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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漫神眠]恭喜了,妻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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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 01:37:29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雲箏私奔

  千三祗月這麼一句話的語氣尚且為輕,只是,聽在秦立夏的耳中宛若千斤沉重。

  薄薄煙霧藍色的大眼睛都放大開來,肩膀承受不住的重量,雙腿都滑落床邊,秦立夏差點就要跪下來:「我……對不起,公……」已經很習慣叫千三祗月為公公,但是就在話語出口的一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碧連家拋棄了。秦立夏婉轉地把「公公」兩個字嚥下了喉嚨。

  他已與碧連家無關。

  蒼白的嘴唇咬出粉色的紅線。

  千三祗月伸手就把他的手臂托起來,明明是大人的身體,但握在手中輕飄飄的,沒有多少斤兩。千三祗月稍微皺著秀眉:「不要起起跪跪地折騰,你現在有身孕,要多注意。」

  秦立夏不經意摸向腹部。

  平坦的腹部。

  沒有人要的孩子……秦立夏這樣想著,心就酸了一坨。

  秦立夏坐到床裡面,赤腳放在地面,有點冰冷:「這個孩子不是……」

  千三祗月俯身,拉著被子蓋上秦立夏的膝蓋,被子邊緣放在秦立夏的手中:「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照顧自己。好好照顧自己,等於好好照顧孩子。」

  秦立夏手指揪緊:「千三夫郎……」

  「你不叫我公公?」千三祗月疑惑,「難道你覺得我沒有資格受你一聲公公?」

  「不是不是!」秦立夏猛搖頭,不敢當,「但是……孩子,不是……」

  孩子,碧連舒說不是她的。

  碧連舒趕他回去娘家。

  「這個孩子是阿舒的。」千三祗月看著他薄透的臉,不忍心讓這個孩子受委屈,「女人就是糊塗的東西,聽風就是雨的。所以,我們才要比任何女人都要保持清醒。不管你是秦雲箏,還是秦立夏,你都已經進了我碧連家的門,是我碧連家的少夫主。理所當然要為我們碧連家開枝散葉。」

  秦立夏愣住了,本來他已經打定主意離開碧落山莊,現在千三祗月一番話,就讓他的堅定變得軟乎乎的。

  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苦澀,但是也釋然。

  千三祗月拿著手絹替他擦著眼淚:「讓林醫正說你的孩子有三個月,讓人帶你離開山莊,都是我的主意。阿舒的命不知道將有如何造化,奈奈是男子長大是要嫁人,長房無女子繼承就要從其他房過繼女孩子。碧連家有人是不願意看到你生下嫡女的。在現在的關頭,你繼續留在碧連家,這個孩子難保不出事。」

  千三祗月說得隱晦,不過秦立夏能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

  如果碧連舒死了,他的孩子,就是遺腹子。

  碧落山莊莊主之位必然要傳給他的孩子。

  若有人帶著謀取莊主之位的心,他就不知道需要擋多少的毒藥和墮胎藥。

  千三祗月溫和地撫摸著秦立夏散落的長髮,理順,全部攏到腰後。順著柔軟的長髮,秦家的男孩子,柔和內秀,安安靜靜,只是看著就讓人心生痛惜,忍不住想把他帶回家。可是……千三祗月不得不這樣做,碧連螢心胸是大大咧咧的,但是惟獨對阿舒要求盡善盡美,絕對不允許阿舒的正夫「不乾不淨」。千三祗月還沒有來得及送走秦立夏,碧連螢就動手送墮胎藥。

  千三祗月把奴僕送上來的梳洗手巾遞給秦立夏,褪下他手腕中的金圈圈的精緻鐲子。

  千三祗月是長輩,讓他伺候著梳洗,不合規矩。秦立夏連忙起來:「公公,我自己來可以了。」溫熱的毛巾敷著臉,擦乾淨臉上的淚痕。

  鏡子裡面黃蠟蠟的小臉,紅腫腫的眼睛,醜死了。

  千三祗月早有安排,從抽屜裡面拿出梳妝匣,打開。匣子裡面有著小銅鏡、梳子、香粉、別簪、絲帶、胭脂、膏子、花樣兒,樣樣俱全。

  秦立夏點薄荷膏子抹到眼底,清清涼涼的,眼睛去了腫,稍微有點精神。

  千三祗月把蒸在爐子裡面的新鮮包子端了上來,秦立夏吃了三個。

  三個好吃的包子,吃得心裡幸福滿滿。

  「阿夏,這段時間要留你在這裡,讓你受點小委屈。」千三祗月招呼著奴僕收拾桌上的碗筷,「這裡老僕兩口子,是我娘家的人。他們不願意到碧落山莊,自己住在這裡過清靜日子。有他們照顧你的日常起居,我就放心了。」

  千三祗月吩咐了好些話,天黑了才回去,秦立夏晚上躺著木板床上,怎麼都不能入睡。

  千三祗月把他藏在這裡,萬一被其他人找到呢?

  這裡的奴僕都是好的,不能連累人家啊。

  窗戶外面還是黑乎乎,秦立夏翻了幾次身,還是忍不住起來。摸著桌子,小心挑亮了油燈,拿出紙筆,紙張上留下清秀的字和道歉的話語,放在顯眼的地方。秦立夏拿下手腕上的貴重金絲鐲子,獨獨把他爹留給他的無痕銀鐲子戴著。第二天一清早,趁著天濛濛亮,他就抱著小包袱離開了漁村的茅舍。

  漁村進南海邊緣的小鎮,前路自是渺茫,秦立夏不知道要去哪裡。

  沒有方向。

  秦立夏攢著一些碎銀子,走向水邊碼頭。

  幾天的船路,秦立夏身上那少得可憐的銀子不夠,只能在下個城鎮碼頭下來船。

  這一路的船,原來已經到了淮陽臨邊的小鎮,花開鎮,離淮陽之有一個時辰的腳程。秦家和家人就在不遠的地方,秦立夏恍惚有點清醒:他這是幹什麼?他回去淮陽幹什麼?他又不能回秦家!即使走過家門,還能做什麼?

  他的大表哥,二姑媽的大兒子,是嫁到花開鎮的小地主家。大表哥沒有出嫁前,同他關係不錯。於是,秦立夏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問了地方,敲響陳家大門。

  陳家看門的老僕人慢悠悠開門,看了門口站著的窮酸模樣的年輕男子,對天的白眼一翻,極不情願,直到那清秀俊美的男子掏出小點銀子塞到她手中,才向裡面傳話。秦立夏呆呆站在門口,秋涼的風吹著臉頰,瘦削的臉頰鼓不起顏色。大門突然打開,跌跌撞撞衝出來的錦衣青年夫郎就抱緊秦立夏:「阿夏,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傻啊!」

  啼啼哭哭的,哭得秦立夏莫名其妙。

  「阿夏,怎麼身子那麼冷,是不是站得太久,是不是不夠衣服?快進來!該死的奴才,肯定是晾著你在外面!」青年夫郎就扣著秦立夏的手腕,拉進屋,「可憐的阿夏,讓我看看你,這臉都瘦得變了人樣!進屋坐,就坐這裡好了。屋裡沒人,不需要客套!你一定在外面吃了很多苦。那個女人呢,怎麼不見女人?」

  「大表哥,什麼女人?」秦立夏眨眨眼,沒有弄懂。

  「小兔崽子,只懂得發愣,麻利點,快上茶,把夫人的昨天帶回來的墨香樓點心拿過來!」大表哥吩咐完下人,又小心捧著秦立夏的臉,看著心碎,「傻孩子啊,怎麼就那麼傻呢!」

  這個大表哥自小就直率直白。

  秦立夏居然聽不明白。

  他不傻吧?

  陳家為當地的鄉紳,薄有幾分田地,本是殷實之家,而陳家的當家夫人,即大表哥的妻主,頗有幾分道義,在外經商有道,大表哥也過得風韻舒泰。

  大表哥拉長著一張圓圓的脂粉小臉,苦口婆心地勸著:「傻孩子啊,你可是淮陽大家公子出身啊,清清白白,媒人踏破鐵門檻,即使配個王爺都行!外頭那些來歷不明的浪蕩女,新鮮的時候就甜言蜜語、變著花樣哄得你什麼都給她;恩短情淡,她膩了你,把你拐到倌館轉手一賣,生死就由你了!拋開名節不名節,你也是舅舅的心尖,最後痛苦的不就是舅舅!!」

  雖然聽不懂大表哥的話,但是最後一句,正對著自己現在的處境,秦立夏心頭酸得要死,竟然也落淚了。

  大表哥自己擦著眼淚,替阿夏擦著眼淚,哭成一團。

  僕人小廝送上茶水點心,大表哥才止住了眼淚,把點心放在秦立夏手中:「阿夏,多吃點,你一定餓了。那女人太可惡,把你餓得瘦成這樣子……」

  秦立夏微紅眼眸:「表哥?」

  「嗯?好不好吃?」

  「大表哥,你說什麼女人?」

  「同你私奔的那個女人啊!」

  秦立夏懵了:「誰?」

  大表哥也愣了:「阿夏,你不是同一個女人私奔嗎?」

  同女人私奔??

  秦立夏丈二了。

  恍恍惚惚之間,大表哥說在淮陽的茶館酒樓傳得沸沸揚揚的一件閑話:秦家少爺同人私奔。

  外人是不知道阿夏嫁了碧連家。

  秦立夏明白了:哥哥同人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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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 01:37:45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壓扁包子

  之後的對話中秦立夏都是一臉的恍惚失落,察言觀色的大表哥以為他是被那個可惡女人傷害,便也不談論傷心事:「阿夏,暫時留在表哥這裡。等你爹娘的氣消了,我才讓人送你回家。你們倆別抱著柱子,都進來吧,見見你們的表叔叔。」

  大表哥有一對可愛的兒女。

  大女兒八歲,小兒子六歲,沒有見過秦立夏,看著陌生人就有點害怕。

  大表哥勸慰了秦立夏很多話,秦立夏腦子裡想著雲箏私奔的事,根本沒有聽進去。

  大表哥以為他是累了,就安排秦立夏住下休息。

  陳家這幾房人家,雖然不如秦家和碧落山莊,但是四合院倒是挺大的,幾房姑奶妯娌都住在一起。

  大表哥吩咐小廝送來熱水。

  秦立夏連忙把身上剩餘的一丁點碎銀子翻出來,打賞給替他燒水的小廝。銀子碎得沒有成色,卻是小戶人家小廝的好幾個月工錢。

  那小廝歡天喜地的。

  那小廝就特別慇勤,噓寒問暖的,忙著問熱水夠不夠、熱不熱,忙著送澡具和乾淨衣服,又忙著把廚房新鮮的包子挑著幾個送過來。

  秦立夏換著皂香的衣服,長髮沾著水霧貼著臉頰,粉嫩白皙的臉透著珠光的潤澤,掖好衣袖,卻發現手腕上空空的。

  銀鐲子是洗澡的時候褪下的,放在外面的桌面上。

  秦立夏在房間四處找了一下,澡桶的溫水裡面都撈了一遍,沒有發現銀鐲子。

  銀鐲子不是值錢的東西,但是他爹給他的嫁妝。

  那小廝也找了一遍,沒有找到:「表少爺,我替你問問。因為這裡是客房,經常有小孩子進來玩,不知道是不是趁著表少爺洗澡就撿了去。表少爺,貴重的財物記得要收起來。」

  哪裡還有貴重的財物呢?

