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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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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酒小七]宋若谷你這個變態我喜歡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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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發表於 2015-1-22 02:34:03 |只看該作者
20、毒舌與毒計

  接下來的寒假時光過得忙碌而無聊,終于要開學了。

  史路在寒假這一個多月竟然瘦了一大圈,猛一看像是縮水了,臉上那點膠原蛋白仿佛女明星整容後遺癥發作,整個糾結成一團,讓我想捏捏他的臉都沒地兒下手。

  這種癥狀,很像是相思病的臨床表現啊。

  當然,也可能是得了什麼絕癥。

  鑒于這小子是個禍害,依據「禍害遺千年」這一歷史經驗,我排除了第二種可能。所以……史路這小子要戀愛了?

  簡直……比不治之癥還讓人難以想象啊……

  盡管我腦補能力強大,此時也想不出他會跟什麼樣的人談戀愛,因此便勾著他的肩膀問,「史路,是什麼人讓你這麼茶不思飯不想啊?」

  「宋若谷!」

  「……」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為什麼事情的發展如此離奇。難道他們倆真的從相殺走向相愛了嗎……想一想宋若谷和史路深情對視,兩人頭頂上粉紅泡泡亂飄的畫面,我一陣惡寒。

  「紀然,我有一種預感,你要被宋若谷搶走了!」

  「……」這話什麼意思,每個字我都懂,怎麼串在一起就讓人腦子發蒙呢。

  史路見我沒反應,干脆腦袋一歪靠在我肩膀上,「紀然,我不想你被人搶走。」

  「所以,你其實還是在擔心宋若谷想當我閨蜜是吧?」我果然想太多了,根本就不該對史路抱太大希望,他不是相思病發作更不是得了絕癥,這完全就是間歇性精神病復發的癥狀好吧!

  「我不管,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好好好,我是你一個人的。」我拍著他的後背安慰他。這小子也算一朵奇葩,就這麼個破事兒他竟然能發作一個月,所以說……藥不能停啊!

  史路聽到我的保證,精神了一些,拉著他的巨無霸旅行箱和我並肩走在校園中,一路上遭遇圍觀無數,我矜持地把頭埋得低低的,踢著腳下的石頭,冷不丁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這種場景似曾相識,我腦子中快速閃過一個昏黃的、凌亂的冬夜。我呆了一呆,脫口而出道,「宋若谷。」

  宋若谷的聲音在我的頭頂響起,「不錯,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我。」

  我抬頭,還真的是他。這就叫冤家路窄吧?

  宋若谷橫在我面前,沒有要讓開的意思,他比我高出差不多一個頭,導致他看我的眼神自動附加了居高臨下的效果,給人的感覺傲慢而清冷,「吃了一個多月,路都不會走了?」

  「還行,你也不錯,」我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臂,「看,都可以出欄了。」

  「噗——」史路的笑聲中有些挑釁的味道。

  宋若谷看也沒看他,「別亂摸,告你性騷擾。」

  史路拉起我的手,「紀然,我們走吧。」

  宋若谷目光滑下,落在我被史路握著的手上,「真是好姐妹。」

  史路對這種級別的諷刺已經見怪不怪,所以坦然地翻了個白眼。而我想到另一件事,既然史路擔心我被宋若谷搶走,那我就當著他的面給他吃個定心丸好了。

  于是我對宋若谷說道︰「哦,對了,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什麼。」

  「雖然你幫過我大忙,我很感激,但是我已經有史路了,所以……」我看著他,實在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麼啟齒,怪只怪我不是神經病。

  「所以什麼?」宋若谷斂起調笑的神情,臉上的肌肉細胞像是重新排列了一遍,那叫一個肅穆啊,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看,「所以你想說什麼?」

  他表現得太嚴肅,搞得好像中美核大戰一觸即發,我被他盯得一陣緊張,可是心里頭那種莫名其妙的始亂終棄般的心虛感是怎麼回事!我捏了捏拳頭,試圖驅逐腦子里那根屬于神經病人的思維線,「所以,我是不會和你成為閨蜜的。」

  宋若谷像是一台突然短路的機器人,一動不動,表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如此過了大概十幾秒鐘,他長呼一口氣,認真地說道︰「紀然,我也一直有話想要對你說。」

  「什麼?」

  「別光吃草,」他拍了拍我的頭,目光溫柔,「要多吃點精飼料。」

  「……」我就知道,這小子毒舌模式一開啟,我立刻就被轟成渣。

  因為在宋若谷那跌了份兒,所以我想在其他地方找回場子,想來想去無論什麼樣的正面交手我似乎都不是他的對手,于是我只好選擇了一個略微無恥的方式。

  我要把他的腹肌照發在論壇上。

  哦,不止這樣。我順手把照片名稱從「宋若谷.jpg」改成了「宋若谷.avi」,那格調,那境界,立馬就不一樣了。

  然而理想是無比豐滿的,現實是充滿槽點的,當我把那個文件甩上校園BBS之後,才發現我忘記了換馬甲。于是,那帖子樓主ID赫然是「紀然」。

  因為事關宋若谷,所以帖子的點擊量很可觀,又因為事關「宋若谷.avi」,所以那帖子以火箭升空般的速度火起來了。

  當然,許多回復都是「打不開」。然而沒有人相信它其實只是一張照片,大多數人都堅信打不開是因為視頻上傳時受到了損壞,畢竟上傳者是「紀然」,這名字和宋若谷擺在一起時渾身都散發著「有料可挖」的光芒,所以怎麼可能沒有小電影呢!一定是悲催的校園網暗殺了此段視頻!

  于是他們紛紛要求我再傳一遍。

  還有一些猜測視頻內容的,其想象力之豐富,其口味之獨特,讓人不忍直視。

  我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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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5-1-22 02:34:28 |只看該作者
21、答辯

  我自動忽略了這天晚上做的傻事,並且自欺欺人地認為這股風波會很快過去,但是第二天這種自我催眠就被無數路人意味深長的目光所摧毀。

  早上上課時,我在教學樓遇到了宋若谷和秦雪薇。周一早上第一堂課,我們的教室和宋若谷他們的教室在同一個樓層,秦雪薇正把宋若谷堵在他們教室門口,氣氛劍拔弩張。

  我目不斜視地路過,內心真誠地希望他們的斗爭再專注一些,不要發現我。

  「紀然!」秦雪薇叫住了我,美艷的臉龐此時已經氣得扭曲了,顯得有些陰鷙。

  我一抖,「啊。」

  「你!」她指著我,「下作,無恥,不要臉!」

  「你這話有語病,無恥和不要臉是同一個意思。」我明白過來她大概也因為「宋若谷.avi」而誤會了,但是在說出真相之前我還是想氣氣她,誰讓我看她不順眼呢。

  教室內外有不少人在偷偷看我們。

  「你!」秦雪薇這回氣得夠嗆,平時伶牙俐齒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斃得我滿地找牙的她,現在光顧著發抖,說不出話來。她干脆一揚手,巴掌眼看就要落下來。

  「你確定動手?」我一笑,「你的好朋友恢復得怎麼樣了,臉能看了嗎?」

  她的動作停下來,用吃人一般的目光看我,「紀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知道你要想毀我,輕而易舉。但是你不要忘了,我手里也有你的料,雖然不算多新鮮,但只要消息前面加上個『某某高官』之女,那也許會成為全國人民喜聞樂見的八卦。」輿論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到時候有哪些人會中槍,誰都說不準,但凡和這事有牽扯的,肯定都不會希望它發生。

  她神色有些猶豫,但面上還要強撐著,那滋味應該不太好受。

  我又加了把火,「而且,我把話放在這,只要你敢做絕,我就敢同歸于盡。」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沒再說話,邁步離開,余光瞟到宋若谷,我腳步一轉,走到他身邊,看向秦雪薇,「哦,對了,其實視頻那個事,本來就是個玩笑,里面什麼都沒有。我和宋若谷也確實什麼都沒有。這是我最後一次解釋這件事,如果你再因為這事找茬,」我心下一橫,決定下副狠藥,于是突然一抓宋若谷的衣領,用力向下拉,他被我拉得微彎下腰,靜靜地看著我,目光中含著溫暖的笑意。

  我挑眉,飛快地親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後看向秦雪薇,「我不介意真和他來點什麼,好不讓你失望。」

  說完這些,我不再看秦雪薇吃了耗子藥一樣蒼白的臉色以及宋若谷那似乎是被雷劈傻了的表情,轉身大步走開。

  氣場這個東西真是太耗費精力了,我剛才裝得像模像樣,現在其實是心力交瘁啊,腿肚子都在發抖。

  不過目前來看基本排除秦雪薇這顆地雷,這個結果讓我很滿意。畢竟三天兩頭地被人找麻煩,齊天大聖都受不了。

  但是……我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利用宋若谷,他……不會生氣吧?而且我昨天對他做了那樣的事情,他也許已經生氣了……

