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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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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田畔]告訴大雄我愛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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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6 16:21: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那些女孩教我的事

  關於結婚

  林深深說:「人總是要結婚的,到了那個年齡,周圍的人都差不多了,遇到個合適的就結吧。」

  梅嬈說:「結婚?嘿嘿,就是想想試試10個月不月經的感覺!」

  熊曉苗想雖然她和夏靜生這個情況,不辦酒席,不度蜜月的,但好歹也是結了婚了,該通知的人還是要通知的。

  打了電話給林深深,就聽林深深在電話那頭倒吸一口涼氣,半晌,說:「行啊,搞閃婚了!」

  熊曉苗「嘿嘿」笑,想起林深深是不知道夏靜生是誰的,只是斷斷續續聽她提起過這段感情,女生就是奇怪,明明交情很好,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想開口的時候卻錯過了那段時間,輕描淡寫地說過去了。

  又打了電話給梅嬈,梅嬈突然就在電話那頭叫起來了,拔高了聲音說:「這事你得好好解釋解釋!」熊曉苗不好意思,只得說是請梅嬈和林深深吃飯。

  梅嬈和林深深這兩個八桿子都打不到的女人認識是在五年前,交情的建立是從互揭熊曉苗的老底開始,熊曉苗天生遲鈍,只要這兩人和平共處就好,自己多被揭一揭無所謂,反正兩個都是真心為她好的人,也不會說狠話。

  在沸騰魚鄉定了包間,三人都能吃辣,關鍵是夠刺激!

  林深深先到的,屁股還沒坐熱,一上來第一句話:「給我看照片。」花癡的本領一展無疑。

  熊曉苗正低頭把包間號短信發給梅嬈,頭也沒抬問:「什麼照片?」

  林深深說:「結婚照啊,新郎照啊!」

  熊曉苗憨憨笑,擺擺手說:「沒有!」

  林深深踢了下她凳腳說:「活要見人,死要見照,給我偷拍去!」

  不一會,梅嬈來了,梅嬈在工商行某借貸中心工作,坐班不像林深深這個公務員舒適,進來剛放了包,一抬頭就看見熊曉苗抓了茶杯,沖她瞇了眼諂媚的笑說:「為人民服務幸苦了!」

  梅嬈說:「屁,我是為人民幣服務的!」

  想想,又豎了眉眼說:「媳婦兒,來好好說說,你怎麼又和某位同學勾搭上了!」

  熊曉苗一聽她媳婦兒就抖三抖,此人最近受某部電視劇,影響嚴重!一說這詞准沒好事。

  席間,三人辣得咧嘴,「嘶嘶」吸氣,可憐了熊曉苗同學邊海吃沸騰魚,手撕雞,辣得口水直流了,還在說她的結婚史,看看林深深和梅嬈一邊扒菜,臉辣得通紅,一邊瞪大了眼聽她說話,兩個女人還動不動花枝亂顫的笑一笑。

  林深深飯後就要回家看孩子,畢竟到了這個年紀大家各有各的事,突然定的約會,能趕來已經是很給面子了,熊曉苗出包間送她,林深深拍拍她的臉,說:「夫妻間其實不難相處,多點信任,多動點手勤勞點,沒有問題,男人不就是想有個溫暖的家嗎。」

  熊曉苗頭直點,聽這位已婚人士的說絕對沒錯。

  林深深推開大門,又回頭說:「熊曉苗,有什麼事別憋著,和老公說不行的還可以和姐妹說。」

  熊曉苗看著林深深在風中吹散的髮,真摯的眼神,突然有莫名的暖流湧上心來。

  愛情讓人甜蜜,友情卻讓人富足。

  林深深打的,上車前對熊曉苗眨眨眼,說:「什麼時候把婚紗照,婚禮辦辦,給你包份大的!」

  熊曉苗沖她車子擺擺手,推開大門,一室的杯酒喧囂。

  林深深果然是知道她的,她雖然沒說為什麼很多幹辦的事沒辦,林深深也是知道的,為她擔心卻也不問原因,這是多年的默契。

  想想兩人年少蹲在街邊挑貼畫的日子,突然感歎起歲月來了,如今她和林深深常說的話是:「我看你這張臉都看了二十多年了!」林深深說的是:「熊曉苗,我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

  如此的感情,自不必多言。

  回了包間,倒吸一口涼氣,梅嬈早就點好酒水,一扎的燕京,此人都開始喝上了。

  熊曉苗退回走廊,想想還是給夏靜生撥了個電話,看梅嬈這樣子今晚上是要鬧騰上了,她和夏靜生雖然這婚結得著實莫名其妙,但這才第二天,自己行蹤就飄渺起來,想想林深深的話,不行!還是要打給電話。

  歎了口氣,這時才體會到已婚人士和未婚人士的區別。

  靠在牆上給夏靜生打電話,電話「嘟嘟」響,走道口的電梯上來,門開了,一撥子人出來,一撥子人進去,門關上。

  「喂」的一聲,夏靜生接了電話,聲音清淡,在這熱火朝天的四川菜館裡,突然讓熊曉苗的心定下來,剛才吃的辣騰騰的胃平和許多。

  熊曉苗說:「是我」,手撥著手機吊著的掛墜玩偶,想著夏靜生現在是在公司辦公,還是在家裡。

  夏靜生「恩」了一下,眼睛還盯著屏幕的AUTOCAD,身子往後靠了靠。

  熊曉苗說:「那啥,我今天遲點回來。」像小時候晚回家給父母報備,但又不大一樣,怪怪的感覺。這電視上男人說:「我今晚是不回來吃飯」不都爽得很,怎麼擱她這兒就搞得像犯罪一樣。

  怕夏靜生誤會,又趕緊說:「是和梅嬈吃飯。」

  夏靜生靠在椅背上,展了展肩,好笑:「我又沒問你」問道:「要我過來嗎?」

  猜到她請吃飯的原因,這笨蛋居然一個人就大搖大擺地去請客了,連個酒都沒辦,照也沒拍,有這樣不動腦子的人嗎?

  熊曉苗擺手說:「不用,反正就我和梅嬈兩個。」聽夏靜生不說話,問:「你在單位?」

  夏靜生「恩」了一聲,摘了眼鏡,揉揉眉,想還是過去吧,正想開口問她地點。

  熊曉苗卻說:「那你好好工作吧,我等下回去!」掛了電話。

  夏靜生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站起來,拉開百葉窗,樓下是燈火通明的都市。

  以前她和他晚上煲電話,有時他很困,有時她先想睡覺,兩人又不想掛電話,她讓他先掛,他讓她先掛,掙了半天說數「一二三」一起掛,結果數完,一二三,他沒掛,她的聲音還在電話那頭「咯咯」笑,他好氣又好笑,哄她掛電話。

  熊曉苗,曾經得我們連讓對方聽冰冷的掛斷聲都不肯,為什麼到後來會如此不可收拾。

  熊曉苗握了電話,愣了愣,還是推門進去了。

  梅嬈微醺,熊曉苗咽了口酒,所有的酒中最喝不慣啤酒,太澀又不夠烈,梅嬈是只要能喝醉酒行,

  兩人說說笑笑,梅嬈說起最近相親的事,依然沒成功的,吼:「為什麼人人都結婚了,老娘就也要結婚!」

  熊曉苗知她是想發洩,不說話,低頭飲酒。

  梅嬈站起來,臉微紅,大聲說:「下輩子老娘投胎要做個男人!」熊曉苗笑,抬頭看她,梅嬈一屁股坐下去,說:「然後娶個像我這樣的女人!」

  熊曉苗啤酒都笑噴出來了,梅嬈能說是出了名的。

  她看著這樣的梅嬈有點心酸,想到大一開心風姿卓越的少女,寫得一手好字,說:「我姓梅,家有仙妻裡梅有財的梅,妖嬈的嬈!」

  果真人如其名。

  熊曉苗大學三年的歲月,除了和夏靜生泡在一起,其它的時間都和宿舍的其它三個呆在一處,還把宿舍起了個名字叫:「四芳閣」,現在提及都要發笑。

  大一的時候,才開學,她們夜談的時候說起男友的標准,各個吹毛求疵,把自己的標准說得天花亂墜。

  這個說要長得像古天樂,那個說要像林峰,一個說要想瀧澤秀明,一個說要吳彥祖。

  結果一年之後,沒有一個的男朋友說是想古天樂,或是林峰,抑或是吳彥祖,但都是甜甜蜜蜜。

  餓的時候,我能吃下一頭牛——這是理想。

  吃下兩斤牛肉,已經飽了——這叫現實。

  現在想來現實遠比理想殘酷,熊曉苗沒經歷過畢業後大海撈針的找工作,但卻是聽梅嬈提起過的,雖是清描淡寫,卻也能想象但其中的艱辛,宿舍裡的其它兩個也是,陳冉,楊希一會說找到這份工,一會又說黃了,換了一家。

  熊曉苗在大洋彼岸聽得不勝唏噓,想起她們才大學裡的談話,說起工作,一個說低於三千不幹,一個說不在家鄉不幹,其實現實都是由不得她們選擇,畢業後分手,畢業後失戀,大學真正能給的是一份稚嫩的回憶,安慰自己曾經擁有已是美好。

  熊曉苗揚頭半杯啤酒下肚,看看坐那直坐那直念叨的梅嬈,大家都知道在借貸中心工作是個肥缺,只有她知道梅嬈前幾年的時候,在電話裡抽泣,與她商量到底選哪份工作,發過郵件給她,說是最近辭職了,被炒了,或是在公司受委屈了!

  到最後,梅嬈說:「曉苗,我都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樣了,以前我梅嬈什麼不敢說啊,現在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熊曉苗有時不知道長大成熟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只覺得得到什麼的同時總要失去點什麼,到最後越來越麻木,連失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梅嬈站不穩,晃到熊曉苗身邊,說:「來,干杯,為你和夏靜生!真他媽太好了!」

  熊曉苗飲下去,看梅嬈微紅的眼,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梅嬈喝完,俯在熊曉苗肩頭,直呢喃:「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熊曉苗卻感到肩膀灼熱一片,潤濕了一塊。

  她伸手去輕拍梅嬈的頭,想起久遠的故事。

  梅嬈的男友是個才子,這個才還是會彈鋼琴,會組樂隊的才,這樣的男生多少都有點花心,梅嬈每每聽說男友和哪個系的某某女生曖昧就會傷心難過,連睡覺都不穩,兩人分手,分了又和好,反反復復的,宿舍裡楊希和陳冉都罵梅嬈不爭氣,好好的一個人要委屈成這樣,梅嬈倔說:「我就是沒有辦法!」

  楊希火,說:「那你去吧,隨便你了!」

  陳冉說:「我們不說你了,你自己想怎麼就怎麼,說了也欄不住!」

  熊曉苗說:「梅嬈,別想太多了,你死不了心的!」

  楊希看梅嬈歎氣說:「你就對他好吧,往死裡頭好,那男人將來和你分開肯定要後悔的!」

  熊曉苗直贊說:「對對,咱做不了他最愛的女人也得做他最忘不了的女人。」

  梅嬈這才破涕為笑。

  事後,熊曉苗有把這主意沾沾自喜地告訴夏靜生,是她們宿舍的小聰明,夏靜生卻捏了她鼻子說:「不要摻和,害了人家!」

  熊曉苗不服氣,她和梅嬈是最鐵的啊!

  夏靜生歎氣,說:「小笨蛋,一個男人最忘不了的女人肯定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熊曉苗當日似懂非懂,後來才明白,你對他好死了,他若不愛你也只有感謝,好點的男人會讓你別為他做下去,不好的男人乾脆利用你,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可能成為讓他最難忘的女人,最難忘的永遠是傷他最深的,只有疼了,才會記住。

  熊曉苗知道這話的意思的時候,那男生已經離開了梅嬈,熊曉苗也和夏靜生在地球的兩端,她會想起夏靜生說那話時深邃的眼,心就開始疼痛起來。

  如今,熊曉苗再想起,就覺得是有自己的責任的,不知道該對梅嬈說什麼,只好陪她喝一杯杯的下肚。

  到最後反是梅嬈臉紅了,出了一身汗,酒醒了大半。熊曉苗倒下了。

  梅嬈看熊曉苗醉了,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夏靜生,夏靜生很快就接了,她話沒說完,夏靜生就說:「我過來!」

  梅嬈咧嘴笑,掐了熊曉苗熟睡的臉,說:「媳婦兒,你嫁了個好老公!」

  夏靜生果真一下就到,推了門進來,買了單,服務小姐臉紅得直轉。

  梅嬈把熊曉苗扔給夏靜生,夏靜生接了手過去,托住熊曉苗的腰,低頭看她紅彤彤的臉,微皺了眉。

  梅嬈笑著看夏靜生環住熊曉苗,這樣的動作是多久以前的了。

  梅嬈向來都不喜歡夏靜生這樣的男人,不是討厭,只能說個性不和,一開始她是為夏靜生的長相驚艷了下,但時間長了,她覺得夏靜生太過聰明,微笑,說話都讓如沐春風,其實是眼下都明細的人,這樣的人比較可怕,每一步都要好好推敲,偏偏有熊曉苗這樣的傻子去招惹他,夏靜生還偏偏就是會凶熊曉苗,熊曉苗不會去猜夏靜生想幹甚麼,夏靜生也不去算。

  梅嬈一向是嘴硬心軟的,罵是罵熊曉苗,可這大學幾年,夏靜生對熊曉苗,熊曉苗對夏靜生她是看得清楚的,她要覺得夏靜生對熊曉苗不好,早就攛掇著她們分手了。更何必現在感動成這樣。

  夏靜生抱熊曉苗下樓,梅嬈要自己開車,夏靜生堅持要送她,她還真不推辭,就爬上夏靜生的車。

  一路上,燈火闌珊,公車黑漆漆的載了人慢慢行,綠色的出租開得橫沖直撞。

  梅嬈打開窗「呼呼」的風聲吹來,一下子酒醒。

  前邊夏靜生還在專心開車,熊曉苗副駕邊的窗戶卻不知是什麼時候給他按上去了。

  車到了,梅嬈下車,夏靜生按下窗,梅嬈說:「恭喜!」

  夏靜生笑說:「謝謝。」轉頭看向熊曉苗,溫暖的真誠。

  梅嬈和夏靜生天生話不多,揮手:「拜拜!」

  夏靜生點頭說:「注意安全」

  車子也絕塵而去。

  梅嬈看著車子漸遠,揉了揉腳踝,在路燈下吹了口哨繼續走。

  她是真的很開心熊曉苗能再和夏靜生再一起,還進展得如此神速,今日熊曉苗打電話給她,在四四方方的隔間裡,她突然就叫了起來。

  對於工作她越來越得心應手,卻不敢往回看,不敢去回憶初出校門的自己,她只能用有成就來安慰自己。

  對於愛情,她只能隨緣,她不是熊曉苗,她愛的人也不是夏靜生,所有的東西都慢慢的淡忘了,在一次次的戀愛中,她都忘記當初愛一個人的不顧一切了,相親的時候永遠是看學歷看房看身高,沒有具體意義卻很有抽象價值的資料。

  所以她才會如此地為熊曉苗感到高興,她自己已經回不去了,人在歲月中麻木,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能堅持的原則越來越少。感情在歲月中淡忘,心中能留下的人越來越少,評判一個人的標准卻越變越多。 人變得世故,挑剔。

  但她仍是如此執著地相信大熊與小靜的愛情,就如同她有次上街看到一位老人推著另一位老太太的輪椅,慢慢行走,她也是堅信著這樣的兩個人是如此的深愛,最後垂垂老去的一樣。

  梅嬈開鎖,打開客廳的燈,脫了鞋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又是各地的新聞,這邊發生的搶劫,那邊發生的墜機,政府出來說都是意外。

  她想,這個世界變化得太快,太多的意外,還好,還好今日總算有件美好的事,值得人去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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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婚了之後

  熊曉苗這人逢酒必喝,逢喝必醉,逢醉必倒,倒了後也不吐,也不鬧,就趴那睡覺,一覺睡醒頭疼一疼就好。

  夏靜生停好車,看了看醉得像灘稀泥一樣在座位上呼呼大睡的夏太太,歎了口氣,嘴上罵著「笨蛋」「不會喝酒還喝」「就知道湊熱鬧」種種,手上還是動作輕輕的把她抱出來。

  初夏的夜風帶著花開的氣息,徐徐而來,樓邊的五葉槐樹葉輕輕扇動發出「沙沙」聲,他雙手環托住她,一手中拿著銀扣黑底公式包,一手拎著她的兩只高跟鞋,一步步往樓上走。管理員看見出來,打了手勢,示意要不要幫忙,夏靜生輕輕搖了搖頭。

  在電梯裡低頭去看熊曉苗睡熟的臉,蓋住的睫毛,泛紅的頸,眼裡不禁浮起細碎的溫情,「叮」地一下,電梯門開,他抬頭看了眼樓層,走了出去。

  熊曉苗同志不幸錯過了婚後第一次公主式的擁抱,當然,她錯過的又何止這點?

