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安思源]美滿甲天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0:52:16
  第十章

  另一邊,剛跨進會所,美滿就意識到她做了蠢事,輕易地被人煽動了。如果就這樣衝出去大展潑婦本色,告訴她「老娘不是好惹的」,雖然很解恨,但也無疑是給了各方最好的官方答案。

  笨死了!她就不應該來!

  有了這層領悟後,美滿撇了撇嘴角,心有不甘地悻然轉身正要離開,很不想聽見的甜美女聲從身後的走廊上傳來。

  興許是怕對方聽不見,為了蓋過音樂聲,這兩個女人說得很大聲。

  「你也真是的,去跟林愛鬧什麼,這下好了,風頭給她們出足了,倒是你,招來一堆唾棄。」

  「那又怎樣,現在她也不過就換來些同情而已。誰不知道她是因為過氣了才來做製作人的,難道我會怕了她?」

  「你別小看網民的力量,事情鬧大了那些口水能淹死你。」

  「沒那麼誇張吧……」莫薔的聲音裡總算是透出了一絲擔憂。

  「誰知道呢,總之以後誰惹丁美滿就是了。沒想到她還認識林愛,也不知道她這一年多去哪了,搞不好混得還不錯呢。」

  「得了吧,就她那德行?」

  「哈哈,也是。要姿色沒姿色,要手段沒手段,要真混得風生水起,也不會回來吃這碗辛苦飯了。」

  她們笑做一團,完全沒注意到一旁握拳咬唇豎眉瞪眼的美滿。

  好巫婆的笑聲!好邪惡的女人!這要她怎麼忍、怎麼忍哇!!

  總不能為了旁人的說法和那些虛無的名聲委屈自己吧?在短短數秒內,美滿想得很通透,明天會怎樣她懶得管,至少今晚她要發洩,要把這女人打得以後聽見「丁美滿」這三個字就聲淚俱下!

  想法等於行動向來是美滿的特徵,所以這個念頭還沒終結,她就蹬著高跟鞋,直衝莫薔而去。

  眼看目標近在咫尺,忽地,有一雙手不期然地出現,從她身後繞出,纏住了她的肩,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好能阻止她的行為,順便將她拉進懷裡。

  「誰、誰啊?」猝不及防的她揮舞雙手,邊嘗試著掙扎邊吱唔著詢問。

  「我。」扼要的回答。

  聞聲,美滿停止動作,像條認命乖順下來的魚,瞳間多了一抹欣喜,「凌嘉康?」

  「嗯。」凌嘉康鬆了鬆手,距離依舊貼得很緊,讓她幾乎能清楚感覺他唇間輕吐出的氣息,「有記者,你是想明天被披露在夜店和知名經紀人偷情,還是希望看見自己以『為前夫爭風吃醋撒潑』的姿態登報?」

  「咦?」他怎麼就知道有記者?

  「職業敏銳度。」輕易就看出了美滿的困惑,凌嘉康很不吝嗇地給出解釋。感覺到不遠處正有一道充滿殺氣的目光投來,並且有越來越近的趨勢,他不露痕跡地抬眸,目光對上正朝著他們走來的賈天夏。他神情自若收回目光,反而更親暱地摟住美滿。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一心以為凌嘉康是在替她解圍,再加上這一年多的朝夕相處建立出來的革命友情,所以對於這看似很像情人間才有的舉止,她並沒有太在意。

  「送你回家。」他沒回答,拉起美滿就走,因為再逗留下去就屬於給情敵創造機會了。

  視覺的偏差讓美滿始終沒注意到身後的賈天夏,茫然地任由凌嘉康推著自己走出會所,撲面而來的風才總算讓她清醒了些,想起此行的重要目的,「可是那個女人……」

  「雖然我的錢只留給我未來老婆用,但是幫朋友處理垃圾還是可以的。」言下之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完全不需要她親自動手,他會幫她做得很漂亮。

  「但是……」她還在掙扎。

  「請你吃宵夜。」

  「好!」所以說,女人一旦被掌握了弱點,就會不堪一擊,輕易就能一手掌握。

  等到賈天夏追出去的時候,只來得及抓住到那道很囂張的車尾燈,懊惱地低咒了聲後,他轉眸看了眼明顯是跟出來看戲的謝穆堂,壓抑情緒,偏還是忍不住低喝:「給我車鑰匙。」

  「開玩笑,我跟你一樣啊,出來喝酒從來不開車。」謝穆堂置身事外地聳肩。

  他只好不甘地又掃了眼早已悄無聲息的街頭。

  「原來是凌嘉康,好玩呢,他們倆什麼時候那麼熟絡的?」謝穆堂實在很喜歡火上澆油這個動作。

  「我就知道那個皮條客有預謀!」

  飽含著殺氣、怒氣、酸氣的怒吼聲從賈天夏口中飄出,可惜他口中的那位「皮條客」完全都感受不到,正悠然自得地享受著「抱得美人歸」的滋味。

  明顯能感覺到身後有記者尾隨著,凌嘉康還是不加避諱地下車,繞到另一邊替美滿拉開車門,待她下車後,便自然而然地牽住她的手,往不遠處的意大利餐廳走去。這種親暱的舉止,在旁人看來儼然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唯有後知後覺的丁美滿絲毫都沒察覺到,兀自發洩著對莫薔的強烈不滿,「你說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我就沒見過那麼厚顏無恥的第三者。難道還是我搶了她男人不成?居然還跑螢幕上去叫囂,腦殘吧。」

  「是挺殘。」凌嘉康好心情地領她入座,溫柔附和,還特意挑了個靠窗口的位置,這算不算是體貼狗仔?

  「欸,你還沒告訴我,怎麼突然跑回來了?不是還有宣傳沒做完嗎?」逐漸的,她總算回了神,把莫薔拋到了腦後。

  「你方向感差,怕你迷路,所以回來陪你。」邊翻看著服務員遞來的菜單,他邊很順口地回道。

  「迷路?」這麼抽像的詞彙,丁美滿很難一下子理解。

  流利地點著菜單,搞定後,他順勢喝了口水,看向美滿,「還記得你的奮鬥目標嗎?」

  奮鬥目標……

  她當然不會忘,自從某一日凌嘉康拉著她去一家想要易主的葡萄園葡萄園,哄騙慫恿她一起出錢買下葡萄園後,她的人生目標就是……賺錢!養葡萄園!等著十年後的收成!

  「看來記得。」丁美滿是個很通透的人,讓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什麼,對於她的反應,凌嘉康回以激賞一笑,「沒有變吧?我是不是該提醒你一下,你回國是想要工作,而不是為了賈天夏。」

  「當然!」美滿想也不想,用力點頭,不僅僅是說給凌嘉康聽的,更為了堅定自己的想法。沒錯,她是為了賺錢才回來的,賈天夏對於她而言只能是過去式。

  身為一個經紀人,必須要比單純的商人更奸,所以凌嘉康從來不喜歡做沒有成效的投資。就像花下血本去捧紅一個新人一樣,他可以給丁美滿很多,甚至扮演著朋友的角色以她最能接受的方式陪在她左右,前提是她必須聽話懂得回報感恩。無疑,美滿此刻的言行讓他很滿意,「說吧,有什麼是我可以幫你的。」

  「我需要一個主持人,我跟小愛商量好了,她也答應了,只要你點頭就可以。」

  「那個莫薔不是很好嘛,又是你們電視台的,不需要特地到我這來挑人吧。」他雙手盤於胸前,像是警惕的豹,隱隱察覺到了他的獵物原來並不乖。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關係,怎麼共事啊……」

  「丁美滿,我很好奇,你是不是也會那麼排斥我的某位前任女友?」

  「呃……」他的前任女友關她什麼事?

  不必回答了,她的表情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他不爽地嗤聲,忍了許久,最好還是願意給她時間,適時地退一步,「算了,出場費多少?」

  「還需要出場費哦?」事實證明,凌嘉康不是退一步,而是半步而已!

  「廢話,你又不是我老婆,憑什麼享受夫妻共有財產,最多給你打八折。」

  「……」

  「或者我陪你睡一晚,我買一送一。」他擺出一副豁出去的姿態,賠本生意也照做。

  「凌嘉康!你怎麼不去死哇!」可惜,丁美滿完全不領情。

  她天真的以為這只是一句玩笑,就跟他們剛認識時,他時常會在通電話時說「跟天夏離婚吧,算命的說我們倆比較配」一樣,在娛樂圈裡打滾的人,應該都擅於把玩這種半真半假的調調。

  可她的閱歷尚還不夠讓她明白,沒有男人會對一個毫無感覺的女人開這種玩笑。

  天色濛濛亮,陽光從厚實的雲層後射出,為這個很不尋常的清晨揭開了序幕。

  全城發行量最大的報紙新鮮出爐,就在娛樂版的某個不算惹眼、卻也讓人無法忽視的位置上,赫然刊登著一篇標題為「昔日夫妻,各自尋歡」的文章,莫薔被正式判定為第三者,而賈天夏這個別人筆下的「負心漢」卻著實好奇究竟什麼時候婚外情了。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旁邊配著的那些照片。有賈天夏和莫薔並肩走進419的,天知道,他不過是剛巧在門口遇見莫薔而已;還有凌嘉康和丁美滿在某家餐廳享受宵夜的、最顯眼的就是那張在夜店擁抱的!

  時針剛指向六點,通宵達旦加班的人流正打算散去,便瞧見他們台那位向來遲到早退頻頻請假的製作人帶著一身疲憊衝進辦公室,身後還尾隨著一輛推車,車上全是報紙,一摞一摞的。就算身為製作人需要時事情懷和時尚敏銳度,也犯不著買那麼多相同的報紙啊!

  「繼續買!把你視線範圍內所能捕捉到的全買下來!」很顯然,只是如此他覺得遠遠不夠,仍舊對著手機咆哮。

  「天夏,其實……不用那麼偏激吧,報紙的保質期很短耶,過期了要怎麼處理……」手機裡傳來謝穆堂有氣無力地聲音。失戀的男人真很恐怖,一整晚,不僅折騰自己,就連週遭朋友都要跟著倒霉。

  「你不認識林則徐嗎?沒聽過虎門銷煙?」還能怎樣,難道要他把這些登著美滿和皮條客擁吻照片的報紙裝裱掛起來?當然應該焚燒了,眼不見為淨!

  謝穆堂沉默了。

  四周那些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也沉默了。

  聽起來事情大條了,連林則徐都搬出來了。

  就是在這樣的一片寂靜中,突然有陣足以把五線譜唱成八線譜的歌聲傳來,「昨日有雙手攜著你,我發覺我落淚我妒忌,想跟你分離將你盡量忘記,我怨勇氣匆匆不預備,再次見你狠心不來難勝利利利利利……」

  賈天夏如遭雷劈,頓住氣勢洶洶的腳步,慢悠悠地轉過頭,想要看清是哪個不長眼的居然可以把歌唱成這樣,既然自己編曲了乾脆也把詞換一下啊,用得著字字句句直戳他心肺嗎?

  還沒看清究竟是哪個不怕死的會在這時候唱這種歌,周圍就響起了齊刷刷的抽氣聲,隨後本想看熱鬧的人群一哄而散,整個辦公區域忽然靜了,賈天夏的目光隨即對上了邊唱邊跳活力十足的賈老爺子。

  「你來做什麼?」很不詳的預感襲來,讓他的眉心更加糾結了。

  「我兒媳婦……前任,我是說我前任兒媳婦上報紙了。」不怕死的賈老爺子屏退左右,雖然版面並不大,他還是幸災樂禍地揮了揮手裡的報紙,輕蔑的視線在身旁的推車上停留了片刻,「這家報紙的發行量那麼大,你以為能壟斷成功嗎?」

  這話說得太對了!導致天夏完全找不到反駁的據點,只好咬牙撇嘴,兀自往自己辦公室走,不去理會身後那位看起來很歡樂的老人家。

  「我的兒啊,聽爹一句話,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非要那根狗尾巴草。上次我綁來丟你車上的那個女主持不錯啊,長相甜美,知書達理,不像這女人……」老爺子不氣餒,追進了辦公室,手指用力在報紙上某張黑白照片上戳了幾下,繼續遊說,「吃吃吃,他媽的只知道吃,餓慘了就吃野男人的嘴。」

  「爸,我比較好奇為什麼你看起來比我還激動?」他嗤笑抬眸,隨手搶過那張正在被指手畫腳的報紙。

  賈天夏的視線自動過濾了那張以他為主角的照片,飄向左下角,眼瞳越瞇越緊,有隨時要冒血的趨勢。當他是瞎的?擁抱而已,有必要那麼忘我嗎,是有多深的感情?能深得過青梅竹馬、私定終身?好歹是有過那張紙的承諾,她竟然還真說忘就忘了!

  「我當然激動,她有新歡就再也不會來糾纏你了,你徹底擺脫那隻豬了,我怎麼能不激動。不過話說回來,上次那個女主持的確也只能算普通,太小家子氣了。」老爺子點燃雪茄,雙腿交疊,姿態看起來沉穩內斂,可說出來的話卻大相逕庭,「小夏夏,乖,告訴爸爸,你還看上誰了,我再去幫你綁架。」

  「爸……」他雙眸閃閃,很配合地湊上前,緊握住他家老爺子的手,表現出潺潺父子情,「那麻煩幫我去把那隻豬綁來吧,順便把那個野男人做了。」

  ——彭!