  我不自覺地摸了摸嘴唇,心里惆悵又別扭。

  新學期的課程有點繁忙,我還拿了個二等獎學金,這刺激了我學習的積極性,每天也不逃課,也不抄作業,上課坐前排,下課去圖書館自習室,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簡直可以做成標本展覽了。

  除了學習,還有一件事情比較搶鏡。還記得史路曾經拉著我參加了一個什麼創業大賽不,對,就是那個「軲轆娃」。我們的「軲轆娃」項目通過了海選,也即有了獲得名次的機會。答辯要分三次,第一次和第二次我們都勉勉強強過了,第三次是決定最終名次的一場,而且邀請了不少名人參與,評委會在答辯之前給所有參賽選手開了個會,點名批評了我們做的ppt,說是太簡單,看不到靈魂,要求我們重新來做,務必做得內容詳實,外觀精美。

  此時離最終答辯只剩兩天了,我和史路都抓了瞎,無奈之下只好又拉上了宋若谷。之前的兩次答辯史路以「助理不需要參與答辯」為由讓宋若谷坐了冷板凳,我因為一看到宋若谷就各種別扭,所以也很不厚道地默認了這個決定。

  現在,宋若谷冷笑著看著我們的ppt,像是在看一塊發臭的抹布。

  我摸了摸鼻子,「有那麼差勁嗎?」

  「還行,至少沒錯別字。」宋若谷搜腸刮肚找了點詞兒安慰我。他又看向史路,毫不客氣地指出,「你的表達能力有問題。」

  「我?表達能力?」史路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不服氣,「我是校隊辯手,老子靠嘴吃飯的!」

  「我們都靠嘴吃飯,有誰是用鼻孔吃的。」宋若谷不屑,他握著鼠標,示意我們看電腦屏幕,「你的口才不錯,邏輯思維也還行,但是無法把自己的想法有效地形諸于文字,這和嘴關系不大。所以這個ppt看起來空洞而刻板,沒有把整個項目的亮點展示出來;還有,」他調出另一份報告,那是史路撰寫的「軲轆娃」創業項目的文字說明,「你寫文字材料時太隨心所欲,想到哪里寫哪里,想寫什麼寫什麼,評委會那幫老家伙從這份報告中只能看到點,而看不到線,更看不到面。事實上我個人認為,除了你親爸爸,恐怕沒人能完整理解你的真實思路。」

  史路被他說得臉都綠了,忍了忍,問道,「你怎麼就確定這是我寫的?」

  宋若谷掃了我一眼,「有你在,紀然會干活?」

  「……」其實我一直負責播放ppt,這也是很重要的……

  「綜上,」宋若谷總結道,「能憑借這麼兩份東西挺進決賽,你們兩個的長相功不可沒。」

  「……」

  「……」

  我能說謝謝麼,至少咱的外表還是被肯定了。

  宋若谷最終做了一個殘忍的決定︰報告和ppt都要重寫!

  他低頭看著腕上的手表,「答辯在後天下午兩點鐘,距現在四十四小時零四十四分鐘。我們今天晚上把東西趕出來,明天睡個好覺,後天上午確定終稿並打印裝訂,順便準備一些產品,現場隨著項目報告一起分發給每位評委。」

  史路悄悄湊到我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他的江詩丹頓一定是假的。」

  我恍然大悟地看了他一眼,偷偷問道︰「江詩丹頓是什麼?」

  史路不理我了。

  「對了,你們沒和他們透露咱們已經成立公司並且有了營業收入吧?」宋若谷問道。

  史路答道,「沒有,這是留到最後的驚喜。」

  宋若谷點點頭,「以上,還有意見嗎?」

  「有。」我小心舉起手。

  「說。」

  「今天要熬夜嗎?明天不是還有一天……」

  四道鄙夷加嫌棄的目光射向我,我立刻乖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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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發表於 2015-1-22 02:34:58 |只看該作者
22、熬夜

  因為要熬夜,所以宋若谷把我和史路帶去了他家。那是一個距學校不太遠的別墅區,開門的是宋若谷的媽媽,她一如既往地溫柔大氣,讓人如沐春風。

  吃過晚飯,開工了。

  宋若谷先把項目報告的提綱詳細地列出來,每個部分的重點也都標出來,然後傳給史路,讓他照著這個提綱來寫,寫完之後再由宋若谷改。

  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史路還是乖乖照做。

  然後,宋若谷一邊擬定答辯中可能遇到的問題以及如何作答,一邊和我一起做ppt。我們並肩坐在沙發上,他負責撰寫內容,我負責按照他的指示給ppt添加各種圖片表格鏈接以及特效。今天我才發現原來做個ppt還有這麼多講究,那些特效簡直五花八門,光看就頭暈,更別說用了。

  因此有些特效我找起來都費勁,更別說做了。宋若谷一開始還指點我兩句,後來干脆自己伸手過來控著鼠標操作,問題是……我的手還在鼠標上啊……

  也不知道這小子是太過專注根本沒感覺到,還是他原本就不在乎,總之他若無其事地弄完之後,還戳了一下我的額頭,「別走神。」

  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雖然手背上仿佛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我覺得不對勁,一抬頭,發現史路正目光哀怨地看著我。

  「怎麼了?」

  「你們兩個靠得太近,我會吃醋。」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往一旁挪了挪。

  宋若谷卻滿不在乎地又把我拉回來,「太遠了你看不到屏幕。」

  倒也是,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一般都不會太大。我只好安撫地看了看史路。

  宋若谷對他的態度就不那麼友好了,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史路,「看什麼看,今晚不想睡了?」

  史路悲憤地收回目光,鍵盤承載了他的怒火,被敲得 里啪啦響,仿佛夏天往玻璃窗上凶猛撞擊的冰雹。

  在我喝完第三杯咖啡之後,ppt終于做完了,我也困得睜不開眼楮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分到的活兒確實是最輕松的,史路和宋若谷還在兩眼冒光地敲著鍵盤,而且兩個人的嘴也沒閑著,一邊打字一邊交流,一般三句話里有兩句是互相吐槽的,另有一句是正事兒。

  我不好意思打斷他們,想先自己歪在一旁小睡片刻,一會兒等宋若谷驗收成果。但是困意太凶猛,我這眼楮一閉就不想睜開了。因為姿勢問題,我總也睡不踏實,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把我抱起,然後過了一會兒,放在一個柔軟的地方,身上蓋了東西。

  額頭上一片輕柔的觸感,像是被潔白的羽毛輕輕撩了一下,也不知是真是夢。

  次日早上我睜開眼楮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床很大,很舒服,床單和被子是很淺的藍色,印染著簡單的條紋,清新干淨,聞起來有一種淡淡的令人神經放松的香氣。我跳下床,把床上的東西整理好之後,隨意地掃視了一下這個房間。第一感覺是大,很大,在這種地段,弄這麼大一個房間僅僅作為臥室,實在奢侈得讓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牙癢癢。這房間顯得大的另外一個原因是空,室內的陳設很簡單,一個床頭櫃,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電視櫃;貼牆立著一個很高的拼接型實木書架,分割成一個個正方形的小單元,書架上除了書之外,還擺放著不少擺件,有漂亮的瓷器,也有奇形怪狀的銅雕,這些東西雜居在同一個架子上,竟然分外和諧。牆上掛著兩幅油畫,我只覺得漂亮,但也看不出什麼門道。

  我的目光收回到床頭櫃上,那里擺著個大魚缸,魚缸里幾條肥魚正游得悠閑,魚缸旁邊有個電子時鐘,還有數碼相框,正播放著一些照片。我覺得挺有意思,便把那相框拿起來仔細看。照片的主角都是宋若谷,內容是他和家人和朋友的各種生活,盡管大多數照片中他都是面無表情地對著鏡頭,但總體來說還算溫馨。

  可是緊接著一個畫面跳出來,把我雷得夠嗆。那是我們籃球賽時我一不小心強吻了宋若谷的瞬間,攝影師的角度選得非常到位。照片上,我因為頭部被襲擊而顯得目光呆滯,宋若谷則震驚地睜大眼楮,完美演繹了一個小媳婦在遭遇大流氓調戲時是怎樣的無措和驚惶。

  這樣的宋若谷真少見,我樂不可支,按了暫停鍵欣賞了足有一分鐘,才收回目光。看來這個房間應該是宋若谷的,我怎麼睡在他房間里,那他睡哪里?

