缺的活著。由於馬博羅公爵的關係,他們不敢反對。他終於保留住受傷的腳,也活了下來。那隻腳全是疤痕,沒有用處,只是拖著痛苦,可是至少他覺得自己是完整的一個人。幸好昨夜他的腳由於急迫的需要,沒有抱怨的支持了他。
  
  不過現在他得付出代價,那只受傷的腳痛得幾乎像受傷那天一樣。
  
  昨夜他是制止一場強暴嗎,或者是打斷相互享受的前戲?事實上,發生什麼事並不重要,重點在於他及時制止,開始掌控這種遊戲。
  
  他繫好領巾,開始梳頭髮。雷文斯兄弟還計劃了什麼其他的詭計?他擋開了一次羞辱,但是可能還有其他不愉快的驚奇在等著他。在敵人陣營過一個月可是該死的漫長。然而面對兩百名賓客,他又無法提前離開而不致於顯得無禮。對女王來說,這就像故意拒續雷文斯的友誼,而且無異是把勝利拱手讓給敵人。
  
  至於他對待這個新娘的界線又在哪裡?她實在令人捉摸不定,那股淡淡的俗語疏離感使她顯得老成一些,但是當她和貝奧利興奮的共時,卻充滿火熱和生命力,性感而熱情如火。實在是令人迷惑的矛盾綜合只配
  
  ,而他最好早一點弄清楚。
  
  幾分鐘的他下樓來到大廳,裡面整齊的狀況令他相當吃驚。昨晚離開時,這裡有如戰場,杯盤狼藉,桌椅翻倒,十分的凌亂,狂歡宴一直持續到黎明,因此僕人不太有時間來收拾整齊。尤其以雷文斯兄弟這種疏忽的主人而言,他們的僕人通常也跟著很懶散。所以一定是某人善於管理所有的僕人,不容他們偷懶。
  
  「早安,西蒙。」柯傑克朝他揮揮酒杯。「吃過早餐了嗎?」
  
  「是的,在樓上吃過了。」西蒙坐下來烤火。
  
  傑克微微一笑。「看來你過了愉快的一夜。」
  
  西蒙僅僅點點頭,他的朋友立刻瞭解他不想討論新婚之夜。
  
  「你的新娘很美,西蒙,不過我倒希望你的新娘不是生在該死的雷家。」石爵士切著他盤中的牛排。
  
  「對,姓雷的全是沒禮貌的傢伙。」彼得爵士深表同感。
  
  「這在預料當中。」西蒙說道。「但是我更懷疑他的袖子裡有把戲。」
  
  「你聽到風聲了,西蒙?」傑克尖稅的問。
  
  「有一些,如果你能注意我背後,我會很高興。」
  
  「當然,所以我們才來這裡,就是來保護你。」
  
  大門突然被推開,兩隻狼犬跑進來,隨後是艾莉,她走到大廳中央,皺眉的環顧四周,脫下手套,摸摸牆邊的桃花心木桌子,然後伸手拉鈴,一個僕人幾乎立刻就出現了。
  
  「保羅,欄杆生繡了,鐵製的柴架沒有擦乾淨。」
  
  「我立刻去處理,小姐。」僕人鞠躬,匆匆去拿抹布來工作。
  
  艾莉看著他半晌,才滿意的點點頭走向大桌子。「各位爵士,這時候都是簡單的餐點,早餐會晚一點才供應。」
  
  「你把家管理得真好,赫夫人,」傑克觀察道。「我沒想到這麼早,一切就秩序井然。」
  
  「僕人們已以習慣我哥哥們的髒亂,柯爵士,」艾莉簡短地說。「如果你希望在早餐前外出騎馬,我會指示馬廄為你預備。」
  
  「在沼澤地的狂風下騎馬實在沒有太多樂趣。」西蒙觀察道。他是這群人當中唯一熟悉沼澤詭異多變的天氣,太清楚那些烏雲的可怕。
  
  「是的,」艾莉同意。「可是只要起風時留在室內,就不會有危險,尤其是冬天。」
  
  「的確。」西蒙俯身按摩疼痛的腳。他不想在這種潮濕冰冷的天氣出門,也不想呆坐在室內等雷氏兄弟睡醒。
  
  「各位爵爺,如果你們想射箭,中庭那裡有箭靶,也不至於吹到冷風。」艾莉建議道,皺眉看著西蒙在揉腳
  
  。她有一瓶藥膏可以紓解他的疼痛,但是需要親自替他按摩,目前她實在不想和他那樣親密。
  
  「對不起,」她唐突的說。「我還有事要忙。」
  
  西蒙目送她和狗離開,艾莉雖然欠缺女性長者的引導,可時她似乎知道如何管理這麼大的城堡,僕人對她十分尊敬,對他們的主人則十分恐懼。
  
  「射箭嗎,西蒙?」
  
  「哦,當然。」他站了起來,不住的運動使他的上半身強壯有力,保持雙手和臂膀的力氣,這是他近來最看重的事。
  
  艾莉在廚房裡待了一下子,吉兒已經把早餐的事項完全準備妥當。芮夫在早餐之後計劃一場獵野鴨的活動,新娘和新郎當然要參加。
  
  或許芮夫會藉著這個活動施展詭計,艾莉心想,她該警告赫斯摩嗎,或是任他去冒險?他似乎很會照顧自己,又有那些朋友保護他。但是不警告的話,萬一他掉入陷阱,她不是也和哥哥們一樣有罪嗎?隱瞞和犯罪同等嗎?這實在進退兩難。
  
  幸好她還可以靠著阿拉伯馬脫身。一匹小馬賣一千枚金幣!而且她還有兩匹馬待售,另一匹牝馬也即將臨盆,如果一切順利,她將得以獨立,離開這裡,離開她的丈夫,自給自足。只要財務獨立,一切都沒有問題。如果她救赫斯摩一命,或許他也會同意給她自由,撤銷未圓房的婚姻,如果她救了丈夫,他就欠她一份人情。
  