  夏靜生把熊曉苗放到床上,熊曉苗反而迷迷糊糊睜開了眼,夏靜生大大的眼,卷翹的睫毛都看的一清二楚,「咯咯」一笑,喊了句:「小靜先生」,噴了夏靜生一臉酒氣。

  夏靜生惱火,倒了大杯牛奶,一口氣捏著熊曉苗的鼻子灌她喝下,熊曉苗被灌得「咕嘟咕嘟」的下肚,喝完後還嘖嘖嘴,夏靜生抱著杯子坐在床邊瞪她。熊曉苗努力睜大眼睛,看到夏靜生皺起的俊秀的臉,竟伸了自己的肥手出去,突然拉了夏靜生一半的臉頰,自己笑起來,吐字不清, 「嗝」了一下,說:「給爺笑一個!」

  夏靜生被某人拉長了臉,眼裡倒影了某人「淫笑」,眸裡已燃起了熊熊的火苗。熊曉苗此時酒意未消,只覺得夏靜生晃啊晃的,移了手,摸到他的厚實肩,「啊」了聲,抬頭瞪了眼,說得一臉認真:「小靜先生,你胖了!」

  夏靜生的忍耐徹底暴發,抓了她的手,一口咬下去,熊曉苗「唉呦」叫了聲,白嫩嫩的手腕裡印上一排細密的牙印,熊曉苗「哇哇」叫,大喊「救命了」「咬人了」,夏靜生倒真起了折騰她的心,細白的牙齒咬上她的鼻,爬上她紅艷的耳垂,啃上她粉嫩的臉蛋到下巴再到項頸,熊曉苗開始的時候喊著避著,後來實在沒了力氣。他咬的也越來越輕,邊成密密的觸碰,細細的磨挲,最後在她微翹的下巴下吮吻,閉上眼睛,一圈又一圈的吮吸她柔嫩的肌膚,慢慢的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他臉埋在她的頸窩裡,低低笑起來。

  她約是嫌癢,嘴裡無意識的咕嚕了句,臉往旁邊湊了湊,他才起身,臉上的笑意未褪。

  拿了毛巾,幫她擦臉,熊曉苗這麼多年還是不習慣化妝,到了現在也還是擦點粉底就好,反正也沒有工作上要求。在昏黃的燈中他看著她,耳裡聽著她一深一淺的呼吸, 其實她的睡相不好,嘴巴張著,下巴下也肉肉的,但就是這樣看著,他的心裡也充滿了美好的感情,從來都沒想過她會再一次的出現在他的生命,就這樣在他的目光裡熟睡。

  那時,與她上自習,她愛亂鬧,伸手隔著衣服摸他肚子,手一摸,笑得也像今晚的不懷好意說:「你怎麼那麼瘦!」 他才十幾二十歲還沒有健身的概念,向來都是踢球打球,然後能吃就吃,那個年紀的男生被人說太瘦如同女生被人說胖也是受不了,愛面子如他也伸手掐了她的肚皮,笑得意,說:「三層肚子!」她拍了桌子辯論說:「三層肚子也比你這排骨走路好!」

  兩人互掐,最後還是在他的橫眉怒目下結束戰爭。

  但從此後,他對自己的身材也開始在意,畢業後即使她不在也開始有定期健身體形的習慣,不是為她,是為了自己的健康,他是這麼說的。

  夏靜生按了燈,看了眼在黑暗中呼呼大睡的某人,悄悄關了門。

  只是嘴上逞強,其實她說的話,他都很在意。

  結婚就像看A片,看得人很爽,做的人未必。

  熊曉苗發現和夏靜生這等極品的人結婚也有不夠極品的時候,比如說關於廁所清掃權的問題。

  兩人在一起過日子,很多東西都會落實到現實中。

  某日,夏太太說:「這衛生間,該清掃下了吧?」

  夏先生正在吃早餐,呷了口咖啡盯著報紙「唔」了一聲,夏太太瞪眼,說:「你負責!」

  夏先生頭沒抬,俊秀的眉一挑,閒閒地問:「為什麼?」

  夏太太說:「我不在時不也是你負責嗎?」

  夏先生不說話,夏太太窮瞪眼,此人過太狡猾,肯定想逃避話題。

  夏太太忽然靈光一閃,很是得意:「夏先生,肯定是你打掃,因為俺是長期便秘患者!」
話畢 「哈哈」大笑,說:「使用最多的人打掃!」瀟灑走人

  夏先生無語,放下報紙,挽起袖子,露出「秀美」的手臂……

  好吧!他忍!!

  熊曉苗得承認夏靜生是想得很周到的人,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個好老公,結婚當日就主動把鑰匙和積蓄卡給了熊曉苗。

  但當熊曉苗站在提款機面前,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是忘了要密碼了,難得她想置辦點家居用品。

  在此時,熊曉苗同志高度發揮了她那本就為數不多的小聰明,她想既然夏靜生給她卡,一定是料到她知道密碼的,於是她只好硬著頭皮試密碼,夏靜生的生日,夏靜生的電話號碼,夏靜生家的郵編,全部失敗,試了好幾遍,提示卡要被吞了,她才掏了包包摸出手機,在後面一四十多歲婦女打量的目光下開始撥號。

  夏靜生此時正在辦公室裡和合伙人商量「陽光小鎮」的開發案,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他一向是不在辦公時間接私人電話的人,看到來電,眉頭皺了下,還是輕聲說了句「不好意思」拿了手機到窗邊去接電話。

  熊曉苗聽見他說「喂,怎麼了?」都能想象到他皺眉的樣子,趕緊說:「那啥,你在忙嗎?」

  夏靜生抬眼撇見顧思遠歎頭歎腦的樣子,側了身,放低了聲音說:「不忙,出什麼事了?」

  熊曉苗不好意思地看看站在她後面排隊的女人,打了個手勢示意去別的提款機排比較好,對夏靜生說:「沒,我今天想出去買點東西……」

  夏靜生聽她吞吞吐吐的說,翻了百葉窗的格子,下面是川流的車潮,擁擠的街道,很大的太陽光刺在車身的前方玻璃上,一格格的反光,他忽然想象起她在人流中穿行的樣子。

  她說:「你的卡」還沒說完,夏靜生就說:「是你的生日。」

  熊曉苗「啊」了一聲,反應過來,夏靜生又說:「年份的後兩位加上月份日期。」

  熊曉苗呆了呆,立即說:「謝謝。」掛了電話。

  她顫著手按下了密碼。時光突然轉回了兩年前,她坐在他旁邊玩電腦,嘗試登陸他的郵箱,她抬頭問:「夏靜生,你的密碼是多少?」

  他正在做計算力學的題,頭也沒抬說:「不告訴你。」

  她自己亂按,說:「不告訴我拉倒,我自己猜,不就是你生日密碼,電話號碼嗎。」

  夏靜生抬頭,一雙大眼很是明亮,笑勾了嘴說:「哪個笨蛋會用自己的資料做密碼。」

  她低頭,繼續按,眼睛亂瞟,這答案肯定是猜不到了,因為她就是那個笨蛋。

  夏靜生頭伸到她面前,湊了眼看她裝做很鎮定的臉,嘴角輕揚,眸光裡全是精明,說:「熊曉苗你別告訴我你就是那笨蛋啊!」

  她臉瞬間就紅了,惱羞成怒,拳頭招呼上去。

  存款明細項提示這張卡在五年內很少使用,只有幾筆很大的存款入賬,她呆呆的看著屏幕,很難想象這幾年,他是用著何等心情,按下這樣的密碼,一瞬間,心裡的酸澀漲得她胃抽痛起來。

  夏靜生握了電話,站在窗前,其實這麼多年,並不是不想去換密碼,很多的密碼都換了,就這個保持了下來,他向來都是謹慎的人,用這樣的密碼變成了習慣,與任何人無關,只是一種習慣,換了密碼也容易忘記。有的時候怨恨過兩人間有太多可以分享的東西了,卻也捨不得丟掉,於是順其自然,這種卡使用的頻率越來越少,到最後都成了儲蓄卡。

  一轉身看到顧思遠明目張膽的打量。

  顧思遠,公司合伙人,投資顧問,一起跳槽闖事業的莫逆之交,還有一點沒說是個八卦男。

  此時,這位風流的男人正點著桌上的筆,瞇了狹長的眼,嘖了嘴說:「女人一生只愛兩種花:一是有錢花,二是盡量花!」

  夏靜生靠在窗邊,手裡把玩著手機蓋,「啪啪」的闔上又打開,笑說:「女為悅己者容,男為悅己者窮,不行嗎?」挑了傲然的眉眼,眼鏡裡寒光一閃。

  顧思遠見夏靜生像見著了鬼,愣了眼,問:「我說,是哪個女人那麼厲害,你瞧瞧這樣,春天過了吧!」

  夏靜生側頭,臉恰好對著剛打開的窗,盛開的艷陽在他稜角分明的臉龐上投下錯落的景致,整張俊美的臉突然變得透明得不似人間起來。

  顧思遠微愣,媽的,明明是不相伯仲的兩個人,夏靜生就是身上有股邪勁兒還被人說是溫文有禮,他這等的良民倒真是沒法過了。

  「她是我老婆」。夏靜生如是說,眸光裡的溫柔在陽光下一閃而過。

  「磕」的一聲,筆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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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如果愛

  大家看熊曉苗一天到晚宅在家裡事實上是有工作的,SOHO?別說得那麼好聽,其實她就是幫美國那畢業的某學長創建的名為「深度18」的論壇做下管理員。

  摘抄如下:

  「論壇性質:表面上以官府批准的論壇的面目行走江湖,逐鹿中原,獨霸武林。

  實際上是為了挑戰當代的教育制度由東瀛女優國內奸組織的邪惡產物。

  以「大姐姐來教你玩大人的游戲」為誘餌,迫使羅莉正太墮入百合與薔薇的不歸路。

  少數無法調教的品種則玩壞後獵奇之。」

  大家看出來這是什麼論壇了吧,這樣的特性導致熊曉苗只能在家辦公,還不能挑夏靜生在家的時間辦公,辦公的時候還得鎖門。

  想她那個學長可是個人物,當初帶她的教授老是說:「某某很NICE,是好學生。」還把此學長寫的榮譽學士論文拿給熊曉苗看,厚厚的一沓裝訂成冊。

  熊曉苗膜拜地看著那論文,再偷偷瞧瞧教授自豪的笑得大胡子直顫悠的樣子,熊曉苗想要這印度老頭知道那學長回國之後在家架了幾台服務器幹這種勾當,指不定氣出神經病來。

  在這麼幾年裡,那學長的生意是越在越大,表面上是幫自家藥廠做信息系統管理,私下還有個副業,都很是火熱。

  熊曉苗回國不久,那學長就向熊曉苗拋出了橄欖枝,要她支持下祖國的網絡事業發展,當然熊曉苗這樣的人,能愛國,又能讓她清閒得呆在家裡,自然是欣然答應,反正就刪刪帖子,維持下秩序,她和學長同拜一個教授門下,自然要好好幫助。

  正掛在網上迅速看貼呢,夏靜生的電話就過來了,熊曉苗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換了個頁面,即使人不在家,夏靜生的威嚇力還是相當強烈的。

  接了電話是個完全陌生的聲音,那人話曰:「夏太太,你先生現在在我們手上,半個小時到城市花園咖啡店來。」說完低沉地來了句:「記得帶人帶手機。」「喀嚓」掛了電話。

  熊曉苗聽到這話,抱了電話琢磨了半天,這夏靜生被人綁架,不大可能,夏靜生去綁架別人倒是有戲,再說這綁匪說話也太溫柔了吧,綁人好不要帶錢,有這麼笨的嗎?

  想想還是認命,既然是夏靜生的電話撥過來的,她還是去看看情況就好。

  打了車去華僑路,城市花園的燈永遠都閃著橙色的光,在一條坡下很是明顯。

  那三個人站在路邊,明明是身著休閒裝,指尖星星點點的在說話,遠遠得看過去,居然沒有半分痞味,三個成熟的男人展現的是壓倒性的魅力,但臉上的笑意卻像三個孩童時的好友,誰在說笑著,誰站在陰影下歡快地看,誰叫著往後跳了一步……

  熊曉苗坐在車裡付錢,貪婪的看著其中的一個身影,他向來都是笑的溫文爾雅,成長之後,分別之後,甚少看他笑得如此放肆,像個大孩子一樣,舒展了眉眼,歡樂無比,想必是和極好的朋友在一起吧。

  正這樣想著車門就被人拉開了,夏靜生皺著眉,數落她:「一個電話就能把你賣掉。」嘴裡說著,眼底的笑意不變,牽了她的手站好。

  熊曉苗不好意思,卻聽得一個聲音說:「我說對了吧,今天算夏靜生的。」

  抬頭一看,那人眉眼輕翹,身形修長,薄唇細眼,一看就是惹桃花的樣。

  那人笑,擺擺手說:「HI,夏太太,不好意思,我們打了個賭而已。」

  熊曉苗才想起這聲音就是剛才電話裡的,抬頭看夏靜生,這男人居然奇怪地臉紅了下。

  夏靜生一腳揣了那人屁股,回頭對熊曉苗說:「別理他,進去吧。」

  那人就在後面罵罵咧咧跟著。

  另一個站在外邊的是劉峰,前幾月的准新郎,看到熊曉苗愣了下,又很快的笑起來,捶了夏靜生肩頭一拳:「兄弟,行啊!」 側臉對熊曉苗眨了眨眼說:「小靜老婆,好久不見啦!」

  熊曉苗笑得不行,明明是加在一起年過半百的三個大男人,嬉笑起來竟還似孩童般可愛,她抬眼去看夏靜生,夏靜生嘴角勾起,推開門,「叮鈴」一聲風鈴響。

  熊曉苗隨他們走過去,坐下,本來坐那的還有兩個女子,一個是韓薇,劉峰的老婆,一個女子她不大認識卻有熟悉的感覺。

  夏靜生是個細心的人,幫熊曉苗拿了茶水,一一介紹:「風流和韓薇都認識。」

  熊曉苗點頭,劉峰的外號風流還是梅嬈給起的,當年此人誓死追梅嬈,可惜梅嬈就是認定了鋼琴小王子,一張毒嘴見人殺人,把劉峰損得悔不當初。

  熊曉苗看見韓薇眼裡的嘻笑,臉紅點頭,想起前端日子她把藏銀瓶還給自己的光景,日子都過了那麼久了。

  「顧思遠」夏靜生點點對面的單眼皮男人,那人卻極其不滿說:「看看,赤裸的嫉妒吧,我又不搶你老婆,我自己來介紹。」跑熊曉苗跟前握了手說:「我是顧思遠,黑石搞投資的,要賺錢找我!」

  黑石建設是三人創辦的公司,主要的業務是中小型精品房的設計,公司才是剛剛發展的階段。

  熊曉苗點頭,發愣說:「我是熊曉苗,什麼都不幹,沒錢兒。」

  顧思遠笑說:「哪兒啊,夏先生的錢不就是夏太太的錢,你們女生不都喜歡說什麼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嗎?」

  熊曉苗正想著這人話可真多,顧思遠就被夏靜生拍了握著的手,夏靜生笑罵:「邊兒去。」

  顧思遠就跑回去了,歎口氣說:「大家都是南京人,何必呢,我生是南京的男人,死是南京的賤人!」

  這句話倒是讓在座的都笑趴下了。

  劉峰介紹做在裡面的小美女說:「小靜老婆,記得蘇笑眉嗎?我和小靜的小師妹,和你一個部的。」

  熊曉苗才想起為什麼覺得這女子特別熟悉了,那時她會彈馬鈴巴,就被院文藝部招去了,反正能和夏靜生這男生部部長近一點她也很樂意。

  大二的時候,做演出彩排,她閒來無事,和學妹聊天,大一的女生到底充滿夢幻,好奇問她:「學姐的男朋友是誰?」正好在那的也有大二的,擺弄著評分表來了句:「你們學姐的男朋友可厲害了,是工程的系草呢!」 大一的自然起了哄,鬧著要看照片,熊曉苗沒法兒,只好被纏著拿出手機,她前幾日硬拉著夏靜生去照的貼紙照就在手機背面,手機很快被搶走,大一的女生不停的「哇」有個還說了句:「天仙配啊。」