  我推門出去,一眼就看到樓下客廳沙發上窩著的那個身影。

  哦,原來是我把他的老窩佔了。

  我輕輕下樓,發現宋若谷果然還在睡,他身上裹著一個厚厚的毯子,露出下巴,腦門上竟然貼了一張便簽紙,蓋住了他的小半個臉。隨著他的一呼一吸,那張便簽紙有規律地上下抖動著,看起來很滑稽。

  我湊近一看,便簽紙上寫的是早飯還在鍋里溫著,讓我們別忘了吃,看來是出自他媽媽的手筆。

  我輕輕地撕下便簽紙。宋若谷不舒服地皺了一下眉,但沒有醒。所以我就托著下巴欣賞起他的臉來。

  有一種臉就是,你越看越覺得它好看,因為五官結構和諧,臉部線條完美,所以哪怕是最挑剔的藝術家,此時都會訝異于自然的神奇,竟然能造出如此完美無缺的藝術品。這種臉我們稱之為,耐看。

  宋若谷大概就屬于這種類型。而且,越是第一眼令人驚艷的臉,越不太容易獲得耐看的效果,但是有些人卻能把這兩者結合起來,第一眼讓人移不開眼楮,第二眼第三眼,也會越看越好看。

  這種臉,我們稱之為妖孽。

  所以我現在有點明白我為什麼會越來越覺得宋若谷好看了。

  他的眼楮微微動了一下,我的視線便被那雙睫毛所吸引︰根根分明,縴長濃密,微微上翹,似是破繭的蝶兒欲舒展雙翅,以期能一親這光明世界的芳澤。

  我對漂亮的睫毛沒抵抗力,所以不由自主地又伸出食指去彈的他的睫毛。

  蝶兒的翅膀終于緩緩展開,飛快地上下翻動。

  宋若谷眨了兩下眼楮,失神的目光終于聚攏起來。他盯著我看了幾秒鐘,用一種不太確定的口吻叫我,「紀然?」

  這種做壞事被當場發現的感覺不太好,我有點心虛,便向他展露了一個大大的微笑,無比親切,「宋若谷,早上好!」

  宋若谷呆了呆,似乎更不確定了,「紀然?」

  「是我啊……」這人傻了?

  「不要勾引我。」

  「……」什麼跟什麼呀。

  他的臉色發暗,眼下還有黑眼圈,一看就是睡眠不足,我給他掖了掖毯子「要不你再睡一會兒吧。」估計剛才是困得神志不清了。

  他搖了搖頭,坐起來,「不用,睡不著了。」

  「話說,你怎麼睡在這里?」你家客房不是挺多的麼……

  宋若谷無奈地扶了扶額頭,「我媽把客房鎖了。」

  「為什麼?」

  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我,「你真不知道為什麼?」

  ……我好想有點懂了,頓時有些尷尬,可是,「你沒有和阿姨解釋嗎?」

  「該說的我都說了。」

  「那為什麼……」

  他沒回答,突然笑起來,雙唇展開,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這種燦爛的笑容在他臉上很少見,我竟然看得有點呆。

  「你真想知道?」他笑著問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媽有個神棍朋友,那個神棍有一次看到你的照片,說你是絕世旺夫臉。」

  「……」雷神啊,您要想劈死我就麻煩給咱來個痛快的,這一道又一道的,太折磨人了。

  「別鼓著腮,」宋若谷突然輕輕捏了一下我的臉頰,又很快放開,「這樣一來更旺夫了。」

  「旺夫就旺夫,至少我未來的老公聽到這話會很高興。」

  「他當然高興。」宋若谷笑得意味不明。

  我看到茶幾上有份報告,便拿起來看,正是昨天他們倆連夜寫出來的,厚厚一沓。我翻了翻,竟然有將近四十頁,而且整篇報告思路清晰,數據詳實,可以看出連語句都是認真潤色過的。我看得咋舌,「我說你不至于這麼拼吧。」

  「我這人做事情就這樣,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到最好。」

  看到他那個得瑟勁兒,我又想刺激他了,于是笑道︰「哦,對了,我剛才看到了你的相框。」

  「那些都是我媽弄的。」

  怪不得呢,我就說嘛,宋若谷怎麼會自己把那麼糗的照片放上去。

  「嗯,那這張照片可不可以拷給我,我要高清的。」我說著,把剛才用手機拍到的照片給他看,正是他被我欺壓的那張。

  他神情古怪,「你為什麼想要這張?」

  「我覺得你的表情特像一個被調戲的小媳婦。」

  他扶額,「紀然,你人生的詞典里是不是漏印了『害羞』這個詞?」

  我笑嘻嘻地晃了晃手機,「你的肯定沒漏印。」

  看著他吃癟的樣子,我的心情瞬間晴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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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02:35:23 |只看該作者
23、分贓

  當天我們好好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三個人的精神都不錯。宋若谷分配了一下任務,由他和史路主講,我仍然是默默地播放ppt的那一個。

  這倆人的外表都是極品,光往台上一站就特別養眼。加上他們的口才又都很好,可想而知現場會起到什麼樣的效果了。前排的評委們聽得津津有味,而後面的不少同學已經舉著手機相機在拍照了。

  項目展示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小插曲,因為每個團隊的展示時間是十五分鐘,而我們的ppt做得比較長,所以時間明顯不夠用。當計時員舉起超時紅牌時,宋若谷的目光在評委席緩慢地掃了一圈,笑容親切真誠,語氣從容不迫︰「剛才大家已經看到,這個項目不是紙上談兵。我們團隊從去年就著手成立了公司,產品也推上市場,並且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實現了持續盈利。我們在這次創業過程中也積累了不少經驗,所以很希望拿出來和大家一起分享,希望各位前輩能再給我們幾分鐘。」

  一番話雖然說得客氣,卻也是理直氣壯,因為畢竟所有參賽項目中,只有我們這個組是真真正正把這個項目做出來了,別人都是寫份漂亮的報告完事兒。

  所以毫無疑問這個申請獲得批準,他們兩個不緊不慢地把整個ppt展示完,接下來到了答辯環節。評委們對這個項目分外感興趣,捏著手里的卡牌問了好多問題,還有一個人當場要走了史路的名片——我們三個人里只有史路有名片,而且是自制的,上面有他自己畫的小星星。

  那人拿著名片看了看,發現了問題,「哦,你們倆一個是副總經理一個是總經理助理,那麼今天總經理怎麼沒來呢?」

  我從播放台後面探出腦袋,舉起手,「我在這里……」

  他頓時來了興致,「看來你這個總經理挺低調的啊。我看剛才一直是他們兩個在講,那麼你能不能介紹一下你作為總經理在這個團隊中發揮著一種怎樣的作用?」

  我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慢悠悠地看了宋若谷一眼。宋若谷低著頭,眉毛微微上挑,抿嘴輕笑。雖然他面上並未表露,但是我知道他此刻一定特別得意。

  這小子果然變態,連蒙問題都能蒙得這麼準。之前他們兩個被問到的內容基本上都在他的準備範圍之內,現在這個問題是他專門給我準備的。當時這小子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態勸我,「具體的工作內容有我和史路回答,你不用管這些,即使有人問到,你也可以說這種問題應該由更專業的人回答,都推給我們。但是你一直不露面,別人肯定好奇你做了什麼,因此他們一定會問到這一點……所以,你只需要站在一個更高的層面上,告訴他們,你在做一個領導該做的事情。」

  「『我在做一個領導該做的事情』,只需要說這一句話?」

  宋若毫不掩飾對我的鄙視,他丟給我一張A4紙,「把這上面的內容記下來。」

  所以現在,我擺著個面癱臉在給提問者復述那張紙上的內容,看著對方聽得連連點頭,就差鼓掌了,我對宋若谷的敬畏又提高到一個新的層次。

  一場答辯就這樣結束了,一切都好像在宋若谷的掌握之中。出了會場,宋若谷胸有成竹地說,「我們會拿一等獎。」

  「嗯,」我狗腿地附和,「如果我們拿不到,那一定是因為他們不識貨。」

  史路拿著手機,調出一張表格,「好了,接下來我們找個地方開始分贓。」

  當我看到那表中標紅的數字時,激動得差點扔掉手機,「真賺了這麼多?」我還以為是他為了答辯效果而編出來的呢,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

  史路傲嬌地一扭臉,「也不看看我是誰。這世界上就沒有我賣不出去的東西。這有一部分是我在學校里賣的,還有一部分是在網上賣的。其實我覺得找個公司代理應該不錯,最好能在全國範圍內銷售。」