  銀鐲子沒有下落,秦立夏也乾著急。

  臨近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大表哥是陳家主夫,自然忙著不可開交。秦立夏心裡一直盤桓著要如何向大表哥辭行。大表哥這裡雖好,非久留之地,也不打算久留——秦立夏是擔心肚子快三個月就要看出來。他害喜的情況越來越嚴重,生怕被大表哥看見。

  「聽說,你掉了鐲子,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陳家的三姑娘,大表哥的小姑子,正兩腿跨著門口,手指間勾了一個銀手鐲。

  「是!」秦立夏認出。

  「有什麼證據?」

  「是我的……」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你的?我還說是我的,除非……」那賴皮的三姑娘眼珠一轉,「用銀子來贖。」

  「多少?」

  「一百兩。」

  一百兩可以買一百個這樣的鐲子。

  「這鐲子只值二兩銀子。」

  「那我拿到當鋪去,看是不是二兩。」

  秦立夏心裡沒底:「姑娘,我沒那麼多銀子,」

  「你就說你沒有那麼多銀子好了,何必說鐲子不值錢。」

  「我只有五兩,都給你。你把鐲子給我。」

  「行!」

  秦立夏無奈,進去裡頭翻銀子,一轉身,背後就有炙熱的身體貼上來,抱住他的軟腰:「沒有銀子也行……」說話間就狠狠吻到他的脖子上。

  「放開,放開,你想要幹什麼?」秦立夏突然被熱烘烘的女子身體抱住,羞恥焚燒的心,瞬間又墮落冰寒,嬌弱顫抖的身體拚命想甩開那個侵犯他的擁抱。

  擁抱環在他的胸前。

  那陳家的三小姐把他的反抗當做兒戲,絲毫不能動搖她的動作。

  啃咬到了他的下顎臉龐。

  尋找著他香甜的嘴唇。

  這個男子身子軟,身子媚,身子香……甜香鮮活的身子,即使遠遠望一眼就引人遐思,更何況現在能摟入懷裡的銷魂入骨。

  陳家三小姐一發不可收拾的欲/火,氣喘氣急地就把輕飄飄的人壓倒在桌子上,瘋狂尋找他身子的敏感之處:「你不是想要那個鐲子嗎?把姐伺候好了,姐親手替你戴上,不管是銀的,還是純金的,或者是寶石的,姐通通都給你!」

  秦立夏差點就要咬舌自盡。

  這個女人在凌辱他。

  該死的是,自己居然不能動彈。

  男子身子敏感的反應,讓他恨不得一頭碰死。

  即使是出嫁為人夫,但是這樣的事情就沒有遇到過,而且面對的還是碧連舒之外的女人。

  不能讓其他女人碰自己。

  「不可以!」秦立夏被她欺身,彷彿就失去了力氣。

  陳家三小姐早就忍不住了,一把扯起他的腰,把他翻過來,騎了上去……

  秦立夏頓時嚇住,被她壓著腹部……孩子怎麼辦?(漫:正是,小包子會被壓扁的!)「表少爺,表少爺……三小姐!!」那個小廝剛好走過客房,頓時就尖叫起來。這樣的無法無天,小廝又不敢大聲嚷叫,便靈機一動,「表少爺,夫主在外面正等著你出去吃飯!他叫我來請你立刻過去。三小姐,也該時候吃飯了。」

  陳家三小姐果然停了下來。

  那小廝「嗖」的一聲過去扶起秦立夏:「表少爺,表少爺,夫主有請。」

  陳家三小姐哼了一聲,心不甘地放開秦立夏,陰沉著臉走出去。

  「表少爺,沒事吧?」

  秦立夏連忙整理衣服,嘴唇發顫,蒼白得說不出話:「……」

  「三小姐太過分了,我去同夫主說!」

  「不要!」

  「表少爺?」

  秦立夏鎮定下來,心情沉沉的,稍微理了一下長髮,天青藍色的眼睛已經水霧朦朧:「我明天就走的,沒事的,不要說……免得讓大表哥難做。」可惜的是鐲子還在那個惡劣的女人那裡啊。

  第二天,陳家三小姐屋子裡的人傳話:「過來,把鐲子還給你。」

  秦立夏痛痛咬著唇,還是過去。

  陳家三小姐舒舒服服側躺著,身邊有個長相未開的少年娃娃正一口一口餵她葡萄,她正赤/裸/裸地看著那清秀少年的低垂衣襟:「你過來,是表示你還想要鐲子?想要的話,就靠過來!」極其嫵媚的姿態把手向著秦立夏伸出去……

  秦立夏當做沒有看見:「我可以給你銀子。」「那破爛的鐲子就換不了人家一個手指頭!」陳家三姑娘按耐住怒火,重現蔑視的神情,手就摸著那少年的腰,順到身子底下褻/玩,弄得那少年漲紅著臉哀哀求饒,「告訴你,我已經當了,當票還在我這裡。」手中還舉著一張紅紅畫畫的當鋪當票。

  「想要嗎?」

  「不,謝謝了。」

  秦立夏看不下去,走了,不過他是看清楚當票的大字。

  第二天,秦立夏就辭了大表哥。

  大表哥雖然不願意放他一個人回家,不過這裡離開淮陽不遠,也不勉強,吩咐了好些話,差點連馬車都雇了,生怕這個傻傻的表弟會被騙,再遞了一些盤纏。秦立夏本來不想要,想著身無分文寸步難行,就當下收了。秦立夏轉身就去了那個當鋪。當鋪掌櫃說陳家三小姐是常客,而且東西都是死當的,在昨天夜裡真的當了一個亮澄澄的銀手鐲。

  不過手鐲當天就送去淮陽的總店。

  秦立夏垮了臉,雇了馬車,進入淮陽城,很快就找到那個淮陽的總店。總店的老掌櫃耳背,半天才聽清楚,最後說那一批從外地收回來的首飾,剛剛被秦香樓全部收了。

  淮陽城的秦香樓。

  秦立夏沒有出嫁前、出嫁後,都不會靠近秦香樓,這一次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說清楚來意。

  門口的看護大嬸見他是良家子,好心指著後門,說:「你是要走後門的。除非你是客人或者賣身的人,否則都要走後門。哥兒,我們老闆現在在睡覺,要等到晚上才會起床。不過,我們的大總管還沒有回來,什麼時候回來就不知道,你可以在裡面等等。」

  秦立夏到了謝,抱緊包袱轉到後門。

  後門,院子。

  前門層層的樓高華麗炫目,後門則平常得像個普通人家,矮牆裡面還有幾處乾淨的小院落。

  矮牆探出三株桃花。

  夏末秋初,桃花空。

  拱花懸門正對著的窗臺擺著幾盆俏麗小巧的白蘭花。

  秦立夏看著清潔的蘭花,心動。

  這個,這個……不正是自己種的蘭花嗎?蘭花千千萬萬種,不過自己種花折枝的技巧是跟著仟城的一位有名花匠師傅學的。師傅是娘專門請來教導哥哥雲箏和他的。雲箏自小活潑愛動,讓他靜悄悄地對著花花草草等於要他的命,反而阿夏學得七成功夫。師傅走得時候,還對他很不捨。

  秦香樓的大總管回來已是中午,秦立夏餓得肚子咕咕叫。

  那個鐲子不是值錢東西,從當鋪收其他首飾,鐲子還是隨手贈送的,而現在聽說有人追過來贖回去,秦香樓大總管那神情當然把它當做珍寶中的珍寶。

  不過跟前的少年男子,衣衫樸素簡單,舉止說話文雅,目光含潤,恐怕是沒落的大家吧。

  只是那張秀美的臉皮子是極好的。

  不過,秦立夏強烈的害喜反應,直到那大總管眼中,總管感嘆倒霉。

  既然如此,大總管也不為難他,開價是十兩銀子,比陳家三小姐還要坑爹。秦立夏楚楚可憐,死磨爛磨,最後是三兩銀子。大總管是白白得了銀子,心裡樂著,臉上黑得鍋底一樣,也不送客,自己快活去了。秦立夏鬆了一口氣,鐲子是要回來了。

  窗臺的白種蘭花笑盈盈。

  不過,很快,秦立夏就明白了。

  透紗紙的窗戶突然推開,露出一張明艷俊美的絕色俏臉。

  「哥哥!?」

  秦雲箏的驚異一點也不比阿夏少:「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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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 01:38:04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心有所屬

  秦立夏:「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秦雲箏:「阿夏,你怎麼在這裡?」

  青樓倌館的後院小樓房,淮陽秦家兩位冰清玉潔的公子同時叫出口,但是做弟弟的明顯不如哥哥來得急躁,秦雲箏嘩啦啦地衝開門,跑過去,已經抱住弟弟的肩膀,死命搖晃啊搖晃,搖得阿夏頭昏腦脹。秦雲箏辟里啪啦地問個不停:「阿夏,怎麼穿成這個樣子,這個衣服哪裡來的,料子那麼粗糙,你在家都不會穿這種,割著皮膚怎麼辦……「你抱著什麼東西,給我看看……「怎麼瘦了,看看這腰、這臉,怎麼可以瘦成這個樣子,難道碧連家欺負你,不讓你吃飯……「我的小阿夏,你以前像個剛剛蒸熟的小籠包,現在怎麼就是過了秋天的扁柿子……「這裡是倌館啊,怎麼跑來這裡,你不會是迷路了吧……「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知道她在這裡,所以才會追過來的……「阿夏,快點進來,快點……」

  秦立夏微微張開嘴唇,實在跟不上哥哥的話。他一句話都沒有說,秦雲箏一副理所當然,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解釋清楚了。愣是秦立夏完全不明白,順著秦雲箏的手,就跟著走入剛才那個放著白蘭的房間裡面。他曾經送過哥哥蘭花,這樣就可以解釋為啥這裡有蘭花。

  但是,哥哥為什麼同秦香樓扯到一起?

  秦立夏頭大了。

  房間裡迎面就是一股濃重的藥味。乾淨的桌子上煎著藥,撲哧撲哧地冒著要沫兒。青瓷藥碗裡面留著濕潤的藥渣,恐怕是剛剛服過藥。房間本來不大,床就已經佔了三分之一,普通的床架子放下帳子,遮蓋著裡面躺著的身影。

  那人還低低聲咳嗽著。

  沉悶地蒙著被子裡面。

  水紅色帳子晃動,露出幾縷長長墨黑色頭髮,纖細光澤。

  秦立夏看著不說話,捂著胸口,驀然有點心悸。

  「阿夏,你自己過去。」秦雲箏拱手就站在床邊,唇角勾起,一副很有趣的樣子。

  秦立夏拉開帳子。

  白日的光線傾瀉進去,帳子裡面微白,那個人正面躺著,一側臉龐光潔柔美,尊貴優雅,白玉凝脂,一側臉龐紅蓮浮現,若動若靜,驚心動魄。蒼白的手指捂著口中的咳嗽,琉璃色的眸色神彩暗淡無光,看到秦立夏的瞬間,一絲複雜的神色浮現,又立刻掩埋。

  碧連舒?

  碧連舒怎麼會在這裡?

  秦立夏輕輕喚了一聲:「舒……」

  她不是應該留在碧連山莊嗎?