  有人扯她裙子,打斷她的沈思。「什麼事?」她低頭看那個孩子。
  
  「我媽媽,」小女孩說。「很糟糕,他們派我來找你。」
  
  「那是李貝琪,小姐,」吉兒說道。「她家住雷姆西村。」
  
  她不可能有時間趕到雷姆西幫忙接生,又在獵鴨活動之前趕回來。如果她到時不在,一定有許多尷尬的疑問,但是如果有莎拉和珍妮幫忙,那就不會有問題。
  
  她不再多想,拉著小貝琪,匆匆到馬廄,要馬伕預備馬車,便帶著小女孩出發到村裡去。
  
  她冒著風來到小屋,珍妮已經聞聲出來站在門口。
  
  「是你嗎?艾莉?」她大聲問,艾莉在門口停下馬車。她不待回答,已經打開大門迎接。
  
  「日安,珍妮。」艾莉跳下馬車。
  
  「誰和你一起來?」
  
  「李貝琪。」艾莉把孩子抱下來解釋狀況。「如果你和莎拉可以幫忙,我可以用馬車送你們過去,並在狩獵之前趕回來。」她陪著珍妮走向木屋。
  
  「媽媽,是艾莉。」她們進門時,珍妮喚道。
  
  莎拉立即走過來,握住艾莉的雙手,面帶微笑,眼神尖銳的審視她的臉。這是艾莉婚後第一次來木屋,莎拉忍不住擔心,但是她沒發現任何不尋常的跡象。
  
  然後她瞥見艾莉手上的手鏈,心底湧現一股強烈的戰慄。她摸摸蛇形的手鏈,詢問的注視艾莉。
  
  「芮夫送我的。」艾莉舉起手。「說是訂婚禮物,但是我最近才戴上……它形狀很怪,但是很特別,不是嗎?」
  
  雷芮夫送給艾莉的?怎麼可能?這條手鏈怎會從她所送的那個男人手中轉到雷文斯家裡?
  
  「芮夫說它是家族遺留下來的紀念品,可是我以前從沒看過。」艾莉全然察覺老婦人心中的翻攪。「他還給我一個墜子,」輕觸那朵銀色玫瑰。「很美,對嗎?」
  
  她點點頭,笑得很勉強。
  
  「你不舒服嗎?」艾莉迅速問道。「我來請你幫忙,可是你若不舒服,我和珍妮同去就好了。」
  
  莎拉搖搖頭,詢問的指著一邊的李貝琪,小女孩害怕的睜大眼睛。本地人都知道森林住兩個懂藥草的女人,一個不說話,一個眼睛看不見,兩個人醫術都很好,使人對她們又愛又怕。
  
  珍妮一邊對母親解釋狀況,一邊收拾需用和物品。「艾莉必須回去參加婚禮的慶祝活動。」
  
  莎拉點點頭,也開始準備接生要用的物品,幾分鐘後,一行人離開木屋,上了艾莉的馬車。
  
  她看看天色及風勢,判斷大約是十點左右,到雷姆西村需要半小時,再留一陣子,然後花四十五分鐘返回雷文斯。到時候早餐時間一定結束。結婚第二天的早餐,新娘就缺席,一定會招致批評,但那是沒辦法的事。
  
  事實上,她在貝琪母親身邊留的時間比預期的更久,她躺在火邊的床墊上,小雞在她身邊走來走去,六個孩子在木屋進進出出,不時讓冷風吹進來。女人的丈夫坐在角落,抽煙喝酒,無視於嗚咽的孩子和呻吟的妻子。
  
  當三個女人進來時,他認定那是自己可以離開痛苦和掙扎的時機,去客棧找他的同伴。
  
  艾莉已經習慣這些景象,逕自脫掉外套,捲起袖子,挨近蠕動的婦人。莎拉和珍妮打開她們的藥箱,一致行動,莎拉當女兒的眼睛,珍妮則代替母親發言。
  
  「有裂口。」艾莉擔心的說,李莉痛得尖聲大叫,艾莉為她拭去汗水。
  
  「她前兩胎也是這樣。」陰暗的角落傳來咕噥聲。她們剛剛沒注意的老婦人從搖椅中起身走過來,俯視受苦的婦人。「我曾在她的肚子上擦豬油。」
  
  這是鄉民常用的方法,似乎可以安慰生產的婦人。「如果你認為有用,奶奶,我馬上做。」她幫忙珍妮扶起生產的婦人,讓莎拉在她身下放個墊子。
  
  「你最好回去了,艾莉。」珍妮開始熬藥草水。「媽媽和我可以應付。」
  
  艾莉一臉懷疑。「可能需要鉗子。」她比其他兩個人更熟悉生產的工具。
  
  蹲在地上的莎拉用力搖搖頭,雙手放在婦人肚子上,專注的感受她肚子的收縮。
  
  「媽媽不認為,」珍妮宣佈。「我們可以處理,艾莉。」
  
  艾莉仍然遲疑著,寧願留在這裡幫忙,而不想回去參與哥哥的詭計。這裡的狀況很直接,結果涉及生或死,選擇和結果都很清楚。但是在城堡的世界裡則不然。可是她終究得面對。
  
  「我會派馬車來接你們回家,」她撿起外套。「也會送些食物過來。」
  
  她向珍妮道別,出門坐上馬車,策馬小跑時,「雷米」和「洛米」也從小巷子裡跑過來,一左一右的跟著馬車。
  
  他們接近中午才回到城堡,芮南爵士在馬廄檢查他獵馬的裝備,看見妹妹跳下馬車,便立刻走過來。
  
  「你去哪裡,妹妹?一早就在慶祝會上缺席太不禮貌。」
  
  「說是慶祝還不如說是侮辱,侮辱我和新郎。」她緊繃的說。她比較不怕芮南,因為她沒有芮夫那麼暴力;至於芮福,他在酒醉時的行為難以預測,因此通常她都會小心翼翼的不去招惹他。
  
  「你太桀傲不馴了,小妹。」芮南的語氣不太在乎,反而好奇的打量她。「我知道你和赫斯摩過了一夜。」
  
  「新婚之夜新娘和新郎同床應該是習俗,哥哥。」她將韁繩交給山姆,兩隻狼犬警戒的坐在她腳邊。
  
  「你應該和貝奧利共度新婚之夜。」芮南知道這個妹妹有腦筋,所以和她說話時很少旁敲側擊。
  
  艾莉微微一笑。「我的丈夫別有想法。」她轉向馬廄。「而且他有能力付諸行動。」她逕自指示山姆到雷姆西村去接莎拉和珍妮。
  
  芮南以手套打著另一隻手掌心,半生氣半好笑,艾莉可以把人弄得團團轉,芮夫因計劃失敗而大發雷霆,奧利臉色鐵青,赫斯摩顯然勝他一籌。這是掩飾不了的事實。這個男人比預期的更難應付。
  
  至於艾莉?她又在玩什麼遊戲?
  
