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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賓迪看著蓓雪假裝吃了三明治,又假裝吃了晚餐。在這期間,她一直坐在窗邊觀望,儘管雨勢毫無減弱的躋象,而在雨幕遮蓋下,根本不可能看見任何東西。
然而,當她用完餐,打算返回窗邊時,他決定他不要再忍受。
「現在是晚上,」他說。「即使雨停了,也什麼都看不到。」
「只要有燈籠就可以,」她說。「諾威克爵士的人倘若發現了孩子,會立刻來通知我們。他們會提著燈籠走過來。」
「如果他們來通知,會敲門,」賓迪說。「過來,坐椅子比較舒服,喝點茶,別再擔心孩子,別再去想他們。諾威克爵士已經派出了得力的手下在附近和整個布里斯托進行搜索。」
「搜索隊,」她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窗外的黑暗。「那正是我們一直想避免的。」
他再次感覺到不安。「你在擔心什麼,溫太太?」他說。「那個極力阻止我獨自行動的女人去了哪裡?別告訴我昨天早上那埸不愉快的會面摧毀了你的精神,我拒絕相信你這麼輕易便被擊垮。」
她轉身,射向他的熠熠藍眼讓他鬆了口氣。「當然不是,」她說。「不過是冷漠和懷疑,一切早在意料之中。老天,洛斯本——你竟然以為我會被這種事情打倒?」她起身。「你大概將我錯認成充斥在你身邊的那些脆弱女性了。」
「我身邊並不全是脆弱的女性,」他說。「你該見見我祖母。」
她在唐斯安置於壁爐前的厚墊椅子坐下。
「承蒙厚愛,我見過傑克的祖母,那就夠了。」她說。「在見遇他的家人後,一點點的不友善根本算不上什麼。」
她倒茶。
賓迪端起他的杯子,坐進另一張椅子。「我早該猜到,」他說。「一旦他們勸不動溫傑克,必然改從你身上下手。」
他不曾想過和陌生的親戚會面可能勾起不愉快的回憶,難怪她悶悶不樂。
「我當時才十六歲,」她凝視茶杯內部,彷拂袒面承載了所有的往事。「他們簡直無所不用其極。他的祖母告訴我,我永遠不會被社交圈接衲,而傑克將對他的決定感到後悔。如果運氣好,他會拋棄我:運氣不好,他會賴著不走,而我將承擔他悲慘而苦澀的情緒,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他母親哭了又哭,他父親則是將我的良心撕成碎片。在埸的還有他眾多叔叔阿姨,以及律師一干人等。我數不清有多少次想放棄傑克,但求他們別再折磨我,但他說 沒有我,他的生命將毫無意義,而我不過十六歲,只是個女孩,洛斯本,什麼都不懂的女孩。我只知道我深愛他。」
他很想知道,被人如此深愛是什麼樣的感覺。
又,什麼樣的男人會如此渴望被受,明知道這麼做只會替像她這樣無助的女孩帶來更多不幸和磨難。
「十六歲,」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輕快的語調。「聽起來是好久以前的事,當時的我跟現在簡直是不同的兩個人。」
「你戀愛過嗎?」她問。
「喔,當然,那個年杞誰不是沈醉在愛河裡?那不是羅密歐的年紀嗎?」
她微笑。「告訴我她的事。」她說。
他已經很久不曾想起過年少輕狂時的迷戀,也不讓自己這麼做。將精彩剌激、充滿理想的青春歲月,和成年後彷彿永無止盡的沈悶日子放在一起比較,是相當不智的,只會讓人心情低落,甚至可能因此不切實際地開始渴望永遠消失的事物。
但記憶不曾消逝,只需要被喚醒。他告訴她一切,一如以往。