  不,應該是莊主大人是阻止不了她插手劍南鏢局的慘案。

  碧連舒彷彿也看清楚出現的人,眼神一亮,就撲上去。

  秦雲箏那廝呵呵笑:「果然是阿夏啊,她碰都不讓人碰。」

  被碧連舒這樣纏著脖子抱緊,秦立夏秀麗的小臉羞紅飛霞:「哥哥,怎麼回事?」

  「碧連大小姐失憶了。」

  秦雲箏笑嘻嘻看著阿夏的窘態,果然臉蛋兒紅紅的小阿夏非常可愛、非常好欺負:「碧連大小姐失憶了,她連自己是誰都快要不記得了。」

  「她也不記得我是誰嗎?」秦立夏嚇了一跳,把碧連舒的手臂拉下來,「阿舒,我是誰,你還知道嗎?」

  碧連舒有點悶氣:「當然知道!」

  秦雲箏眼睛都瞪大了。

  秦立夏愣是一問:「我是誰?」

  「你?天青藍色的大眼睛,很漂亮,你不就是我的……未婚夫,流光湛藍。」

  秦立夏咯登一聲。

  秦雲箏手指繞著腦袋指了一圈。

  碧連舒纏著秦立夏的手,一邊拖著往外走,一邊用哀哀怨怨的語氣說:「小藍,我們是時候回去了,要不師父看不到我們練功,會罵人的。師父偏心,每次他都罵我,不罵你。要不,我就答應你:你不喜歡的吃的,我幫你吃;你喜歡吃的,我把我的那一份都給你。」

  秦立夏心底說不出什麼味道。

  碧連舒心底有人。

  那個叫做流光湛藍的男孩子。

  他曾經是碧連舒的師弟。

  「小藍?不開心嗎?」碧連舒擁著他的肩膀,摸到腰後,輕輕摟著在懷裡。

  秦立夏不自覺就要推開她。

  但是,碧連舒擁緊了。

  秦立夏心胸被擁得岔氣,俊秀的小臉忽紅忽白的,猛力推開碧連舒的胸膛。此刻不知道為何,很生氣要推開她。秦立夏被他貼著身子,感覺很不舒服,沉甸甸地壓著胸口,很難受。碧連舒並不是完全失憶,只不過是忘記了她不想記得的部分。

  她還記得流光湛藍。

  知道流光湛藍是她的未婚夫。

  她的心一直都沒有放下。

  她的心一直就沒有自己,本來如此……

  秦立夏心口泛酸,同平常的害喜並不是相同,比害死更加難以言喻。他抬起的泛白臉孔,突然對上碧連舒的臉。那張舒雅姣好的臉孔,五官刻畫標緻,青白色的唇邊彷彿塗上一抹靚麗明瞭的笑意,風雲莫測的。秦立夏愣了一下,再次認真看時,那高深莫測的笑意彷彿冰雪消融,不復存在。原來只不過是幻覺。

  她看他的眼神,濃情蜜意,如同甜甜蜜蜜的糖漿娃娃,初戀的青澀情懷。

  秦立夏正正失神,那分明不是對自己。

  只是對流光湛藍。

  碧連舒的手臂輕輕擁緊他僵硬挺直的背——「好了,好了,要不要我迴避一下,讓你們纏綿一陣子?」秦雲箏看著人家癡纏,實在心裡酸酸的,他摸著厚厚的臉皮子,高瓦度的電燈泡照得亮堂堂的。他就坐在桌子旁邊,嘴巴裡面說著要出去,卻一點也沒有走開的意思。

  秦立夏臉皮子薄,想著入神,這樣被人家一說,才發現自己都直接依偎在碧連舒的懷裡。

  碧連舒靠得太近。

  清晰的眼眉,清晰的笑紋。

  秦立夏頓時滿臉桃花紅,左不是,右不是。

  「小藍,我們走。」

  「我不是小藍。」

  「你不是小藍是誰?」

  「阿夏。」

  「阿夏?」

  碧連舒撓破腦袋,撓得腦子痛:「阿夏?阿夏是小藍?嗯,小藍就是阿夏……」

  秦立夏垂下臉,忍住突如其來的悲傷。

  她不記得自己,是一件好事。

  秦雲箏拉著秦立夏,拉到一邊,無恥地笑著:「阿夏,我不管!她是你的妻主,你要對她這輩子負責任!」

  秦立夏愣了:「負什麼責任?」

  秦雲箏有時候覺得這個弟弟真夠單純遲鈍的,實在擔心:「你既然能找到她,就要接她回家!這裡的老闆桃花是哥哥的好朋友。桃花那女人貪財,一毛不拔的守財奴,她看到是碧連大小姐才肯收留,一心度算著用碧連大小姐來訛碧落山莊幾十萬兩銀子。」另外,若然阿夏把碧連舒帶走,他堂堂秦家大少爺就不用替她煎藥了。

  秦立夏低頭想著。

  他確實不能拋下碧連舒。

  另外,他又不能回去碧落山莊。

  碧連舒是這個樣子。

  怎麼辦呢?

  秦雲箏以為弟弟在猶豫當中,就馬上安慰一番:「阿夏,不用擔心。大夫說,碧連大小姐是撞到了腦子,腦中淤血,只要按時吃藥,散了淤血就能記憶回來。如果不能記憶,親戚朋友可以把事情告訴她,這樣大概也會恢復以前的樣子。最熟悉碧連大小姐的,不正是你!」

  秦立夏頓時覺得委屈。

  他同她不是很熟啊!

  「阿夏,我是從江邊把她救回來的。那時候她身上都是血,不過好像不是她的血。我知道那天夜裡有著很多武林人士聚集在江邊,武林聯盟的人都在,可能是遇到什麼重大敵人吧。」秦雲箏低低聲說,就是不能隱瞞自己的弟弟,「阿夏,阿夏,她這個樣子,你同她回家的時候要留心一點,起碼不能讓人知道你們是碧落山莊的少主和少夫主……」

  秦立夏斜著目光:「哥哥怎麼遇到她?」一擊即中。

  「呵呵,巧合吧。」

  秦大少爺的湖水深藍的眼神很飄忽。

  一葉落木漂浮於湖面。

  漣漪不斷。

  「哥哥!」秦立夏板著臉。

  他當然看出哥哥有事隱瞞。

  秦雲箏歷來說謊不打草稿,唯獨面對阿夏就無所遁形。

  「沒,巧合,都說了是巧合!阿夏,你個死小孩,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哥哥,看得哥哥心裡發慌的。」秦雲箏差點就要對天發誓。

  秦立夏驀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哥哥怎麼在這裡?我聽見很多關於哥哥的流言,那些流言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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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秦樓桃花

  秦雲箏撐開的笑臉,淡淡綻放的花顏:「那些不是流言,那是真的。」

  「哥哥,為何?」

  秦立夏郁色沉重,靠近,握著哥哥軟軟的手。

  「哼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這腦袋是不是擔心過度啦!你看著碧連大小姐就夠忙的。我就不用你擔心啦!」秦雲箏曲起手指,敲著阿夏的腦門一下,「都說了,我認識這裡的老闆桃花。安啦安啦,我不是被賣到這裡。我會回家的……爹娘都在氣頭上,等他們消氣了,我才敢回去啊……」

  秦雲箏是那種思想直白、無憂無慮的男子。

  天塌下來的事情,在他的眼中,都是「安啦安啦」就過去了。

  秦立夏從來不曾懷疑這些。

  即使陰霾的心情,看著他純色的笑容,都感覺春若花開。

  秦家大少爺,秦雲箏,帶著爹娘的寵愛而降生。與秦立夏的爹那種陪房功能性的小廝不同,秦素楠是真的對沈青衣一往情深。他們的孩子是他們愛的結晶。秦雲箏容貌可喜,自小就是個非常漂亮的孩子,有著沈青衣七分的美貌,但是卻不像沈青衣冷傲的性格。秦雲箏嘴巴甜如蜜,活潑討人喜歡。這樣的人一出生理所當然就得到上天的眷顧,這樣的人理所當然集萬千寵愛在一身,這樣的人理所當然會得到幸福,這樣的人也理所當然讓身邊的人保護得毫無瑕疵。

  秦立夏是一樣的想法。

  憂愁的哥哥,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

  而那個令哥哥受傷的女人,一定是該死的。

  「你在這個地方,人家更加會誤會的!」秦立夏很清楚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讓人家誤會去。」

  「哥哥——」你真的愛她嗎?

  秦立夏沒有問出口。

  他看向碧連舒,安安靜靜的碧連舒。

  真的愛她嗎?

  哥哥本來就是要嫁給碧連舒的。

  可偏偏,哥哥喜歡另外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叫做絡紫霞,薄雲堡的當家掌門人,武林聯盟盟主絡玟的小女兒。

  絡紫霞是武林公認的美女。絡紫霞,人喚紫霞仙,風姿儒雅,清眷人間,微微一笑,雙眸若水,纖長的身影隨處一站,都立刻成為眾人的目光所在,多少男子為她魂牽夢縈。其中一個三魂不見七魄的男子就是秦雲箏。秦雲箏自從見過絡紫霞,便認定了絡紫霞。

  此生非絡紫霞不嫁!

  秦雲箏不曾嘗過失敗,絡紫霞傾心於這樣一個男子,是命線的糾結。

  但,絡紫霞也極其孝順,很聽她娘絡玟的話。絡玟有兩個女兒,大女兒絡朝陽離經叛道,所以絡玟一心想讓絡紫霞繼承薄雲堡。而絡玟古板偏執,權欲心重,一直認為「秦雲箏性格嬌寵、秦雲箏是普通的官家子弟、對女兒成為武林盟主無任何幫助」,門不當戶不對,非薄雲堡心儀的女婿。

  秦立夏,同千千萬萬人一樣,不贊成哥哥同絡紫霞私奔。

  「阿夏,你瞎操心。絡紫霞已經同我沒有任何關係。」秦雲箏抿著嘴巴,笑得很歡樂,只是苦澀味道深入唇角的紋理,「哥哥又不是傻子。喜歡她,哥哥本來就是一廂情願。若然她也真的喜歡我的,我們不會見到她娘,她就慌慌張張地把我同她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我纏著她也沒有意思。」

  秦雲箏呼了一口氣,輕輕:「我不是每次都不要臉……」

  那一刻,心就浮躁了。

  絡紫霞雖好,但是一抹幻覺。

  秦雲箏看得開,吃得香,睡得著。他不想弟弟繼續陷入這樣的鬱結。秦雲箏自己都覺得無所謂。但是阿夏那種憂愁憂思的老奶爹性格,一定會為他消沉一陣。

  秦立夏閃動的眼神,突然拉下秦雲箏,低低問:「你同她越矩了嗎?」

  秦雲箏睨視著阿夏。

  平和若無。

  桃花艷麗的臉孔。

  是一種笑春風的絢麗。

  但是,秦雲箏手指尖的微顫,不能逃過阿夏的眼睛。

  「哥哥……」

  秦雲箏斂下幽幽的湖光藍色,抬眸,春水蕩漾的清澈,乾淨無塵:「走吧,阿夏,碧連大小姐等了很久,她肯定不喜歡我們說悄悄話的。」

  「哥哥……」

  秦立夏梗塞的喉嚨,不敢問下去。

  答案已經在心。

  秦雲箏只顧著順話題說下去,嘮嘮叨叨告訴阿夏要照顧碧連舒。

  不容阿夏考慮,就把他推了出去。

  秦雲箏在人家的地盤還擺脫不了一副大少爺的模樣。門口守門的大娘木訥老實,在他跟前根本扛不住:「秦公子,你要送她出去,是不是應該告訴老闆一聲?」

  「桃花要我把他們送出去。」

  「老闆——」

  「你不行可以去問她。」

  「秦公子,老闆還在睡覺。」老闆可沒有走出房間啊——「和姨,難道你還要人家說明白嗎?你就不怕你老闆生氣?」秦雲箏就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貼得可是叫做曖昧,「他是我的弟弟,她是我弟弟的妻主。桃花若是罵你,你就推到我身上,我自然有道理。大不了——我給她銀子好了,那個財迷看的就是銀子而已!」

  門子大娘怕了秦雲箏。

  秦雲箏向著秦立夏眨眨眼,擠出一條道讓秦立夏和碧連舒出去,自己還攔著門子大娘:「和姨,和姨,您老人家站了一整天都累了,快點坐回來,我替你揉揉肩膀……」

  「不,不,秦公子,不敢當,不敢……」

  那邊,秦雲箏纏著可憐的門子大娘,秦立夏還真的通行無阻。

  只是不知道為何,秦立夏頻頻回頭,彷彿下一眼就會離別。

  突然——「老闆!」門子大娘慌慌張張叫了一聲。

  「桃花!」秦雲箏失聲驚呼。

  秦雲箏清脆的聲音在後面,打著哈哈:「桃花,你怎麼那麼早起床?是不是餓了?桃花,我也餓了……今天吃什麼?我昨天聞到隔壁鋪子的酸辣鳳球酥的味道,好像很不錯,不如我煮給你吃……我煮,你吃……我發誓,我很認真煮……我現在就去弄點辣椒、醬醋!」