  厚實的大手重重拍落在辦公桌上,面對兒子的不爭,老爺子氣得半晌說不上話來,最後只好把一切化作行動,狠狠地將一疊由牛皮文件袋包著的資料丟在桌上。

  「什麼東西?」天夏縮回手,若無其事地掃了眼,問道。

  「你自己看,無論是做老公還是做情人,人家都比你稱職多了,你還爭什麼?」丟下這句話後,賈老爺子總算是在兒子面前端出商場上雷厲風行的氣勢了,直接摔門走人。

  寂靜的辦公室裡,又一次響起了那段淒惶的歌聲,隨著老爺子的消失,歌聲終於遠離,卻已經成功地讓賈天夏瀕臨崩潰。欠扁的歌詞搭配上那一句「無論做老公還是做情人」,刺得他耳膜陣痛。

  眸間含著慍色,他伸手挑開那個文件袋,耐著性子翻看那堆紙。

  ……隨後,他崩了。

  滿滿三十張紙,事無鉅細地記錄了美滿在離婚後的所有生活,就如他所想的那樣,那個皮條客果然是有預謀的,幾乎是在剛離婚沒多久,凌嘉康就「巧合」地出現在了美滿的生活中,機場巧遇、藉著從前還算認識的身份接近她、扮演知心哥哥開導那只迷途小羔羊……所有的行為,都透著同一個目標,等著美滿把他忘記然後順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重點是……他媽的居然還有照片?那也就是說,丁美滿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爸的視線範圍內!那個死老頭就這樣冷眼旁觀他為了找個女人而發瘋,卻從來沒告訴他那女人早就跟著野男人出國私奔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0:52:40
  第十一章

  世間的事情有時候還真就那麼巧,就在賈老爺子突然造訪天夏辦公室的同一天傍晚,美滿的辦公室裡迎來了一個讓她極其錯愕、錯愕到下巴差點都掉到地上的人。

  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生她養她的丁媽媽。

  從電視台大門一直到丁美滿的辦公室門口,丁媽媽一路目不斜視、勇往直前,不管不顧那些試圖阻攔她的門衛、保安、助理,好像著名的馬裡奧一樣,只用她的拳頭沿途沖頂,最終頂開了美滿辦公室的大門。

  「媽……」

  丁美滿怔愣了許久,帶著些許哭腔的叫喚聲在喉嚨口卡了許久,總算得見天日。

  相較之下,丁媽媽則只是轉身,衝著身後那群阻攔她的人挑了挑,甚是得意,「怎麼樣,看見了沒有?滿意了沒有?相信我是丁美滿她媽了沒有?」

  相信了相信了,雖然這個做媽的氣勢有點不太對勁,可再仔細看她的打扮。染成淺棕色的削薄短髮,米色雪紡短袖襯衫搭配著黑色裙褲,刻意強調出來的幹練氣質倒是和丁美滿很好像。

  另一邊好不容易緩過神的美滿強壓住激動的情緒,衝著一干人等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都退下。

  等到辦公室門闔上落了鎖,丁媽媽立即就咆哮開了:「你個不孝女!什麼時候死回來的,居然也不知道回家看看,身為你媽,竟然看了報紙才知道你的行蹤,你對得起我們丁家的列祖列宗嗎?!」

  「我我我我我、我可以回來了嗎?」美滿帶著一臉傻笑,連話都講不清了。

  「不、可、以!」丁媽媽聲嘶力竭地吼。

  才剛燃起的激情瞬間被無情地澆滅,美滿委屈地扁了扁唇,咕噥道:「可是我好像家啊,想你拌的黃瓜,還想爸煮的紅燒肉,唔唔……」

  「給你,黃瓜、紅燒肉。」似乎像是早料到她的說辭般,丁媽媽從隨身的包包裡掏出兩個塑料盒子,重重地摔在辦公桌上。伴著那股醉人的菜香,她繼續道,「不准撒嬌!要回來可以,把你亂七八糟的感情生活先給我捋順了。」

  「……我的感情生活不用捋了哇,已經一片空白了呀。」沒有愛情不可憐,要是在失去愛情的同時連親情都失去了,那人生未免也太悲劇了吧。沒錯,丁美滿就是那麼悲劇。

  「真的?」丁媽媽顯然很質疑這話裡的真實性。

  「真的真的。」儘管明知她媽看不到,美滿還是頭如搗蒜。

  「放屁,你當我不識字嗎?就算不識字,我也看得懂圖片!這個叫凌嘉康的是什麼東西。」說著,丁媽媽又從包裡掏出報紙,拍到了美滿面前,指著那張很曖昧的照片質問。

  「媽……」她無奈地拖長尾音,百口莫辯。

  「你現在住哪?」丁媽媽轉換話題的速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快。

  「呃,租的哇。」

  「要死,那誰煮飯給你吃,你不要又天天吃冷凍食品,一定還熬夜是不是?等你三十歲的時候,小心皮膚都垂到地板上,難看也就算了,走路的時候還得在地上拖,磨破了多疼啊。」

  「……」感動之餘,美滿實在很佩服她家母親大人的想像能力。

  「把天夏找來一塊住。」很快,她想到了個很好的提議。

  「開什麼玩笑?!你不是看得懂圖片嗎,難道只看了我和凌嘉康,就選擇性無視掉了賈天夏和他的新歡?」這種不公平待遇,麻煩能不能不要表現的那麼明顯!

  「你懂個屁,人家那是故意氣你的。那我打電話給天夏,讓他來照顧你,他要是不肯,這男人從此列入黑名單,你就給我住回來,我還保證以後不管你的感情生活了。嗯,就這樣,他要是肯的話,我天天給你們送黃瓜和紅燒肉,你們工作忙要吃的好點,別等到了三十歲的時候,皮膚都已經垂……」

  「媽!」生怕她又要把剛才那番邏輯奇怪的話重複一遍,美滿迅速打斷了她,「好啦好啦,我自己跟他講,你別打電話哦。」

  「乖,我就知道我家女兒最乖最貼心了,還有哇,天涼了嘛,記得要加衣服了。那些夏天的衣服嘛可以整理到衣櫃裡面去了,蓆子也不要睡了,女孩子太貪涼對身體不好。唔……還有什麼呢,你等等,我寫了紙條,列了幾點注意事項,等我找出來念給你聽……」

  說著,她又把手伸向包裡。美滿錯愕地瞪著她媽,很懷疑那個包包是不是哆啦A夢的袋子,為什麼裡面什麼東西都有?以前很煩很想逃開的嘮叨,現在聽來很暖很暖,美滿咬著唇,默不作聲也不打擾,眼眶一點點開始發燙泛紅,眼淚就快要滿溢出來時,手機響了。

  她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那竄陌生的號碼,再看向自己母親大人。

  「接!」女兒是她生的,她當然懂,那種心虛的眼神,難逃她的法眼。

  美滿暗吞了下口水,暗自先在心底咒罵了遍這個打擾她享受天倫的人,等到接通電話後,聲音自然是難以控制地粗暴,「喂!誰啊?」

  「咦,你怎麼這麼跟我說話呀,我好歹是你的長輩啊。」

  一個稚氣十足聽起來不過八歲才有的聲音,卻號稱是她的長輩?美滿皺了皺鼻子,背脊開始發涼,不詳的預感隨之滋生,凌人的盛氣迅速瓦解,連聲音都跟著顫抖,「賈……賈賈……賈旺寶?!」

  一聽到這個名字從美滿的嘴裡蹦出,丁媽媽的眼睛倏地放光,立刻把耳朵湊了上去。

  「胡鬧,叫十四表叔。」電話那頭的小鬼一本正經地提醒道。

  一表三千里,更別說賈旺寶這種表到無跡可尋的叔叔了,何況還是她那位前夫的表叔。思來想去美滿都覺得她已經沒理由跟著攀親戚,可又不敢得罪這個怪物,於是選擇了扯開話題:「你怎麼會打來?」

  「我聽天夏侄子說你回來啦。」

  「嗯,所以呢?」

  「所以你快來救我,我請人吃飯沒錢給……」

  聽起來很離譜?這話如果換成其他8歲的孩子說,美滿會當做笑話聽過就忘,可他是賈旺寶,已經不止有過一次這種先例的賈旺寶!每次他闖這種死要面子禍,都不敢找他的天夏侄子來收拾殘局,所以她這位侄媳婦就活該倒霉。

  按理說離婚了就犯不著再當這種冤大頭。

  可是她家母親大人似乎完全不懂這個道理,二話不說、甚至還沒等美滿把電話掐斷,她就自作主張地幫忙整理起東西。

  等到美滿反映過來時,已經被她媽推出辦公室了。

  「媽……別鬧了好不好,他的十四叔關我什麼事哇?」

  面對女兒的抗議,丁媽媽直接用行動表明自己的立場,抓起桌上那兩隻裝著涼拌黃瓜和紅燒肉的塑料盒,作勢要往包裡塞。

  「好好好,我去我去。」如她所料,美滿投降了。

  =================

  料準了美滿很有可能做出陽奉陰違的事,丁媽媽防得很徹底,甚至直接開車把她送到了目的的。可當美滿硬著頭皮來到賈旺寶所說的地點,衝進便條上所寫的包間號後,眼前的場面,讓她只能傻乎乎地眨著眼睛無辜攝取眼前其樂融融的畫面,把自己丟在尷尬裡翻來覆去。

  餐桌主位上的男人,她還算認識。

  還是從前的打扮,剪裁合身的西裝,襯衫紐扣一直扣到頂端,繫著質地上好的領帶,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略微發福的身材搭配上精緻的五官,反倒構成了一種別樣的沉穩氣質,乍一看就是商場成功人士。

  但!萬萬不能忽略他的坐姿,單腿曲起踩在椅子上,夾著雪茄的手擱在膝蓋上,隨著腿的抖動手也跟著抖,典型的吃路邊攤時才會有的坐姿。這不是重點,至少可以稱之為真性情!重點是,他喜歡抽一口雪茄,衝著對面的人噴氣,也不管那氣味有多熏人,他照舊能自顧自地說話。

  「喂,女人,你是不是想做我的兒媳婦?搖什麼頭?不想?!不想你整個人往我兒子身上貼算什麼意思。哎喲,又點頭了,誰他媽允許你點頭的,我兒子還沒說話你急著表什麼態?女人凡事都要以自己男人馬首是瞻懂不懂……旺寶,是馬首是瞻嗎?我這成語用的對不對?」

  賈旺寶面露欣慰地點頭,他像是獲得了首長批示,繼續說:「要做我兒媳婦不是簡單的事,你懂怎麼在外面給足男人面子嗎?懂怎麼在廚房裡抓足男人的胃嗎?懂怎麼在床……呃,不對,是怎麼在臥室裡給足男人享受嗎?別他媽一個勁地點頭,就算你都懂,我也不會讓我兒子娶你,因為你、太、丑!」

  話音落下,視線始終落在滿桌美食上的丁美滿暗暗吞了口口水,總算捨得扯回視線。經過一番審視,她才意識到這話不是衝著她喊的。然而這席和從前如出一轍的話,還是讓她內心無比複雜,就連語氣都承襲了當年的蠻橫。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美滿很想鼓掌喝彩,終於有人替她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指責了。只是當在座所有人目光都齊刷刷地聚向她時,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還怎麼喝彩?

  「你怎麼在這?!」最先反映過來的是剛才吼得很連貫江湖味很瀰漫的大叔。

  「……」美滿張了張嘴,尷尬的目光下意識飄向賈天夏,他低眉垂眸食指搭在鼻尖,看似淡漠,實則卻是置身事外地偷笑。坐在他身邊的女人……很沒新鮮感,是莫薔,何止是整個人貼在他身上,簡直是恨不得能把自己揉進他懷裡,對上她的視線時,莫薔眼眸一柔,充分表現出女人該有的味道。

  求助無門,美滿想起了罪魁禍首——賈旺寶!

  他正悠然自得地晃著腳,享受西瓜汁的美味,一副恍然不知情的無賴相。

  「想要暗殺我?嘁,那也得問問我的兄弟答不答應。」大叔嘴角一撇,用自己的方式來解讀美滿的意圖。

  盤踞在圓桌周圍的黑衣兄弟們立刻用行動來給予答案,一個個全像如臨大敵般擋在大叔身前。

  「我……」美滿有些語塞,視線不自覺地移啊移,又粘到了桌上,喉頭一滾,她堆起諂媚笑容,「賈叔,我不殺你,那、那……那盆魚翅你們都沒吃耶,好浪費,我打包帶走幫你們吃吧。」

  「……」誠如當年一樣,只要他的前任媳婦一開口,他必定會無言以對,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掐死她。

  「美滿,天夏侄子帶女朋友來見公公了,你是因為妒忌趕來阻止的嗎?」這個女人在意的焦點太非主流了,以至於原本覺得已經功成可以身退的賈旺寶忍不住說話。

  「怎麼可能。」丁美滿想也不想地拔尖聲音否認,目光仍舊膠著在魚翅上。

  「哦,那就是來給你的接班人傳授意見的?」賈旺寶不遺餘力繼續自說自話,目的很單純,就是搞砸這個荒唐的飯局。

  「開玩笑,我都快餓死了,哪有空傳授經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乾脆自作主張跑去一旁的櫃子翻出打包盒,開始裝魚翅。

  從那一連串熟練的動作中可以判斷出,丁美滿早就習慣了吃不完兜著走。

  「不會啊,我一直都很敬重美滿姐,就算是失敗的經驗,我也很知道。」黏在賈天夏懷裡的莫薔溫婉微笑,瞳間流露出幾分鄙夷打量著美滿的舉動,那一副寒酸相讓她的優越感油然而生,再加之女人恃寵而驕的秉性,既然賈天夏完全不想搭理丁美滿,那她也沒必要太過客氣。

  聞聲後,賈天夏稍稍一震,仍舊沉默,自顧自地喝茶,偶爾含笑輕瞪幸災樂禍的賈旺寶。神情看起來漫不經心,有放牛吃草的散漫之姿,實則聽覺神經崩得死緊。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屬於發賤的範疇,竟然很期望丁美滿能說些什麼,哪怕是冗長的抱怨或潑婦式的嗆罵,那至少證明她還惦念。

  「因為我太漂亮了吧,不過你那麼醜,不用擔心。反正就算是下堂了,當不成賈天夏的女人,就當他後媽呀。賈家父子無論綁住哪一個,都夠你在主持台上平步青雲了,再不然你要是對粉嫩正太有興趣的話,賈旺寶也可以哇。」

  尖酸刻薄的話從丁美滿那張漂亮的唇畔裡溜出,夾著一絲事不關己的訕笑,打包工作完成,她帶著戰利品瞬間恢復成高傲的姿態,昂首闊步走出房間,重重摔上包廂門,算是一種洩憤的表現。

  「哈哈哈,你女人要做你後媽啊。」好半晌賈大叔緩過神,不放過嘲笑兒子的機會。

  天夏沒理會他,暗咒了聲起身,輕拍了下賈旺寶的頭,瞳孔間流露出來的情緒很複雜,有讚賞又有警告,「十四叔,幹得不錯。不過,她沒消氣前,你最好別在我面前出現。」

  聞言,賈旺寶悔恨至極。早知道不管天夏怎麼求,他都不應該幫忙。真是天地良心,想要搞砸這個沒必要存在的見面會,有什麼比找來丁美滿更有效的方法嗎?

  另一邊,看著雙雙消失在房間裡的前任兒媳和永不卸任的兒子,賈大叔隱約感悟了「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的真諦。想當年他一時衝動離婚,至今都沒把天夏他媽哄回來,眼看追妻就要成為了終生奮鬥的職業了,沒想到竟然子承父業?那怎麼行,他絕對不能讓唯一的兒子那麼沒出息!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0:53:00
  第十二章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屋漏偏逢連夜雨。

  丁美滿現在遭遇的就是這種狀況,她的氣勢也只維持到走出那間包廂,等到跨出飯店大門後,就連懷裡那碗魚翅都讓她笑不出聲了。

  下雨了!剛才還好端端的天氣,竟然突然就下雨了,並且雨勢還不小!