他告訴她,十六歲時曾有個同學的漂亮妹妹偷走他的心,將它粉碎,奪走他所有生命的意義……直到一個多月後,他遇上另一位漂亮女孩。
在他傾訴這些故事的同時,思緒也逐漸清明。
在那個遙遠的年代,愛情是如此偉大、驚人,讓人眼花撩亂,讓人心痛欲絕。因為他從不放任自己耽溺於年少過往,他早已忘記那份傷痛。記憶依舊存在,但感受已遙遠模糊。
年輕時的迷戀現在看來有如一埸幻夢,儘管那些感覺曾經如此真實。
然而一切都會過去。
青澀的愛情、年少的夢想。
傷痛,以及通常伴隨而來的罪惡感也會消失。
他不曾愛過雅黛。在結婚前,他早已讓自己相信,浪漫的愛情只是詩歌和戲劇的產物,不存在於真實的世界。現在的他開始納悶,他是否因為從未遇見任何能帶給他強烈感覺的人,才會對愛情失去信心。
儘管如此,他對妻子仍有一份感情,因此她的驟逝讓他茫然不知所措好長一段時間。
當他嘹解到兩人之間的真實狀況時,他感到強烈的憤慨,先是針對她,後來是針封自己。經過兩年,那份罪惡感才漸漸減少。
他對溫蓓雪的感覺也會褪色,他告訴自己,和她共度的是光只是一埸夢,他生命中須臾即逝的片刻,怪異、刺激、異於平常的幾天。一時的脫軌。如她所言,短暫的韻事。轉眼即失的迷戀。無傷大雅的小小錯誤。
為了她好,他必須這麼想。
因此他以輕快的表情和語氣,和盤托出眾多年少時的迷戀,接著又告訴她勵思那些為數眾多、也更加刺激的愛情災難,以及魯博瘋狂的事跡。相對的,理智的季飛和其它人截然不同,從小便下定決心,最後也一如預期地迎娶了表妹為妻,從未動搖過心意。
他正在描述岱睿的近況和他未來的計劃,一塊燃燒的柴火碎裂,濺出火光,將他震回現實。他納悶他究竟說了多久。
「你這個聽眾太合作了。」他才開口,立刻頓下,仔細端詳她。她的手肘靠著椅臂,手心托腮,眼眸輕合,呼吸平穩。
他懊悔的微笑,他的確打算幫她入睡,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他起身走過去,溫柔地將她抱起來,帶她走向床邊放下,脫去她的鞋子,為她蓋上被褥,而她一點也沒有被驚醒。
她已經筋疲力盡了,可憐的女孩,他想。張望、等待、憂慮,褂心每件事、每個人,包括他,特別是他。
他傾身親吻她的前額。「別擔心我,甜心,」他低喃。「我不會有事的,向來如此。」
滂沱大雨戛然而止,那片寂靜必然驚醒了她。又或許是因為光線的關係。銀白的光芒並非陽光,夜空朗朗,她沐浴在一片月光下。
蓓雪伸出手,但在此之前,她已經知道他不在那裡。原先的溫暖不復存在,讓她開始顫抖,但不是因為夜間的寒意。她只曾在傑克剛過世的幾個月,感覺如此強烈的寂寞。
「可惡,傑克,」她低聲抱怨。「你最好別幸災樂禍,你一定覺得這很好笑,我又犯下同樣的錯誤。」
她聽見房間後面傅來聲響,坐起身。
輕柔的腳步聲。
「是誰?」她問。
「來勢洵洵的大軍,」熟悉的低沈嗓音警起。「盜匪和殺人犯,礓屍和惡鬼。」
洛斯本高大黝黑的身影佔據整個門口。「或者只是普通的我,幻想自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屋裡四處走動。」
「你在夢遊嗎?」
「我想我相當,呃,清醒。」他說。
「你要我別擔心,」她說。「可是你自己反而放心不下嗎,洛斯本?」
「我並非在踱步,」他說。「如果那是你暗示的,受困的動物才踱步,紳士只能靜立端坐。」
「你睡不著。」她說。
「我在思考該拿瑞麟怎麼瓣——或更正確地說,拿他父母怎麼瓣。」他說。
