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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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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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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
匿名  發表於 2021-10-11 00:11:31
第351章 史老的肺腑之言

  夏想洗耳恭聽,史老傳授的經驗都是無價之寶。他肯對自己說,也是看得起自己。為官之道,為人之道,都有許多講究許多竅門,非真正信任之人,不可透露。今天史老叫自己看,看來還是大有深意。

  他又看了李丁山一眼,李丁山衝他微微點頭,意思是,史老說,我們聽,機會難得,要好好把握。

  夏想就接過史老的話,好奇地問:「什麼現象?以史老的眼光發現的問題,肯定特別獨特,一定有驚人的發現。」

  「倒談不什麼驚人的發現,只是覺得其實說起來最後成就大事者,都有幾個共同點罷了……」史老喝了一口茶,微微閉上了雙眼,似乎在回味茶水的清香,過了許久。才睜看眼睛,看著夏想和李丁山會心地一笑,「我話說了一半,你們兩個怎麼都不問一問是什麼共同點?」

  夏想和李丁山相視一笑,說道:「聆聽史老的教誨,要有機遇,更要有耐心。」

  「啪」的一聲,史老將手中的健身球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指了指夏想,沖李丁山笑著說道:「丁山,我現在才相信你的眼光也是不錯,這個小夏,一開口就說出了兩個共同點,不簡單——他說對了,成大事者,首先機遇和耐心,缺一不可!」

  夏想不好意思地笑了:「史老說笑了,也誇錯了,我只是說要聽史老的教誨,首先要有機遇,然後更要有耐心,可不是說成就大事的人的共同點。」

  史老擺擺手:「小夏,在我面前不必謙虛,你能意識到這兩點,就證明你有這方面的基本素養,也說明你意識到了機遇和耐心的重要性。機遇聽起來有點唯心的意思,其實不然。機遇,從來是為時刻做好準備的人所準備的機會,是對他們努力付出的一種回報。但能不能抓住機遇,還要看他有沒有足夠的耐心。」

  今天的史老,精神狀態非常好,也談興很高,他索性也放下枴杖,一手捧著茶壺,一手做出手勢,繼續侃侃而談。

  「為官之道,有一句老生常談的話就是,要做官,先做人。做官之人,在官場上要先和上下級處好關係。上下級也好,黨和國家也好,每個人每天要面對的,還是要具體到個人。所以集體和組織,其實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對黨負責對國家負責對人民負責,歸根結底,還是要具體到對某一個人負責。做官先做人。看似淺顯的道理,卻有許多人過不了關。」

  「弄清了集體和個人的關係,就要在心中樹立起一個信念,就是我當官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個人的榮華富貴,還是為了百姓的安居樂業。說一句大實話,沒有幾個真正當官的人,進入官場的根本原因是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倒不是我矯情,也不是以已度人,而實事求是地講,因為在一個人沒有身居高位之前,是沒有俯視天下的眼光和胸懷的,就算有人口口聲聲說是作官是為了天下百姓的幸福,也只是表演給別人看罷了。一個人,只有站在了高位之上,只有在滿足了自身需要,沒有了後顧之憂之後,才會心懷天下,情系蒼生!」

  夏想聽了,心中閃過一絲明悟。

  今天史老的話,句句肺腑。作為一個老黨員和前省委書記,能夠說出這樣的大實話,也是他真正不把自己當成外人,說出了交心之話。夏想也不是完全反對口號主義和標語主義,但真正深入官場的人,又有幾人將對外宣傳的漂亮的口號和標語當成真事?當自欺欺人成為一種傳統,成為一種文化,對一個國家來講,其實是一種悲哀。

  更是一種社會的退步。

  許多事情大家心裡都清楚,也明白說出來的都是假話。但人人都說,都還說得慷慨激昂。就像許多被拿下的貪官一樣,天天講反貪,天天講高尚和道德,而且他表面還煞有介事,穿著樸素,口號喊得響亮,被查處之後,許多人還難以置信如此艱苦樸素的人,也會貪污上千萬?

  更有為了當官連親生父母都不認的人,不但偽造學歷,連履歷、姓名甚至年齡都是假造的,為了爭奪乾爹死後的千萬家產,不惜和人家的親生女兒搶遺產。結果東窗事發,被人揭了老底,最後丟官入獄,還名聲掃地。

  夏想理想中的官員是,可以有私心雜念,但在滿足了一己之私之後,必須有一顆為民請命的公心,不能當官的目的只是為了陞官發財。沒有人可以真正做到大公無私,都是有七情六慾的人,以聖人的要求來要求官員。不如用嚴格的制度來制約官員。

  真要想以道德規範來約束人的思想行為,任何規章制度都不如宗教的力量來得完美。

  「不說別人,先說我的經歷。在我從市長升到市委書記的時候,有一個關卡,就是上級領導本來想空降一個書記過來,在空降之前,前來市裡徵詢一下各個常委的意見。結果省委組織部的人本來想在當地停留三天,結果不到一天就返回了省城,三天後就任命就下來了,我坐地轉正,由市長接任書記……」史老說到往事的時候。臉上堆滿了笑容,眼神中閃動著一種回憶的光芒,緩緩地轉動手中的紫砂茶壺,「知道為什麼嗎?是因為我這個市長做得足夠好,和所有的常委都和平共處?還是因為我軟弱可欺,大家願意讓一個性子綿軟的人當書記,好過空降一個不知根知底的人?……都不是!」

  史老的問題不需要夏想和李丁山回答,他是自問自答:「我當市長的三年裡,得罪過不少常委,也和許多人頂撞過,而且在原則的問題上,從來沒有退卻過,可以說,許多常委都對我有意見,甚至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們對我接任書記,大部分還有牴觸心理。但最後為什麼省委組織部來人,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還是想要讓我坐地轉正?就是因為有一點我讓他們放心,我是一個強勢市長不假,我也做不到絕對的公正,但我在許多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不肯退讓一步,絕對堅持一個公正的原則,而且在許多人的爭鬥之時,保持中立。還有一點,不該自己沾手的利益,絕對不沾。再多的錢放在眼前,也不動心。因為每一個人都有底線,做事情要堅持不要過界。所以在他們看來,我當書記雖然不是最好的選擇,但因為我堅持公正,在他們的心目中,就有了足夠的公信力。」

  夏想暗暗替史老總結出了又一個共同點,就是堅持原則,保持一顆公正之心,身居高位,要努力做到不明顯的偏向!

  史老接下來又講了他由省長升任省委書記之時的一件事情。

  史老擔任省長時。燕省省委書記為人非常低調,不過他雖然低調,卻是一個原則性極強的人,而且他的個性很強,一般認準的事情,認準的人,別人很難讓他改變看法。史老和他共事之時,沒少發生過矛盾。因為史老的性子也有不服輸的一面,就和書記多次在常委會上爭吵。

  等書記卸任時,上級領導徵求他的意見,是不是史老適合接任書記,他直接給史老下了結論:「只有省長之才,沒有書記之能。」因為他在京城之中有非常強硬的後台,他的話份量很重,直接影響到了上層對史老的看法。

  後來上層決定,要平調史老到另外一個省任省長,空降一名書記過來,再從副省長中提一名省長上來。其實就相當於再讓史老干幾年省長,就差不多退了,以後沒有再當上書記的可能,基本上是前途無望了……

  史老聽到消息後,大驚,當時已經下班,他就直接找到書記的家,要求面談。書記隔著門,在門口對他說道:「該說的話,我已經對中組部說完了,你再找我也沒有用處了,我不會改變對你的看法。」

  史老知道書記的意見,對他的影響很大,也知道他的性格非常固執,輕易不會改變。他和他共事多年,對他的脾氣早就瞭如指掌,但事關自己一生的前途,不得不賭上一把,就一臉真誠地說道:「辛書記,我找您來,只說三句話。第一句話是,我和您搭班子幾年來,雖然和您經常發生衝突,但請您用心想一想,有哪一次衝突和矛盾,是因為個人原因而起?第二句話是,我當省長幾年來,得罪過不少人,也提撥過不少人,您可以對照一下,我得罪過的人和提撥過的人,現在在工作崗位上的表現如何?第三句話是,我在擔任省長的幾年裡,做出過什麼成績?為燕省的經濟發展做出過多大貢獻?為燕省引來多少投資?想必您心裡有數。從真正出於為燕省人民的角度考慮,您再仔細考慮一下,我是不是適合接任書記一職!」