  「小姐,需要幫你把車開來嗎?」

  門邊的泊車小弟很貼心地迎上來詢問,她哭喪著臉,「……如果我沒有車鑰匙,你能幫我開輛車來嗎?」

  「……」

  沒錯,她在討罵、在找人吵架,或許歇斯底里地罵一場會舒服很多。可惜,人家泊車小弟很有職業教養,嗤出一聲訕笑後,就懶得搭理她了。美滿這才意識到,自己看起來的確很像一場笑話。

  那麼久了,居然還會被他的吻左右,甚至腦中還會時不時地蹦出他說過的那句「明天去復婚」。

  以為一年多的時間足夠忘了,原來只是記得太清楚,刻意不讓自己去想起而已。

  咬了咬唇,也顧不得外頭還下著雨,她就這麼走了出去。與其待在這裡避雨,等下說不定還要面對他們一家人父慈子孝地走出來,還不如冒雨衝出去攔車。

  這條路已經不是第一次走了。

  和賈天夏剛領完證的那天晚上,也是這裡和賈爸爸一塊吃飯,結局當然是不歡而散,差點就沒上演全武行。他爸說她不夠漂亮、不識大體、不懂尊老,人家想要的兒媳婦是掛在嘴邊會招來羨慕的,要會應酬會交際會在事業上幫賈天夏功成名就。

  想著,美滿駐足,回望了眼身後雨簾映襯下的華燈夜色。

  上一次,她有資格耍性格,因為身邊有個寵她的男人在,即使她和他爸爸鬧僵,他還是會不顧一切地開車追出來,甚至哄她安慰她,讓她確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讓他父母改變看法。

  那現在呢,她拽什麼啊?

  「上車。」

  一聲低吼參雜在淅瀝雨聲中震回了美滿的神,她歪過頭,驚愕地看著停在面前的那輛車。

  「聾了是不是,上車。」車裡的人明顯在壓抑怒火。

  「……」他有什麼資格不爽?

  「丁美滿,給你三秒鐘,我不介意把你抱上車。」賈天夏探出頭,瞇眼看著眼前這個還在發愣的女人,把所剩不多的耐心全都貢獻給了她。

  她不屑撇嘴,絲毫沒把他的警告當回事,充分體現出事過境遷她早就不是以前那個被隨便恐嚇兩句就會顫抖的笨蛋了。只可惜,想要玩倔強也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她漫不經心地一轉眸,剛打算不加理會轉身走人,視線捕捉到的畫面就讓美滿意識到,她現在就處在不夠天時不夠地利更不夠人和的情況。

  「他他他他他……他們……要要要要、要做什麼?」她顫抖著聲音,伸手指向不遠處那群凶神惡煞,正衝著她走來的黑衣人。

  「嗯,你是想要被我的仇家帶走,羞辱一番再撕票呢?還是打算上車?」他很氣定神閒,第一次發現他爸養著的那群保鏢還是有些用處的。

  話音還落盡,丁美滿就迅速拉開車門,鑽了進來,「快,開車啊!」

  「我看起來很像司機先生?」他皺眉,透過後視鏡,目不轉睛地瞪著她。是有多想保持距離,就連坐在他身邊的副駕駛座上都不行?在打發好心負責雨中接送的司機?

  「那我下車去被羞辱一番再撕票算了……」美滿的語氣裡透出篤定,她想過如果這個男人真能冷眼旁觀她去涉險,那死了倒也省心。

  果然,他妥協了。

  儘管這一路上咒罵不斷,但她可以閉眼假寐,不聽不看不心煩。

  如果不愛了,那麼離婚之後也可以坦然面對,再見亦是朋友。

  如果還愛著,那麼即使離婚了又怎樣?有沒有那張紙和那兩個禁錮住彼此的鉑金鑽石圈圈,有什麼區別?

  至少賈天夏是這麼認為的,並且以他和美滿現在的行為舉止來看,也的確是那麼回事。

  她盤坐在沙發上擦著剛洗完還滴著水的長髮,眼神死鎖著他□上身佈滿著的青紫傷痕,像個正埋怨老公不懂照顧自己的嬌妻般,不停地碎念著,「你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啊,知不知道最近記者很愛盯你,把自己弄得一身傷,是又想上報紙還是怎樣啊?真是夠了,多大的人了,還一天到晚走街竄巷的打架。多有樂趣啊?那你不如去做消防隊啊,他們天天都要提著工具竄巷子,適合你。」

  聞言,廚房裡正打算屈尊降貴捲袖煮薑湯的賈天夏抬了抬眸,視線饒過一切障礙物,準確無誤地扣住沙發上的女人。最誘人的性感不是刻意為之的,而是不經意間從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所以,只需一眼,他就很不爭氣地喉頭輕顫,充分表現出男人用下半身思考的那一面。

  不能怪他太沒定力,說的通俗點,所謂出水芙蓉大概就是眼下美滿的樣子。紅潤飽滿的唇一張一合,在說些什麼,他沒興致去細聽;烏黑的濕發在她粗魯地擦拭下沾粘在肩側,把皮膚襯得愈發白皙;那雙水眸雖然不大,但很會勾魂。他一直知道自家老婆很神奇,屬於不化妝反而更漂亮的那一類,不艷俗,美得很恬靜,會讓人莫名其妙地覺得安心。就因為這樣,賈天夏才認定她是最適合娶回家的女人。可是顯然他錯了,丁美滿誘惑人的功力完全不比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差!要不然怎麼可能勾搭上那個閱盡千帆的皮條客!!

  「喂,我在跟你說話,有沒有在聽啊?給點反映好不好?」她嘮叨了半天,卻只對上他灼熱的眼神,有些尷尬之餘更覺得是不被尊重。

  「嗯?不錯哦,連我小時候的理想都記得。」如她所願,賈天夏立刻回神,繼續著玩世不恭。

  「你理想那麼多,就算不認識你也能蒙對。」美滿橫了他眼,沒好氣地開口。從小,他就是個很善變的人,基本一年一個理想,從賣票員到天文學家跨度極其大,就是沒想過製片人。

  「……你冰箱裡為什麼只有柚子皮?」原來薑湯也不是那麼容易煮的,就算他想做個體貼的男人,也得需要道具配合。

  「你怎麼那麼沒有生活常識啊,柚子皮去味道啊。」

  「……」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冰箱,需要去味道?賈天夏撇嘴嗤笑,用力關上冰箱門,轉眸看她,「那些是我爸的人,只是想帶我回去而已。」

  美滿一點都不懷疑他的說法,那位老頭子的確不會縱容他兒子出來追她,甚至恨不得立刻把他綁回去,逼他辭職,乖乖打理公司。也正因為她這個前任兒媳非但不懂幫公公分擔煩惱,還成了他兒子留戀電視台工作的最大誘因,所以死老頭才會特別不喜歡她。但是,這一次關她什麼事?!

  片刻的沉默後,她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一改方纔的平靜,甩開手裡的浴巾大叫,「賈天夏!你又騙我!你們父子倆的事做什麼要把我扯進去?害我以為你是在被人追殺……」

  「我有這麼說過嗎?」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就把責任推卸得乾乾淨淨。仔細回想,他的確沒說過是被追殺,一切只是她的想像而已。

  「就跟你說少看些電影,法制社會,哪有那麼多刀光劍影。」他微笑走向她,若無其事地打算在她身邊坐下。

  「什麼啦,這根本不是重點。你快滾,要不要跟你爸的人回去是你的事,別賴在我家。你家老頭是黑道出身啊!他本來就看我很不爽,一定會以為是我故意勾引你……」美滿很激動,想到那群無時無刻跟隨在賈老爺子身邊的黑衣人,她就更加按捺不住。索性直接抓起賈天夏的外套硬塞進他懷裡,用力把他往門外推。

  「讓我在你家躲一陣子,我幫你付房租。」賈天夏緊抿的唇線微微動了動,飄出口中的話輕而易舉地讓美滿冷靜了下來。

  聽起來好像很誘人,這樣也算是靠自己勞動所得吧,她就可以不用每天厚著臉皮說服台長提前預支工資給她了,大不了等拿到工資之後死不認賬地把他踢出去。但是很快,美滿就從這巨大的誘惑中清醒了,「我不要,萬一又被抓去開百人批鬥大會怎麼辦?」

  她實在很難忘記那段堪稱刻骨銘心的往事,由賈老爺子率領著近百人,在大黑屋裡集體捧著肯德基早餐輪番質問她嫁給賈天夏的企圖,她還必須給出不重複的答案。

  「放心,我那麼疼你,怎麼捨得連累你。就算被抓到了,我也會一個人扛下來。」

  「真的?只是借住在這而已?」她狐疑地問。

  「其實你如果開口問我要錢,多少我都給你,不過你既然非要橋歸橋路歸路,那我只能說……做夢吧,你以為我的錢那麼好賺?撥間房間給我睡,就想我承擔所有房租?老頭最近很熱衷於綁架,沒事就綁個女人回來硬塞給我,就比如那個莫薔……」

  「你不會要我假裝給你爸綁架吧。」原來莫薔是老頭子硬塞過去的啊,說不清為什麼,美滿心底閃過一絲暗喜。為了偽裝這不該有的情緒,她開始胡言亂語。

  「是假裝我們舊情復燃幫我去擋掉那些爛桃花!」他沒好氣地瞪了她眼,極其佩服美滿那種路線詭異的思維。

  「這樣啊,那你要住多久哇?」她猶豫了會,明顯有所軟化。基本上,除了急需錢交房租外,她也的確想要他幫忙應付她爸媽。

  「不知道。」具體得看她什麼時候願意跟他去復婚,「我會給你一萬,至少夠你付半年的房租。」

  「開玩笑,你把我當什麼人?」打發叫花子吧!他有那麼多爛桃花,她又不是沒擋過,絕對的體力活啊。

  「兩萬?」

  「我不是那種人。」

  「那三萬。」有他這麼窩囊的嗎?追前妻比談通告還累。

  「唔,好吧,我是你的人了。」

  「……四萬?」其實可以打住了,但她那句很讓人怦然心動的話,致使賈天夏很想玩下去。

  「啊,那隨你來多少人。」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嘛,這些錢至少能讓她少工作半年吧,那省下來的體力多少桃花都能擋。

  「哦,五萬。」

  「拼了!成交,說好五萬了,隨你來的是不是人!」

  賈天夏意識到這是在犯賤,非得逼她拐著彎罵一句「禽獸」才覺得睡得著?什麼叫「隨你來的是不是人」?!他是有多生冷不忌,難道還會有幾率找一堆畜生桃花回來?

  「賈天夏,其實如果給六萬的話,我可以不把她們當人。」

  「請不要把我對你的容忍,當做踐踏我的資本!」他媽的!他還只配畜生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0:53:16
  第十三章

  自從美滿回來後,她的辦公室就成了小愛最好的摸魚場所,不管凌嘉康想要如何壓搾她,只需要搬出「陪美滿聊天」這個借口,那他絕對會放行。何況現在身為美滿節目的主持人,她還能打著工作的旗號,明目張膽地跑來嘮嗑。

  邊翻看著前幾天那張登有美滿偷情照的報紙,小愛邊分神偷覷著美滿,見她拿起電話,便敏感地迅速湊上前。

  美滿無奈地抬頭瞟了她眼,可惜電話已經撥通,想要掛斷是不太可能了。

  「怎麼了?」聽筒裡冒出凌嘉康的聲音,透著些許的驚訝。

  美滿迅速接起方才處於免提狀態的電話,目光觸及到笑容曖昧的小愛後,忍不住笑出聲,「沒什麼事,想跟你說聲謝謝。」

  「謝什麼?」

  「我聽小愛說了,只要讓你旗下的藝人免費打歌宣傳一年,就可以把她給我。台長一興奮,還給我加工資了,那麼大的恩怎麼也應該謝謝你吧。」說著說著,先前那種不自在地感覺褪去了,美滿看起來就像是在和家人抱怨生活煩惱般隨性。

  其實凌嘉康的藝人從來不愁宣傳渠道吧,搞不好各家電台搶著想讓他們上節目打歌宣傳呢,怎麼看這樁交易都是他們得利。

  「嗯,那要怎麼謝?」凌嘉康的低笑聲傳來,關於這件事,他並沒有做多餘的解釋。

  「請你吃晚飯吧。」

  「只是這樣?」

  「不然呢?」拜託,以她現在捉襟見肘的經濟情況而言,請吃飯已經算大事啦。

  「我有點忙,晚上老地方見吧。」他沒有解答,話丟完後,就搶先掛了電話。

  美滿怒目瞪了半晌聽筒,第幾次?完全已經記不清這是凌嘉康第幾次掛她電話!

  「喂,喂,發什麼呆哇,剛才不是還很甜蜜嗎?」小愛忍不住出聲打斷她的神遊。

  「他到底是有多忙啊?!忙到連聲『再見』都不會講!」美滿用力摔上電話,漲紅著臉咆哮。

  「嘁,你不懂男人心思啦。這招叫欲擒故縱,說什麼忙啊忙,其實無非就是想距離產生美,讓你覺得其實他還是很遙遠、很難捉摸的,就會勾起你想征服探究的慾望呀。」

  什麼亂七八糟的招數,美滿糾結地撇了撇嘴,「你是說他喜歡我、想追我哦?」

  「就是吧,不然怎麼會有這張照片。」小愛伸出手指,用力戳著手裡的那張報紙。

  嗯,這聽起來是番還挺合理的推論。丁美滿卻不賣面子地大笑,「你想太多了,絕對不可能,我跟他究竟是什麼關係,你比誰都清楚吧。」

  「我不清楚哇,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想要掩人耳目,所以對外一致宣稱只是朋友啊。就像你和賈天夏以前那樣,結個婚還偷偷摸摸的,連無孔不入的狗仔隊都沒能挖出來,要不是後來離婚了,估計到現在都沒人知道……」話說到一半,小愛忽然打住,意識到自己碰觸了敏感話題,看著美滿開始泛白的臉色,她抿了抿唇,閉嘴了。

  「我沒事。」她強顏歡笑,即使是在無話不談的好友面前,仍然是不想表現出對賈天夏的在乎。那份倔強並非針對外人,而是為了讓自己堅定。

  「沒事?真的沒事就不會心軟讓他住進你家了。」想了想,小愛還是沒能忍住。

  「他給錢的呀,何況我也得應付我爸媽哇。」

  「你缺錢為什麼不問我借?想要應付你爸媽為什麼不拜託凌嘉康陪你演出戲,就假裝你已經感情穩定,你爸媽也就不會再逼著你非賈天夏不可了。別跟我說凌嘉康會不樂意,你要是開口,他求之不得呢。」

  「得了吧,沒好處的事他才不會做。」這一點丁美滿倒是十分確定。

  聞言,小愛無奈地翻了翻白眼,確定美滿絕對是個情商白癡,「好了,你還是放過凌嘉康吧,他還是個孩子,那種高智商人類你不懂欣賞的,你也就適合賈天夏那種沒進化完全的野蠻人。」

  「什麼啦!林愛!你別太過分哦,老娘在情場上叱吒風雲的時候,你還在你爸彈珠裡呢!」

  「哦,那用你家賈天夏的話說:原來我爸的彈珠都比你有智商!」

  「……」

  「我只是想告訴你啦,別好了傷疤忘了疼,離賈天夏遠點,必要時好好開始一段新的戀情重新出發,凌嘉康就很不錯嘛。」
匿名
狀態︰ 離線
15
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0:53:39
  第十四章

  初秋傍晚,沿街路燈把落葉映照得愈發枯黃。

  寬大的白色套衫搭配普通黑長褲,即使是很不起眼的打扮,仍舊讓站在街邊的凌嘉康輕易成為來往女人的注目焦點,大概是因為那張看起來很出色的臉上此刻卻刻著無比糾結的表情。他目不斜視地仰頭,木訥地看著身前的那棟建築物。

  警察局!

