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官不聊生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總攻大人]狼的溫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5-2-10 22:30:38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是聶明宇。

  居然是聶明宇。

  季憶震驚無措地看著閃電消失後瞬間模糊的車影,汽車的前大燈大開著,明晃晃地使季憶和王明有些睜不開眼,更別提看清楚車牌號以及具體的車樣式了,要不是季憶如此熟悉這輛車,她也不能一眼就發現這是聶明宇的車。

  「怎麼回事?」王明緊蹙眉頭低語了一聲,抬腳似乎要過去詢問,季憶連忙拉住他,腦海中閃過的主意全被她否定,她直覺絕對不可以讓王明看見車裡的聶明宇。

  「嗯?」王明低頭看向她。

  季憶慢慢道:「是我朋友,他來接我了,很抱歉讓你白跑一趟,我以為他來不了了呢,改天請你吃飯,好好給你賠罪,我先走了。」她將他的制服外套脫下來塞到他懷裡,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轉身衝進雨裡,幾步跑到福特轎車旁邊,打開副駕駛迅速跨了上去。

  聶明宇安靜地調轉車頭,乾淨利落地揚長而去,已經追出幾步的王明瞇著眼睛站在雨裡,雨水沖刷著他的眼皮,他只能看清那輛車模糊的車型,以及車牌上幾個根本沒辦法確定的數字。

  聶明宇的表情始終如水,看不出喜怒,看不出情緒波瀾,他安安靜靜地開車,不聞,不問,讓人感覺冷冰冰的。

  季憶發現副駕駛座上在她上來之前就被雨水打濕了,不由有些好奇地看向了聶明宇,她驚訝地發現聶明宇左側全是雨水,明顯是兩邊車窗之前都是大開著的,這才造成了這種局面。

  季憶瑟縮在冰冷沉重的濕衣服裡,她發著抖,一聲不響,面如死灰。

  聶明宇冷若冰霜的面孔有些凝固,他修長的手指不斷地按著空調的按鈕,將風速開到最大,把風扇調整好,所有的暖風全都吹向了季憶。

  季憶依舊不吭聲,似乎打定了注意不理他,他也沒說話,將車開入市區後,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停了下來。

  「把衣服脫了。」他邊說邊傾身將後座上放著的乾燥溫暖的棉衣拿過來,回頭時發現她沒有動作,於是放下棉衣,將她整個人拉到懷裡,強迫她坐在他腿上,面無表情地脫掉了她的大衣、毛衣和襯衣,就連最後可以遮掩私密部位的文胸也因為潮濕而被摘了下來。

  「你幹什麼!」季憶抗拒地朝他吼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直接替我做決定!你做事之前能不能稍微想一下我的心情,顧慮一下我的感受!」

  聶明宇凜然微笑著,笑容婉轉,手下卻不停,直接將棉衣穿在她身上,複雜的情緒閃爍在他優雅貴氣頗具學者風度的面容上那薄薄的鏡片之後。

  季憶將不知道他哪裡弄來的女式棉衣穿在身上,迅速從他腿上回到了副駕駛,低聲道:「我剛才上你的車,是因為不希望王明知道我們的關係,沒有別的意思。」

  「哦?」聶明宇的眼神依舊平靜,越過他的眼睛只見清潭,「為什麼?你害怕?」

  季憶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的想法,她直覺如果王明知道她和他的關係後會很麻煩,所有的事都會變得很麻煩。

  「你送我回家吧,謝謝你。」最終,季憶選擇了最疏離的一種說法。

  聶明宇輕瞥著她,那雙眼睛不怒自威,鋒芒內斂,氣勢逼人:「回家?沒問題。」他坐直身子,掛檔,踩油門,重新衝進雨幕,這時候雨已經小了很多,只剩下簌簌的雪花慢慢飄落,清靜的馬路更滑了,他慢慢減緩車速,因為他已經不急著去做某件事。

  季憶沒想到他會這麼好說話,但她漸漸發現,他走的並不是她家的方向,她連忙問道:「你這是帶我去哪?我說送我回家……」

  「我就是在送你回家。」聶明宇不鹹不淡道。

  季憶揉揉額角:「你以為我不知道麼,雖然我在天都市沒呆多久,但回家的路還是知道的。」

  聶明宇這次乾脆不吭聲了。

  季憶無力地望著他:「聶明宇,既然你選擇留下你妻子的孩子,一家人開開心心地過下去,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你到底想要什麼?」

  聶明宇將車拐入一條岔道,惡劣地挑起嘴角,輕輕吐出四個字:「變得更糟。」

  這是一幢陌生的公寓,季憶坐在副駕駛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別墅,茫然地問:「這是哪?」

  「聶家。」聶明宇丟出一個深水魚雷,炸得季憶差點從車上跳下去。

  「你帶我來聶家?你瘋了!」她驚恐地睜大眼,「你今天中午不是已經做了決定嗎?為什麼還要帶我來這裡?」

  聶明宇看向她,終於有了頗為認真的神色,他冷靜的目光裡夾雜著幾分傷感:「我的確做了決定,但不是你知道的那個。」

  「嗯?」季憶有些回不過神來。

  「是蕾蕾傳遞錯了信息,懷孕這件事是孟琳私自決定告訴我父母的。」聶明宇沉聲解釋了一句,直接開車門下車,繞到副駕駛把季憶拽了下來。

  「我不去……」季憶惶恐不安地掙扎,「你放開我,我不去……」

  聶明宇怎麼可能如她所願?他直接拉著她往門口走,別看他一副清減消瘦的樣子,但他的力氣卻不小,季憶根本就掙不開他的手,就這麼被他拉進了聶家。

  聶父聶母此刻已經吃完了飯,他們全都坐在客廳裡陪著孟琳看電視,順便等著電話一直不通的聶明宇,蕾蕾挨著孟琳坐著,百無聊賴地換著台,她聽到門響抬頭望去,瞬間傻在了原地。

  聶明宇將一直不斷想要逃跑的季憶拉到身邊,面無表情地朝一臉愕然的父母微微點頭:「爸,媽,我回來了。」

  聶父聶母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聶母首先道:「你這是……這是去幹什麼了?她是誰?」

  聶明宇正欲回答,蕾蕾忽然道:「不是和你說了嗎,是我朋友!」她快速跑到季憶身邊,握緊季憶冰冷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說,「對吧,小憶?」

  「……」季憶雙唇有些顫抖,根本不敢看聶父聶母,只能麻木地點頭,「是,伯父伯母好。」

  聶父聶母雖然仍有些懷疑,但也沒好意思當面說,尤其是蕾蕾因為過去那件噩夢般的事從來沒交過朋友,現在終於有了承認的朋友,他們並不想破壞。

  「既然是蕾蕾的朋友就快進來吧,別在門口站著了,衣服怎麼濕了,淋了雨?」聶母迎上來,見季憶牛仔褲顏色很深,不禁擔憂道。

  聶父矜持地捏著報紙,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呆呆的孟琳,孟琳感覺到他的視線,瞬間瞭然地起身迎到了門口,對季憶露出一個虛假的笑容:「你好,我是蕾蕾的嫂子,歡迎你來作客。」

  蕾蕾的嫂子,那不就是聶明宇的妻子嗎?

  季憶下意識抬頭去看她,孟琳與季憶四目相對,兩個人女人心目中都有了對彼此的看法。

  客觀地說,季憶並不是比孟琳漂亮,但她年輕,而且她的五官時時刻刻都透著一股楚楚可憐的如水純淨,就像是江南雨季裡的小溪流,不知不覺間便流淌進了你的心田。

  「她淋了雨,我看還是洗個澡比較好,不然肯定會感冒的。」聶明宇若無其事地微笑著說,「蕾蕾,去給你的朋友準備一套換洗的衣服,我帶她去浴室。」

  蕾蕾點頭,看著她哥領著完全沒辦法反抗的季憶朝二樓走去,忽見她哥又回過了頭,對孟琳說:「你也上來吧,我找你有點事。」

  孟琳受寵若驚地點點頭,聶明宇便沒再理她,全將聶父聶母交給蕾蕾應付,直接帶著季憶去了二樓最裡面的浴室,浴室旁邊就是他過去居住的房間,不過他搬出家已經很久了。浴室對面是蕾蕾的房間,再往外是他的書房,然後隔著一道樓梯才是聶父聶母的房間,這裡相對來說位置安靜,並且安全。

  「你先去洗個澡。」聶明宇幫季憶打開浴室的燈,「有什麼事我們一會再說。」他輕抿的薄唇流露出冷漠與殘忍,雖然不是對季憶,但還是讓她有些不適。

  「你這麼做太魯莽了。」季憶壓低聲音,「不論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那都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你現在不但把蕾蕾拉了進來,你還把你的父母也拉了進來。」

  聶明宇不在意地笑道:「沒關係,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不然你有什麼更好的建議?」

  「……我不想再過這樣自我折磨的生活。」季憶早就做好了決定,即便孟琳的行為很不堪,但她畢竟是聶明宇的妻子,如果她真的在他結婚期間和他發生什麼實質的關係,那她和孟琳就可以歸為一類了。既然離婚這件事對聶明宇來說並非易事,那她必須退出。

  聶明宇何等智慧,當然聽得明白季憶的潛台詞,他微微勾唇,道:「季憶,你要知道,你已經不能退出了。就算你現在退出,這種生活……」他忽然湊近她,貼著她的耳朵輕聲道,「它不會停。」說罷,他轉身離開,順便替她關上了門,「洗個澡,放鬆一□體和腦子吧,不要再說胡話了。」

  季憶絕望地靠著浴室的牆壁緩緩蹲下去,她抬手打開淋浴的開關,冷水灑在她冰冷的身上也好像溫水一樣,她並不想死,所以她將水調到了適宜的溫度,將半濕的棉衣和濕透了的褲子脫下來丟到了一邊的流理台上,站在冒著熱氣的水流中茫然地盯著流理台後鏡子裡的自己發呆。

  另一方面,安排好了季憶,聶明宇自然不可能完全不搭理其他人,他從來不會去執行腦子一熱的決定,現在也是一樣。他這麼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一如季憶那直等於「分手」的宣言,他這個決定也是一開始就做好了的。

  聶明宇不疾不徐地下了樓,表情看不出一絲一毫的不妥,聶母已經被蕾蕾解決了,只有老謀深算的聶父完全不吃他這一套。

  聶大海坐在沙發上,臉色陰鬱地看著聶明宇:「你好好給我解釋一下,你這到底是想幹什麼!」

  聶明宇淡淡道:「爸,小點聲,不怕別人聽不見。」

  「……」聶大海被他事不關己的模樣氣到了,「你居然搞女人搞到家裡來了,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耍什麼花樣!你這些年作風一直很檢點,我從來沒在這方面操過你的心,想不到現在孟琳懷孕了,你卻把女人帶到家裡來了,你……」

  「不是說了嗎?」聶明宇舉步清雅,「那是蕾蕾的朋友。」

  「你覺得我會信嗎?」聶大海皺眉。

  「你信也是這樣,不信也是這樣。」聶明宇一副好兒子的樣子,「爸,你覺得我會傻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把女人帶到家裡來?我不是三歲小孩,我可是你的兒子。」

  這話十分順耳,聶大海臉色緩和,思索了一下,總算是軟化了神情:「我不管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總之孟琳這邊好不容易懷孕了,你不能讓她出事,聽見沒?」

  「嗯。」聶明宇從善如流,「放心吧。」

  聶大海起身:「你媽已經睡了,我也去睡了,你去看看孟琳。」

  「好的。」聶明宇目送著聶大海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送走父親之後,重新上了二樓,蕾蕾估計在陪著母親,所以他直接去了孟琳的房間。