  史老說完,也不理會辛書記的表情和反應,一刻也沒有停留,轉身下樓。

  幾天後,史老接到了中組部的電話,讓他做好心理準備,接任省委書記。

  「官場上的事情,有時在看不清楚方向的時候,就要憑藉自己的直覺,去賭一把。賭對了,就有可能平步青雲。賭輸了,或許會一敗塗地,又或者會原地踏步。但不管怎樣,成大事者,都要有在關鍵時候賭上一賭的決心和勇氣,何況,人生不也是一場豪賭嗎?」史老哈哈大笑,一口將茶壺中的茶水喝完,伸手將茶壺遞給李丁山,「丁山,替我續滿水!」

  李丁山起身去續水,史老意味深長看著夏想,突然發問:「小夏,你聽了我的故事,有什麼感想沒有?」

  夏想從史老藉故讓李丁山離開就知道,他肯定有話要私下裡對自己說。聽到史老的問題,他微一思索,就說:「史老最後找辛書記的舉動,看似魯莽,實際上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首先,您對辛書記的為人比較瞭解,知道他性格在剛強之中,也有分清輕重的一面。否則如果辛書記只計較個人恩怨,不顧全大局的話,您再找他解釋也無濟於事。其次,您對辛書記說的三句話,句句精闢,直指人心,讓辛書記想不到拒絕的理由。他不收回他先前對上層所說的話,就成了他公報私仇,就成為他公私不分。最後最最關鍵的一點,其實您還是在告誡李書記和我,在官場之上,不管身居哪個位置,一定要堅持公正的原則不可動搖,只有有了公正之心,為人處事才有公信力,才能在關鍵時刻,得到上級領導的賞識!」

  史老聽夏想說完,只是饒有興趣地凝視夏想的雙眼,眼中流露出一絲笑意,卻一言不發。

  夏想也迎著史老審視的目光,臉上帶著謙遜的微笑,耐心地等候史老開口。

  直到李丁山拿著茶壺回來,史老伸手接過茶壺,才會心地一笑,卻沒有對夏想說話,而是對李丁山說道:「丁山,你總結一下為官之道,凡是升到高位之人,都有哪些共同點?」

  李丁山也是有所領悟,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說道:「首先要有機遇和耐心,其次還要保持一顆公正之心,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原則不能丟,就算做不到絕對公正,也不能有太明顯的偏向,否則無法服眾。最後,還要有敢於賭上一賭的勇氣……」

  「說得基本正確,我再問你,我最後找辛書記面談,是出於什麼心理?」

  「當年您已經無路可退,也是抱了背水一戰的決心,勝了就是賭對了,敗了,也沒有什麼損失……」李丁山猶豫片刻,說了心中所想。

  「沒有了?」史老含蓄地笑著再問。

  「據我猜測,就是這些了。」李丁山也沒有猶豫,點頭答道。

  「所以說,丁山,你在某些方面不如小夏深刻,也不如他看待問題的角度刁鑽。賭博也要講究技巧,如果不是我覺得足夠瞭解辛書記,找他打出人情牌,我就不如直接到京城,找上層打出悲情牌。在官場上,能將問題在自己控制的範圍內解決,就儘量不要驚動上層。否則很容易給上層留下輕浮或是辦事不力的印象,即便過了眼前的一關,以後的關卡,就很難再過了。」史老伸手拍了拍夏想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夏,我老了,照顧不了丁山幾年了,也只能將他扶到廳級的位置上,再以後的路子,就只能全靠他自己了。他的性格中有浮躁的一面,也許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也許你也認為他經過這兩年多的磨練,已經克服了急躁的心理。但我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難易,他的性格缺陷,始終存在,只不過因為有你在他身邊,一直沒機會暴露出來罷了。」

  李丁山被史老當面批評,又說他不如夏想,臉上沒有一點難堪的表情,相反,還一臉誠懇地說道:「您說得對,我也知道自己的缺點,但已經定型,改是改不了了。我在壩縣,因為有小夏一直在身邊,有他出謀劃策,為我謀定而後動,所以沒有做出什麼錯事。來到安縣,又和小夏一起,他一切事情都理順得十分清晰,我的書記的位子才做得十分安穩,可以說沒有小夏的輔助,就沒有我今天的政績!」

  這一句話份量很重,夏想急忙站起來:「李書記,您可別這麼說,太言重了,我擔當不起!」

  「坐下,小夏!」史老不知何時又拿起枴杖,重重地朝地上一放,十分嚴肅地說道,「你擔得起他的感謝,如果你覺得擔當不起,就是以後不想再幫丁山了。」

  夏想只好坐下,不好意思地笑了:「史老,您和李書記一個紅臉一個白臉,讓我當晚輩的怎麼都不是。您就直說好了,以後想讓我怎麼幫李書記,怎麼和李書記在官場上共進共退,就是您一句話的事情,我聽著就是。」

  史老眉開眼笑:「小夏,你有一點不好,就是太聰明了。我還沒有開口,你就想到了我想要說什麼……不過我最欣賞的還就是你的聰明。我要的不是你如何幫丁山,而是想讓你給我一個承諾,就是今後在官場之上,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走到哪一步,不管你和丁山因為什麼原因產生了衝突和矛盾,請記住一點,丁山永遠不是你的敵人,你也永遠也別把他當成你的敵人!就算丁山一時想不開,和你決裂也好,請相信你自己的判斷,丁山是一個好人,他對你永遠不會有私人恩怨!」

  夏想怦然心驚,又忽地一下站了起來,一臉驚慌:「史老您何出此言?雖然我一向沒叫過李書記李叔叔,但在我心目中,他一直是我最親近的人之一,就和我的親叔叔一樣。就算我和他對某些問題看法有不同意見,也是因為公事,絕對不會和他成為敵人!」

  史老壓壓手,意思是讓夏想坐下,李丁山則直接伸出手,將夏想拉回到座位上。

  「我也知道以你的性格,寧肯自己退讓,可能也不會和丁山發生直接衝突。但官場上的事情,錯綜複雜,又瞬間萬變,或許有時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和丁山為敵。真要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只希望你記住一點,小夏,不要假做真時真亦假,而要真做假時假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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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1 00:11:55
第352章 武沛勇被抓

  不管史老出於什麼心理對自己苦心告誡。夏想都知道史老的出現點都好的,既是為了李丁山考慮,也是為了自己著想。或許在史老的潛意識裡,自己能夠比李丁山走得更遠,但他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好含蓄地表明,不讓自己和李丁山為敵。夏想也知道官場上的事情,誰也不敢保證明天,但有一點他能做到問心無愧,就是他絕對不會暗中做出不利於李丁山的事情。

  除非李丁山做出違法亂紀的事情,正好被自己撞見,到時是法大還是人情大?夏想現在無法回答自己。只好安慰自己說道,李書記為人一向正直,不會貪污受賄,也不會做出天大的壞事。

  他現在算是完全清楚了史老的用意,也許是老人家自知時日無多,今天跟他講了這麼多,既有官場上的常態,又有為官之道,還特意交待了他和李丁山之間的關係,頗有交待後事的意味。夏想見史老臉上和手上無處不在的老人斑。心中還是略過一絲感慨,歲月不饒人,史老也確實老了,不管他看待問題的角度是不是對,老人的諄諄教誨總是一筆值得珍藏的精神財富。

  見夏想誠惶誠恐的樣子,史老對夏想的態度還算滿意,也就說道:「我最後的能量就再扶丁山和你一把,明年丁山將會來市裡,具體什麼職務現在還說不好,可能要大幅度向前一步。至於你,兩年後在安縣坐到縣長的位置,怎麼樣?」

  兩年後夏想27歲,27歲的實職正處,還是縣長,怎麼說也是少見的陞遷之路了。夏想也知道以史老的能量,說出這樣的話來,絕對就有足夠的把握。實際上,他能夠到安縣當副縣長,也是史老的手筆。

  在史老面前,只需要保持一個足夠的謙遜態度就可以了,不必再客套或是假裝,夏想就恭恭敬敬地答道:「一切聽從史老的安排。」

  史老開心地笑了:「好,好,有你這句話,今天就值得開一瓶好酒。」他高興地站了起來,沖外面喊道,「史潔。去,把我珍藏了20年的好酒拿出來,今天我要和小夏好好喝一杯。」