  芮南離開馬廄,回到城堡,赫斯摩伯爵和他的朋友站在一處。
  
  「我相信你會很高興聽到你的新娘終於回來了,赫斯摩。」
  
  「我沒想過她可能不回來。」西蒙自在的回答。「她不像行事衝動的類型。」
  
  「可是你對新娘的瞭解太少,」奧利走了過來。「赫斯摩,凡是很瞭解艾莉的人,都知道她個性中那些扭曲和奇特的行逕。」
  
  「那我還有待發掘的喜悅。」西蒙微笑,但是他的眼神令奧利不太自在。
  
  「我向來認為分享喜悅會有所欠缺。」這番話一出口,周圍的人紛紛倒抽一口氣,但是赫斯摩的笑容不變。
  
  「慷慨是上天所贈予的禮物,貝先生。」他轉過身,徐徐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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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4-12-29 12:12:07 |只看該作者
  7
  
  芮夫站在大廳門口,眺望中庭,當他一看見艾莉從馬廄的方向走出來,立即朝她走過去。
  
  「你該死的去哪裡?」芮夫扭住她的手臂,低聲質問道,兩隻狗低低的咆哮,但是他第一次視而不見。「你怎敢二話不說就消失了!你剛剛去哪裡?回答我!」他搖她手臂,兩隻狗警告的咆哮,芮夫詛咒的放開她。
  
  「我去哪裡有什麼重要?」艾莉回答。「反正我現在回來了。」
  
  「穿著打扮像個農婦!」她哥哥咬牙切此齒。「看看你。你可以像新娘一樣的好好打扮,卻穿著舊衣服,彷彿剛爬過稻草堆一樣。還有你的舊靴子破了。」
  
  艾莉俯視自己,今天早上在她新郎興致勃勃的注視之下,她十分不自在的更衣,以致沒去想今天的場合,穿舊衣服實在不太合宜。
  
  「夫人,我相信你今天早上過得很愉快。」西蒙自在的走過來,艾莉紅著臉的笑容,洩露出他過來打岔使她鬆了一口氣。
  
  「我乘馬車出去,請原諒我逗留太久,忘了回來的時間。」
  
  「對,這是尊重你丈夫的方式。」芮夫啐道。「還打扮得有如在稻草堆上打滾過的女僕,我不要人家說雷文斯的妹妹像個酒店的妓女進出——」
  
  「喔,算了吧,雷文斯!」西蒙再次打岔。「你如此公開責備妹妹更是羞辱你家的姓氏。」艾莉臉上的紅暈直紅到髮根,丈夫的辯護比哥哥的指責更令她尷尬。
  
  「你妻子的外表就不影響赫斯摩的姓氏嗎?」芮夫嘲諷的問。「不過或許赫斯摩的標準比較低。」
  
  「就我對你慇勤程度瞭解,雷文斯,請容我有所懷疑。」西蒙流暢的回答,他轉向站在一邊生著悶氣的艾莉。「然而我接受你的觀點,雷文斯,有權利指正妻子行為的人是她丈夫而不是她哥哥。」
  
  「你的衣服不太整齊,親愛的,或許該去換件新騎馬裝來解決這個爭議,我相信大家可以多等幾分鐘。」
  
  艾莉不發一言的轉身離去,她低著頭,以頭暈掩住潮紅的雙頰。皮膚太白,一點刺激就會臉紅,是她最大的弱點,她向來對這一點覺得很尷尬,而且經常會導致養狀況的惡化。
  
  西蒙為什麼要干預?芮夫羞辱的斥責有如水澆抹油的皮革。赫斯摩似乎站在她的立場有點小題大作。不過其實他也沒有全然維護她,只是教她去更衣,彷彿她是個骯髒的孩子,沒有洗干靜就出現在餐桌上。
  
  不過當她在房中的鏡子裡看見自己時,被迫承認兩個男人的話都有道理。她的頭髮亂成一團,臉上沾到灰塵,裙擺也沾到泥濘,可是她有比外表更重要的事要處理,她咕噥的自言處語。
  
  她脫掉外衣,只著內裙,開始洗臉和手腳,並將秀髮撥到前面,使勁要梳開吹得打結的頭髮。
  
  「你哥哥的賓客開始不耐煩了,我不太會當淑女的女僕,但我或許可以幫忙。」
  
  艾莉突然抬起頭,甩開眼前的秀髮,一絲新的懊惱使她再次紅了臉。
  
  兩隻狼犬搖尾巴歡迎,它們的女主人則怒目盯著來人。「我不需要幫忙,爵爺,而且不敲門就闖進我的房間實在很不禮貌。」
  
  「對不起,但是門只是半掩。」他輕輕的就化解她的抗議,伸手關門,微笑的審視她。「不過,妻子的閨房通常不會限制丈夫的出入。」
  
  「你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爵爺。」艾莉緊繃的說。「我猜那之後要說的是妻子沒有隱私的權利?」
  
  「不盡然。」他跛著過來接過她的梳子。「坐。」他推她坐下來,開始替她梳頭髮。「自從昨天看見你在中庭等你,一手夾著帽子,我就很渴望這麼做,當時陽光照在你的秀髮上,發出金色的光芒,實在美極了。」他拉起一絲蜜色的頭髮。
  
  艾莉看著他鏡中的臉,他微笑著,眸中充滿性感的愉悅,有疤的臉似乎軟化下來,彷彿這梳頭的動作是愛人的行為。她注意到他的手,大而粗糙,卻似乎優雅的移動著。她有股衝動的候伸手去摸,放在自己的頰旁。她體內閃過一股震顫。
  
