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千草]美男太多多[連載中]

為了一口餓

第8卷 【386章】感興趣的東西       
       
    宋公公覺得，這畢竟是一國國主的成人大典，有些地方實在不宜過於挑戰傳統，於是委婉開口道，「給陛下摘花束髮之人選，乃是重中之重，奴才恐怕高姑娘會難以勝任。」

    「不過是梳個頭髮而已，這些日子，我的發便是圓圓束的。」鳳玥語音一轉，鳳眸直直地盯著宋公公，「難道宋公公還有更好的人選？」

    一陣涼意從腳底直竄上來，才剛剛站起一會兒的宋公公忙不迭地又跪下了，「奴才哪有什麼人選，明兒個奴才便著手進行陛下成人祭的相關事宜，並會派有經驗的嬤嬤教導高姑娘的摘花束髮禮儀。」若是他這會兒真說出什麼人選的話，保不齊明兒個這人選就成了一具屍體。

    鳳玥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宋公公眼角瞥了瞥高小圓，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高姑娘隨陛下回宮，不知陛下想讓高姑娘先安置在宮內還是宮外？」

    話雖是這麼問，但是若鳳玥說把高小圓安置在歷代鳳後所住的宮中，宋公公也不會覺得意外，可偏偏鳳玥說的是，「圓圓自是隨我一起住在碧霄宮。」口氣還理所當然的很。

    宋公公大驚，這碧霄宮乃是鳳帝的寢宮，就連歷代鳳後也沒有住在碧霄宮的，頂多就是陛下召見的時候，去碧霄宮承歡一晚罷了。

    不想，宋公公還沒說話，高小圓已經先一步地開口道，「和你住一起？」

    「自然。」鳳玥頷首。

    「但是這不合宮規吧。」高小圓以前好歹在蕪國的皇宮中接受過一些基本的宮規常識，這點還是知道的。

    「難道圓圓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好看的鳳眸微微瞇起，他朝著她投來略帶譴責的眼神，明擺著在指責她有吃干抹盡不認賬的嫌疑。

    「怎麼會呢！」她趕緊申明，免得遭來小鳳凰的無端猜疑。

    「既然不會，那便如此定了。」鳳玥朝著呆楞著的宋公公使了個眼神。

    既然鳳帝看來是沒有環轉餘地，宋公公自然不會去做雞蛋碰石頭的爛事兒，立即很有眼力地起身，回道，「奴才這去把一切準備妥當，定讓高姑娘有賓至如歸之感。」

    鳳玥點帶你頭，宋公公抖擻著起身，走到門口之際，眼角的餘光瞄見鳳帝拉過高小圓，把頭靠在了對方的肩膀上，臉上露出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依賴神色，「圓圓，今天晚上你要給我講故事。」

    「還沒聽膩嗎？」再講下去，她懷疑自個兒所熟知的那些童話故事都要統統講完了。

    「不會膩呢！」他搖搖頭，臉頰又蹭了蹭她的臉頰，「總算可以在寢宮之中，聽到圓圓的聲音了，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有多久呢……」

    宋公公幾乎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可是等到晚上，在鳳帝的寢宮中，看到對著高小圓黏糊著，整個身子都快貼在其身上的鳳帝后，宋公公終於確定自個兒的視力距離老眼昏花還有一段距離。

    幾天之後，宮中的叛變一事，便像是煙消雲散般，朝堂之上，空缺的官員位置，自有候補者替上，一切依然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既沒有發生反抗，也沒發生民變。

    高小圓發現，作為一個帝王而言，鳳玥顯然不怎麼合格，起碼奏折這玩意兒，他很少看，更別說批閱了。大多數的奏折，都是赤玦在批閱，很多善後的事兒，也是赤玦在進行。比起鳳玥，高小圓覺得其實赤玦更像個帝王。

    可這時空，鳳玥的出生便決定了一切，在他還是鳳凰蛋的時候，便注定了他會是以後洛國最高的存在。

    「玥玥，你不喜歡批閱奏折？」晚上，高小圓梳洗好，看著鳳玥還坐在椅子上，旁邊的几案上放著一堆幾乎沒有打開過的奏折，便打算現和小鳳凰好好來一場談心。

    「嗯，不喜歡呢。」鳳玥很是熱情地迎了上來，嗅著高小圓發間的清香，「圓圓，好香呢。」

    再香，還不是這宮裡洗髮皂液的香味兒，高小圓倒沒這麼厚著臉皮認為是自個兒身體能散發香味。拉著鳳玥又重新坐下，高小圓繼續先前的問題問道，「為什麼不喜歡？」

    「為什麼要喜歡？」鳳玥反問道。

    她頓時啞然，是啊，沒人規定當皇帝的一定得喜歡批閱奏折吧，不過按照她以往看電視劇的經驗所得，貌似不喜歡批奏折的皇帝，最後都會成為昏君。於是高小圓趕緊正色道，「難道你不想成為一個明君？」

    「明君？」他微愣了一下，隨即道，「圓圓是想要我勤政愛民嗎？」

    「差不多吧。」

    「不想呢。」他懶洋洋地到，「我對明君沒興趣，不過我答應過圓圓的，只要圓圓在我身邊，我定不會成為秦始皇那般的人。」

    高小圓只能自個兒安慰，小鳳凰雖然是成不了明君，但是貌似也不太可能成為暴君。

    「那你對什麼感興趣，行軍打仗？」她又問道，記得她以前說三國演義的時候，他就挺喜歡聽的。

    「一般。」他答道。

    此回答總算比之前的回答要略有進步，「那除此之外的，你還有什麼感興趣的？」她突然發現，小鳳凰貌似就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就算有些東西偶爾喜歡了，但是也是轉瞬即逝的那種，沒過幾天就被他擱置到一邊去了。

    「圓圓。」他很爽快地開口道，「和圓圓有關的一切，我都喜歡。」

    她看著他純淨到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眸，他如此說著，便是他真的如此所想，可是她卻沒由來地有種沉甸甸地重擔感。他太圍繞著她的一切而轉，若是有一天他，她萬一辜負了他的這份喜歡，這份信賴，那麼……

    「除了和我相關的，你就沒有別的喜歡的？比如騎馬啊，射箭啊，或者品茶、詩文之類的？」正常的年輕男子，怎麼也該有點興趣愛好才對啊。

    「我只要有圓圓就夠了。」他咕噥著，身子朝著她傾俯過來，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下顎，清澈的鳳眸，漸漸變得迷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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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卷 【387章】又見育子果       
       
    這種眼神，高小圓自是熟悉，是他「想要了」的前兆。於是高小圓開始掙扎著是該繼續和小鳳凰談心，培養點他的興趣愛好，還是順應他的「需求」，和他去滾床單。

    正想著，宋公公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在外頭響起，「陛下，您吩咐的點心已經備好。」

    鳳玥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懊惱，卻並沒有打發宋公公，而是命令道，「端上來。」

    宋公公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把托盤放在兩人旁邊的小圓桌上，又很是怪異地瞧了高小圓一眼，這才退了下去。

    高小圓被宋公公剛才的眼神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見鳳玥已經興致勃勃地打開了托盤上碟盤的蓋子，裡面是已經被切成片狀的果肉。湊近了，還能聞到一陣果香。