他雙手交抱,靠在門框上,正如她第一次在埃及博物館見到他的姿勢,而她也像當時一樣忘了呼吸。
「我都忘了,」她說。「顯然小販女兒那套說辭現在不管用了。」
「我考恿要發頓脾氣,」他說。「先聲奪人。在他們呼天搶地前,我應該先大步來回地走,揮舞拳頭、捧住前額之頰的。」
「你喜歡那個男孩。」她說。
「哈,當然,否則我何必容忍他?」
他應該有自己的孩子,她想。他會是個好父親。
她無法為他生育孩子,他也不需要一名年華不再的情婦,和她殘缺的子宮。他需要一名年輕的妻子,讓育嬰室熱鬧起來。
「如果你想要,明天可以先想個劇本,」她說。「打發等待的時間。」
「事實上,現在已經是明天了,」他說。「上次我拿出懷表時,時間顯示是一點鐘,而那是許久之前的事。」
「那你早該上床了。」她說。
「我懂了,」他說。「你是因我這個原因醒來的嗎?因為無法克制對我的渴望?」
「我不會說那是無法克制的渴望,」她說。「而該說是隱約的失落。」
「火熄了,床是冷的。」
「啊,的碓如此,」她說。「不過不要緊,你高大又溫暖,剛好解決這個問題。」
他大笑。
啊,她會想念這低沈的笑聲。
「洛斯本,」她說。「我們的時間不多,而你正在浪費它。」
他走進房裡,一路褪去衣服。不到幾秒,他已全赤裸,每一寸結實的男性軀體在月光下閃耀。
下一秒,他拉開了床罩,以同樣無情的效率脫光她的衣服。
她以為這將是急促而迫切的一次,最後一次的瘋狂放縱。
但當她全身赤裸,他躺在她身邊,將她轉過來相對。他將手舉高到她的頭上,順勢往下,撫過她的臉頰,咽喉,緩緩向下,越過乳房、腰際、腹部,輕滑過雙腿間。他溫柔的修長手指沿著她的腿往下,接著原路巡返,彷彿要將她刻入心中。
淚水盈滿她的視線,她的手往上探入他的髮絲,接著往下勾勒他的輪廓:高鴦貴鼻樑、銳利的下頦,強壯的脖子輿肩膀,手繼續往下,撫過已經十分熟悉的堅實軀體,緊繃的腰和小腹,窄實的臀部,以及他的男性。她露出微笑,想起昨夜的瘋狂,從他回應的微笑,她知道他也想到同樣的念頭。她繼續她的旅程,一直碰觸到最遠處,然後折回。心隱隱作痛。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他拉近她親吻,冰冷而甜美,然後是火熱而甜美,最後深沈而狂亂。她纏住他的腿,拉得更近,忘了明天。她一再一再地撫摸他,彷彿想藉此留下烙印,明知那根本不可能:味道、氣息、碰觸和聲音——世事不過剎那芳莘。這一刻,他們能擁有的唯有此時此刻。
她盡情索求,品嚐的同時將他記入心中,以永無止盡的深吻和輕撫,直到他發出呻吟,將她推倒在床上。
他以猛烈的戳剌進入她,世界跟著碎裂。她抬起身,雙腿環住他的腰,雙手抱住他的肩,依附在他懷裡,盡可能貼近,盡可能永遠。他抱住她的腦後,親吻她,而她抓住,隨他舞動,熱度高築,思緒模糊。悲傷,明天——啊,明天——消失無蹤。
只存在結合的歡愉,他們任由快感捲上高峰,飛越而遇,接著仁慈地將他們捲入夢鄉,在銀色月暉下相擁而眠。
直到早上,敲們聲才響起,來者是陸彼德,尾隨的僕人帶著來自廚房的籃子。
因為天才剛破曉,賓迪和蓓雪只能匆忙盥洗,連私人交談都沒有時間。
不過至少路彼德來到時,他們已經離開了床上。當諾威克的兒子還在一段距離之外.一如往常、黎明即起的唐斯便發現了他的身影,並立刻通報主人。
現在要保護蓓雪的名聲已經太遲了,賓迪很清楚這一點。
諾威克將他的愛巢讓給了他們,不是嗎?無論是他或任何人看見他們,都會立刻假定蓓雪是賓迪的情婦。
然而,諾威克仍然表現出極度的慷慨和尊重。
一旦被曼德威爵士發現,諾威克將為他慷慨而可敬的表現付出昂貴的代價。