  到底為什麼本該由浪漫來點綴的晚餐約會,卻會需要在警察局進行?!

  ——李寧告訴我們「一切皆有可能」,丁美滿的存在就是為了驗證這句廣告詞不是忽悠人的,跟她在一起就要習慣各種突發事件。很不巧,我一出生就認識她了,所以早就認命了,你還能掙扎一下,珍惜生命遠離美滿。

  突然憶起很久以前賈天夏說過的這番話,凌嘉康的嘴角不屑地撇向一邊,頭也不回地跨入警察局。無非是擺出一副認命的姿態嘛,有什麼大不了?他還能無怨無悔地認了命,然後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大叔,我是好公民、納稅又守法!平時嚴格遵守交通規則絕不含糊,現在出了那麼大的事,您不能做個記錄就算了事啊,我要的是交代啊!」

  頗具美滿特色的聲音鑽入了凌嘉康的耳朵,聽起來很嚴重的說辭,讓他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小姐,出於個人立場我很同情你,但是出於公家立場,警力資源是很可貴的,我總不能讓我現在派幾十個人幫你找自行車吧?!」

  只是丟了自行車而已?門外的凌嘉康明顯鬆了口氣。

  「為什麼不行?人民警察為人民啊。」她眨著眼,看似一臉天真,字字句句間溢出理所當然,絲毫都沒意識到丟失一輛自行車和一堆刑事案件比起來,完全就上不了檯面。

  「你……你你你你……」警察大叔握著筆,怒目圓瞪,好不容易把舌頭捋直擠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你那輛自行車他媽黃金做的啊!」

  「喂,你怎麼可以罵人啊,工號多少,我要投訴你!哦……還瞪我,我警告你哦,別把我惹火,知不知道什麼叫自殺式襲擊,要是不幫我找回自行車我就讓你切身領略下……」

  「襲警!你襲警!」

  事情的起因雖然不大,但顯然已經開始往事態嚴重的反向發展了。凌嘉康無奈地撫平眉間皺褶,跨進屋子把趴在桌上死拽著人家衣袖的美滿拉了下來,賠笑看向穿著警服縮在角落裡的那位胖大叔,「不好意思,那輛車是她二十歲生日時她奶奶送她的生日禮物,她奶奶死了,所以她的情緒才會那麼失控,別介意。」

  「關我奶奶什麼事啊?」還沒來得及為凌嘉康的及時趕到而感動,他那番話成功吸引了美滿所有的注意力,不管他的表情多真誠,美滿還是很不配合地發問,直到腰間傳來被扭掐的疼痛感,「哦哦哦哦,放、放開……好痛哇……奶奶,對,這是我奶奶送我的生日禮物……」迫於淫威,她只好順著他的話講。

  他微笑低眉,賞她一道激賞的目光,繼續保持彬彬有禮,「是不是都詢問好了?你們會盡快幫她找回自行車的吧?您應該能夠體諒她那份孝心,不會怪她襲警吧?」

  「哦,盡快,我們一定盡快。先生,你快把她帶走。」警察大叔頻頻點頭,只想快點把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瘟神趕走。

  想到她剛才在警察頭上又叫又鬧的樣子,凌嘉康二話不說連拖帶拉地把她拽了出去,生怕那位警察突然反悔,隨便按個罪名拘留她幾天。

  「你搞什麼,不過是輛自行車而已。」看著身邊滿臉不甘地美滿,凌嘉康略顯困惑地蹙眉,耐著性子輕詢。

  「那重新買車也是錢啊。」美滿氣呼呼地咕噥。

  「怎麼拮据成這樣了?」

  「我的存款都跟你一起投資那家葡萄園了耶,房租什麼都要錢呀,台長又不肯先預支薪水給我……」

  「搬來我家住。」看起來,他還真是把她搾乾了。想著,凌嘉康霸道地抓住她的手往外走,懶得理會那堆不成形的借口,截斷了她的話,給出最好建議。

  「不用啦,孤男寡女總是不太好的,況且等下個月拿到工資就好了。」

  「你到底為什麼非要自己賺錢?讓我養很丟臉?」

  在警局這種慘案聚集地段忽然驚現這種極具浪漫色彩的吼聲,著實顯得很不搭調,周圍來往人群也跟著丁美滿一起陷入呆滯。時間像凝固一樣,片刻後,所有人回過神各做各事只是眼神忍不住偷覷那對小情人。而身為當事人之一的美滿依舊神情茫然,暗自偷偷掐了自己一下,會痛,那就不是夢?

  「這算是什麼表情?」凌嘉康不悅地挑眉。他是有多可怕,以至於需要她擺出一副活像生吞蒼蠅的表情?

  「……你你、你不是說只養你老婆的嗎?」認識的人都知道,凌嘉康很會賺錢,但他對女人是出了名的吝嗇。回想當初,美滿和他已經算得上熟絡了,吃個飯都要走AA制路線;礙於職業關係,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也不少,基本都維繫不了多久,當那些女人見識到他的摳門本質都會迅速閃人。所以,這真的還是她頭一回聽他說這種話。

  聞言,凌嘉康臉色一僵,才發現剛才那句話竟然說得那麼順口,彷彿一切都很理所當然。

  他是喜歡丁美滿沒錯,可他一直以為這種喜歡沒有太深,充其量只像是一種投資,好比既然一不小心買了這支股票,當然希望它一路泛紅飆升。沒錯,就是投資,丁美滿不算績優股,還有太多不穩定因素,他不該太過孤注一擲。

  「哦,我只是覺得做人不該太重色輕友。」想著,他很若無其事地把話圓了回來,即使聽起來有些牽強,他確信丁美滿會深信不疑。

  果然,她鬆了口氣,很兄弟地費力搭住他的肩,「吶,我也不太喜歡麻煩朋友的呀,更何況我有手有腳,具備自食其力的能耐,你還是把錢藏著留給你老婆吧。最多,等我結婚的時候,你包多點禮金證明你不是重色輕友人……」

  「不准。」沒等她把話說完,他就又一次衝動了。

  「哈?」她茫然,不明白他那兩個字是針對什麼?不准她自食其力?還是不准她拿禮金?又或者不准她結婚?!

  「不准結婚。」

  凌嘉康的話證明了她最後那個猜測居然還是正確的,眨了眨眼,美滿盡量讓自己不要想偏,小心求證,「為、為為為什麼?」

  「為了公平。你已經結過一次婚了,我一次都沒,所以既然是朋友,就該體諒對方感受。」

  「開玩笑,這怎麼公平啊。難道如果你只結一次婚,我這輩子就不能再嫁了?」以凌嘉康的個性,將來會娶的女人一定是愛慘了吧,走上離婚之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她豈不是得孤獨終老?

  「我要求沒那麼苛刻,起碼得等我結婚了,你才能嫁。」

  「誰理你啊。」做朋友也沒必要做到連終身幸福都搭上呀。

  「不理?那你缺主持人,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理呢?」

  「好!你不娶,我不嫁!」豁出去,反正短期之內也找不到合適的,等哪天想嫁了,就不斷逼迫凌嘉康去相親唄。

  「乖。」他微笑,對於這個答案甚為滿意,就算是為這項投資設個保底吧。

  傍晚的窗外很熱鬧,風吹雲動鳥拉稀。賈天夏靠坐在椅子上,手裡的咖啡還冒著熱氣,欣賞了片刻外面風景。

  繁華夜景,映入了他的眼簾,卻是另一番滋味。

  他想到的是又破財又低聲下氣地把自己打包送上門,打算來個全天候不間斷貼身服務,結果非但得不到丁美滿的溫聲細語,還得像談判似的卯足了勁步步為營;這也就算了,追妻之路很辛苦,循序漸進是可以理解的。讓賈天夏不能容忍的是,他拋下工作為她準備晚餐,她卻和那個皮條客去浪漫約會,還搞到半夜才捨得回來;他犧牲睡眠時間為她做早餐獻慇勤,結果皮條客不過是派人送了輛自行車來,他老婆就屁顛屁顛地拋下他走了!!

  忍無可忍,他仰天衝著自己咆哮了句:「就算是犯賤自作孽也該有個底線!」

  「……天、天夏哥,大家都在等你的意見。」差不多是下班時間,但例行會議還處在劍拔弩張的階段,身為唯一能阻止爭議的裁決者,賈天夏卻驟然爆出一句與主題徹底不相干的話。身旁的助理怯怯地看了眼一整天都處於失控狀態的上司,好心提醒他。

  「什麼意見?」賈天夏眨了眨眼,絲毫都不掩飾自己的神遊。

  「你也知道我挖了莫薔很久,好不容易她鬆口了……」台長親自上陣,很寬容地無視了手下愛將的分心,不厭其煩地重複著會議的開場白。

  「你是台長你說了算啊,關我什麼事?」人員調動、敵對電視台之間搶人,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天夏想不通有必要還特地搬到會議上說嗎?

  台長點燃煙,瞇了瞇眼,很懷疑賈天夏今天是不是忘了把腦子帶來,掩飾掉怒意,他口氣平穩地又把剛才導致大伙爭吵的話題重複了遍,「是這樣的,莉莉不是要請婚嫁嗎?你應該還沒找到人選接替她主持吧,小薔怎麼樣?」

  「不行。」賈天夏忽然嚴肅,拋出了個再簡潔不過的答案。

  「為什麼?」也算是眾人意料之中的答案吧,台長沒太驚訝,只是挑眉追問到底。見賈天夏只是吊兒郎當嗤了聲不搭腔,他索性直言不諱地點明,「因為丁美滿吧?乾脆我也不要挖小薔了,把丁美滿找來給你吧?」

  「這想法不錯,你有辦法挖到?」賈天夏直起身子,強打起精神,堆起笑容湊上前。

  「……」他還真來勁了?

  「算了,我很難跟她共事,就這樣吧,散會下班了。」現在情況已經夠糟糕,他很難想像一旦跟美滿一起工作,會是怎樣雞飛狗跳的場景。

  對於領薪水幹活的人來說,沒有什麼話比「下班」更吸引。所以賈天夏話音剛落,人群開始蠢蠢欲動。

  「散什麼會,下什麼班,事情還沒討論完,這裡誰說了算?」台長的威信被挑戰了,這讓他很難接受。

  「大叔,我現在要趕著去接我老婆下班,你是不是連這都要管?你要是害我終老一生,就等著斷子絕孫。」天夏自認為他已經算是個很優秀的員工了,上頭決定想要挖什麼人他沒權干涉,但脾氣再好的人都有底線吧?他唯一的底線就是不准動他的節目。尤其這種舉措很有可能導致他和美滿之間好不容易有所進展的關係再度僵化,想要他鬆口?真是想太多。
匿名
狀態︰ 離線
16
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0:53:57
  第十五章

  賈天夏最終在台長吹鬍子瞪眼的情況下,丟出殺手鑭,四個字——「有她沒我」。這個必殺技讓他如願離開會議室,準時趕到了美滿工作的電視台門口。

  不幸的是,這一次,他絕對屬於賤得變本加厲。

  就在離他不遠的前方,有個熟悉的身影勻速朝著他走來,屬性男,外表?嘁,就像個拉皮條的;打扮,哈,還是個拉皮條的;舉止,依舊是個拉皮條的,組合在一起,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皮條客。這不是他犯賤的本源,關鍵在於皮條客身邊,有個賈天夏更為熟悉的身影,同樣在勻速靠近,外表……他再一次肯定當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如今綻放得很燦爛!如花笑靨,看得人直竄火。

  偏偏他身旁還有個很會火上澆油的停車場管理員,冷不丁地就冒出一句感慨:「哎,丁小姐和凌先生真配,去結婚吧。」

  「那我跟丁小姐配嗎?」欠扁的話從原本快要關上的車窗裡鑽入,賈天夏幽幽轉頭,迅速按下車窗,冷著聲問。

  他從不濫殺無辜,所以打算給這位管理員先生改過的機會。可惜人家不要,上下左右360°全方位將他打量了個遍後,擲出了不怕死的評論,「不配。」

  「……你他媽的,工號多少,我要投訴!把我剛才給的小費拿出來!我去換冥幣給你!」

  剎那,賈天夏上半身整個擠出車窗,伸手緊掐住管理員的脖子,弄得人家臉色蒼白差點透不過氣,只好奮力抗爭,「放放放放手,要死人了……咳,先生,你、你激動什麼啊……」

  「所有覺得我老婆配不上我的人都沒好下場。」

  「你老婆?丁小姐是你老婆?哈,你已經是第八個這樣說的了。既然是你老婆,那麻煩你把那邊那輛自行車捎回去,順便告訴丁小姐請不要浪費資源!兩輪的車佔了一整個四輪的車位,就算不要錢也不能這樣消耗!還讓不讓其他人活了。」

  「別想扯開話題,工號多少,我剛才給的小費呢?」

  ……

  兩個人不相干的人就此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糾纏在了一起。

  吵鬧的叫喊聲在空曠的停車場裡格外招搖,成功引來了丁美滿的注意。

  「賈天夏?」她略帶疑惑地走近事發地點,在確認自己沒看錯後,才糾結起眼前的畫面,「你在做什麼?」不至於吧,他的桃花難道還包括她們電視台的停車場管理員?而且還是個男性?

  「接你回家。」聞聲,賈天夏立刻坐回車內,餘光撇了眼後視鏡,確認自己的儀容儀表很帥氣後才回答。

  「好久不見,你的涉獵範圍真是越來越廣了。」凌嘉康低笑,意有所指地飄了眼一旁猛咳的管理員。

  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充滿了挑釁意味。賈天夏漫不經心地撇了撇嘴,瞇著瞳斜覷眼前這個礙眼的人物,「你也不差,朋友妻是不是會更有刺激感,嗯?」

  「美滿說,她的簽證配偶欄上寫的是離異。」他輕笑應對。

  賈天夏順勢看向美滿,剛巧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看起來她還真說過了!眼眸越瞇越緊,緊咬的牙關鬆了又緊,最後溢出一聲嗤笑,「沒關係,我不介意復婚的時候多印一張喜帖給你。」

  「是嗎?我一定會準時到場。」

  「客氣了。」

  「新郎準時到是應該的。」

  「新郎?那可能要麻煩你好好照顧我的孩子了。」

  「哪來的孩子?!鬼才跟你生孩子。」一心想要置身事外的丁美滿到底還是沒能忍住。

  「遲早會有的,急什麼。」僅僅只是過足言語上的癮是不夠的,賈天夏還故意衝她眨眼,一副「盡在不言中」的模樣。

  「你確定那個孩子會先叫你爸爸嗎?」堅決不願意第一回合就認輸的凌嘉康繼續吹響戰爭號角。

  噗!丁美滿差一點就笑出聲。這段對話很精彩、很具有震撼性,可她沒有深想,只以為是朋友間的仗義相助。就好像小愛不贊成她吃回頭草一樣,身為朋友,凌嘉康應該也這麼想。他以前也曾說過,如果哪天遇見賈天夏了,會幫她把面子給掙回來,現在這種舉措,該是屬於在幫她掙面子吧?