    白色的果肉，晶瑩剔透，看著鳳玥有些期待的眼神，高小圓用竹籤夾起了一塊果肉放進嘴裡，一邊吃著，一邊道，「味道還不錯。」

    他頓時舒心一笑，「我就知道圓圓會喜歡吃。」

    得，看來這水果拼盤還是他精心準備的！於是高小圓又問道，「這是什麼果子啊？」怎麼她越吃，越覺得味道有點熟呢，彷彿以前在哪兒吃到過。

    「育子果。」

    隨著鳳玥說出這三個字，高小圓口中尚未來得及嚥下的果肉噗得一聲，盡數噴出了口。

    育子果，老天，竟然是育子果！高小圓這才明白，為什麼之前宋公公會用那怪異地眼神看她，為什麼她吃了這果子會有種熟悉的感覺。

    記得很久以前在思寧城的時候，赤玦曾以玩笑的方式賜她吃過育子果，只是當初她是吃了小半個之後，才知道那是育子果。

    育子果，無外乎就是讓人能夠盡量懷孕生子的果子。因為神力者通常會子嗣艱難，所以大多神力者，都會去尋找這種果子給女子在行房之前吃，以令其更加容易懷上子嗣。

    「圓圓怎麼了？」鳳玥抽了一塊帕子，給高小圓擦拭著嘴角。

    這會兒，換成她用著怪異的眼神瞅著他了，「你給我吃育子果，難道是要我……」後半句話，她一下子反倒有點說不出口。

    「我要圓圓生下我們的子嗣。」鳳玥倒很是坦白地道。只有生下子嗣，他才可以安心，才可以確定，她會長長久久的留下，會有所牽絆。

    他說著，手不覺地貼上了她的小腹，隔著衣裳，感受著那份柔軟，一想到這裡將會孕育著屬於他們的孩子，一想到這個世界上，將有另一個人，把她和他連在一起，他便有著一種莫名的激動。

    「圓圓，我好想……好想要我們孩子，有著你的眉眼，你的唇，你的鼻，你的臉頰，你的笑，卻有著我的神力……」他喃喃著，在遲遲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後，抬眼望向了她。

    兩道細眉微微擰著，一張小臉竟有著煩惱的神情，霎時之間，鳳玥只覺得心中一涼，就連貼著高小圓腹部的手，都變得僵硬無比。

    為什麼她要露出這樣的神情，難道說，她根本就……不，他連想都不敢想那種可能，既然他愛她，她也愛他，那麼她為他生下孩子，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圓圓……」唇顫了顫，他臉上的歡喜，早已變成了一種游移的不安，「為我生下孩子好不好！」

    高小圓還在彆扭著，沒注意到鳳玥的異樣。生孩子這種事兒，她根本就沒想過，畢竟目前在她看來，還屬於談戀愛階段，結果現在一下子來了個三級跳，她自然有點反應不過來了。而且從他特意準備育子果給她吃，可以看得出，他是希望她能極早懷孕生子的。

    可是……懷胎10月，她也就18歲而已，剛剛算是法定成人的年紀，擱現代，那也就是個高三畢業，還沒踏進大學校門的人呢！

    她的沉默，卻令他更加地心慌，咬了咬唇瓣，他突然一把抱起了她，「我不管，就算你不願，就算你不肯，我也要你生下我的孩子！」

    她這才回過神來，捶了他一下，「別鬧了！」

    「鬧？」他一下子握住了捶著他胸口的手腕，「圓圓覺得我是在鬧嗎？」

    「我……」她這才察覺到他的神情隱隱有些不對勁，「玥玥，你……」

    他打斷了她的話，「為我生下孩子不可以嗎？還是說你根本只是在玩弄我，你根本就沒打算和我白頭到老？」

    「我沒有玩弄你！」她立馬反駁道。如果不是目前的情況有些不合時宜，高小圓其實很想說，很多丁克家庭也都是夫妻白頭到老的。

    「那為什麼不願？」他唇抿得緊緊的，胸膛在激烈地起伏著。

    高小圓看得出鳳玥是在生氣，他的腮幫子鼓鼓的，橫眉豎目，鳳眸瞪得大大的，整個人，都有點像是炸了毛的貓似的。可是手被他握著，她沒辦法立馬做出拍他肩膀摸他腦袋的安撫動作，於是只能把臉湊上前，往他脖子的地方拱了拱，口中道，「我沒有不願，只是覺得咱們年紀是不是小了點。」

    她的舉動，果然令得他的氣息平暢了些，「年紀小？」

    「呃……在我家鄉，我這年紀的人，很多都還在讀書。」她解釋道。

    「那和生子嗣有什麼關係，很多科舉之人，難道都不要子嗣了？」他覺得這根本就是她有意敷衍。

    她囧了，忘了這兒有不少人，是讀一輩子書的，就為了考個官兒。其實高小圓在21世紀只是個高中生，自是不清楚，儘管大學生結婚的不多，但是研究生博士生之類的，那不少都是一邊結婚生子，一邊讀書的啊。

    高小圓只得再道，「我怕我當不了一個好母親。」

    「我會是一個好父親。」小鳳凰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圓圓，求求你，為我生下子嗣，可好？」

    他的唇微張著，鳳眸中的濃烈期盼，幾乎要將她淹沒，於是她再次地發現，原來要拒絕他的要求，對她來說真的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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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卷 【388章】點點血，片片悔       
       
    蕪國皇城

    歲央宮中，藥味環繞，玄帝坐在案桌前，看著手中的密信，斂眉沉思著。王仲站在一旁，不敢出聲，而在案桌前，則跪著手腳帶著鐐銬的言鷹。

    這封密函，在前日已經到了玄帝的手中，雖不清楚密函具體的內容，但是王仲卻知道，這是洛國密探發來的關於鳳帝行蹤的密函，而玄帝，在這兩日，已不知道把這密函反覆看了多少遍。

    四周的宮人門早已都被屏退到了屋外，此刻屋內的氣氛壓抑得很，除了裊裊熏香，其他的一切，彷彿都是靜止的。

    良久，就在王仲猶豫著是不是該先提醒玄帝先把手邊的藥喝了時，便聽到淡淡的聲音在屋中響起。

    「言鷹，朕問你，當時在鯤鵬島上，最後劫走小圓的人，可是鳳帝？」墨離盯著跪在面前的人問道。

    言鷹的身子明顯一顫，雖然面上未有任何的表露，但是僅僅只是這一下的破綻，便讓墨離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

    「陛下，臣在鯤鵬島上並未見過鳳帝！」言鷹依然還是打定主意拒不承認。

    「咳咳……」墨離咳了幾聲，把手中的密信重重地壓在了桌上，「你可知道這信中的內容是什麼？是洛國的密探傳回來的消息，鳳帝號稱閉關修煉，但是朝中之人，卻已有月餘未曾見其身影，鳳帝他根本就不在洛國！」

    「陛下，就算鳳帝不在洛國，卻不見得微臣在鯤鵬島就見過他！」言鷹道。

    墨離冷聲道，「你身上所中的火傷，當今世上，有幾個火屬性的神力者能夠有這份能耐？！」而其中能和高小圓扯上關係的就更少了。

    很多時候，一個謊話，需要用更多的謊話去圓，當圓不過來的時候，說得越多，破綻便越多。言鷹心中自是明白這點，因此只是不停地叩頭，沉聲道，「還請陛下明鑒！」

    室內，正處於一種微妙的抗衡狀態，外頭突然傳來了太監的喊聲，「陛下，有洛國的密信到。」

    因為玄帝早已吩咐，只要一旦有洛國的密信，無論何時都要呈上，因此負責收信的太監自然是不敢怠慢，一收到信，便趕往歲央宮。

    在得到了玄帝的默許後，王仲走到外間，從太監手中接過信，又回到了屋中。

    「呈上來。」墨離道。

    「是。」王仲雙手托著密信，小步地走到了玄帝的身旁，而言鷹早在最初聽到太監的喊話中有洛國二字時，臉色便起了微微的變化，

    因此在玄帝展開信看的時候，言、王二人，可以說都在仔細的觀察者玄帝的神情。然而誰都沒料到，玄帝在看了片刻之後，突然面色大變，掩不住地狂咳了起來。

    「陛下！請保重貴體！」王仲呼道。

    卻見玄帝一手按在几案上，強撐著站起身子，氣息不勻地瞪視著言鷹，「洛國的人，已經親眼見到鳳帝帶著小圓入城，你還有何話可說，若非是你……」一口鮮血，隨著他的話，而噴出口。