這便是正直的下埸,好人總是受苦。
紳士為所慮為,並承擔一切後果。
天殺的規則,賓迪想。
「抱歉,爵爺。」陸彼德說。
賓迪一頭霧水地瞪著他半晌,不確定他錯或了哪些對話。「我不明白你為何道歉,」他 說。「是我心不在焉。」
「洛斯本爵士心有旁騖,」蓓雪說。「那個讓人冷得發抖的眼神不是針對你,陸先生,你只是剛好站在那個方向。吃點東西,洛斯本,空腹無法專心思考。唐斯,爵爺需要一杯咖 啡。」
每個人都遵照女士的吩咐行動。
她以女主人的姿態就坐,兩個男人相對而坐。
「你剛才想事情的時候,陸先生報告了昨晚他的人如何追丟了兩個孩子。」她說。
賓迪想起他提到了小販。陸彼德說,諾威克爵士的手下在布里斯托某間叫「貝爾」的旅舍找到了那名叫唐阿飛的小販。
「他說他看得出來他們是好人家的小孩,」彼德繼續說。「他猜他們在躲一些人,但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他只知道那些自稱幫諾威克爵士做事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簡而言之,唐阿飛不肯合作。」賓迪說。
「我們的手下必須找到人證實身份,那名小販才肯說出知道的一切。」
「另一方面。我親愛的莉薇老遠便能認出治安官,債主和警察.」蓓雪說。「她只要一注意到你的手下,立刻逃逸無蹤,這是非常合理的結果。」
「老天,你說中了,」陸彼德說。「如果我是你,早就氣瘋了。我差點掐死那個傢伙,那兩個孩子就近在眼前,他卻讓他們溜了。」
「他根本沒有機會,」賓迪說。「正如我幾天前提醒過溫太太的,無論是我外甥或她女兒都是疑心病重的孩子,也同樣聰明又狡猾。」
「父親氣炸了,」陸彼德說。「要把祖父蒙在鼓裡並不容易,時間拖得越長,他越可能起疑。他一旦起疑,便很快會拼湊出整個真相,到時候就真的大事不妙。」
「他現在還沒聽到風聲讓我很意外,」蓓雪說。「在我看來,曼德威爵士非常精明,頭腦靈活,一點也不像個垂暮的老人。」
「喔,他歷害得很,不過近幾年他慢慢將一些瑣事交由父親處理,」陸彼德說。「祖父事可把時間花在釣魚打獵這些娛樂上。」
「那麼諾威克爵士對於指揮和組織並不陌生,」賓迪說。他知道這並不常見,大多數的家長都會堅持掌控一切到他過世的那一天,讓他的繼承人無所事事,只能等待父親死亡。賓迪認為現任國王便是這種教育方式有多錯誤的最佳例證。
另一方面,韓克伯爵的教育方針,則是將一大堆責任丟到長子頭上,所謂滾石不生苔。
「父親要我們的人撤底搜查布里斯托,不可放過任何死角。」陸彼德說。
賓迪點頭。「合理的作法。問題是,小鬼永遠躲在我們最想不到的地方。上次有人到他們是什麼時候?」
「唐阿飛傍晚時抵達貝爾旅舍,」陸彼德說。「他要孩子們在走廊等他,他先去安頓馬匹,他說這通常是萊爾爵士的工作。」
「瑞麟?」賓迪說。「我外甥是他的馬僮?」
「根據唐阿飛所言,他是個安靜、乖巧又能幹的男孩。」
「瑞麟安靜乖巧?」賓迪說。「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看向蓓雪。「你想會不會是 莉薇的影響?」
「你在開玩笑嗎?」她問。
鮮明的畫面突然湧現,彷拂一眨眼前才發生:令人屏息的美麗臉孔抬望向他,藍眼幾乎 教人溺斃其中,隱含笑意的聲音說,她曾試圖將莉薇賣給吉普賽人。
原來那時候候便開始了嗎?早在他有所察覺之前,他已迷失?
那一天開始,他的世界完全改變,而他還愚蠢地以為一切如常?