  秦雲箏狗尾巴地蹬蹬討好去。

  秦立夏拉著碧連舒已經拐過秦香樓的轉角,很快就阻擋院子。院子的裡頭,三棵的桃花樹,架起的樓梯正正立著一個錦衣清雅的女子。水藍色映著漣漪的錦衣,大蝠都是水印淡淡的紋理,即使不奪目,但是引人注意。菱角分明的深褐色的眼睛,泛著幽幽的冰冷妖紅,如同一簇沒有溫度的火,說不出的詭異感覺,微微低視著下面的人——應該是哥哥吧。

  秦立夏轉眼的一瞬間,只能看清楚她的裝束和眼神。

  怪異的目光彷彿還留在身後。

  秦立夏慢了一下。

  碧連舒都拽緊他的手腕。

  突然霹靂啪啦一聲,碎物落地。

  「啊呀!痛死我!」秦雲箏悲悲慼戚的聲音。

  「……」

  秦雲箏那人外表斯文,實際從來不懂得何謂溫柔賢淑:「桃花,你這幾百兩銀子的門啊,什麼東西,怎麼撞一下就爛了!別生氣!我認識城東柳條兒巷子的黃師傅,手藝很好,我還央著她做了個脂粉首飾盒,手掌那麼大,可以隨身攜帶,給阿夏做嫁妝……」

  喋喋咻咻的秦雲箏。

  秦立夏恍然有點明白那個女子的表情。

  應該是無語吧。

  「阿舒?」秦立夏回頭,只見身後的碧連舒也在看那邊。她正向上看,琉璃空的眼色冰到了極點,玉白透出淡藍色的臉容嚇人的平靜,微翹的唇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彷彿看到了不同尋常的勝景。不過,她一看到阿夏的目光就恢復正常。

  秦立夏:「我們去哪裡?」

  碧連舒拉著他的手。

  秦立夏怪羞地脫下來,拉住她的衣袖,呵氣輕聲:「阿舒?」

  致柔的巴掌小臉,特純。

  碧連舒突然伸出手,忍不住摸著他的俏臉。

  白皙的皮膚嫩得無痕。

  手指輕輕壓上去,凹出玫瑰色的粉紅。

  碧連舒傾身靠近。

  「阿舒?是不是不舒服?怎麼肚子痛嗎?要不要休息一下?你是不是記起什麼?」秦立夏被她摸著,摸得酥麻,心口一緊。

  聽著這樣純美的詢問,碧連舒僵直了身體,笑意一收,便拋下阿夏走到前面去。

  秦立夏愣了。

  碧連舒已經走進了酒樓。

  一個時辰之後,秦立夏苦瓜著小臉從酒樓出來。

  他可以很確定:舒大小姐即使不記得自己是碧落山莊少莊主,一定還記得自己的生活習慣!他從大表哥那得到的幾兩銀子,全都花在酒樓掌櫃的滿臉笑紋當中。

  碧連舒吃得飽飽的,阿夏氣得飽飽的。

  「這日子該怎麼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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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 01:38:51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這個妻主

  一個月之後。

  十二月初露的寒冬,日短夜長,濛濛的天陰快要下雨。

  南海邊緣的小鎮大街的某一處深宅大院,垂花吊門中走出一個清眉唇紅的年輕男子,暗紅色襖子裹著裡面白色的裡衣,單薄的袖子籠罩著發白的手。男子邊走邊揉著雙手,望了一下陰天,兩頰微微發紅,柔和的笑意從嘴邊漫上眼睛,蒼藍色的眼眸頓時注滿暖暖的清水。

  「阿夏,等等!」

  男子停下腳步,回頭:「九叔,還有事嗎?」

  跑過來的是個微胖的中年男子。

  「阿夏,拿著,帶回家嘗嘗,我們自家做的。」

  暖暖的油紙包著一小包,塞到了秦立夏的手中。

  九叔看著臉凍得發紅的男子,碰到他的手都是冰冷的,不忍之情已於臉上。

  「九叔,上一次你送我的煙熏乾肉和鵝肝,我還沒有吃完呢。」秦立夏不好意思接受,「這些好東西你自家留著給孩子吃。」

  「都是家做的,不值幾個小錢,剛好可以留著過年吃……阿夏,你手怎麼那麼冷,該添加幾件衣服啊……」九叔暖柔的手捂暖著。

  九叔是墨府的家生僕人,就是說九叔的老爹老娘是墨家的下人,他嫁的女人也是墨家的下人。

  墨家的老夫人年紀老邁,辭了官,回鄉下重修祖屋擴大宅子。墨家老夫人每年近春節都會讓人種植一批珍奇花卉,個把月之後就送到仟城,讓在朝處仕的女兒,作為賀年禮物,巴交朝貴,既高雅又珍貴。墨家老夫人選中了一批上好蘭花苗。

  九叔是負責蘭花的,剛好請了精通蘭花的秦立夏。

  秦立夏也不客氣:「謝謝九叔。」

  「阿夏,你穿得太單薄,這個襖子都沒有棉氣的,怎麼頂這個寒風啊?」九叔還在糾結秦立夏身上單薄的襖子,這個柔軟的孩子,性子和順,做事踏實,任勞任怨的,就是讓人心疼,「我這還有幾個閑錢,你先拿著去買個棉做一件冬衣。」

  秦立夏連忙阻止:「不,九叔,我有銀子。我剛拿了上個月的工錢,而且老太爺還預支了一個月的工錢給我。」阿夏掏出小荷包,倒出裡面的碎銀子。

  「不會吧!」九叔驚訝,手指比比裡面,「那個可是很摳門的。」

  秦立夏笑著:「還要多謝五小姐幫話,老太爺才肯。」

  九叔神色閃爍,拉著阿夏到了角門無人處,說:「阿夏,別怪九叔多事。五小姐在我這裡打聽過你的事三次。五小姐沒有明說,不過可能就是那個意思。」

  「九叔——」秦立夏愣了一下。

  九叔以為臉蛋粉粉的阿夏只是害羞,既然心中有意,九叔也樂於做這人情:「五小姐人品模樣還算不錯。唯一缺陷是她有個孩子——孩子爹是沒有的。墨家也是官宦世家,幾代人都是當官的。阿夏,你嫁給五小姐,肯定就不用吃苦。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秦立夏張開嘴巴,不怎麼該怎麼說。

  這樣的一個清秀靦腆的好孩子,九叔以為他不說話是害羞。

  九叔疼惜得看著他,摸著他柔順的長髮,替他做好決定:「九叔這心都是把你當做自己的兒子,若然五小姐不好,九叔也斷然不讓她靠近你。明天吧,明天九叔就向五小姐透露一下,讓五小姐同媒人公上你家提親!」

  提親?

  秦立夏才覺得這誤會可大了。

  話音剛落,就插入了一把溫和的女子話語:「這位叔叔,若想來舍下坐坐,擇日不如撞日。」

  「她是……」

  九叔驚詫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女子。

  「不客氣啊,今天是某下剛好過來接小夫阿夏回家,叔叔那麼照顧小夫,為表謝意也該請九叔到舍下吃一頓便飯。」那白衣素色的女子負手站著,姣好的容貌,濃淡相宜,居然像畫兒走出來的,愣是笑得和藹如春風,但是恰恰琉璃色的眼睛沒有一點笑意。

  九叔如此精明之人,當然聽出來。

  原來阿夏已經嫁人。

  九叔再厚的臉皮也擱不住,找了理由推辭,快步就回到宅子裡面。

  秦立夏:「九叔,蘭花千萬不要澆水。」

  「……」

  那邊,碧連舒繞過阿夏的肩膀,掐住他的臉頰:「秦立夏,你記住,你已經有妻主了!」

  碧連舒青黑色的怒氣隱隱在臉皮底下,兩步就走到前面去,留下阿夏一個人在後面搓著自己可憐的小臉蛋。

  臉頰有點痛。

  碧連舒性子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種典型。只要不觸痛到她的底線,她是可以無視任何人,但是一讓她生氣,就會變得很恐怖,把人往死裡面折騰。剛才九叔那做媒的話,聽在碧連舒耳中,碧連舒還能那麼好耐性同九叔說話,已經很不錯。

  好待遇的只有九叔。

  阿夏連九叔都不如。

  碧連舒走在前面不說話,不知喜怒。

  阿夏只好糯糯跟上去,從今天最值得說的話題說起:「我發工錢了!有一兩銀子,不過我有二兩,你知道為什麼嗎?」

  「嗯?」碧連舒漫不經心地哼了一聲,表示她有聽。

  聽到有回應,秦立夏就加把勁:「我第一次覺得這一兩銀子原來是那麼多。另外那一兩銀子是我向著老太爺預支下個月的工錢——」

  「是啊,那個五小姐幫你說話!」碧連舒冷不防打斷一句。

  語氣平淡。

  斜視的眼神看著阿夏,有點清冷。

  秦立夏呆在當場,沒有想到她把這樣的話都聽去了。

  她站在等自己那裡多久啦?怎麼隔著牆還能聽得見?

  「是,是啊。」阿夏愣是老實地回答,完全沒有預料到何種意思。

  碧連舒提高音調:「啊?」

  腳步停在阿夏跟前。

  赤/裸/裸的目光看著阿夏的粉臉。

  秦立夏差點就撞到她身上,立刻先用雙手摀住臉頰,接著說他正在想的事情:「我同小修哥借了他的廚房,回去煮一頓豐盛一點的,慶祝你生日。」

  「慶祝我生日?」碧連舒手覆蓋著他的手,沒能拉下來。

  「嗯。」

  「禮物呢?」

  碧連舒突然來一句。

  「禮物?」哪裡有錢送禮物!

  碧連舒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秦立夏看著氣悶,本來預備給她的大驚喜,這下子就逼著說出來了:「我就是想煮一頓好的同你慶祝生日。」

  碧連舒毫不留情地踐踏人家的小小自尊:「我要禮物,我不要吃你煮的飯,都是不熟的。」

  「怎麼就不熟?明明就熟了!」

  「很熟嗎?」

  「很熟了。」

  碧連大小姐終於有種小寵物落入陷阱之滿足:「那麼今晚試試。」

  阿夏瞪大眼睛,腦子轟轟地一熱,不知道臉蛋是不是紅了,回眼偷偷地看著碧連舒……自從在秦香樓出來,他們沒有回去碧落山莊,只是留在碧落山莊附近的小鎮,住進小四合院。四合院四戶人家。他們只有一個小房間,一個床。這樣的一個月,都相安無事著——碧連舒沒有吃他。

  碧連舒的臉上平淡地完全看不出是啥意思。

  阿夏敲著腦袋,心裡默默念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怎麼自己會想到那些地方去呢。秦立夏復又臉紅起來。

  「阿夏,手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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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晚幾次

  碧連舒見他發愣,就搶過他的手,握著自己手心中。

  秦立夏還看著自己的手,不明所以然:「手怎麼啦?」

  碧連舒看都不看一眼。

  阿夏還糾結於那句話「手拿過來」,但從碧連舒臉上看不出端倪。

  「這樣我的手就沒那麼冷。」

  碧連大小姐很無恥地說。

  秦立夏一直抱著「妻主都是對的」的傳統良家男子心理,茫茫然地點點頭,就是把落到嘴邊的話都嚥了下去:可是,明明她的手比他的暖啊!