  儘管如此,她還是很難放任他們繼續針鋒相對下去,會沒完沒了的。搞不好等她明天來上班,他們倆還在這討論婚禮的出席與定位,「那個……剛才不是說要去吃飯嘛。」

  「不是說天氣太好沒胃口嗎?」凌嘉康的特點是槍一旦上了膛,不管面對他的是不是靶子,都會照射不誤,即使是丁美滿也沒能倖免。

  「呃,我預感明天是陰天,還是去吃飯吧。」與其傻站在這看他們吵架,還不如找家飯店,端著茶看呢。

  「那去你家,你來煮。」

  「憑什麼?」不約而同的質疑聲從賈天夏和丁美滿的口中飄出。

  整齊劃一的語態充分展現出這對離婚夫妻的同仇敵愾,被輕易排擠在外的凌嘉康很不爽。顯然,眼前有一潭渾水,目前來說,他有足夠的時間空間抽身離開,徹底跟這一根筋的女人說再見。但是他們問得太對了,憑什麼?沒理由甘拜下風的那個人是他,不戰而降不是他的個性。

  「我們那麼久沒見,難道不需要敘舊嗎?還是說,你很介意我的存在?」憋了很久,當思緒豁然開朗後,凌嘉康終於擠出話,一顰一笑都像是在演一出多年好友久別重逢的生活劇。

  「廢話。」賈天夏想也不想地回道。當然介意,他不知道自己很礙眼嗎。

  「怕輸嗎?」

  「上車!」事實證明,激將法對於智商進化未完全的某人來說,很管用。

  「……」這算什麼,輪到美滿傻了。看著他們倆默契的舉止,一個迅速上車,另一個立刻發動踩下油門衝著她按喇叭催促她歸位合群。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樣不就等於把戰場從停車場搬回家裡嗎?到底是有什麼本質性的區別哇。

  美滿發現她只有弄巧成拙的能力,絕對別指望這兩個男人能聽她的,與其站在這掙扎不如乖乖上車回家吧,大不了就是煮一桌菜嘛。
匿名
狀態︰ 離線
17
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0:54:23
  第十六章

  結果很顯然,是丁美滿把一切太過理想化了,很多問題並不是大家吃頓飯聊聊前塵往事就能煙消雲散的。

  當凌嘉康意識到她和賈天夏莫名其妙地步入同居時代後,屬於天蠍座的破壞欲開始萌發。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喜歡,甚至一直以朋友自居,自然是容許她讓時間來慢慢沖淡賈天夏這個人。問題是,這女人卻一邊對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吃這株回頭草,一邊跟前夫玩起了「同一屋簷下」的遊戲。

  他是不是該轉身走人,假裝從來沒認識過她,然而在捕捉到賈天夏臉上得意的表情後,凌嘉康決定了——輸贏還沒見分曉呢,怎麼也得耗到底!

  於是,本來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三人敘舊晚餐,演變成了小型集會。他叫來一堆人,不管是丁美滿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總之就是堅決不給賈天夏有兩人世界的機會。

  這頭玩著人多勢眾,另一邊開始叫外援。輪不到丁美滿下廚,一頓豐盛至極的晚餐就自動出現在了他們家……她應該很感動是不是?

  可是看著眼前的場面,她一點都擠不出感動。

  四處瀰漫著濃烈的消毒水氣味,病床上凌嘉康閉眼躺著,慘白的臉色都快要和雪白床單融為一體了。病房外,很噪雜,即使是有著良好隔音效果的特護病房,都能清晰聽到走廊上凌嘉康公司裡的那些人不斷講電話應付記者的聲音。

  「……」床上男人蠕了蠕稍顯乾澀的唇,握著美滿的手緊了緊,顯得有些無力。

  領會到他的意圖後,美滿彎身,將耳朵貼近他的唇,以便能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我……」他煞有其事喘氣,繼續,「我、我是……為你而死的……」

  丁美滿臉一黑,額角在滴汗,這男人是看自己藝人拍電影看多了吧?不過是食物中毒導致的腹瀉,有沒有必要搞得好像生離死別一樣啊。

  「他裝死。」角落裡,始終保持沉默不屑地斜睨著他的賈天夏,終於按捺不住了。

  「你閉嘴啦,無聊透了,我說你怎麼就那麼幼稚?」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就成功把美滿的怒氣全釣了起來。

  「他是林黛玉轉世?不過就是點瀉藥而已,就沒救了?」撇嘴,嗤笑,天夏沒好氣地拋出冷嘲熱諷,絲毫不覺理虧。

  事發經過是這樣的,他發誓只是在叫來的外賣裡灑了那麼一點點的瀉藥,真的只是一點點……結果這個很有心機的男人索性將計就計,一不做二不休,裝死扮弱搏同情。導致賈天夏悔到恨不得去撞牆,怎麼就那麼笨?!早知道他就應該自己吞了瀉藥,然後抵死誣賴皮條客。

  「問題是,凌嘉康壓根就沒得罪你吧?」

  「他害我們離婚,這還不算得罪?」天夏冷笑反問,只差沒把話說得再直白些了。

  可在美滿聽來則是另一層意思,時至今日,這男人都還沒搞明白他們當初為什麼會離婚,「即使沒有他,我們還是會離婚!就像你爸媽和我爸媽說的那樣,我們當初就不應該結婚!」

  「你現在說這話算什麼意思?後悔?」

  「對,就是後悔,我就是瞎了眼當初才會看上你!」

  「瞎了眼的是我!全世界女人全死光了,我才會攤上你這麼個良心被狗吃了的。」

  「是個母的都比我好,成了吧?那你去找啊去找啊,我又沒攔著你。」

  「這話是你說,別後悔。」病房門重重被甩上的聲音伴隨著賈天夏的話音一起落下。

  明知是凌嘉康設的套,可天夏還是憋不住那口窩囊氣,耍著個性往這套裡鑽。就這麼留下丁美滿一個人生悶氣,還笨到把她丟在情敵面前,給足了別人機會去表現體貼。

  橫眉豎眼瞪著那道消失在病房裡的身影,丁美滿氣得漲紅了臉,愈發堅定地深信了她媽當初說的那句話……兩個太倔強人,絕對不適合做夫妻!

  她不信邪天真了那麼一回,打死都不能再讓自己再犯同樣的錯誤。

  剛跨出醫院,賈天夏的手機就突然地響了。他愣了片刻,心跳有那麼一剎那失了頻率,不敢掏出手機。會是美滿打來的嗎?像以前那樣,每次剛吵完,她就會神經質地胡亂找個借口打來電話,替彼此鋪台階。然後他也會很厚顏無恥地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陪她商量著晚上去哪吃飯、或是剛上映的哪部電影比較好看……

  手機仍在不停地作響,他屏息,目光慢慢下移,掃了眼屏幕。

  都說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果然是這樣的……當屏幕上台長的名字赫然躍入眼簾時,他壓抑下去的脾氣又瞬間竄起,「喂!什麼事?」

  遷怒之意再明顯不過,可台長還是可以假裝什麼都不懂,「天夏啊,夜深了吧,也接完老婆了吧,我們現在可以靜下心來好好談談怎麼安置小薔的事了吧。人家說了,跳來我們電視台可以,不過條件就是要做你的節目啊……」

  「好。」

  「……啊?什麼?」天夏應得太爽快,反而輪到台長詫異了。

  「我說好,不用等莉莉休假了,下期就換。」

  「真的?」台長仍是覺得不敢置信。

  可天夏已經無意再重複,不留情面地切斷了電話,竄火的眸子下意識地轉向住院樓。明知道捕捉不到凌嘉康所住的那間特護病房,他還是卯足了勁地瞪。

  還真當他找不到女人了?他媽的這就找給那沒心沒肺的女人看!

  知名經紀人因食物中毒被送入醫院,自然惹來了成堆明星的探望,想要記者不知情都難。這的確算得上是一條值得登的新聞,但時效性短了些,沒有涉及生命觀眾的興趣自然也不會太大。相比之下,某條讓無數狗仔隊追了一年多的長線,反而更能引起一些波瀾。

  基本上大部分人都知道,賈天夏曾在一年多年被爆出離婚的消息,而在此之前,幾乎連無孔不入的狗仔都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只因為那些連綿不斷的緋聞像煙霧彈般迷了眾人的眼。而當時還身為夫妻的兩位又處處小心謹慎,對外堅決秘而不宣婚事,婚禮也不過只是請周圍朋友吃了頓便飯。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張揚,恐怕連離婚都可以悄無聲息地蓋過。

  那個故意張揚的人則是莫薔,於是順理成章的大伙都猜測她才是導致天夏和美滿離婚的主要誘因。這誘因也因此躋身為一線主持人,雖然觀眾起初很難接受這個頂著「第三者」頭銜躍入大家眼簾的人,但隨著天夏和美滿雙雙消失,莫薔也成功地讓人淡忘了那件事,更多人只以為不過是場誤會。可前不見爆出的「翻臉門」事件,再次把莫薔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偏偏就在當事人全都回歸到觀眾視野,陳年的往事經過時間沉澱開始發酵,越髮香醇勾人的時候,莫薔又突然跳槽到了賈天夏所屬的電視台,並擔任起他節目的主持人。

  賈天夏自然也很清楚,這決定極有可能會招來記者,或者該說極力促成他和莫薔合作、甚至不惜半夜打來電話遊說的台長很也清楚,他要的無非就是這個成效。面對攝影棚外圍追堵截的記者,他很淡漠,說辭自然也是早就設想好了的,「沒什麼特別原因,只是普通的人事調動而已。」

  「聽說莫薔是因為被美滿打壓,所以才會選擇離開,那關於你和莫薔合作的事,美滿那邊……」記者明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犀利的問題被拋了出來。

  「我跟她已經離婚了,我想關於我的事,她應該不會有興趣。」

  「那你跟美滿離婚真的是因為……有第三者介入嗎?」考慮到對方不僅僅只是個普通的製作人,背後還有個財大氣粗一怒之下輕易就能讓人丟了飯碗的老爸,記者問得也頗為小心。

  「第三者嗎?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沒有,或許丁美滿有?你們不如直接去問她。」

  基本上這種擺明了不想多說的官方答案一出,就象徵著這場採訪進行不下去了。

  相較之下,身為當事人之一的丁美滿則悠閒的多。她的節目今天開始錄製了,不用再擔心凌嘉康會捏著賞她一位主持人的把柄,三不五時地拿出來威脅,害得她之前迫不得已每天跟做賊似的跑去醫院報道。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位爺總算康復出院了。

  錄影剛結束,一堆人手忙腳亂地忙著收拾,美滿癱坐在椅子上懶得動,某位工作人員的筆記本電腦開著,活像是故意的,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攤放在她面前。更要命的是,裡面正重播著昨晚的娛樂新聞,賈天夏熟悉的嗓音從電腦內置的喇叭中傳出。

  美滿瞇著瞳,挑眉看著,娛記就是有不容小覷的能耐,哪怕只是簡單的兩句回答,經由他們的粉飾,便顯得格外抓人眼球。

  「據悉,賈天夏第一次公開承認離婚的事,並暗指當初感情破裂是因為丁美滿有了第三者……」

  聽聽!這記者說的多麼滴水不漏!暗指?這詞兒真妙。

  好歹也算是個電視圈的人,看慣了事實誇大化的演出,丁美滿早就練就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是非觀。倘若這是條和她無關的消息,她會一笑置之,暗自佩服媒體的功力。問題是,她是主角啊!這讓她怎麼還維持理智?怎麼相信賈天夏那些話只是官方答案並無惡意?

  「誰他媽把電腦放著的,這裡是化妝室,還讓不讓人休息了!」一番醞釀,最終美滿憋出了一句遷怒。

  沒錯,本來至少可以眼不見為淨,現在擺明就是想讓她躲也躲不掉。

  「是我……」一道怯弱又熟悉的聲音在美滿身後響起。

  要是換做別人美滿還能繼續罵,可現在她還能說什麼?只能歸咎成天意了吧,她只能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小愛,你是故意的吧?大半夜的,都錄完影了,你還不回家做什麼啊?」

  「想等你一起走嘛,今天節目第一天開錄啊,應該去吃頓慶功宴才對。」說著,小愛就頓時來了精神,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自說自話地拉開美滿身旁的凳子入座。

  「錄節目吃宵夜你帶什麼電腦哇,帶也就算了,看什麼娛樂新聞啊。」

  「喂,我好歹是娛樂圈的啊,總要關心一下的嘛,萬一哪天被記者問起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辦。」小愛說得若無其事,漸漸才從美滿不太對勁的臉色中瞧出了些端倪,猛然想起更重要的是,「慘了,你看了賈天夏的那條新聞哦?」

  「你當我瞎的啊!」美滿沒好氣地吼。

  小愛憋了憋嘴,既然看都看了,那也沒什麼好遮遮掩掩了吧,「欸,美滿,說起來最近這事挺轟動的,據說連賈老爺子上財經節目接受專訪,都被人問起了,更別說賈天夏和莫薔了,全被堵了,怎麼就沒記者來問你啊。」

  「天知道,說不定是因為我沒什麼話題性了吧。」美滿頗為自嘲地聳了聳肩。說實在話,她也有點想不明白,即使是最近很忙,其他記者堵不到好了,那她每天都得上班啊,怎麼就連自家電視台的娛記見到她都像見到空氣似的。

  為什麼啊?那個爛男人都說 「不如直接去問她」,明路都指點好了,怎麼就沒人走啊?至少也給她一個為自己申辯的機會啊。

  「哎喲喂,稀客啊,居然有空來探我的班……」正想著,小愛忽然語風一變,聽起來像是調侃又有些意有所指。

  聞聲,美滿把頭往後仰,眼風捕捉到了化妝室門口正在和小愛助理說話的凌嘉康,積壓在心頭的陰霾稍稍褪去了些。見他含笑的目光飄了過來,她主動地開口打招呼,「來接小愛嗎?還有通告要趕?我這邊已經好了。」

  「是來接你們。」他微笑糾正她的理解錯誤。

  「我們?為什麼?」她眼珠不停地打轉,在回憶是不是有跟他約好一塊晚餐之類的。

  望著美滿那一臉白癡相,凌嘉康搖頭,啞然失笑,「收拾好了沒,可以走了嗎?晚了就怕你們走不掉。」

  「走、走不掉,為什麼?」

  「哪來那麼多為什麼,走了。」她到底是有多不信他?在耐心快要散盡前,凌嘉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揪起她的衣領邁開腳步。

  通常當一個長相帥氣的男人做出這種舉動時,多半會惹來一堆星星眼花癡,好在此刻化妝室人不多,扮演花癡一角的只有幾個工作人員。花癡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必須雙手托腮,甭管多大必須做出少女懷春狀,在搭配稱羨的尖叫,「哇,好帥,好有男人味哦,就該這樣直接綁走嘛,不愧是凌嘉康,霸王、霸王硬上弓啦!」