  我把手機還給他,順手捏了捏他的臉,「史路,這個公司我沒出錢沒出力,能跟著混個學分我已經很滿足了。所以你不用分我錢的。」

  「紀然你什麼意思!」史路有些不高興。

  「紀然說得對,」宋若谷說道,「你們倆交情歸交情,錢歸錢,兩者最好分清楚。我也認為紀然根本沒做什麼,還是把她的股份轉給你吧。」

  「我不同意!」

  「但是我們兩個都同意,所以該項決議通過。」宋若谷斬釘截鐵地說。

  「紀然,你和他站一起?」史路不滿地看著我。

  我為難道,「史路,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你讓我平白無故拿這麼大一筆錢,我怎麼過意的去呢。如果換做是你,你肯定也不會要,對不對?」

  史路轉身就走。

  「喂,你去哪里呀?」

  「數錢!」

  看著他的背影,我無奈地搖頭,「哦,對了,我到底有多少股份呀?」

  宋若谷伸出四個手指頭。

  「百分之四?」

  「四十……」

  我驚訝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百分之四十?你們倆呢?」

  「我資金入股百分之三十,他技術入股百分之三十。」

  「那我呢,我是什麼入股?」

  「管理。」

  「……好吧,」如果擲硬幣也算管理的一種,那麼這個理由勉強說得過去,「可是為什麼有這麼多?」

  「因為我們兩個都想當大股東。」

  然後爭執不下?然後就讓我當了?這倆人也太敢玩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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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02:35:45 |只看該作者
24、花展

  史路生氣了。

  在宋若谷的積極主持下,我和史路像模像樣地簽了股權轉讓協議,其實就整個公司的規模和年利潤來看,此舉簡直像是在過家家,但是宋若谷搞得十分正式。我當時還覺得宋若谷搞笑,可是幾年以後,當軲轆娃逐漸壯大時,公司內部並沒有像許多成長期的小公司那樣,發生因初始股權結構不清晰導致的內部矛盾,那時候我才覺出宋若谷這種未雨綢繆的好處。

  每個人都知道應該看得更遠,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能力。

  彼時宋若谷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對于當初這個玩票似的公司,他只管坐等收錢。而那時候,我也真正明白了宋若谷為什麼極力主張讓我脫離軲轆娃——他雖然表面上把史路當我的好姐妹,但實際上一直有些吃味,自然也就不喜歡我和史路有過多的牽扯。

  現在,史路因為我急急忙忙地要和軲轆娃撇清關系而感到受傷。這小子有著一顆雙魚座女生一般多愁善感的內心,我真懷疑他這麼多年一直是在女扮男裝逗我玩兒。

  最後,當他在協議上簽好名字之後,他提出,協議生效是即日起,所以之前那百分之四十的利潤還作數,必須給我。

  無奈之下,我只好接受了這個決定,並且宣布,我計劃拿這些錢去旅游,目的地選在廣州,因為那里正在舉辦一個國際性的花卉展。

  史路喜歡花,各種花,我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因此,聽到我的話,他那難看的臉色稍微變得好了一些,「你還算有良心。」

  為了讓史路玩個過癮,我終結了我的模範學生狀態,打算翹幾天課。宋若谷表示你這樣不行,被抽查到之後有可能取消期末成績,你得像我一樣,請病假。

  我被驚到了,「你也要去?」

  「你們公費旅游不帶上我,你好意思?」

  史路不滿了,「這是紀然的錢。」

  「所以紀然有權力決定該怎麼花,」宋若谷說著,轉向我,「你願意帶上我嗎?」

  「……好吧。」

  宋若谷滿意地點點頭,「很好,我們什麼時候去,去幾天?我去開假條。」

  史路不信,「你們家開假條像買白菜一樣嗎?想開就開?」

  宋若谷笑容可掬︰「當然不一樣。我們家買白菜得去超市,但開假條只要一個電話。」他每時每刻都不放過氣史路的機會,這才是真愛啊。

  由于宋若谷出奇的高效率,我們三個當天晚上就登上飛機,穿越將近兩千公里,從春天走進了夏天。

  凡事一旦冠上「國際」這個定語,規模一般都不會小,這次花展也不例外。來自十幾個國家的花卉廠商、專門來看花的人民群眾以及各種膚色的采購商們,把展會現場堵出了廟會的效果。史路一進展會就像個瘋狂的小蜜蜂,這停一會兒那看一會兒,我簡直就是被他拖著走的。而且我來到這里才發現我以前對花的認識太無知,太淺薄,這里許多花我連名字都叫不上來,更別說欣賞了,虧我還是個生物專業的。宋若谷對這些倒不怎麼感興趣,悠閑地溜達著,偶爾漫不經心地看一眼,仿佛看它完全是給它面子。

  好吧,其實他自己也可以當展品展覽的,因為這一路下來有許多人在偷偷看他……

  我腦子里突然冒出「人比花嬌」四個大字,不禁大A  
  史路圍著一堆花瓶大呼小叫,摸摸這個看看哪個,看到一個喜歡一個。我估摸著他的口味,挑了個比較貴的買給他,把他給高興的啊,差一點抱著我痛哭流涕。其實這小子挺好哄的。

  我捏著他的後衣領把他拉開,阻止他進一步的動作,「行了行了,公共場合你能不能保留點節操。」

  史路抱著花瓶,眼楮一轉,「光有花瓶不行,你還得送我束花。」

  「行啊,你想要什麼花。」我來這里就是想著把錢花光的,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此時顯得格外大方。

  史路四下里看看,突然一指,「那個,我要那個,梔子花。」

  我就跟個許願神燈似的,很快把梔子花插進史路的花瓶中。這種花我也是第一次見,層層的花瓣潔白無瑕,玉雕的一般,離近了能聞到一股馥郁的香氣。史路捧著花瓶,花朵映著他的臉龐,此時我才發現,用「人比花嬌」來形容此情此景竟然一點都不違和。于是我默默地為史路捏了一把汗……

  宋若谷突然湊過來,「你打算送我什麼花?」

  「啊?」我一時沒明白過來。

  「你送他了,所以也應該送我。」宋若谷表現得像個被老師無視掉的學前兒童。

  對于他這種間歇性腦抽我也算是習以為常應對自如了,因此也不在意,「哦,那我也給你買一束。」

  「我不要這個。」他攔住我付錢的手。

  「那你要什麼?」我有點不耐煩。

  他想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想送我什麼?」

  「其實我最想送你的是狗尾巴花!」

  他愣了愣,不像是生氣的樣子,「真的?這里有嗎?」

  這時,史路插口道,「笨蛋紀然,狗尾巴花不能隨便送的。」

  「我知道,會被暴打嘛。」

  「不是,」史路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我一眼,「狗尾巴花的花語是『暗戀』。」

  「……」我還以為狗尾巴花是鄙視人的呢,原來它竟然有個如此浪漫的話語。

  宋若谷笑得促狹,「紀然,我等著你的狗尾巴花。」

  史路不屑道,「紀然才不會喜歡你。」

  「對哦,我才不會喜歡你。」我不自在地附和。

  三個人又逛了一會兒,我有點累,史路卻依然興奮。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睜開眼楮時,面前多了一束花。細長的睫上掛著一朵朵淡黃色的小花,花瓣像是小孩子鼓起的嘴唇,看起來很可愛。

  「送給你。」宋若谷說道。

  我接過來,聞了聞,「謝謝……這是什麼花?」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估計是順手拿的吧。

  「這是姬金魚草。」花卉百科小全書史路插口道。

  「哦,名字真奇怪,」我點點頭,又問他,「那這個的花語是什麼?」

  「這個花的花語是……」他突然看了一眼宋若谷,「這個花語是『請你離我遠一點』。」

  我一抖,「這花語夠有殺氣的。」

  「不是。」宋若谷突然說。

  「不是什麼?」

  他垂下眼楮,神情頗不自在,「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它是這個意思。」

  我一樂,擺手道,「沒關系沒關系,這個其實……挺霸氣的,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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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發表於 2015-1-22 02:36:18 |只看該作者
25、看海

  除了逛花展,廣州好玩兒的地方還有很多,當然,好吃的更多。所以我們在廣州吃喝玩樂了好幾天,簡直樂不思蜀。唯一的遺憾是——

  「原來廣州沒海啊,」我看著地圖感嘆,「我泳衣都買好了。」

  史路也探過頭來湊熱鬧,「沒關系,這有個出海口,你可以從這跳海游去香港。」

  「可以去深圳,」宋若谷掏出手機查看,「高鐵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到,然後我們打個車去大梅沙。」

  我笑嘻嘻地去攬宋若谷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好助理。」

  宋若谷抿了抿嘴,也沒推開我。

  大梅沙是一片海灘,砂質細膩,赤腳踩上去軟軟的柔柔的,很好玩。因為是非節假日,所以這里人不是很多,但是我依然被勾搭了……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三個人正在海邊散步時,一個留著小胡子挺著小肚腩的大叔走上來,「美女,身材不錯!」