  中午吃飯的時候,夏想和曹殊黧坐在一起,李丁山和史潔坐在一起,史老坐在主座,如同一家人一樣,其樂融融。曹殊黧乖巧地得像個小妻子,為夏想夾菜,還小聲地叮囑他少喝點,要多敬長輩幾杯。

  李丁山聽到耳中,趁著酒勁對史潔說道:「女人不在年齡大小,而在於心思是不是剔透。你看殊黧年紀輕輕,卻已經深得為**的三味,史潔,你以後要多向她學習。你看殊黧的一舉一動,就會知道男人喜歡什麼樣的賢內助了。」

  夏想嘿嘿一笑:「別看她現在一副聽話的樣子,回到家裡,也經常管我。」

  「不管你管誰?管你是愛護你,是照顧你。你們男人,天生就是讓我們女人操心。讓我們女人照顧的,是不是?」曹殊黧瞪了夏想一眼,眼中卻流露出濃濃的喜意,又沖史潔說道,「史阿姨,其實李書記的意思是,讓你在外人面前多給他面子,讓他充分體驗一下大男子主義的感覺。至於回到家中,他再向你低頭認錯,或是溫柔體貼,反正外人也不知道了。男人都一個樣,都好面子,千萬別讓他們在同事或朋友面前丟面子。我們忍他們一次讓他們一次不要緊,大不了回家以後再還回來就是了。」

  史潔不說話,眉眼帶笑看著李丁山。李丁山心中直誇曹殊黧聰明,看似她是替史潔說話,其實還是暗中告訴她,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妻子。話說得很委婉,但道理卻講得很清楚,又不讓史潔感到難堪,他就暗誇夏想的選擇是正確的,曹殊黧確實是一個識大體懂進退的女孩。

  相信她以後也一定能是合格的賢妻良母。

  飯後,史老讓夏想陪他到外面散步,夏想就和李丁山一左一右,陪史老來到後院。

  史老住在一樓,從後門出去,有一個大約幾十平米的小院子。冬天的院子,除了冬青是綠色的之外,其他的植物已經枯黃。三人在小院中漫步。不知不覺話題就轉移到了宋朝度身上。

  「宋朝度的能量超出了我的意外,沒想到,他差一點扳倒了高成松,這個人呀,心機深沉,隱忍功夫極深,不是池中之物。」史老第一次對宋朝度有了正面評價,他側過臉看著夏想,笑容有些質疑,「小夏,你和宋朝度現在走得挺近,有沒有察覺到他有什麼野心?」

  「官場中人,誰沒有野心?」夏想呵呵一笑,他對宋朝度沒有什麼惡感,反而對他寄予厚望,至於史老對宋朝度為什麼不太喜歡,他無心過問,也不想打聽清楚,而且他也不以史老的好惡來決定自己的判斷,就說,「其實宋部長也不容易,沉寂了兩年多,一心想要扳倒高成松。不管是出於私心也好,還是公私兼顧,總是做出了一件有利於燕省人民的大好事。」

  「我聽說,你和他一明一暗,打了高成松一個措手不及?」史老對夏想的結論不作評判,又問。

  「算不上,我只是在按照我的原則,查到了厲潮生的違法亂紀的行為,正好由厲潮生引出了徐德泉,然後徐德泉又和武沛勇有牽連,而他們都是高成松的人。說是巧合也行。說是有意為之也可以,總之,宋部長也是充分利用了一系列事件帶來的影響,順藤摸瓜找到了許多不利於高成松的證據。」夏想淡淡地一笑,很坦然地說道。

  史老點點頭:「扳倒了高成松也好,他近兩年也確實太囂張了一些,倒了也好,有利於燕省的安定團結。而且宋朝度在一開始大力促成丁山從政,等於是間接幫了我一個大忙。如果沒有丁山的從政,也不會有他現在和史潔復合。從某些方面來說,我還應該感謝他……聽說他正在運作省委組織部部長的位子?」

  史老的一問,可不是無心之問,夏想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是的,宋部長沉寂了兩年多,以他的才能和能力,不掌握實權部門實在是太屈才了。他本來只想運作一個副省長的位子,後來馬省長提醒他可以把眼光放長遠一些,組織部長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宋部長就動了心,不過好像難度不小……」夏想猜不透史老的真正用意,就沒有多說。

  「組織部可是第一重要部門,掌管人事,宋朝度用心不小。不過照我說,他更適合在政府班子做實事,在組織部門,還是施展不開手腳。」史老笑眯眯地說道,以一副詢問的表情看向夏想。

  夏想不得不佩服史老的眼光果然銳利,記憶中後世的宋朝度就是先從副省長做起,然後再由省長到書記,並沒有當過組織部部長。

  夏想還沒有說話,史老又繼續說道:「小夏,你幫我向他帶個話過去,就說,如果他願意,常委、副省長的位子想不想幹?想的話,我還有把握最後給他出一把力。如果他執意要去組織部,我是使不上力了。就只有他自己努力了。」

  如果是范睿恆順利當上省長,那麼就是空出一個常務副省長的空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馬萬正接任。馬萬正上位的話,就又空出來一個常委、副省長的名額,如果宋朝度趁機上來,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但問題是,宋朝度會不會願意放棄組織部部長的寶座,而當一名副省長?雖然同樣是常委,在排名和權力上,副省長和組織部部長,還是不能相比。

  「我負責把話傳到,至於宋部長怎麼想,我就沒有影響力了。」夏想實話實說,又沖李丁山笑了笑,「李書記,高秘書長下一步,是不是也可以再前進一小步?」

  「呵呵,小夏還是挺念舊的人,還時刻記得高海的好。」史老倒是先笑了起來,他站在一堆落葉上面,感慨地說道,「我老了,就像地上的落葉一樣,除了最後化為肥料滋潤大地,已經沒有太大的用處了。好在當年我雖然強勢,雖然脾氣硬,但也恩惠過不少人,現在說出去的話,還多少管點用。我最後的光和熱,就都奉獻出來好了。」

  其實夏想也知道,高海的事情就算史老不出手幫忙,只要陳風、王鵬飛還有方進江美言幾句,他順利當上副市長也不是難事。但史老一發話意義就完全不同了,可以說是板上釘釘了,也好讓高海吃一個定心丸。平心而論,夏想對高海一直心存感謝。

  既然提到了當年事情,夏想就好奇地多問了一句:「好像馬省長和高老都認識您,他們當年是不是也受過您的恩惠?」

  史老臉色微微一變,搖頭說道:「嗯惠不恩惠的,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了,不提也罷。他們記得我的好是他們的事情,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他們回報。好了,小夏,以後也別提馬萬正和高明了……」

  夏想默然點頭,老一輩人自有他們的考慮,當年的事情,看來也不是一兩句話說得清楚的。

  下午,夏想和曹殊黧返回曹家,然後夏想就給宋朝度打了一個電話,將史老的話轉告了他。

  宋朝度聽了沒什麼異常的表現,只是沉默了片刻,說道:「我知道了……」停頓了一下,又說,「小夏,下周多留意一下省裡的動向,另外,高建遠已經被暗中控制了起來,你的吞併計劃最好暫停一下,因為隨後會有一個清查行動。」

  夏想明白了,江山房產想要吞併領先房產,必須要過審計一關。領先房產資金來源是個問題,必須清查之後,確定了國有資金不流失,或是抹平了帳目之後,才能正式對外或招標或拍賣。

  至於宋朝度所說的省裡的動向,夏想更是清楚是怎麼回事。到了關鍵的起網階段了,撒了不少網,只有最後一起網,才能發現網中都有些什麼大魚!

  週一一上班,夏想就聽到傳聞,說是高成松卸任省委書記之後,雖然還擔任著省人大主任,但已經完全沒有了威望,他在台上講話,下面沒有一個人認真聽講,甚至還有人公開和他唱反調,挑出他講話中的漏洞。

  氣得高成松當時就拂袖而去,還揚言說是他身體不舒服,需要住院休養一個月!

  和史老退下多年仍然受人尊重,讓人無比敬仰相比,高成松還是省級幹部,就已經有人開始落井下石,可見他擔任省委書記以來,為人處事是如何地不堪。一個人再身居高位,總有退下來的一天。就算心中沒有崇高的道德標準,也要設身處地地為以後多想想,因為所有人都逃不了下台的一天。如果在台上的時候,威風八面。一下台,就成了孤家寡人,不但是做官的失敗,更是做人的失敗。

  做官失敗了,還有人情親情。做人都失敗了,就是一種徹頭徹尾的悲哀了。

  高成松本來沒病,不過是氣得夠嗆而已。不過在他假裝生病幾天沒有上班,又聽到一個消息後,就真的氣病了!