  孟琳忐忑不安地坐在床邊,雙手緊緊握著,見聶明宇進來,不知該鬆口氣還是更侷促:「明宇,你來了。」

  「坐著吧。」聶明宇走路是不發出聲音的,特別是在他有意控制的時候,他雙手抄兜,鳳眸掃視房間一周,似不經意地問,「我給你的東西呢?」

  孟琳神色一窒,想要說什麼,但接觸到聶明宇冷峻的目光,還是老老實實把放在櫥子裡的牛皮紙袋拿了出來:「在這。」

  聶明宇走過去接過來,打開:「簽好了嗎?」

  「明宇……」孟琳想解釋,想挽回,但聶明宇直接抬手打斷了她的話,他從桌子上拿起一根筆,將離婚協議書翻到簽字頁,連筆一起遞給她。

  「我簽過了,你應該也看過內容了,很滿意吧?」他望著她,目光裡籠罩著一股無聲的煞氣,「簽吧。」

  「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清楚得很,但我不想說。」聶明宇再次將離婚協議書朝前一推,鳳眸裡含著陰鬱,他只說了一個字,很輕,但不容拒絕,「簽。」

  孟琳無力地攤在床上,捂著臉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聶明宇輕輕眨了眨眼,別開視線望了望門外,須臾之後復又看向她,半蹲下來,放柔聲音:「我再說最後一次,我一向不喜歡說第三遍,你是知道的。」他執起她的手,把筆夾到她手指間,「快簽吧,嗯?」

  一個時常冷酷的人,一旦溫柔起來,反而更讓人懼怕。孟琳本來就很怕聶明宇,她對他的罪行瞭如指掌,所以她才會收集犯罪證據,因為她擔心自己有一天會步那些人的後塵,她從一開始就覺得聶明宇終將倒台,她不相信他,而她也不可能忍住不背叛他。

  孟琳顫抖地握著筆,根本寫不出字,聶明宇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親暱地在離婚協議書上劃過幾筆,又翻了幾頁,在另一份上劃過幾筆,接著再在第三份上簽字,字體竟然全都和孟琳的一模一樣。

  孟琳震驚地側首看向聶明宇,男人的臉上看不出欲/念糾纏,那股和普天下的規則對著干的性格從一開始就沒變過。

  「聶明宇……我恨你!你會下地獄的!!」孟琳無助地吼道,卻是淹沒在嗓子裡的低吼,她不敢在聶明宇面前挑起他的不滿,她沒有勇氣。

  「謝謝。」聶明宇低聲道,「借你吉言,反正天堂裡我也沒熟人。」他拿起離婚協議書,慢慢站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出門外,輕輕帶上了門。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5-2-10 22:30:51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淋蓬頭的水順著季憶的身體流下,她的長髮凌亂地披在肩上,渾身上下都是雪白的。

  她手撫過髮絲,抹去眼睛上的水,將長髮攏到一起輕輕沖洗,恍惚間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她將水關閉,睜開眼環視一周,沒有任何異樣,但抬起頭時,卻看到聶明宇拿著一套乾淨衣服站在透明玻璃外面。

  這間浴室是套間,洗浴室和洗手間由貼了馬賽克的玻璃隔著,雖然看不清具體內容,卻可以將輪廓瞧得清清楚楚。

  季憶整個人都呆住了,心如火灼地想要找點什麼擋住自己的身子,但她的衣服全都在外面,浴室裡除了毛巾之外再沒有其他了,她只好摘了兩條毛巾擋在身前,屏住呼吸等著聶明宇放下衣服離開。

  意外的是,聶明宇並沒離開,她剛才聽到的聲音應該是他開門的聲音,他有浴室的鑰匙。

  「怎麼不洗了?」似乎察覺到了裡面人的緊張,聶明宇輕聲地詢問了起來。

  季憶百感交集:「你送完衣服出去就可以了……這事不是應該蕾蕾來做麼,為什麼是你……」

  「她睡了。」聶明宇隨意地回答,彷彿事實就是如此一般。

  季憶無措地後退,貼著浴室的牆壁,看著聶明宇舉步朝洗浴室的門口走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聶明宇即將打開洗浴室的門時,季憶連忙跑過去按住了把手,這個沒鎖啊!只有大門一道鎖!

  「你怎麼還不去睡?」她慌亂地問,「你……有事嗎?」

  聶明宇靠在洗浴室門邊,雙手總是習慣性地抄在兜裡,走路無聲無息,讓人聯想到警惕性極高的貓科動物。他上身挺得筆直,那是多年軍旅生涯給他留下的痕跡,那些沉重卻懷念的日子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也摧毀了過去的聶明宇。

  「開門。」他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有簡簡單的兩個字,已經明白地表達了他的意思。

  季憶哪裡敢開門?可僅是那失神的片刻,門把手便被對方有力地轉開了,季憶迅速後退,用毛巾堪堪遮掩著敏感的部位,羞恥地低下了頭。

  聶明宇淡定地從手裡的牛皮紙袋裡拿出幾張A4紙,翻到簽字頁,擺到了季憶面前。

  季憶愣了一下,待看清是什麼之後無比詫異地抬頭望向了他:「這……這個……」幸福來得太突然了點……

  聶明宇將離婚協議書裝回袋子裡,直接扔到了洗浴室外面乾燥的地面上,利落地關上了門。

  心裡似乎有根弦被撥動了,那種感覺難以言表,季憶緋紅的臉頰在仍未散盡的水霧中彷彿虛幻一般,聶明宇褪去外衣,已到中年的男子眉宇間總縈繞著淡淡的愁緒,他靜靜地,略顯憂鬱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從今天開始,有我的就有你的,直到我們其中一個人死,你覺得怎麼樣?」他的話彷彿外科醫生的手術刀,直接戳在最致命的地方。

  季憶怔怔地看著他,還不待她說話,他忽然上前一步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他的聲音帶著微妙的壓抑,似疑惑似生硬地說:「你給我的藥,我吃了。」

  季憶愣了愣:「什麼時候吃的?」

  「進來之前。」他快速說完,直接吻住了她的唇,很顯然在他踏進浴室以前他就做了某個決定,只是那個決定是基於藥物是否起作用的基礎上的,這也算是看她自己的造化,畢竟這藥是她給的,具體是什麼藥效,由她親自檢驗也是應該的。

  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緒,季憶忽然很想哭,是因為太激動還是因為太緊張?淚水就像是不要錢了一般往外湧,季憶看著聶明宇意味深長地吻掉她的淚,輕聲笑道:「別光顧著哭,這一點你得跟孟琳學學,你要一邊哭一邊提出自己的要求,不然我猜不到的。」

  聽到他口中提到「孟琳」這兩個字,季憶便覺得十分難受,她紅著眼睛盯著他:「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你可以選擇沒有我,或者只有我,可一旦你選擇了,就絕對不要反悔。」

  聶明宇的頭抵在季憶左肩胛骨處,柔軟的唇瓣時不時摩挲過女孩的前胸,手下輕輕扯開襯衫扣子,額頭微微滲出薄汗,他攔住她的腰將她橫抱而起,放到了浴室一角用來休息的軟床上。

  「你的藥……」他的手滑過她的腰線,停留在她小腹處曖昧地勾來劃去,「好像真的起作用了。」

  季憶故作鎮定地不看他:「我的藥當然可以起作用,只是你一直不相信。」

  「哦,也對,『祖傳』的藥,當然好用了,我說的對嗎?」他似不經意地問。

  季憶順著道:「對!」

  「呵。」聶明宇輕笑一聲,上身襯衫褪去,是看不出歲月痕跡的肌膚,但那偶爾瞄見的傷口卻讓他這美麗的景觀平添遺憾,她微微垂眸,他眼角細微的皺紋讓她意外地升起一股更加迷戀他的情緒,「可是,你不是孤兒嗎?」他的語氣充滿了無辜。

  季憶猛地回神,被他的動作擾亂的情緒使得她臉憋得紅紅的:「我……我那個是小時候被送到孤兒院時,隨身的書籍上記載的,所以……這也算是祖傳!」她自然不能說實話,告訴聶明宇那是一個隨身空間的話那還了得?

  聶明宇沒有反駁,似乎不置可否,又像是根本不在乎她話裡的真假,因為他可以確定她不會用這些來害他,所以他完全不必擔心。他一向不喜歡做浪費時間的事,比如說現在。

  季憶紅著臉看著聶明宇,他腹部的傷口仍舊明顯,但她卻看到了與過去每次親密時都不同的場景。

  「聶明宇……」季憶有些激動,為他高興的情緒壓過了羞澀,「真的管用了……」

  聶明宇抬頭看著她,他那種少言寡語的陰鬱性格未必不性感,他轉身之間全身迴盪的儒雅風度與霸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更能穿透人心。

  「看上去是。」他用不確定地語氣說,「季醫生應該負責到底,試一下藥物的臨床效果。」

  「別,別在這,這……」季憶緊張地喘著氣,聶明宇的唇吻在她脖頸仍未消失的吻痕上,吻痕加重,這次更加消散不開了,她高高地揚起脖子,難耐地皺著眉,手根本不知道該放在哪,只能無助地抓著身下的軟床。

  聶明宇深吸一口氣,摘掉眼鏡,狹長的鳳眸微瞇著與她對視,片刻間她的表情便忽然痛苦起來,細碎的呻/吟情不自禁地從口中逸出,她抬手摀住了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因為這裡……這裡是聶家。

  聶父聶母,蕾蕾,甚至孟琳,還都在外面,如果被他們聽到的話……

  「哈……」最終,陌生的劇痛夾雜著異物衝入體內的不適感讓她破功了,她咬唇強忍著,盡可能將聲音降到最低,無助地看著微閉著眸子的聶明宇,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微妙。

  聶明宇長長的睫毛小扇子般忽閃著,他定定地凝視著她,那0度的冷漠面具脫落了。

  向來沉穩睿智從容優雅的聶明宇,在數年來的心結終於解開之時,若不激動,就太假了。

  他緊緊握著拳,將頭埋進她的勁窩,一如他們第一次在他辦公室的曖昧場景一般,貼著她赤/裸光滑的身子,試著輕輕動了動,耳邊便傳來女孩壓抑的輕吟。

  這種事對每個男人來說都是天生的,更何況聶明宇已經到了這個年紀,雖然身體上生理上有著或多或少的缺憾,但該懂的還是懂的。

  季憶隱忍地攬著他的背,每當他進入的時候,她的呼吸都會不自覺急促、加深,那曖昧誘人的聲音,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羞澀無比,更不要說聶明宇了。

  這是一個既矛盾又尷尬的地方,這是一個既合理又操之過急的時間,這是兩個沉淪在愛情中不能自拔的人,聶明宇有過很多夢,他過去的夢都是黑白的,現在是彩色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5-2-10 22:31:02 |只看該作者
第23章

  這有些急切和不合時宜的結合併沒持續很久,兩個人心裡都很清楚這不是個合適的地方,心裡都共同壓抑著很多感情。但想得最多的,卻是總是一副對什麼事都不在乎的聶明宇。

  淋蓬頭的水灑在季憶雪白年輕的身體上,她背對著坐在塑膠床邊的聶明宇,他洗漱過後便在那裡沉默地坐著,微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但她還是很不自在。

  他為什麼不出去呢……

  季憶蹙著眉快速沖了沖身子,踮起腳輕輕地朝洗浴室外面走,她想去換衣服,但聶明宇卻在這時睜開了眼。

  他靜靜地看著季憶,嘴角帶著淺淡的笑容,閒適又調侃,怎麼說呢……就好像是在說:呵呵呵,小樣,不錯嘛,接著演啊。

  季憶窘迫地捂著臉,快速跑出去,在洗漱間裡將流理台上的乾淨衣物一件件穿上。

  聶明宇準備的衣服很齊全,從裡到外從上到下他全都給她準備了,連鞋子都有。

  季憶穿著那正合適的碼數,不禁有些疑惑,再抬頭時,聶明宇已經從裡面走了出來。

  穿上了衣服,就不至於像之前那麼尷尬了,於是季憶便開口和他打了個招呼:「……你醒了啊。」

  聶明宇這個黑幫老大,怎麼看都不像是黑幫老大,更像是個世外高人。他那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清高傲岸,非常讓人著迷。三十多歲的年紀,對他來說卻像是男人生命中最性感的年歲。