  我掃了一眼他那一身肥肉,「我知道。」

  他湊近幾分,「美女一個人?」

  「……」這位大叔你的眼楮是不是只能識別出女人啊。

  宋若谷和史路都沒說話,沉默地看著他,眼神不善。

  大叔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是我看錯了。我還以為你們兩個是一對呢……」說著不等我們反應,轉身走開。

  宋若谷和史路的臉色都很難看。

  「……」我聽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

  「紀然你是欠收拾吧!」史路說著就要撲上來咯吱我。

  我沖進海里,歡快地游起來。史路這小子,他在陸地上都跑不過我,更別說是在海里了。

  游了一會兒,也就到傍晚了。我回到岸上,找了一圈沒看到史路,宋若谷一個人站在棧橋上看夕陽。

  大概是環境導致的心理錯覺,我覺得南方的夕陽和北方很不同。北方的晚霞給人一種輝煌和蒼茫的博大感,而眼前的海上夕陽,則呈現出一種紛雜的綺麗和夢幻感,仿佛才華橫溢的畫家把天空當作畫布,潑抹了自己精心調制的顏色,制成變幻莫測的巨幅畫卷。

  晚霞的光輝又在海面鋪上了一層赤金色,隨著海水的晃動而不斷閃爍,有如宇宙間的萬千星輝。

  宋若谷就站在這一片星輝前。

  海風吹過,我眯起眼楮,看著他挺拔而孤獨的背影。他背著手,衣服被風吹得輕輕鼓動,在詭譎變幻的霞光之下,他卻一動不動,仿佛在那里已站了千年萬年,看盡這世間的時光百態。

  我張了張嘴,想叫他,卻發不出聲音。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他轉過身來。赤紅的夕陽在他身體上描出影子,使他仿佛站在一片光暈之中,恍若神之子。在漫天的艷麗霞光下,俊美的臉龐牽起嘴角微微一笑,他輕聲叫我,「紀然。」

  我說不出話來。因為我感覺到心髒仿佛被什麼東西重重擊打了一下,猛烈地跳動,似乎要掙脫這具身軀的束縛,飛奔出來,撲向眼前的人。我的身體也不安分,想要脫離理智的控制,走上去緊緊抱住這個人,向他訴說我心中突然涌起的、不可捉摸的渴望。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我很害怕。我猶豫著後退了一步。

  「紀然?」他向我走來。

  我轉身飛奔,想要逃開這個讓我無法理智思考的地方。

  宋若谷沒料到我會突然跑開,他不明所以,便也拔足追了上來。我干脆直接跑進海里,遠遠地游開。

  清涼的海水讓我些微冷靜了一些,我越游越遠,漸漸進入深水區。太陽沉沉地快要被海水吞沒,我想要回去,可是突然,我的小腿抽筋了。

  我一邊自己勉強拉伸開小腿,一邊呼喊著。可是今天本來人就少,現在天也快黑了,這里又是深水區,根本沒人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漫入我的心頭。我想如果我自己不能恢復,恐怕今天就交代在這里了。

  遠處突然出現一個人,我一下子看到希望,急切地一遍遍喊「救命」。

  他果然游了過來,胳膊在海水中迅速翻動,激起細小的浪花,雙腿在身後有力擺動,留下一道長長的波痕。他就像一條矯健的美人魚,背上馱著希望,向我一點點靠近。

  等他游得近了一些,我才看清他的面容,是宋若谷!

  「紀然,別怕。」宋若谷扶著我,手指安撫性地蹭了一下我的臉。

  我放下心來,由他架著像岸邊游去。

  終于安全回到岸上,我坐在沙灘上,長出一口氣,感嘆陸地的美好。

  宋若谷彎下腰,把我抱了起來。

  突然離開地面讓我感到驚慌,何況是宋若谷……我的心又開始撲通撲通亂跳,「你你你你……」

  他笑得溫和,「走吧,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宋若谷把我抱進一家酒店,在前台的姑娘飽含深意的目光中開了個房間,面色平靜地抱著我上了樓。我雖然臉皮厚,此時也害羞得很,把臉埋到他頸旁。

  宋若谷拿了干毛巾讓我自己擦干身體,又丟給我一件睡衣讓我先穿上。做完這些,他便拉直我抽筋的腿,然後一手按著我的膝蓋向下壓,一手握著我的腳掌,向著我身體的方向輕輕壓,一邊神色眼里地說,「以後別去人少的地方,更別去深水區。這次有我,下次呢?你別以為你會刨兩下水就了不起,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哦。」我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他語氣緩和下來,問道︰「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裝傻,「啊?」

  「看到我就跑是怎麼回事?我能吃了你?」

  「……」這種事情根本沒法解釋,我干脆閉嘴不說話了。

  見我沒精打采的,他估計是以為我被嚇到了,想逗我開心,所以說道︰「如果是在古代,我踫了你這里,你就得嫁給我了。」他指的是我的腳。

  我頓時就感到他的掌心一片火熱,怕燙似的抽回腳,「我沒事了,謝謝你。」

  「客氣什麼,你先休息吧,晚飯我讓服務生送到你房間。」他站起身,想要拍拍我的頭,察覺到我的拒絕,又收回手,表情自然得很。

  等他走後,我抱著腿,失落地自言自語,「宋若谷,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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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發表於 2015-1-22 02:36:41 |只看該作者
26、混亂

  是怎麼開始的呢?我有些茫然。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不知是從何時起,目光會被他吸引,心情會被他左右,在看不到他的地方還會不自覺想起他,思念他。因為牽腸掛肚而別別扭扭,我一直不明白這種別扭是怎麼回事,現在看來,這明明就是喜歡啊。

  原來,我是喜歡他啊。

  可是,我怎麼就喜歡他了呢。

  我有些甜蜜,又有些郁悶,又感到一點失落,心情無比復雜。

  他是我長這麼大喜歡過的第二個人。第一個是我的物理老師,但那只是一場遙不可及的暗戀,我根本都不敢告訴他我喜歡過他。可是現在這個呢,這個難道就可及了?

  很顯然不啊……

  其實在我的意識里,我從來不認為我和宋若谷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雖然我有時候會嘲笑他,鄙視他,說他是腦抽外星人,但事實上是,絕大多數我這樣的人,在面對他時都會感到自卑。他有好的外表,好的頭腦,好的家世,他即便是個變態,那也是站在金字塔頂層的變態。

  而我呢?喜歡她的女生那麼多,我在其中屬于什麼層次呢?先不說別人,單是秦雪薇,就能把我秒得渣都不剩了。

  因此,我憑什麼肖想他呢?

  我突然想起去年他在學院辦公室外面對秦雪薇說過的話,「我確實不喜歡她」。

  是啊,他確實不喜歡我嘛。

  我有些惆悵,卻也並不很消沉。就好像買了彩票之後發現沒中獎的那種心情,雖然希望中大獎,但自己也知道不中獎才是正常情況。

  想通了這一層,我也就看開了,心情明朗了一些。不就是喜歡麼,有喜歡就有不喜歡,等過了這個新鮮勁兒,我肯定能忘掉他。我當初那麼喜歡物理老師,後來不也把他忘得一干二淨嗎,現在逢年過節才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客氣得很。

  吃過晚飯,我換了套衣服,自己去海灘散步。

  海灘上有人正在舉辦party,烤肉的香氣伴著歡聲笑語撲面而來。史路這廝又出現了,正跟著那幫人混吃混喝。他看到我,招手叫我過去。

  我剛一走近他,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反正眼神兒已經不對勁了。他舉著一串肉遞給我,「紀然,吃。」

  我剛吃過飯,沒什麼食欲,因此並不接,只笑道,「你還認識我啊?」

  他傻笑,「當然認識你,你是紀然。我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你。」

  我捏了捏他的臉,「喝醉了還這麼能忽悠。」

  這時,一個化著濃妝穿著暴露的女人走過來,熟稔地攬著史路的肩膀,「史弟弟,這是誰呀,不介紹下?」

  「這是紀然。」

  那女人側過臉,嘴唇幾乎踫到史路的臉,她的手向下滑,停在史路胸前,緩慢地揉著,史路被他揉得呵呵直笑,「癢。」

  我滿頭黑線地把史路拉起來,「不好意思,我要送他回去。」

  她不服氣,「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媽。」

  「……」

  我把史路帶回我所在的那個酒店,用我的身份證給他開了個房間。前台的小姑娘顯然還記得我,見我沒過多久又帶回一個帥哥來,眼神瞬間就膜拜起來。

  我把史路放在床上,轉身想走,他卻拉住我的手,「紀然。」

  我轉身拍了拍他的臉,「怎麼了,難受?」

  「嗯。」

  「誰讓你喝那麼多。」

  「不是,是這里難受。」他握著我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

  「……」這人撒酒瘋都這麼文藝,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紀然,我喜歡你。」

  「乖,我也喜歡你。」

  他突然把我向下一拉,我冷不防摔在他身上,然後他迅速翻身把我壓在身下。

  我……怎麼個情況?