    點點殷紅，濺落在那信紙上。

    「陛下！」王仲喊著，眼角一瞥，已看到了信上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夜宿碧霄宮，承歡……」

    王仲頓時只覺得身體中泛起陣陣涼意。

    ……

    高小圓最終還是沒能坳過鳳玥，對著他的那份期待，她只覺得所有的借口都變得很無力。孩子……她的身體中，會孕育著他和她的孩子嗎？一方面，她並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可是另一方面，卻未嘗沒有一分隱隱的期待，想像著將來他們的孩子，會長成什麼樣子的，會有著什麼樣的個性……

    在洛國皇宮中的生活，並沒有她想像中的輕鬆，因為鳳玥的成人祭最終定在了15日後，因此，在這些時間裡，高小圓要瞭解成人祭上的儀式步驟，以及要學會梳特定的髮辮。

    帝王的成人祭，和普通人的成人祭又有所不同，步驟很是繁複，而且還要處處行大禮。在宮中嬤嬤的教導下，高小圓知道，按照步驟，普通的成人祭上，只需要剛成年的少年或少女向摘花人行跪拜之禮即可，可是帝王的成人祭，卻是要在鳳玥向她行過大禮後，她在為其束完發後，亦要行跪拜之禮，以示尊敬帝王。

    對於跪拜，不可否認，作為現代人，高小圓是有些排斥的，但是也沒打算要挑戰傳統，因此向嬤嬤學習的時候，還是挺仔細認真的。

    真正讓她頭痛的，是關於束髮的問題。和摘花的花卉一樣，成人祭上的束髮，在洛國也有著嚴格的等級劃分，身份越是高貴的人，其成人祭上的束髮也越是複雜，可想而知，鳳帝的成人祭上的束髮，是具有高難度挑戰的。而高小圓以前幾種最簡單的束髮，都要花上不少時間，更別提一下子來了個大躍進，要直接學習高難度的了。

    儘管嬤嬤教得很用心，高小圓自認學得也很用心，但是偏偏手指不聽使喚，每每練習的時候不是繞錯了，就是指間沒夾住髮絲，搞得嬤嬤免不了懷疑，是不是高小圓的手指特別笨拙。

    結束了束髮的課，高小圓走在宮中迴廊裡，身後還跟著兩個隨身伺候的宮女。她邊走，手指邊動著，回憶著嬤嬤所講授的要點。畢竟玥玥的成人祭事關重大，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而出什麼差錯。

    「高姑娘。」一道輕柔的女聲喊住了她。

    高小圓回頭，只見迴廊的不遠處，站著一個容貌秀雅端莊的女子，穿著華衣錦服，恬靜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赫然是她以前所認識的人——孫茜兒。

    記得在她剛到還是聖蛋的玥玥身邊的時候，孫茜兒便是聖蛋的侍神者，那時候相對其他侍神者對她的冷嘲熱諷，孫茜兒算是對她最為友善的一個了。

    「沒想到在這兒見著你，孫姑娘，許久不見了。」高小圓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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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卷 【389章】練習成人祭       
       
    「我是特意在這兒等高姑娘的。」孫茜兒淺笑著道，用眼睛瞥了下高小圓身後的兩個宮女，「不知姑娘是否願意私下聽小女子說幾句話？」

    高小圓倒是有些意外對方的直言不諱，不過還是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命兩個宮女走遠一些，才看向對方，「孫姑娘有什麼話想說？」

    「陛下真的很重視你。」孫茜兒道，看著高小圓的目光中，有著一種深深的羨慕。

    「啊？」她一愣，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突兀地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孫茜兒沒顧她的詫異，自顧自地說下去，「你也許不知道，陛下剛出世的時候，每每晚上都會被噩夢驚醒，每次驚醒的時候，都會喊著你的名字。那時候我在陛下身邊服侍，雖然不知道陛下到底夢到了什麼，但是卻能看出他的表情很是驚恐，想來該是夢到陛下害怕的事物。」

    高小圓靜靜地聽著，卻見孫茜兒突然反問道，「你知道後來陛下是如何能入睡的嗎？」

    她搖搖頭。

    「陛下在跟著夫子學寫字後，有一日，他自己找了紙筆，寫了一篇故事，找人念。於是鳳王爺便挑了幾個人，我也是其中之一。」孫茜兒臉上的笑容，有些飄渺，也有些虛幻，「說來也巧，我會被選中，竟是聲音和你有幾分相似。」

    高小圓一怔，她倒是從來不曾注意過這細節。

    孫茜兒繼續道，「那一日開始，陛下每次入睡前，便讓人在旁念故事，也因此，陛下終於極少半夜做噩夢了。此後，陛下所寫的故事越來越多，漸漸成了冊子，我也有幸念過其中的幾個故事給陛下聽。」當她念的時候，看著那個睡夢中的男孩喃喃地喚著「圓圓」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有種強烈的衝動，渴望能夠成為那個圓圓，而隨著陛下的成長，她的眼光，便越來越離不開他。

    只不過從一開始，她就清楚的知道，陛下的心中，該是只有高小圓一人。「那些故事，該是你平時說給陛下聽的吧。」孫茜兒道，在看到高小圓眼中的疑問時，她解釋道，「因為以前在思寧城的別苑中，我有一次路過你的屋前，曾聽到你正在將故事給陛下聽，恰巧，又一次我又在陛下的冊子中，念到了這個故事。」

    高小圓點點頭，算是承認了。「陛下以前經常做噩夢嗎？」

    「嗯，經常會做噩夢，在剛出世的那會兒，還哭過好多次，嚷著，要找到他的圓圓。那時候我便在想，為什麼那個人不陪在陛下的身邊呢？這樣，他就不會哭，也不會做噩夢，更不會終日惶惶不安。」孫茜兒定定地望著高小圓，「萬千人中，能得到陛下的愛，望高姑娘能夠惜這份福氣，別辜負了陛下。」

    「你來，就是想對我說這些？」高小圓問道。

    「對。」孫茜兒笑笑，對著高小圓福了一禮，轉身告退。

    就像她來時的突然一樣，離開得也很乾脆。高小圓想著孫茜兒說的這些話，不知不覺回到了碧霄宮。

    碧霄宮中，鳳玥正在試衣，頎長的身子，站在屏風處，而幾個宮女正在把衣袍的配飾佩戴在他的身上。見到高小圓走了進來，鳳玥朝著她露出燦然一笑，等到都穿戴完畢了，才快步走到她面前，展示著他的新裝，「圓圓瞧著如何？」

    月芽白的長袍，鑲著金色的邊寸，金銀雙絲腰帶纏著一個鳳凰狀的紅繩結，長長的黑髮披散至腰間，襯著潔白的肌膚更加的無暇透明。鳳玥極少穿白衣，卻沒想到穿上了，竟是這般的美。「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她喃喃的吟道，以前只是在看言情小說的時候，看到過《思帝鄉》，覺得念著挺有感覺的，便記了下來，卻未曾料到，她有一天，會因為感慨，而念出來。

    「圓圓，你念的是什麼？」鳳玥問道。

    「是一首詞兒，只是覺得玥玥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正是翩翩少年郎，傾城亦傾國。只是和春日游中的少年郎不同的是，他並不是風流，而是專情至深。