  「醒了。」他沉沉地說,「現在跟過去比,連醒來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季憶聽不太懂他話裡的深意,他也不需要她懂,只是輕輕頷首,吩咐道:「你遲個半小時再出來。」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他將一切都處理妥當了。

  季憶雖不明,但覺厲,於是沉默地點頭應下。

  聶明宇開門出去,季憶拿起毛巾擦著濕潤的頭髮,她知道在某種意義上她的行為其實並不符合道德,她現在的態度在很多人看來是輕浮甚至輕賤的,畢竟聶明宇的父母還不知道他離婚這件事,而他和孟琳也只是簽了離婚協議書,還沒有執行。

  她不該在這個時候和他發生更進一步的關係,以前她不知道那還情有可原,但現在她都知道了卻還那麼做,她只能勸自己,勸自己理解,勸自己想開點,畢竟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很多灰色地帶,她得明白人的一生中有很多事都不能簡單的用對和錯來衡量。

  聶明宇從浴室出來,一抬頭就看見了蕾蕾,蕾蕾站在樓梯口冷冷地望著他,臉上沒有一丁點表情,她見他發現了她,二話不說轉身就朝樓下走。

  聶明宇朗聲道:「站住。」

  蕾蕾雖然從來都是被聶明宇慣著,但當他用命令的口氣說話時,她也會不自覺地遵守。那種語氣,於殘忍冷酷之中,還夾雜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彬彬有禮,讓人挑不出毛病。

  「急著幹什麼去?」聶明宇慢慢朝她走過去,他穿著件深棕色的棉衣,有點類似於唐裝的款式,有淡淡的印花若隱若現,雍容與氣場並駕而驅。

  「我不想和你說話。」蕾蕾冷淡地說完,快步下了樓,賭氣似的坐在沙發上背對著他。

  聶明宇一步一步從台階上走下去,他走路的動作有點奇怪,堂堂高幹子弟、龍騰集團的董事長,走路時卻像老農一樣雙手攏在袖子裡,這大概是文/革時那段艱辛澀然的日子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你在外面站了多久?」聶明宇坐到蕾蕾對面,沏了杯茶,水已經涼了,他微微蹙眉,起身端著茶壺去廚房將茶葉倒掉,換成了白開水,回來時卻看見蕾蕾哭了。

  不管是什麼時候,聶明宇都是極心疼和愛著自己的妹妹的,他最見不得蕾蕾哭。

  聶明宇趕忙放下茶壺,歎了口氣偎到蕾蕾身邊,附在她耳邊低聲道:「看來這是站了有一段時間啊,應該是全都聽見了吧。」

  蕾蕾壓低聲音,害怕吵醒父母,紅著眼眶說:「哥,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最好的人,之前或許是嫂子不對,可是現在嫂子都懷孕了,你就不能……」

  「蕾蕾。」聶明宇淡淡地打斷她的話,輕飄飄地說,「本來我不想做得太絕,那會顯得我很不近人情,畢竟也這麼多年夫妻了,孟琳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

  蕾蕾蹙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嫂子肚子裡的孩子。」聶明宇凝視著她的雙眼,薄唇掀開,毫無情緒,「不是我的。」

  蕾蕾驚得直接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捂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半晌才緩過勁來,不停地搖頭:「不會的,她沒那麼大膽子,她怎麼……」

  「你信不信你哥哥?」聶明宇不鹹不淡地打斷她的話,直接堵得蕾蕾無話可說。

  良久,蕾蕾的臉色恢復了平靜,她沉吟片刻,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聶明宇抬手摀住額頭,低低道:「離婚協議書已經簽好了,明天我會跟爸媽說這件事。」

  「你覺得爸爸會同意嗎?」蕾蕾皺眉,「這大概對他的廉政來說也是個醜聞。」

  聶明宇正欲說什麼,忽然聽到一點響動,似乎是從二樓傳來的,他不禁抬眉朝樓上看去,仔細一聽,是女人說話的聲音,有點刺耳。

  聶明宇倏地起身快步朝二樓走去,蕾蕾也聽見了聲音,連忙跟著他一起上樓。她跟著他走到浴室門口,正看見孟琳瘋了一樣瞪著狼狽不堪的季憶,季憶一手捂著臉,孤零零地躲在浴室的角落裡,纖細單薄的身體瑟瑟顫抖,那模樣讓人既心疼又內疚。

  孟琳應該是過於激動了,她的耳朵裡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根本沒心思去注意門外是不是有人靠近,她指著季憶,手有些顫抖:「我早就猜到你不是什麼好人了,沒想到你居然連蕾蕾都收服了!好啊……你以為你會成為聶家的女主人嗎?別作夢了,就算聶明宇和我離了婚,他也絕對不可能娶你!他根本就不喜歡你,你只是用來替代我的新玩具罷了!」

  季憶不抬頭,她看起來很可憐,她有著美麗的眼睛,此刻卻微微閉著,側面的角度可以看見她完美漂亮的下巴,即便是穿著肥大的運動裝,也依然掩蓋不了布料之後筆直修長的雙腿。

  蕾蕾不得不承認,她哥哥的眼光真的很好,季憶不見得有多好看,但她長得就是能讓人看進心裡,那種柔媚和楚楚有致的水嫩嫩的嬌弱可以激起所有男人的憐惜,或許還包括女人。

  但是,季憶的性格又並不像她的長相那麼嬌媚到有些逆來順受,她雖然不抬頭,卻擲地有聲地回答了孟琳的話:「他喜歡我,那我就開心,他不喜歡我我也不難過。在我看來,他允許我對他好已經算是對我好了。你大概不曉得,被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體貼入微實在不是什麼好的感覺,能夠為喜歡的人付出才是最重要的。」

  孟琳怔住了,其實她剛進來不久,蕾蕾在外面時她也在,只是蕾蕾沒有發現她。她聽到聶明宇似乎要出來了,便離開了,等他們下了樓,她才過來找季憶,這是她和季憶說的第一句話,她沒想到季憶會說出這種話,她有些無言以對。

  半晌,孟琳才冷聲道:「很好,我希望他離開你的時候你還能這麼樂觀,我們走著瞧。」

  聽了這話,季憶終於抬起了頭,在她抬頭那一瞬間,躲在門邊的兄妹倆不約而同地朝後退了一步,將身形掩得更加隱秘,明顯是都對她接下來的話很感興趣。

  同樣對這話感興趣的,還有也被吵醒了的聶父聶母。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5-2-10 22:31:18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

  聶大海握緊雙拳盯著聶明宇,聶明宇面無表情地衝他點了點頭,聶父幾乎就要忍不住怒吼,但卻被蕾蕾的擁抱平息了下來。

  女兒用眼神告訴他忍耐、等待,他為官多年,自然不會傻到看不出來這裡面有貓膩。

  聶母揪心地望著這一群人,只覺自己的白髮又多了了許多,看著孟琳那副樣子,既擔心她動了胎氣,又疑惑這事到底是為什麼發生的。

  很快,不明真相的季憶就開口了,她的眼睛異常明亮,每一句話都說得理直氣壯:「聶明宇離不離開,跟我沒關係跟你也沒關係,你在背叛他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了。是你先違背了規則,是你先耐不住寂寞出軌,是你先違背他的話私自將懷孕這件事告訴了他的父母,你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都是拜你自己所賜,沒有人對不起你。你可以怪我,我承認我有錯,畢竟你還是他的妻子,你們還沒離婚,我的行為很令人不齒,但是你不能怪聶明宇,他無論怎麼處理和你的關係,都不會再比你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卻拿這個作為挽留他的工具更無恥了。」

  「你!……」孟琳一口氣沒喘上來,頭暈了一下,趕忙扶住了一旁的牆壁。

  季憶是醫生,她看見這一幕本能地上前去扶她,但已經站住的孟琳怎麼可能接受,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將來扶她的季憶推倒在地:「你別碰我!你走開!我懷著別人的孩子怎麼了!結婚這麼多年他從來都沒有碰過我!你就知道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換做你是我你也一樣會這麼做!否則的話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懷孕!如果他願意,我可以打掉孩子和他生一個我們的孩子的……」她說著說著就淚流滿面,而這時聶父聶母已經看不下去了,全都衝進了浴室。

  孟琳震驚地看著他們,面對聶父和聶母嚴厲質問的臉色,六神無主地後退了一步。

  季憶從地上爬起來,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搭著她站好,她抬頭,是聶明宇。

  聶明宇微微低著頭,上身卻挺得筆直,好像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問題,褪去了黑色風衣的裝扮後,他居家的模樣更符合他高級知識分子的儒雅和高幹子弟的貴氣。

  「……完了。」季憶衝他茫然道,「我說太多了……」她絕望地睨向聶父聶母,「你們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

  聶明宇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你說的不多,剛剛好,省事了。」

  聶大海沉沉地吐了口氣,壓抑地說:「全都到樓下去,今晚把這件事解決完,明天開始誰都不要再有任何異議。」他的口氣不容置噱。

  這個難題的確早該解決,他的提議自然沒人反對,所有人都跟在他身後下了樓,分散地坐到了會客區。

  孟琳很孤獨,她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沙發上,沒人挨著她,他們全都坐在她對面,就好像是在審犯人一樣,這讓她感覺很不滿,她起身想要換位置,卻被聶大海瞪了回去。

  「孟琳,我們聶家待你不薄吧?」聶大海有些恨鐵不成鋼,「這麼多年了,聶家給過你一點委屈受沒有?為什麼你要做出這種糊塗事?你居然還想用那野種來從我這換取工程!你……你變了!」

  孟琳委屈地抿著唇:「爸爸,你聽我說……」

  「你不要和我說了。」聶大海起身,身子有些搖晃,聶母連忙扶住了他,「你去和明宇說吧,我雖然年紀大了,但腦子不糊塗,我為政府為人民辛苦了一輩子,卻差點哄了別人家的孫子,你真是對得起我哇!」聶大海痛歎。

  「爸爸!我可以把孩子打掉!我現在就去打掉!」孟琳緊張地站起來,「你別讓明宇和我離婚!」

  聶明宇按住她想要去拉聶大海的手,淡淡地說:「孩子是無辜的。」或許是因為曾以為一輩子都和孩子無緣,他對孩子有著莫名的情結,「我想不出來,一個即將做母親的人,是用什麼心態說出這種要將自己腹中胎兒置於死地的話的。」略頓,他側首看向聶大海,「媽,你勸勸爸吧,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不會給聶家帶來麻煩。」

  聶母點點頭,扶著默認了一切的聶大海上了樓,客廳裡只剩下了孟琳、季憶、聶明宇還有蕾蕾四個人。

  聶明宇是這一切事情的主導者,也是決策者,他的決定是所有人等待的指令,也是一次性解決一切的鑰匙。

  他輕閒地走到客廳的吧檯邊沖了杯速溶咖啡,端著回到沙發邊坐下,若無其事地對其他人道:「都那麼緊張幹什麼呀,坐吧。」

  蕾蕾淡淡道:「這些事和我沒什麼關係,我不想管,我去睡了。」她抬步就走,一點都不怕聶明宇會反對。

  聶明宇自然不會反對,他樂在其中。

  他用湯勺輕輕攪動著咖啡杯,抬眼瞥了瞥目不轉睛看著他的孟琳,接著端起咖啡杯側著身子靠在了沙發上,安然並面無表情地開了口:「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可以原諒你?」他問孟琳,同時也注意著季憶的表情變化,他驚訝地發現,季憶在這個時候居然在走神。

  「你會原諒我?」孟琳應該也看清了現實,有些自嘲地反問。

  「有可能。」聶明宇垂下眼皮,喝了口咖啡,泰然自若道,「畢竟這麼多年了,買賣不成仁義在。」

  買賣?