  武沛勇在建設廳正在主持會議的時候,被突然闖進來的中紀委的人員當場帶走,隨後通知燕省省委和省紀委,要求配合中紀委查清武沛勇貪污受賄的嚴重違法行為!

  省委書記葉石生和省紀委書記邢端台一致表示,燕省省委和省紀委對於任何違法亂紀的行為絕不姑息,也不護短,堅決配合中紀委同志,嚴查武沛勇的違紀事實,不管涉及到誰,都要一查到底。

  正在家中休養的高成松聽到消息之後,因為過分難過,氣得面部癱瘓,失去知覺,竟然昏迷過去。

  高成松又氣又急,一是因為武沛勇確實是他最信任也是最得力的干將,動了武沛勇,就相當於動了他的軟肋,等於直接在他的臉上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二是他剛剛下台,葉石生和邢端台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以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做出一副要置武沛勇於死地的姿態。做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高成鬆氣急敗壞,直想找到葉石生和武沛勇,當著他們的面質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逼死了武沛勇,對他們能有什麼好處?

  但他左思右想,還是沒有勇氣站出來。冷靜下來一想,高成松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厲潮生案件和徐德泉有牽連,而徐德泉和他又關係密切,同時厲潮生又和武沛勇有經濟來往。王德傳是武沛勇的親戚,不用想,在王德傳的任用上,武沛勇肯定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肯定有落人口實的地方。而武沛勇的一些經濟問題,王德傳估計也知道不少,有了厲潮生和王德偉兩人的指證,再加上有心人收集到的證據,武沛勇能有好下場才怪!

  有心人——除了夏想和宋朝度,還能有誰?

  高成鬆氣得渾身冒汗,頭疼難忍,自己和夏想無冤無仇,他為什麼總和自己過不去?如果說是因為上一次吳家開口,他將他關了幾天,但在之前,夏想就已經查到了厲潮生的問題。再往前的話,他好像早就認識了高建遠,也說不定他當時就是有意故意接近建遠,就是知道自己對高建遠無比在意,就是想要拿建遠來要脅自己?

  夏想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高成松當然想不明白夏想對他的痛恨由何而來,也不清楚最終他會是一個什麼下場。就算他覺得自己在有些事情做得稍微過了一些,也絕對不會認為燕省有多少人對他恨之入骨!

  一想到高建遠,高成松又猛然想了起來,好像有幾天高建遠沒有和他聯繫了。正常的話,他已經安全地在國外了。高成松急忙撥打高建遠的電話,不通,提示關機。他心裡就一沉,建遠很少關機,好幾天也沒有主動給他打一個電話,難道出了什麼事情?

  越想越是心焦,想了半天,才想起高建遠曾經提過的嚴小時。高成松就翻出電話本,找了半天,才終於找到了嚴小時的電話——還是高建遠無意中給他留下的,說是如果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出面時,可以找嚴小時去做——他就撥通了嚴小時的電話。

  高建遠的失蹤,也引起了嚴小時的心慌。一連幾天沒有高建遠的消息,她也猜到可能出了什麼事情。高建遠就算出國,也會打電話回來通報一下情況,因為國內畢竟還有他近2億元的資金。她雖然不清楚高建遠手中一共有多少錢,但也能推算出,恐怕國內的錢是他全部資金的三分之二了。

  但高建遠如同平空消失一樣,手機不通,也不主動打回電話,嚴小時就不免焦急萬分。現在領先房產的帳已經被查封,審計部門已經查出來領先房產的帳目有問題,如果高建遠不利用關係出面擺平的話,將會很難收場。

  她在燕市依仗的只有高建遠和范錚,現在范錚是徹底不再插手領先房產的事情,而她去找范睿恆,范睿恆也是對嚴小時的要求不予理會,甚至還讓嚴小時盡快從領先房產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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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底牌

  嚴小時不是官場中人。也能猜到范睿恆現在巴不得和高成松劃清界限,肯出手幫領先房產才怪!而且從一開始,他就不是十分贊成范錚做生意。現在見事情不可收拾,肯定是袖手旁觀,以一副局外人的身份,躲得遠遠的才好。

  嚴小時就又想給夏想打電話,想來想去卻沒有打出去,因為她麻煩夏想的地方已經夠多了,高建遠的失蹤,夏想又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只是燕省雖大,除了夏想,她還真沒有一個值得信任又肯幫她一把的人!

  嚴小時忽然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悲哀。

  嚴小時一連兩天沒有下樓,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想以前,想現在,想明天,越想越覺得灰心。如果夏想能像愛護曹殊黧一樣愛護她,她哪裡還有如此費心費力?只是這種念頭一閃而過,她也知道,夏想不可能喜歡上她。

  她側臥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緊身衣之下成熟而起伏的身軀。自怨自艾地說道:「論相貌論身材,我哪一點比不上曹殊黧?如果比身上的皮膚的話,我相信我比她還要白上幾分。你為什麼就不喜歡我?難道說,我當你的情人,你也覺得拿不出手?」

  忽然之間,電話就響了,嚇了嚴小時一跳。

  她跳了起來,拿過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心中的旖旎想法被打斷,她有點煩躁,本來不想接聽。可是手機卻一直響個不停,嚴小時才仔細看了一眼號碼,心中一驚,是省委的電話。

  她急忙接聽了電話:「你好,我是嚴小時。」

  「小時,我是高成松。你有建遠的消息嗎?」高成松雖然心中有點憋火,但也不得不壓著脾氣和嚴小時說話。

  「高書……」嚴小時話沒說完,才意識到高成松已經不是高書記了,而是高主任了,想了想,還是聰明地說道,「是高叔叔呀,您好……我也正著急呢,一直沒有建遠的消息,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高成松聽了心裡一緊,知道情況不妙,微一思索。忽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你一直和夏想是不是保持著聯繫?這樣,你看你能不能和他商量一下,就說我想和他見個面,有事情想和他面談。」

  高成松突然做出想和夏想見面的決定,也是想親眼看一看,一直以來和他作對的夏想,到底長什麼模樣!更想當面問問他,他到底要怎麼要才肯收手!當然更主要的是,他想親口問問夏想,是不是知道高建遠的下落。

  嚴小時遲疑一下,她不清楚高成松的用意是什麼,但根據她對夏想的瞭解,也知道他對高成松沒有什麼好印象,所以只好說道:「我只能負責把話傳到,至於夏想是不是願意見您,我不敢保證。」

  放下電話,高成鬆氣得連扔好幾本書。雖然嚴小時說的是實話,不過他聽在耳中,心中仍然非常不舒服。如果他還在位,還是高高在上的省委書記,別說想見一個副縣長。就是想見任何一個市委書記,只要他開口,不定有多少市委書記排著隊來求著見他。現在倒好,他想見一個副縣長,竟然還要看人家願意不願意?

  什麼世道!好歹他還是堂堂的省級幹部,是名正言順的人大主任!

  只不過形勢比人強,現在的他說話已經沒有任何份量了,而且還有許多人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看他完全倒下的那一天!