  可惜,在丁美滿看來,這種姿勢完全就與男人味無關,只惹得她揮手掙扎,「放手、放手啦,我好歹是個堂堂製作人耶,這樣被揪著走,很沒尊嚴啊。」

  「心情不錯哦,這種時候還有空管你那些所剩不多的尊嚴。」他揚唇,帶著嘲諷。

  「凌嘉康,你是不是有病……」莫民奇妙地跑來電視台,又什麼都不解釋,拉著她就走,不是有病是什麼?但當美滿的頭被壓到安全出口的窗戶邊時,她噤聲了,吱唔了半天才總算找回聲音,「怎麼會有那麼多記者?截小愛?」

  「拜託你用點腦子好不好,怎麼可能是衝著我來的。」緊跟出來的小愛往下眺望了眼,對於美滿奇怪的邏輯她只能報以一道白眼。

  「我?」美滿的聲音不自覺地上揚八度,瞪大墨瞳凝視著凌嘉康,「該不會是因為賈天夏說我以前有婚外情,所以那些記者就以為我和你……」

  「恭喜你,答對了。」他點頭,給予讚揚。

  美滿卻完全沒心思開玩笑,「搞什麼,我跟你?怎麼可能啊?!」

  「呵,恐怕現在不是你說不可能就沒事了。連一年來你幾乎每天都和我在一起都查出來了,還想怎麼解釋?」記者真的就能掘地三尺無所不能嗎?這一點凌嘉康持保留態度,他對自己的保密工作向來很有信心,但適當向記者透露一些事各取所需也是必要的,他的藝人需要曝光率,他的付出同樣也需要。

  既然情敵想要台前幕後的鬥,他自然樂意配合,索性把那些原本藏著掖著的事明朗化。表面關係確定了,那私底下也只是早晚的事了。

  「完了完了,那要怎麼走啊……」不明真相的美滿仍舊習慣性地把記者的能耐放大化,如果連她這一年多的動向都掌握了,那就真是百口莫辯。所以,她完全有理由慌了陣腳。

  「我跟助理從正門出去,幫你們引開記者吧。」收回目光,處理這種情況,小愛要比美滿有經驗得多。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提議,丁美滿一個勁地猛點頭,卻被凌嘉康想也不想就駁了,「不行,你和莫薔吵過,一樣難脫身。哪怕只是隨便說一句話,他們都有辦法幫你配出無數種語氣、曲解成無數種意思。」

  「媽的,豁出去了。」她拋出一句髒話,突然折回了化妝室。

  這舉動讓凌嘉康和小愛全都始料未及。

  只片刻而已,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回神,丁美滿又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身上多件黑色的短西裝外套,原本披散在肩上的髮被束成了馬尾,比起剛才少了絲慵懶多了份幹練。挽起袖子,蹬著高跟鞋,她沒有選擇往安全出口走,反而堂而皇之地選擇坐電梯。

  「你做什麼?」情況的發展開始脫離掌握了,這種感覺讓凌嘉康覺得不舒服,他喜歡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安排走,可偏偏這個女人每次都有打亂他計劃的能力。

  「啐,給他們送狗糧去。」邊說,美滿邊不提地按著電梯鍵,看得出她這次是真的被惹火了,就連措詞都有違她一貫中庸的個性變得毒辣。

  「喂,你、你你你別衝動!」倒是小愛慌了,試圖想要阻攔丁美滿,當發現自己能力有限後,只能求助一旁愣著的凌嘉康,「快攔住她哇,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瘋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

  凌嘉康不動聲色,不是第一天認識丁美滿了,自然知道她衝動起來很容易頭腦發熱,可他更清楚在她頭腦已經發熱的情況下,任何人的阻攔都沒有用。與其浪費精力勸她,他索性掏出電話,衝著那頭的人交待道:「把車開到正門來。」

  ……

  瘋了瘋了都瘋了,面對著兩個瘋子,小愛沉默了。

  一個是本來做事就憑著衝動,還比較能理解;可是凌嘉康呢,他分明深諳這個圈子的生存法則,很懂得明哲保身,任憑外頭的火怎麼燒,他總有能耐保證不會被殃及到。很明顯,現在他是自己想要縱身往這火海裡跳……朋友,如果他們真的只是單純的朋友,這男人的友情會不會也太輝煌偉大了?想著,她眼神下移,落在了凌嘉康緊握住美滿的手上,不禁再次暗自反問,有幾個朋友在情急時會自然而然地選擇這種十指交扣的牽手方式?
匿名
狀態︰ 離線
18
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0:54:44
  第十七章

  丁美滿很真誠地覺得她是否需要去聽聽周傑倫的「四面楚歌」壯壯膽?畢竟有些事光憑衝動是解決不了的。她不擅交際,也不懂如何和媒體周旋,雖然很多人說想要熬出頭,就必須跟各類記者搞好關係相輔相成。可直到今天美滿才發現,她曾經似乎真的被賈天夏保護得很好,以至於當他翻臉不認人後她完全就不堪一擊。

  要換做以前,打死美滿都不相信她會有這種勇氣,居然還敢在這種風口浪尖,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和凌嘉康並肩從記者的鏡頭底下走。

  「你還有機會後悔。」眼看就快要到門口,凌嘉康還算厚道地給了她最後的機會。以他的立場來說,無論美滿進或退,他都沒有損失。如果就這樣走出去,那更好,他們的關係從此被蓋了章烙了印,他甚至不用去考慮如何完成從朋友到情人的轉變過程了。

  美滿沒有急著表態,腳步卻下意識地放慢了,抬眸看了眼擋在前頭率先走出電視台大門的小愛一行人。如凌嘉康剛才所預料的,本來小愛就當紅,再加之上一回在錄播時和莫薔翻臉的事,她一出門就成了記者的目標。

  看起來,的確還有機會逃。

  緊咬著下唇,她在猶豫。賈天夏會不知道她怕媒體嗎?不可能,他很清楚,所以從前如非必要的採訪都會把她擋掉。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給了她難堪,把所有責任焦點矛頭全都對準了她,是想看她夾著尾巴做人最好再大門不邁二門不出?

  他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甚至節目的收視率還會因此直線飆升;那她呢,難道短時間內都要這樣搞得好像做賊似的,憑什麼啊。

  如果面前擺著一柄劍,既逃不開也無視不了,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磨成雙刃劍。

  「我的節目下週末就開播了。」想著,她低著頭,邊往門口走,邊舔了舔唇,說得很輕。

  「嗯?」凌嘉康沒料到她憋了許久會是那麼個回答,這兩件事有必然聯繫?

  「不是你教的嘛,要擅用媒體和自己身上可挖掘的話題,這也算是種免費造勢。」丁美滿個性裡的隱性叛逆因子在萌動,她沒有想太多,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如了那個爛男人的願。

  「孺子可教也。」出乎意料之餘,他給出一道讚賞微笑。

  相比美滿的領悟能力,更讓他覺得舒心的是她能清楚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按理說,像丁美滿這樣一個已經闊別螢幕一年多的主持人,是掀不起什麼軒然大波的。可就是因為小愛的那場罵戰替這場鬧劇添了色,再外加事件的另外三外當事人向來都很具有話題性。當事人出現了,這讓門口蹲守的記者有些意外,原本還緊纏著林愛企圖想要從她身上挖出點什麼的人,立刻調轉方向。

  「莫薔說是因為你的排擠,她才會跳槽。你排擠她,是因為對賈天夏還餘情未了?」

  「聽說你剛離婚就和凌嘉康同居了,是真的嗎?」

  「請問牽手出現,是準備公開關係嗎?」

  ……

  一堆問題從四面八方飄出,這讓丁美滿有些始料未及,她緊咬著雙唇,沒有像自己想像中那樣勇於面對,反而是默不作聲,一個勁地低著頭,任由凌嘉康牽著她擋開面前那些記者,朝著停在不遠處的車走去。

  「賈天夏暗示當初離婚是因為你有了婚外情,請問是凌嘉康嗎?」

  似乎不挖出點猛料他們就不死心,不知道哪個不怕死的記者拋出了這麼一個問題,不偏不倚踩中了丁美滿的雷區,她猛地停住腳步,一改方才沉默應對的態度,要知道沉默久了是很容易爆發的,「我只聽說過賊喊捉賊。」

  「你的意思是說,當初的確是賈天夏先劈腿?」

  記者的思維絕對是最擴散性的,一句話可以幫你配上無數種語氣、曲解成無數種意思。明知道現在這種時候最好是三緘其口,丁美滿還是不願意憋著那口氣扛下不屬於她的罪責,「不清楚,如果你知道那麻煩你告訴我?」

  被嗆聲的那個記者開始不爽,問題也逐漸變得尖銳,「難道你連當初為什麼離婚都不知道嗎?不是說離婚是你提出的嗎?」

  「是我提出的,因為我忍無可忍了。」這也算是一種據實以報吧。

  「什麼事讓你忍無可忍呢,婚外情嗎?」

  問題似乎又被繞了回來,丁美滿有些語塞,直到始終沉默的凌嘉康忽然施力握了握她的手,有一股很無形的溫暖驅走了她的無助。她收斂起張牙舞爪的姿態,意識到想要在這一行立足,跟記者鬧僵並沒有多大好處。就好像賈天夏那樣,不管內火多旺,還是要保持微笑。

  「他當初到底有沒有婚外情,我是真的不清楚,就好像只要稍微有些志氣的女人,都不會在分手時問那個男人是不是還愛自己。至於他現在說什麼、做什麼,我不想關心,也沒什麼意見可發表。我只想把工作做好,如果你們那麼關心我,那就麻煩把焦點放到我的節目上,我會很感激的。」她換上笑臉,調整語氣,在極短的時間內確認自己已經把話語組織得滴水不漏才開口。

  「那你和凌嘉康……」

  「我們現在打算一起去吃宵夜,你如果對我們的關係那麼感興趣,可以跟來啊。」沒有給美滿撇清關係的機會,凌嘉康終於不再沉默,用半開玩笑的口氣表態,也算是結束這場堵截採訪。

  在一陣鎂光燈的關注下,堂而皇之地拉著美滿上了車,關門前,事不關已的小愛還很挑釁地衝著鏡頭眨眼,並且收回了剛才的想法。丁美滿沒有瘋,凌嘉康更沒有,等這則新聞播出時,那個賈天夏和莫薔一定會關注,這樣正好,正面迎戰,氣死他們。

  但很快小愛就發現,凡事有利自然也有弊。凌嘉康給呢的假客氣在記者聽來就是真要請,在一堆狗仔的長鏡頭下好好享受宵夜,那怎麼可能?何況,她很識相,以她的直覺來說,她家老大不會希望有個電燈泡在。

  所以沒過幾個路口,她就以想要逛街為由讓凌嘉康把她和助理等人全都放了下來。

  而丁美滿……

  等到她回過神時,就只看見凌嘉康自在地褪去西裝外套,拉扯掉緊縛的領帶,順手拉起落地窗的窗簾,倒了杯冰水若無其事地往沙發上一坐,習慣性地立刻按下遙控器打開電視,長腿交疊一派愜意,美滿木訥了,「這、這是你家吧?」

  「是。」他的回答簡潔至極。

  「為什麼要來你家,為什麼不送我回家?」躲記者躲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未免也太惟恐天下不亂了吧。

  「你走得那麼匆忙,有帶鑰匙嗎?」

  被這麼一提醒,美滿才發現兩手空空的,走的時候就跟逃命一樣,怎麼還會記得拿包包,自然也不會隨身帶著鑰匙、手機之類的零碎物品。可即便如此,也構不成理由啊,「沒鑰匙也能回家啊,賈天夏在家啊……」

  「啐。」他不客氣地撇嘴嗤聲,打斷了她的話,以免那張欠扁的嘴又吐出些他不愛聽的名字,「你以為他會在家嗎?」

  「嗯?」他說的很篤信,惹得美滿好奇蹙眉,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是他正準備說的。

  果然,下一秒凌嘉康看了眼手機上的短信,隨後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過去,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被移動了她跟前,「有封郵件,如果沒有人刻意壓下就是明天會見報的新聞稿,我想你可能會有興趣。」

  所謂的新聞稿,其實就是幾張照片,尚還沒有「看圖說話」的內容,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擬。但也足夠讓丁美滿臉色煞白,甚至可以想像等配上文字後,又會是一篇算得上轟動的報道。或許標題該稱之為——著名製作人攜新歡見家長,婚事將近?

  如果那一次由於賈旺寶的胡鬧,剛巧被美滿撞見的「媳婦審核大會」,當真是因為賈老爺子童心未泯玩的綁架行為,那這一次怎麼解釋?

  照片雖然因為偷拍而模糊,至少能看清主角的人是賈天夏和莫薔,相攜走進酒店,再跨進某間包廂,在包廂門即將關上的剎那照相機鏡頭很機敏地捕捉到了裡面的人,有賈老爺子和他那一干隨從。

  美滿目不轉睛地看了許久,眼睛都要快冒出血了,仍是不信邪,抓起一旁的電話,按下那串足夠熟悉的手機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意料之中的話音流瀉出來。

  茫然地放下電話,她眨了眨乾澀的眼,有那麼幾分習以為常了,記者永遠都要比她更清楚賈天夏的動向。結婚後是這樣,離婚更應該是這樣,不是嗎?兩個成年人,無非是套著前任夫妻的關係,誰也沒資格過問誰的行蹤,她連生氣的資格都沒,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還好嗎?」轉頭,看她怔怔的模樣,凌嘉康淡淡地表示關切。

  「哈?」美滿猛地回神,抬頭,倔強地強顏歡笑,「我很好啊,能有什麼事,又不是關於我的新聞。」

  「真的嗎?」他承認這是在咄咄逼人,可有些人不下猛藥就別指望她清醒。

  「真的!」

  「忘記他了?」

  「……」她被逼得無所遁形,不再說話。

  「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他抑制不住地擰起眉心,寧願她繼續嘴硬到底。

  「朋友啊。」

  他唇線緊繃,視線遊走在她的臉上,捕捉不到一絲不尋常的曖昧。她就說得那麼自然,看起來對這種關係適應得很。這場糾結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獨自演繹,會讓她心煩氣躁的男人終究不會是他。

  鬆了鬆唇,凌嘉康沒有迫不及待展現不耐,瞇著瞳繼續問,「那朋友間是不是該無話不談?在我面前你都要套著面具活嗎?」

  「我……」美滿硬著頭皮,的確是還想再嘴硬掙扎一下。可只要一對上凌嘉康的眼,她就不知不覺卸下了所有防備,無奈地歎了聲,低下頭,沮喪地開口:「我沒有自己想像得那麼堅強,以為已經忘記了,即使再見面也應該可以像和你在一起時那麼自在……」

  「心軟的時候就想想你剛離婚時的日子有多難熬,還想再回味一遍嗎?」他沒有興趣再聽她把話繼續下去。自在?呵,全世界的人都快要看明白了,只有她居然還在這裡和他談「自在」。

  原以為是這個女人情商太低,唯一的缺點也就是後知後覺了點;現在看了並不止那麼簡單,看不見他的好只是因為她的心也就那麼大早被別人填滿了。

  把足夠讓她清醒的狠話撂下後,凌嘉康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再談下去,所有的耐心都已經被她揮霍殆盡了,他不想再去淌這場混水。目前,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她送走,眼不見心不煩,他甚至堅信只要不再去管她的事,就可以輕易從這場莫名其妙的「友情」中抽離。
匿名
狀態︰ 離線
19
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0:55:07
  第十八章

  ——心軟的時候就想想你剛離婚時的日子有多難熬,還想再回味一遍嗎?