  原來這麼多年都只是買賣。

  孟琳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他還是給她機會了不是嗎?

  於是她問:「要我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

  聶明宇沒有很快回答,他先是看了一眼季憶,季憶正望著一處蹙眉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可以確定並不是他們正在討論的問題。

  他有些意味深長地對孟琳道:「最能獲得人們原諒的行為,就是死。」

  「什麼!?」孟琳睜大了眼。

  「你不要著急,你聽我跟你說啊,你不覺得人死了就解脫了嗎?這樣一來,恨你的人不但會原諒你,沒準還會為你掉眼淚,還會念起你的好。」他嘴角一挑,彷彿也是在對自己說一樣,「這些事要在你活著的時候,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夠了!」孟琳尖叫一聲,閉了閉眼,吸了口氣,「聶明宇,到此為止,我不想讓自己最後什麼都剩不下,裡子面子已經都沒了,你不要再說了。」她轉身朝門口走去,推開門準備離開時,忽然又回頭目光如炬地看向了他,「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能不能誠實地回答我?」

  這個時候季憶已經被她的尖叫嚇回了神智,聽到這個問題幾乎就要忍不住要替聶明宇回答一句「愛過」了……

  「你是一直都不行,還是只跟我不行?」孟琳很有深意地問。

  聶明宇雍容地坐著,在季憶感興趣的目光中穩穩地說:「再見。」

  ……

  孟琳畢竟還算是個聰明的女人,失去婚姻失去情人失去一切,但她至少沒有失去財富和性命,她必須想辦法守護好她僅剩下的這兩樣東西,於是她即使很不甘心,還是離開了。

  聶家的大客廳裡只剩下季憶和聶明宇兩個人,季憶望著孟琳離開的方向沉默了很久,才似自語般地喃喃道:「原來容易放棄的人是因為自保。」

  孟琳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你想了這麼久就是在想這個?」聶明宇問。

  季憶尷尬地只能硬扯出一個微笑,完全不知道如何回應是好,畢竟社會大哥教過她,不該看的時候別看,不該聽的不聽,她不去想點別的,難道要全神貫注地圍觀他們麼?

  「我累了,你今晚就睡這兒吧,浴室旁邊的房間是我以前的房間,我睡書房,你睡那兒。」他起身上樓,表情很淡,看上去並沒什麼不妥,一如既往的閒庭信步,但季憶總覺得不太對勁。

  或許是因為聶大海,或許是因為本該說些什麼卻從頭到尾沉默的聶母?

  與他的父母比起來,蕾蕾最起碼從頭到尾都是關心著這件事的,她是單純地為她的哥哥考慮,而聶大海……雖然他表面上說得十分正義凜然,但總讓人覺得,他更在意的是別的什麼。

  至於聶母……聶父之於她的意義,大概就好像聶明宇之於季憶,在那個時刻,聶父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根本沒有心思和餘力分給她的兒子一些。

  所以這些事到最後都會交給聶明宇處理,這幾乎是順理成章而又早可預料到的事。

  深夜,躺在這間到處都充滿了屬於聶明宇味道的房間,季憶輾轉反側地思考著,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以聶明宇那寧折不彎的個性,不知道會不會鑽牛角尖。

  最後,她還是決定去看看他,她實在有點放心不下。

  她下了床,沒有開燈,憑藉著摸索和月光的照耀挪到了書房的門口,她當時看到聶明宇進了這間屋子。

  貼著實木的門,季憶低聲喊他的名字,幾乎耳語的音調一遍又一遍地響起,纖細的手指輕輕戳在門上,門竟然開了。

  沒鎖嗎?

  季憶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只見屋裡亮著一盞燈,聶明宇獨自坐著,默默地拉著一架手風琴,但那琴卻沒有聲音。

  他閉著眼,似乎陶醉其中,陶醉於那存在於他腦海中的旋律。

  不知怎麼的,季憶忽然有一種悲傷的感覺,她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她好像看見他面前是一道看不見盡頭的路,路的盡頭黑暗無比,就好像是……黑洞。

  對,像是個黑洞,將他不斷地拉入更黑暗的深淵。

  季憶走進屋裡,輕輕關上門,門上鎖的聲音讓聶明宇睜開了眼,他看著她,她嘴角帶笑含情脈脈地回望著他,眼睛裡帶著崇拜和愛慕。

  聶明宇他是那麼壞,他簡直殺人不眨眼,可是這個人卻讓人恨不起來,不管你是否知道他那些隱藏在黑暗處的見不得光的事,你都無法真正地恨他,就像恨一個普通的殺人犯那樣咬牙切齒,只差不能親手斃了他。

  或許,那是因為這個世界需要一個不同凡響的傳奇吧。

  在看遍了苦情英雄的人們心裡,即便是個梟雄,大概也好過一個除了正義感之外就一無所有的智障。

  「你怎麼來了?」聶明宇將手風琴放到一旁的書桌上,情緒內斂地坐在那。

  季憶走到他身邊,挨著他坐下,抿唇思索了一會,說:「聶明宇,我知道你爸媽的態度和今天的事情讓你有些難過,也許你對很多事情都很失望,但我還是想說,你還有我。」她紅唇起伏,細巧挺秀的鼻尖微微發亮,「這也許很俗氣,但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給你生個可愛的寶寶,我們會有一個幸福的小家,雖然是小小的我,但卻希望可以給你大大的愛,親情愛情我都想給你。」她輕輕拉過他的手,捧在手心,垂著眼低著頭,「康莊大道也好,羊腸小道也罷,我都希望我能陪著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5-2-10 22:31:43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午夜的房間在微弱的燈光下深得像海,聶明宇忽然發現,他今後要走的路和要做的事都必須發生一些改變了。以前他是個活膩了的人,但現在他忽然也想做一個想活的人。

  當黑白的生活中有了光彩,當絕望的命運裡有了曙光,他覺得有些事情不該再任其發展下去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躲,只是現在太重了,他想輕鬆一下。

  人之初,性本善,他究竟為什麼犯罪?三好學生、優秀戰士、先進工作者、十大傑出青年,多優秀的人啊,可是一旦犯了罪,那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遲早有一天會消失,他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他為什麼明明知道會犯罪,還去做那些事呢?

  人的性格和想法是非常複雜的東西,聶明宇的性格和想法更是難以看清的東西,一直以來對於外界的質疑和劉振漢的排查他都放手交給張峰去處理,除非逼不得已,幾乎很少過問,以至於時至今日已經有不少的不利證據掌握在警方手中,他本想繼續無視,因為他早就看淡了生死,只不過現在他改變主意了,也許他的人生還有一點希望。

  「我就不跟你說謝謝了。」聶明宇微笑,牽著季憶走到書房的小榻子邊,兩個人並肩躺下無聲地沉默著,月光穿過窗簾的縫隙投射進來,外面的雨雪已經停了。

  「就在這睡吧。」聶明宇淡淡道。

  季憶側首看了看他,微微頷首,睜著眼盯了他一會,眼皮就上下打架,漸漸睡著了。

  她太累了,從早上折騰到現在她已經有點虛脫了,放鬆之後只覺得頭昏腦漲身體發熱,這是要感冒的症狀,明天上了班她得拿點感冒藥吃。

  等到身邊的人陷入沉睡,聶明宇輕輕地坐起了身,他低頭,藉著星光觀察躺在他身邊的季憶,她的臉龐被月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色光圈,安靜皎潔。

  聶明宇從口袋掏出手機,翻開蓋子,面無表情地按了幾下鍵盤,發了一條短信後,躺下閉起了眼。

  這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但對於聶明宇來說,或許是個最安心的夜。

  那條短信的接收人是市委書記陸伯齡,其實聶明宇一開始知道匿名信這件事後就已經猜到是誰寫的了,他只是一直沒去確認。他不在意,他不在乎,他看上去似乎在對劉振漢的調查見招拆招,但他其實根本沒有做什麼有力的反抗,他的態度讓人覺得他更像是在玩。

  匿名信的署名是「一個老□員」,這個人如此自稱,又瞭解他許多隱秘的事,那必然是在天都市十分有地位的人,而且是局級或以上。

  在天都市局級以上的幹部裡,除卻聶大海這個一輩子執著於做「清官」的代理市長以外,大部分都是他的人。單單是用排除法,也足夠縮小到一個可以確認的圈子了。

  他過去不打算動手,但現在也許該查查這個人是誰了。

  湖畔山莊別墅區的賭場被查封絕不是空穴來潮,這件事必然和那個寫匿名信的人有關,說不定他還寫了第二封、第三封匿名信,如果想除掉一切後患,必須得先把這個人找出來。

  聶明宇僅僅用了不到一晚上的時間就想好了一切。翌日一早,龍騰集團總經理張峰已經開始根據聶明宇的指示展開調查了,市委書記陸伯齡更是親自與公安局長龐天岳等人召開了會議,把龍騰走私案的結案時間限制到了十天之內。

  龐天岳雙眉緊蹙,他深知陸伯齡是想逼他就範,好向聶明宇有一個交代,而他必須得頂住壓力,為劉振漢爭取破案的時間,不然的話……他那兩封匿名信就白寫了。

  是的,寫匿名信的人就是公安局長龐天岳,在聶大海即將轉正的節骨眼上,他發出這樣一封匿名信,出發點其實很複雜。於正義上來說,他是想為民除害,於私上來說,如果聶大海轉正,陸伯齡的位置也會更加穩固,而他的公安局長還得繼續做公安局長。

  他的目標,在市委書記這個位子上。

  陸伯齡若有所思地看著極力反對這個時間限制的龐天岳,指間的筆轉了轉,似有所悟。

  聶明宇坐在龍騰總部的辦公室裡,百無聊賴地看著一本書,不一會張峰便給他打來了電話。

  「聶總,您吩咐的事已經處理好了,張自強夫婦已經被送到了國外,劉振汗那邊的人絕對找不到他們的。」

  張自強夫婦就是被派去撞死曾阿強的那個司機,其實張峰的本意是殺之,但聶明宇卻要求他送他們去國外,比起張峰來,他的手段素來仁慈得多。

  「很好。」聶明宇不動聲色道,「現在就是替你擦屁股了,你居然讓兩個妓/女偷走了你的皮包,拿走了那個黑本子,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張峰被他的話說得冷汗直冒,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些什麼,聶明宇直接道:「那兩個□的案子結了沒?」

  「……還沒,他們正在查那兩具女屍的身份。」張峰思索了一下,道,「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

  「說。」聶明宇翻了一頁書,推了推眼鏡。

  「劉振漢找了蕾蕾小姐幫忙,用雕塑來復原女屍的原貌。」

  聶明宇手指一頓,輕蔑地撇了嘴角:「蕾蕾答應了吧?」

  「是的。」

  「這事我來辦吧。」聶明宇合上書,起身朝外走,「你等我吩咐。」說完,掛了電話。

  蕾蕾的畫室裡,她正和一個叫顏明的男人一起復原湖畔女屍的頭部。

  聶明宇緩步走進來,他們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

  他走路時很少發出聲音,他的雙手背在身後,那是他運籌帷幄時的習慣性動作,他看著他的妹妹在他為她安排的全市最好的畫室裡做著這樣的事,一丁點不悅都沒有。

  他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開著的門,告訴他們他來了。

  蕾蕾看見他,愣了一下,放下手裡的工具:「哥,你怎麼來了?」

  聶明宇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叫顏明的男人身上,這個人他認識,他與蕾蕾是舊識了,很多年前就答應了離開,但沒想到現在卻又回來了。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顏明,輕笑著對蕾蕾說:「我來看看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蕾蕾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些雕塑,如實道:「我幫振漢哥復原兩個女屍的頭部原貌。」

  聶明宇這時已經走到了顏明身邊,他的氣場強大到顏明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他斂起嘴角的笑意,沉聲道:「我給你找畫室,可不是讓你幹這些事的。」

  蕾蕾聞言怔了怔,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聶明宇沒再說什麼,最後看了顏明一眼,轉身離開:「忙著吧,我先走了。」

  蕾蕾望著聶明宇挺拔的黑色背影,手上的動作沒有再繼續。

  顏明見聶明宇走了,問蕾蕾:「我們還繼續嗎?」

  蕾蕾皺眉,搖頭道:「今天先到這吧,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家休息休息。」

  顏明自然不會反對,他與蕾蕾道了別,便先行離開了。

  蕾蕾心情煩躁地回到家,進了客廳換鞋時發現屋裡沒人,她有些疑惑,慢慢往裡走了幾步,在靠近餐廳時,聽見了孟琳的說話聲。

  她來做什麼?難不成聶明宇也在家?