  「你會冷,」他放下梳子。「火快熄了。」他轉向壁爐,撥動炭火,丟進新的木柴。「來吧,你必須快點更衣,以免著涼。」
  
  他跛著走向衣櫃。「你要穿昨天那件騎馬裝嗎?」他打開衣櫃。「看來你的衣服實有很有限,艾莉。」
  
  「在沼澤地不太需要好衣服,」她幾乎奪過他手中的騎裝。「我過的生活不需要絲緞和天鵝絨。」
  
  「那是以前,」他深思的更正。「身為赫斯摩伯爵夫人,你將出入宮廷和社交圈,赫家在沼澤地的社區中向來十分活躍。」
  
  和雷家不一樣,本地的社交圈避開雷家人都還來不及,遑論邀請他們加入,不過她沒說出口。
  
  艾莉摸弄內衫的紐扣,手指一時不太靈活,他的語氣好自信,但是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自己都不會以這個男人妻子的身份出席宮廷或社交圈。
  
  「你的手指大概凍僵了。」他挪開她的手,開始替她扣扣子,手指拂過她的胸房。艾莉屏住呼吸,感覺乳峰起了反應,全身起雞皮疙瘩,然後他突然挪開,表情顯得很自然。
  
  她轉向一邊穿上裙子,試著隱藏手指的顫抖,低著頭迴避他,直到臉上的紅暈全然褪去。
  
  如果他現在走開該多好。可是他仍然斜靠在床柱邊。
  
  她感覺他盯著自己看,目光隨著好移動、流連,令她血流加速。這個男人長相那麼醜,然而她卻覺得自己從來不曾如此強烈的被吸引過,連英俊的奧利都望塵莫及,直到昨夜之前,我都以為自己愛著奧利。
  
  她將頭髮紮成辮子,載上蕾絲帽子,拿起手套,走向門口。「我確信我們離開的時間已以夠久,中以讓你向賓客證明了,爵爺。」
  
  「證明什麼?」他揚揚眉,跟在她後面。
  
  「當然是證明你的精力,先生,否則你為什麼如此公開的陪我回房間?那些賓客一定認為你是抓住機會和新娘上床。」她回頭看他一眼。「你正希望他們這麼想,對不對,爵爺?」她嘲弄地說下去。「我相信待會兒的下流玩笑一定令你很滿意。」
  
  「我也懷疑你會因此覺得不好意思,親愛的,」他回以嘲弄的笑容。「反正你結婚時又不是害羞的處女,而你和舊情人的幽會也不是國家機密。」
  
  艾莉咬著唇,這是她自取其辱。她迅速走向樓梯,將丈夫拋在背後,決心獨自加入狩獵,最好接下來的時間裡不必要看到她新郎的臉。
  
  西蒙拄著枴杖在後面。她在他的碰觸之下戰慄。這樣年輕的美女嫌惡年長而醜陋的他並不稀奇,他根本無法和完美的貝奧利競爭。可是在剛剛那親密的一刻裡,他忘了一切,只察覺到她的吸引力。她的冷漠疏遠和她溫暖的肌膚、晶亮的眼神,以及臉上的紅暈成了強烈的對比。
  
  可是如果他以為自己能夠吸引妻子,那他就是個自欺欺人的傻瓜。他並不期待那樣,只是希望她不至於嫌惡他。好空虛的希望,他苦澀的心想。
  
  他出現在中庭時,狩獵隊伍已經上馬預備出發了。艾莉仍然騎著昨天那匹菊花青馬,那匹馬在人群中顯得易受驚嚇,不時的甩頭蹬地,側向一邊。艾莉似乎並不在意,逕自與柯傑克交談著。
  
  他跨上自己的斑紋馬,再次和眾人一樣敏捷地的感覺使他鬆了一口氣。在馬背上沒有人會注意他的跛腳,他的傷口全然影響不了他怕騎術。他騎馬越過吊橋,和艾莉及傑克並肩。
  
  「你的菊花青馬精神抖擻。」
  
  「我正想那麼說,」傑克同意。「你不認為這匹馬對淑女而言太活潑了?」
  
  艾莉哈哈大笑。「你說女人只能騎大肚子的矮腳馬嗎,柯爵士?」
  
  傑克有點狼狽。「女人不比男人強壯,夫人,如果我的女性親戚要騎這樣的馬,我會恨猶豫。」
  
  「你認為呢,爵爺?」艾莉調皮地望著她丈夫,忘了早先的懊惱。「你會禁止妻子騎『黛安娜』這樣的駿馬嗎?」
  
  「我懷疑我禁止有什麼用。」西蒙溫和的說。「不過你既然把它掌控得很好,這個問題就不必討論了。」
  
  艾莉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笑著踢動馬腹,「黛安娜」長嘶一聲疾馳而去,貝奧利興奮的吼叫,踢動馬刺,急追在後,艾莉扭頭一看,鼓勵坐騎加快腳步。
  
  西蒙不知道為什麼,也跟著追在貝奧利後面,加入這樣的競賽實在很幼稚,然而他情不處禁,彷彿他需要和比較年輕的那個男人競爭,證明自己強壯能幹。貝奧利板著臉,逼近艾莉。
  
  雖然艾莉一次也沒回頭看,西蒙知道她聽得到追逐者的蹄聲。他能察覺到競賽者的興奮和緊張。他咬著牙,提醒自己昨夜打斷的那一幕。他們再次競爭,空氣中瀰漫著性的挑戰。他不知道艾莉是否想被追上,但是他絕不能容忍貝奧利搶先一步。
  