  碧連舒手心合著他的手心,把阿夏的手背放在身側貼著,冰冷的手就慢慢暖起來。

  剛剛入夜的街道,人人都是奔向家裡,嚮往著家裡的那點明亮的燈火。

  阿夏心裡一片暖洋洋的。即使碧連舒從來不會放下架子哄他,從來不會給他說一句好聽的,但是碧連舒細微之處,總能讓他感動得一塌糊塗——那是在能感覺到的時候。而秦立夏更多的只有過後回想才覺察,而結果會恨自己太遲鈍。

  碧連舒的心是掩蓋著的。

  就好像菏澤中的一片花開沃野。

  不畏刺痛撥開荊棘的人才看到那一片世外桃源的勝景。

  這樣的情景,即使在一個月之前,秦立夏想都不敢想。而在三個月之前,他也根本預料不到自己的命運會同這樣的女子捆綁在一起。

  這樣的日子,他快要忘記了碧連舒是失憶,他忘記了碧連舒把他當做流光湛藍……他甚至不願意告訴她:她是碧落山莊的少莊主碧連舒。

  他說,她叫做阿樞,靈樞。

  他私心了。

  阿夏甚至讓自己深信:他們只是世間最普通的一對夫妻,相濡以沫,至到白頭。只要她對他好,誰是誰都無所謂。

  秦立夏把手心握緊了一些,依靠著好聞淡香的體溫,不自覺就說起今天的事:「我今兒早買了一些肉,十文錢;二十個雞蛋,十文錢;一袋白米,五十文錢;包心菜,黃花菜,紅蘿蔔,紅薯,一共是花了二十錢……老闆看我買的黃花菜多,就送了我一小瓶子梅子醬和兩根小辣椒。她還說,如果下次我到她攤子買東西就送我多一點梅子醬……」

  秦立夏數著可憐巴巴的工錢的用處,不知道碧連舒已拿出奇怪的表情看他。

  可知阿夏很討好。

  對。

  討好女人——「……一弔錢是要給小修哥,因為你每天都洗澡,我經常拿他的柴來煮水,從來都不要錢。我們的房租是不用付的,房東是個大好人。你看大夫抓藥要留著一兩銀子。九叔說我可以留在墨家吃飯。下個月我就留在墨家吃晚飯,回來再給你煮……這樣,節省些銀子……」

  碧連舒秀黑了臉。

  秦立夏繼續數著手指頭:「攥下來的銀子也不能亂花。臘冬還會更加冷,小修哥說碎棉會比較便宜,我想弄多一床被子。你就不用同我扯一張被子……」不用老是扯被子給我,而自己半個身子冷著——阿夏的本意是這樣的。

  但是碧連舒聽到的是另外一個意思。

  「……這樣錢就用得差不多……」

  「阿夏?」

  「做被子要扯幾丈花布……」

  「阿夏!」

  「嗯。」

  碧連舒命令的口氣:「你不要出去做事了。」

  「我……」被碧連舒突然吼了一句,秦立夏都嚇住了。

  碧連舒本來就蒼白的臉色,隱隱可見青色的慍怒,這樣的表情很可怕,琉璃冰色的眼珠清得看不到底下。

  就好像那時候一樣——那時候,她打了他板子。

  那時候,她說孩子不是她的。

  那時候,她給他墮胎藥。

  秦立夏心底中潛藏的那種惶恐浮現出柔致的臉上。

  碧連舒突然也梗嚥了聲音。

  她看出他的害怕,那種絕望感,彷彿就是回到那個時候。

  碧連舒心底有些不忍,卻把擁抱安慰他的衝動生生抑制住了。她本無從生氣、無可吃醋,她碧連大小姐離開了那些伺候的下人是吃飯睡覺都做不了的,最平常的煎藥都會弄得一塌糊塗。她的藥都是他早早起床,蹲著地上,半個時辰盯著才煎出來的——他不會煮飯,但是煎藥很在行,可能是家裡有著常病的人,他自己親手煎藥吧。

  碧連舒很快就平復了下來:「你回去煮飯,我出去一下。」手指摸著他的肩膀,慢慢撫平他的緊張。

  「阿舒,去哪裡?」天黑了,快要下雨。

  「……」

  「阿舒?」

  碧連舒找了個借口:「買點酒回來。」

  「你想喝酒嗎?」

  「嗯。」

  秦立夏苦悶了,沒有預備這樣的一份子錢:「酒啊,你想要喝酒。我向小修哥要一些,他家的妻主就喝酒。」這樣大概可以省幾個錢。

  「我有錢。」

  阿夏驚訝:「你哪裡有錢?」

  「……」碧連舒沒理他。

  看著碧連舒的身影轉過拐角看不到了,秦立夏才推開二重門柵走到四合院裡面。一踏入門檻就是青霓同他打招呼。紅衣艷麗的青霓翹著二郎腿在門口的欄杆上坐著,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四處翹望,那條長腿白白的從袍子裡面跑出來,若有若無的衣襟都快要掉下來,也不見他冷,半個身子都快到門外,聲音是風情萬千的:「阿夏,回來啦,要不要吃瓜子?」

  「不用,謝謝。」秦立夏一副擔憂。

  青霓咯咯笑著:「怎麼,嫌棄不乾淨?這個是我自己買的,不是客人吃剩的。」

  「不是——」

  秦立夏話沒有說完,就讓人拉到左邊屋簷下:「不要同這種人說話。說話都感覺空氣臟啊!」

  秦立夏抱歉地對著青霓笑了笑。

  青霓抿著嘴笑,當做沒聽見,繼續翹了二郎腿,磕著瓜子吱吱有味。

  同為四合院的租戶,同為年輕的少夫,小修的性格比阿夏強好幾倍:「阿夏,那個騷貨,你還有心情打招呼呀!今兒早你腳丫子一踏出門,他就勾搭阿舒,兩人低低聲聊了大半個時辰……不要以為阿舒對你一條心,我家那位還不是說對我一條心——我呸,女人都是軟骨頭,這邊哄著你那邊已經爬到那個騷貨的床上去了!」

  秦立夏抿著笑,他還不相信呢。

  若然真的喜歡青霓的話,按照阿舒的性格,不會藏藏掖掖的。

  即使從小修口中聽到「阿舒同那騷貨滾到床上」這樣的話,阿夏的反應也應該是笑笑的。不是因為阿舒對他一心一意,而是因為小修同青霓有仇,三成的事情就會說到十分。

  「阿舒可是長得比戲臺上的角兒還好看,不要被那個騷貨給勾引了!你瞧瞧,我家那位那個德性,那騷貨還要下手……女人就是沒心肝的軟骨頭,聞到騷味就拉不住褲腰帶……那混賬還說要我替她生個胖胖的閨女,我看王八都不給她生一個!這會子好,夜裡我這腳肚子抽痛醒了,她巴巴還念著對面屋子的騷味……」小修一句接著一句,秦立夏無從下嘴。

  秦立夏只是覺得小修哥的妻主黎涓挺好的。好幾次小修哥鬧情緒不吃飯,她還緊張兮兮地去買冰糖葫蘆,拿著冰糖葫蘆回來,小修就吃飽飽了,而黎涓只是憨實著臉孔在一邊傻笑。而阿舒……哎,人比人要忌妒了。

  小修肚子都已經六個月,挺著肚子辛苦,脾氣不好,為了一點事情就同黎涓吵了起來。小修說看到黎涓三更半夜在門口同青霓勾勾塔塔,抱著親嘴。但是黎涓對天對地發誓,那時候她是尿急去茅房,剛好遇到青霓同喝醉的客人糾纏,她只是上前拉開那個客人,碰都沒有碰到青霓!

  阿夏相信黎涓,但是小修卻不相信啊。

  小兩口都鬧了幾天,晚上還不許黎涓靠近他的床。

  小修氣鼓鼓著臉,挺著大肚子,天天端著個小凳子乾巴巴坐著,對著青霓。

  青霓倒是無所謂,時不時還逗他:「黎姐姐是好人,溫柔體貼,同我那些客人沒法比……」這話曖昧著呢,聽著阿夏耳邊是感謝黎涓人好,聽著小修耳邊只一個意思:黎姐姐是溫柔的客人。兩人還不知道睡過多少次呢?

  秦立夏還是老話:「小修哥,黎姐姐不是那樣的人。」

  「阿夏,你這孩子就是沒心眼!看誰都是好人!我告訴你,女人都是屬貓的,見到魚兒就偷腥!」小修說著就來氣,氣著氣著就自己掉眼淚。

  秦立夏慌得不知道怎麼勸,連忙拉出手絹。

  小修絞著手絹,擦紅了眼睛。

  那邊青霓剔著纖細高蹺的眉峰風情,向著他們拋媚眼,突然側耳聽著什麼,立刻又換了一張燦爛春花的臉,手中剩下的瓜子全嚼到嘴巴裡,迎上門口的中年女人。那陌生女人摟著他的小蠻腰,迫不及待抱入屋裡。

  阿夏的臉透出粉紅。

  小修連忙拉著阿夏往自己屋裡藏:「啊呀呀!!又來了,又來了,這是今天第六個了……呃,阿夏,問你一個問題……你一晚可以那個幾次?我只能兩次,三次就第二天直不起腰……」小修那羨慕、鄙視的表情為嘛會那麼糾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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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有鄰如此

  小修繼續羨慕著人家:「也不知道那個騷貨吃了什麼東西,居然能那麼……」

  這會子秦立夏瞪大眼睛就沒有眨一下,那邊青霓的屋子已經沒有聲音,燈火暗暗的。阿夏幽幽地垂著臉,想起來洞房花燭夜那點兒的事情,彷彿夢一般不真實,雖然感覺熱烘烘的有點模糊,但是薄薄的臉皮子早就紅彤彤的,霎時好看。

  他同碧連舒不外是睡過那麼僅有的一次。

  秦立夏咬咬唇,痛了一下。

  即使他說出來,小修也不會相信。

  好在小修也沒有繼續那個令人害羞的話題,一心放在罵著青霓之上,一雙眼睛瞇著滿是不屑:「那種人怎麼會同我們住在一起的呢?你看看我們這個四合院,你家是正經的,我家是清白的,對面老陳家是老老實實的布料商人。人家老陳雖然不經常回家,但老陳的夫郎俊兒還不是天天關著門戶,不讓外人瞧見。那種才是正經過日子的良家男。就只有那個騷貨,天天不綠就紅,花枝招展站在門口,只要是母的,見到豬都會拋媚眼!」

  小修都把手絹扭成了麻花。

  真分不清他是嫉妒,還是怨恨。

  秦立夏溫和一笑:「人家比我們來得早。」

  青霓那人在這四合院做娼倌皮肉生意已經有兩年,他可是這個四合院最早的一戶人。

  十幾年前,這一條巷子,包括這個四合院,都是沒有人敢住的。聽說,這裡出過人命案。

  那時候,這條巷子某一戶人家住了個男人,是被朝中某富家女養在外頭的小寵。那富家女有錢有地位,因為正夫好妒,才把男人養著外面。正夫鬧過幾次,但是最後都不了了之。那男人開始還年輕俊俏,得寵得很,後來漸漸上了年紀,富家女早瞞著他有了年輕美貌的新歡,不常來,後來直接就忘記了那個男人。那男人絕望了,穿著大紅衣服就吊死在屋子的橫樑。男人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死去一年之後。那男人的屍首吊著上面,眼睛都是睜開的對著正門,屍身居然一直沒有腐爛。

  後來,巷子裡面就鬧鬼,嚇得這一帶的住戶不是病就是搬,最後疏疏落落留下幾戶老人家,不願意離開的。老人們一死,這個地方就沒有人了。

  後來是青霓貪便宜租了四合院,勾引著那些不知道頭尾的外地客,生意居然越做越好。巷子才漸漸有些人氣。

  青霓那副營生,當初也沒人敢議論。一年後,小修同他妻主租了這裡住,河水不犯井水,相安無事,大家當做沒有看見對方。直到有一天青霓的一嫖客看到對門的小修,以為大腹便便的小修也是,便摟著小修直摸個不停:「呦,還有重口味的,嘿嘿?不知道這芽子的味道如何?臉蛋清秀,可口……」