  高成松強壓心中怒火,如果夏想答應見面的話,他倒還想再當面問問他,為什麼他一個小小的副縣長,會對膽量對他一個省委書記窮追猛打,非要和宋朝度聯手置他於死地不可?如果夏想是因為上次吳家的事情,好,他也忍了,放下身份拉下臉面,衝他道歉,只希望他能放過高建遠。

  ……

  武沛勇被中紀委帶走,再次在燕省引起了軒然大*。一時間,各方勢力雲動,表現各異。

  陳風先是和路書記通了一通電話,然後放下電話想了想,又給夏想打了一個電話。

  別看夏想和陳風關係非常好,在外人看來,可以說二人的關係非常鐵,但陳風確實很少打電話給夏想,夏想也很少給陳風打電話,二人有事一般都是面談。也算是一個有點奇怪的不成文的約定。

  所以夏想接到陳風的電話。多少還有點驚訝。

  「小夏,事情到底要走到哪一步才算完?」陳風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什麼起伏,他對高成松的下台也是樂觀其成,但對最終的結局也是心存疑慮。

  「陳市長,最近工作還順利吧?身體也好吧?」夏想笑著不回答陳風的問題,而是噓寒問暖起來,他也知道陳風有點擔心事情越鬧越大,怕引起燕省的巨大震盪,不過夏想知道,在處理高成松的問題上,中央的態度堅決而迅速,最後的結果既讓人吃驚,又讓所有人滿意——但現在不能說,歷史進程也許會發現一些小小的變化,也許會有驚人的逆轉,平心而論,他也真不知道事情會走到哪一步。

  「少跟我滑頭。」陳風呵呵地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夏想是在打馬虎眼,才不肯放過他,「我就是問問你的想法,又不是問你真正的結果是什麼樣子。這件事情的最終決定權在京城,現在連路書記也是弄不清狀況。」

  「既然抓了武沛勇,我想最後恐怕京城有人不肯放過高成松。要給燕省人民一個交待了。」夏想點到為止,又問,「燕省政局動盪,也影響到了燕市,要不陳市長早就成了陳書記……」

  陳風笑罵了幾句,掛斷了電話。又想了想,還是又給路書記打了一個電話。

  崔向得知武沛勇被抓了幾句,仰天大笑三聲,說道:「武大秘,你的官場之路走到盡頭了,人生之路說不定也不長了。」

  譚龍正在一名企業家的陪同下。視察燕市第一家高爾夫球場。接了一個電話之後,他的臉色陰沉如水,匆匆結束了視察就坐車返程。在車上,他又給省裡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幾句之後,合上電話,他閉上養神片刻,忽然對秘書說道:「小蔣,打電話給瑤池,要個房間。」

  蔣橋今年30歲,自從擔任譚龍秘書以來,深得譚龍信任。

  蔣橋答應一聲,打通了瑤池的電話。作為燕市第一家也是最豪華的洗浴中心,瑤池的老闆跟省公安廳和市公安局的大小頭頭都熟悉,在燕市的最大靠山就是譚龍。譚龍有個習慣,就是遇到重大問題或是煩惱事時,就喜歡到瑤池找個房間,先是泡上半個小時,然後再找人按上半個小時,最後就神采奕奕了……

  王鵬飛聽到消息時,正和秦拓夫、方進江一起打牌。本來方進江牌技不行,但自從夏想從中牽線,讓他和王鵬飛的關係熟絡之後,也慢慢學習了打牌,不管是打升機,還是橋牌,都學會了一點。

  今天是三缺一,也不知為什麼,王鵬飛沒有再叫別人,三人就各打各的。消息傳來之後,王鵬飛將手中牌一扔,笑道:「早早給別人看了底牌,不輸才怪!武大秘的今天,其實在他亮出底牌的哪一刻,就已經定下了。」

  「我在想,我們正好三缺一,要是小夏在。應該可以給我們講不少典故來聽,呵呵。」方進江笑容可掬地說道。

  「照我說,其實武沛勇罪不至死,不過他是替罪羊罷了。他不倒,他身後的人就顯不出來。他一倒下,才能把他身後的人的問題,全部揭露出來。」秦拓夫分析說道,「武沛勇是一個風向標,他被中紀委帶走,意味著有人在台上,也坐不住了。」

  王鵬飛饒有興趣伸手指了指北方:「上面有人下決心要動高成鬆了?」

  「把我的話擱在這兒,什麼時候定下了省長人選,什麼時候高主任就變成了高成松同志,什麼時候就是有了決定的時候。」秦拓夫還打了一連串啞謎,然後又自嘲地一笑,「說來說去,其實我還為扳倒高成松出了不少力,也不知道葉書記會不會記得我的好?」

  「哈哈……」

  王鵬飛和方進江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宋朝度的家中的電話響了起來,剛下班進門的宋朝度微有不快地去接電話,接聽之後,眉頭又舒展開來:「小夏,你的電話打得真是時候,我剛進門,還沒有來得及洗手洗臉,你就打來電話煩我,快說有什麼好事。」

  難道宋朝度也開一次玩笑,夏想就笑了起來:「宋部長,我就是算準了您下班的時間才打的電話,就是想給您說一聲,京城梅家,盯上了組織部部長的位子,聽說他們下的力度很大。」

  宋朝度眉頭又皺了一皺,愣了一愣,才說:「好的,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他在屋裡來回走了幾圈,將各方面利害關係又理順一遍,終於有了決定。

  夏想也是剛聽到梅曉琳告訴他,梅曉琳的叔叔梅昇平在家族的力挺之下,走通了關係,極有可能空降到燕省任組織部部長。他得知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通知了宋朝度。因為如果宋朝度還堅持要運作組織部部長,勢必要和梅家短兵相接,梅家的勢力究竟有多大,夏想心中沒底,但從梅曉琳的口氣中可以判斷得出來,梅家在京城也是頗有影響的家族。

  就算比上不吳家,也比邱家強了不少。

  其實夏想還是希望宋朝度能當上常委、副省長,做實事容易出政績,也好奠定他以後主政一方的根基。但他知道他不好直接開口相勸,只好含蓄暗示,點到為止。

  燕省的局勢已經多雲轉晴,算是暫時露出了一片青天。但現在省長人選未定,燕市的局面也沒有打開,可以說還是人心不穩。雖然說省市的局勢對安縣的影響不是很大,而且冬天也是一個相對安穩的時期,但畢竟人事不定,人心不定,安縣還是瀰漫著一股浮躁的情緒。

  窗外飄起了雪花,由小到大,慢慢洋洋灑灑瀰漫成一片。2000年馬上就要過去了,沒想到,臨近歲末,卻突然下了一場雪。

  雪一下,夏想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壩縣的冬天和壩縣的雪。

  也因此想起遠在美國的連若菡。

  也正是壩縣那年冬天的一場大雪,連若菡開著路虎車,一路從京城沿山路趕到壩縣,只為親身測試山路的通車狀況,讓他無比感動,對她的感情因此而昇華。也正是因為一場誤會,才讓他和她,感情加深,最終走到了一起。

  夏想的思緒不免就有些紛飛,神思恍惚間,就格外地想念連若菡的好,就想打電話給她

  不料剛拿起電話,電話就響了,一看,是嚴小時來電。

  「小時,有何貴幹?」夏想以為嚴小時找他,是問高建遠的下落,現在領先房產基本上是待宰的羔羊,已經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嚴小時的利用價值也已經沒有了。

  不過夏想就算不自認是多好的人,也不會做出過河拆橋的事情,更何況他也認為嚴小時並不是一個壞人,從根本上講,她是一個受害者。

  嚴小時的回答出乎夏想的意料:「夏縣長,高主任說他想見你,讓我傳話給你,看你是什麼意思?」

  高成松要見自己?夏想頓時愣住了。

  一直以來,自己躲在幕後,以掀翻高成松為目標,倒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他見上一面。其實前世今生在電視新聞上,也沒少見過長得比較含蓄的高成松的尊容,再加上實際上一直把他當成最大的目標,在自己的下意識裡,和高成松倒是十分熟悉。

  嚴小時的話才又提醒了夏想一個事實,就是自始至終,他和高成松確實沒有見過面。

  見,還是不見?夏想一時猶豫。

  也不是怕見高成松,而是在想見他一面有沒有必要?夏想思考了不到半分鐘,突然就下了決心,對嚴小時說道:「本週六,上午九點,森林公園。如果高主任不覺得有**份的話,我會在森林公園門口等他!」

  嚴小時長吁一口氣,不知為何,夏想答應了下來,她就覺得夏想還沒有離她遠去,她高興地說道:「好,我立刻轉告高主任。」又猶豫一下,又問,「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夏想知道現在嚴小時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他想了一想,說道:「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做,就當給自己放個假。等一切過去之後,我會幫你找一個適合你的工作,怎麼樣?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嚴小時現在還不太清楚夏想在高建遠事件中,所起的作用,也不清楚高成松為什麼要見夏想,只是一廂情願地認為,夏想不是一個壞人,對她也沒有什麼企圖,他既然說要幫自己,就聽他的好了。

  嚴小時將夏想的話轉達給了高成松,高成松想了一想,居然答應了。

  12月下旬,被雙規僅一週的武沛勇被正式依法批捕,速度之快,令人震驚!