他已驚改變,再也無法回頭。
他懷疑瑞麟也同樣無法回頭了。
「唐阿飛說他們幫了很多忙,」陸彼德說。「他似乎也相當驚訝。不過昨晚因為下雨,他決定自己去安頓馬匹,免得孩子們著涼。他送他們到走廊躲雨,而那也是他最後一次看見也他們。」
賓迪思考一下。「從鎮上到索莫頓的大門並不遠,」他說。「大概幾個小時的腳程,他們可以輕易找到人載他們一程。就算是走路或坐貨車慢慢前進,現在他們也該到了索莫頓。」
「你認為我們該將目標放在此地?」陸彼德問。
「我不想干預諾威克爵士的計劃,」賓迪說。「另一方面,他不可能願意浪費時間以及人力——何況他越早擺脫我們,對所有人都好。」
陸彼德正要客套地反駁,賓迪便打斷他。「麻煩轉告令尊,」他說。「如果他方便,我希望盡快和他碰面。」
* * * *
星期二下午
* * * *
「我們不能直接穿越大門。」瑞麟及時抓住莉薇的手臂往後拖,沒有引起任何索莫頓莊園警衛的注意。
「今天開放參觀,」莉薇說。「你聽到施先生說的,星期二和星期四下午遊客可以參觀莊園。」
前天晚上他們在一家當鋪過夜,老闆姓施,那是莉薇覺得安全的少數地方。
瑞麟不認為那是什麼安全的地方,但至少溫暖乾爽。衣衫襤褸、面容疲備的人們抱著少得可憐的物品,在那間陰暗的小店進出,相形之下,他們非常地不顯眼。
經過五天的旅程,他和莉薇一身破舊航髒的外表,和布里斯托的貧民相去無幾。如果他們走進比較體面的旅舍,會立刻引起注目和疑心,當然他們也可以到較為低下的埸所過夜,但可能面臨比被捕更糟的命運。
不到幾天之前,瑞麟還一心想被逮到。
但那是以前。
現在他很高輿他和莉薇能找到過夜的地方,儘管是一間算不上乾淨的當鋪,而且他們只能睡在地板上。
多虧莉薇。她對偷敦加上都柏林大半的當鋪如數家珍,包括他們的姓名和地址。她和施先生相談甚歡,交換彼此所知的軼事和八卦,輕而易舉便得到關於索莫頓莊園的情報。
那幫助很大,因為索莫頓的莊園相當遼闊,而他們沒有地圖,然而施先生去過索莫頓, 參加過兩次廈祝活動。他為他們畫了一張簡易的地圖。儘管施先生沒到過墓園,但曾經從遠 方看過,聽說主建築蓋成羅馬神殿的樣式,階梯底端有兩尊護衛的雕像。現在瑞麟至少對墓園的所在地有一點粗略的概念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不能混在人群裡進去。」莉薇說。
「因為不會有任何人群,」瑞麟說。「這裡和海德公園或新市的賽馬埸不同,不會有人山人海的遊客湧進門口,不會有扒手、馬票商人、乞丐、妓女混在貴族和一般家庭間。造訪的遊客再多,他們也必須打扮整齊,而這一點剛好是我們沒有的。這裡不像查茨沃斯莊園(譯註:ChasW0rth,英因著名古堡,二OO六年版的電影「傲慢輿偏見」,達西先生的家便在此取景),任何人都可隨意四處參關,就算門口警衛讓我們通過,也會一直監視我們的動靜——時間一到,便打發我們出門。」
瑞麟一邊解釋,一邊將她拉進小路裡。「但大門不是唯一的入口,」他繼續說。「畢竟,莊園的僕役不可能帶著大包小包,堂而皇之地像國王一樣從大門口出入。」
「當然不行,」莉薇說。「否則得要有人幫忙捏住圓王的鼻子,還是他可以自己捏?」
瑞麟沒理會她的問題。「應該有幾個比較隱蔽的入口,」他說。「但是都隱藏在莊園的環境裡,才不會破壞畫面。」
她看他一眼。「我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我也從沒住過鄉下。」
「顯然如此,」他說。「要是你有——喔,算了。重點是,現在我才是專家,表示該輪到你閉上嘴巴,聽我的話。」
他不得不佩服她。她安靜地讓他帶路,表現得有如正常人,而不是一個以為自己真能在祖墳裡找到海盜寶藏的瘋女孩。
瑞麟知道他們在索莫頓找到寶藏的幾率和找到獨角獸一樣,也不確定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抵達墓園。
話說回來,他也從未想過他可能單憑畿枚銅板和兩個人的腦袋,從倫敦一路來到布里斯托。無論接下來如何,肯定相當有趣。
這是大冒險。
再來,他可能得花上好幾年,才等得到下一次。
* * * *
蓓雪消沈地看著天空的烏雲,風勢增強,她拉緊披在身上的外套。