  足足把小修氣死了。

  從此,小修便同青霓勢不兩立。

  青霓成了他口中的「騷貨」……

  人長一張皮,他長一張皮。秦立夏總是覺得小修比自己強一百倍,即使頂著六個月肚子的小修也比自己強壯。小修做事麻利,小修收拾很乾淨……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小修做菜做得好。好,不是指色香味,因為色香味是必須的。好,就是他能把同樣的材料做得與眾不同。這一頓飯是為了阿舒,秦立夏非得要自己親手做。

  看得性子急躁的小修,差點就一把推開他,自己來操刀。

  菜葉摘得太乾淨,肉切得太厚,蘿蔔切得不是一個形狀,炒菜的力度不夠,火燒得不夠大……小修抱著肚子左轉右轉的。

  秦立夏花了一個多時辰,碧連舒買酒早回來,開了桌子,擺好凳子,都快要餓暈過去,那一頓生辰宴才總算完成。

  秦立夏煮了一頓飯,煙灰和熱汗滿頭。

  外出歸來的黎涓聞到飯香就去揭鍋蓋,小修「啪啦」地打開她的手:「去去,肚子餓的話去斜對面去吃!那裡美味!」

  黎涓急了:「你怎麼還說呀?」

  小修腰桿一挺,眉頭倒豎:「我怎麼就不說?」

  黎涓牛過臉,出去同碧連舒坐到一起,低聲說:「男人就是小氣!」

  碧連舒微微笑著。

  秦立夏把最後一碟菜端上圓桌,桌子就是放在四合院的院子一側:「黎姐姐和小修哥也一起吃,這些菜大半還是小修哥教我煮的。」

  黎涓早就不客氣了:「好——」

  「不,不用了,你不用!」小修拍著黎涓的手,小心翼翼就在她身邊坐下,指著對門那邊,「她喜歡去那騷貨那邊吃的。」

  黎涓苦笑著。

  誰叫她有夫如此。

  碧連舒開了酒,黎涓的酒蟲子就作祟了:「好酒啊!醇香而烈,一聞就知道是洞仙湖的出品,洞庭仙,這個酒只賣瓶子裝,五十文錢一壺。阿舒你真的好享受啊!平常還不見你喝酒,原來都是喝貴酒的。」

  碧連舒只倒酒,瞇著嘴唇不說話。

  「嘿嘿,小修不喝的!」黎涓手蓋著小修跟前的酒杯。

  「誰說我不喝!我閨女就喜歡喝酒!」小修還真的灌了一口,火兒辣,臉蛋兒立刻就紅了。

  黎涓轉臉看著秦立夏:「阿夏要嗎?」

  碧連舒擋住了阿夏的手:「阿夏不喝酒。」

  秦立夏:「難得這樣吃一頓飯,不如把俊兒也叫過來,他妻主今天不在吧,一個人吃飯蠻靜的。」望過去,俊兒的門還真緊。

  秦立夏去敲俊兒的門。

  俊兒拗不過阿夏,整理了一下妝容,也出來吃飯,順便把他家鄉的特產帶了一些出來做下酒菜。風乾的鵝肝肉、鵝脖子,都是麻辣的。小修和阿夏都吃不得,只有喝酒的人才覺得人間美味。俊兒瘦瘦弱弱的,就好像個美人燈兒,安安靜靜坐到秦立夏和小修中間。

  秦立夏看了一圈:「我們不叫青霓好像不好哦!」

  「什麼?」小修一聽是青霓,就是往深海的地方扔了個魚雷,沉了一下就爆發出來,「阿夏,你這心腸是不是太好啦?他,如果他——」

  秦立夏微側小臉紅唇,按下小修的肩膀:「小修哥,你坐下。不用你請,我去請。」便決定了。阿夏回身,青霓一身紅衣倚在門口,纖細高挑,笑瞇瞇地彎著眼睛看著他們吃飯。秦立夏開口邀請,青霓便毫不客氣坐下來,在小修對面。

  青霓坐下來吃飯,大家的氣氛果然不如剛才自在。

  只有秦立夏態度自然。秦立夏第一個筷子就給碧連舒挑了一塊模樣不錯絲肉片,亮燈燈的大眼睜睜對著碧連舒。碧連舒眉心擰成一塊,小心翼翼吃了一口,居然沒有意料中的難吃,卻故意皺著眉頭,丟了一塊放秦立夏的碗:「阿夏,你自己嘗一嘗。」

  秦立夏想著是不是自己又把肉炒糊了。

  筷子夾起來,聞了一下,氣味沒有糊。

  放入嘴巴裡面。

  「不是很難吃啊!」秦立夏愣是感到奇怪。

  碧連舒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來。

  大家都捂著嘴巴笑。

  「阿夏,你這小臉,實在太好騙了!連我都想要欺負你一下!」小修都恨不得捏一下阿夏苦瓜的小臉。

  碧連大小姐那麼挑剔的人都默許他的廚藝,阿夏沒有更加開心的了。

  黎涓是有酒就不用吃飯的。

  俊兒吃得最乾淨,最安靜。

  小修把對青霓的憎恨化在筷子之上,只要青霓的目光看著那個菜,他就先下手為強把菜搶了去。最後青霓沒吃幾口,小修就摸著肚皮了。

  青霓到最後就索性不吃了,纖纖的手指攆著酒杯,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臂,手腕上金絲圈壓著的皮膚有個蓮花狀紅色印記。美人捧酒的妖媚姿態,水靈靈的大眼睛有時候垂下,有時候又故意遊走到黎涓身上。把小修氣得立刻同黎涓換了位置。

  阿夏就是覺得青霓不是要勾引誰,只不過他總是喜歡逗小修。

  為啥呢?

  阿夏沒有想明白。

  青霓眼神異亮,星星一樣:「我屋子裡還有一個菜,是個熟人給的。不過因為我不愛,沒有碰過。趁大家都在,別浪費的。」青霓轉了一圈,就端著小瓷盅的一窩肉出來,盛在碟子上,醬味的滷肉,八角桂葉調味,肉色鮮嫩,切片薄薄的。

  「我齋戒,不吃肉。」青霓說。

  小修是打死也不敢相信的,不過孕夫嘴饞,看著肉片鮮嫩,實在扛不住口水,而且自己氣得是青霓,可不是自己的肚子。

  秦立夏也夾起來,放進嘴巴,醬料的味道很香:「味道還好。」

  「我也試試!」黎涓也好熱鬧。

  不過小修一瞪眼,她就不敢。

  青霓怪疼惜的:「沒關係,這個女人也可以吃的。」

  「什麼肉啊?」

  「牛鞭肉。」

  吐!

  那晚,阿夏同小修吐得夠淒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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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青霓的錯

  秦立夏把桌子收拾擦拭乾淨,爐灶瓢盆洗得乾乾淨淨,從小修那兒借來的碗碟歸還,就開始蹲在爐灶邊添柴火煮水洗澡。

  飯後大家都各自回屋子。

  秦立夏準備好洗澡的物品,碧連舒才鎖上屋子洗澡。

  四合院裡面,他們只租的屋子只是一個小房間,沒有附帶廚房,所以阿夏天天都是借用著小修家的廚房。

  碧連舒在屋子裡面洗澡,阿夏就只能留在外面。

  碧連舒洗澡時間很長,她把長髮全部挽起來,舒舒服服換了一身乾淨衣袍出來。外面,阿夏對著火爐子,已經睡過去了。疲軟的身體靠著小靠背凳子,映紅的小臉粉出嫩白,直接擱著橫扶手上,雙手抓不住都要垂下來,紅唇邊還流著淡淡的口水。

  他今天是累了。

  碧連舒把他整個人抱了起來,輕飄飄的身子,放回床上。

  秦立夏臉趴著,不知不覺就打著呼呼。

  碧連舒扯著床上唯一一條被子,蓋到他身上。立刻,舒大小姐就皺起眉頭:他還沒有洗澡啊!不過,最後碧連舒不忍心叫他起來,就允許他懶惰一次。穿著棉襖子蓋被子恐怕夜間起床的時候會入寒,碧連舒就翻著他的衣服,脫了下來。

  手臂圈過他的腰。

  讓人心碎的細。

  腰上還裹著白麻布。

  阿夏怕被人發現自己有了三個月的肚子,才用白麻布裹起來。

  碧連舒看著腰封勒壞小腰,二話不說就鬆開他的腰封。才鬆下來,秦立夏就朦朦朧朧鬆了一口氣,大概是感覺到動作,又舒舒服服轉身窩入被褥裡面,繼續睡覺。

  碧連舒坐在床邊,剪亮了燈花,看了一陣子書卷。

  靜悄悄的夜晚,辟里啪啦吱吱想著的火燭,不知道何時開始隔壁傳來了一些依依呀呀的聲音。

  碧連舒一聽,就沒法看書了。

  吹熄了燈,碧連舒塞入被窩裡面,小心抱過阿夏的腰。

  阿夏在睡夢中動了一下,挪動,靠到碧連舒的身上……他每次都會這樣,睡得像只怕冷的小貓咪,往暖和的地方靠近。

  這樣的黑暗中,隔壁的聲音卻越來越真切。

  碧連舒心頭一動,手指已經在阿夏的身上遊走。

  腿,腰,腹。

  只是,軟柔的腹部果然有著硬硬的一塊……碧連舒就不敢動了。

  那天夜裡,或者是黎涓喝醉了七分,又或者是小修吃了那幾片肉的效果,他們折騰著床板的聲音居然持續了一個時辰。

  碧連舒沒有睡著。

  天亮的時候,碧連舒才睡得沉,而阿夏就得起床了。

  阿夏把藥煎好,回頭看碧連舒還捲著被子睡得香,掖掖被子,把藥碗放回鍋裡熱著。在墨家,九叔對阿夏問長問短,阿夏都一一笑過去。

  阿夏中午休息回四合院,小修就偷偷拉住他:「糟糕了,今早阿舒進了那個騷貨的窩啊!」

  秦立夏沒有相信小修的話,不過整個下午在墨家做事都心不在焉,連九叔都以為他病了,讓他提早回家。阿夏回家煮好晚飯,簡單的兩碟小菜,饃饃頭,他看了碧連舒一陣子,嘴巴裡面咬著一塊窩窩著:「阿舒,為什麼小修哥就是不喜歡青霓?小修哥是好人,對大家都好。我感覺青霓也不算什麼壞人。青霓其實很細心。你知道嗎,每次他的客人進門,不管是新客還是老客,青霓都會同她們說不能騷擾我們。每次都這樣說。青霓那個性格,應該不是嘮叨的人,但是他每次都說啊。他是不是很細心?阿舒,你是怎麼看青霓?」

  秦立夏就是想要知道碧連舒對青霓的感覺。

  但是,碧連舒好像在想著什麼,並沒有反應。

  阿夏就沒有敢再提。

  洗澡,睡覺,太睏了。

  碧連舒爬上床:「阿夏,你想要說什麼?」

  「啊?」

  秦立夏茫茫然搖頭。

  碧連舒翻身躺下,背對著他:「是青霓的錯。」

  「啊?」

  「……」

  「你說是青霓不對?」秦立夏搖了一下她的肩膀,不敢太大力,「黎姐姐不會真的同青霓有關係吧?黎姐姐可是很痛小修哥的。」

  碧連舒:「黎涓是疼小修,還是黎涓疼小修的肚子?」

  「疼他,也會疼他的肚子。今天小修哥說肚子痛,她還給他揉著肚子。小修哥前兒還生黎姐姐的氣,一下子又被黎姐姐哄好了……」秦立夏小心甜蜜地摸著自己的腹部,平坦著呢,就算天天摸著孩子還不見長大。