    「不過聽著這首詞，應該還有下半段吧。」鳳玥問道。

    「嗯。」她點了點頭。

    「那下半段是說什麼？」

    這……高小圓有些尷尬，下半段的詞兒她是記得，不過若是此刻說出來的話，卻有點怪怪的，於是道，「忘記了，剛才是覺得玥玥這樣穿很好看，才有感而發的。」

    他的眉眼彎彎，展開雙臂，似乎是為了讓她更仔細地看清這身衣著，「圓圓覺得我這般穿好看？」

    「感覺很純淨無暇，纖塵不染似的。」她形容道。

    他微微一怔，突然斂下了眸子，遮蓋住了眼中的神色，「圓圓希望我是這樣的人麼？」

    「玥玥是我見過最率真純淨的人了。」她笑笑，再一次仔細地打量著他身上的衣袍，瞅瞅他披散的發，「這是成人祭要穿的衣服？」

    「對。」他低喃著道，腦中所想的，是她剛才所說的話，率真純淨嗎？或許只有面對著她才是，又或者，這本就是他的本能在按照她的喜好所給予的表象。若是有一天，她發現他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會如何呢，又或者……

    耳邊，又再度響起了她的聲音，「玥玥，不如我們來練習一下成人祭的步驟？」

    他鎮定了一下心神，睫毛輕輕地揚起，眸光又如同往常那般地望著她，沒有一絲地陰霾，「圓圓想要如何練習？」

    高小圓看看宮殿內那些原本在給鳳玥穿衣佩戴的宮女都已經識趣地先行退下了，便道，「不如就從我摘花那一步開始練習。」反正之前她也不登場。

    「好。」他應諾道。

    高小圓當即便把平時練習用的花枝拿出來，找了一個空曠，周圍沒什麼擺設的地方站好。

    鳳玥看了看，問道，「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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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卷 【390章】那一天，可以只看著我嗎？       
       
    「開始吧。」高小圓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道。

    白色的身影，一步步地，踏著均勻的腳步朝著她走來。鳳玥身上的氣息隨著腳步的走動，而逐漸在轉變著，從一開始的隨意，變成了一種莊嚴肅穆。

    然後她看著他站在了她面前兩步之遙的位置，矮下了身子，雙膝著地，跪在了她的面前，「初始成人，欲翔九天，敬之盼之，奉承天澤。」

    高小圓的心砰砰地跳著，明知道這只不過是練習罷了，而且周圍也沒其他人在，可是卻依然忍不住地緊張了起來。是因為他身上所散發的那份莊嚴氣息嗎？又或是因為，此刻跪在她面前的是他？

    「諾。」她用著花枝輕輕拂過他的頭頂。

    他起身，白色的身影優雅地旋了半個圈，以單膝著地得跪姿背對著她，她的手顫了顫，一步……兩步……接近著那白色的背影。手，撩起那如雲烏絲，感受著指尖的那份細膩順滑。

    一縷一縷，把發分開，再交疊，再轉動……就像平時練習地那麼去做，她一定可以做得好的！高小圓腦海中如此想著，即便手在不停地發顫，但是卻始終不曾讓束髮的步驟有著任何的差錯。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著，她卻感到自己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她給他束過許多次發，卻是頭一次如此地緊張。僅僅只是練習，便讓她緊張到了這種程度，那麼若是在無數人面前，她是否會發抖得連他的發都握不住呢？

    「圓圓是在緊張嗎？」他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殿中。

    「啊？」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幾乎散開了手中的髮辮。

    「因為要面對我的成人祭，所以圓圓在緊張？」他問道。

    高小圓手指趕緊再度夾緊鳳玥的髮絲，咬了一下唇瓣道，「我怕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會讓你的成人祭辦砸。」

    「辦砸又如何呢？」鳳玥想了想道，「若是圓圓是害怕成人祭會有太多人來觀禮，我可以只留下一個司儀。」反正他的成人祭，原本便只是想要有她參加而已。

    「別！」她趕緊阻止道。若是真讓他這樣做的話，只怕會有無數人跳出來指責了，「也許多練習幾次，我就不會緊張了。」

    「那好，無論圓圓要練習幾次，我都會陪。」他說道，而沒說的卻是，緊張的並不只是她，還有他。想要在成人祭上展現出最美的一面，想要她的視線只注視著他，想要她在將來，記住他那一天的每個眼神，每個動作，每一句話……

    鳳玥的話，讓高小圓覺得身體中蔓延的那股緊張感，在慢慢地淡去。是啊，只要多練習幾次，一定可以的！好半晌，她終於束好了那種繁複的髮式。

    看著鳳玥慢慢地站起，轉身面對著她，高小圓回憶著嬤嬤們之前曾教過的跪拜禮儀，往後退開了兩步，雙膝著地，雙手指尖互抵，掌心貼著地面，額頭朝著指尖貼去……

    她以為對著他跪下，會很艱難，卻不料，身體竟然沒有任何的排斥，就這樣自自然然地行著禮。高小圓跪趴在地上，等著鳳玥開口說，「朕赦免汝。」這四個字。所謂的赦免，便是赦免承受了鳳帝先前的那一跪。

    畢竟，鳳凰血脈，比起普通的神之血脈，更加地純粹，而以鳳帝之尊，在洛國乃是至高無上，又豈能跪旁人。

    於是，束髮者雖按俗禮要承受著鳳帝的跪裡，但是最後，卻依然還是要得到鳳帝的赦免才行。

    高小圓等了許久，還沒聽到鳳玥說出那四個字，於是忍不住地抬起頭朝著他望去，卻見他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神情有著一絲恍惚。

    「怎麼了？」她問道，「是不是我跪的姿勢不對？」

    「不是。」他搖搖頭，視線與她平行地道，「因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圓圓跪在我面前，覺得好奇妙。」

    「奇妙？」這是嘛形容詞啊。

    「是啊，很難形容的感覺。」就彷彿，他可以掌控她，可以徹徹底底地得到她，可以擁有著她一切的一切，「圓圓，成人祭的那天，只看著我，可以嗎？」他的手指，輕輕地滑過了她的眼瞼，帶著溫熱的觸感，令得她的眼有些發燙。

    她怔了怔，有些意外他的話。

    「那天，我的舞，只想跳給圓圓看。」那舞，是成人之舞，亦是求偶之舞，是數千年來，鐫刻在每一個鳳帝靈魂之中的舞蹈，萬年前，鳳曾想以此舞跳給凰看，卻殊不知這蒼穹界，已無凰。「對我來說，圓圓便是我的凰，所以那一天的舞，我只是為了跳給我的凰看！」

    他如此說著，那眼中的神采，有著一種驚心動魄的艷麗……

    ……

    山道的前方，是條分岔路，左邊，會是前往華國，而右邊，卻是過豐國而往洛國。

    沉沉的夜色，月光如銀，令這兩條道看起來一明一暗，像是在預兆著什麼。殺刃緊隨著一身黑衣的冰翊策馬到了岔道口，遠遠的，還能看到華國的馬車車隊。

    「陛下，如今你才剛剛即位，急需要先回朝中整頓朝綱，提防五皇子的勢力反撲。」殺刃忍不住再次地苦勸道。

    其實殺刃說的這些，冰翊心中又何嘗不明白，只是——「洛國那邊的探子來報的消息你也看過，想必該知道，如今高小圓該是在鳳帝手中。」他微抿了下唇道。

    「就算在鳳帝的手中，陛下也無需擔憂。只要高姑娘一天身中誅心丹，她終有一天，會主動回到陛下身邊的。」誅心丹天下無藥可解，所以殺刃並不擔心。

    「可是我等不了那麼久！」冰翊的聲音沉了幾分，又或者，他其實是在擔心，他永遠都不會有等到的那一天。

    當初，她對他說的話，還歷歷在耳，那個女人會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嗎？寧可痛死，都不願一生一世地活在這種牽制的人生中。