  蕾蕾好奇地靠在牆邊,悄悄地聽著餐廳裡的談話。

  孟琳的聲音顫抖又冷漠:「爸爸,我不能再瞞著你了,事到如今,你必須過問一下明宇的事情了,如果你再不過問,恐怕就晚了。」

  聶大海看著她:「怎麼,你是說離婚的事?」

  孟琳道:「這只是其中一件事,還有更重要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5-2-10 22:31:51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更重要的?什麼?」聶母看了聶大海一眼,低聲問道。

  「是這樣的。」孟琳吸了口氣,「今天麗敏來過我的公司,她沒有直說,但我聽出來了,現在大劉他們在調查明宇的事情,而且他們已經掌握了明宇的犯罪證據,如果你們再不管的話,恐怕他就要判刑了!」她看上去很著急的樣子,「麗敏還不知道我和明宇要離婚的事,我也沒告訴她,爸爸,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

  王麗敏是劉振漢的妻子,她說這些話,倒還是可信的,但聶大海不為所動,他甚至還笑了笑:「你聽誰說的?昨天我碰見老陸,他還說刑警隊拖著明宇的案子不辦,是因為過年太忙了。」

  時至年關,刑警隊的事情多也情有可原。

  「爸爸,那是大劉在找借口!」孟琳急了,「他們沒有一天不在調查明宇的事情,而且他們已經掌握了他確鑿的犯罪證據!麗敏覺得這麼多年來我們對大劉恩重如山,她才來告訴我的!」

  聶大海顰眉:「這麼說,明宇真的干了壞事?」

  「是真的。」孟琳肅然道,「他現在沒有被抓已經是萬幸了。」

  聶大海冷聲道:「明宇呢,趕緊把他給我找來!」

  聶母連忙道:「你先別急,先聽孟琳把事情說清楚。」

  「是的爸爸,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能夠幫助明宇的人就只有你了。」

  聶大海憋著氣說:「他到底做了什麼?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他犯了什麼法!」

  蕾蕾在門邊聽著聶大海的問題,只覺得心都被揪到了一起。

  孟琳沉默了一會,道:「殺人。有證據已經證明,他縱容手下的人殺人。」

  聶大海倏地站起來:「你、你給我說清楚了,什麼時間,什麼地點,誰殺了誰!?」

  「爸爸,你就相信我吧!現在我們要做的事就是想辦法來救他!你知道嗎,其實在這個家裡,最恨明宇的人應該是我!我跟他結婚這麼多年來,他從來就沒有把我當過女人,我是真的恨他,可是爸爸,他畢竟是我的丈夫,是您的親生兒子,我不會在這個時候和他離婚的,你現在一定要想辦法,只有您能救他了!」孟琳激動地說,「爸爸,我會陪你們一起度過難關的!你現在還在位,你有權利,你為了你自己的親生兒子,你就利用一下你的權利吧!」

  聶大海震驚地靠在椅子上,舉棋不定地沉默著。

  「爸爸,等這件事風頭過去了,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我們都勸勸明宇,讓他別鬧了,別再這樣了,這不是挺好的嗎?」孟琳又道,「爸爸,你想,延續生命的人,不就是您的兒子嗎?您退位了,誰還會認識您啊?如果再沒有了明宇,沒有了這個家,您這一切都值得嗎?您想想看,這幾十年來,為了保住名聲,您都得到了什麼?」

  聶大海冷靜了下來,問:「你又想得到什麼?」他盯著孟琳的肚子,意有所指。

  孟琳坐直身子,堅定地說:「只要明宇不和我離婚,只要他好好的過日子,這一切,就只有我們知道,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她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如果聶大海不同意這個條件,她就會把它抖出來一樣。

  聶大海和聶母陷入沉思,重新開始審視這個兒媳婦,而蕾蕾也明白了一切,她有點理解哥哥在畫室說的那句話了,她瘋了一樣地跑回畫室,舉起工具直接砸了快要成型的模擬頭像。

  她拿出手機,想要給聶明宇打電話,但最終卻沒有打出去。她蹲在畫室裡,眼神茫然地看著偌大的畫室,呆呆地一動不動。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在糾結。

  這一天晚上,並不知道這件事的聶明宇接了季憶下班,一邊開車一邊道:「我要去一趟孟琳家。」

  去孟琳家?季憶微怔,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去做什麼?」

  「拿點東西。」他今天查到孟琳將上次交給小白臉的證據原件存在了別墅的台式電腦裡,她還不知道拷貝了多少份,這讓他有些不悅。這東西讓別人去拿不太合適,畢竟那算是名義上他與孟琳婚後所居住的地方,孟琳還沒有搬出去。而且,假人之手,他也不放心。

  季憶雖然心裡不太舒服,但還是理解地點了點頭:「那你靠邊把我放下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聶明宇鳳眸微瞇,嘴角似笑非笑地彎起來,聽不出情緒地問:「你想去嗎?」

  ……她?她當然想去了……可是……季憶抬手按按額角,慢慢說:「我去不適合適,這好像有點太過分了,那裡畢竟是她的家,你自己去就好了。」

  「如果我想讓你一起去呢?」他輕輕地將問題又丟回給她。

  她這時的選擇,其實等同於選擇是否要與他共同面對已知的難題。如果這裡她退卻了,那麼他就可以確定今後是否要讓她知道更多的難題,答案是——不。

  如果連孟琳都沒有勇氣面對的話,他還能指望她面更醜惡棘手的人與事嗎?

  季憶聽了聶明宇的話,慢慢睜大了眼,有些驚訝。

  他這是在徵求她的意見?難得啊,聶明宇會照顧她的感想尋求她的意見,而不是一如慣例地直接拉她去,這實在是太讓人受寵若驚了。

  「你覺得怎麼樣?」見她不語,他又問了一次。

  季憶的心本就不堅定,她從心理上有點抗拒讓聶明宇和孟琳見面,她長這麼大一直都是一個人,好不容易和心愛的人排除萬難走到這一步,還沒苦盡甘來呢,實在不想再出什麼岔子。而他又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誘她,她那微不足道的顧忌便全都被澆滅了,她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

  在這個比之過去更加孤單的世界裡,她再也不想要獨自一個人了。如果她一直都是一個人還好些,最怕的就是讓她嘗試過兩個人之後,再丟下她一個人,那會讓她無法承受。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聶明宇的心情看上去比之前愉悅了許多,就連對於孟琳是否還留著那台電腦上的證據這個疑問,他都不那麼在意了。

  只不過,當他們站在別墅外面準備進去的時候,季憶還是有點退卻了。

  「要不我還是走吧……」她歎了口,「總覺得我這樣真的挺過分的,我自己都有點看不起自己了。」

  「那你就該在一開始停止。」聶明宇沒有情緒地關好車門,「有些事一旦開始,就沒辦法退出了。」他意有所指地深深望著她,「你總要學著面對一些你遲早要面對的事。」

  他的話音方落,不遠處別墅的門就被打開了,孟琳站在裡面,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們。

  「我聽見車鎖的聲音,像是你的車,就出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孟琳心平氣和地說,「季小姐也來了?那都進來吧。」她側身讓開路。

  聶明宇理智而又冰冷地看了她一眼,與僵硬的季憶一起走了進去。

  孟琳看著他們兩個,隱忍著怒火問:」季小姐這是要住在這嗎?「

  「不。」季憶搖搖頭,拘謹道,「我陪他來拿點東西,馬上就走。」

  聶明宇望向孟琳,似不經意地問:「東西收拾的怎麼樣了?」

  孟琳聞言一愣,隨即泰然自若道:「我不用收拾了。」

  「哦?」

  「現在只有我可以幫你,你是知道的。她什麼都不清楚,也把握不住自己。」孟琳道。

  季憶聽得糊里糊塗,不解的視線在他們二人身上轉來轉去。

  「我有說過要你幫我嗎?」聶明宇輕蔑地拉扯嘴角,架在鳳眸之前的金絲鏡片反著光,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卻足以令孟琳毛骨悚然。

  而就在這時,一個十分暴躁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愈來愈近:「開門!開門聶明宇!」

  是劉振漢。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不正常,好像受了什麼刺激,應該是正在走近,快要到這裡了。

  聶明宇淡定地站在那,雖然有點覺得晦氣,但也沒有慌亂,他牽起季憶的手便朝二樓走,對孟琳吩咐道:「告訴他,我不在家。」

  「怎麼了?」季憶不解地跟著他走到快到二樓的地方,看著他因為劉振漢不停地吼叫而慢慢凝重的神色,狐疑地問,「發生了什麼事?是誰來找你?」

  她的話剛問完,劉振漢的聲音便再次響起:「聶明宇你出來!你開門!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振漢哥?!」是孟琳驚訝的聲音,她顯然攔住了劉振漢,「你聽我說,你別急,明宇他不在家,還沒回來呢。」

  「沒回來?」劉振漢一身酒氣,冷笑道,「你別蒙我!」他不顧孟琳的阻攔走到樓梯口高聲大喊,「聶明宇!聶明宇你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孟琳使勁攔著他:「振漢哥,明宇他今天公司有事還沒回來呢。」

  劉振漢憤怒道:「我作為刑警隊長,我今天是不該來的!但是我們倆是兄弟!我必須要在這跟他說清楚!你下來聶明宇!!」

  季憶茫然地和聶明宇一起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可以很清楚地聽到劉振漢的話,她看著聶明宇,心裡有一種極其不安的情緒,臉色慘白慘白的。

  「振漢哥你冷靜一點,你聽我說,明宇他真的沒回來!」孟琳不停地解釋,但劉振漢根本不信。

  他擲地有聲地說:「你走開!別碰我!我要跟聶明宇說!」他身子有些搖晃,看起來非常生氣,對著樓梯口大聲道,「趙志剛是你們公司的保安隊長吧!?他出事了你知道嗎!下來!你下來啊!我這是頂著雷來的!要不然你這條狗命就保不住了!神仙都保不了你!」

  聶明宇站在二樓,看了看季憶,乾脆雙臂環胸靠在了樓梯扶手邊,沉默地聽著劉振漢的喊話。

  季憶白著臉站在他身邊,劉振漢那字字句句彷彿刀子一樣割在她脆弱的信任上。

  「振漢哥,明宇他真的不在!」孟琳翻來覆去只會說這一句,也只能說這一句話。

  「你別說了孟琳!我憑著和他幾十年的關係,我一定要跟他講清楚!」劉振漢似乎吸了口氣,「聶明宇,你就要有大麻煩了!聶明宇你惹大麻煩了你知道嗎!你不是很有能耐嗎?!你不是很哥們嗎?!你下來啊!你知道有多少人要看著你坐牢嗎!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看你人頭落地嗎!你下來啊!」

  ……

  坐牢。

  人頭落地。

  刑警隊長。

  這些關鍵詞混雜著王明過去說的話不斷地回放在季憶腦海中,她最堅韌的那根弦完全斷了,她扶著樓梯扶手站在聶明宇旁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她好像……好像做錯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聶明宇冷臉、冷眼、冷言甚至冷笑,他二話不說直接往二樓孟琳的臥室走去,若無其事地繼續去做他本來要去做的事,似乎並沒有受到劉振漢一絲一毫的影響。