  碧連舒突然翻身,對上他的肚子,無緣無故:「阿夏,你真的缺心眼。」

  「什麼意思?」

  碧連舒沒有說下去,昏昏迷迷也睡了。

  不管秦立夏怎麼逗她說話,她都「哼哼」敷衍著。

  她最近太容易發困。

  碧連舒的臉靠著枕邊,淺淺的呼吸,墨黑色的長頭髮就擱放著身邊,露出白皙的臉容,而那個妖氣十足的疤痕卻不見了。阿夏手指輕輕摸摸她的臉,溫軟著,……失去那個疤痕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疤痕也不是一下子就不見,只不過是一點一點消淡。

  碧連舒沒有不舒服,阿夏就謝天謝地。

  阿夏拉起被子,也躺了下來,很快就朦朧睡過去。

  碧連舒突然睜開眼睛,她還沒有睡覺,手壓著被子,就纏著阿夏的腰,習慣性摸摸他的肚子,連同肚子裡面的孩子。

  把孩子安撫了一番,她才閉上眼睛安睡。

  第二天秦立夏煎好藥,伺候碧連舒喝下,才去墨家做工。

  腳一踏出四合院的門,小修就把他拉進小修的屋子裡面。

  「小修哥,我遲到會被老太爺罵的……」

  「今天不出門!」

  「蘭花今天結花,結花很重要。」

  「呆子!蘭花重要,還是你家妻主重要!」小修瞪他,「阿舒都快要被人搶了,你還蘭花蘭花!」

  阿夏還記得夜裡碧連舒的話,心裡有絲不安,只得陪著小修。

  兩刻鐘之後,半個時辰之後,一個時辰之後……「(⊙_⊙),怎麼那件騷貨還不出門?平常這個時辰他就在門口花枝招展勾引女人的。」

  阿夏也累了:「小修哥,九叔那邊找我的。」

  「九叔是誰!?」小修突然低聲問,「阿夏,你同阿舒上一次什麼時候了?」

  「什麼上一次?」

  「就是那個啊!」

  「咕~~(╯﹏╰)b」

  小修看著阿夏低頭委屈的樣子,大概也是滿腹夫怨的,哼哼憤懣:「如果女人晚上睡覺都不對你動歪念,很有可能就是她在外面已經吃飽了!阿夏,你個呆子,別放縱阿舒啊。這女人,稍微沒有看緊,就是竄到隔壁家去吃的。」

  「……」

  阿夏苦惱。

  碧連舒都不會對他「動歪念」。

  從來不。

  小修豎起手指貼著嘴邊:「噓,出來了!」

  此時,青霓的屋門開了,露出的桃花臉就是一抹朦朦朧朧的妖媚,妝容比平時還要濃艷,即使在阿夏和小修那麼遠都聞到一股脂粉香。

  青霓等了一陣子。

  碧連舒從屋子裡面出來。

  青霓立刻把手中的瓜子扔了,就迎上去,給阿舒開門。

  兩人進屋子。

  小修怒得火燒,彷彿進了屋子的是黎涓。

  秦立夏看到碧連舒一副平靜悠然的樣子,心裡徹底冰涼。阿夏自己並不是小氣的人,但是也沒有大度到那程度。在小修跟前,他也稍微安慰兩句:「他們說不定不是呢。他們說不定,是坐下一起喝茶,或者是在一起說說話。」

  「阿夏,你別犯傻!」小修拉他出來,「男人同女人要在屋子裡面關著門說話嗎?」

  阿夏真的犯傻了。

  小修拉著阿夏到青霓的窗戶下面。屋裡沒有聲音。一女一男,非親非故——那男的還是勾引人的妖精——在屋子裡面,沒有聲音的,還能做什麼呢!小修鐵定了心:「我守著窗戶,你去敲門,我們就看他怎麼逃!」

  阿夏心裡結出一個又一個的疙瘩,這樣子進去,如果真的看到什麼,他能怎麼辦呢?

  小修瞧著阿夏是沒有用的。

  「阿夏,你站著,我去敲門!」

  敲門,敲門,拍門,砸門,沒有開門。

  時間過得越長,阿夏的臉色越青白,都快要哭的委屈樣:「不要了,小修哥!」

  「阿夏,就你傻子!」小修忍不住罵了一句。

  「~~~~(>_<)~~~~ 」

  「阿夏,別怕!凡事有我在這裡!」小修狠狠咬著牙,瞪著大眼睛,不過,他又回頭看阿夏,阿夏的表情實在夠苦的,「啊啊啊!算了,我們回去吧。屋子裡面根本就沒有人!」

  小修正想要放棄,青霓的門卻開了。

  開門的是青霓。

  青霓早上是一身妖孽桃紅的,現在居然是白色。

  「阿夏,小修?」青霓神色掩蓋不住的慌張。

  小修本來按捺下去的火氣,看到青霓的瞬間就飆升起來:「我們找人!」挺著肚子直接進去,青霓不敢攔青霓的屋子是四合院中最大的,正房,裡面有臥室和廚房。

  臥室,沒人。

  廚房,也沒人。

  秦立夏沒有想明白,那邊小修突然一聲大叫:「啊!」小修臉色呈現出豬肝紅,對著青霓茫然的臉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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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歸家之心

  小修揮手就是對著青霓的臉,狠狠一巴掌。之後,小修二話不說,就逃出去了,害得阿夏單獨對著青霓感到有三分的寂寞,七分的尷尬。阿夏說了聲「對不起」就跑去追小修,小修紅漲著臉,卻打死也不說發生了何事。

  阿夏以為是,青霓打了小修一耳光,所以小修的臉才會那麼紅。

  八卦出名的小修都不肯說真話,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阿夏、小修、青霓之間的氣氛也慢慢改變。青霓是照樣的嘻嘻樂樂,生意興隆;阿夏偶然對他打招呼,但是也不再說其他話。小修最嚴重。以前小修看青霓都會抬頭挺肚子,一臉的「此男非我族類」;現在小修見到青霓,就好像老鼠見到貓兒,兔子見到老鷹,能逃到多遠就逃多遠。

  阿夏始終不敢問碧連舒關於那天的事情。

  為何她進了青霓的屋子後就不見人影?

  後來,阿夏又恨煞自己:自己真的不是一般的笨蠢!說不定碧連舒是躲在青霓的衣櫃子裡,又或者是床底下。他當時進了青霓的房間,還沒有想到在這些能藏人的地方找。

  但,一想到碧連舒為了偷情而躲到床底下,秦立夏就無語問蒼天:稍微想一下都覺得是不可能的。

  那邊,墨家的蘭花都培養出來了。

  阿夏同九叔都鬆了一口氣。

  墨家要把蘭花在花蕾階段送到仟城的女兒府邸,墨家老太爺要阿夏同去。但是阿夏拒絕了,說妻主留在這裡,不便遠行。種植蘭花完成,阿夏也辭去墨家的工作。墨家的老太爺開心,多給了阿夏一個月的工錢,還說明年若然種蘭花必定還是請阿夏。

  阿夏拿著微薄的工錢,考慮著想著年關之事。

  阿夏想找另外一份工,不過碧連舒不許。

  小修的肚子越來越大,足足七個月,孩子還沒有出生的徵兆,說是個大閨女。小修天天笑得緋紅粉粉的,性格也變得溫順了許多。黎涓喜歡得天天守著小修,兩口子恩愛異常,居然很久不曾吵嘴,果然羨煞旁人。

  俊兒隨著妻主歸家鄉過年。

  俊兒妻主家鄉遠,他們就把四合院的屋子暫時退了。臨走踐行,俊兒也露了兩手。那時候,阿夏才知道俊兒煮菜也有模有樣。

  阿夏捏著自己的臉,心裡默默:加油。

  恍恍惚惚就過去的幾個月,天氣越來越冷,阿夏衣服也加厚。只要天天晚上洗澡的時候,阿夏才驚訝發現:肚子隆起來了!

  秦立夏夜裡就窩著被子,等著碧連舒完成例行的看書,等著她揭開被子鉆進被窩裡面,說:「阿舒,你摸一下!」

  拉著她的手,隔著單薄的衣服,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嗯!」碧連舒淡淡的。

  黎涓摸著小修的肚皮的那種喜悅,碧連舒沒有。

  阿夏悶悶地睡了。

  碧連舒摟著阿夏的腰,摸著有點圓潤的肚子。

  傻瓜,她早就知道了。

  南海是在空瑟的最南邊,氣候和暖,春花常綠,百年不曾下雪。冬季多為下雨的陰冷天氣,淅淅瀝瀝,沾水則冰冷入骨,天不放晴已經好幾天,阿夏蔫蔫地窩著被窩裡面小腰都快要僵硬。紙糊的窗戶都遮蓋的嚴密,屋子裡面不透光。

  阿夏手腳容易冷,這會子手爐子就沒有離身。

  手爐是碧連舒買給他的。

  嫌棄他的手冷。

  阿夏天天抱著,把手爐子放在大腿,貼著肚皮。

  自從秦立夏辭了墨家的工作,他就在家專心「養胎」,順便留意碧連舒。那一次之後,碧連舒沒有堂而皇之找青霓,只是每天都會出去,回來都很晚,而且吃飯都是象徵式沾兩口。

  阿舒不喜歡拘束。

  秦立夏也不敢問。

  碧連舒撐著傘出去。

  阿夏一個人就回去被窩睡著回籠覺,一躺下來想著碧連舒的藥吃得差不多,就趕緊起床出去抓藥。

  這個小鎮只有一家較大的藥鋪叫做回春堂。回春堂是兩個廂房打通,一邊是抓藥的藥匣子,另外一邊是大夫看診。

  這樣的寒冬臘月,看診的人居然排起長隊。

  抓藥的掌櫃同阿夏有兩句話說:「不用看,那些都不是善良之輩!」頗有憤世嫉俗之感。

  「他們……」難道都是強盜?

  秦立夏看著那些女人都是佩劍的,而且身上都是刀傷。

  掌櫃看了方子,把方子交給後面抓藥的童子,自己同阿夏侃大山:「這年底的不得乾淨,不知道從何處湧來這樣的一群人,都是穿一樣的衣服,大概是門派之爭吧——」此時,兩個同樣衣服的女人看過大夫過來這邊拿藥,掌櫃就立刻閉嘴了。

  阿夏側著身,稍微躲到一邊去。

  兩女人遞了方子,站著一邊候著,臉上頗有氣憤:「我們這點小傷,不至於說不能行動,非得要留在這裡養傷。真不明白師父是怎麼想的!」

  「師姐,你還不明白師父的意思?大聯盟這個節是很難過的。師父那個溫吞守舊、謹慎小心的性格,她不想把本門的師姐妹的性命都賠上去!師父常說,她資質不算好,上有師叔師伯都比她強,唯獨先掌門厚愛,才繼任掌門。本門不能毀於她的手,否則無臉見泉下的先掌門。師父就是這樣的性格。」

  「嗷嗷嗷,難道我們做烏龜縮到這裡,就不是丟了本門的臉!」

  「我們去到魔教巢穴也沒有用啊!師父都未必能打贏魔教魔女。無限宮死灰復燃,邪王異世,瑤昆山都重新點燃了無限明燈。無限明燈,每一燈代表一個門派;滅一燈,毀一門。師父恨不得把我們的大門牌匾收起來!」

  「絡盟主呢?」

  「受傷了。」

  「碧落山莊的意思呢?」

  「自從碧連舒失蹤之後,碧落山莊一蹶不振,連碧連莊主也病了……」

  「不過,師姐,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前輩們不是都說無限宮殺人殘忍,越是殘暴的手段越是顯示出他們的等級,她們每個人殺人都獨一無二的風格,為了好讓世人知曉誰人所為。使用火藥的,好像就沒有。蒙面人說自己是無限宮的。可,她們也不殺其他人,就是抓碧連舒。無限宮對碧連舒恨之入骨,動手殺她豈不比活抓她更容易?」