  不等我做出反應,史路便堵住了我的嘴。他親吻著我,一遍遍地重復著,「紀然,我喜歡你。」

  我終于明白他所謂的喜歡是什麼意思了。

  可是這事情發展得太跳躍了,我用力推開他,「史路,你清醒一下。」

  他像魔怔了一樣,嘴里來來去去地是那一句話,被我推開之後,又不顧一切地想要纏過來。

  我哪里還會讓他再有機會得逞,一骨碌爬下床,轉身就跑。

  ***

  我必須得承認,我這人大多數時候都在看走眼。

  比如,有些男生看起來直得不能再直了,可實際上他可能是個彎的;而有些男生看起來彎得不能再彎了,可實際上人家根本就是個直的。

  所以這個世界處處充滿驚喜。

  史路他怎麼就喜歡女人了呢……

  我站在酒店的樓道里,默默感嘆。那麼宋若谷呢,他是直是彎?他看起來是直得不能再直了……

  停!不能再想下去了!

  這時,宋若谷突然出現在樓梯口,他看到了我,「紀然,怎麼在這里?在想什麼?」

  「在想你是直的還是彎的。」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

  良久沒聽到他說話,我以為他回房間了,可是一抬頭,卻發現他已經站在我面前,正低頭看我,眼神兒危險。

  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點問題,「那什麼,我……我不是……」

  「紀然,」他打斷我,一手撐著牆壁,身體以一種侵略的姿態微微前傾。他另一手捧著我的臉,拇指在我的臉頰上輕輕摩挲了一下,然後手向下滑,停留在我頜下,微微抬起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對視。他湊近幾分,鼻尖幾乎觸踫到我的鼻尖,「如果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我不介意讓你親身感受一下我到底,有,多,直。」咬牙切齒的語氣。

  我緊張得說不出話來,鼻端纏繞著他的呼吸,那氣息中一定含有致幻的分子,導致我整個人的魂魄都有些蕩漾,仿佛飄飄然坐在雲端。

  「懂了?」

  猛點頭。

  宋若谷神色稍微好了些,他揉了揉我的頭,轉身離開。

  我拍著胸口喘氣,心想太可怕太凶殘了,剛才差一點就把持不住撲上去了。這小子的臉絕對是人間第一大殺器,我抗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怕這世界上也沒幾個女人,哦不,也沒幾個性取向為男的人,能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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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發表於 2015-1-22 02:37:54 |只看該作者
27、誤會

  雖然今天發生了各種狗血事件,但是我晚上睡得還算香甜,第二天起來精神抖擻。因為我和史路各自有心事,也沒了玩下去的心思,大家便打算打道回府。

  史路這小子,還想和我裝蒜,在出租車上跟沒事兒人似的,拉著我的手說笑。

  我揪著他的後衣領把他拎開,「別裝了。」

  史路瞬間啞火,心虛地低下頭,乖乖地坐在角落里,身體幾乎貼到車門上。

  宋若谷從後視鏡中看到我們的舉動,驚奇無比。

  我特別想和史路認真談一談這個問題,所以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學校,然後兩人甩開宋若谷,鑽進史路的小公寓里。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史路沒精打采的,「還能是怎麼回事,你不都知道了。」

  「可是……我無法想象,你怎麼會喜歡我?」

  「你不用想象,你已經看到了啊,喜歡就是喜歡。」

  「但是史路,你確定你所謂的喜歡是那種喜歡而不是那種喜歡?」我有點語無倫次。

  史路抬頭,認真地看著我,「紀然,你應該也知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沒有男生願意和我玩兒,我只能混在女生堆里。但是女生里真正一心一意對我好、把我當朋友的,也就只有你了。我雖然表面上性格挺隨意,但骨子里是個很敏感的人,誰對我好,我只想加倍對他好。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交心的朋友。」

  我被感動了,「史路,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們一直做好朋友,這樣不是很好嗎?」

  「不一樣,」他搖搖頭,「紀然,後來我發現我對你有一種異于朋友的那種依戀。一想到我們以後有可能分開,有可能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我就難受,難受得要死。我不想看到任何男生走近你,我希望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你明白嗎?」

  「史路……」

  「紀然,還記得你送我的梔子花嗎,你知道它的花語是什麼嗎?一生在一起,」他淡淡地笑,目光卻悲傷,「我真的希望我們能一生在一起。」

  「可我還是覺得,你是不是把友情和愛情搞混了?」

  「友情和愛情本來就沒有明確的界限,確切地說,人類一切感情的分類都是模糊的,各種感情之間可以相互包容和轉化。你怎麼就知道我們不能從朋友轉化成男女朋友?」

  「可我確實真的不……」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他打斷我,眼神受傷,「你喜歡的是宋若谷。」

  「……」連他都能看出來?

  「但是宋若谷未必喜歡你。」

  「……」真相總是那麼殘忍。

  「而且,」他看著我,「就算你追得上宋若谷,也未必守得住。」

  「……」這才是最要命的啊。

  「所以紀然,你願意和我試一試嗎?」他目含期待地問。

  「可是史路,我還是沒有……」

  「還是對我沒感覺,」史路把話接過來,「沒關系,紀然,其實你一直沒搞清楚一個問題。愛情是一種復雜的情感,它的浪漫之處不在于相戀,而在于相守。如果你和宋若谷不能一直走下去,他帶給你的傷害會遠大于甜蜜,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跟他談戀愛是不明智的。相反,你和我談戀愛就不會有這層顧慮。我們互相了解,互相信任,我們會一直互相陪伴對方。當然,如果你實在想不通,到最後也找不到和我做戀人的感覺,我們也可以再做回朋友。」

  我被他這一通歪理邪說嚇到了,因為我竟然覺得他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行了,史路,你別說了,給我一點時間,我現在腦子很亂。」我真怕他再說下去我就答應了。

  「好,紀然。我會等待你的答案,無論它是什麼。」

  我就跟夢游似的走出史路的公寓,一路上腦子里回想的都是他的話,雖然他的理由無懈可擊,可我總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是哪里呢?

  相戀與相守,情侶與伴侶,再深入地想下去,這就又涉及到婚姻與愛情這個永恆的話題。我總覺得婚姻離我很遙遠,可是現在想想,不管它多遙遠,我也是要結婚的啊。結了婚以後就要生小孩,然後照顧老公孩子,每天洗衣做飯做家務,給小孩報輔導班,偶爾回家看看父母……這一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停!不要再想了!

  我抱著頭,試圖驅逐腦子里那團亂糟糟的東西。

  正糾結著,一個電話把我從走火入魔的邊緣中解救出來,以至于我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時,甚至覺得「老六」這兩個字也挺可愛的。

  「喂,紀然,唱歌來不來?」

  「好啊。」

  反正我也沒

  事兒,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不過我來到包廂時發現只有老六一人在那里舉著話筒嚎叫,身體觸電一般不停抖動,那場面甚是駭人。

  他看到我來了,指了指沙發,「紀然,坐,想喝什麼自己點。」

  我坐下之後,說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他們都還沒到呢,谷子一會兒也過來。」

  「哦。」一提到宋若谷,我又沒了精神。

  「紀然,我給你獻個唱吧,」老六笑道,他走到點歌台,切了首歌,「這個是專門唱給你聽的。」

  我做好耳朵被荼毒的準備,然而令我意外的是,這次還行,和剛才的鬼哭狼嚎判若兩人。他唱的是一手我叫不上名字的情歌,歌詞的內容愛意纏綿,配上他刻意壓低的聲音,像是細細低訴的寂寞泉水。

  而且,他不看歌詞,只盯著我,目光中飽含深情。

  又來!

  我扶了扶額,無語。

  他一曲唱完,坐在我身邊,「紀然,怎麼樣?」

  「不錯。」

  「只是不錯嗎?我練了很久。」

  「老六,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愛你。」

  「……」我真的很想什麼都不管直接一拳揮上去,這人,沒完沒了了啊,「老六,我今天心里頭很亂,你就別給我添堵了啊,拜托。」

  他眼神落寞,「紀然,你還是不信?」

  作為一個資深渣男,你讓我拿什麼相信你!

