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好一招回馬槍
已經脫離國標舞社很久了,不過期末一到,又會忙碌到連晚上也沒啥時間睡覺。
我們設計科系的期末考並沒有很多考科,但比其他科系更嚴苛的就是有「期末會審」。那是把自己的心血作品擺出來給教授們評,成績比重等同於期末考的一場審查。
所有的人都換上西裝領帶,禮服長裙,一整個就是設計師大集會的模樣。可以從會場感受出一種華貴又嚴肅的氣氛。
在這華貴嚴肅的展場之中,又會出現危險而緩慢移動的火藥兵團。對,教授們並沒有單獨行動分散嘴上的火力,而是集合在一起,圍著一個學生進攻,對你的作品一一評比,任你再強也無法以一擋眾。
「同學,有沒有心要做呀?這樣的東西能看嗎?要不要考慮選系或轉學?」「其實可以不用擺了,因為你被當定了。」或者有更直接一點的:「你東西怎麼會做這個這樣爛呀?又粗糙又不細緻,我看再念一年好了。」
最悲哀的是,就算大家已經從學長姐那邊聽過大學教授們的這些招式,在會審那天還是無法破解,精神稍弱的,被罵到哭是一定的。
看著教授們重擊隔壁同學作品的時候,可能太過緊張吧,我覺得胃在抽筋。國標舞比賽時,好像還沒有這樣緊張耶。
輪到我了。
「有創意,但是細節上避重就輕。」
當然,老師們火力沒有這樣輕,只是去細想教授們對我評語,就很痛苦,所以我只講教授們的綜合評語。
坦白講,在對作品投入了那麼多的金錢、時間和愛之後,任何一點負評都足夠造成心情上的沉重的。
「呼。」挨過這陣之後,我鬆了口氣,跑去看其他人作品。
經過蛋糕的展覽位置時,我狠狠嚇一跳。
沒有。
除名條之外,什麼都沒有,連作品也沒有擺,我本來至少還期待,蛋糕經過打扮之後會多可愛的,結果連人也沒有來。這當然不是在搞什麼藝術上的意境,根本就是放給老師們當了吧。
難道跟學長拍拖之後,她連書都不想要讀了嗎?連混一個能過成績都不想要了嗎?
我搖搖頭,繼續去看最想要看的真平作品。
到她位置,她人不在,或許是去看其他學長姐的作品吧。
她的作品做得真好。
素描也好、立體造型也好、工廠實習也好,真平的作品非常的有朝氣,非常乾淨,也非常工整。我可以深深的感受出,她纏繞在這些作品上的雄厚霸氣呀。
瞄了一眼趙楓芹的作品……沒有辦法給她什麼評語,很直接可以感受出她只是想要及格。
趙楓芹沒多久後回到位置了,她展覽的位置就在真平對面。我沒怎麼理搭她,繼續細細品賞著真平的作品,順便從作品上的紋路思考真平手作的順序以及技巧。
真平也回來,看見我看她作品,也就是讓我看。
「妳……真的很厲害。」
「喔,謝謝。」
趙楓芹的視線並沒有看著我,也盯著真平作品看,卻突然:「三分,你真的很喜歡小蘋耶,一天到晚都黏著她的。」
──冷不防的放冷箭!
這冷箭效果當真強,聽見這話,我雙腳一陣冰冷。
我本來是有意要和真平交好,好讓趙楓芹感到尷尬,可我沒想到,趙楓芹竟然反將我一軍,在真平面前說我喜歡她。
這招,真絕呀!
真平嘴上沒說,但我當初為追趙楓芹挺著腳傷去練超不擅長的舞蹈,還有趙楓芹收到手套時捉住我手說喜歡我,以及她帶國標舞學長出現對我軟打槍這幾件事真平都有親眼看見,而且啊,真平不久前才問我日記中是不是寫了很多和風琴有關的事,一定知道我之前對趙楓芹的好感的嘛。聽見楓芹這話,真平完全傻眼,一雙本來就水汪汪的大眼瞪得更大。
如果我繼續維持和真平交好的狀態,那趙楓芹可能會持續說我喜歡真平吧?那麼,要嘛我就跟真平交往,要嘛就變成真平對我有提防吧。
好樣的,一句話就逆轉勝,變成我和真平尷尬。
「嗯,我很喜歡真平……」
真平配著叫聲,身子一晃。
「……的作品。她東西超讚的,我是她的粉絲,要替她生個小孩。」
好險,我也不是省油的燈。
好險,這之後我們也準備放假了,可以替這尷尬的情境緩衝一下。
◎ ◎ ◎
對我們這個科系而言,期末會審結束之後,就差不多放假了。當然之後還有期末考啦,不過陽明大學期末考週是放假的,而且我們考的科數只有六科,和中文系、經濟系等動不動就十科以上的科系相比,算是很輕鬆的。
校舍的同學們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找外面新宿舍,我最後找到一間位在桃園邊境,往鶯歌只要幾分鐘的學生套房。兩個窗戶,透光不錯,約兩坪,挺便宜的,月租只要三千。
這宿舍缺點是有點與世隔絕,除了附近有一間雜貨店之外,要買東西就要騎個十分鐘才會出現便利商店了。
我一個人騎著黑色小五十,來來回回了十幾趟,終於把書、作品、檯燈、床墊、衣服等所有的東西都到新宿舍放。因為電腦比較貴重,而且沒有它的話,我假日根本就不知道要幹嘛,所以我又把電腦打包好,帶到郵局,準備把它寄回台南老家去。
就在郵局裡頭排隊的時候,我看見了染著蜂蜜般頭髮,個子矮矮的蛋糕,那一位學長也在。他們搬著大包小包的包裹,也是準備回老家了吧。
「嗨!三分!」蛋糕從郵局外走進來,眉開眼笑的,見著我的樣子很開心呀。
我倒覺得她不應該表現這麼開心的,畢竟學長在旁邊呀。就算和他交往之後還是喜歡我,也應該要隱藏一下這感情的吧。
「就是他,他就是我說的三分。」蛋糕像是在介紹我一樣,比著我,看著學長,學長表情有點尷尬。
「三分,你應該也是要來這裡寄東西吧?」
「阿,對。」
「太好了,想不到還可以看見你。」
「啊?妳要……轉學了嗎?」其實從她對功課的態度就知道她待不久。
「對呀,飾品設計太辛苦了,我讀不下去。」
「嗯,以後要好好加油喲。」我輕輕拍一下她背。
蛋糕忽然愣一下,滿臉通紅:「我……我會的。」
她反應都跟以前一樣反而讓我覺得有點奇怪。趙楓芹在和社長談戀愛之後,對我的態度就和以前截然不同,楊水芯更是甩也不甩我,怎麼蛋糕還在喜歡我的樣子?
寄完東西,我有點想要約蛋糕吃頓飯的,但是因為學長在,約她吃飯很奇怪……其實就算學長不在,要約她吃飯也是很奇怪的。
我打消念頭,看著她跨坐上學長的打擋車,蛋糕依然轉頭看著我,我也直接看著她,兩個人沒有說話,直到她消失在轉角後。那是我最後對她的回憶。
她總是露肩露腿,塗厚粉帶假睫毛活脫脫像是台妹,但是個性卻十分內向害羞,總是很喜歡我,卻跟學長形影不離,真的是一個我所不能理解矛盾女性呀。
後來那學長和其他學姐交往了,我猜,他當初也有想追蛋糕,但是卻可憐的被蛋糕當成工具人了吧。
今天愚人節,我有一段話想用本尊身份和大家說:
愚人節快樂: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