  把熊曉苗笑噴了下,但心裡卻是極開心的,說夏靜生好比說她好還讓人開心,說她們配,她都得意得要飛上天了。

  後來的五年,她才明白誰說「配」都是沒用的。

  愛情這東西沒什麼旁觀者清,別人說的,好的,壞的,都不如你自己感受的來得真實。

  蘇笑眉就是其中的一個女生,爾後熟悉,爾後才知道她也是夏靜生的學妹。

  人如其名的女生,在路上遇見,也會甜甜的笑著,叫聲:「小靜學長好」「小熊學姐好」

  熊曉苗對蘇笑眉微笑說:「好久不見」,伸出手去。

  蘇笑梅點頭笑了笑,熊曉苗握上她的手,微涼……

  韓薇遞了裝核桃榛子的小碟子給熊曉苗,熊曉苗擺擺手,指指耳朵下面的臉廓,說:「謝謝,我牙關節不好,不能咬。」

  韓薇收回去,卻感覺坐身邊的蘇笑梅身子一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蘇笑梅卻是在看著夏靜生邊撥手裡的核桃,邊和劉峰他們說話。

  席間顧思遠笑話不斷,熊曉苗笑著喝茶,和韓薇說話,偶爾蘇笑梅插進來幾句。

  不一會,夏靜生去接電話,拿了手機站起來,拍了熊曉苗指指桌上已撥好的核桃,往洗手間那走,熊曉苗埋頭吃核桃,抬頭的時候,只有顧思遠和劉峰還有韓薇在打牌,她起身上洗手間。

  很多年後,熊曉苗還能記得那一幕。

  夏靜生靠在門廊旁邊,手指間的打火機,「啪啪」的閃著光,臉上的神色在橙色的等下昏暗不明。

  蘇笑梅背對門口,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蘇笑眉說:「恭喜。」

  夏靜生微笑頷首說:「謝謝。」轉身欲望外走。

  蘇笑眉突然拉了他的衣袖,聲音卻是要哭出來一樣,問:「值得嗎?」

  夏靜生回了身,錯開她的手,聲音低沉,卻是堅決說:「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愛與不愛。我所做的,不後悔!」

  那人的臉在昏色的等下柔和開來,眸光裡水色一片,熊曉苗站在門邊,心「突突」的跳著,不敢往前一步。

  蘇笑眉的聲音哽咽,一側身,一張小臉滿是眼淚,看得熊曉苗心驚。

  她問:「我有什麼不好?她有什麼好?你在等,我也在等啊!」

  夏靜生皺了眉,說:「我不知道她有什麼不好,但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好。」

  歎了口氣,聲音溫潤說:「我沒有等她,只是站在原地而已,只是不想走了而已,是她回來找我的,我恰好沒有離開罷了。」嘴角起了溫柔的笑意。

  蘇笑眉的淚一滴滴滑落下來。

  他遞了紙巾,很認真的說:「小學妹,有的愛情是等不來的,別等不該等的人。」

  偏了頭,把熊曉苗嚇了一跳,身子一縮。

  他側了身子往外走,幾步,回了頭,說:「以後不要問男人這樣的話了。」

  女人啊,一旦「我有什麼不好」一出口,就把自己放在滿盤皆輸的位置,想男人怎麼回答,「你什麼都好,就是我不愛你」這是打自己嘴巴,男人若真說你有什麼不好,又會傷心。

  愛情有時是一種姿態,每一日的糾纏也是愛,默默放在心中的也是愛,如果愛情都沒有,至少留給自己一點姿態,不要那個男人最後回憶起你,是這樣的委曲求全,他除了可憐你,除了會說:「曾經有個女人求我至此」以外,還能回憶你些什麼?

  夏靜生出門,橫了眼:「那邊爆炸頭的,出來。」

  熊曉苗巴巴自己的大頭,原來是被頭髮出賣的,「嘿嘿」笑,說:「路過,路過。」

  他歎了口氣,上前,握住她的手,說:「回家吧」

  她說:「好。」

  門內,蘇笑眉身子滑到地上,夏靜生自始至終都還是溫柔的人,不說那個女人有種種好,不說自己有什麼不好,不說他們之間的任何,但她就是知道他是如此的愛著那個女人的。

  她的臉埋進腿裡,環住自己,終究,他寧可給自己再多的紙巾,也不願意伸手為自己拭淚……

  華僑路上燈火通明,車子坡上坡下呼嘯而過。

  熊曉苗牽著他的手,問:「小靜先生……」

  夏靜生耳朵微紅,白皙的臉一片月色,他笑,拉了熊曉苗一邊的臉,狀似凶狠:「閉嘴,什麼都不許問,什麼都不許說!」

  那年,冬季戀歌風靡全校,唯真和俊尚分開的時候她哭了很久,他卻說:「呆子,導演就是騙你們這種人的。」

  她不服氣,頂著兔子眼說:「胡說,藍色生死戀就死了人的!」

  他沒辦法,抱她坐在腿上,哄她:「那不然怎麼叫生死戀呢!」真不懂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看。低眉見某個笨蛋瞪他,趕緊換口說:「不會死的,肯定不會,行了吧!」

  果然,結局是俊尚和唯真在海邊的房子擁吻,他已經看不到了,她也老了,但兩個人還是跌跌撞撞的在一起擁抱,再一次深愛。

  後來,她問過他為什麼如此肯定,他理所當然的說:「兩人活著終究不能在一起的不是愛,如果是愛哪能顧及那麼多。」黑亮的眸裡映著她的臉。

  「如果是愛哪能顧及那麼多」那一刻,她明白這就是夏靜生對愛情的誓言,執著堅定,卻又是絕烈的,抵死相拼。

  於是,她不用問了,什麼不用說了,既然回來了,既然還是在一起了,那麼就這樣牽著你的手走過黑夜白晝,一起坐看日出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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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6 16:21: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色戒-劫色-戒色

  很多天後的晚上,熊曉苗回憶起大學時代夏靜生在校園網上被點名做過的問題「用四個字描述理想中的愛情」,寫道:寧缺勿濫。

  這樣的人大體都是純情而又矯情的人,好吧,這兩個詞和夏靜生一點都扯不上干系,但有一點是能看出來,夏靜生看上去脾氣溫和,其實就是根啃不動的骨頭,固執的要死。

  例如,早上起來一定要先喝水,拿筷子的姿勢永遠是用大拇指和食指固定,客廳茶幾上的小籃子裡一定會有黃色紙包的檸檬軟糖,一丟了東西就會不開心……

  此類種種都看得出來夏靜生是個死心眼的人,這樣的人卻也是可愛的。

  熊曉苗問夏靜生:「我要是不回來,與別人結婚你會怎麼樣?」

  她正在看電視,男主角對女主角死纏爛打,念念不忘,癡癡難忘,不能自拔(該用上的都用上了)

  夏靜生在客廳桌上查資料,抬了頭,瞥了坐在沙發上的夏太太一眼說:「結就結唄,要祝福?沒門兒!」

  最後一句是鼻子裡出的氣,把熊曉苗樂得直在沙發上笑。

  這才是夏靜生,頑固,矯情,卻也是真誠的。

  在美國的時候,也是有男生硬要追熊曉苗的,熊曉苗這輩子只交過夏靜生一個男朋友,對於別人的追求都不大會應付,直白地告訴那男生:「我有男朋友了。」

  那男生卻說:「騙人,我看你老是和女生在一起,而且你都不怎麼上QQ,MSN,電話卡買了也是用半天還用不完,你怎麼可能有男朋友!」

  熊曉苗無語,這位大哥難道您是學社會學的嗎?太犀利了啊。

  她想想還是說:「但我有喜歡的人了。」

  即使不在一起了,還是忘不了的他……

  對方問:「好,那人叫什麼名字。」

  熊曉苗說:「叫小靜。」望著窗外的夜空輕吐那人的名字,突然之間心情無限的擴大出去了,她想在地球那邊的夏靜生現在是不是打了個噴嚏。

  那男生聽完反倒笑起來說:「小靜?我還大雄呢!」明顯的不信。

  熊曉苗搖搖頭往圖書館裡走,是的,他是小靜,她是大雄……

  五月一日,夏太太再怎麼懶,也要開始准備下打掃除了。

  把家裡無用的東西集了一下,報紙雜誌該賣的都賣了,收拾夏靜生書房的時候,撣這舊雜誌突然掉出張照片來,有點泛黃是很久遠的年代了,熊曉苗揀起來,有點奇怪,照片上一個兩條麻花辮的女生,兩個男生,一個認不得,但臉輪廓卻很熟悉,另一個居然是她老爸熊焰同志。


  別問她是怎麼一眼看出的,要知道熊爸年輕的時候可是玉樹臨風,熊曉苗高中時還偷拿他老爸兒時的照片放在錢包裡呢。

  熊曉苗開始不覺得有什麼,想想不對啊,這是夏靜生的房子怎麼會有她老爸的照片,再看看背景是南京十中的黃色牌子,也是熊曉苗的初中,她老爸在她進校的時候還揪了她耳朵說:「裡面全是熟人,別給你爹我丟人!」

  熊曉苗突然想起夏靜生當年轉學,班上突然來了那麼個俊秀的孩子,還是她的同桌,她想和他說話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好問句:「你為什麼要轉學啊?」

  夏靜生邊把書包放桌肚裡,邊說:「這是我父母的母校。」

  再看看照片裡的少年,和夏靜生的眉眼倒是很相像,這麼說,這女生呢?難道是夏靜生的母親,但熊曉苗對夏靜生的母親沒什麼印象,只聽說夏媽媽一直都在浙江做食品連鎖,生意越做越大。

  熊曉苗捏了照片只發冷汗,我爸,他爸,AND他媽。

  私生子,三角戀,婚外情?

  都什麼年代了,這種劇情是電視裡有的吧!

  趕緊把照片收收好,等夏靜生回來就裝做什麼事都沒有,她才沒那麼笨,言情小說電視都那麼演的,一問就什麼都完了,這樣的事她還是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反正她是夏靜生都老婆是真的!

  小熊同學是不能做壞事的人,坐立難安,腦海裡反復都出現那張照片,比什麼恐怖片還嚇人。

  想想她還是打了電話給林深深,已婚婦女的問題要請教已婚婦女。

  林深深說:「熊曉苗,你別自己嚇自己了,平時你不頭腦蠻簡單的嗎,怎麼遇到你老公的身上,你就想那麼多了!」

  熊曉苗抓了電話哀聲歎氣,林深深說:「要不問你爸去!」

  熊曉苗「啊」了聲:「我爸還不知道我結婚!」

  林深深差點把話筒砸了,說:「你真是完了。」

  熊曉苗覺得自己更加悲慘了。

  林深深安慰她:「不要緊,你不是還有老公嗎,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熊曉苗這時才想起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深深同學,我還不是他的人呢!」

  林深深在電話那邊愣了半響,說出句很有深度的話:「熊曉苗,我算明白為什麼那麼有前途的男人會娶你了,原來他是……」

  熊曉苗趁她還沒說出更齷齪的話前掛機。

  放屁,熊曉苗壓根都不相信夏靜生是那啥不行的人,但想想還是要趕緊解決這個問題,以夏靜生那麼死心眼的人,這事要成了還敢不要她?

  所以說我們的小熊同學是個頭腦簡單的人,有了眼前的任務,瞬間就把照片的事拋在腦後了。

  她還有一大堆的資源可以利用,在「深度18」晃悠了下,搜索了下,虛心學習了下。

  晚上,夏先生加完班回家,夏太太邊拿拖鞋邊諂媚道:「小靜先生,我們去看電影吧!」

  夏先生洗手,挑眉,想想結婚以來是連和老婆出去的時間都沒有,有點對不起她,點頭說:「好,那我明天下班去買票吧。」

  大學的時候兩人買學生票,去工人影城看電影的日子都久遠了,現在的電影院比工人大的好的,不勝枚舉,帶她去看看,重溫下也好。

  夏太太遞上毛巾,瞇眼笑:「出門多浪費錢啊,在家看,在家看,我馬上去電腦上下去,拷下碟就好,在家多舒服,有冷氣,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其實是想幹甚麼就幹甚麼吧!

  於是,夜黑風高的晚上,夏先生難得在九點的時候還坐在電視機前的沙發上,夏太太洗好澡,甩了甩她那——小波浪的「性感」的爆炸頭。

  電影開始,「色戒」,好吧,她承認她是不純潔的,那啥回形針式,啥啥式,也只有網絡這偉大的發明才下到未刪節版。

  偷瞄眼夏靜生,靠在沙發裡,翹著腳,眼睛一眨不眨。

  開頭的打牌場面,她都快悶死,夏靜生拿了橘子,邊撥邊看,細白柔滑的手指在皺巴巴的橘皮上滑動,熊曉苗認為夏靜生的手都比電影好看,一愣下,黃澄澄帶水的橘子居然就在她面前了,他挑了俊氣的眉:「看什麼,吃啊,你不是要看電影的,發什麼呆。」

  她拿了撥好的橘子,一片片瓣開來,橙色的果肉在指間涼涼的,

  半天的劇情還是緩慢,除了偶爾,湯小姐露了個背,穿了旗袍身材婀娜外什麼都沒有,熊曉苗是急躁的人,挪挪挪,挪到夏靜生旁邊,看他,手擺在沙發靠背上,舒服的很。

  良久,夏靜生抬眼:「熊曉苗,坐過去,熱死了!」

  熊曉苗一聽,熱,有效果,好,繼續努力,擠擠擠,肥手爬上夏靜生的大腿,肌肉緊實,手感無限好。

  畫圈,畫方,畫三角,彈性十足,正畫著呢,手一下子被修長的大手扯起來,她一抬頭,對上他瞇起的眼。

  「熊曉苗,你在幹甚麼?」他不緊不慢說,聲音裡卻飽含張力。

  「那啥,按摩下」熊曉苗是有賊心無賊膽的人,「嘿嘿」笑:「有反應嗎?」

  夏靜生靠近,挺拔的鼻樑,鼻尖快觸到她的,拉高了她的手問:「有什麼反應?該有什麼反應?」呼出的熱氣拂到她臉上,頰一下子通紅。

  她的頭靠在扶手上,手腕被他抓著,眼睛瞪著,他的身子一下子傾了過來,唇印上她的,舌尖的糾纏,齒間的摩擦,他的嘴裡有清甜的橘香,與她唇上的殘留的果汁混合,兩人嘴間蕩漾著水果的芬芳。

  什麼時候,他的身子壓了過來,有力的腿也夾住她的,下身的敏感緊密的貼合,他才退開唇,眼裡是魔魅的光,逼得很近,他問:「有反應嗎,嗯?」是仿著她的口氣,最後一個「嗯」字咬得極含情慾,身下摩擦了下,她的臉更紅,他額上出了密密的汗,整個人卻越發性感。

  電影還在繼續,談話的聲音就在耳邊,她和他之間的氣溫卻是升高,呼出的氣都灼熱無比。

  電視的光映在彼此的臉上,明暗一片,她不敢動,他也看著她,不動,氣氛一觸即發。

  這時候聽得電視裡,很大的聲音嚷道:「干嘛不殺兩個容易的?再不殺要開學了!」

  ……「再不殺人就要開學了?」

  夏靜生憋紅了臉,「噗哧」了聲,熊曉苗瞪大了眼。

  忍不住了,夏靜生抬起身子,盤了腿窩在沙發裡,手撐在身後,胸膛笑得起伏開來。

  一個男人發出成熟魅力的時候是致命的性感,笑得如孩童般純真的時候卻是清新的誘惑。

  熊曉苗爬起來,就這麼看著他,大眼裡清澈的笑,秀美的眉都飛揚開來,二十六七的男人卻還像個大孩子般,為這樣的事單純的開心著。

  夏靜生伸了懶腰站起來,看看鍾十點多了,拍了熊曉苗的腦袋:「夫人,你確定是來看電影的?」說完,拿了裝水果的盤子進了廚房

  熊曉苗聽著廚房的「沙沙」水聲,夏靜生在裡面還不知道笑成什麼樣呢。

  電視裡,劇情繼續,王力宏個大帥哥非把自己打扮出那樣,還操著一口怪怪的普通話,她想這導演太有才了。

  色戒啊,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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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6 16:27: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一只QQ引發的血案

  5月12日,你在做什麼?