  高成松如坐針氈。

  週六上午一早,夏想早早來到森林公園門口。地面上還有一層未化的雪層,反射著銀光,看久了讓人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森林公園中的工程已經停工,冬季施工問題太多,而且因為凍土的原因,冬天的燕市,一般是建築業的蕭條期。不過基本上基礎已經打好,明天開春之後,加快施工進度,應該可以在酷暑來臨之前竣工。

  只是有些人是享受不到療養院的好處了。

  九點一刻,高成松姍姍來遲。到底還是省人大主任,真正的省部級高官,慣例是要遲到幾分鐘以顯示出身份的與眾不同來。

  高成松的車停在夏想的車的對面,中間隔了一處花壇,大約有幾十米的距離。夏想認出了高成松的車,不過假裝沒有發現,還是呆在原地不動,打電話。

  高成松在車裡坐了幾分鐘,不見夏想主動過來為他打開車門,心中有氣,一個小小的副縣長,架子大得沒邊了,見到省級幹部,也不過主動過開車門,真不懂事。

  高成松雖然沒有見過夏想,但在臨來之前,也研究過夏想的履歷,見過他的照片,所以也能認出他來。就又特意坐在車內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夏想主動過來,一怒之下,對司機說道:「開門!」

  司機急忙下車,替高成松打開車門。高成松就強壓怒火,朝夏想走去。

  夏想就是要故意晾一晾堂堂的前省委書記,也讓他體驗一下被人冷落的滋味。高成松在燕省整治過不少人,平常在工作中對別人動輒數落,或是大發雷霆也是常有的事情,被他冷落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夏想此舉,也多少有報復的心理作祟。

  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他就是十分痛恨高成松,儘管說起來上一世的高成松,和他也沒有任何交集。難道僅僅是因為上一世他將陳風陷害入獄?又將曹伯伯打發到一個邊緣部門養老?還迫害了許多正直的人?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反正夏想就是對高成松沒有任何好印象,所以第一次見他,他竟然對現任的人大主任沒有一絲笑臉。

  甚至還假裝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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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給省級領導上課

  高成松站在夏想面前。看到眼前的年輕人,有那麼一點帥氣,年輕中又有成熟和穩重的風範,更主要的是,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堅毅讓他微微吃驚,心想果然不是一個好應付的人,光是他這份沉靜,就算是故意假裝,也已經讓人吃驚了。

  因為高成松見多了不少市長甚至市委書記,一見到他就緊張得滿頭大汗。夏想見到他卻沒有一絲反應,彷彿只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就是夏想了?」高成松等了片刻,見夏想連話也不主動說出口,只好先開口相問。

  「我是夏想,請問您是?」夏想終於開口了,很有禮貌,只不過卻有一絲淡淡的疏遠感。

  我是誰?高成松差點沒氣歪鼻子,忍了一忍,畢竟有求於人,只好再忍:「我是高成松,今天特意過來和你談談。」

  「高主任,您好。」夏想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淺淺的,一閃而過,又變成了波瀾不驚的表情,「請到公園中說話,這裡是入口,人多眼雜,不太方便。」

  二人一前一後進入公園,沒幾步,就進了林間小道。

  冬天來臨,森林公園游客漸少。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落葉,因為有雪的原因,踩上去「吱吱」作響。走了幾步,高成松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直截了當地問道:「夏想,你告訴我,建遠現在在哪裡?你到底怎麼樣才肯放過他?」

  昔日堂堂的省委書記,一言九鼎掌管無數人前程的一省大員,現今急不可耐地質問他一個副縣長,夏想就笑了笑,說道:「高主任,高建遠現在在哪裡,我還真不知道。另外您說要我放過他,我不明白您是什麼意思?你要清楚的是,不是我不放過他,是國法不能放過他,是法律不能容他!」

  高成松急了:「夏想,我警告你。別看我現在不是省委書記了,想要收拾你一個小小的副縣長,還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你不要欺人太甚!你現在把手中掌握的關於建遠的黑材料全部交出來,我可以給你指點一條明路,否則的話,只要我在位一天,你就別想有好果子吃!」

  高成松說出狠話的時候,臉上的橫肉不停地顫動,雙眼冒出凶光,還真有些嚇人。

  夏想搖搖頭,輕描淡寫地笑了:「高主任,您是堂堂的省級領導,以威脅的口氣對我一個副縣長說話,有**份。再說,我手中哪裡有高建遠黑材料?嗯,您說的黑材料的意思是說,建遠他肯定有不法行為了,否則怎麼能稱之為黑材料?」

  高成松猛然站住:「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對抗到底了?那我問你,到底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你,讓你這麼恨我。非要處心積慮地算計我,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夏想不笑了,一臉嚴肅:「高主任,您又理解錯了,不是我針對您,也不是我算計您,您應該好好捫心自問,您在燕省這麼年來,到底做過什麼?到底在做什麼?是真心為了燕省的經濟發展著想,還是一心為了自己的私慾,為了滿足自己的權力慾望?」

  「不要給我講什麼大道理,你不過是一個副縣長,等你坐到省委書記的位子時,你就會明白我的苦衷!你現在層次不到,眼界不夠,怎麼會清楚在省委書記的位置上,有多少事情是身不由己?有多少決定要照顧方方面面的利益?」高成松還在狡辯。

  「不管是一個小小的副縣長,還是一個執掌一省的省委書記,有一點我想都是相通的:就是心懷百姓、一心為公!只要你有一顆大公無私的真心,只要你一心一意為黎民辦實事,為百姓造福,哪怕你做錯了一些小事,犯過一些小錯,所有人都會原諒你!但是現在,請您睜大眼睛看看,我敬愛的高主任,您下台之後,有多少人歡欣鼓舞?又有多少人鼓掌相慶?您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有沒有覺得臉上發燒心中羞愧?有沒有覺得在燕省幾年來,對不起燕省上下幾千萬百姓?有沒有覺得自己有負於黨和國家的培養。有愧於黨和國家的重託?」

  夏想越說越激動,一掌拍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上:「不要覺得您是高高在下的省委書記就可以為所欲為!不要認為您可以在燕省一手遮天,就能任人唯親、排除異己!不要以為您可以永遠高高在上,不會有下台的一天!在台上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下台以後,在老百姓的眼中,自己到底是一個對國家對社會對人民有用的人,還是只是一個屍位素餐的米蟲!高主任,難道您現在還不夠清醒,還看不清形式,還不明白您給燕省人民造成的傷害有多大?您耳不聾眼也不瞎,看不到聽不到,是因為心瞎了!如果您還覺得自己是一個合格的黨員,是一個稱職的省委書記,我建議您走到百姓中間,隨便拉住一個人問問,不用問別的,只問一句話:你覺得高成松擔任省委書記這幾年,他做出了實事沒有?您就會知道在百姓的心目中,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高成松被夏想一連串地質問逼問得喘不過氣來,他伸手扶住旁邊的一棵大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中流露出絕望、恐懼和憤怒的神色。伸出右手指著夏想的鼻子,嘟嚷說道:「你,你,你胡說八道!你,你,你血口噴人!」

  「我說的是句句實話,沒有半點虛假!」夏想見高成松仍然執迷不悟,不由冷笑一聲,袖手站在一旁,冷冷說道,「高主任。一個人最大的悲哀之處不在於有多麼自高自大,而是他明明因為自己的自高自大而摔倒,卻不知悔改,還怨天尤人!」

  高成松怒不可遏地怒吼一聲:「你才幾歲,憑什麼教訓我?你算個什麼東西,才是一個不入門的副處級幹部,敢對省級幹部這樣說話,這叫以下犯上,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禮儀和尊敬?」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尊重人,可以尊重他的職務,也可以尊重他的年齡,但我最看重的還是他的德行!」夏想一伸手攔住旁邊一個正好路過的老大爺,和藹可親地問道,「老大爺您好,我想請問你一件事情,可以嗎?」

  老大爺站住,笑眯眯地看著夏想:「小夥子,有什麼事?」

  「我想請問您一下,您覺得高成松高書記在燕省當了幾年的省委書記,是不是一個肯為百姓做實事的好書記?」夏想說話間,特意看了高成松一眼。

  高成松假裝不在意,但他還是支起了耳朵,想要親耳聽聽一個普通百姓對他的看法。

  「高成松?他不是下台了嗎?下台好呀,我還放了幾掛鞭炮來慶祝。」老大爺對夏想的問題挺感興趣,興致勃勃地說道,「高成松的為人實在太差了,他能力是有,就是做事太不公正,縱容他的兒子四處斂財,還任人唯親,處處提撥自己的親信。聽說還陷害一個雜誌社的社長進了監獄,唉,哪裡像一個省委書記的所作所為?他簡直把燕省搞得烏煙瘴氣,早就該下台嘍……」

  老大爺走了好久,高成松還沒有清醒過來,他背靠著大樹。幾乎站立不穩。

  夏想的話對他的傷害只是表面上的,因為他認為夏想是惡意中傷他。但路過的一個老大爺卻口口聲聲說他為人太差,讓一向自信為人還算不錯的他如同掉入了冰窖之中,從頭涼到腳——原來自己在民間是這樣的口碑,原來自己在老百姓心目中是這樣的一副形象!