  「紀然,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承認我一開始對你的企圖不單純,我確實一開始被你的外表所吸引。但後來,嗯,後來,我是真的漸漸喜歡上你這個人……」

  「你等等,等等,」我打斷他,「咱倆一共才見過幾面?」

  「你不能拿這個來衡量我對你的感情。有些人天天見面,也不一定感情就有多好。」

  「好吧,就算你說的是事實。那麼我現在,嚴肅地,正式地,拒絕你。」

  他苦笑,低下頭,「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喜歡的是谷子。」

  「……」難道全世界都知道了嗎!

  「要我放手也可以,只是……你能不能親我一下?」

  我想了想,親一下換來他的不再糾纏,也挺劃算的。因此點了點頭。

  「那,能不能接吻?」

  「不能。」

  于是他閉上眼楮,把臉湊過來,臉上帶著幸福的笑意。我突然就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酸。我湊過去,嘴唇將將要踫到他的臉時,包房的門突然打開了。

  宋若谷站在門外,神色平靜地看著我們。他的身後跟著秦雪薇。

  我趕忙坐回去,手都不知道怎麼放了,宋若谷他剛才一定是誤會了。「咳咳咳,那什麼……」

  「谷子,你們來了,正好,我有事情要宣布,我和紀然——」

  「你們的事情我一點也不關心,所以不用對我說。你們好好玩兒,我們就不打擾了。」他說著,主動拉起秦雪薇的手,轉身離開。

  秦雪薇一手被他拉著,一手抬起來朝我們揮了揮,笑容親切迷人。

  「喂,我還沒說呢!」老六向著門口高喊,然而沒人理他,他轉過頭對我說,「你要不要和他解釋?」

  我搖搖頭,「沒必要。」

  確實沒必要,我算是他的什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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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發表於 2015-1-22 02:38:28 |只看該作者
28、惆悵

  從廣州回來之後,我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和宋若谷聯系了,他也沒有主動和我聯系。回想起最後一次見他時他主動握住秦雪薇的手,我想他們大概是已經重續前緣了吧。

  說不難受是假的。

  但是日子還得照過。另外我和史路的關系也進入了一個尷尬的時期。在得知他對我有那種想法之後,我再也不捏他臉,拉他手了。每當我躲開史路伸過來的手時,他都會用一種很受傷的眼神默默地看著我,偶爾我會心軟,也就馬馬虎虎隨他去了,反正我們當閨蜜時也這樣過來的,說不準他什麼時候就轉過彎來了。

  至于他所提議的試一試,我則堅決反對。雖然我無法反駁他的各種歪理,但我有我自己的原則,任何理由一旦超越底線,都是沒有說服力的理由。

  史路也沒逼我,我們倆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狀態。當然,心態總歸是不太一樣了。

  可我不願意多想,想多了就腦仁兒疼。

  再次見到宋若谷時,是他要整理暑期實踐的材料,跟我要一些信息。之前他組了個去大連考察某房地產項目的實踐團隊,我和史路懶得找別人,也就順便報了名。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又發現自己對他有著遙不可及的非分之想,所以就把這茬兒給忘了。現在……

  「我不想去大連了。」

  「那你想去哪里?」

  「……新疆。」我隨口說了個地方。

  「好,那我們改去新疆,」宋若谷抱著個文件夾,一點不猶豫地說道,想了一想,他又補充,「那邊不太平,我們可以雇幾個保鏢一路跟著。」

  我無奈,「宋若谷。」

  「嗯?」他抬起頭,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我。

  「我……想換個團隊。」我只好實話實說。

  「晚了,我名字都報上去了。」他平靜地合上文件夾,「到底是大連還是新疆?」

  「……大連吧。」

  他點了點頭,抬手想要摸摸我的頭,但是突然想到什麼,一猶豫,手又收回去,「明天有頒獎,別忘了。」

  「嗯。」

  ***

  宋若谷所說的頒獎是指這次創業大賽的總結報告會,期間有頒獎典禮,一等獎獲得者需要進行報告。

  哦對了,一等獎就是我們的軲轆娃。

  這次的報告比較正式,也不需要回答問題,所以就由我這個名義上的總經理出馬了。整個總結報告會很枯燥,頒獎時我們三人並肩站在一起,都不太笑得出來,攝影師一按快門,留下了三人唯一一張合影。

  報告會結束時,秦雪薇和老六他們來了。老六比我們這些得獎的還興奮,嚷嚷著說是來給我們辦慶功宴的,秦雪薇則更熱情——她跳起來親了宋若谷一下。

  宋若谷當場愣住,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轉開臉。

  史路正在掰著指頭認真地數數,口中念念有詞。

  「你在數什麼?」老六問道。

  「數數在場有多少我討厭的人,」史路直言不諱,接著握拳收回手,「我不去了,你們去吧。紀然,注意安全,不許喝酒,早點回校。」

  我答應著,望著史路離開的背影。

  老六踫了踫我的肩膀,「我說,你不會也喜歡他吧?要不你連我也……」

  「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打斷他,「走吧,我們去哪里?」我說著,一抬頭發現宋若谷正在往我們這個方向看,目光幽深。

  我有點不自在,轉身推著老六,「快走,餓死了!」

  幾人便說說笑笑地離開,宋若谷一直走在我身後,一路沉默。

  ***

  這次一起聚餐的除了秦雪薇和老六,還來了另外幾個,是宋若谷他們的朋友,而且他們的面孔對我來說也不陌生——我曾以宋若谷新女朋友的名義出席老六的生日聚會,在場的也差不多是那幾個人。現在我和宋若谷形同陌路,秦雪薇又笑靨如花地坐在他身邊,大家估計都已經腦補過一出完整的狗血八卦言情戲,所以飯桌上的氣氛其實有點尷尬。

  加上宋若谷全程陰著個臉,一杯杯地喝酒,一點也不像個剛拿了大獎的,反而像個失足少年。大家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不痛快了,也就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勸。

  其實我心情也不太好,倒不全是因為宋若谷,還有老六。這小子都答應放手了,可是飯桌上還是若有若無地跟我玩兒著曖昧,我不傻,也不想裝傻。可問題是他也沒挑明什麼,我如果大刺刺地說出什麼話來,倒顯得我矯情了。所以我很惆悵。

  「老六,別玩兒了,我這人脾氣不好,你知道的。」咬著牙,我終于說道。

  「紀然,我這次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你,」他垂著眼楮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心疼你,我想給你找回點面子。」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真的不用,我臉皮厚著呢。」

  雖然我這樣說了,可老六根本沒聽進去,該干嘛干嘛。我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畢竟他是為我好。

  算了,隨他去吧,誰會在乎我們怎樣呢。

  過了一會兒,我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看到宋若谷。他正站在包廂門口,背靠著牆,嘴里叼著根香煙。煙頭一明一暗,青煙如絲,他的面孔在這煙霧繚繞中顯得模糊不清。

  我從來沒見過宋若谷抽煙,而且我本人很不喜歡煙味兒。此時我也不知道哪來一股邪火,腦子一熱,抽出他嘴中的煙用力扔在地上,使勁踩了幾腳。

  「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宋若谷突然說道。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因為我發現,我確實沒這個資格。

  他靜靜地看著我,眼眸平淡無波,「只有我的女朋友才可以管我。」

  「你媽也可以管你。」

  「那麼你是我女朋友還是我媽?」

  我深吸一口氣,低頭,「對不起。」

  他良久沒有說話。我納悶,抬頭看他,卻發現他眼神復雜,憤怒中帶著那麼一點點……受傷?

  我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紀然。」他突然開口。

  「嗯?」

  「為什麼躲著我?」

  因為我喜歡你。這話我差一點脫口而出,終于在它跑到嘴邊時被我給咽了回去。我正不知道說什麼好,卻見老六拉開門走出來,見到我,笑道︰「等你半天不回來,原來在這呢!」

  我沒再理宋若谷,回到包廂。

  自那之後我就一直沒見到宋若谷,直到暑假。

  我們的暑期實踐要開始了,這也就意味著我要和宋若谷朝夕相處至少半個月,這讓我緊張和抵觸的同時,又隱隱有一種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的期待。