  季憶麻木地跟在他身後,漸漸地聽不見樓下的聲音了。

  她看到他彎腰將一間臥室裡的台式電腦主機搬了起來,拔掉了後面的線,從頭到尾都毫無表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15-2-10 22:32:02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

  劉振漢是被他老婆王麗敏拉走的,王麗敏及時趕到,拉走了喝多了發瘋的劉振漢。季憶最後聽到的,便是劉振漢對王麗敏的大聲質問。

  「你知道他那是什麼公司嗎!?你居然去他那裡做會計!那往小裡說是黑店,往大裡說就是他媽的黑社會!這是小事嗎!他這事他媽的砍十幾次頭都是輕的!」

  ……

  算起來,聶明宇做過那麼多壞事,假人之手的居多,他真正親自動手的目前也就那麼兩次,一次是解決那個用黑本子威脅他的皮條客,一個便是孟琳的小白臉。他手上的人命不多,多的是張峰。張峰的手段一貫狠毒,許多事落在聶明宇這裡多會有個相對溫和的結果,而遇見張峰,通常都只有一個結果——殺人滅口。而且每次殺完,拋屍還總會露出馬腳,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豬一樣的隊友了,雖然比起刑警隊劉振漢身邊的人來說,張峰也算是足智多謀了。

  孟琳處理完了樓下的事,很快就上了樓,她上來時正看見聶明宇搬著她的電腦主機準備離開,身後跟著若有所思的季憶。

  孟琳慌了,忙道:「明宇,你這是做什麼呀?」

  「沒什麼。」聶明宇隨口道,「我的電腦壞了,借你的用用。」

  「可是……」孟琳想說什麼,卻被聶明宇打斷了。

  他抬手,示意她閉嘴,不笑的時候那張冰冷的臉龐顯得有些陰柔:「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應該清楚。你收拾一下,三天後去英國。」

  「去英國?」孟琳皺起眉,「為什麼?」

  聶明宇不知何意地瞥了一眼季憶,隨後漫聲道:「我要送賀清明的女兒賀丹丹到英國治病,為了防止他起疑心,你和他女兒一起去。」

  孟琳恍然大悟,他這是要穩住海關,他讓她去,意思就是願意重新接納她了?那麼他們每人都犯一次錯,也算是扯平了。可誰知聶明宇接著又說了一句,直接打碎了她所有的期望。

  「到了那邊之後,你只要照看好賀丹丹,其他的想幹什麼都隨便你。」他一邊下樓一邊道,「你就不用再回來了。」

  不用再回來了?孟琳站在樓梯口,僵硬地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如果執意這樣……」

  聶明宇有些不耐煩地回頭,皺起眉望著她壓抑著煩躁的心情道:「孟琳,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搞不清楚狀況麼?你以為你知道的那些事被揭發了能怎麼樣?往小裡說,你早就知道了這些事卻不說,算知情不報,往大裡說,你那可是助紂為虐,從犯!」他嘴角上揚,笑容裡透著外科大夫般冷峻冰冷的硬邦邦的感覺,「聶家倒了,你就摘得乾淨麼?現在有機會讓你跟聶家撇清關係,你就趕緊燒高香,有多遠跑多遠吧。」他指指電腦主機,「這裡面的東西,你拷貝了多少份無所謂,如果你承受得起拿出它的後果,你隨意。」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孟琳怔怔地站在原地,回想著聶明宇的話,無從反駁。

  她是想活下去的,這也是她偷偷存著聶明宇犯罪證據的原因,她怕有一天自己會栽在這上面,可如今這些東西卻也成了威脅到她的把柄。

  聶明宇說得對,如今的局面,在她內心深處她的確不相信聶家最後真的可以逃過一劫,她執拗地想要奪回自己在聶家的地位,不知是意氣用事多一點,還是對聶明宇的愛與不甘心多一點。

  但這些所有的所有,都不會比她想要活下去的願望強烈。

  她忽然看向季憶,季憶站在那裡沒有動,聶明宇已經離開了別墅,她還立在那發呆。

  孟琳輕扯嘴角,看著她,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最可憐的那個。她轉身上樓,面色肅然,開始收拾行李,準備三天後去英國。

  季憶長長地吐了口氣,在孟琳離開後沒多久便下樓走出了別墅。

  她的沉默地步向那輛深藍色的福特轎車,聶明宇正坐在裡面,輕飄飄地注視著她,一點催促的意思都沒有。

  他有時候讓她覺得他就好像古時候的秀才一樣,可他一身的書卷氣裡卻又夾雜著陡然的冷意,讓人摸不到底,充滿了吸引力。

  就像……就像是黑洞。

  季憶一聲不吭地上了車,雙手交握沉默地坐在副駕駛,一路上都沒有開口。

  聶明宇也不說話,他駕著車駛向季憶租住的公寓,夜色正濃,路上的燈光漸漸稀少,他握著方向盤,眼神深邃地凝視著前方。

  直到車子停在公寓樓下,季憶也沒有跟聶明宇說一句話,她在車子停穩的一瞬間就下了車,頭也不回地朝樓上跑去,聶明宇坐在車上望著她的背影,忽然也下了車,快步追著她上了樓。

  季憶不敢回頭,她聽見了那個腳步聲,她拚命地跑,就是怕被他追上,可當她慌亂地開了門,走進去正要關門的時候,聶明宇直接捏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推了進去,對著她用腳踹上了門,將她幾步壓在了客廳的圓桌上。

  「放手……」季憶疼得吸氣,「你弄疼我了,放手!」

  聶明宇絲毫不為所動,他揚起頭,似乎思索了一下,再低下頭時便吻上了她的唇瓣。季憶使勁掙扎,卻完全撼動不了他一分一毫。

  聶明宇曾經是個優秀的戰士,他雖然身形單薄清減,但用的力卻是巧勁,他掐的地方就好像是蛇的七寸一樣,既不耗費他自己的力氣,又能有效地控制季憶。

  季憶抗拒地被他吻著,身體上無法反抗,她便想要咬他,但她的動機早就被識破了,聶明宇從她唇上移開,順著她的脖頸向下吻著,一手捏著她的兩手腕,一手解開了自己皮帶,抽出來後綁在了她的手腕上,解放了他的雙手。

  「聶明宇你……」季憶想要起身,想要大喊,可聶明宇綁住了她的手腕後便迅速褪下了她的褲子,她瞪大眼睛望著他,他已經扶著某物進入了她的身體,她話說到一半便成了痛苦的尖叫,「啊!」

  聶明宇彎□,乾澀狹小的通道讓他們兩個人都有些痛苦,他的呼吸有些沉重,黑色的鳳眸從側面直直地凝著她,季憶的雙手被綁著伸在頭頂,下/身那劇烈的疼痛在他不停地迅速進出中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快感與精神上的凌虐。

  人的欲/望是非常複雜的東西,它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就好像一個人的心。

  季憶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她不知道自己是想讓他繼續、不要停,還是馬上從她身上滾開。她矛盾至極,緊緊閉著雙眼,就好像不睜開就不用面對一樣。

  事後,聶明宇長長地舒了口氣,他睜開微微閉著的眸子,直起身將綁在季憶手腕上的皮帶解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脫下風衣蓋在狼狽不堪的季憶身上。

  季憶僵硬地側躺在圓桌上,目光呆滯地望著一處,黑暗的房間裡到處充斥著淫/靡的味道。

  聶明宇點了根煙,他坐到沙發上,雙腿交疊,拉開胳膊朝旁邊一歪,卻一點都不顯得懶散,他夾著煙輕輕吐著煙霧,修長的手指在彈煙灰的時候,不論是神情還是姿態,都透著一種不可抗拒的成熟魅力,以及深不可見的矛盾與痛楚。

  良久,他打破沉默,對一動不動側躺在桌子上的季憶漫聲說:「你不用想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幹了他們所說的那些事兒。」

  ……

  他畢竟是這個黑洞的首領與締造者,在這種時刻他已經不屑再掩飾,他看著季憶聽了他的話之後慢慢起身,微側過頭,盯著他,從心涼到心痛,再到破碎,成功地殺死一顆心。

  「為什麼?」季憶的長髮凌亂地披在肩上,有幾根髮絲粘在她的唇瓣上,讓她平日裡乾淨素淨的面龐在此刻顯得異常嫵媚,尤其是在夜色的襯托下,「為什麼要騙我?」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方才過度的索取讓她有些承受不住,但她的臉上卻還殘留著歡愉時留下的嫣紅。

  聶明宇仰起頭,皺著眼皮,半張著嘴遲疑了一下,淡淡道:「大概是因為你相信我?」

  你能騙到的人永遠都只有相信你的人,所以如果不想讓他們受傷,那就永遠別對他們說謊。

  不過現在說這些有點太晚了,而且聶明宇也從不後悔那麼做。

  季憶閉了閉眼,眼眶乾澀,卻流不出眼淚:「所以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人和事是真心和純粹的,對不對?」

  「對。」聶明宇毫無表情,他彈了彈煙灰,眼皮也不抬就說,「你要想別人好過,你就得當個騙子。」

  季憶慢慢咬住嘴唇,望著他,艱澀地問:「你為什麼要做那些事?你就不怕死嗎?」

  聶明宇起身,將煙蒂仍在地板上,用腳尖踩滅:「我是個廢人,活著也沒什麼用,我還要受很多罪,而且動不動都得咎,所以我不怕死,我怕死的不是我,我怕只有我不死。」

  信任轟塌之後,讀作人心。聶明宇對他身邊的人都很仁慈,且不說聶父聶母和蕾蕾,就算是孟琳,他也為她選好了後路。只除了她……他不要別的,只要她的命。

  聶明宇繞著季憶轉了一圈,他又點了一根煙,卻沒抽,他單手抄兜,站定在季憶面前,輕聲細語地說:「我原本不打算這麼做,但我願意改變主意。我給你個機會,別說我狠心,我現在允許你做選擇,現在你還可以回頭,沒人知道你和我的關係,你想脫身還來得及。」

  他薄唇微啟,夾著煙遞到唇邊吸了一口,緩聲道:「我現在還不打算離開這個世界,我還沒呆夠,所以誰也不要以為抓到了我天大的把柄,可以將我如此這般。如果你想好了,就來找我,如果你沒來找我,那麼。」他奇異地停頓了一下,眼睛裡頭一次出現了哀怨的神色,看著讓人既心酸又難過,但季憶卻沒看見,她低著頭,等著他後半句話。

  「如果你沒來找我,也就不要記恨我了。」他扔了手裡的煙,雙手抄兜頭也不回地離開,關門時,他一如既往儒雅溫潤的聲音說,「現在和你的這一切,就全都是對我的懲罰。」

  季憶慢慢從桌子上下來,將衣服穿好,抱著他留下的黑色風衣,蹲下/身望著他扔在地板上那依舊亮著火星的煙,鼻息間滿滿都是他的味道。

  她伸出手,將煙捏起來,夾在手裡,望著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的火星,漸漸有了一種「想開了」的錯覺。

  最終她還是只剩下了自己,曾經教會她什麼是愛的人,最後又教會了她什麼是失去。人活於世,大部分人只要活得開心就夠了,可有一些人的生命中卻有比開心更重要的事。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要你對他好,他就一定會單純地對你好的,這裡終究不是梁山,是人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
發表於 2015-2-10 22:32:17 |只看該作者
第28章

  做出這個關乎到後半生幸福甚至整個未來的決定,必然需要很長時間來考慮。聶明宇給了季憶足夠充足的時間和空間,不聞不問也不打擾,真的就好像他所說的那樣等著她去找他。

  他充分利用了這段時間來解決身邊一件件煩心事,將難題一一列出,逐個擊破。

  他最首先要解決的,便是他的父親聶大海的問題。

  聶大海雖然從孟琳處得知了聶明宇犯罪的部分消息,但卻遲遲沒有主動找他,聶明宇與聶大海的秘書黃盛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而聶大海對黃盛又非常信任,所以聶明宇得知這個消息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聶明宇沒有絲毫猶豫,他直接約了聶大海在海邊見面,臨近傍晚的天都市顯得陰沉沉的,他那件長長的黑色風衣將他的身形襯得越發消瘦頎長,他紋絲不動地站在那,如同一尊雕像。