    而他，原本的篤定，頃刻間變成了一種諷刺。

為了一口餓

第8卷 【391章】鳳舞       
       
    冰翊在以後的日子裡，才明白，原來命運對他的諷刺，還不僅僅是如此。

    他說，他的這一生，原來是栽在高小圓這個女人的手中的；他說，原來他以為的痛，從來都不是最痛！

    最最讓人痛苦不堪的疼痛，是求而不得，卻如癡如狂，沒有絲毫的辦法去控制腦海中的所思所想，無法結束生命，卻也無法痛快地活著。

    纏纏綿綿，夜夜揪心，身體的疼痛，甚至成為心靈的一種撫慰，只因為痛了，便可知她也在痛，而一旦有一天不再痛了，才明白，原來什麼是萬念俱灰！

    「無論如何，朕都要去洛國一趟。」冰翊說道。若是不去，他心有不甘。他要去親自問她，究竟是她沒辦法脫身，還是她情願痛死，也要呆在鳳帝的身邊。

    鳳玥、墨離！

    她的心中到底還有多少的人，而他，究竟能在她心中排上第幾？！

    殺刃見冰翊心意已決，知道再勸說也沒有用，不由地道，「那不如讓屬下陪同陛下，算算時間，恐怕陛下的落天苦之毒，會在途中發作。」

    「不，你守在朕替身的旁邊，若是連你都不在了，恐怕回了華國之後，會壓不住其他人。」冰翊沉吟片刻後，又道，「非雨如今行蹤不明，你繼續派人去搜索，一旦找到，格殺勿論！」

    「是！」殺刃領命道。對於冰翊的格殺令，他自是沒什麼意見。當得知非雨失蹤，並且在失蹤前曾和五皇子手下的暗線有過來往後，殺刃便清楚，這次鯤鵬島大典上出的亂子，該是和非雨有關係。

    除了痛恨自己的識人不清之外，殺刃心中有著更多的還是一種懊惱，他從頭到尾都明白非雨對於陛下的那種畸形愛戀。只是一開始的時候，陛下並無心愛之人，而他亦認為只要非雨肯盡心解除陛下落天苦之毒的痛苦，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卻不曾想，非雨會因愛轉恨，而和五皇子勾結起來。愛之深，恨更深，殺刃無從明白，因為他所有的感情，已都盡成了忠心。

    看著策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冰翊，殺刃突然希望，自己最好永遠都不懂什麼是愛。

    而另一邊，同樣在自己主子身旁的十羽，也有著同樣的心思，看著赤玦一遍遍地輕撫著落梅琴的琴身琴弦，卻並不彈奏，十羽突然覺得，向來無比理智的王爺，竟然有點著了夢魘的樣子。

    「王爺，這天色已經很晚了，您這琴是打算彈還是不彈啊？」十羽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赤玦唇角微微一揚，雙眸卻依然垂看著手中的琴，「你這粗人，可懂得欣賞琴音？」

    十羽撓撓頭，「屬下對音律不是太精通。」

    「那即便本王此刻彈琴，卻也沒有懂音之人，又何必彈呢？」赤玦道。

    十羽頓時尷尬地笑了笑，腦袋瓜子裡則在想著，王爺到底是什麼喜歡起彈琴來著？貌似以前他幾乎不曾見王爺撫過琴……對了，似乎也就是這一兩年才有的事兒。

    「十羽，你覺得本王的手指如何？」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十羽的亂想。

    「王爺的手指自是很好！」十羽答道，不明白自家主子突然問這個問題有何用意。

    赤玦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只是這份笑意，除非看得很仔細，才能看出其間的一絲自嘲。他在期盼聽到什麼樣的答案呢？曾經有一個人對他說，原來他的手指，還很適合彈琴。所以他便時時地談起了琴。

    而今，他卻還想在另一個人的口中再聽到相同的答案，以證明，原來那樣的話，並不是獨一無二的。

    可是終究是……不一樣呵，還是說，他只有在那個人的口中，才能聽到那樣的話……

    而五天後的成人祭，那個人會給鳳帝束髮，而鳳帝的舞，想必也該是為那人所跳吧，成人祭之舞，最讓人傾羨的，便是有可獻舞之人。

    而他當年成人祭上的舞，卻只是在為著自己而跳，不知道要看著誰，也不知道要讓誰來看。

    「陛下成人祭的舞姿，想必會是極美吧。」仰著頭，赤玦看著滿天浩瀚的星辰，逕自喃喃著。

    真的很美，流衣寬袖，踏雲而逐風，如鳳翱九天，展翅遮日！耗盡一生的美麗，與日月爭輝，卻只為能在某個人的眼中留下身影。

    這便該是鳳舞吧！五日後，當赤玦望著那一身白衣，在宮殿正中的祭台上翩然起舞的鳳玥，腦海中突然迴盪著在年幼時候，父親對他所說的話。

    鳳舞，本是鳳帝為求偶時所跳的舞，一顰一笑，舉手抬足，皆只是為所愛之人。而那個人……他的眼怔怔地看向了祭台的另一邊所站著的嬌小身影……

    她的臉上有著驚歎，讚賞、傾慕、愛戀……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白色的身影上，她的眼神，被那鳳舞的身姿所吸引著，以至於眼中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的身影。

    赤玦的手不由得輕輕合攏，若是他再早幾年遇上她的話，若是在他成人祭的那一天，她也在場的話，她會不會也用著這樣的目光來看著他呢？

    只是答案，恐怕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了。

    看著鳳玥的舞姿，高小圓只覺得，即使那天，他沒有說那樣的話，她也只會看著他一個了。穿著白衣祭服的他，當站著不動的時候，是極美極純，像是纖塵不染的天使，縱然落入凡間，卻依然只能讓人仰望。

    然而當他的腳步踏出，當他的舞姿展開時，卻如炙焰般，灼熱而決絕。

    為卿，可生！

    為卿，可死！

    為卿，可燃盡身上烈焰，可焚燒殆盡，可與日月一比輝！

    那是鳳的舞，屬於鳳帝的舞！

    明明鳳玥穿的是一身白衣，可是高小圓卻覺得那舞動的身影，像是一團赤紅的火焰，在不斷地燃燒著空氣，燃燒著人們的呼吸、驚歎、讚美……

為了一口餓

第8卷 【392章】朕要娶卿為鳳後       
       
    那一頭披散的烏絲，隨著他的舞動而不停地搖曳著，在他的背後劃出好看的弧度。他的雙臂在隨著樂聲而擺動著，他的腳步每一次的踏出，都契合著節拍，而他的那雙大大的鳳眸，在看著她，從頭到尾都在看著她！

    她的心跳在這時刻無比地猛烈，可是她的腦海卻又奇異地無比冷靜和清晰。

    冷靜到她可以看清他的唇的抿動，計算他一共旋轉了幾次。

    忘了時間，忘了這是成人祭，這一刻，高小圓只是在認真的看著鳳玥，看著他所跳的舞。直到樂聲停止，直到他一步步地走到她的面前，屈下身子，跪倒在她的面前，她才又記起自己是要做什麼的。

    「初始成人，欲翔九天，敬之盼之，奉承天澤。」清麗的聲音，在突然寂靜下來的空間中飄蕩著。

    「諾。」她說道，手中鳳凰木的花枝輕輕地撫過他的頭頂。

    他起身，半轉過身，然後再度蹲跪下。她走向他，手中插入了他如雲的髮絲。周圍觀禮的人很多，多到高小圓早已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看著這一幕。這幾日，她動作的動作已經聯繫了好多次了，所以一定沒問題的！