  5月12日,夏太太正在和夏先生吵架。

  夏太太指著電腦上的QQ,說得理直氣壯:「夏靜生,你是不是把我的QQ給刪了。」

  大學的時候,她就加了他的QQ,出國後她偶爾想上網看看他的近況,就是簽名也是好的,鼓足勇氣想瞄一眼,卻找不到他的QQ號了。現在開始翻舊賬了。

  夏先生抱著自己的本本在旁邊制圖,頭也沒抬:「沒有刪。」

  夏太太惱火說:「你自己看」

  歎了口氣,夏先生探了身子,拉開長長的QQ條,拉啊啦,真不懂女人為什麼有那麼長的QQ名單,什麼人都加,沒用的也不定時刪,找到了,點了點灰色的頭像「夏日靜好」,抬眼瞪某個女人。

  夏太太嘴裡咕嚕,搶了鼠標,盯著屏幕,點啊點,小箭頭不動,再點,依然紋絲不動,回頭喊:「機子死了,點不動了!」

  夏先生額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齒:「當然不動,閣下按的是我的鼠標!」

  夏太太手腳很快,換了鼠標,這年頭鼠標長得都太像了,點啊點,點啊點,不甘心冒了句:「夏靜生,你肯定刪過我QQ。」

  夏靜生按鼠標的手一頓,是的,他曾經是把她從好友裡丟到黑名單,恨自己老是動不動就去看下她,想看她的空間又怕有記錄,只好點下頭像,她的簽名也老是改,他只能對著那一句話就猜測她的近況,厭煩了這樣放不下她的自己,一氣之下把她丟到黑名單裡,准備老死不相往來,可過了段時間又會煩躁得把她拉出來。

  他抿嘴:「熊曉苗,老是不上QQ的人沒資格說話。」他怎麼可能告訴她,那時像個毛躁的少年,刪了她又拉回來的這等糗事。就是抵死不認帳。

  她一愣,在外邊的時候她開始習慣用MSN,不大用QQ,所以那麼短的號等級卻那麼低,同學都是幾個太陽了,她還是星星月亮的,上了QQ也是習慣隱身,想會不會遇見他,害怕兩個人的QQ同時亮著,卻不再說話,明明以前的聊天記錄還躺在那裡,現在卻形同陌路,她很害怕,寧願隱身,為他,也為自己。

  什麼叫老不用QQ的人,也不想想她是為了什麼,熊曉苗惱火,回了身,沖正在穿外套的夏靜生做鬼臉:「小靜先生,你的脾氣真是茅坑裡的石頭。」兩手食指中指彎了彎,比了雙引號的意思。

  夏靜生套了鞋子,看她比手勢,臉冷了冷,英挺的眉皺了起來,側了頭:「熊曉苗,我就是塊臭石頭!」 「彭」的下關了門。

  熊曉苗頭沒來得及扭過來,嘴微張,真不懂,這夏靜生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小氣了,他罵她,她都不生氣,她只是隨口說說他就火了,不管他,繼續打游戲。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裡卻沉甸甸的?

  夏靜生靠在門上,握了紙筒,摘了眼鏡,撫了撫眼,在心裡罵自己。

  他還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生氣不是為她罵他是茅坑裡的石頭。他笑,這話以前又不是沒罵過。他是生氣她的動作,說話打引語的手勢是西方人的習慣,他怎會不知道,中國文化向來一語雙關,博大精深,講話不打引號的,她做這樣的手勢極其自然,他卻會感到莫名的恐慌。

  她走到街上撞了人,反射地回頭說:「SORRY」,他握緊她的手

  她在茶吧裡喝東西,自然地把果殼弄出一堆,他皺眉

  她在KFC,麥當勞吃完東西,會拿了盤子自己丟好,做完了才發現他站在旁邊看她,她摸摸腦袋說:「我忘了,那邊都是自己丟的。」

  她的「那邊」都讓他覺得恐慌,雖然她回來了,笑著,牽著他的手,呢喃著喊他「小靜先生」但是他還是會在夜晚的時候,躺在沙發上,托了頭,去想象她在「那邊」的種種。

  她不說,但他知道她的父母都還不知道這場婚姻,他雖然由她但始終是個男人,也有自己的傲氣,不可能當面去問她,要她說。

  種種的事情,都讓他覺得不確定,一想起來就會煩躁起來,像個笨蛋一樣。

  輕輕歎了口氣,夏靜生戴上眼鏡,學著她的口氣,對著空氣裡說了句:「小靜先生,果然是茅坑裡的石頭。」

  想像著她邊打游戲邊怨氣沖天的樣子,笑著搖搖頭,往樓下走。

  中午的時候,熊曉苗接到劉峰的電話,問夏靜生在不在,熊曉苗說可能去工地了。

  劉峰急說:「我還有封合同要他簽,你看下在不在?」

  熊曉苗一看客廳桌上是擺了大紙袋,沒有簽名,估計是夏靜生被她氣糊塗了,想想自己也是有責任的,問劉峰要了地址,說自己送去給他。

  那天下午,其實南京天氣不差,河西的大樹不多,但那日的卻沒太刺眼的陽光,一路過去,只覺得氣壓低了點。

  熊曉苗下了車,抬頭望上去,是正在修蓋的大樓,鋼筋水泥的還看不出個原貌,但一想到是夏靜生設計的,她就覺得這樣的樓和其它的樓是不同的。

  還記得年少時,理科的作業永遠比文科的要多,工程系更是,三天兩頭要交圖,計算數據的什麼,夏靜生有門設計課特別煩,忙了幾天才有空陪她吃中飯,下午正好他要交作業,就把圖也帶來了,拿給她看,二十出頭的男生,又加上他是天之驕子型,口氣裡不無驕傲:「劉峰他們還在做。」

  她拿了圖,左看右看,除了線條細致乾淨真看不出名堂,問道:「你畫了多久?」

  他閉了閉熬紅的眼,說:「兩天加一個通宵。」

  人人都說工程系的夏靜生長得好,學習又好,還有個做生意的老媽,只有她知道,他父親早逝,她母親做事業很不穩定,他初中都是蹲在煤爐邊做著作業。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天才?對夏靜生來說,他只是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他說過既然付出了就要有收獲,事業如此,感情亦如此。

  這樣的人,優秀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她翻了翻圖稿,看他正埋頭吃飯,佯裝不小心叫了下,說:「對不起,小靜,我把你的圖弄髒了!」

  他趕緊抬頭,手上是火急火燎地接過圖的,嘴裡卻好聲哄她:「沒事,重畫一份就是了。」

  拿了圖稿,仔細看了,立即抬頭,瞪大眼睛,咬了牙:「熊曉苗,你不想活了是吧!」

  她努力拔飯,誰說夏靜生是天才來著!

  她坐了維修電梯上去,一層層的晃眼而下,年少時的他如今成了指點江山的男人,她由衷的為這樣的夏靜生而高興,也為自己能見到這樣的他而覺得自豪。

  夏靜生正帶了安全帽拿著圖和人說話,桔色的安全帽帶在他頭上卻一點都不覺突兀,帽下露出墨青色的髮梢,他側了臉,看見高挺的鼻,黛色的眉梢,乾淨的淺藍色細紋襯衫,挽起的袖露出白皙的手腕,鏡片下的大眼是一絲不苟的認真。

  他說過:「建房子是給人住的,一絲一毫都不能有差。」

  他說過:「再美麗的建築都是始於石木。」

  熊曉苗等說話的人走了,才走過去,看著他挺直的背,喊了聲:「小靜先生。」

  夏靜生立馬回頭,皺了眉說:「你怎麼來了?」

  熊曉苗想自己都千裡迢迢跑過來求和了,這人怎麼還這樣,生了氣,口氣不好:「風流說你合約沒簽,我才懶得過來呢!」

  夏靜生看她鼻子裡出去的勁,愣了下,她還真是小孩子脾氣,她每次喊他「小靜先生」不是生氣,就是理虧了來找他,他怎麼會不知道,他只是擔心她一個人跑上工地來,這笨蛋還不帶上安全帽。

  快步走過去,熊曉苗看他抬手立即往旁邊一跳,哪知他卻是除下自己的安全帽,往她的腦袋上一壓,扭頭喊住剛才說話的人:「趙工,麻煩幫我再拿一頂安全帽。」

  熊曉苗頂著他腦袋煨熱的帽子,站在一邊,想著是這樣的夏靜生,心裡也熱了起來,謐出甜來。

  揚揚袋子,熊曉苗說:「你快簽吧,我馬上就走。」

  他拉了她的手說:「我陪你先下去,這太危險。」

  她怕耽誤他工作,說:「很快的,你簽完我自己走。」

  夏靜生吸了口氣:「熊曉苗,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呢。」工地上,每層樓都是空的,她那麼莽莽撞撞的,上街都會撞個人,這邊還沒個東西擋著。

  以為他是嫌她礙事,她趕緊說:「那我下樓去等你。」就想自己往架空的電梯那走。

  五月十二日,下午14點28分,所以人都沒料到的一刻。

  樓突然顫起來,熊曉苗心裡突然「嗒」地掉了一塊,反射性的回頭看夏靜生,一道黑影卻蓋了上來,「趴下」他低沉有力的聲音就在耳邊。

  樓開始騷動起來,周圍是「吱吱」的鋼筋波動聲,她的頭就在他的胸口,耳裡卻是他的心跳聲「咚咚」的一下下數, 他的溫潤的大掌蒙住她的眼睛,指尖滲入細白的光,但她卻覺得什麼都不怕了,伸手一只手握緊他的手,他也仿佛知道一樣,牢牢的抓住。

  其實,當地的振幅很小,時間也不長,很快的平靜了,他拉了她起來,她以為他要罵她,沒想,他先俯下身去,伸出白皙的手去撣她褲子上的塵土,她看著他俯下的身子,想象著他奔過來撲住自己的情景,一瞬間心裡發漲,眼睛紅起來,是後怕,也是為自己的壞脾氣,要真的有什麼,她估計會怨恨而死。

  夏靜生卻不知道,眉也不皺,幫她撣完,拍了拍自己的褲子,走到邊上,揀起自己的眼鏡,髒了,乾脆不戴了,反正他也不是真近視,只是自己一雙大眼睛,微笑起來就是娃娃臉,和客戶談項目,與下屬交代任務太不專業了。

  回頭,看見熊曉苗一副低頭認罪的樣子,敲了她腦袋,沒好氣:「熊曉苗,我說,你也就只曉得跟我狠!」

  熊曉苗想想也是,平時她見著人也是好脾氣的,遇上夏靜生,開始的時候是不敢跟他撒野,日子久了,知道他是慣她的,也就無法無天了,可夏靜生真一生氣她還是皮緊的。

  這次結了婚開始也不敢惹他,但可能潛意識裡還覺得他是以前的夏靜生,她也就慢慢開始膽大起來,外甥點燈籠——照舊(舅)了。

  她扯了他膀子說:「小靜先生,對不起,我今晚燒冬瓜鴨舌湯給你吃。」說得可憐兮兮,眼裡卻藏不住笑意。

  夏靜生看著她泛淚的眼睛,都二十六的女人了,一會哭一會笑的,偏偏他就吃這套,捏了她嘴角說:「鴨舌還是不要吃了,省得某人罵起人來呱呱呱!」

  趁她瞪圓了眼睛抗議,一下子吻上她的額角。

  其實,他剛才是真的很擔心,手到現在還是抖的,但他不會告訴她……

  夏風和風穿過空蕩蕩的高樓,笑著,環過相擁的戀人,拂過背在身後微顫的手,飄去遠方。

  她握著他的手下來,卻發現工地上聚滿了人,有幾個人上來問:「夏先生,沒事吧。」

  夏靜生搖了搖頭:「沒事。」溫和地回問:「你們也沒事吧?有人受傷嗎?」

  幸好是沒人受傷的,但很多的民工正在拿了電話,用不同的家鄉話,說著「沒事」「你們呢」

  「不用擔心」之類的話,汗流浹背,樸實的臉上卻滿是光華。

  熊曉苗抬眼去看夏靜生,他黑寶石亮的眸裡閃著讓她心跳加快的光,幫她除下安全帽他說:「快回去吧。」眼神平和卻柔軟如水。

  她點頭說:「早點回來吃飯。」

  他說:「好」,微笑起來,眉梢揚起,好看的大眼裡是對她滿滿的笑意。

  第一次,她們的對話象對結婚數十年的夫妻,但她的心中卻洋溢著美好的幸福,有的時候災難卻是給人力量的。

  熊曉苗往外走,想到底是去哪個菜場,又突然想起上午的爭吵,為個破QQ,放屁!人都沒了還要什麼QQ啊,這樣想來覺得一切都是微小事了。

  她大聲說:「熊曉苗個笨蛋,50年後人都沒了,還Q個什麼勁啊,這人真少有!」

  大搖大擺的走。

  50年後,你的QQ該怎麼處置?

  熊曉苗想她一定在留言上回復:「師太已去,無事勿擾!」

  夏靜生的也要改,改成:「老衲已逝,有事燒錢!」

  於是歲月靜好,一起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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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電話「殺人」事件

  上坡路

  當人生中的上坡路遇到駕駛中的上坡路

  20歲的大熊 VS 20歲的小靜

  虎踞關的坡口是出了名的難騎,夏靜生每次送熊曉苗回家都會遇上這麼一段大坡,熊曉苗坐在後架上,說:「加油加油!」

  可憐的小靜同學咬牙,努力蹬腳, 180的個子,騎著28的自行車,還聽著後面客官的加油聲。

  長腿是怎樣煉成的?

  汗水碼了鼻尖,白色襯衫背後微濕,她喊:「嘿喲,黑喲,加油加油!」

  他無語,又不是包山工,也不是伏爾加河上的纖夫!

  她繼續喊口令:「加油加油」手掌跟著節湊推他厚實的背,兒時父親騎車送她上學她也是這樣的!

  他一下子笑出來,朝氣的臉上都是汗珠,晶瑩透亮,他說:「熊曉苗同學,你這樣推我沒用,還把我給推掉下去了呢,下來,推車!」

  她得令,跳下車,一看,綠葉成蔭,原來已到坡頂,拍了他的肩,上車,一路上,順風直下……

  綠葉間的夏日,吹散的笑聲,自行車後架上的愛情……

  「又是一年夏天,在這,自行車成了健身工具,沒有後架,騎時還要帶頭盔,麻煩無比。我想起那輛戰功累累的老車,現在流落何方?學校的車向來都是買二手再轉賣,記錄的點滴數不清楚,我早已不記得那車子的樣子,只想起是黑色的「永久」,FOREVER在槓子上褪了顏色。記憶中的那個前傾的背影,潤濕的黑髮,卻常在我心。」

  BY 24歲熊曉苗

  寫於紐約,中央公園,盛夏

  熊曉苗是討厭夏日的,原因無它,她是盞可移動驅蚊燈,一定要撒滿花露水才出門,不然就是去為祖國的蚊蟲繁殖事業做貢獻的,南京的夏日來得真早,才五月的天,已讓人吃不消。

  熊曉苗只好窩在家上網,很久沒上MSN了,回來之後就不怎麼上線,郵件也沒法及時檢查,她和梅嬈說:「我一回來就覺得去美國的一切都像做了一場夢。」

  梅嬈說:「五年的夢,你植物人都夠了。」

  打開一封封郵件,有那邊教授的,印度老頭還在問她何時回去,她貌似畢業了就打了招呼不回去了,同學的畢業照,5月初的畢業典禮,怪少了她,要這群人知道她結婚了,估計會嚇死。

  點開一封:

  「傻子騙走了乞丐的錢包,

  行徑被瞎子看見, 流氓連忙報警,

  啞巴大吼一聲,聾子被嚇一大跳,

  駝子挺身而出,跛子橫掃一腳,

  麻子跑來拉住他們,嘴裡一直在說『看我面子……就算了』

  瘋子在旁點頭附和『就是,做人要理智些』,

  小熊貓,幫我向祖國人民問好,我雖身在異鄉,可依然很愛國,更愛祖國的同胞們,

      尤其是C罩杯以上的。」

  發件人:小爺帥得驚動黨

  這樣的郵件還有好幾封,一個笑話加一句留言,熊曉苗邊笑邊刪,這人真是沒事做了,難道美國美眉沒有挑戰性?