  這句話把丁美滿原本就紊亂的心攪得愈發不太平了,被凌嘉康送回電視台後,她想了很多,可即便是想得再多,也不代表就可以茅塞頓開。抓起鑰匙手機後,她離開了電視台,想要透透氣,便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了很久,直到累到頭昏腦脹才不得不回家。原本家應該是個避風港,可現在這個家卻讓美滿有些怕,她怕見到賈天夏、怕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怕又會吵架……

  但有些東西越是怕就越是躲不掉。

  進門,脫鞋,一抬眸,美滿的目光就捕捉到了沙發上四仰八叉躺著的男人。

  老天未必是公平的,有些人就是可以分明睡相極差,仍舊帥到人神共憤,賈天夏就是其中之一。視線劃過那張很扎眼的睡顏,美滿躡手躡腳地放下包,朝著自己的臥室前進,眼看目的地近在咫尺,指尖剛觸上門把手,身後就飄來了一陣幽冥般的嗓音,「去哪了?」

  「呃……加班。」她停住腳步,莫名的心虛感湧來。

  然而這謊言明顯太粗糙,輕易就被揭穿了,「我去電視台找過你。」

  「咦?什麼時候?那、那大概我剛好去吃宵夜了吧。」都說撒了一個謊,就需要再編織無數的謊言去圓,果然如此,美滿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瞎掰。

  「是、嗎?」他瞇著眸子,看起來是睡眼惺忪,可那副揚眉諷笑的模樣,怎麼瞧都透著股陰鷙,「跟皮條客?」

  「你……」這人是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

  「我怎麼知道?」賈天夏咧嘴,替她把話補充完整。這還需要問嗎,她以為娛樂新聞都是假的?鬧到沸沸揚揚後,再來給他一臉無辜?想著,他步步逼近,直到美滿無處可逃,才繼續道,「別告訴我你一整夜都和他在一起。」

  這問題有點多餘,看她那張滿是疲態的隔夜臉,想也知道總不可能是吃完「宵夜」又回去工作了吧?可他還是希望能聽到比較不一樣的答案,哪怕只是單薄的謊言也好。

  好在,丁美滿沒有讓他失望,「當然不可能,我……我要是說,我在街上瞎逛了好幾個小時,你信嗎?」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聽起來很離譜,只要是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不會信。

  「信。」偏偏賈天夏用堅定態度證明了,喜歡一個人是沒有智商的。

  連這都信,丁美滿除了木訥回應不出其他情緒了,卻又不得不說她有些被觸動到。

  「看過今天的報紙嗎?」

  「沒有。」這是個很不合時宜的問題,讓縈繞在美滿心間的淡淡感動立刻消散,反射性地想起了那些他和莫薔出雙入對的照片,「不過就算不看,也知道會有些什麼。你該不會是想要告訴我,你爸突然又想玩綁架,這次你還成了共犯?」

  聞言,賈天夏滿不在乎地輕笑。很好,看來他一點都沒低估凌嘉康的挑唆能力,「這倒不是,我爸不會連續兩次綁架同一個人。」

  「哈!你承認了,你他媽終於承認了,還說你沒有婚外情!賈天夏,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是不是,你就非要挑那麼個極品在我面前顯擺?別說你們是直到昨天才互相看對眼,然後你突然荷爾蒙分泌過剩腎上腺素狂飆就帶她去見你爸了……」

  「昨天是我爸生日。」狹長迷人的鳳眼凝了凝,他張嘴,打斷了她。

  「啊靠,原來不止是見家長那麼簡單,還是帶回去祝壽的!你愛得真深刻想得真周到,想盡法子領著她去搏你爸歡心。算你有種,想要聽你解釋的時候連屁都不放,不想聽的時候說那麼多是什麼意思,想要我說些什麼?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藕斷絲連、英年早逝、謹防艾滋……啊呸,不用寄請帖給我,以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你最好現在就收拾東西消失……」

  垂眸默默看著她漲紅著臉手舞足蹈的模樣,雖然時機不太對,賈天夏還是心情驟然變好,想要發自內心的感歎一句:真是好久違的歇斯底里啊。薄唇翕張呵出一絲淺歎,他忽而抬手,指尖撩開被她吃入嘴裡的髮絲,不經意的動作蘊含著一股自然而然的體貼寵溺,形同靜謐中轟然炸開的雷,讓倆人皆為之一愣。

  感覺到自己過分促亂的心跳後,賈天夏很順應本能地拉手將她圈入懷中,成功讓美滿的叫罵偃旗息鼓。細細品味著胸前的溫實,他張嘴,說得有些無奈,「我們能不能別一見面就吵架。」

  「唔……」吵架也是件很傷元氣的事,如非必要,她也不想每次都把氣氛搞得劍拔弩張。

  「如果我說,我是因為在酒店門口等不到你,然後又剛好遇見她,所以一氣之下就帶她去了……你信嗎?」

  「……」怎麼信?這話裡的字字句句都不具備絲毫說服力。美滿幡然醒悟,原來他之前讓她感動的無條件信任不過是種利益交換。拾回理智,她手腳並用使出全身蠻勁推開眼前的男人,「我只信自己看到的!偏偏我看到的是,你把她納入自己團隊,玩近水樓台嘛;還死不要臉地把離婚的責任推給我。」

  稍作停頓的空隙間,見他一臉事不關已的無辜相又啟唇試圖想要說些什麼,美滿立刻搶白繼續道,「賈天夏,我告訴你,這遊戲我玩膩了,別煩老娘,再見!」

  儼然是和從前如出一轍的個性,她永遠就是這樣完全不留給他片刻的解釋餘地,滔滔不絕亂吼一通,隨後抓起包砸門閃人,轉身再來給他按上一條「不及時解釋」的罪名。這算是什麼?事實究竟怎樣不重要,她認定了就是正確的?

  先前還充斥著她吵鬧聲音的屋子,剎那靜得讓人心驚。看著緊閉的房門,聽著她逐漸消失的腳步聲,賈天夏疲軟地靠在牆上,揉了揉隱隱發痛的太陽穴,無力牽出自嘲笑容。

  不歡而散是預料中的事了,賈天夏還是一再試圖想要努力改變。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衝動驕傲對待感情有夠笨拙,玩不來皮條客擅長的那一套步步為營,自以為已經把她保護得足夠好,可那些行為經由她的品嚐咀嚼竟只剩下委屈。

  見鬼吧,她到底委屈什麼?明知有成堆的記者蹲守,還跟著其他男人走;陪著別人面對鏡頭衝著他挑釁,徹夜不歸後,死回來責問他是否不忠?現在左右搖擺的那個人究竟是誰,這女人的字典裡難道就沒有「公允」二字?!

  早晨九點左右,通常是電視台最忙的時間,各檔節目的收視率匯總而出,一些大型小型的會議也隨之拉開序幕。丁美滿就是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間段裡,蹬著高跟鞋、穿著昨天的衣服、臉色難看、火冒三丈地直衝進辦公室,那副模樣就像是在臉上明目張膽地寫著——徹夜不歸,心情鬱結,謝絕打擾!

  但就好像即便是明碼標價的商品,還是有人存有僥倖地會想要詢問一下價格,看是否有還價的餘地。

  比如她家那個可愛的小助理,就是假裝看不懂臉色,尾隨著跟進了辦公室,精神奕奕地喳呼,「天吶,美滿姐,你居然還敢來啊,我還以為你今天會請假呢?門口沒有記者堵你嗎?」

  「是啊,記者都沒你那麼鍥而不捨!」美滿重重入座,把自己嵌入軟綿綿的轉椅裡,勉強提起精神半開著玩笑,對自家這個平時工作還算盡心盡力,只是偶爾有些八卦的小助理還算客氣。

  嚴格說起來,出現在她周邊的記者都活像幽靈般,驟然一窩蜂的出現、又不約而同的消失。她絕對有理由懷疑,人為操控決定一切。只是現在的她頭痛、全身酸疼無力、連呼吸都燒燙急促,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細想。

  「討厭,人家是關心領導嘛。」小助理委屈兮兮地嘟了嘟嘴,很快又重燃八卦激情,「昨天天夏哥來找過你耶。」

  「我知道。」

  「你猜我們怎麼刺激他的?」

  「告訴他,我跟著凌嘉康走了。」她不需要有人再來提醒早上那場爭吵的起因。

  「耶?你好聰明。」她驚愕地嚷嚷,「咦,你怎麼一提到凌嘉康臉都紅了,該不會那些緋聞都是真的吧。」

  「我有嗎?」美滿伸手摸了摸臉頰,還真的是挺燙。可她發誓,提到「凌嘉康」這三個字時,心跳平穩、思緒如鏡,還真沒覺得有什麼異樣感覺。

  「有啊有啊,不然你念天夏哥的名字試試?」

  以這位小助理的求知慾望來說,假以時日,就算她一躍成為科學家,都沒什麼好驚訝的。

  「別再跟我提那個殺千刀的爛男人!」相較於剛才的淡漠不耐,這次丁美滿的反應偏激動。

  「哇哇哇!更紅更紅了,美滿姐完了,明顯比較偏心那個殺千刀的爛男人。」

  「……」那也是被氣到血液倒充才漲紅臉的!

  「不對,你發燒了。哎喲,我就說嘛,以前是沒的選,現在那麼好的凌嘉康擺在面前,你怎麼可能還會偏心賈天夏,原來是發燒哦。你也真是的,燒得那麼嚴重,砸個蛋上去都能直接煎熟了,怎麼自己一點知覺都沒有,真是太不懂得照顧自己了……」

  「……」丁美滿眼一閉,頭無力一仰。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助理?明知她發燒了,還燒得不輕,居然不立刻送她去醫院,反而若無其事地繼續研究這些有的沒的。

  也記不清助理到底嘮叨了多久,美滿是真的燒得有些糊塗,等到神智清晰的時候,濃烈的消毒水味鑽入她的鼻尖,懶懶地將眼簾掀成一條縫,納入視線中的環境只有醫院的輸液室才會有。還好,終於活著進醫院了,她瞑目了。

  「你醒了是不是?少裝睡,面對救命恩人就這種態度嗎?要不是我來錄影,及時把你送進醫院,你家那位天才助理估計就真的找個雞蛋打你臉上,看能不能煎熟了!」

  是林愛的聲音,她的活力十足和她此刻的病懨懨形成了鮮明對比,身體不爭氣怨不得誰,所以有人要表現健康也情有可原,但能不能麻煩體諒下病人?美滿閉眼閉嘴,擺出一副打死不想搭理的模樣。

  「說,你為什麼連燒到昏迷不醒的時候,都不停地叫賈天夏?明明把你扛來醫院的人是我、是我欸!」什麼叫耳提面命,差不多就是她現在的樣子,潑婦似的提著丁美滿的耳朵叫囂。

  嗯,看起來是家私人診所,要不然她不會那麼不顧身份和形象……等一下!這不是重點,「賈、賈天夏?」沒可能吧,聽錯了吧,或者就是她怨念太深,連昏迷都還記得罵他。耳際傳來的痛楚感,讓她震回了神,提起所剩不多的力氣掙扎,「痛、痛,放手啦……」

  「不痛你哪會醒,我這是不捨得看你再受傷,換別人我才懶得管呢。」小愛這段話絕對發自肺腑。

  身體的狀況讓美滿懶得再說些什麼,暗自認定林愛已經提早邁入更年期了,以至於同樣的問題可以變著法子不停地同她糾結。所以,應對更年期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加理會。好不容易,她念著念著找不到共鳴,開始覺得無趣閉嘴了,可擾人的手機卻又突然響了起來。

  美滿睜開眼,懊惱地嗚咽了幾聲,不過就是想好好睡個覺,怎麼就不得安寧了。

  「喂……」在小愛的幫忙下,她費力地掏出手機,沒精打采地應了聲。

  「病了?」電話那端的人直切重點。

  「嗯。」儘管沒有自報家門,美滿還是立刻認出了凌嘉康的聲音。

  「醫生怎麼說?」

  「沒什麼,發燒而已,吊完點滴回家睡一覺就好了吧。」

  「嗯,那就好,那位醫生專業,乖乖聽他的話……」

  「好啦好啦。」沒等他把話說完,美滿就閉著眼應了幾聲。

  掛斷電話,丁美滿很難形容這一剎那的心情,都說生病的人總是比較脆弱,會想要有人陪著,所以僅僅只是幾句普通的電話關心,都能讓她覺得好受了許多。

  「是不是凌嘉康?是我告訴他你生病咯,你看人家多好,不僅立刻幫你安排醫院,還打電話來關心。你知不知道他每天有多忙啊,真的是忙到連抽空打個電話的時間都需要擠……」

  「哎喲,我要去排毒了,快、快幫我拿著點滴,扶我去廁所。」生怕她又要長篇大論,美滿搶先堵住了她的嘴。

  「你這是什麼態度啦,我在跟你說正經的哇。我也有打電話給賈天夏,結果你看他,連個電話都沒有,那麼鮮明的對比,你還看不懂誰對你好嗎?按理說啊,你就該趕他出去,什麼叫引狼入室懂不懂?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真對他餘情未了?」嘴裡雖然罵罵咧咧,但小愛還是立刻幫美滿提著點滴,小心翼翼地扶她進廁所,體貼地侯在隔間外等她。

  「舒服……」廁所裡傳出美滿滿足的感歎,隨即口吻一緊,「怎麼可能,你當我傻啊。」

  「你就是傻!人家是吃一塹長一智,你是越傷越歡樂。既然不是餘情未了,那還有什麼好糾纏的。你是瞎的啊,凌嘉康多好,溫柔體貼好推倒……娘喲,你居然捨他選賈天夏,瘋了瘋了。還擋什麼桃花劫?吶,你也看到了,天天跟莫薔出雙入對,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那些姦情似的。你這邊替他擋掉,他那邊又去招惹,別說五萬了,就是五十萬也不該答應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嗯。」美滿虛軟無力地應了聲,擠不出反駁的話。事實上,那晚冷靜下來後,連她自己都覺得是不是瘋了。即使她站在了被動的位置上,看起來很半推半就,可面前擺著的還是個火坑,她還是跳了。

  「嗯什麼嗯,別敷衍我。你倒是給我個理由啊,我家老大哪裡不好,哪裡不如賈天夏?」小愛沒那麼好糊弄,堅持想要拯救丁美滿這只迷途小羔羊。

  「好了啦,別說了。我保證不會再愛上賈天夏,絕對不會,行了吧?」

  美滿扯開嗓子,信誓旦旦的保證聲就連外面走廊上的路人都能聽見。

  在女廁所這種地方做宣誓能有多少可信度?別人怎麼想的不知道,反正聞訊後及時趕來正斜靠在走廊牆上的賈天夏臉色逐漸發青,眉宇間的陰霾越聚越多,導致陪他來湊熱鬧的謝穆堂也跟著沉默,替好友抱不平的同時,他很想把那個不斷慫恿美滿移情別戀聒噪女人塞進馬桶裡抽走。
匿名
狀態︰ 離線
20
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0:55:26
  第十九章

  丁美滿彎身弓腰走出廁所的第一刻,就撞見了走廊上某個神情處於呆滯狀態的男人。

  她微愣,很顯然賈天夏聽見了剛才那段壯志凌雲的宣言。短暫數秒後,美滿收拾好被撞亂的心情,倔強地揚起頭,刻意想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些。就算被他聽見又怎樣,她也只是喊出了內心獨白而已,沒什麼好心虛的……嗯,對,就是這樣,不心虛!