    她的心在本能地緊張著，可是她的頭腦，卻益發地冷靜著。頭髮的分股，交疊，轉動……她的精神越來越集中，周圍的聲音似乎離她越來越遠，她的眼中只有他和他的發。

    當那鮮紅如冠的鳳凰木插在鳳玥的發中之時，高小圓終於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沒有出錯，成人祭比她想像得更加順利！

    看著他緩緩地轉過身子，她衝著他笑了笑。以為鳳凰木這樣的花，插在男子的發間，會很怪異，卻未曾料到，和他竟是這般地契合且自然。

    彷彿，他天生所該佩戴的，便是這樣的花！

    她的腳步往後退開了兩步，空出跪拜的地兒後，身子矮了矮，跪在了他的面前，等著他說赦免。

    可是他的聲音卻遲遲未發出。高小圓心中不由得一急，卻又苦於現在依照規矩不能抬頭。於是只能在心中暗自猜測著，到底鳳玥是怎麼了。難道說，他是忘記了接下來要怎麼說？這個念頭才揚起，便被她打滅了。「朕赦免汝。」如此簡單的四個字，而且還練習過多次，絕對沒道理會忘記。

    可是除此之外，她又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麼原因。而周圍觀禮的人，似乎也因為鳳玥長時間的靜默而開始輕聲議論著。只可惜他們的聲音太輕，讓高小圓想聽清楚些好瞭解情況都沒辦法。

    「圓圓。」就在高小圓覺得自個兒身上和額頭都開始冒著些些冷汗之際，鳳玥的聲音響起在她的頭頂。

    「什麼？」她本能地抬頭問道，可是下一刻，她卻驚覺在他沒有說出赦免二字，照理來說，她是不該抬頭的。正想把頭趕緊再低下時，她卻看到他的菱唇一張一合，吐出了讓她怎麼都沒想到的話。

    「朕要娶卿為吾之鳳後！」

    一瞬間，她呆住了！

    他的眼，漆黑，純淨，滿滿的都是一份執著；他的唇，輕揚著，玫瑰色的唇瓣，在日光下一張一合著；而他的聲音，清麗堅定，響徹著整個殿堂。

    是天籟？是宣言？亦或者……是動盪的開端？

    高小圓怔怔地看著鳳玥，未曾想到，他竟然會在這種場合下，如此突兀地說要立她為後。鳳後，那是洛國可以站在鳳帝身邊的人，可以陪伴鳳帝一生，可以為之生兒育女……可是，她有做好這份準備嗎？

    她愛他，這毋庸置疑，可是心頭中莫名閃起的一絲痛，又是因為什麼呢？高小圓只覺得頭腦一片亂哄哄的，看著眼前的人俯下身子，動作輕柔地她扶起，看著他握住她的手，放至唇邊，輕輕地吻著她的手背，長長的睫毛半垂著，在眼瞼處落下好看的陰影。

    手背與他的唇相觸的地方，是如此的灼燙。周圍寂靜成一片，似乎所有的人都還在消化著這突如其來的訊息，以至於能聽到的只有那灼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鳳玥的睫毛輕輕揚起，漆黑如墨玉的晶瞳中，印滿的都是她的容顏，「圓圓，你可願意？」

    他的發上，有著她親手為他插上的鳳凰木；他的手依然握著她的手，不停地隱隱地發顫；他屏著氣息，在等待著她的回答……

    是緊張？是害怕？還是期待？

    她的手被他握得發痛，他握得太緊，彷彿就要這樣握上一生一世。是否，其實早已注定了呢？當年在洪州城的時候，他稚氣地說要娶她當鳳後，而今天，他在宣誓他成人的時候，當眾再一次地說要娶她！

    而她可以嗎？！誅心丹的痛，還有對墨離的辜負……可是他的手，那握著她，顫抖的手，她想要這雙手，將來可以時時地握住她！

    腦海中反覆地閃著冰翊和墨離的臉龐，充斥著他們的聲音。

    「高小圓，將來我終要你自己來求我！」

    「小圓，我等你，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卻原來，有些情傷情債，一輩子終得背上。

    「好。」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如是說著，而兩行清淚，不自覺地從眼眶中湧出……

    ……

    高小圓沒想到自個兒會在鳳玥的成人祭上落淚，而且還落得那麼地凶！哽咽著，一抽一抽地，令她想停都停不下來。而當鳳玥捧著她的臉，當眾吸吮著她的淚珠時，高小圓羞得只想找一個地洞鑽了算了！

    當然，她地洞是沒找到，只能把臉埋在他的懷中，催促著他快點帶她離開現場。

    雖然最後算是出了些紕漏，不過好歹成人祭還是完成了，在太監宮女的開道中，高小圓還是比較順利地和鳳玥回到了碧霄宮。

    「圓圓既然說『好』，為什麼還要哭？」回到了寢宮，先說話的反倒是鳳玥。

    高小圓此刻鼻子還一抽一抽的，眼睛紅紅的，活像是兔兒眼。

為了一口餓

第8卷 【393章】歷代鳳後       
       
    哭的原因有很多種，不過這個時候卻是不適宜說出來的，「那你呢，為什麼突然在這種場合下說要娶我？」高小圓質問道，甚至連事先通氣都沒通過。

    「你生氣了？」他眉頭蹙了蹙，小心翼翼地瞅著她。

    她抿了下唇，搖了搖頭，「沒有。」她只是驚訝、詫異、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卻絕對沒有生氣。

    他伸開雙臂，抱住她，把臉埋在了她的肩窩處，「當圓圓在成人祭跪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便突然有了這種念頭……」他喃喃說道，隨即卻又否決道，「不，不對，是我很早很早以前就有這種念頭，我想要娶圓圓為鳳後，可是在那一刻，這種念頭卻比任何時候都強烈。」強烈到他縱使擔心她會拒絕，卻依然要說。

    她沉默著不語，感受著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肩膀上，她的頸子上……耳邊，又傳來他的聲音，「圓圓，當你說『好』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快樂！」快樂到心臟在那一刻幾近麻痺，頭腦變成了一片空白，只是沉淪在極致的喜悅中。

    「圓圓，你開心嗎？」他的頭蹭了蹭她的脖子。

    「我……」她遲疑著，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他抱著她的手在慢慢地僵硬，抬起頭，他盯著她的臉，鳳眸之中，竟有著一種膽怯。

    良久，他的唇才顫了顫，用著一種幾乎快走調的聲音道，「你是不是……」

    「不是！」高小圓飛快地打斷了鳳玥的話，「我也一樣很開心！」她知道他在膽怯什麼，而這份膽怯，卻是因為她的遲疑造成的！「這就像是我們的求婚儀式，玥玥對我求了婚，很浪漫也很讓我歡喜，在我們家鄉，很多女孩都希望有一個特別的求婚，如今我得到了，怎麼會不開心呢！」

    他怔了怔，卻因為她的話，鳳眸瞬間一亮，眼中滿滿地都是喜悅，「所以圓圓的眼淚，是喜極而涕嗎？」

    她心頭一顫，終是點了一下頭，「是啊，是太高興了，所以才哭的。」原來謊言，有些時候真的是需要的，只因為不想讓他的喜悅消失，更不想讓他露出絲毫的難過。

    「我就知道圓圓會開心的！」他燦爛地笑著，美麗的臉孔，在這一刻，耀目如日月！

    她看得失神，下一刻，整個人便被他抱著騰空而起，不停地轉著圈兒。

    「圓圓，我就知道你會開心的，我就知道！」他笑著，清麗的聲音不斷地迴盪在宮殿中。

    他的笑聲，像是能感染她般，眼睛，在旋轉中看著他的笑顏，只覺得好舒服，整個人都像是要飛起來似的。

    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圈，只轉到她覺得整個天地都在晃動時，他才喘著氣讓她雙腳著地，只是手依然摟著她的腰際。他低著頭，額頭抵在她的額上，而她的雙手則摟著他的脖子。鼻間，儘是彼此的呼吸，她的眼對上了他晶晶亮的眸子。