  一下子,留言就來了,熊曉苗直歎氣不能上MSN啊,一上去就被抓,這些人不是在那邊都很忙的嗎?工作的,找工作的。

  來人葉子,此人就姓葉名子,是熊曉苗出國後第一個室友,如今也是好友。

  葉子說話向來直爽,上來就說:「人家說朋友也就那麼回事,好比手紙,天天有固然是好事,但是沒有的時候也可以用用報紙,同學,你天天看報紙,國家大事知道不少啊?」

  熊曉苗笑,打回去:「知道的不多,某位富婆趕緊捐款。」

  熊曉苗一直在家,唯一的所謂單位就是深度18,不可能單位捐款,只有自己一出門就捐,夏靜生是公司裡集體捐的,熊曉苗鼻子裡出氣:「不和你們這些與房地產商同流合污的人一起。」

  夏靜生系了領帶,敲她頭:「小騙子,你吃誰的,喝誰的!」

  拿了公文包,戴了眼鏡,說:「賑災是應該,但你這只是一會兒的勁,太多的一時關注,後勁反而少了,熊曉苗同志,做好事是長期的!」

  眨了眼睛,關了門。

  熊曉苗愣,怎麼夏靜生說出來的話都是人話,她說的反倒就是沒道理了。

  洋海龜,VS 本土鱉 輸!

  葉子打:「我每天都在這看新聞呢,我下月可能回國出差,窮的就剩錢可以捐了!」

  熊曉苗一聽好友要回來很是開心,可突然忘了個關鍵問題,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打下:「親愛的葉子同志,你不知道嗎? 我結婚了!」

  屏幕頓了很久,沒反應,突然視頻電話響起,耳膜跳起來

  熊曉苗看了半天,顫了手,還是點了「接受」……

  被葉子炮轟了半天,耳朵都暈乎乎的,起來拿杯水喝,看看客廳的掛鍾快5點了,准備燒飯。

  夏靜生的電話卻來了,熊曉苗接了問:「項目談成了?」

  夏靜生這人認為很多事是丈夫該做的,工作上的煩心事極少會和她說,在家裡也不表現出來,但和他處久了,熊曉苗還是看出的,昨天晚上他待在電腦前到半夜,今天又穿得很正式的出門。

  夏靜生走出會議室的門,找了偏廳,靠在門邊,說:「恩,沒問題。」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唇角卻勾了起來。

  做男人的自己的事業哪有讓家人擔心的道理。

  走過去,撥弄了百葉窗,說:「我今天要遲點回來」

  熊曉苗知道開完這樣的會,哪有不慶功的道理,點了頭說「恩」

  兩個不三不四型成婚的人都不大會應付這樣的情況,他不說:「我今天不回來吃飯了」她也不說「那你早點回家」 講起來都有點莫名其妙。

  手叉在兜裡,他握了電話,又覺得沒有說完:「門窗記得關好。」

  她看看外邊的陰天說:「好」又說:「不要緊,我又不是沒一人在家過。」

  她還真沒一日晚上在家就是,他聽著她的口氣,聽到她說「家」,心暖起來,剛才談判中的低氣壓一掃而空,心情暢快,低低的笑起來。

  她有點不好意思,聲音大了點說:「好了,你趕緊去吧,別操心了!」

  他低低的應了下,外邊開始有走動聲,他突然覺得很是不捨,說:「好好吃飯。」說完又後悔,手指撥弄手機吊墜,夏靜生,你什麼時候邊那麼婆媽了?

  她聽他輕輕的一說,話筒一下子滾燙,臉紅起來,佯裝沒事:「去吧,去吧,少爺!」

  這才掛了電話。

  既然他不在家,她也懶得做飯。熊曉苗就泡了泡面,在沙發上過日,吃完繼續看電視,七八點的時候,果然下起了雷暴雨,她起身,關窗的時候,豆大的雨點打在手背上,她看著煙雨朦朧的小區,突然想夏靜生現在在做什麼?笑笑,拉上了窗。

  夏靜生此刻正在「唐朝盛世」,套上了風衣外套,回頭對客方笑了笑:「不好意思,劉總,我先走一步,其它的事由我們顧經理負責。」對方客戶看到這樣溫厚的微笑哪有說不好的道理。 夏靜生按了按顧思遠的肩,顧思遠心裡罵人,誰讓人人都吃夏靜生這套,骨子裡這小子比誰都黑,唉,誰讓他是單身的人! 認命地看某人的背影瀟灑離去。

  車穩健的在雨幕中行駛,夏靜生打開播放,他是很少在車子裡放CD的人,碟子都是熊曉苗放的,打開是細氣的女生,他不大喜歡,那個年代,他們是聽著聽著BEYOND,聽著王菲長大的孩子。換了一首,是陳奕迅的歌,熊曉苗說「長得不咋的,但唱得有品,關鍵是娶了個會敗家的老婆,你要好好學學!」

  他唱:「把一個人的溫暖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胸膛」,「愛情不停站,想開往地老天慌,需要多勇敢」。

  突然之間,鬼使神差的戴了耳機,撥了家裡的號碼。

  「嘟嘟」的幾聲後,那人接了起來,說:「喂」聲音又點困頓,卻還是二聲調。

  夏靜生一向覺得熊曉苗的接電話聲音很好玩,「喂」的一聲拉上去,讓人心情愉悅,這樣的習慣依舊不變。

  他問:「在睡覺?」,翻動了下雨刷,聲音不高,低低沉沉的像是在哄她,醇厚卻帶了絲挑逗的意味,車裡的音樂聲被調低,突然曖昧起來。

  熊曉苗是看電視看到睡著了,她 「恩」了聲扭開了沙發邊的地燈,一室的昏黃,窗外是「啪啪」的雨點聲。

  冷氣擦過赤裸的腳踝,她問:「你在哪?」

  遇到紅燈,他停了下來,說:「剛吃完飯。」 其實是還有一個街口就到家了,但他突然興起,就是不告訴她。

  她「啊」了聲說:「等下,我去燒水。」想起他回來,家裡水好沒燒。

  他微笑著,耳裡聽著她「辟辟啪啪」的拖鞋聲遠去。

  紅綠燈的秒數慢慢的跳,路人的雨衣紅紅綠綠,一團光景,忽明忽暗的街燈下,一對少男少女,擠在一把傘下,說笑著走過,男孩擁著女孩的手臂,女孩嬌嗔的笑。

  夏靜生隔著稀稀拉拉雨簾看著,突然出了神,那年的她,那年的自己。

  那時,學校裡有了個叫親情號碼的業務,她拉了他去辦,他不懂明明白天都在一起,還有那麼多的話嗎?

  其實不然,傍晚的時候,她站在陽台上給他打電話,他走在去學生會的路上聽,背景是嘈雜的,有她的聲音,有她們宿舍女孩子的唧唧喳喳,說得好好的,她突然叫:「啊,對面樓有男生在換衣服!」

  想她宿舍旁邊就是一幢男生樓,他兇巴巴的說:「熊曉苗,不許看,管好自己的眼睛。」

  她就在那頭嘻嘻的笑。

  還有的時候,系裡有活動,他晚上要負責查宿舍,害怕她不睡覺等著,只好之前打電話給她,她又不願意掛,最後,可憐兮兮的說:「小靜,我今天去吃後街的炸豆腐的」

  他就知道,這人的胃明明不好,還管不住自己的嘴,嘴巴裡罵著,心裡還是擔心她,哄她去睡覺,又被她拖了一段時間才掛。

  其實,大多數時候,他都知道她是在裝,也不戳穿她,心裡好笑,嘴上罵她:「活該!」,還是在陪她說話。

  有空的話,半夜還捂在被子裡打電話, 害他被劉峰笑說:「老夏同志,真看不出來啊,你們天天說話,哪有那麼多好說的啊!」

  車內,音樂流淌,轉了綠燈,五十秒,他卻仿佛回憶了很久,她的拖鞋聲又由遠及近,「好了」她歡快的聲音又響起,他踩了油門,輕輕的笑起來。

  她窩在沙發裡,捧著水杯有點莫名其妙,問:「笑什麼?」

  他整整聲音,說:「沒有,想起些事!」 呢喃著,讓她突然想起了那時的日子。

  熊曉苗手指擦著杯沿,臉紅了起來,那時,她怕吵到宿舍人,晚上捂在被子裡和他打電話,想上廁所了,憋啊憋,憋到最後,說:「等下,我去上廁所!」拉開了被子,跳下去。

  解決問題回來,他在那頭笑得開心,說:「你們宿舍真是安靜,我聽到沖水的聲音,和某些水聲!」

  她惱火,這麼私密的事他都聽去,一個女孩子顯然很在意喜歡的人的想法,「啊」的一下叫起來,不聽他繼續說!

  只聽他趕緊說:「好,好,我什麼都沒聽到!」 細聽下憋了笑的聲音。

  熊曉苗有點氣惱,就知道他是想到了這種事!

  她反擊說:「不知道誰,是餓死鬼投胎!」火死了,把冷氣調低了幾度。

  其實,夏靜生也是很可愛的人,電話打了一半,會說:「休戰,我餓了。」 然後她就聽到拆塑料袋的聲音,他邊吃餅干邊聊天,有時是干方便面,那時的男生一個比一個人能吃!

  她聽見他磨牙,說:「我也要吃!」他很寵她的聲音就在耳邊說:「好啊!」然後細細的說:「那你過來!」害她邊咬牙邊臉紅。

  有時,他還會說:「暫停,容我出去透口氣!」 她都笑死了,躲在被窩裡說話,的確夠悶,不一會,他又冒出來,說:「別愣著啊,呆子,你也出去透會氣啊,二氧化碳吸多了,要變笨的!」 她就真露了腦袋出去,大口一吸,空氣特別新鮮啊,果然人生美好。

  靜謐的雨夜,兩人都不再說話,遙遙的懷念著,雨點打在玻璃上「啪啪啪」的寂靜。她從來都沒想過還有一日是如此感激得想起當年,而不是那麼悲傷的懷戀。

  她按了按腳趾頭,有點冷,好心情的問:「小靜先生,豬屁股上兩滴淚,打一歌名!」

  很老的笑話,她以前給他猜過。

  他握了握方向盤,跳了青黛的眉,清冷的嘴角卻揚起,說:「流著淚的你的臉!」

  唉,這人的記性怎麼那麼好呢,很多年前答出來的,現在依然!

  不服氣,問:「小靜先生,知道豬是怎麼死的?」

  想他說「怎麼死的?」她就好說:「笨死!」

  可惜夏靜生絕非常人,喚:「熊曉苗」手悠閒地搭在車窗邊

  她愣神,「哎」了一下,他不緊不慢說:「你還沒死我怎麼知道!」

  咬牙切齒,兩人一路斗嘴。

  夏靜生車駛進小區,一路燈火闌珊,她的聲音就在耳邊,與這雨夜融為一體,襯得車內的香薰清香宜人。

  停了車,踏了樓梯上去,門下的細縫滲出一片橘光。

  他想起兒時,母親很忙,他被送去和外婆住,每日放學,門下也是這樣的光,開了門,外婆皺巴巴的臉卻開出了菊花,說:「阿生回來了,洗手吃飯了!」抬頭,桌上是香噴噴的米飯。

  如今這樣的光,依然溫柔的讓他心醉,家的溫暖,是屬於她和他的家。

  他開口,在電話裡喚:「豬,開門!」

  聽她在電話那頭罵罵咧咧,突然沒了聲音,然後是咚咚的腳步聲,門一下子被拉開。

  他笑,眼裡是柔柔的光,讓她的心片刻融融起來,他說:「我回來了。」

  他說:「要關好門窗」

  他說:「好好吃飯」

  他罵:「笨蛋」

  太多的聲音,她一下子撲到他懷裡,在這樣的雨夜裡突然覺得有個家真好。

  他的大衣上是雨氣的潮濕味道,和他襯衫間的肥皂味混合淡淡的檸檬香氣,她的手環住他的肩,他擁緊她,就那麼吻上去。

  一個人孤獨了太久,活在回憶裡太久,悲傷的憑弔太久,一回頭,發現原來你還在原地,原來我也沒有錯過,只是曲曲折折走了回來,卻得到更好的一個你,和更好的一個我,在這樣的雨夜,不再寂寞,更加珍惜。

  窗外的雨點散下來,一室的昏黃,一切仿佛都是那麼自然,地毯上交纏的人影,散落的衣衫,綿長的吻,低低的喘息,滾燙的肌膚。

  突然,熊曉苗的手機響了,不想管它,但沒辦法,一遍遍的想起,騰了手去接。

  2008年5月20日,晚9點20分,

  熊曉苗想說:「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接那個電話,如果非要加個次數的話,我希望是一萬次……」

  她老媽崔妙瑛女士,彪悍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死小孩,現在在哪,我今日去接你爸回家,回家一看,要死了,你這幾天住哪的,立即給我回來!」

  熊曉苗小朋友,半裸肩衫,癡癡呆呆,看著某人窩在地上,笑得飛揚的眼角眉梢,徹底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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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大喜之家(上)

  車上,熊曉苗看著小屏幕上的電子鐘,一分一分的跳過,眼皮也跟著直跳,抬頭瞄了眼夏靜生。

  那人正握著方向盤,不知是出來的時候匆忙,還是忘了,眼鏡也沒帶,這樣倒有幾分慵懶的性感,清澈的眼眸盯牢黑漆漆的前方,感覺她在看他,偏了頭,彈了彈她的臉頰,嘴角輕翹:「怎麼了?」

  她瞪他,還「怎麼了」,她都快無語問蒼天了,腦子裡反復出現那張照片,車裡開了冷氣,她背上一層的冷汗,被這麼一吹,反而起了疙瘩。

  想開口問,她說:「夏靜生,那個,我爸,你……」

  下雨天,夜路難開,夏靜生微偏了頭,眼還是盯住前方,隨口問:「什麼?」

  熊曉苗卻不知怎麼說,算了,她向來傻人有傻福,自己爸媽,長期斗爭了二十多年,加上婚都結了,能怎麼樣?見招拆招!

  大熊同學,人生二十六載,最大的優點就是火燒屁股了都不急,大不了,往海裡跳唄,誰怕誰!

  到了自家小區,開了車門,驚天一個響雷,熊曉苗拍拍自己的小心肝,唉,人不能做虧心事啊!

  夏靜生走過來,撐了厚實的長柄格紋傘,騰了右手,左手握住她的手,挑了細氣的眉:「熊曉苗,你怕了?」

  熊曉苗這人最激不得,挺了腰桿,說:「怕什麼,我的地盤,我做主,走,跟我後頭啊!」

  說罷,鑽進黑乎乎的樓道,黑社會就是這麼衍生的!

  夏靜生收傘,抖了抖雨珠,嘴角彎彎,一步步抬腳上樓。

  熊曉苗家的是老樓,干休所的院子,她爺爺的留下的房子,從小就住這了,闊建過,裝潢過,就是沒換過,反正環境不錯,她去了美國,父母工作也是兩邊跑,家裡也沒什麼人住,這地兒就算回國的落腳處。

  小小的樓道,紅漆的舊扶手,她上竄下跳,一節節蹦著,把燈按開,說:「夏靜生,我和你說,別看我媽特凶其實好對付,重點是我爸,主攻目標要找好,我一咳嗽,你就別說話啊,我一使眼睛,你就趕緊動作啊,端茶倒水的勤快點!」

  夏靜生抬頭看她,蓬蓬的大頭一點一點,偶時回頭,漆黑的眼珠一轉,白皙的鵝蛋臉在昏黃的樓道燈下,襯得神采奕奕,他點頭,很是認真,清淺一笑,說:「好」,竟一如當年。

  熊曉苗一愣,在這麼緊要的關頭,依舊花癡泛濫,是自己少根筋,還是夏靜生太無敵!