  他踢動馬腹,斑紋馬開始大步疾馳,直到與貝奧利並駕齊驅。對方扭過頭,呲牙咧嘴,眼睛怒目而視,臉上充滿憎恨和決心。
  
  斑紋馬衝上前,奧利鞭打馬的臀部,可是那匹馬開始乏力了。然後西蒙趕上菊花青騎馬,並駕而騎,艾莉驚愕的看一眼,本來預期是奧利。
  
  西蒙微微一笑,掩不住得意。「慢下來,」他指示。「比賽已經結束了,貝奧利要喘不過氣了。」
  
  艾莉回頭看見貝奧利鞭打那匹乏力的馬,立刻生氣的勒住韁繩。「老天,奧利,別打那匹可憐的馬,它已經盡力了。」
  
  「這該死的馬沒用了,只適合賣給屠夫。」他生氣的拉住馬韁,那匹馬身上全是汗,臀部也在流血。
  
  「你真殘酷!」艾莉指責。「它已經滿身大汗。」
  
  「呃,比賽的主意是你起頭的。」奧利乖戾的說,說像個孩子知道自己錯了,又不認錯。
  
  「我沒有比賽,只是放任黛安娜自己跑,我又沒邀請你!」
  
  「曾幾何時你停止邀請了?」奧利嗤笑的質問。「你總是隨便發出邀請,姑娘。」他斜瞥一邊的西蒙,然後掉轉馬首,騎向後面一段距離外的隊伍。
  
  「好個令人不愉快又粗野的傢伙,」西蒙評論。「不過或許他還有另一面令人欣賞?」他詢問的揚眉。
  
  艾莉再次脹紅臉。「爵爺,如果我們之間不再提及奧利的名字,我會很感激。」
  
  「以我們目前的狀況,這可能有點困難。」西蒙說道。「不過如果你疏遠他,可能比較容易對他視而不見。」
  
  「你在暗示我鼓勵他嗎?」她忿怒的質問。
  
  「我只是說你要小心,不要陷入會引人誤解的處境裡,」西蒙解釋。「像剛剛那樣突然疾馳而去,會被誤解是你邀請人跟隨。」
  
  「我看你也跟上來了,」她抿緊雙唇。「如果你不贊同我的奔馳,先生,那你為什麼加入?」
  
  「寧願是你丈夫跟你競賽,親愛的,勝於你的舊情人加入。」他掉轉馬頭騎向接近的隊伍。「來吧,我們加入其他人,同時假裝我們意見一致。」
  
  艾莉低聲咕噥,讓馬跟在他身後,那一刻她的確忘了一切,盡情享受賽馬的刺激。她和貝奧利的交往過程向來存著挑戰和競爭,使倆人的關係充滿興奮,當她聽見背後的馬蹄聲,再次感到昨夜和他共舞時的狂歡。但那只是剎那的歡愉,現在只剩下酸澀的自貶。
  
  現在她開始納悶自己怎會接受貝奧利,那樣的接受又有多少是出自於哥哥們的唆使?她一直被牽著鼻子走,卻以為是出於自己原始的熱情。
  
  可是她的哥哥已不能再故技重施了,她不會再在他們的遊戲中扮演媒介,以前她被利用,是因為她沒有多加思考,從今以後,她自在計劃。
  
  「你剛才太瘋狂了,小妹,你看看奧利的坐騎累成那樣。」她騎近時,芮福喚道。他又喝醉了,似乎從昨晚就沒清醒過。
  
  「那和我無關,芮福,騎它的人又不是我。」她憎惡的望向奧利。「我不會蠢得認為他的馬能贏過黛安娜。」
  
  「那麼你就該敦親睦鄰的送我一匹好馬。」奧利吼道。「你不認為嗎,雷文斯?」
  
  芮夫微笑以對。「你說呢,小妹?不是他習慣的那種『騎馬』,而是一份安慰獎?」
  
  這句淫猥的玩笑,使雷文斯的密友群個個心知肚明的大笑,很多人狡猾的望向赫斯摩伯爵,可是他似乎專心地和朋友交談,沒有聽見。
  
  不過他一定是聽見。艾莉甜甜的回應為。「我只把我的馬交託給最幹練的騎士,恐怕奧利的技巧還不在我的標準內。他缺乏某種靈巧。」
  
  她滿足的目睹這蓄意的侮辱所產生的效果,貝奧利臉公蒼白,芮夫則一臉想掐死妹妹的模樣,但是聽眾哈哈大笑,兩個男人都不便發作。
  
  西蒙仍然像聾子一樣,但是當艾莉騎在他身邊時,他的眼神能讓水結冰。她本來對自己的反諷很得意,以為丈夫會欣賞她機智的護衛他的名譽。然而他看她的眼神彷彿她是低等動物,連他的朋友都一臉嚴肅,沒有回應她的笑容。
  
  艾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受到無聲的責備,但是她咬著牙,揚起下巴,故意對她的同伴視而不見。
  
  「一千金幣買一匹小馬!」芮夫難以置信。
  
  「是的,爵爺,我猜你可能會有興趣。」男人狡猾而討好地說。
  
  芮夫雙手插在口袋裡,冷冷的夜色風穿梭在馬廄裡,黃昏狩獵回來之後,史登就在等他,從他的笑臉來看,伯爵猜想他一定有情報要賣。
  
  「凱特先生急於建立他的養馬場,」史登語氣急切,迫切的想說服爵爺相信他情報的價值。「他很喜歡小姐的馬,特別是在賽馬方面。」
  
  自從五年前引進阿拉伯的血統到英國以來,賽馬逐漸風行起來。尤其女王現在考慮在倫敦附近建立賽馬場。
  
  芮夫走向一排排的馬房,艾莉說養馬只是嗜好!哈,那個狡詐的女孩就在他眼前養育上好的駿馬,現在即將大賺一筆。
  
  以前他來這裡只是好奇的參觀,現在他完全以不同的眼光來看待這些馬。艾莉何時開始這些聯繫?凱特一家不過是最近才搬來附近,看來他必須更注意他妹妹每天的活動。
  
  他當下作了決定,不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包括他弟弟在內。在艾莉的活動當中,他當然要從中得利。
  
  他朝看守的馬伕點點頭,離開長長的馬廄,沼澤一帶向來有很多偷馬賊,艾莉的種馬偶爾被偷當然不稀奇,他可以將馬運到下游,到荷蘭出售,誰都懷疑不到他頭上來。
  
  「我想這個情報很有用,爵爺。」史登焦急地跟著他。
  
  「或許,」芮夫掏出錢包。「如果有任何人知道,我就剝你的皮,懂吧?」
  
  史登用力點點頭。「當然,爵爺,你知道我嘴吧緊得像墳墓。」他接過銀幣,匆匆離開。
  
  芮夫回到城堡,樂師已經開始演奏,長桌上擺滿盛宴,他繃著臉先回房換衣服。他那該死的妹妹,不只和赫西蒙上床,而且還尖牙利嘴,當著赫斯摩一行人面前,公開嘲笑貝奧利。他絕不能容忍!
  