她仔立在新屋外不遠處,站在通往下方墓園的小徑頂端。茌園的這一側植滿茂密的大樹和灌木,小徑有一段被遮住,重新出現在視線中時,變得比較寬敞,上坡通向幾代陸家先人安息的雕樑畫棟的建築。
雲層在仿羅馬式的建篥上方聚集,隨著風勢更加除沈厚重。在她的想像中,這些烏雲宛如可怕陸家人的鬼魂,在其它陸家人的遺骨上瘋狂起舞。
即使將它們當作單純的雲層,也不是好的兆頭。昨天暴雨降臨前便是這樣的天色。
天幕下方,新屋東側可以眺望索莫頊茌園的大湖,湖的西側和新屋間是一大片環繞的茂密林木,幾楝神廟和洞窟巧妙地散怖於湖東,只能從步道上特定幾處位置察覺它們的存在。湖面往南方收束,匯聚成壯觀的瀑布,通往湍急的河流。湖面在間或出現的黯淡陽光下閃爍,大多敷時候,它就和天色同樣陰沈。
洛斯本、諾威克和陸彼德在不遠處交談,偶爾停下來,抬頭觀察天色。
儘管幾位貴族習慣喜怒不形於色,她也不認為他們進行的是歡樂的談話。
如果雨勢和昨天一樣,孩子們必然會找個地方躲藏而這裡有太多選擇。如果雨勢和昨天一樣,搜索的任務將變得困難,幾近不可能。
時刻已近薄暮,夜色即將降臨。
又一天結束了。
我又多一個和他相處的晚上,蓓雪想。
她想要這樣的夜晚一直持續下去,迫切地渴望,但同時她懷疑她撐得過另一個整天的折磨,過去的這幾個小時已經令人難以忍受。
今天,她武裝好自己,面對破曉。
今天,她準備表現出堅強的一面。
然而,她不確定能持續多久。幾次的失望已經讓她的神經瀕臨崩潰,諾威克的搜索隊錯抓了佃農的小孩三次:另一次,他們在某個上世杞蓋成的「廢墟」附近,誤把躲在灌木林裡的豬當成失蹤的孩子。
她從眼角察覺洛斯本離開那兩人,向她走來。諾威克和他的兒子則往反方向離去。
她迅速將視線轉向在神廟頂端盤旋的烏雲。 .
「諾威克會派人調查最近的謠言,」洛斯本的低沈聲音在身邊響起。「名當地婦人認為她在東牆附近看到孩子的蹤跡,另一個則說他們出現在北邊入口的週遭。我告訴他我們按兵不動,不必隨每個謠言起舞,何況,現在是下午茶的時間了。」
「我不餓。」她說。
「你的臉色蒼白,身體在發抖,」他說。「你早餐幾乎什麼都沒吃,午餐也是。要是你在小鬼們終於出現現昏倒,人們會以為你是那種你堅稱不是的脆弱女性,屆時我會很尷尬。因為我才向諾威克保證過,你是位堅持原則、意志強軔的女性。」
「你是白費唇舌,」她說。「他不會相信我家的人懂得什麼原則。」
「他倒是很相信你一找到女兒,便會堅持離開索莫頓茌園,」洛斯本說。「他答應在你離開時,派馬車送你一程。」
「私人馬車?」她說。「你瘋了嗎?你只要借我一點車資便可以了。」
「不,我不打算那麼做,」他說。「你痛恨驛馬車,討厭車上的顛簸、擁擠、醉漢、嘔吐味和虱子,記得嗎?」
「我可以改坐郵車,」她說。「或租雙輪馬車,如果你堅持要浪費錢。但我懇求你別逼我搭親戚的私人馬車離開。」
「不是我逼你離開,」他說。「是你基於高貴的原則逼你自己離開。一項令我不得不敬佩的表現,天殺的。」
儘管傷感,她依舊抬起頭,望向他英俊的五官,表情一如當初在埃及博物館的索然無趣,但烏黑的眼眸充滿溫柔。喔,她看到的是某種感情,太妙。要是他表現出撤底厭倦疏遠的模樣,她也不會有這股強烈的衝動,想碰觸他的臉頰。
「你以為我該有什麼感覺?」她說。「一位英俊富有的貴族願意任我擺佈,我卻必須放他走。」
「胡說,」他說。「我只覺得你勉強可以忍受。」
「想想我的感受,」她繼續說。「每一代的陸家人都是喪盡天良、毫無道德,都會毫不遲疑地毀了你的一生,好好敲你一筆,我為什麼不能像他們一樣?不,我偏是唯一有原則的那個。」
他微笑。「為此我永遠不會原諒你,蓓雪,因為這個原因,以及其它種種。我想我到死都會心懷……怨恨。」
「啊,很好,至少你不會忘記我。」她說。
「忘記你?那跟忘記一陣咳嗽一樣容易,跟——該死。」
他抬頭,雨滴濺上他的臉。
「進屋去,」他說。「沒必要——」
「爵爺!」不遠處傳來大叫。「先生!這邊!」
兩人同時轉向聲音的來處!。
「是唐斯。」賓迪舉步奔去,蓓雪尾隨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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