  趕緊回頭,按門鈴。

  她家的房子都08年了,還是鐵柵欄,黃門木的,頂上還有不大不小的門縫,找遍全樓就她家門最破了,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夏靜生站在她後面,卻像沒有看見,再抖了下傘,收好。

  熊曉苗還記得上次和梅嬈逛街,自己忘了帶錢回來拿,梅嬈也跟回來,從樓下一直到進屋,梅嬈都嘖嘖稱奇,她們出來,關了門,匡當一聲,鐵門上銹跡斑斑,梅嬈小姐笑死了,踢踢門:「我說,美國留學回來的就住這兒?」「拿了綠卡的就住這地兒?」

  熊曉苗當時可是拍了拍鐵門的老鎖說:「怎麼啦,別說,我要是小偷肯定不偷這家!」

  現在看來,太沒先見之明了,早知道去換個門算了。

  還沒郁悶完,裡面的門「卡」一下,開了。

  熊媽打開門,看到女兒的臉,也不管是多久沒見了,就想開口罵人。

  熊曉苗眼看老媽的吐沫星子都快飆臉上了,千鈞一發之刻,

  熊媽扯了下女兒的頭髮,說:「死小孩,你這頭髮怎麼回事?」

  熊曉苗巴巴自己的一顆大爆炸頭,到底是老媽,洞察力太厲害了。

  熊曉苗同志在此時又發揮了下她為數不多的小聰明,先上去一步,拉了熊媽的手,熱切無比說:「親愛的媽媽同志,告訴你件事,我為你討了個女婿!恭喜恭喜!」

  熊媽媽被她晃得前後暈來暈去,回握了一下,拍了拍女兒的手說:「哪裡,哪裡,同喜,同喜……」

  沒說完,就覺得不大對勁,一反應,扭了熊曉苗耳朵:「死小孩,要死啦,說這話騙你老娘我,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一陣爆吼。

  熊曉苗一看不行,趕緊朝身後使眼色,前鋒不幸陣亡。

  夏靜生本是站後面的,熊媽一開門,熊曉苗退了一步,他也就退到門後面去了,站在一邊聽這對母女說話,快要憋死了,總算知道寶裡寶氣的熊曉苗是怎麼培養出來的。

  夏靜生站出來,扶了熊曉苗一下,點了頭,露出夏式招牌微笑,喊了聲:「阿姨好!」 咬字清晰。

  表面上無波無浪,得體大方,其實要說夏靜生完全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畢竟見父母是頭一遭,握成拳的手心裡已滲出汗來。

  這下,倒是把熊媽給嚇了個不清,莫名其妙冒出個大活人來,小伙子,長得倒是相當不錯,眉清目秀,眼睛大大,眼神誠懇,不像時下來看的電視劇裡,男不男女不女的,亂七八糟……

  熊曉苗看看自己媽媽,拉了夏靜生手,說:「媽,這是夏靜生……」女孩子,倒底不好意思,說完了又不知說什麼好,只好直盯著自己媽媽看。

  三人就那麼愣著,倒是熊爸捧了紫砂茶壺出來,看了眼外面,說了句:「夏先生,進來坐吧。」

  熊媽瞪了熊曉苗一眼,回身找拖鞋,熊曉苗乘機抬頭看了眼夏靜生,夏靜生嘴角輕揚,眸光堅定,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安心,兩人進了屋。

  坐定,熊媽倒了茶:「夏先生,喝茶。」

  夏靜生微微起身,雙手接過,笑說:「謝謝,阿姨喊我小夏就好。」

  熊媽這麼多年也是過來人,看看這年輕人,長得又好,談吐氣質頗佳,干乾淨淨的,眼神也是一看就是聰明勁兒,大眼亮得很,不像現下的年輕人,說話也眼神飄忽,倒也沒那麼排斥,但心裡還是接受不了,開始真以為自己女兒說了玩兒的。

  熊媽笑問:「小夏,今年多大?」

  熊曉苗趕緊說:「媽,我們是大學同學!」拉了聲音,朝媽媽撒嬌。

  熊媽眼睛一瞪:「我問你的啊,幹嗎?你老娘我會吃人啊!」

  熊曉苗立即不敢說話,夏靜生拍了拍熊曉苗的手,抬頭,對熊媽微笑說:「今年26歲,82年的。」

  熊媽點頭:「那就是27歲了」,本想為難他的,看他剛才安慰女兒的樣子,算了,繼續問:「小夏,在哪高就?」

  熊曉苗喝水,都快噴了,還「高就」,真看不出看她媽那麼有文化!

  夏靜生卻沒一絲嬉笑,看了熊媽的眼,笑意閃閃,說:「我畢業後一年,就和同學合作開了小公司,做些房屋設計。」

  熊曉苗捧了杯子,這兩人說話也太有意思了,小公司?做建築設計的公司能小到哪去。

  她哪知道做事先抑後揚向來是夏靜生的特點,在長輩面前,謙虛永遠比浮誇來得有效。

  看熊媽皺眉頭,熊曉苗說:「媽,是黑石建設,那什麼陽光小鎮就是他們開發設計的。」

  夏靜生微笑說:「阿姨有空,可以和曉苗一起去坐坐。」

  熊曉苗抬頭瞪某人,「曉苗」,真親切啊,這人幾時這麼客氣喊過她,要不就是「熊曉苗」,有恨恨地看看某人臉上的不深不淺的微笑,典型兩面派啊!

  其實名片就在口袋裡,夏靜生深諳處事之道,覺得向妻子的母親遞名片太高調了,難免炫耀之嫌,不便出手。

  熊媽才突然想起,說:「啊,我好像聽過,樓下黃阿姨就說他兒子要獨立鬧著要買那邊的房子。」

  說說笑笑,氣氛漸好。

  熊爸本在沙發一邊喝茶,突然來了句:「夏先生,不知父母在哪工作?」

  熊曉苗一聽,心突然往上一蹦,頸上的汗毛全豎了起來,趕緊掩嘴咳嗽,斜了眼瞄夏靜生。

  夏靜生瞥了她眼,放下茶杯,騰了手掌放在熊曉苗背上,面向熊爸,聲音平穩:「母親是做生意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熊曉苗感覺他溫熱的大手就隔著衣服的一層布料貼在自己身上,跟著,自己的心跳就一下子一下子,慢慢平和下來。

  熊爸推了推老花鏡,黑黝黝的眸打量夏靜生,半晌,放下茶壺,有些激動說:「你是言生和靜秋的孩子?」

  熊曉苗閉了眼,媽呀,這兩人果然是認識的,世界那麼小,還是讓她死了算了吧。

  夏靜生點頭,站起來,喊:「熊伯伯好」

  熊爸也站了起來,拍了拍夏靜生肩,笑得渾厚有力:「小子,現在都長那麼大了!」

  欣賞的眼光看看夏靜生,點頭,說:「走,跟我到書房來!」

  熊曉苗直到她老爸和她現任老公進了書房,都沒法把頭扭過來,這都是什麼狀況,婚外情呢?私生子呢?

  回頭,她老媽倒好,居然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看起了偶像劇。

  熊曉苗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拿了熊媽的遙控說:「媽,熊焰兄怎麼回事啊?」

  熊曉苗喊自己父母,惹惱了人規規矩矩喊爸媽,有時調皮,喊自家媽一句,崔妙瑛同志,喊她爹一句熊焰兄,反正這麼多年,這家人就那麼過下來的。

  熊媽盯了屏幕說:「沒事,你爸那人能有什麼問題。」

  熊曉苗想想擔心也沒辦法,乾脆坐著等,瞄了眼屏幕,說:「這男的和某某女演員在一起」

  她媽說:「真的?她們看起來不配啊!」

  兩母女居然就這麼聊開了。

  良久,門開了,熊曉苗像個急診室門口等待的家人,第一個沖上去,她爸居然和夏靜生笑呵呵的出來了。

  熊爸一輩子學的是對外漢語,教的也是語言文化,這笑容可比他評上啥教授都開心。

  看到熊曉苗,熊焰拍了女兒頭一把:「小毛,有了老公就不要老爸了!」

  熊曉苗哪敢,環了熊爸的水桶腰,喊:「爸爸」一身短二聲長, 像兒時每次問自家老爹討要東西時的語氣。

  熊爸回身,說:「小夏,再坐一會兒。」

  這「夏先生」總算變「小夏」了,夏靜生還是有兩下子啊!

  夏靜生,笑笑,看得出來也極其真誠,說:「不了,雨天,早點回去。」

  熊曉苗一聽,雖然有點不捨,但還是跑去沙發那拿拎包,夏靜生卻喊住了她,說:「曉苗,你還是留下吧。」

  熊曉苗回頭,瞪人,想不是談判黃了,把她丟這了吧!

  夏靜生看她呆呆的樣子,走到她旁邊,動作上是套上風衣,長臂一伸,湊到她耳邊,聲音只有兩人聽到:「老婆大人,為夫准你放假一晚,回來再做沒做完的事……」

  熊曉苗沒想到夏靜生居然光天化日在她老爸老媽,啊不,良家婦女的父母眼皮底下,公然調戲良家婦女!

  惱怒地一抬頭,卻看到他上翹的秀美眼角,一泓黑眸卻似要溢出蜜來,她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倒要被這樣的人勾走了。

  夏靜生卻拍拍她面頰,這時才放開聲音說:「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接你。」

  於是,在熊家父母眼裡只看到了這樣一幕,豺狼虎豹,啊不,男才女貌的。

  熊媽一聽女兒留下,心裡又為夏靜生的體貼加了不少分,喊熊曉苗說:「帶個電筒,趕緊送送,這孩子,愣在那!」送出門還喊了句「小夏,明天來吃晚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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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大喜之家(下)

  熊曉苗打了電筒把夏靜生這祖宗送出樓,兩人在小小的樓道口,到底難分難捨。

  最大的困難解決了,熊曉苗不由松了口氣,問:「我爸到底和你說什麼啊?」

  夏靜生不回答,低下頭來,漂亮的大眼裡壞壞的笑說:「熊曉苗,原來你小名叫小毛啊!」

  熊曉苗惱,打他一巴掌。

  懊惱之間,卻沒發現被某人叉開了話題。

  夏靜生摸了摸她的蓬蓬頭,說:「過了今晚,你可沒機會再過來住一晚上了!」

  熊曉苗知道是他惦記她極少有時間和家人在一起了,特地的安排,偏偏這人不好好說。

  她說:「我高興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

  夏靜生瞪了眼,眸子更大,按了她臉說:「看我眼神!」大眼被他這樣睜著,好笑極了。

  熊曉苗一下子笑了出來。

  夏靜生歎口氣,抱住她溫溫暖暖的身子,半晌說:「你有個好爸爸。」

  熊曉苗想起夏靜生的父親,拉了他膀子,認真說:「我爸爸以後就是你爸爸。」

  夏靜生應,說:「好」,一下子笑開來,眉眼全融化開,在雨夜裡開出美好的花來。

  他拍了拍她頭說:「上去吧。」

  她點頭,叮囑:「開車小心。」

  看著他撐開傘,修長的身影慢慢融入雨幕,漸成一線……

  這樣的晚上,熊曉苗也是睡不著的,窩在母親的床上,看著電視,不知怎麼,她老媽就是偏愛偶像劇,她坐正了身子,問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熊媽:「崔妙瑛同志,您看偶像劇,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

  熊媽嚇了一跳,彈了身子,說:「什麼感覺?」

  熊曉苗說:「都五十多歲的人了,看這電視,就不會想我年輕時候怎麼沒這樣啊,怎麼沒碰到這麼帥的,現在都這麼大歲數了,然後難過啦!」

  熊媽看她像看鬼一樣,然後笑起來,說:「這臭小孩,你媽我年紀都那麼大了,看看只是看劇情,還不落伍!」

  熊曉苗想想也對,她老媽有天還和她說:「這陳冠希長得是比余文樂帥,和謝霆鋒也不是一個類型的。」

  還把她沒嚇到哪去呢。

  熊媽看看她,又說:「我們現在哪像你們啊,我們年輕時也沒你們好啊」突然說:「今天的那個男孩子,大學就認識了?你剛到美國那會兒,三天兩頭打電話說要回來是不是因為他?」

  熊曉苗想女人的洞察力果然無敵,溜下床,說:「我去喝點水。」

  到了客廳,看到熊爸,書房裡的燈是亮到的,推了門進去,她老爸正戴了老花鏡在寫大字。

  開了溫暖的台燈,一低頭,頭頂已開始發絲稀少,熊曉苗有一剎的心酸,想想今夜難得。

  退了門,大了聲音,喊了聲:「熊焰兄!」

  熊爸抬頭,看了眼,憨憨地笑起來,說:「小毛,這時才想到爸爸!」

  熊曉苗拉了熊爸膀子喊:「爸爸」

  想起來了,問:「老爸,你和夏靜生談了什麼啊?」

  熊爸抬頭,呵呵一笑,瞇起眼睛,說:「男人的秘密!」

  熊曉苗沒法,只好旁敲側擊,問:「熊焰兄,你怎麼認得夏靜生的啊?」

  熊爸擱了筆,拿了宣紙起來,抖了一下,說:「他是故人的孩子。」想想又感歎:「我認識他的時候還小,啊,長那麼大了!」

  熊曉苗說:「你女兒我還不是那麼大了!」

  熊爸放了紙,笑呵呵,說:「也對!」

  摸摸女兒頭說:「小毛都結婚了,嫁了人,可不能老那麼任性,不能衝動,做事要先想一想!」

  熊曉苗看著帶著老花鏡的父親,臉上皮膚也開始松弛,發起了福,頭上的發也不再濃密。

  在美國有段日子,媽媽見她老不找男朋友,就催,她爸聽了居然說:「小毛要找什麼男朋友,不急,大不了以後跟我們過!」把老媽給氣得要命。

  熊曉苗喊:「爸爸」,熊爸笑起來,拍拍她,說:「又有什麼要求啊,你小時候也是這樣,『爸爸,我要吃蛋筒!』」學著女兒的語氣說。

  熊曉苗想起兒時,家裡其實並不富裕,她硬要吃六塊錢的蛋筒,熊爸說:「好,考試100分就買!」

  她還果真考到,大熱天的,她老爸騎了車子來接她,買了蛋筒,自己不吃,站在路邊看她吃完。

  雖然長大後,因為是女生,她很多事都開始和熊媽講,和熊爸也只是撒撒嬌而已。

  現在想起過去的事,注意到父親的蒼老,這瞬間突然體會到「父愛如山」這句話。

  沒想到發現的時候,自己都要離開這家了,心下難過,一下子哽咽起來,低了腦袋。

  熊爸拍拍她腦袋,說:「傻丫頭,哭什麼。爸爸媽媽總是希望你好好的,你有你媽的鼻子,有我的眼睛,笑起來又和你媽媽年輕時一樣,哈,這基因真是神奇,你連這脾氣都像你媽,但做人呢又像我多一點,你是我和你媽生命的延續,我們總希望自己吃過的苦你別吃到,少走冤枉路,能一切都順順利利的就好!」

  熊曉苗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哭了出來。

  熊爸笑說:「這孩子」起來拿了紙巾給她。

  熊曉苗想起,年少時,也叛逆過,挨了父母打,狠狠地說:「我以後一定不會打小孩,不要做你們一樣的父母。」她爸媽都沒有說話。

  現在想來是多麼的幼稚,無論是對是錯,重要的是那份關心,很多年後再看來,為了什麼事而吵都記不得了。

  而今,她冒然結婚,熊爸和熊媽肯定是不好受的,他們一定是希望自己能按規矩來,有了適合的,先帶回家看看,但現在為了她,他們都忍了下來,熊媽雖然不說,但她也知道這麼好面子的媽媽,以後要怎麼和親戚朋友說,剛才居然還能坐在那和她一起看電視,已是一種原諒了。

  熊曉苗話都說不清,流著眼淚說:「爸爸,對不起。」

  熊爸,不說話,上前,抱了報她,一米七多的女兒站起來都快比自己高了,他說:「傻丫頭,和自己爸爸說什麼對不起。」

  熊曉苗想想自己有多久沒這麼擁抱過家人了,明明在美國是傳統的禮節,在中國就這麼被忽視掉了。

  擦了擦眼睛,說:「那姑姑姨娘那怎麼辦?」 她家的三姑六婆實在讓人聞風喪膽!