  他坐在凳子上,讓僕人替他脫掉骯髒的馬靴,他那陰沉的表情,使男僕戰戰兢兢,很怕招惹到他。
  
  芮夫在想艾莉越早守寡越好,本來關手鏈是要她合作,結果他似乎盤算錯了。現在知道種馬的事,他更有理由把艾莉綁在雷文斯堡。他無法想像她、她那令人憎恨的丈夫,以及土地的嫁妝,和阿拉伯馬的財富全移到赫斯摩手裡,他們過著富裕和諧的生活……
  
  不可以!
  
  他從來沒想到艾莉會不在他掌控之下,而且還如此狡猾。萬一她已經在身孕了呢?那麼雷家的土地在婚姻協議之下,就歸入了她丈夫家族,該死的赫斯摩的孩子將繼承屬於雷文斯的土地!沒有艾莉的俁作,不可能阻止她和丈夫上床。
  
  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盡早除掉赫西蒙。萬一艾莉懷孕,孩子也必須除掉。現在他得讓艾莉屈服,而且首先是對付她那兩隻該死的狗。他不知道為什麼沒想到早一點對付它們。他要讓叛徒的妹妹知道,她的忠誠和服從是針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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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2:12:2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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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講理一點!」柯傑克氣急敗壞地說。「你痛成這樣,腳幾乎不能動,下樓再去參加無益的狂歡宴有什麼好處?」
  
  「總比懦弱的躲在這裡好。」西蒙咬著牙說。他躺在長椅上,試圖放鬆跛的那隻腳,沼澤地的濕氣使他受創的四肢劇痛不已。「我不能被雷氏兄弟打敗,傑克,我也不要人家虛偽的同情和背後的嘲笑聲。『赫斯摩是精力充沛的丈夫,』他模仿道。『拄著枴杖,大多數的時候連站都站不直,實在是可悲——』」
  
  「哦,閉嘴,西蒙!」傑克打岔,放棄和他講道理,逕自抓住西蒙的腳,抵著他的肩。「用力推。」
  
  西蒙咬牙用力推。不腿的肌肉痛得繃緊,但是他忍痛奮鬥著。他的腳時好時壞,今天晚上的狀況則是糟透了,肌肉繃緊打結,伸直小腿肚都會痛呼出聲,膝蓋更是劇痛不已。但是從過去受苦的經驗當中,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向疼痛屈服,可能得臥床好幾天。
  
  叩門聲使他咆哮的大叫。「別管我!」
  
  傑克翻翻眼睛。「可能是石橙來看你需不需要他扶你下樓。」
  
  西蒙扮個鬼臉。「開門吧,但是別讓其他人進來。」
  
  傑史門一開,艾莉立刻閃了進來,沒讓他有婉拒的機會。
  
  她手中拎了一個籃子。「你下馬時似乎很痛,爵爺,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緩解你腳的痛苦。」
  
  「我不需要,」西蒙咆哮,嘗試拉毯子遮腳。「請你別打擾我。」
  
  艾莉放下籃子。「我在這方面很有技巧。」她簡潔地說,掩飾自己對這種親密的按摩有些遲疑。
  
  「我需要的遠超過家庭主婦理家的技巧,女孩。」他嘲諷的笑了。「親愛的,你的丈夫只是個可悲的跛子,簡單的技巧幫不上忙。」
  
  他用力推開她的手。「我說,別打擾我!」
  
  艾莉咬住唇,雙眉深鎖,沉默了一分鐘,一時之間,西蒙看見她的手鏈,只覺得以前見過。
  
  「你的傷口令你感到尷尬嗎?」
  
  他刺耳的笑了。「怎麼會?一個正直壯年的男人成了無助的跛子,一隻腳都廢了!我真是獨一無二的新郎!」他實在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毒。
  
  「我想你應該離開,夫人。」傑克輕聲開口。「西蒙向來是個暴躁的病人。」他努力淡化氣氛。「我發誓他比受傷的熊更加難對付。」
  
  「照顧丈夫是妻子的責任。」其實艾莉很想離開。
  
  「等你在我的屋簷下,親愛的,你再扮演妻子的角色吧!」西蒙說道。「眼前,我的朋友就夠了,他們知道該怎麼辦。」
  
  艾莉不發一言的拎起籃子,回自己的臥室。他實在既頑固又驕傲!明明痛得很厲害,卻不肯接受她的協助,只因為害怕她會因那些傷口而嫌惡他。
  
  或者是因為他不肯接受她的協助?她姓雷,所以不容她目睹他的軟弱。
  
  他不願意她的哥哥們知道那些嘲諷傷了他,還將計就計的應付那些下流的手段。她知道他不確定自己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因此他自然的對她和她提供的協助,都保持距離。
  
  「如果你的妻子懂醫術,老兄,請她幫忙不是更好。」傑克責備道。「我不太知道該怎樣說幫你,而且我很確定這種又推又拉不太有幫助,只會造成更多痛苦。」
  
  「哦,別再罵了。」西蒙苦著臉坐起來。「幫我穿衣服,我不要人家說新郎虛弱得無法參加宴會。」
  
  「有時候我覺得你跟小孩子一樣。」傑克扶他起身。
  
  西蒙咬著牙將腳踏在地上。「枴杖給我。」
  
  傑克遞給他,看著西蒙在房內蹣跚的走動,努力避免讓跛腳用力。
  
  「好了,我想我可以撐得住,」西蒙咕噥。「幫我穿襪子和長褲。」他坐在床沿,前額冒出豆大的汗珠,皮膚呈現灰色。
  
  傑克替他穿上毛襪,他已經習慣那些可怕的疤痕,根本沒去注意。
  
  「老大,你真應該當保母。」西蒙笑容扭曲,傑克熟練的替他套上長褲。「接下來你會替我洗耳朵了。」
  
  「哦,別抱怨了,西蒙!你這麼愛埋怨,還有朋友就該偷笑了。」傑克拿外套給他,關心的問道。「你確定可以撐過今晚的宴會嗎?」
  
  「當然,」西蒙拍拍朋友的臂膀。「別在意我的滿腹牢騷,傑克。」
  
  「不會的,」他說道。「否則我不會在這裡……我們都不會在這裡。」他以肩膀扶起西蒙。「你可以倚闐我的肩走到樓梯,沒有會看見。」
  
  可是西蒙的房門一開,艾莉和她的狗已經等在那裡。「既然要表現出聯合陣線,我們應該一起下樓,爵爺。」她微笑地說。
  
  她走到他身邊,對傑克說道:「我會以手臂扶他,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傑克一臉懷疑,但是艾莉已經撥開他的手,抓住西蒙的手肘。「該走了嗎,先生?」
  