  「這個師姐知道一些消息。前些日子,在大聯盟裡面有人傳出:碧連舒同魔教有關係。」

  「啊!?」

  「謠言已經被絡盟主澄清。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碧連家這個武功世家,居然出現懂得機關的人。別忘了,無限機關城可是碧連舒破的。」

  「有道理!」

  「若真如此,武林從此多事!」

  「多事才好,師姐,你不覺得沒事就太無聊了嗎?」

  「你這個死丫頭,叫你好好練功就說三道四的,偏偏對這些江湖八卦感興趣!遲早被師父揭了你的皮。」

  「揭了皮,還不成為鬼玲瓏?鬼玲瓏能知上三生,下三世,她還不是活得沒臉沒皮的!若然給她錢三條黃金,誰都可知道心中任何事。師姐,你喜歡誰,鬼玲瓏的都知道!」

  「你個臭嘴的丫頭……」

  兩個人的對話早從碧連舒去到了鬼玲瓏。

  秦立夏不認識鬼玲瓏。

  那邊的藥童捆好藥包,掌櫃就叫了:「秦公子,你的藥。」

  阿夏接過藥,正要道謝,抱著手中的藥捆子,好像多了一包。

  掌櫃笑呵呵得看著他:「這個是安胎藥。」

  「( ⊙ o ⊙)……」

  掌櫃擺擺手:「嘿嘿,秦公子不用遮,章某是看你的臉色就看出來啦……放心,安胎藥不用錢,章某送你的。這幅安胎藥是普通的,不是很名貴的藥材,要想胎兒健康長大,最重要是大人要吃多一點補身子的好東西。」

  阿夏道了謝,抱著藥,回家。

  冬日天沉得早,陰雨綿綿無所事事,阿夏就早早做好飯。吃過飯,他就窩著被子裡面,抱著抱枕,失神想著今天聽到的八卦:阿舒生死未卜,婆婆病了。

  要不要讓家人知道碧連舒沒事呢?

  要不要讓這個年過得團團圓圓呢?

  秦立夏沒有答案,只好問碧連舒自己:「阿舒,你想不想回家?」

  「我不是在家嗎?」

  阿夏哽住了。

  把碧連舒獨霸著,是不對的。

  秦立夏說不出的感動,淚眼飄飄:「阿舒,過幾天想去一個地方,你同我一起去好不好?」

  「想去哪裡?」

  阿夏轉身下床,一笑,故意:「去到了我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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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5 15:43:28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初次胎動

  秦立夏每天例行都煎藥,碧連舒不停藥,他還要把安胎藥也一起煎了,藥味把廚房熏得像個暖籠,頭髮衣袖都是藥香。阿夏吹了深褐色的碗漂浮著的沫沫。果然這個安胎藥果然是適合孕夫喝的,聞著有點甜味。

  碧連舒的藥煎也快要煎好了。

  秦立夏先把安胎藥擱在屋子桌子上,才回去廚房倒出碧連舒的藥。藥倒了一半,就聽見小修嚷著肚子痛。小修的肚子足足九個月,醫郎說隨時都會生,黎涓緊張得出不來門。阿夏進去,小修捂著很大的肚子,就在床上挪動。

  小修痛了兩刻鐘,說要上茅廁。

  大家都等的心焦,生怕他有一點意外。

  小修茅廁出來,小臉白得無色,爬上床,蒙上被子。

  不是孩子要生。

  而是他早上嘴饞,吃了幾個橘子。

  大家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都被他折騰透了。

  阿夏回去屋子,碧連舒起床穿好衣服,趕著要出門。

  「藥……」

  「喝過了!」

  碧連舒出門了。

  秦立夏叫都沒有叫住她,桌面上的空碗,眉心緊緊的沒有散開。

  這個安胎藥,女人喝了,應該沒有問題吧!

  ~~~~(>_<)~~~~不過,阿舒沒有發現異常嗎?畢竟安胎藥,應該她平時吃的藥,味道很不一樣啊。

  阿夏沒有想太多,收拾著空碗,廚房裡面還有半碗藥,爐子裡面也有半碗,留著不是,不留著也不是……彷彿一天的正常,隱隱在心中結成了小小疙瘩。

  「啊!」

  那邊,小修又在叫。

  秦立夏跑過去:「小修哥,什麼事?」

  小修抱著肚子,在屋簷下:「哪個王八蛋那麼缺德!」小修下巴勾了一下,是他們兩屋子中間的水溝,小石板鋪著上面,雨水和屋裡用水都流到裡頭,再匯合到地下暗溝。現在小石板的縫隙中居然現聚集了很多螞蟻,黑色的大螞蟻密密麻麻鋪了一層,看著人毛骨悚然。

  這個水溝的污水,除了小修家就是阿夏屋子了。

  小修鼻子吸吸:「這個味道是,安胎藥!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有喝安胎藥。安胎藥是胎兒三個月到六個月才喝的,我的寶寶都已經那麼大了。阿夏,不會是你吧?!」

  阿夏一時間沒有聽清楚小修的話,只是茫然地搖搖頭。

  藥不是他倒的。

  他今天早上是有安胎藥。

  安胎藥是碧連舒喝了。

  碧連舒的肚子,同水溝,是兩回事。

  阿夏走過牆邊,拿了牆角的鐵棍,把陰溝的蓋板石塊撬開,裡面堵了厚厚的一層藥渣。

  「嗷嗷嗷……」小修又想要罵人。

  阿夏不說話,回去屋子裡。

  碧連舒為什麼故意要騙他呢?

  她為什麼要把藥倒了呢?

  她不喝藥,是不是因為自己已經好了?

  她是不是已經恢復記憶了?

  阿夏心裡一個疙瘩結成一個疙瘩,越滾越大,沉甸甸的哽在胸口不舒服,身子熱熱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蓋被子,一睡覺就是一整天,晚上碧連舒回來了,他還不知道。

  碧連舒少見秦立夏懶睡。

  看了看他,臉頰通紅,兩眼無神,發現他發燒了。

  請醫郎,抓藥,煎藥,熱水,捂著身子……忙碌了一夜。

  「有身孕,不敢隨便用藥……」

  「急火攻心,憋著胸口,可能是受了什麼刺激,好了之後,要好好問問他……」

  「燒退了就無大礙……」

  「你照顧不來的,我來吧……」

  秦立夏安安靜靜的,不知道熱不知道疼,拉著身邊的人,那雙溫暖得有點異常的手,以為是碧連舒,偶然清醒的時候,才發現不是碧連舒,而是青霓。

  碧連舒的手是冰涼的。

  阿夏病了幾天,那邊小修順利生下了龍鳳胎:一男一女。

  兩個小小個包團娃子,離開了溫暖的父愛的保護面對著冷冽寒冬。阿夏傷寒未痊癒,不敢觸碰他們粉粉嫩嫩的小臉。

  小修幸福得不知所措。

  只有青霓遠遠看著,神色陰暗不明。

  因為院子裡面添了兩個小粉團,阿夏開心得好像孩子是自己生的。

  洗澡解去衣服,阿夏摸摸自己溫暖的腹部,甜蜜蜜的:「寶寶,聽聽,院子裡面有哥哥姐姐的聲音,你是不是也想要出來玩呢?」

  肚子靜靜的,彷彿在很專心聽他說話。

  秦立夏以前肚子還小,胎兒不重,腰不酸、腿不痛,對懷孕沒有多大的感觸,現在肚子都四個多月了,沉甸甸的,突然有種為人父母者的心酸。

  「你爺爺奶奶一定也很掛念你阿娘的。寶寶,要不要讓你娘回家過年呢?」

  「但是,如果她回去,說不定你又失去了娘啊!」

  「你要娘呢,還是要——」

  安靜的肚子突然有點敲動。

  就是簡單的一下。

  快速,真切。

  秦立夏木頭一樣定住了。

  剛才是寶寶在踢著他嗎?

  小修哥的肚子,他是摸過的。孩子在肚子裡面轉身、翻動,都能感覺出來。小修哥還說,當他覺得很累的時候,孩子回摸著他的肚皮安慰他。孩子到了五個月之後活動頻繁,但是阿夏的肚子還沒有到五個月,他家的寶寶就已經動了。

  「寶寶,是不是不想要你娘離開?」

  孩子又動了一下。

  秦立夏披上衣服,連帶子都沒有繫上,就跑出來,拉住碧連舒,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你摸摸看!」

  摸了一刻鐘。

  什麼都沒有。

  碧連舒也摸不著頭腦,只是看著剛剛風寒痊癒的某人風風火火的,那衣服半遮掩,腳下凍得發白,頭髮微濕的。

  碧連舒把他塞到被子裡面,稍微有點埋怨:「不要冷著,照顧你很辛苦。」

  「又不是你照顧我!」秦立夏想起妖裡妖氣的青霓。

  那雙很溫暖的手,不是碧連舒,是青霓!

  碧連舒的手哪裡有那麼溫暖?

  而且,阿夏記得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青霓。肯定是阿舒不知道如何照顧他,才拜託青霓的;而青霓為何會任勞任怨,還不是為了碧連舒?

  這樣的一連串東西,彷彿就是沾了油的鐵鎖鏈,來回磨蹭著秦立夏的心。

  阿舒,同青霓……青霓雖然出身不好,但是長相就比他強,性格比他強,身子骨比他強,腰桿兒比他細,嘴巴也比他甜。小修哥不是都說嗎,女人都喜歡臉蛋漂亮、嘴巴甜似蜜的妖精。而且,碧連舒同他住了那麼久,沒說過喜歡他……其實他們還沒有像夫妻一樣睡過一次。

  秦立夏前前後後一想,就委屈了。

  碧連舒把他按著躺下。

  秦立夏鼓鼓臉,想要對她發發脾氣,但是卻不知道如何發脾氣。

  眼睛真的就紅了。

  碧連舒哪裡知道他的心思,只以為他病才好,比較嬌氣,需要人哄。

  即使治癒能力強大的阿夏,也需要被治癒。

  碧連舒不自覺地擁著被子,搖晃了一下。

  阿夏蒙著半張臉,含糊不清的聲音:「我是不如青霓!」

  「青霓,關青霓什麼事?」碧連舒手背貼了一下他的臉,溫熱的臉頰,好像發燒又起來了,就拉緊了被子。這個時刻,他居然是在吃醋,薄薄的醋意,酸溜溜的……碧連舒看著就勾著一絲淺笑。那天,她進了青霓的屋子,回來的時候青霓都把經過告訴她了。不過,後來秦立夏都沒有問,碧連舒自己是忘得一乾二淨。

  平常悲悲慼戚的小阿夏,居然吃醋,吃醋得如此嬌氣。

  碧連舒倒是覺得好玩:「青霓是不錯,不過,青霓再好,我也不可能看上他的。我就算是喜歡小修,都不會喜歡青霓,我比較喜歡會煮菜的男人……」

  秦立夏突然彈起來,一下子就燥了:「我也是學著啊,而且我煮飯也不難吃,是不夠小修哥煮得……你就去喜歡小修哥吧!」想要繼續爭辯下去,不過碧連舒的琉璃色眼睛的笑意實在太觸目,阿夏心裡有種受傷的感覺:是啊,你繼續笑吧!我就是讓你取笑的!

  眼淚就迷了眼睛……碧連舒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哭了。男子遇到這話,例如小修,大概都會暴跳,指著女人的心臟,說她沒良心……可惜,四海皆通的道理在阿夏的身上就死路了。

  誰叫這個是秦立夏呢?

  很懂事的阿夏,有委屈都往肚子裡面咽!

  碧連舒承認自己闖禍了。

  手愛撫地,蹭蹭他的臉。

  眼淚這下子就滑下來了,滿手都是。

  碧連舒靠過去,對著他的眼淚,親了一下。

  阿夏閃無可閃。

  「阿夏,你真是個——」碧連舒沒有溫柔留手,手固定著他的臉頰,直接就親到他微張的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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