  熊焰同志一瞪眼:「我的女兒誰敢說!」熊曉苗才破涕為笑

  熊巴眼角紋路笑得深刻,又想到了什麼,突然臉一板:「趕緊給我拍結婚照,好好擺酒去!」

  熊曉苗一聽頭疼,飛快說了聲:「爸爸,晚安。」趕緊溜出房門。

  熊焰笑著站了一會,慢慢踱到桌前,拿起紙,吹了吹,這丫頭還真的寶貝她老公,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心下不甘卻又好笑。

  夏靜生,熊焰想著,又想起初見那少年的光景。

  沒想到第一次見到是在夏言生的追悼會上,他與兒時玩伴畢業後各分東西,沒想到居然接到老友火災去世的消息,第一時間趕過去,卻看到哭成淚人的阮靜秋,也是,小孩子才剛讀小學而已,多少人在那安慰,只好慢慢走過去,卻看見一個小少年,從後堂跑過來,明明自己眼還是紅的,卻偎在靜秋懷裡,細聲說:「媽媽,不哭。」 拿了手帕慢慢擦靜秋的臉,連他這個大人都於心不忍, 靜秋卻一把抱住孩子哭得更凶。

        事後,他才知道,那就是倆人名字共同的孩子「靜生」,真是乾淨的孩子。臨走他低了頭說:「小朋友,別難過。」 那孩子卻抬了小臉,眼睛裡水光點點,卻握了小拳頭說:「叔叔,爸爸說男孩子不老哭,我一哭媽媽就哭,我不哭。」 明明還是童稚的聲音,卻這樣講著,看得出來小孩子還在忍著,讓人又憐憫又佩服。

  自從後他也多了份心,經常來看看,可惜,靜秋做生意經常搬家,很快又失去聯絡。

  沒想到,再次相遇是這時,居然成了女婿,兒時那樣的孩子居然成了他寶貝女兒的愛人,阮靜秋教了出個好兒子,

  幾小時前,夏靜生站在這桌子面前說:「熊伯伯,我知道你們是傳統的家庭,對不起,給你們帶來困擾了。但我是認真的和您女兒在一起。」

  他心下怨氣,無論再怎麼喜歡這個年輕人還是計較的,背了身不說話。

  夏靜生卻不氣也不惱,繼續說「我想,我做,我計劃,我安排,我知道,這都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但我向您保證,一定會好好照顧曉苗,一輩子陪著她,愛護她。」

  熊焰也不是好讓人過關的人,冷靜的說:「孩子,你現在無論是我老友的孩子也好,什麼公司的經理也好,設計師也罷,在我面前只有一個身份,就是我女兒的先生。」

  夏靜生抬眼看了眼熊焰,他很早就沒有父親,在這一刻,他很羨慕熊曉苗有這樣的父親。

  他說:「我知道我現在說的可能是每個男人都會向岳父說的話,而且我還說得不大好,但您可以用余下的時光看著,我把曉苗從您手上接過來, 從此以後我會與她一同照顧你們,等這世上只剩下我們兩個的時候,互相扶持,互相照顧,我會用一生將她收藏好,不敢說像您一樣,但我絕對不會讓她吃苦,在她難過的時候,有個地方讓她休息,想和人傾訴時,陪在身邊,不讓她寂寞,做她一生的家人。」

  熊焰自己正想說話,卻見夏靜生低下頭,平了腰,扎扎實實鞠了個躬:「謝謝,你們生了這個女兒!」

  他倒是愣了,說句實話,還真不爽突然有人接班,這丫頭罵是罵的,可還沒想過那麼快就讓人拿走了,自己還不容易拉拔大的,揀了現成的了,但一個父親聽到有人這麼感謝,心裡還是很暢快的。而且眼前這個男子,句句溫文有禮,也著實聰明,哪個做父母的不希望女兒嫁個好人家,不就是想自己百年歸去的時候孩子有個人照顧,不用太過悲傷嗎?

  再看向這孩子,眼神清亮,不卑不亢,突然讓他想起小小少年時候的眸子,倔強著,卻不容拒絕的堅定。

  倒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拍拍夏靜生的肩膀,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反正兒孫自有兒孫福。

  歎了口氣,熊焰望了望窗外大雨,

  夏言生, 難道冥冥之中都有安排?

  也罷,抬手,關了燈,出了房門。

  窗縫裡飄來的大風,吹動紙鎮下的綿綿宣紙,頁腳波動,四個大字:「大喜之家」……

  「笨蛋小熊,雖然我們沒有像故事裡那樣青梅竹馬,順順當當的在一起,但有一樣是相同的,就是我們都有一對很好的父母,和大雄的一樣,和小靜的一樣的父母親。」

       BY 夏靜生  2008年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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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酒味醇香

  下午,4點半的時候,南京城的交通就開始密集起來,雷陣雨漸小,從高處看下去,五彩斑斕的雨衣點點,銀紅黑的小車,繽紛的傘花朵朵盛開,煞是熱鬧。

  「嗑磕」顧思遠小朋友正為下半年的融資計劃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聽到敲門聲,一抬頭合伙人正倚在門邊,一手叉在兜裡,一副閒適無比的樣子,這夏靜生無論在什麼情況下看都一副溫潤樣,這在這麼繁忙的時候看到,還真讓人無比怨恨。

  見他抬頭,夏靜生微笑說:「顧經理,我今天提前下班。」轉身欲走。

  顧思遠心裡還為計劃書煩著,脫口就出:「你怎麼又提前下班?」

  夏靜生都背朝外邊了,回了頭,薄薄的鏡片下,大眼溫文一笑:「顧思遠,什麼叫「又」,聽說敝人還有蜜月假沒放,年假沒放」,看了看表,「貌似人力資源部還沒下班……」嘴角還是30度的微笑,說出的話可就不是那麼回事。

  顧思遠趕緊擺擺手:「兄弟,得,我錯了,你以後愛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走。」

  要是夏靜生放了那麼久的假,他肯定比現在還頭疼幾百倍,算了,惹熊惹虎也不能惹到夏靜生的毒嘴。

  劉峰正好拿了圖紙路過,看夏靜生還在,隨口問了句:「怎麼還沒走?」

  顧思遠來了興趣,離了辦公桌,跺過來,膀擱在夏靜生肩上,語氣輕佻:「今晚佳人有約?」

  夏靜生頭也沒皺,掃了他膀子下來,拂了拂肩膀,眨了眨眼:「和佳人父母有約。」

  顧思遠知道夏靜生是故意一副嫌棄他的樣子,卻是敢怒不敢言,當初,認識這家伙的時候,他可是一副眉清目秀的清俊樣,憑他顧思遠混盡女人屆三十載,當下就覺得和這小子潛力無窮,要和夏靜生雙劍合並,那還不掃遍女人心,天下無敵啊!

  可惜這夏靜生對人客氣,對女人也是體貼又禮,但都是點到為止,認識那麼久從來都沒什麼特別的舉動,徹底沒戲,現在居然還突然還結了婚,唉,真是浪費人才啊!

  顧思遠這麼想著,惋惜了下,歎道:「兄弟,這女人不能寵啊!」

  夏靜生挑了俊氣的眉:「老婆不是用來寵的,難道是用來吃的?」說完佯裝鄙視得看眼顧思遠。

  顧思遠小怒了,說:「你別不信,現在女人多複雜,你對她好,她還上了天了,以前古代,一個韋小寶有七個女人,擱著現在,哪個女人不是想有七個韋小寶……」

  說起女人,顧思遠可是比誰都有一套。

  夏靜生拍拍顧思遠肩打斷了說話:「顧小寶,現在離下月十號,多少日子?」側了腦袋,佯裝一臉認真的想。

  顧思遠突然想起了要交的計劃書,哀嚎一聲,趕緊跑去繼續。

  夏靜生笑笑,邊往外走邊摘了眼鏡。

  劉峰的聲音在後面傳來:「顧小寶,我也提前下班。」

  顧思遠的哀嚎再度傳來,大喊:「我不煩了,我也要去結婚!」

  夏靜生抿了唇角,低笑起來,今天貌似大家都心情無限好……

  「叮咚」熊曉苗家的門鈴在五點半的時候准時響起。

  熊曉苗從沙發上跳起來,咚咚咚跑去開門。

  門一開就是夏靜生帶笑的清澈眼眸。夏靜生低了頭,輕聲說:「老婆大人,想我沒?」

  夏靜生上身墨藍色的V領衫,裡面是淺藍色的細紋襯衫,微微露出鎖骨的兩小塊凸起,下身黑色亞光直筒褲勾勒出修長的腿部線條,休閒的衣型卻因為深色調顯出正式感,微開的領口卻散發著淡淡的性感。

  熊曉苗愣了下,這夏靜生打扮一下,還真不是一般帥,他低頭,她聞到他身上微散的檸檬香,他輕聲細語的熱氣就在耳邊,突然讓她想起那個纏綿的雨夜,臉一紅,踩了他一腳,跳開,朝屋裡喊:「爸爸媽媽,你們女婿上門來了!」

  夏靜生就站在門邊,淺淺笑,看她作怪。

  果然不出所料,熊爸一個毛栗子過來:「臭丫頭,我們女婿是你什麼人啊!」

  熊曉苗不說話,幫夏靜生找了鞋子,站在一邊,朝夏靜生做了鬼臉,嘿嘿笑。

  夏靜生不理,溫文一笑,對熊爸說:「熊伯伯,小小意思。」雙手遞出手上的盒子。

  熊爸不拿盒子,拍了拍夏靜生肩,一副很嚴肅的樣子:「夏小子,現在還叫我熊伯伯!」

  熊曉苗發愣,夏靜生倒是反應很快,眼波扭轉,毫不遲疑,聲音飽滿,喊了聲:「爸」。

  把熊爸樂得,眼角的紋理更深,呵呵直笑,接過禮物,背了身往裡走。

  熊曉苗和夏靜生跟後,趁自家老爸沒注意,口型比了「爸」沖夏靜生做了個鬼臉。

  夏靜生嘴角上揚,眼裡規規矩矩樣,手一伸,掐了熊曉苗腰一把……

  熊爸卻突然回頭,指了盒子,很是激動說:「夏小子,這可是50年的茅台啊!」眼睛還離不開盒子。

  夏靜生呼了口氣,總算是挑對了,淺淺一笑說:「托朋友帶買的,爸喜歡就好!」

  熊爸拿出瓶子,聞了下,直點頭,說:「喜歡,喜歡。」想想又抬頭,說:「這孩子,來自己家吃飯,還帶這麼貴的東西。」

  夏靜生只是笑,也不說話。

  熊爸指了指沙發,說:「快坐,快坐,我去把酒開了,今晚咱好好喝一場!」

  熊爸一走,熊曉苗就張牙舞爪了,瞇了眼,酒窩一閃一閃:「這爸叫得順口,小靜先生,你怎麼知道我爸是愛酒狂?」

  夏靜生修長的指戳了戳她的酒窩,換了方向,點了點客廳的一個櫥櫃。

  熊曉苗一看,樂了,那可是熊焰兄的酒窖,展覽櫃啊,沒想到夏靜生短短一會,這都看出了,心下喜滋滋的,夏靜生這人有點好,什麼都不說,擺在肚子裡,關鍵時候就挺身而出,那可以一個頂三!

  熊媽在廚房燒菜,露了個頭,喊:「小毛,剛才買菜回來,樓下的香瓜不錯,下樓拎幾個!」

  熊曉苗得令下樓,穿了鞋子,轉了身,卻發現夏靜生在旁邊,奇怪著,夏靜生刮了她鼻子,說得很無奈:「我是捨命做苦力!」

  水果攤就在干休所的院口,熊曉苗拉了夏靜生說:「苦力別說話,看主人給你表現下!」

  夏靜生果真不說話,站一邊,看著熊曉苗慢慢蹲下來,左挑挑右拍拍,扎起的頭髮,拉下的發絲,在晚風裡蕩啊蕩,他嘴角勾起濃濃的暖意,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想過,有一日居然見著她的家人,在一起吃飯,或是像現在這樣,隨意的站在街頭,他在一旁,她蹲著挑瓜。

  就這樣的日子,在這五年裡,卻不敢奢求。

  就這樣想著,卻聽見熊曉苗大聲問:「老板,這伊莎貝拉怎麼賣?」

  夏靜生乍聽之下有點怪,抬眼,看到老板黝黑的臉上一臉莫名其妙,「伊莎貝拉」?突然之間差點捂了肚子笑起來。

  熊曉苗愣頭愣腦,看夏靜生撐了肚子,笑得詭異,老板又看外星人一樣看她,惱了,站起來,膀子頂頂夏靜生:「笑什麼呀,你能幹你來!」

  夏靜生半天,止了笑,拍拍她腦袋,蹲下身去,問:「老板,不好意思,請問,這伊麗莎白怎麼賣?」

  熊曉苗這才大窘,紅了臉,看他側了俊顏和老板說話,趕緊往後躲躲。

  真是不活了,還伊莎貝拉,電影看太多了,果然宅女還是不要出門的好!

  一會兒,夏靜生拎了瓜走過來,臉上是不笑了,動人的大眼裡卻是藏不住的嬉笑。

  熊曉苗不服氣,小聲咕嚕:「好好的個瓜,非叫個女皇的名字,真是!」

  抱怨著,卻沒注意到自己被牽的手,漸行漸遠……

  世上最尷尬的事,莫過於和老鄰居狹路相逢,重點是這老鄰居還很八卦。

  熊曉苗就不幸在自家樓下,遇見多年不見的黃阿姨,八卦的主題是身邊這位還沒曝光的奸夫,啊不,丈夫!

  黃阿姨的小綠豆眼直轉,捂嘴笑,說:「曉苗啊,這麼久沒見了,你說你回來了,和男朋友逛街!」

  熊曉苗向來都對這些三姑六婆的語言表達能力欽佩無比,看看說這麼長一句還不喘氣不臉紅,幾句話裡好包含了那麼多重點刺探,關鍵還突出主題。

  熊曉苗不和她廢話,夏靜生向來表面好先生一只,其實最討厭說人是非,惹惱了他可是完蛋!

  支吾了聲,拉了夏靜生就要往樓上走。

  黃阿姨還是站樓梯口看,打量了夏靜生,笑了笑,說:「小毛眼光好啊,難怪那麼久不找男朋友,眼光高啊!」

  熊曉苗暗想不好,她還沒回來,這阿姨就拿了照片給她家老媽看,說是要幫她介紹,都給她退了!

  黃阿姨又看了眼夏靜生,不知不覺說:「這小伙子,有點眼熟啊!」

  熊曉苗這才想到,似乎這黃阿姨是見過夏靜生的,大學的時候,夏靜生有時騎車送她到家門口,兩人站在門口說話,每次她都怕她爸媽發現不敢待久,俗話說紙包不住火,她媽是沒看見,倒有一次讓這黃阿姨撞見過,還差點傳她媽耳朵裡。

  熊曉苗打著哈哈,瞥見夏靜生手插兜裡皺了眉頭,趕緊想著怎麼上樓,還沒想出對策來,夏先生就發飆了。

  夏靜生微微一笑,極其禮貌,伸了手出來,說:「黃阿姨嗎?我是夏靜生,熊曉苗的先生。」

  黃阿姨仿佛還沒見過這麼禮貌的陣仗,看了眼夏靜生大小的明眸,伸出的白玉般修長手指,也愣愣得握了上去,和剛才靈牙俐齒判若兩人。

  夏靜生握了一下,很快的放開,眼角不經意的一抽,只有熊曉苗看到了,偷偷一笑。

  夏靜生指了指黃阿姨手上的垃圾袋,慢慢說:「這位阿姨,臭的東西要及時處理!」

  說的口氣,就像在說:「天氣不好,請出門帶傘!」平穩至極。

  說罷,不管愣著的黃阿姨,牽了熊曉苗的手,上樓。

  熊曉苗捂嘴笑,說:「小靜先生,你是說黃阿姨嘴臭,還是垃圾臭!」

  夏靜生挑了細氣的眉,反問:「你說呢?」

  熊曉苗笑嘻嘻說:「夏靜生,你很暴力!」

  「錯」夏靜生板了臉,說得一本正經:「很黃很暴力!」

  六點,熊家人准時開飯。

  席間,熊媽不停往夏靜生碗裡夾菜,嘴裡還說著:「小夏,多吃點!」

  熊曉苗看著夏靜生碗裡堆的小山般的菜,還多吃點,搞得像她這個女兒不像是親生的一樣!