  西蒙立刻察覺她嬌小身軀的力量,她似乎知道如何用力而非使用蠻力而已,他心想,對於接受她的幫忙仍然有些勉強。
  
  「你來扶西蒙太重了,夫人。」傑克勸阻道。
  
  「似乎不會,」西蒙微微一笑是。「艾莉不像外表那樣弱不禁風。」
  
  「我從來沒鼓勵人家認為我弱不禁風。」艾莉反駁。「而且我恰巧是非常務實的人,知道什麼時候吞下驕傲,接受別人好心的協助。」
  
  「哦,那是在說你,西蒙。」傑克哈哈笑。
  
  「呃,我可沒時間假裝驕傲,」艾莉宣佈道。「如果你把枴杖給柯爵士,抓住欄杆,另一邊靠著我,就能夠像山羊一樣矯健下樓。」
  
  「真有自信。」即使腳很痛,西蒙卻忍不住微笑,這年輕的小東西反唇相稽實在很荒唐,可是她身上有某種特質使人對她產生信心。
  
  他坐進桌首的位置,回應同伴的招呼和致意,艾莉則坐在他旁邊,舌頭一咂,狼犬立刻趴在她腳邊。
  
  「我不要那該死的狗在桌子底下。」芮夫宣佈道。「它們不該進餐廳。」
  
  「你的就可以,哥哥。」艾莉甜甜的回應,指著他桌邊的博美狗。
  
  「它們沒像小馬那麼大。」
  
  「可是它們安靜的坐著,你的則擋到僕人的路,還四處汪汪叫。」她尖銳的說。「我的很守規矩。」
  
  「我不在它們在我桌子邊。」芮夫喚來一個僕人。「把艾莉小姐的狗關到馬廄。」
  
  艾莉火大的推開椅子。「不行,我的狗要和我留下來。」
  
  「妹妹,尋或許你寧願和狗一起在馬廄用餐。」
  
  「這種爭吵太不合宜了。」西蒙的聲音切入緊繃的氣氛。
  
  他無法相信當著兩百名賓客的面,這對兄妹突然為這種事情吵架,他環顧週遭,發現似乎只有他的朋友感到驚愕,其他人顯得皆以為常。
  
  「帶狗去你房間。」他輕聲指示艾莉。
  
  她怒沖沖的轉向他,他以相同輕柔的語氣低聲說道:「你再反駁只會貶低自己,你為什麼要玩你哥哥的遊戲?」
  
  艾莉回想下午她反駁奧利時,赫斯摩的反應十分冷談不悅。她望向芮夫,他氣紅臉,威嚇的坐在那裡。
  
  她起身,示意狼犬跟隨,抬頭挺胸的離開大廳。
  
  芮夫大口幹掉杯中的酒。「你的妻子真是桀驁不馴,赫斯摩,希望你很享受……如果你強壯得足以確保她的專一。」他刺耳的大笑。
  
  西蒙採取一貫對他的嘲諷充耳不聞的態度,僅僅轉身與石爵士交談,繼續用餐。
  
  幾分鐘後艾莉加來,再次坐下來,毫無胃口的看著餐盤。一小時前還飢腸轤轤,現在食慾全無。
  
  「你不吃嗎?」
  
  「我不餓。」她斜瞥丈夫一眼。
  
  西蒙替她倒酒,靜靜的說:「有時候最好別搭理,親愛的姑娘。」
  
  「你為什麼要容忍不公平的事?」艾莉質問道。
  
  「有些事根本不值得反應,一旦反應,反而貶低自己的身份。」他直視著她,她的臉開始泛起紅暈。
  
  「你是指今天下午我不應該反駁芮福和奧利?」
  
  「正是如此。」
  
  艾莉垂下眼睛,無法迎視他的目光。他說的對嗎?她向來對自己迎戰哥哥們的行為感到自傲,但是這反而把自己貶低到他們的程度嗎?她以前不曾想到過,也不喜歡這個觀點的暗示。
  
  「我來替你剔除魚骨頭,」他以全然不同的語氣說。「這是本地特產的鱒魚嗎?」
  
  艾莉沒有立刻反應,她無法及時轉換情緒,反而盯著他挑魚骨頭的手指,動作熟練得像刺繡一樣,使她忍不住微笑,好大的手,方正的指甲、粗糙的手指,想到他拿針的模樣實在很荒謬。
  