    「玥玥，我愛你。」高小圓喃喃著道。愛了，所以才會想要一生一世的陪伴，才會想要讓他歡喜，讓他快樂！

    鳳玥的眸子燃起著一簇火花，唇，一點點地湊向了那誘人的芬芳，「此生此世，唯愛卿！」

    愛之甚之，誓約相守！

    ……

    數千年來，歷朝歷代的鳳帝，迎娶鳳後的極少，不少鳳帝，是終身未娶，而一部分的鳳帝，儘管後宮之中會有嬪妃，其數量比起其他諸國君王的後宮人數，可以說是少得可憐。在洛國的歷史上，能夠登上鳳後之位的女子，不過區區12人而已。

    因此高小圓並沒有像到看電視劇那般，一國之君要娶一個平民女子，於是諸多大臣跳出來死諫不同意的場面出現。

    整體來說，洛國的朝廷上下，還是比較贊同這事兒的。畢竟，歷史上，那12位迎娶了鳳後的鳳帝，在世的年齡都比較長。在統治期間，鳳帝活的時間越長，便代表著在這個相對的長時間中，國家政策的方向、民心等都會比較穩定，有利於國家的長治久安。而高小圓又是一個平民女子，和朝中任何勢力都不相關，這樣也有助於朝廷各勢力的平衡，不至於一家獨大。

    所以除了有一個御史跳出來說要查明高小圓的來歷出生家世等，以免其是他國奸~細，心懷不軌之外，其他還真沒有什麼反對意見。

    不過就這要求，也被鳳玥給駁回了，只丟下了一句話，「不管她是什麼身份，朕都娶定了。」

    御史摸摸鼻子，還能說什麼呢，畢竟對比歷史上絕大多數鳳帝的命運，這一代的鳳帝，能夠迎娶鳳後，就該謝天謝地了！

    看著從宮中書庫中找出來的洛國編年史，高小圓不由得一陣感慨。這幾天大多時候，她都在看著這本書。編年史中，對於初代的鳳，只有寥寥幾筆之外，其他鳳帝的一生經歷，都很是詳細，當然，所謂的詳細，只是在政治方面的，而在私人情感方面，大多都還是模糊得很，只有少數鳳帝的情史，會介紹得比較清楚。

    編年史中，對於那12位鳳後，也都有著不少筆墨的敘述，這些鳳後中，有蕙質蘭心的，有巾幗不讓鬚眉的，也有魯莽衝動的，但是不可否認，每一任的鳳後，對鳳帝的影響都很大，甚至歷史中好幾次的重大事情，都是和鳳後有關。

    而其中，更有一個共同點便是，每一任的鳳後，都死得比鳳帝早，而鳳帝在鳳後死後，自焚化蛋。

    這種結局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慣例，所以，歷史上這12位鳳後，並沒有陵墓，因為她們的屍體，鳳帝都會在自焚的時候抱著，與其一起燃成灰燼。留在洛國皇陵中的，只有這12位鳳後的衣冠塚和畫像。

    宮人的跪地叩首聲從寢宮外傳來，高小圓抬頭望去，便見到鳳玥踱步走了進來。

為了一口餓

第8卷 【394章】誰的安心       
       
    鳳玥的身上穿著一身的朝服，比起平常穿便服的樣子，多了幾分威儀，少了幾分艷美。

    高小圓放下書，走上前，幫鳳玥褪下冕冠和朝服，又拿起了一旁早已準備好的便服替他換上。在給鳳玥繫腰帶的時候，她突然覺得這樣貌似挺像電視劇中老婆給老公系領帶的畫面，只不過這會兒，領帶變成了腰帶。

    「又在看《洛史》了？」鳳玥瞥了一眼高小圓之前擱在案几上的書說道。

    「嗯，還有好多沒看完呢。」她說道。

    「圓圓很喜歡看書呢。」他說著，把《洛史》拿起來，看著她正好看到鳳後傳那一部分。

    高小圓其實很想說，自個兒喜歡看書，完全是因為這個時空沒電腦，沒網絡，各種娛樂事業都不甚發達，所以才形成這麼個習慣。

    「看了鳳後傳，可有什麼體會？」他打趣兒道。

    「唔……」高小圓眼珠子一轉，體會是很多，不過疑問也不少就是了，「歷史上那些鳳帝，真的在鳳後死了之後，自焚化蛋嗎？」她好奇地問道。比起這種史書，其實最真實的真相該是在他意識腦海中的記憶念魂裡。

    鳳玥點點頭，「這倒是真的，書上也不儘是胡說八道。」

    那也就是說，還是有一部分是胡說八道的！史書這種東西，不少都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這點高小圓心中還是明白的。

    「為什麼他們不活下去呢？」高小圓喃喃道。

    「他們為什麼還要活下去？」鳳玥反倒是奇怪地反問道。

    「啊？」她詫異地半張著嘴，卻見他繼續道，「既然他們一生一世所愛之人已經死了，那麼他們自焚化蛋，不是很理所當然嗎？那個時候，他們活在世上根本沒有絲毫的快樂。」有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悲傷和痛苦。

    看著眼前人那樣天經地義的自然表情，高小圓突然在想，若是有一天，她也比他死得早呢，那他會不會和歷史上的那些鳳帝一樣，在鳳後死後，便自焚化蛋。

    一想到此，她的心便是一陣收緊。在看書的時候，她有的只是一種感慨，可是當這樣的事，將來會發生在他的身上時，她便有一種眩暈的難受。

    如果真的那樣的話，那和殉葬又有什麼分別！若只是旁觀者的話，會覺得這樣唯美，可是若變成當事人的話，只會覺得太過殘酷……

    「玥玥！」她咬咬唇，定定地看著他，「若是將來有一天了，我死了，難道你也會……」死這個字，楞是沒辦法從她的口中自自然然地說出。

    「自是會如此了。」鳳玥很是肯定地點了一下頭，「若是圓圓不在世上，那我活著還有何意義？」

    不是的，不該是這樣的！人生不該是只圍著一個人而轉的！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他……「不要死！」她深吸一口氣，很認真的說道，「就算將來的某一天，我真的死了，卻也不希望看到你陪著我一起死。」

    漂亮的鳳眸中閃著一抹困惑，「圓圓不希望我黃泉路上，有我陪著一起嗎？」

    「如果真的有黃泉路的話，我會在那一頭好好的等著玥玥，等著玥玥壽終的時候，再來和我相聚。」她頓了一頓，雙手捧住他的臉，「如果一個人真的愛另一個人的話，一定會在死前希望自己所愛的人是開心快樂地過完剩下的日子。」

    他的唇漸漸的抿成了一條直線，鳳眸慢慢地垂了下去。

    「玥玥，答應我，就算有一日我死了，你也要活下去，生命中其實有很多有意義和開心的事兒，只是在於你願不願意去發現他們。」她繼續道。

    他的眸光變得幽暗莫名。若是有一天沒有了她，他怎麼可能還能找到有意義和開心的事呢？！「圓圓，你真的要我……活下去？」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來的。

    她的雙手輕輕地顫了顫，卻依然捧著他的雙頰，「對，活下去，除非你將來真的老了，身體衰弱到走路都困難的時候，才可以自焚化蛋。」

    睫毛猛地揚起，他睜著大大的鳳眸，死死地瞪著她，「不可能！」讓他在沒有她的世界中獨自一個人活下去，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那麼我不會嫁給你，也不會成為你的鳳後！」她說道，「與其讓我和你成為遵循慣例的鳳帝鳳後，不如我現在就掐了這種可能！」