  聶大海到這的時候,正看見他雙手抄兜盯著海面遠眺,他從車上下來,黃盛將車開到很遠的地方等著,留給了這父子倆充足的空間。

  聶明宇很鎮靜,他慢慢回頭,摘下一邊口罩,海風吹著雪白的口罩隨風飄揚,他滿臉的書卷氣看起來孤傲又寡慾。

  「你幹嘛約我到這來啊?」聶父看看周圍的環境,欄杆之外是一望無際的海,天都市的高樓大廈圍在海的兩邊,他只覺踩在水泥地上的自己是那麼的渺小。

  聶明宇沒什麼表情,他向來對什麼都是淡淡的,雖然貴為龍騰集團的董事長,但他卻甚少對下屬指手畫腳,說話也向來都是輕聲細語的,不管受了什麼委屈和為難,他的情緒都非常內斂,動作小心在意。

  此時此刻,聶明宇看著自己的父親,冰雕似的臉上浮起一點點刻意的笑容:「這兒安靜,空氣又好。」他乖順地為父親釋義。

  聶大海慢慢走到他身邊,凝望了他很久,沉聲道:「明宇,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最近有很多人跟我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情,我都不信,我不信。我想聽你自己說一說,這幾年你都幹了些什麼?」

  聶明宇低頭看了看腳尖,隨意地蹭了兩下鞋底,抬頭淡淡地笑著說:「你就信他們吧,我幹了他們所說的那些事兒了。」

  「什麼?!」聶大海一臉震驚,「你、你真的犯了法!?」

  聶明宇嘴角冷冷一曬,深邃難測的鳳眸裡含著三分輕蔑和七分淡漠:「什麼叫犯法呀?說你犯法你就是犯法,說你不是犯法,你就沒犯法。」他放緩聲音,望著自己的父親,語氣倔強又堅強,「老爺子,你最好別知道,對你沒什麼好處,會影響你的仕途的,還是和以前一樣吧,你做你的事兒,我干我的事兒,我自己幹的事我自己擔著,從小就這樣,不用你。」他說這話時眼睛裡有著一個兒子對父親數不清的怨恨,似乎還有什麼閃閃發光的東西若隱若現,不敢確定地說那是不是眼淚,但這個眼神就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我和你,除了血緣,沒什麼關係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言盡於此,說完便看都不看父親一眼,冷然地扭頭就走。

  聶大海的手顫抖地摀住心口,看著那輛深藍色的福特轎車很快消失在他面前,一口氣沒喘上來,翻著白眼倒在了地上。

  開車過來的黃盛見此一幕,立刻從車上下去,扶住搖搖欲墜的聶大海,緊張道:「市長!市長你怎麼樣?你堅持一下,我們現在去醫院!」

  季憶今天上班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所幸天都市的治安最近似乎「很好」,醫院裡並不忙,她也就趁此機會心安理得地摸起了魚。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看她太輕鬆了,想要給她找點麻煩,她剛坐下沒一會就出事了,而且這次出事的人她還認識,還是與她心上那個人息息相關的人。

  季憶的心情有點複雜,她按部就班地進行著一個醫生的職責,不斷地告訴自己忽略掉病人的身份,可是看著聶大海的臉,還是忍不住聯想到聶明宇。

  怎麼回事?為什麼聶大海會突然心臟病發?會不會和聶明宇有關?難不成是他那些事被聶大海知道了?

  等聶大海脫離了危險,季憶便開始思考以上問題,她站在病房外面,透過窗戶看著躺在裡面依舊昏迷著的聶大海,眉頭緊緊地皺著。

  這個做父親的心裡肯定比她更糾結吧,他們似乎都被聶明宇逼上了一條路,一條不得不在光明與黑暗之間做出選擇的路。

  聶母和蕾蕾趕到的時候,季憶正準備離開,她們三人剛好撞了個面對面,局面一時有些尷尬。

  「聶市長就在前面的病房裡,已經脫離危險了,你們可以去看看他。」良久,季憶主動開口,對她們點了點頭,然後垂著眼慢慢與她們擦肩而過。

  蕾蕾回頭望著季憶的背影,抿了抿唇,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和聶母一起去看父親了。

  離開了聶母和蕾蕾的視線,季憶便放慢了腳步。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醫院的走廊裡並沒有全開著燈,她選了一條很僻靜的走廊,這裡略顯黑暗空曠,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好像一顆射擊而出的子彈,心裡有塊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她一方面自責,一方面又不甘,她想逃離,卻又鬆不開手,很多個瞬間她都希望身邊可以有一個人幫幫她,無論是誰都好,只求可以在她失去理智的時候一巴掌打醒她,她不想因為一時衝動而得到一個令人同情的結局。

  季憶深深地吸了口氣,揉了揉突突直跳地額角,雙手抄在白大褂的口袋裡,快步步下樓梯,轉彎時猛地抬頭,與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四目相對,那一刻似乎連時間都靜止了。

  聶明宇戴著墨鏡,掩在黑色皮手套下的手垂直地搭在身體兩側,上樓的步伐沉穩而有節奏,與季憶的慌亂無章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是那麼從容,鏡片後面那漆黑的鳳眸只不過從她身上一掃而過,便再也沒有看她,直接從她身邊越過離開,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只有他走過時帶起的那陣令人不寒而慄的風能證明她是真的看見了他,而非幻覺。

  ……

  季憶矛盾而又糾結地扶著樓梯扶手緩緩蹲下,有點不能接受聶明宇的視而不見。

  她曾天真的以為,即便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再見面也還是可以打個招呼的,哪怕只是點個頭。

  可是,現實卻給了她一個沉重的打擊。原本對她那麼好的一個人,全世界她就只認識他,再也不會有人比他對她更體貼了,可如今他卻對她好像陌生人一樣……

  明明錯的人不是她啊。

  季憶忽然站起身,轉頭快步朝樓上跑,但在追到路口的時候她卻又停住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
發表於 2015-2-10 22:33:24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季憶氣喘吁吁地靠著牆壁,怔怔地想,她剛才到底在幹什麼?她居然差一點就失去理智跑去追聶明宇了……這種事真是想想都有夠讓人痛苦到死去活來了,連聶明宇的父親都被氣到住院,可見聶明宇犯下的事有多大,她如果真的追了上去,那就等於自己跳進了一個大火坑。

  這樣不行,不能這麼做,要冷靜,要忍耐。

  季憶閉了閉眼,壓抑著想要繼續下去的慾望,逼著自己一步一步朝樓下走,並沒注意到拐角處那個在她走後稍稍露出半張臉的人影。

  聶明宇站在牆後,牆面掩住了他大半個身子,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季憶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

  他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走過走廊,在路過聶大海房間時稍稍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屋裡的妹妹和母親,腳步再次落下。

  他一聲不吭地離開,就好像他從未來過一樣。

  這個倔強又執拗的男人繃著一股勁,一股與天下所有規則抗爭的勁,他可以不動聲色地忍受極大痛苦,承認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壓力,多少委屈和指責都不怕,他可以抵擋所有子彈與刀槍。

  聶大海成了天都市人民醫院最尊貴的病人,他在醫院住了不少日子,這段時間季憶很排斥與他見面,但院長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是迫使她不得不與聶大海打照面。

  聶大海剛剛清醒過來的時候,季憶曾無意間聽到他和黃盛的對話。他讓黃盛給龐天岳、陸伯齡打電話,他們一個是公安局長一個是市委書記,他想要親手把聶明宇送進監獄。

  季憶的心當時就亂了,幸好黃盛刻意忽視了聶大海的話,安慰他先養好身體再說,這件事便也就被擱置了下來。

  季憶那一刻就明白了,在她心裡,是絕對不想讓聶明宇真的被抓的,她發現她原來也是個很自私的人,她甚至覺得,聶明宇殺人也好走私也好,那都和她無關,只要他平安無事,她寧願去做電視劇裡那種智障白癡腦子裡除了愛情什麼都沒有的女配角。

  這個認知讓季憶有些無法接受,她煩躁地拿辦公桌上的紙筆撒氣,正撕扯的起勁,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請問季醫生在嗎?」是一個有點熟悉的男聲。

  季憶愣了一下,忙將東西整理好,道:「我在,請進。」

  一個男人應聲而入,個子很高,臉上的笑容十分公式化:「打擾了,季醫生。」

  「黃秘書?」來人正是黃盛,「您找我有事嗎?負責聶市長的大夫是……」她想告訴黃盛醫生在哪,她以為他是找不到主治醫師了,可黃盛卻抬手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我來是想請你過去一趟,市長要見你。」

  ……市長要見她?聶大海?他找她幹什麼?

  季憶有些打怵,但對方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徵求她的意見,她只能含糊地答應下來。

  走去聶大海病房的這段路異常沉悶,季憶的心口壓抑得不得了,黃盛的臉上卻始終保持著微笑,那種笑容她經常在電視上看到,在各種各樣的官員臉上看到。

  黃盛將季憶引入病房裡,彎腰跟躺在病床上的聶大海打了個招呼,便拿來了兩把椅子,客氣地邀請她一起坐了下來。

  季憶侷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不敢去看聶大海的臉,思索著聶大海找她究竟有什麼事。

  先開口打破沉默的人是黃盛,他說:「季醫生,是這樣的,市長有點問題想問你,你如實回答就好,不用緊張。」

  不緊張?換你你不緊張啊?季憶有點無奈,但還是點了點頭。

  聶大海抬眼看著一副好市民模樣的季憶,似乎歎了口氣,良久才道:「看你的樣子,是都知道了吧,明宇全都告訴你了?」

  「……」季憶倏地抬頭,正對上聶大海諱莫如深的眸子,她眨眨眼,沉思許久,才輕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

  聶大海閉了閉眼,復又睜開,像是自語又像是詢問般低語:「那該怎麼辦呢?」

  黃盛銳利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了掃,非常適時地溫聲道:「市長,既然季醫生已經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拘著了。」其實聶明宇早就給他打了招呼,他的職責便是說服聶大海,順帶軟化季憶的決心,於是他便盡職盡責地開始吹起了枕邊風。

  「其實這些事挺複雜,也挺簡單。」黃盛在聶大海的默許下侃侃而談,「您想想,現在省委組織部正準備把您提上市長的位子,您肯定也聽說了,緊接著明年就有可能把您提到省裡去工作,我想,可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您高昇的。」他意味深長道,「在這個時候,如果明宇一旦出事,肯定會有人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到時候,省委領導會怎麼想?肯定會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您的頭上啊!」

  聶大海半張著嘴,看起來有些矛盾又擔憂,似乎極為難堪:「養不教,父之過嘛……」

  黃盛肯定不會認同他這麼說,他擺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說:「我想說句公平話,季醫生也在,你也可以聽聽,我說的對不對。」

  忽然成為話裡的主角,季憶有些無所適從,只能麻木地慣性點頭。

  黃盛肅然道:「市長,您說明宇這些年為天都市做了多少貢獻?您是主抓經濟的,您非常清楚天都市的經濟增長在全省都是排第一位的,這裡面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龍騰的貢獻是最大的!您說,明宇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您著想嗎?」

  聶大海略微沉吟,歎氣:「你說的這些也是事實,但是他走什麼私,搞什麼賭場嘛,啊?」

  季憶目不轉睛地看著黃盛,聶大海的問題正好也是她的問題,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黃盛才可以給出她最想要的那個。

  黃盛自然不會讓季憶和動容的聶大海失望,他凜然道:「走私這種事,那得看錢是裝在誰的腰包裡,如果是裝進公家的腰包裡,我看就不叫走私嘛!那38輛奔馳車,有30輛都是扶持給市政府的公家車,這其實也是政府的預算不夠,撥給龍騰的份額嘛。海關上下本來都打好招呼了,要不是那個新來的緝私科長賀清明不知道這茬,也就不會鬧出這種事啦,現在那些車本該都已經有了合法的牌照,正行駛在天都市的大街上呢!」

  聶大海皺著的眉稍稍有些舒展,本就不堅定的心情有些軟化的跡象,他將黃盛的話聽在心裡,十分擔心如果聶明宇的事真的被查出來,他一輩子的廉政和努力都會毀於一旦。聶明宇犯罪被抓是理所應當,他並沒細想優秀的兒子為何會走上這條不歸路,他記掛的是自己勞心勞力半輩子的政績可不能因此傾覆。如果是為了此事得保下聶明宇,他也能加大自己的決心。

  季憶看著聶大海深思的模樣,又睨了睨篤定淡然的黃盛,彷彿可以想見天都市市政府是一個怎樣的構架……

  撥給龍騰的份額?如果不是賀清明,那些車都會有合法的牌照,由政府使用?