  奧利的手白晰修長又柔軟,但不是永遠很熟練溫柔。總之,艾莉覺得西蒙握劍的手是小心而有計劃的移動,不會意外的粗暴,即使有時要傷人時,也都有好理由。
  
  當她想像那雙手在她身體上移動的感覺,有一股混合著擔憂和興奮的震顫竄過她全身。
  
  「你會冷?」他將魚排放入她的盤裡。
  
  「不,」她用力搖頭,臉更好了。「鱒魚產自於五里外援大毆河。」她以叉魚的動作來隱藏心中的迷惑。
  
  「你的手鏈很特別。」西蒙伸手輕拂金鏈子。
  
  艾莉放下叉子,舉起手腕。「是芮夫送的禮物。」
  
  「對,小妹,」芮夫大聲說。「你哥哥送的禮物,你在用心欣賞。」
  
  艾莉雙唇一抿。「我很欣賞,芮夫,它們有罕見的價值。」
  
  她感覺身邊的丈夫身體一僵,故意將注意力轉向盤中的食物。「我猜你要說我不該回應,」她低語。「可是你不明白整個狀況。」
  
  「是嗎?」他轉而面對她。「如果有我應該瞭解的事,請告訴我。」
  
  艾莉再次紅了臉。「你應該知道哥哥並不滿意這椿婚事。」
  
  他頷首。「是的,我瞭解,芮夫是被迫的。」
  
  「是女王的旨意。」
  
  「陛下當然有決定權。」
  
  「但你不是被迫的?」
  
  他搖搖頭。「不,艾莉,事實上,是我的主意。」
  
  「為什麼?」她不假思考的輕觸他的手臂。
  
  「我一心想在兩家之間締造和平,」他搖搖頭,嘲諷的笑了。「白癡而天真的想法,根本不切實際。」
  
  艾莉縮回手,拿起叉子叉魚排。「赫雷兩家之間流了這麼多的血,怎麼可能有和平可言。」
  
  西蒙徐徐轉動手中的酒杯,凝視燭光下晶亮的酒液。「還有愛。你的母親和我的父親是情人,並且為愛而死。」
  
  「那是有辱門風的愛情,是你父親引誘——」
  
  「夠了,」他尖銳的打岔。「我們之間不然,艾莉,如果任一方有錯,錯誤也隨他們進了墳墓。」他喝了一大口酒,轉向另一位朋友交談。
  
  艾莉喝著自己的酒,如果她不相信母親是位無助的女子,被一個浪子引誘、強暴和羞辱,那就必須相信她是雀躍的投進赫斯摩的懷抱民。她的哥哥和父親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想法,他親手殺了赫斯摩,聲稱梅格的死是個可怕的意外。
  
  但這是真的嗎?或是一男一女拋開雙方家庭的仇恨,降服在禁忌的激情之下?
  
  以前她曾這麼想過,理所當然就接受家族的說辭。她深思的捏了一片麵包,在指間玩弄,一不小心,卻掉在丈夫盤中。
  
  他嚇了一跳,俯視那突然出現的天外之物,疑問的轉向妻子。
  
  「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那怎麼發生的。」他吃驚的模樣令她發噱,伸手以叉子將麵包叉過來。
  
  「玩弄食物的行為會比較適合小嬰孩。」她的丈夫故作嚴肅狀,眸中卻帶著笑意。艾莉調皮的模樣使她迷人極了,緩解她早熟的嚴肅,軟化她警戒的眼神。
  
  「它恰巧從我指間溜走,」她也假裝很嚴肅的解釋。「就像彈弓裡的石頭一樣。」
  
  他笑了。「你很會玩彈弓?」
  
  艾莉思考了一下。「我寧願放鷹或是用弓箭打獵。」她說道。「但是我不喜歡野禽。」
  
  「可是今天下午你似乎相當有技巧。」
  
  她聳聳肩。「無論用什麼武器,我的眼力很好。」
  
  西蒙靠著椅背,他的妻子相當異於常人。「我猜你已經管理這個城堡的家務事一陣子了。」
  
  「是的,從我十五歲開始。」她苦笑。「我父親過世之前,當時我十一歲,是由他的情婦理家,但是她經常很疏忽。」
  
  「你父親的情婦也住這裡?」
  
  「嗯,相當公開的幾乎住了五年,反正對雷家惡名昭彰的名聲沒有影響。」她又開始玩麵包。「她和我處不來,所以我盡量躲開她。」
  
  她陷入沉默,但西蒙清晰的看見她所描述的影像,一個無母的小女孩在缺乏愛和簡陋的家庭中長大,難怪她有時候會如此突兀的退縮。
  
  「你有受教育嗎,艾莉?」
  
  「哦,拉丁文、希臘文和英語一樣,讀寫都沒問題。」她聳聳肩。「數學我不擅長,但是家計和帳目上,我還不至於受騙。」
  
  「你從何處學到這些呢?」他很驚訝,婦女很少受這麼多教育,何況她的生長環境相當不健全。
  
  「神父從小就很照顧我,」回憶令她微笑。「古神父深信游手好閒就會惹是生非,他怕我和吉普賽小孩玩在一起,有一天會隨著他們消失了。」她笑著說。「我真喜歡他們那樣自由自在,即使又髒又破爛,卻是愛笑、愛跳舞、愛唱歌,而我當時也幼稚得看不出他們生活低下的悲慘。」
  
  西蒙伸展腳踝,一陣劇痛使他尖銳的倒抽一口氣,臉色泛白,眉毛上浮現巨大的汗珠。他的雙手抓緊桌巾,等待那波痛苦消失褪去。
  
  艾莉靜靜的坐在他身邊,陪著他等到他可以正常呼吸為止,她發現他所有的朋友都覺察到他的抽搐,焦慮的看著他。
  
  等他終於稍稍放鬆下來,她推開椅子起身,微微有點醉意似的。「來吧,丈夫,我想上床了。」她的手搭在他肩上,對著他微笑,雙眼微瞇,雙唇邀請的微笑分開。
  
  「請容我們告退吧,哥哥?」她轉向芮夫。「新娘和新郎樓上還有事。」她舉杯喝掉杯中的酒,彷彿敬酒似的。
  
  貝奧利探過身來,不待艾莉覺察,直接拔掉她髮髻上的髮夾,使她密色的秀髮披散下來。她嚇了一跳,杯子掉在桌上,奧利哈哈大笑。
  
  「真有趣,」艾莉甩甩頭髮。「你好體貼,加快我上床的速度,奧利。」
  
  奧利怒火熊熊的瞪著她,她微笑以對,她的俏皮話引來帶著醉意的笑聲,只有奧利和雷家兄弟的臉繃得像石頭。
  
  西蒙起身拿枴杖,耳邊是眾人的嘻笑聲,但是主人眼中的恨意則銳利得有如利劍。他知道艾莉察覺到他的疼痛,故意以這種方式來抽身,但是他不喜歡她那種暗示性的玩笑。
  
  他抿著唇,握住她的手臂,近乎學需人扶的走到樓梯,從外觀上來看,彷彿是他在催她上樓,而不是她在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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