  氣氛似乎正要陷入僵持,謝穆堂挺身而出,開口幫忙緩和,「美滿啊,真是好久不見,沒想到居然在如此有意境的地方重逢了……」

  他的好心只遭來一道道的白眼,就連賈天夏都用圍觀白癡的眼神斜睨著他。

  「我來扶吧。」迅速恢復到正常狀態的不止美滿,還有賈天夏。直起身,他拋出若無其事的微笑,右頰邊的單酒窩很是攝人,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兀自從林愛手裡接過美滿,朝著不遠處的輸液室走。

  「你……」美滿頗為尷尬地瞪了小愛一眼,想起了她先前的那一句「那麼鮮明的對比,你還看不懂誰對你好嗎」,再對照現在的場景,怎麼看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諷刺。把情緒徹底掩蓋住後,她撇嘴看向身側的賈天夏,「你今天很閒嗎?」

  勾起嘴角涼笑,他擠不出話應對。說一點都沒被氣到,那絕對是騙人,賈天夏恨不得剖開丁美滿的胸,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心。他還真的是太閒了,才會笨到一接到電話,就拋下手上所有活,趕來醫院聽她鄭重承諾他已出局。

  「他很忙,正在跟我工作室的人開會討論一個真人秀的舞台設計,不過忙歸忙,工作再重要也比不上老婆。」儘管很期待看好友吃癟,但謝穆堂還是忍不住幫他說話。

  「誰是他老婆……」

  「丁美滿,閉嘴。」忍耐也是有個限度的,賈天夏送去一道白眼加一聲淺喝,順利讓她乖乖沉默,「麻煩等病好了,再來找我吵架。」

  「啊喂,你知道她生病了還凶她!」比起偃旗息鼓的美滿,小愛就像打了雞血般立場分明。

  打女人是不對的,所以賈天夏忍了,出於禮貌客套,他還很紳士地衝著林愛點頭微笑,順勢丟了道頗具深意的眼神給謝穆堂。

  「哦,美滿,你餓了吧?我去給你買些粥去。」事實證明,追女人的時候絕對需要帶著兄弟。謝穆堂會意地點頭,眼一閉,心一橫,充分展現出為兄弟兩肋插刀的精神,強行拉住阻擾賈天夏和丁美滿前進道路的最大絆腳石——林愛,「喂,你跟我一起去,我不清楚美滿愛吃什麼。」

  「咿咿呀呀」的破碎叫喊聲從猝不及防的「絆腳石」口中飄出,可惜反抗無效,她還是被拖著漸行漸遠。

  然而處於自身難保中的美滿壓根分不出神顧念好友。仰躺在舒適的沙發椅上,她抬頭,視線正對著天夏緊繃的下顎,他抿唇不發一言,替她掖好毯子,隨後手覆在了她那只因為輸液而冰涼的手腕上,若有似無地輕搓著,溫熱掌心加上摩擦出的灼熱感一直氤氳進她心底。原以為他會說些什麼,趁火打劫地冷嘲熱諷一番或是油嘴滑舌丟下玩世不恭的話取笑她,結果賈天夏就只是坐在她身邊,默不作聲地陪著。

  美滿歪過頭靠在椅背上,鼻息吐納間縈繞著他的氣味,彷彿能感覺到他的心跳聲,一下一又一下緊扣住她的神經,潺潺的安穩感讓她放鬆心神,任由困意襲來。

  賈天夏側首低眉視線下移,上一次她這樣乖巧賴在他身邊是多久前的事了?想起她近來的張牙舞爪,他愈發覺得越是深厚長久的感情就越經不起分離和傷害。諸如此刻這般難得的沉靜,讓他恍惚,不敢說話打破,甚至不敢動一下。

  ---------------------------

  一片漆黑……

  這是美滿再次轉醒時印入眼簾的第一道光景,昏昏沉沉的感覺稍微褪去了些,額頭傳來一陣舒適的沁涼感,她瞇著眼好奇地伸手觸了觸,冰袋?惺忪的睡眼霍然掙開,茫然地眨了幾下,她才想起自己病了。

  一絲光亮從門縫裡偷了進來,這是她家吧?美滿晃了晃頭,掀開被子起身,一陣微涼的風襲來,她順手抓起一旁的睡袍披上。喉間幹得發疼,她只能摸著牆走到門邊,想去倒杯水。

  拉開門後,白熾燈的光亮迎面射來,刺得她睜不開眼,印堂也跟著生疼。

  還沒來得及適應客廳的燈光,耳邊就傳來了賈天夏的聲音,口吻還是一如既往地半真半假、笑鬧成性。

  「我是節目的製作人沒錯吧?現在只不過是想要換個主持人而已,是不是連這點權利都沒?」

  半晌的沉默後,他忽而又溢出一絲寒徹骨的冷笑,「呵,如果你覺得只有這種炒作方式才能給節目帶來收視率的話,那抱歉,麻煩請另請高明配合你玩那種男歡女愛、恩怨情仇的遊戲。」

  漸漸的視線開始清晰,美滿捕捉到了沙發上眉心深擰神情不耐的賈天夏。僅僅只是在打電話而已,仍能感覺到他蠢蠢欲動的怒氣。可以想像如果電話那邊的人此刻正站在他面前,說不定就是一出難以挽回的血腥事件了。

  懶得再說下去,賈天夏索性直接按掉手機摔向一旁,煩躁地用指腹捻按著晴明穴。餘光無意中的一掃,便敏感地感覺到了丁美滿的出現。幾乎是立刻的,他咧開嘴用燦爛笑容掩蓋掉眉宇間的陰霾,「醒了?」

  「嗯……」他的瞬間改變,讓美滿有些猝不及防,無措地拉著睡袍的腰帶,她愣愣地應了聲。

  賈天夏從沙發中站起身,邁開長腿,步步逼近。腳步落在離她只有一指距離的地方收住,鼻尖相貼,甚至只要他輕輕眨眼,美滿都能感覺到他睫毛的顫動。她屏息,眼眸被惶恐覆蓋住,腳踝一動,才剛想要逃,天夏的手就穿過她的腰握住。

  他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他的額頭緊緊貼住了她的額,美滿猛地閉眼,手心按壓在胸口,以為這樣就能讓心跳緩慢些。一般接下來的畫面會是一出很激烈的吻戲吧?想著,她的唇不自覺地動了動……

  半晌,卻只迎面飄來一句,「燒退了呢。餓嗎?我煮了粥,幫你去熱一下。」

  「欸?」隨著他挺直身體、腳步後退、距離拉開,涼風灌入,美滿猛地打了個寒顫,瞠目結舌地看著他淡漠轉身走向廚房,那背影竟然還透著股正人君子的氣息。

  才一轉身,賈天夏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認識了那麼久,他自然一眼就能看明白這女人在想些什麼。強吻?這想法不錯,不過他怕會控制不住想要更進一步,所以還是先讓她補充好體力再繼續比較萬無一失。

  完全猜不透他心思的丁美滿尷尬地傻站了許久,掌心緊握成拳,重重地捶向自己的頭,忍不住暗自咕噥:「丁美滿,你病糊塗了吧,這個人是賈天夏賈天夏啊!」

  是她應該視為洪水猛獸般避開的男人才對,怎麼能在以為他要吻自己的時候還無動於衷任其宰割呢?林愛說的對,她該擺正心態,離賈天夏越遠越好!

  「對了,你手機響了一下午。」

  淡若清風的話語從賈天夏的唇間飄出,說完後他繼續低頭逕自在廚房忙碌。美滿收回目光,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經過她早上那麼豪氣干雲的叫囂,說不定賈天夏早就對她失了耐心,他的女人那麼多,閉著眼睛在手機電話薄都隨手那麼一挑都是個姿色羨煞人的,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興趣卯足了勁同她周旋的。

  把亂成一團的情緒梳理整齊後,美滿抬腳,朝著靜躺在沙發上的手機奔去。

  才走了兩步,一團黑影就驟然朝她襲來,沒待她分清這不明飛行物是什麼,那團東西就直接拍上了她的腦門,「痛痛痛……」

  「你是覺得被我照顧很爽,所以特意光著腳到處走,想再病一場?」

  「才不是!」丁美滿不服輸地吼回去,漲紅著臉手腳並用地套上剛才襲擊過她的那雙拖鞋,抓起手機,橫了他眼,咕噥著抱怨,「怎麼不幫我接一下啊?」

  「因為我不太想聽到他的聲音。」這個理由足夠充分了嗎?明知道凌嘉康在聽到他的聲音後,絕不會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他有什麼必要去接著這個電話,嫌生活太甜蜜找點刺激受嗎?

  就算不去看那些未接來電的信息,美滿都能通過賈天夏的話猜到是誰打來的電話。儘管如此,她還是習慣性地翻了下,有幾十通的未接來電,這數字會不會太誇張,凌嘉康有那麼好的耐心嗎?

  當認真查看後,美滿的猜想得到證實。果然,那幾十通的未接來電裡,只有三通是來自凌嘉康的,剩下的全是……賈天夏?沒看錯,還真是賈天夏,可是他不是陪了她一整天嗎?還打她手機做什麼?很快,美滿才發現那都是昨晚打的,或許是因為她的徹夜不歸吧。沒有多想,她順勢撥通了凌嘉康的電話。

  只等了片刻,電話裡傳來機械化的女聲,「您撥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

  美滿狐疑地看了眼屏幕,又按下重播鍵,沒有意外的,還是那一串冰冷沒有感情的話語。

  她放棄了,短信的聲音反而突然響起。

  「開會,等下打給你。」

  簡短的話語,讓她無奈地牽了牽嘴角,笑得有些無力。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凌嘉康了,美滿很清楚知道他工作起來是什麼樣子,所謂的「等下」很有可能是永遠都等不到。因為等那位大忙人終於開完會後,說不定徹底遺忘掉這件事。

  剛想按掉這條短信,美滿眼眸一掃,注意到她有好多未讀信息。

  有台長髮來的慰問,有夠體貼地讓她明天再好好休息一天,不用急著上班;還有小愛發來的,內容全在罵謝穆堂……他們倆什麼時候扯上關係的?只是病了一場,為什麼美滿覺得她似乎錯過了很多?

  沒疑惑太久,因為最後的那幾條短信讓她錯愕地瞪眼,雙唇微張,倏地全身僵硬住,思維凝注。

  時間同樣是昨晚,發件人是賈天夏,內容……

  ——接電話。

  ——我爸生日,陪我去吃飯。

  ——老婆,我認輸,大不了我明天就換主持人,暫時先休戰好嗎?我在酒店門口等你,打車來的話記得把車牌號碼記下來發給我,地址是……

  ——你他媽的回個空信息也好,我會擔心。

  如果說女人的柔情像水,那麼男人的溫柔就像火,來勢兇猛鋪天蓋地燒的人無處可逃,而賈天夏顯然是個正常標準的男人。他或許不似那些沉穩儒雅型的,懂得收斂脾氣一味地給予疼寵。但就是這麼幾句話,甚至還夾雜著欠扁的髒話,仍是把丁美滿好不容易豎立起來的防線擊得潰不成軍。

  「過來喝粥。」配菜稀粥一樣不少,他全都替她精心準備到位,抬眸納入眼簾的確是她神遊恍惚的模樣。是皮條客的電話擾得嗎?雖然好奇,但他不想過問。她病了,他就只想先把她照顧好,至於其他帳可以來日方長慢慢算。

  「那個……」一說話,美滿才意識到她的聲音瘖啞到有些恐怖,清了清喉也順道丟開那些不自在,她繼續問:「你昨晚等了我多久?」

  一個早上還口口聲聲說著不信的女人,突然改變看法了。賈天夏斂了斂嘴角苦澀,目光劃過她手中緊握著的手機,想起了昨晚自己發的那幾通短信,已經過去了的事,他倒是無意再多談,免得又牽出莫薔這個剪不清理還亂的結,「先吃東西。」

  「你剛才是在你們台長打電話,想換掉莫薔嗎?」丁美滿固執起來很可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糊弄過去的。

  「嗯。」他點頭,算是承認。

  「為什麼?」

  「你不是不喜歡她嗎?」一起阻礙他追老婆的因素,都是必須消滅的。

  「是非常不喜歡!」丁美滿覺得這點很重要,必須重點申明,「你不是說『我跟她已經離婚了,我想關於我的事,她應該不會有興趣』,於是我們只是前妻和前夫的關係,我應該對你的事沒興趣,所以你也就沒必要跟我交代,自然更不用為了我特地把她換掉。」

  「丁美滿!你的心絕對是被狗吃了三分之二,僅剩的三分之一全用來銘記我的罪狀,你、累、嗎?」

  「那你就是心全被狗吃了,然後又去吃了狗的心,簡而言之就是狼心狗肺,外加挑女人的時候很瞎!」

  「我沒吃過你的心。」

  「你、你你你你你……我怎麼不爽你就怎麼來是嗎?來就來,我難道還會怕你不成?賈天夏,你給我等著瞧。」

  「打住,不吵了,先喝粥……」他無奈地抿起那張控制不住散發毒氣的薄唇,吞不回說出口的話,唯有懊惱地試圖攔住她,把本該溫馨的戲碼倒帶重演一回。

  他的指尖擦過她的肩胛,美滿往另一側仰了仰,成功避開他的觸碰,鼓著眼珠子瞪人。為了他那張毒嘴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這犯不著。何況仔細回憶今天的爭吵是她挑起的,既然賈天夏開口喊停了,她也不想斤斤計較。台階已經鋪好,那就下唄。

  入座,端碗,頭也不抬地喝著那碗熱騰騰的粥,感覺到一旁有道灼灼的目光一直逼視著自己,美滿故意不去看,卻控制不住地臉紅。她很清楚這是一種不該有的情緒,他的體貼他的好一點點在滲入,以至於讓她暈眩到差一點就忘記了那些傷害。

  這種感覺,讓她想要逃。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9 07:0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