  走私走私,這個私就是沒有給政府稅,可如果這是政府的行為,那還真不能叫走私,不過……季憶緊緊皺眉,即便黃盛把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哪裡都不對。

  黃盛觀察著聶父和季憶的神色,再接再厲:「還有那個賭場,刑警隊不是什麼也沒查出來嘛?市長,您就放心好了,明宇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怎麼做,再說,我一直想說,明宇身邊那個副手張峰,這個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經常打著明宇的旗號幹一些壞事!」

  「是嗎?」聶大海眼睛微微睜大。

  「張峰?」季憶也忍不住驚疑了,這個人她是記得的,聶明宇曾經給過她一個人的電話,說那人是辦假/證的,可不就是張峰嗎?原來……原來他是聶明宇的副手啊。

  「怎麼,你們都沒聽說嗎?」黃盛已經完全把季憶當做未來的聶夫人看待了,聶大海那態度似乎也有點類似,不然他也不會把季憶叫來。現在孟琳已經被送走了,聶家總不能這樣下去,與其物色別的,季憶身家乾淨,也是個聶明宇喜歡的,倒還算個不錯的選擇。

  黃盛順著話茬繼續說:「有些事情啊,其實明宇根本都不知道,都是這個張峰一手幹的!這倒沒什麼,我倒是覺得,當務之急,是不要讓某些人利用明宇這件事興風作浪!」

  「你說會有人利用這件事?」聶大海不由看向季憶。

  季憶瞭然地起身告辭:「聶市長,黃秘書,你們聊,我還得工作,先走了。」

  聶大海點點頭,在季憶即將推門而出的時候,忽然道:「沒事的時候去看看明宇,他手邊事情多,你幫著他點。」

  季憶的身形有些僵硬,她抿緊雙唇轉回身朝聶大海深鞠一躬,算是回應了他,在他點頭允許後才敢離開。

  黃盛見季憶離開,忙接著道:「當然會有人利用這件事了,否則那封匿名信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麼偏偏在您要高昇的時候來?」

  聶大海深以為然:「那你覺得會是誰?」

  黃盛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容,一字一頓地吐出三個字:「龐•天•岳。」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0
發表於 2015-2-10 22:33:42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蕾蕾因為父親住院的事十分擔心聶明宇,她心事重重地來到龍騰總部,進大門時卻似乎看見了一個她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身影。

  肖雲柱!?

  蕾蕾震驚而又憤怒地追著那個人影朝地下停車場的方向走去,詫異地發現他前面還有一個人,竟然是張峰的手下芮東興!

  蕾蕾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數年前那個可怕的冬天,那時候她多希望有人可以來救她,有人可以幫幫她,她不斷地喊著哥哥的名字,喊著爸媽的名字,可都沒用。

  那是個噩夢。

  這輩子她再也不願想起的噩夢。

  蕾蕾無法控制地尾隨芮東興與肖雲柱一步步朝龍騰地下停車場走去,肖雲柱打扮的人模狗樣,可就算穿的再好也無法讓他那張罪惡的臉好看一分。

  他數年前曾是天都市有名的黑社會菜刀隊的頭子,因為強/奸了蕾蕾被聶明宇和劉振漢送進了監獄,但蕾蕾卻因此有了嚴重的心裡陰影,聶明宇不忍妹妹傷心難過,便把她送去了國外。

  聶明宇總是說,這個城市傷害過她,他一直承諾蕾蕾,他一定會殺了肖雲柱替她報仇。

  那麼為什麼?

  為什麼肖雲柱還活著!?

  為什麼他會在龍騰樓下出現,為什麼他還跟著芮東興?!

  蕾蕾氣息不穩地追著兩個人到了一處密室,她眼見著他們關上門,二話不說衝了進去,朝著坐在床邊的肖雲柱上去就是兩巴掌,但也僅是如此而已。

  她打完,冷冷地掃了一眼芮東興,轉身便走。

  她要去找聶明宇,她要去問問他,為什麼肖雲柱還沒死。

  此時此刻,聶明宇正端坐在辦公室裡看著一本很厚的書,他拉開胳膊閒適地靠在椅子上,聽到開門聲抬頭望去,不出意外地見到了蕾蕾,只是……

  「聶明宇!!!」蕾蕾不等聶明宇開口就大喊出聲,「肖雲柱怎麼會在你樓下!你不是答應過我要殺了他嗎!你現在居然還養著他!為什麼!為什麼!?你騙我!」蕾蕾將手機直接朝聶明宇砸過去,聶明宇不躲不避,手機直接砸在他額角,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蕾蕾一愣,咬唇道:「我恨你!」說罷,頭也不回地跑了。

  聶明宇淡漠地望著門口,三秒鐘後面無表情地繼續低頭看書,金色鏡框下的黑眸深不可測。

  他不需要做什麼,既然蕾蕾知道了這件事,那麼自然有人會來跟他解釋。

  不一會兒,張峰便來了。

  聶明宇親自給他開了門,隨後慢慢走到窗戶邊,側倚著牆隨意地望著窗外,眉頭緊蹙森然道:「肖雲柱的事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怎麼現在還沒辦好?」

  張峰忙道:「聶總,您別急,別急!放心!這回應該是萬無一失了!」

  張峰想要讓肖雲柱為龍騰的殺人案頂罪,這件事聶明宇是知道的,並且最終也同意了他的計策,只是他手腳有些太慢了:「我等你的萬無一失。」聶明宇嘴角冷冷一曬。

  「可就是……」張峰欲言又止。

  聶明宇微微挑眉。

  張峰察言觀色,麻利道:「刑警隊那邊壓力越來越大,還有那個賀清明,總是搗亂,我說是不是讓老爺子說說,讓他那邊施加點壓力?」

  「黃盛在那邊盯著呢。」聶明宇手裡捏著手機,抵著下巴,「現在還沒來電話,那就說明還沒有動作,不過期望值不要太高啊。」

  「我的意思是,反正這個事老爺子已經知道了,他應該明白,萬一出事的話,倒霉的是咱們啊。」張峰意味深長道。

  聶明宇輕瞥他一眼,嘴角不屑地上揚:「不一定,老爺子在前面頂著呢,有這麼多人在前面頂著呢,一旦出事,最難看的是那些當官兒的,懂嗎?」

  張峰聞言,愣了一會,恍然大悟地頷首。

  「所以,跟他們早點攤牌,叫他們心裡做準備,也好替咱們想辦法。」聶明宇接著道。

  「那老爺子能按照您的想法去做嗎?」張峰擔憂地問。

  聶明宇冷笑:「那就要看黃盛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聶明宇的話音方落,手機便響了,打電話的人正是聶大海。

  聶明宇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張峰,接了電話:「喂,啊,爸。」

  「是我。」聶大海的語氣沉著又悵然,「你啊,我和你媽都商量了,過兩天是我的生日,我們準備拉下臉來請劉振漢來家裡吃頓飯,好不好?」

  聶大海給了台階,聶明宇豈有不下之理?若是不回應,可就辜負了黃盛的一番心意了。

  「謝謝你,爸爸。」聶明宇言辭聽起來誠懇又真摯,「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

  聶大海在電話這邊受用地接過季憶遞來的溫水,舒展眉峰:「算啦,你畢竟是我的兒子嘛,你看到時候是你去請呢,還是我們去請呢?」

  「劉振漢啊。」聶明宇眨眨眼,直起身走向辦公桌,「還是您請吧,生日我肯定過去。」

  「好。」聶大海喝了口水,把杯子遞給明顯有些不在狀態的季憶,「那就這樣了。」

  聶明宇應聲,正要掛電話,聶大海忽然喊住了他,他於是又將手機送到耳邊:「怎麼?還有什麼事?」

  聶大海用眼神示意準備離開的季憶過來,季憶白著一張臉為難地站在門口,在聶大海皺起眉時,終究是不得不走了過去。

  「你和季醫生的事,你打算怎麼辦?」聶大海問道。

  聶明宇拿著手機,一聲不吭。

  「明宇啊,你年紀不小了。」聶大海勸道,「有些事,就不要繞太多彎子啦,該做什麼的時候,就要做什麼。」他把手機遞給季憶,「你和明宇說吧。」

  「我?」季憶恐慌地擺手,「我沒什麼要和他說的。」

  「不說也可以。」聶大海眼珠轉了轉,似有所慮,將手機拿回去,「既然她不願意,那以後再說吧,你去準備準備吧。」

  聶明宇直接掛了電話,將手機捏在手裡,抬手指向門口。

  張峰很有眼色地沉默離開,幫他將門關好。

  聶明宇抬腳繞著屋裡的小型花壇轉了一圈,最後走到青花瓷魚缸前,將手機一把摔了進去。

  無聲無息,水花四濺。

  沒人能知道他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沒人可以撕裂他的鎧甲,除了那群不會說話的魚。

  這廂季憶其實也很不好過,聶大海雖然同意她不接電話,但卻執意讓她去幫他邀請劉振漢參加他過兩天的生日會。

  這些事本來打個電話就可以了,而且就算聶大海不說,以聶家和劉家的關係,劉振漢也是必定會去的。

  聶明宇和劉振漢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參軍,一起受罰,一起戰鬥,為了劉振漢,聶明宇失去了做男人的尊嚴,為了劉振漢,聶明宇寧願低下高貴的頭去求父親。

  他知道劉振漢出身貧寒,生活自給自足都困難,於是便給劉振漢提供經濟來源,他知道劉振漢要考大學,就全力支持他,還幫他買複習資料。當他聽說劉振漢接到省警官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時,他比劉振漢自己還要高興。

  他在用他的生命呵護這份珍貴的兄弟情義,但這最終卻使他走進了極樂世界。

  他犯了法,劉振漢要親自查辦他,當劉振漢站在聶明宇的對立面時,一股巨大的悲哀徹底籠罩了他隱隱作痛的心靈。

  而在聶明宇本來注定悲劇的命運中,直到最後一刻他服毒自盡,他對劉振漢也沒有一點仇恨。

  他一生的情感都終結在那個慘淡卻又美麗,對來世充滿希望的微笑上。

  他甚至還說,有劉振漢這樣的兄弟,值。

  所以說,真的搞不懂為什麼聶大海一定要季憶去請劉振漢。

  季憶不知道聶家與劉家的淵源,但她也知道劉振漢和聶明宇是兄弟,在孟琳家時劉振漢的怒吼猶在耳畔,如非過命的交情,她實在無法理解劉振漢身為刑警隊長為什麼要冒險去找聶明宇,又為什麼因為聶明宇犯下的罪那般憤怒。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說服她,那就是他們親如兄弟。

  季憶說服自己,只當是黃秘書太忙了,所以聶市長才讓她去的吧。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9 07:5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