  高成松如遭雷擊!

  他一直認為他是被人陷害,他遭人嫉妒,他是被宋朝度公報私仇,他其實沒做錯什麼,也一直是正面的光輝形象!不曾想,果然如夏想所說,隨便拉過一個老大爺就能說他幾句壞話,天知道如果走到燕市的大街上,再問幾個年輕人,會不會對他人身攻擊,大罵出口?

  高成松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悲涼,就如一個大夢初醒的人一樣,踉踉蹌蹌地一把推開夏想,轉身朝外面大步走去。

  望著高成松的背影,夏想嘆了一口氣,今天他一時衝動之下,給前任省委書記現任人大主任的高成松,上了一堂課,膽子也真是大得可以。傳了出去,恐怕會嚇掉不少人的大牙!

  不過看到高成松失魂落魄的樣子,夏想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在他心裡引起了巨大的震動。高成松應該會清醒地認識到他現在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或許會讓他吸取一些經驗教訓。

  只是夏想心中沒底的是,高成松今天來找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下一步會採取什麼行動?正像他所說的一樣,他雖然不是省委書記,但也是人大主任,還是大權在握,想要找他的麻煩,還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過一直等2001年元旦過後,也沒有見過高成松採取任何對他不利的舉動,夏想漸漸放下心來,心想高建遠的失蹤,恐怕也讓高成松無心理會自己。現在他也應該猜到高建遠肯定是出了事,現在他如果再惹事生非,就是主動向槍口上撞。

  再過20多天就是春節了,臨近年關,許多工作也進入了收尾階段。本來許多人以為暫時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對國人來說,天大的事情也大不過過年,沒想到,厲潮生案件突然宣判了!

  和所有人設想得差不多,厲潮生被判了死緩,沒收全部財產。游麗最後被輕判三年,孩子暫時交由游麗的丈夫撫養。

  與厲潮生被判刑並沒有多少人震驚相比,燕省的幹部調整就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讓所有人都議論紛紛,感嘆恐怕年前的小範圍的調整,是為了年後的大規模的人事重組!

  說是小範圍的調整,但也足以讓人眼花繚亂之時,心中震憾連連——

  先是省委路副書記宣佈因年齡問題,正式卸任副書記職務,中組部正式宣佈,經中央批准,崔向同志任燕省省委委員、常委、副書記,不再擔任燕市市委書記、常委、委員職務。同時宣佈,陳風同志任燕省省委委員、常委和燕市市委書記,不再擔任燕市市長職務。任命胡增周同志為燕市市委副書記、代市長,不再擔任章程市委書記、常委、委員職務。

  一系列的人事調整過後,所有的人在震驚之餘,忽然又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燕市空缺一個副市長,燕省還空缺一個省長。如果常務副省長范睿恆順利接任省長,那麼燕省等於又空出一個常務副省長。如果馬省長順利接任常務副省長職務,那麼又將空出一個常委加副省長的空缺,還真是讓人無比眼饞的眾多空缺!

  更有人清楚的是,燕省還將會有一個省委組織部部長的空缺沒有歸屬,更是無數人打破腦袋想要爭到手的寶座!

  夏想還離無數的寶座有著遙遠的距離,他沒有資格爭取,並不表示他不關心眾多寶座的歸屬。在向陳風打電話表示祝賀之後,夏想想了一想,還是給胡增周打一個電話,提前聯絡一下感情。

  「胡市長您好,沒想到在章程市您是我的頂頭上司,現在到了燕市,您又是我的上級領導,說起來和您還真是有緣。」夏想的聲音恭敬中,透露出一股熱切。

  「小夏,聽到你的聲音我很激動,也很欣慰。此次來到燕市,能再次和你相遇,也是一件難得的幸事。」胡增周的聲音比夏想想像中,還要熱切一些,「我對燕市的許多情況不熟,又初來乍到,想要開展工作恐怕有點困難,小夏,你可得好好幫幫我。」

  胡市長這是拉攏自己的意思了?

  胡增周由章程市委書記升到燕市市長,等於是一步邁入了副省級幹部的行列,算是高昇。但他也心裡有數,恐怕燕市市長的位子,還不如章程市委書記的位子好坐。級別是提高了,但實際上權力卻縮小了,而且制約卻多了不少。他很清楚燕市的地位,雖然是副省級城市,但和其他有底氣有實力的副省級城市不同,燕市實力不夠,想和省裡抗衡又沒有足夠的資本,但有時又得不拿出副省級城市的氣魄出來,所以就比較難做。

  而且燕市又是省會,古人說,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意思是說,一個人三生不幸,當知縣時,就會遇到知縣和知府在同一座城裡的遭遇。這樣他的一舉一動,都要受到牽制,完全沒有了一縣之尊的威風。而「附郭省城」就是知縣、知府、巡撫同在一城,放到現在就是說是市長和省長同在一城。而附郭京城就更不用說了……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身為省會城市市長的悲哀——市委書記是省委常委,在省裡有發言權,而市長雖然也是副省級幹部,但不是省委常委,相對來說,就有了較大的侷限性,而且在省裡副省級幹部一大把,人人都想指手畫腳一番,可以說疲於應付。

  所以在省會城市當市長,想出政績難,想混資歷難,想出問題卻容易得很。

  胡增周對夏想的履歷十分瞭解,知道他曾是陳風的得力幹將,在城中村改造小組混得風生水起,也深得陳風賞識。如今陳風升任書記,他這個市長還要多和陳書記配合好工作才是,於是,在胡增周眼中,夏想的重要性就凸顯了出來。

  所以胡增周才會對夏想客氣有加,當然,也有他對夏想印象良好的因素在內。當年夏想失神地站在他的字畫面前,對他的書法讚不絕口的場景,直至今日他仍然記憶猶新。難得,真是難得。人生難得遇一知己,尤其是當對方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市長身份而虛誇,而是無意中發現了他的書法有過人之處,這樣的誇獎,才是發自真心,證明他是真心喜歡自己的書法。

  對夏想,胡增周就始終懷有一種莫名的親近之意。就像一名億萬富翁落難時,被人救下。對方並不知道他的億萬富翁的身份,還是一心對他十分照顧,這份情義才最真實。

  作為政治家的胡增周,是非常渴望自己的書法以書法家的身份得到認同,不是因為他的市長身份而得到別人言不由衷的認同,而是完全因為自己的書法有獨到之處得到認同。

  基於以上兩個原因,他一接到夏想的電話,就心裡十分舒坦。

  「快過年了,小夏,我今年過年不回家,就在燕市過了。不過我一個人過來,在燕市舉目無親,這年也不是好過呀。」胡增周彷彿不經意間說出一句家常話。

  連這樣的暗示都聽不出是什麼明白,夏想就不是夏想了,就可以回家休息去了,他呵呵一笑:「我對燕市還算熟悉,雖然您現在是燕市市長,不過畢竟也是初來乍到,遠來是客,如果胡市長不嫌棄的話,我就盡一盡地主之誼。」

  夏想還是很上路的,胡增周欣慰地笑了:「那好,到時我就麻煩你給我噹噹導遊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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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1 00:13:05
第355章 新任省委組織部部長

  夏想放下電話,自嘲地笑了一笑:「當年的表演看來深入人心。胡市長對我還是態度不錯,可見他還真是一個稱職的書法家。」當然,他也隱隱猜到胡增周想拉攏他的心思,不僅僅因為他和陳風關係不錯,還有他的關係網估計胡增周也略知一二。不說別的,就是他上次被關押之後,又突然安然無恙的放了出來,就能引發許多有心人的猜想。

  厲潮生在年前宣判,徐德泉的問題肯定要到年後解決了,還有王德傳和武沛勇,年前是不會有消息傳出了,不可能一下子解決眾多的遺留問題,而且過年也要給許多人留下活動的餘地。