  夏靜生也是,「爸」「媽」喊得勤快,手腳也勤,端飯,拿菜的,根本不要熊曉苗使什麼眼睛。

  熊曉苗還記得下午「伊莎貝拉」的仇,手腳也勤快,夾了菜往夏靜生的碗裡,說:「來來,嘗嘗這道,我媽的拿手好菜,絕代雙驕!」

  夏靜生一看,原來是辣椒炒干絲,熊曉苗光只揀了青椒紅椒,叫「絕代雙椒」,知她是不爽,也不生氣,一一吃下。

  熊曉苗不一會,眼睛一滴溜,又夾了海帶燉豬蹄,知道夏靜生不喜歡吃油膩的,還說:「來來,『穿過我的黑髮的你的手』!」瞬間,腿上就被自家老媽掐了把。

  熊媽不知他們搞什麼鬼,反正這熊曉苗找著了夏靜生,又聽自己老公說了這孩子的身世,可是要好生款待的,笑笑說:「小夏,不吃就別吃,放著,沒事!」

  熊曉苗摸摸大腿瞪人。

  夏靜生哪裡是任人欺負的主,大眼裡精光一晃,手一轉,就夾了那塊豬蹄到熊曉苗碗裡,熊曉苗愣,叫了聲:「這是什麼?」

  夏靜生玻璃吊燈下,俊朗的眉眼全開,大眼裡水波流轉晃出光來,吐氣如蘭:「這叫『堵住你的嘴的我的手』!」

  熊曉苗瞪著那塊死豬蹄,差點沒吐出血來!

  熊爸卻是笑起來,拍了掌說:「好,好,咱家小毛總算有人治了!她媽啊,把那30年的茅台拿來,我和夏小子,好好喝喝!」

  兩瓶茅台打開,一室的佳餚酒香,夏靜生斟上一小杯,遞給熊爸,自己再斟上一小杯。

  三十歲的人生,意氣風發的年齡;三十年的茅台,一片美好的憧憬。

  五十歲的人生;功成富貴的天命;五十年的茅台,一泓醇厚的天香。

  明燦燦的燈下,青花瓷酒杯裡清酒蕩漾,酒香拂面。

  三十年的茅台碰上五十年的茅台,三十歲的人生擦上五十歲的人生,酒花四濺。

  熊曉苗靠著母親,坐在燈下,看著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碰杯。

  她曾經怨恨過,後悔過,難過過,可是,所有的煎熬在今日的幸福面前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人生,就像擺在那的一壇酒,焦急得等待過,無奈的惋惜過,不安過,心急過,幾十年後,再打開,卻已是回味悠長,齒間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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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6 16:34: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花好月圓

  「愛情是如何來到你身邊的呢?

  是宛如陽光一般,宛如花瓣紛飛一般。

  還是回應我的祈求而來的——愛情。

  幸福邊閃耀著光芒,邊離開了天上,

  收起了巨大的羽翼。

  籠罩著我盛開花朵的靈魂。 」

      立原道造 《愛情》

  快離開家的時候,開始下起了雷陣雨,夏靜生的車下班時交通太擠停不過來,兩人只好走上一段路。

  出了樓道口,夏靜生撐開帶來的雨傘,回身,很自然的擁著熊曉苗走入雨幕中,熊曉苗看著他握傘的修長的指,凸凹的指節。雨點打落在傘面上,四濺出去,啪啪的聲音,樹葉上積的雨水落下來,「辟啪」一聲,小小的露珠在傘面上翻滾。在這樣的夜裡,與所愛之人,共撐一把雨傘,緩緩而行,靜謐而又美好。

  熊曉苗在大學的時候,就很喜歡夏靜生的一把雨傘,平時看起來普通,下了雨一打,傘面就浮起字來,熊曉苗哈了很久,總算騙到手,宿舍裡的人也都喜歡得不得了,夏靜生也沒問她要回來過,後來她出了國,這傘就慢慢忘記了。

  幾年後,她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家裡有好多把各式各樣的傘,格紋的,黑花的,才知道夏靜生有個癖好,喜歡收集長柄的雨傘,真是個怪人。

  夏靜生的今天帶的傘是他去外國出差在免稅店裡買的,墨青色的傘面,外表相當普通,但傘柄卻是細花磨紋的鍍銀彎鉤,笨拙的表象下卻獨具一格起來。

  熊曉苗嘴上是說著夏靜生怪的,可是心下是很喜歡這樣的小靜,一個26歲男人卻像個愛收集郵票的小孩子,保持著可愛的小習慣,突然覺得單純起來。

  兩人也不說話,靜靜地走著,橘色的路燈下,拖長了相疊的身影。

  路過熊曉苗家邊的車站,突然聽到一個女聲嬌嗔著說:「等會啊。」 熊曉苗好奇地偏了頭,站牌下,一個男孩子伸出雙手抱著懷裡的女生,嘴裡哄著:「乖,到家發短信給我。」眼裡卻只盯著懷中的人兒。馬路上,車子呼嘯而過,身後的大樓亮著灼灼的光,這對少男少女卻仿佛眼裡只有彼此,其它的什麼也看不到了。

  熊曉苗這樣看著,心下想起久遠的事,不禁眼裡也浮起笑意,回眸一看,夏靜生竟也是在看著她的,大眼裡泛起熠熠的光彩。

  同樣的車站,五年前,這沒有那麼大的車站牌,卻也是一樣的月夜,他送她回家,自己再轉車。 她害怕熟悉的人看到,都不讓他送她到家門口,他都是站在藍色的車牌柱下看她離開,她走了老遠,回頭,還是看到他站在那望著她的細長身影。

  有一次,她不願意老是他等著她離開,自己小聰明,偷偷的躲起來,看著他不注意,一下子溜回去,躲在他身後,卻終是被他發現了,拗著她的鼻子,笑罵她:「你神氣著呢,快給我回去!」

  她才在某人的瞪視下,乖乖走遠,以後,他等她,也成了種習慣……

  熊曉苗在和夏靜生分開的日子,再乘車,路過這個車站,卻沒有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這樣一段路,卻僵著腦袋,不敢回望。

  梅嬈畢業的時候,在QQ上寫道:「熊貓,我不想留在南京這個城市,我一想到是他在的地方,就不想留下來了。」

  共同的回憶太多,曾經的美好,變成心頭的刺。

  在今日的街頭,熊曉苗挽上夏靜生結實的小臂,在他溫柔的眸光中回頭望,她曾想過夏靜生是否在走過這樣的路的時候也會想起自己?

  還好,還好,如今的她因為挽著他的手,於是,在路過這樣的風景的時候,不會再為回憶所傷,不會再恍然如夢的發愣,不會歎口氣,心下記掛的繼續前行。

  還好,還好,在五年後,她與他能夠看著對方的眼睛,緬懷過去,而後,淡淡一笑,回憶成了共同的默契。

  雨慢慢停了,夏靜生收了傘,溫玉般光滑的手腕抖了抖了傘柄,一地的水珠子,舉手投足中,卻是說不出的性感。

  憋見了熊曉苗,手上的一袋飯盒,歎了口氣,手拿過了,挑了眉峰說:「小丫頭,有的事還是得男人來。」

  那時候,他說:「這小丫頭又不懂事了。」 仿照她家熊焰兄,語氣裡卻是說不出的寵溺,還有笑意。

  幾年後,都快忘了這個稱呼了,如今,再聽他喚起,心裡卻是輕輕的顫抖著,要流下淚來。

  雨後的天空,都市裡雖難見星星,卻也清朗一片,心情出奇的廣袤。樹葉上滴滴答答落下水來,微風中,撲面而來的是濕潤的空氣,加了泥土的清新,院門邊未被打落的小黃花卻開得更加燦爛惹眼。

  他握了雨傘,手邊是她母親準備的給她帶回去的一盒盒菜,兒時,她去外婆家,母親也是帶了外婆的菜回家,現在變成了她帶母親燒的菜回家,她小時候,還常笑崔妙瑛女士:「吃了還帶著。」沒想到一日,她也成了家,說不定將來輪到自己的孩子這樣說自己。

  夏靜生轉過身來,突然的很認真,把熊曉苗的思緒給叉斷了,只好愣愣地看著他。

  遠處,萬家燈火,市民廣場上,溜狗的老人閒閒地走。

  他開口:「熊曉苗,現在雖然一夜情,婚外情,什麼樣的都有,統計說經過轟轟烈烈的戀愛而結婚的,世界上有一半以離婚收場,但也許會出乎意料地一輩子幸福快樂。」

  她呆了呆,不懂小靜先生說這話,搞那麼正式幹嗎,難得夏靜生一本正經的樣子,她倒好笑了,「噗哧」一下。

  夏靜生有點惱,眼裡凶光一閃,熊曉苗皮緊,趕緊立正站好。

  他騰了手出來,撫上她的面頰,掌心下有點顫抖,卻也是滾燙的灼熱,他清澈的眸裡映著她呆呆的臉,軟了聲音:「熊曉苗,我還是想試一試,也許以後的日子,我們還會因種種的事情而吵架,也許你又會衝動地想離開,但我還是想著每日早晨在廁所裡揀你掉的頭髮日子,你每天都要喊我幾遍起床的光景;我還是想和你一起,聽你喊聲我小靜先生,上班前再聽你說聲『記得把垃圾帶下去』。」

  熊曉苗沒想到他講得是這些,很平凡的事情,卻聽得她突然呆了。

  吸了口氣,他又說:「偶爾吵嘴,偶爾生氣都沒有關係,我只想有一日,能子孫環膝,終有一日,能喊你句「死老太婆」,終有一日,你也能罵我一句:『臭老頭子』。」

  她聽著,他眼底帶笑,正兒八經,說:「臭老頭子」的語氣,倒是真是笑了出來,笑著卻要流下淚來,路燈下,他眼裡波光扭轉,眸子在暗黃的燈下,變成了好看的香檳色,挑起的秀氣眉角,倒是說不出的惑人,他說的都是很簡單的生活,她每日喊他起床,每日的嘮叨,每日的小習慣,他卻一一記得,還變成生活中美妙的點滴,突然間,讓她心生憧憬起來,甜蜜著,感動著,眼睛泛紅了。

  他伸了指頭,按了按她的眉心,扯了扯她的爆炸頭,勾起她的下巴,輕輕問到:「不知我有沒有這麼幸運?」嘴角的小酒窩一泛,暖暖的聲音,瞬間在心中爆開。

  熊曉苗一下子,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他問:「有沒有那麼幸運?」低低的聲音打在她的心間,一下,一下,喜悅得讓她不知說什麼是好。

  夏靜生看她的樣子,還真覺得自己是在對牛彈琴,頭一低,溫厚的唇蓋了下來……

  六月的茉莉輕輕搖,蕩了一地的清香,醉了滿心的蜜意……

  市民廣場上,納涼的人們不禁多看了眼走過的那對,男的修長身形,清俊惹眼,女的一頭小卷,臉卻像個熟透的小蘋果,煞是可愛。

  他說:「熊曉苗,感動不?」聲音裡有點得意。

  她點了頭,支吾了下,有點不好意思。

  復而,又很不服氣,說:「小靜先生!」

  「嗯?」

  「求愛的話,還是簡單點,像我一樣,直接點『我要和你同居』,比較轟動!」

  晚上,洗漱完畢,當熊曉苗坐在客廳裡開電視,看到夏靜生洗完澡,穿了T-SHIRT,長褲,脖子上掛了細軟毛巾,頭上帶了水滴,秀色可餐的出來時,還是不幸想起了「未做完的事」。

  大叫不妙,當想想,心下卻不是排斥的,只是心跳得很快,緊張起來。

  夏靜生拿了水杯,坐了下來,熊曉苗反射性,丟了遙控給他,說:「給你看球賽。」

  夏靜生卻一把握住她來不及抽回的手,霧氣的大眼裡是熱熱的光,一下子把熊曉苗燙著了。

  半響,他放了她的手,喝了口說,慢慢說:「熊曉苗同志,別緊張啊!」 認真的語氣,到沒把她氣吐血了。

  想了起來,她突然問:「你和熊焰兄,就是我爸以前認得的?」

  他轉頭,看了她緊張兮兮的樣子一眼,涼涼的問:「你看過照片了?」

  她一下子理屈,支吾起來:「我以為你媽,你爸和我爸,是……」

  他歎了口氣,支了胳膊,點了點她腦袋,說:「小笨蛋,該想的事不想,不該想的瞎想,你以為是什麼,婚外情?三角戀?」

  摸了她頭一把,說:「你當寫演電視啊?」

  熊曉苗都愣了,女人太相信自己的直覺,有時簡單的事倒想的復雜起來。

  但他沒有告訴他,其實當年自己準備調去新加坡工作的時候,也是好勝心做怪,太過年輕氣盛,又知道自己的女友竟是父母好友的孩子,但那時自己的家庭環境並不很好,母親事業不穩定,他也只是想找個能盡快讓自己在她父母面前抬起頭的方法,不願他父親用憐憫的感情去看他這個故人的孩子,可是沒想到,他這麼一個想法,卻錯失了五年。當然這點,他是永遠都不會說的。

  熊曉苗理虧,口裡嘟囔說:「我哪知道」頓了頓,說:「我比較駑鈍。」 特別重了「駑」字的音,細聽下,倒有點笨笨的可愛。

  夏靜生一下子笑出來,在以前,這笨蛋一做錯了事,他生氣,她也就會這樣,黑亮的眼珠,特別像只小狗,笨笨地說:「我比較駑鈍。」還一字一頓的。

  那時候,無論他有多氣,聽到這話就又好氣又好笑,不再憋著了。

  今日,她窩在他的沙發裡,眼睛裡是晶亮的光,又頓頓的咬起這句話,一下子讓他的心一醉,想起那日的這個姑娘,年少的歲月。

  瞇了眼,他托了她下巴,湊了頭,眼裡閃爍著魅惑的光來,他喚她:「再說一遍!」

  她知道他想起了什麼,一下子紅了臉,但看著他的眼睛,還是乖乖的說了一遍:「我比較駑鈍。」

  他的柔軟的唇一下子貼了上來,舌糾纏上她的,口腔裡是淡淡的酒香和香草味牙膏的清甜,柔滑的擦過去,讓她的身體一下子軟了。

  良久,他退開去,貼了她的耳朵,輕聲細語說:「我就愛你說這句。」

  聽到她耳裡,也就是熱熱的「我就愛你」這句,一下子,燒紅了耳朵。

  他的舌沿了耳垂滑下來,發尖的水珠擦過去,在肌膚上滾燙的,又一下子濡儒的濕意,指尖滑下去,她臉一下子紅透了,心跳得自己都要嚇著,喊了聲:「小靜。」

  他一下子,抱起她,騰空起來的時候,她叫了下,喊了句:「電視沒關……」

  他卻仿佛未聞,低頭,一下子吻住她的唇,踢開房門……

  深藍的床單上,她潮濕的頭髮染了一片的深色,他看著她眸光轉深。

  白皙的軀體糾纏,她的指尖叉入他濡濕的黑髮,他親吻著她的每根手指,密密的種下一片火苗,空氣中的媚人的灼熱,他的身體的美好的曲線,偎著他的體溫,她摸索著他身上的每塊肌理,骨節,並不覺得害怕,只覺得是緊密的美好,她的心跳伴著他的,她的身體染上了他的味道,卻讓她覺得心間蕩漾,每一個動作,每一絲親密,都讓她緊張卻甜蜜,害羞得不知怎麼是好,他抬了身子,抹了抹她汗濕的發,緊握了她的手,黝黑的亮眸,望著她,哄她:「曉苗,喊我!」灼熱的看著她,背是美麗的弧度,咬了呀,是一觸即發的能量。

  她無所適從,害羞的,卻也是刺激的,雙手拂上他的臉喊:「夏靜生,小靜……」

  所有的燦爛都瞬間爆發開來,纏繞的身體間開出美妙的花……

  客廳裡,晚間,放起了MTV,那個歌手唱過:「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捨得讓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去……」

  現在她唱:「收獲,此刻的我們。剛好芳香成熟,請你陪我,往明天慢慢走,種下愛,看長出什麼夢」

  她唱:「繞了一圈的你我,終於等到最好的時候」

  柔柔的聲音她說:「這一路點滴苦痛,原來都是收獲,不曾錯過,就不能擁有更好的你,更好的一個我……」

  夏靜生,我曾怨恨過,曾無望過,曾一個人哭泣過,但現在想來,原來,命運中的一切都自有安排,在何處前進,在何處停留,遇見什麼樣的人,聽過什麼樣的話,原來都是命運的安排,獨自的走過,只為在前方,原來有如此的收獲!       By   熊曉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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