    「你——」他忿忿地瞪著她，手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卻又再度握緊，過了良久，他才低低地吼道，「為什麼，像他們那樣有什麼不好？」

    「不好！就是不好！」她固執地道，「如果我知道，在我死了後，你馬上也會死，我恐怕死都不會死得安心。」尤其還是自殺的！

    「不要說了！」他喝止道，一隻手掩住了她的唇，「不要再說什麼『死』了，你不會死，不會！」

    唇貼著的，是他的掌心。溫溫的，暖暖的，是他的溫度。她抬起雙手，攀住了他的手背，輕輕地往下拉著。

    「玥玥，就給我一個安心好不好！我希望到了那一天的時候，你依然是開開心心地活在這個世上的！」她認真地望著他，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誅心丹，在她的身體中，就像是一枚不定時的炸彈，縱然有著染醫的止痛藥，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堅持多久。

    「……安心？」他挪了挪唇，只覺得口中滿是苦澀。他不想要答應，可是……她看著他的這種眼神，卻彷彿在無聲地告訴他，若是這一刻，他不答應的話，那麼或許她就真的會丟下他，永永遠遠地不再見他！為什麼她不能像以前的歷代鳳後那般，為什麼她連他死的權利，都要剝奪！「圓圓，你知不知道，你好自私……好自私……」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鳳眸中有著陣陣濡濕。可是卻始終不曾落下淚，因為他記得，她不喜歡看到他的哭，他的淚。

為了一口餓

第8卷 【395章】圓圓，你好自私       
       
    「我知道。」她的手指撫過他眼角的濕意，卻只覺得，指尖更加地灼燙，「玥玥，就答應我這一次吧！」

    他別開頭，不在看到一眼，就在她覺得不會聽到他任何回答的時候，他的唇動了動，沙啞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如果你真的非要一個安心的話，那麼就如你所願好了！」

    「你答應了？！」她一怔，隨即飛快地求證道。

    「對！」

    「那麼你再發個誓！」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他的胸膛不斷地起伏著，像是在克制著巨大的怒意，而他的鳳眸再一次狠狠地瞪著她。

    他在生氣，或者該說，他已經憤怒了！高小圓強忍著想要安撫鳳玥的衝動，堅持道，「就發誓說，如果你做不到的話，那麼你我縱到黃泉，亦不相見！」

    他狠狠地倒抽一口氣，渾身僵硬，「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逼著他發下這樣的誓言呢？！

    她歎了一口氣，抓起了他死死捏成拳的雙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可見他握得有多用力。高小圓用手指一點一點地把那修長的手指掰開，看著他的掌心，被他自己的指甲掐破了皮，滲著血，「玥玥，我真的是很自私，只為了求得自己的安心，可是我知道，玥玥一定會答應我的，是不是！」

    他沒吭聲，只是緊緊地抿著唇。

    「因為我知道，玥玥真的很愛我，所以……一定會成全了我的自私。」自私得只希望，他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尋找著新的快樂！

    他身子一震，她拿捏著他的死穴，滅殺了他所有拒絕的可能。唇顫了又顫，鳳玥定定地凝視著高小圓，好半晌才道，「我，鳳玥，在此起誓，他日若高小圓先我辭世，我若想要相隨，只有等到身體衰弱到再無活命可能，才能自焚化蛋。否則黃泉路上，與高小圓斷無再見機會！」短短的兩句話，他卻像是耗盡了身體中的全部力量。

    為什麼，她愛他，卻不肯讓他陪著她一起死去。口口聲聲得說著希望他可以快樂開心得活下去。可是……若是她真的不在了，那麼他還有什麼可以快樂的？！萬念俱灰，卻不得不活著，她可知道，剛才的誓言，已讓他在將來，會有一段極痛苦的日子。

    可是即使這樣……他還是無法違背她的意願，發著這樣的誓言，是太愛了吧，愛得太多太多！所以才會這樣屢屢敗退，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最終妥協的那個人，始終是他！

    「這下子，你可滿意！」他瞪著她，牙齒咬著下唇，臉上有著不甘，有著不願，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無奈的認命！

    「對不起。」高小圓歉然道，看了看他掌心中的傷痕，想著一會兒該先給他上藥。

    「你只會說對不起嘛？」他的鼻頭抽了抽。

    「我愛你，玥玥，我愛你。」她道。

    他的身子不自覺地顫了顫，所有的認命彷彿又是值得的。

    她拉著他坐下，翻出了小藥箱，把鎮痛止血的藥膏輕輕地抹在他的掌心上，「以後別再這樣弄傷自己了，知不知道！」她說著，卻遲遲地沒有聽到他的應聲。

    高小圓疑惑地抬頭，卻發現鳳玥正癡癡地看著她，「圓圓，是不是我愛你，遠比你愛我要多得多？」

    「啊？」她一怔，正想要開口說，卻見他的唇已經湊上來，瘋狂貼上了她的唇。

    「不許說！」他喃喃著，唇還是彼此貼著，以至於他沒說一個字，她都能感覺到他唇瓣的挪動，「不管你愛我究竟有多少，你都不要再說什麼不會當我鳳後的話了。是你親口說的好，是你親口答應的，所以……你不能反悔的！」他急切地道，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一切的一切，即使她愛他，只有他愛她的十分之一，也無所謂。只要她是愛他的，那便是好的！只要她此生，只陪伴他，那麼他的退讓，他的妥協，他都會心甘情願地承受。

    「嗯。」他的耳邊，聽到了她低低的應聲。

    ……

    蕪國 歲央宮

    玄帝靜靜地睨看著手中的那封密信，整個人便像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只是坐著，不動，亦不說話。空氣中，有著一種凝重的壓抑，而王仲滿腹擔憂，雖不清楚這封密信中到底寫著什麼，但是看玄帝陛下這摸樣，只怕信中的內容很是不好。

    而更讓王仲害怕的是，玄帝會再度吐血。上一次的玄帝在看信後吐血，宮中是一陣手忙腳亂，光看著太醫們戰戰兢兢的模樣，王仲便心知玄帝陛下的情況恐怕不太好。若是在這樣下去的話，陛下的身體怕是……

    「鳳後……鳳後……小圓她可知道，朕這玄後的位置，一直都是為她所留的！」墨離喃喃著，喉間湧上一股燥熱，頓時又是一陣咳嗽。

    「陛下！」王仲趕緊上前，伺候著玄帝吃下了鎮咳的藥丸。

    咳嗽聲減止，墨離的手捏緊著手中的信，一點點地揉進手心。一陣黃色的光芒自他的手心中散開，頓時，那揉成一團的信，已成了一撮粉末，自合攏的指縫中流出。

    小圓所愛的，終究是鳳玥嗎？他不是沒有察覺，當初鳳玥被囚在蕪國天牢，她的懇求，她的委曲求全，她的擔憂顧慮，他都一點點地看在眼中。只是心中卻還一直有著念想。若是一直把她留在身邊的話，那麼終有一天，她會愛上他的。

    他等她，日日夜夜，年復一年，午夜夢迴的時候，只能靠那些回憶來度過。

    「王仲，朕該怎麼辦……怎麼辦……」墨離喃喃著，而王仲只覺得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苦澀。伺候玄帝這麼多年，他卻是第一次看到自個兒的主子如此頹然。彷彿已是被逼到了窮途末路，一身的絕望淒楚，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噗通一聲，王仲跪倒在地，「求陛下保重身體，或者是什麼環節出錯了，陛下對高侍官情深意重，高侍官定不會願意傷陛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