  盡管我一直通過瘋狂地學習來回避某些問題,但某個名字一旦擺在我面前,一切都會被打回原形。

  我很無奈。

  整個實踐小組一共十二個人,宋若谷帶隊,經過內部投票,我們決定乘高鐵。

  宋若谷和秦雪薇已經離校,所以他們在火車站等我們。當我在檢票口一眼看到那對穿著情侶裝的俊男美女時,覺得特別刺眼。

  秦雪薇興致高昂,一向冷淡的她此時和大家有說有笑,小組成員自然很給面子,大家相談甚歡。

  但是宋若谷的神色一直是淡淡的,他又變回了曾經的那個面癱。

  我忍了忍,還是問了宋若谷,「秦雪薇怎麼也在?」

  「她想來。」

  這理由倒是簡單又直接,我又說道,「你也沒說。」

  他直視我的眼楮,「你很在乎?」

  「一般吧,只要她別招惹我。」其實我看她相當不順眼……

  「紀然,你不好奇我和她今天為什麼穿得……很像嗎?」

  我撇過臉,「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史路走過來,拉了拉我的手,我沒躲。

  等了一會兒,大家便陸續檢票進站。我把行禮放好後,拿著我和史路的杯子去接熱水,剛接完水,在過道里卻被宋若谷堵住。

  「借過。」我有點不高興,什麼意思。

  「先和一個男生親親我我,又和另一個男生拉拉扯扯。紀然,你這樣的女生很讓人看不起。」

  「……」我忍啊忍,終于把心頭的那股火給壓下去,「宋若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想見到你。」

  「那你為什麼還來?」

  我心頭除了憤怒,還有一股濃濃的悲哀。原來我這是上趕著跑到人面前自取其辱呢。我咬牙,實在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麼,我真怕我一張嘴眼淚掉下來。

  因此我沒說話,沉著臉,擠開他,快步走回去,把水杯往史路那里一推,「我出去一下。」

  「去哪里呀?」

  「一會兒告訴你。」

  我站在門口,趁所有人不注意,在列車即將關門時下了車。

  回到站台上時,我給史路發了一條短信︰我回學校了,幫我把行禮托運回來吧,謝謝。

  短信發出去後,火車也就開了。宋若谷隔著車窗和我對望,目光看不清楚,他的嘴動了幾下,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我朝他比劃了一個很不文明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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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02:38:53 |只看該作者
29、熊貓

  我只身一人回到學校時,大部分學生已經離校,偌大的校園空蕩蕩的。

  我的心里也空蕩蕩的,感覺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我落在車站,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宋若谷不停打我電話,我心里煩,也不想接,干脆把手機靜了音收起來。

  我站在一張中國地圖前,閉著眼楮在上面一通亂劃,最後手指停在一個地方。然後我緩緩睜開眼楮,看到我指尖所點的地方,四川雅安。

  很好,這就是我暑期實踐的真正去處。

  這世界上有一種動物,這輩子只需要靠賣萌就能活得無比滋潤。

  沒錯,這種動物就是大熊貓。

  我在雅安大熊貓基地當起了義工,自從2008年汶川地震後,臥龍大熊貓基地遭到破壞,那里的熊貓就轉移到這里。臨時修改實踐方案雖然麻煩,但也不是行不通,等返校時多交幾份材料多跑幾遍學院辦公室就是了。

  雖然我來的時候那心情就仿佛當天碧霞峰內的暴雨,然而整天面對一群毛茸茸圓滾滾的萌貨國寶,無論什麼樣的壞心情,此時也都煙消雲散了。

  因此盡管義工的工作並不輕松,我還是做得很歡樂。

  史路對我的臨陣脫逃很不滿,隔著好幾千公里連番對我進行手機轟炸,我死豬不怕開水燙,他也沒辦法。

  後來我每天給他發基地的熊貓照片,這招兒果然管用,他不罵我了,改為每天狂轟濫炸求照片,我偶爾給他發個我的自拍照,他還嫌棄︰誰要看你的!

  史路尤其喜歡基地里一只叫「湯圓」的熊貓。這個熊貓本來是一只野生的,冬天跑到山里一戶人家偷饅頭吃時被發現,那天正好是農歷十五,這也是它名字的由來。當時它受了傷,戶主連夜找了救護站的人來,後來這家伙就被請回了基地,和其他熊貓一起被當祖宗一樣供著。它們住別墅,吹空調,二十四小時專人伺候作息飲食衛生等各種細節……誰說人類是地球的統治者?很明顯熊貓在這個問題上有一定發言權。

  湯圓性格活潑好動,喜歡招貓逗狗,臉皮又厚,不管丟多大人都能泰然自若。它們的游樂場里有個滑梯,許多熊貓喜歡從滑梯上出溜溜地一滑到底。湯圓也愛玩兒滑梯,但不知道是滑梯對它有意見還是它的皮毛不夠順滑,每次它都無法像別的同伴一樣順利地滑下,而只能骨碌碌地翻滾到底。那熊樣子,我看一次笑一次。而且即便是這樣玩兒,它也玩兒得很開心,一次次地翻滾,直到暈頭轉向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我把湯圓玩兒滑梯的整個過程錄下來發給史路,史路自己笑得不行,又傳到了微博上,這條微博當天的轉發量就超過四位數,第二天上了熱門微博排行榜。

  所以說,在這里給大熊貓當僕人雖然辛苦,但總體來說十分歡樂。這里就像一個溫暖的殼,隔絕了外面世界的那些煩惱與不快。

  大熊貓基地在碧峰峽,我每天從市區出發,乘旅游專線來到碧峰峽景區,再經由景區進入基地。景區很漂亮,奇峰秀林,幽泉飛瀑,這里的山水不同于江南水鄉的溫婉,有一種川地獨有的潑辣與率性。除了風景,同樣透著顯著四川特色的還有……一路上的各種熊貓玩具。

  每次看到這些玩具,我都會傲嬌地想,姐可是每天都能看到真熊貓的人。

  這天,我按照往常的路線上山,在經過一個玩具經營點時,面前突然跳出來一頭一人多高的熊貓……

  我嚇了一跳,差一點倒摔下石階,那熊貓順手扶了我一把,才避免慘劇發生。我這才定楮看去,眼前這熊貓實際是上一個人穿著一身熊貓服,熊貓服做得很逼真,猛一看還讓人以為是熊貓成精了呢。

  而且,這只熊貓太過高大,看著很有壓迫感。

  「謝謝。」估計是商家又在搞活動吸引游客,我也沒多想,就要離開。

  熊貓卻拉住我,他從身後掏了掏,掏出一支玫瑰,遞到我面前。

  我沒接,不解地看著他。這人也太不著調了,都變成熊貓了還不忘調戲姑娘。

  他見我不接,又背過手掏啊掏,這次掏出一條巧克力。

  那包裝很奇怪,上面的文字不像英文,我更不敢接了,誰知道這里面的東西能不能吃啊。

  熊貓絲毫不因為我的拒絕而尷尬,他再次掏了一遍,這次擺在我面前的是一顆大珍珠……至少從表面上來看,它是一顆珍珠。珍珠直徑接近兩公分,淡粉色,通體渾圓飽滿,表面泛著柔和潤澤的光,如淡淡的霞靄。

  如果這顆珍珠是真的,它一定值不少錢,由此推斷這東西一定是假的——我無法想象一個在景區亂入的人扮熊貓身揣一顆價值不菲的大珍珠是怎樣一種情形。

  那只熊貓歪著頭,似乎在打量我。他的手執著地攤在我面前,向我兜售他的假冒偽劣大珍珠。

  我有點無奈。不過話說回來,這珍珠雖然是假的,看起來也確實漂亮。所以我翻了翻錢包,「說吧,多少錢?超過二十塊錢免談。」

  他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一動不動。

  我怒,「二十五,不能再多了!」

  他依然沒動。

  我明白了,他只是個負責展示的,真正的掌櫃一定是——

  我轉向一旁賣玩具的攤主,「老板,你這個假珍珠多少錢?」

  老板木著個臉,完全是用一種「同行是冤家」的目光看向那只魁梧的熊貓,「我不認識他。」

  ……還是個無照經營的。

  「你這樣不對,被抓住是要罰款的。如果你把它賣給我,」我指了指那顆珍珠,「我就不舉報你。」

  他突然把那個熊貓頭摘下來,露出英俊而欠扁的臉,「笨蛋。」

  我實在想不到自己會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遇到宋若谷,因此足足愣了好幾秒鐘才有了反應,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宋若谷?」

  他笑了,笑容溫暖而燦爛,「是我,紀然。」

  「你怎麼會在這里?還……」穿成這樣?「還……」無照經營?

  「我來這邊玩。真巧,遇到你。」

  他這一句話倒提醒我了,我們上一次見面有多麼的不愉快。于是我板下臉,「哦,再見。」說著轉身就走。

  「等一下,紀然。」

  「你還有什麼事?」

  「這個,」他又亮出了那顆珍珠,「送給你的。」

  「不用了,謝謝。」再次轉身。

  「紀然,對不起。」

  我只好停下腳步,看著他滿含期待的目光以及……他固執攤開的手。我走回去,拿起那顆珍珠,「你跟我說實話,這東西進價到底多少錢?」

  他伸出兩根手指。

  「二十?」

  他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頭,「真聰明。」

  「就知道!」我把珍珠收起來,「好了,原諒你了。我現在要上班,得給小祖宗們打掃衛生了。」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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