  安縣的各項工作也進入了尾聲,夏想主持召開了一次投資商座談,邀請沈立春、山水公司的負責人、齊亞南以及楚子高,大家聚在一起暢談明年前景。所有人都對明年的前景充滿了期待,認為安縣的發展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快速期,明年有可能產值會翻番。

  在參加了一次常委會議和一次政府常務會議後,就到了臘月二十五,雖然還沒有正式放假,但有些家在外地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動身回家。夏想離得近。今年又約定不回單城過年,而是讓夏安開車拉爸媽來燕市,所以他也不急著收拾東西回燕市。

  在和連若菡通過電話之後,對她的許諾是,爭取明年春天去美國看她。連若菡高興了,說道:「這還差不多,要是你沒心,我讓你過不好年。」

  「你又想到了什麼壞主意?」夏想嘿嘿直笑。

  「我就打電話給你爸媽,說我懷了你的孩子,看你爸媽怎麼收拾你!」

  沒想到連若菡的壞主意還挺壞,夏想只好連連求饒:「別胡鬧了,我不是已經答應過去看你了?你敢告訴他們,我就不要你了。再說,你不是也沒有懷上,不是故意害人嗎?」

  連若菡又笑了一通才掛斷了電話。

  然後又和曹殊黧通了電話,聽她說,曹伯伯大概到年三十才能回來,王阿姨讓她置辦一些年貨。小丫頭就有些不情願地說道:「過年有什麼好買的,我怎麼覺得什麼都不用買?媽媽還千叮嚀萬囑託,非要我買這買那,哪裡放得下?真是的。」

  年輕一代和上一輩人對過年的態度大不相同,現在的年輕人,從小不缺吃不缺穿,體會不到貧苦年代時,過年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迫切心情,更無法理解老一輩人對採辦年貨的熱衷。

  夏想笑著勸慰了小丫頭幾句,直到答應他當她的苦力。負責免費為她開車,免費為她當搬運工,她才高興起來。

  隨後想了一想,又給肖佳打了一個電話。

  肖佳年前忙著公司的選址,接到夏想的電話,格外高興,有點耍賴又有點任性地要夏想年前來京城看她一趟,她選好了幾處公司地址,想讓夏想最後敲定。夏想想想也覺得應該去看望肖佳一趟,就一口答應了。

  肖佳高興地歡呼起來。

  剛放下電話,梅曉琳敲門進來。

  梅曉琳今天似乎刻意打扮過,臉上略施薄粉,還微微畫了腮紅,讓整個面容生動了許多。怪不得女人都喜歡化妝,化妝果然有神奇的力量。

  梅曉琳欲言又止,坐在沙發上,過了一會兒才遲疑地問道:「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夏想見她有點遲疑有點緊張,不解地說:「說話吞吞吐吐,不太像你的風格。什麼事,有話直說。」

  「我近兩天回京城,你能不能送我一趟?」梅曉琳看著夏想的眼睛。有點不太自信地說道,「要是你有事,就不用麻煩了。」

  夏想大感好奇:「送你一趟也沒有什麼,京城離燕市又不遠。但問題的關鍵在於,你肯定不僅僅是要我送你一趟這麼簡單,背後另有目的,說來聽聽?」

  「什麼叫別有目的,說得那麼難聽,好像我算計你什麼一樣。也不想想,你有什麼好被我算計的?」梅曉琳不快地說道,白了夏想一眼,才又不情願地說出了實情,「實話告訴你好了,我叔叔也就是梅昇平沒完沒了地催我嫁人,我煩都被他煩死了。我告訴他我有了男朋友,他不信,我就讓你替我……」

  夏想大驚:「讓我假裝你男朋友?拜託,方法太陳舊,沒有創意,而且也不可行,因為我都訂親了,你不要害我好不好。」

  梅曉琳一愣,隨即呵呵地笑了起來:「真沒出息,瞧把你嚇得,好像你多搶手一樣?我就算找人假裝我男朋友,也不會找你,你面相太嫩了,我叔叔喜歡成熟大方的。」她笑完之後,見夏想還是一臉嚴肅。就又解釋說道,「我是想讓你替我作個證明,你就說,我也談了幾個男朋友,都不太合適,可能是我的性格比較獨特,一般男人不喜歡。最好能說服我叔叔,讓他不再逼我嫁人,我以後就自由了。」

  夏想不免有點撓頭。

  梅曉琳的想法有點異想天開,自己和梅昇平不熟,怎麼可能一見面就說服他?再說梅昇平出身於大家族之中,豈是那麼容易被人說服?再有梅曉琳嫁不嫁人是她和她家族之間的較量,自己插上一手,顯得有點多餘不說,說不定還惹人生厭,不是什麼好事。

  夏想就想拒絕。

  不料梅曉琳一句話又讓他猶豫起來:「其實也不是非要讓你說服我叔叔,就是想讓你和他提前認識一下,因為年後他就會來燕省任省委組織部部長!」

  「已經定下來了?」夏想一驚,這麼快?燕省還沒有消息傳來,原來京城已經塵埃落定了。

  心想看來宋朝度已經沒有選擇了,還是沒有大家族的力度大,他只有退而求其次,選擇當副省長了。

  「嗯。上頭已經點頭了,不會有變動了。」梅曉琳對夏想還算信任,一點兒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本來上頭給他的答覆是,可能難度較大,因為準備在燕省就地提拔,忽然之間上頭直接給了准信。我也不清楚其中出了什麼變故,總之叔叔他很高興,算是心滿意足了。」

  夏想明白過來了,是宋朝度主動放棄了,他還是聽從了史老的勸告。要當副省長了。

  當副省長也好,以宋朝度的才能,應該可以順利地由副轉正,然後再到省委書記,一飛衝天。

  「好,我送你到京城,不過我可有言在先,我只能儘可能委婉地說上幾句你的個人問題,如果梅叔叔不高興的話,我會及時閉嘴,不會再提。」夏想先給梅曉琳提個醒,「你的婚姻大事,讓我來操心本來就不太合適,我再向你叔叔提出來,容易引起誤會。」

  「別自作多情了,我又不會看上你,會有什麼誤會?」梅曉琳還是嘴上不饒人,又指責夏想說道,「你上次幫我出的抱養孩子的主意,我還沒有來得及實施,你得想辦法幫我如何提前向我叔叔交給底,好讓他做到心中有數。」

  夏想一臉無奈:「你……我不欠你這些吧?」

  梅曉琳不再理會夏想,轉身就走:「先給你家殊黧請好假,省得挨罵。我隨時可能要走,記得隨叫隨到。」

  梅曉琳走後半天,夏想才想起自己剛剛泡的一杯好茶還沒有喝,一看已經涼了,不由搖頭笑笑。梅曉琳還真是行事隨心所欲,想起一出是一出。不過想到能和即將上任的省委組織部部長提前接觸一下,也是難得的好機會,也就心理平衡了許多。

  只是一想到如何為梅曉琳掩護,夏想就不免頭大。

  晚上給曹殊黧打了一個電話,說出他有可能要到京城一趟,辦點事情,曹殊黧聽了也沒問他具體做什麼,只是告訴他,她想早點讓他的爸媽過來。反正年前都沒有什麼事情,她想多陪他們在燕市轉一轉。

  夏想一想也是,現在是曹殊黧一人在家,曹殊君最近找了個女朋友,天天不著家,曹伯伯他們又暫時回不來,她一個人也挺悶,就答應了她,說是他回頭給家裡打電話說一說。

  夏想就又給家裡打電話,商量了一下。夏天成說夏安明天放假,最晚後天就可以到燕市,夏想高興了,就交待幾天注意事項,就又將情況轉告了曹殊黧,又惹得曹殊黧高興地驚叫了幾聲。

  安排好一些家事,已經到了晚上,夏想正要找盛大一起吃飯,忽然邱緒峰推門進來,笑容滿面地說道:「夏縣長,還沒去吃飯?一起去?」

  邱縣長主動相邀,夏想不好拒絕,就點頭答應。

  二人邊走邊說,就到了常山飯莊。蕭何一見夏縣長陪同邱縣長前來,急忙迎了出來,親自安排二人入座。夏想知道邱緒峰有事要談,也不願意讓蕭何伺候他們,就說:「蕭叔叔去忙,我和邱縣長又不是外人,不用管我們。」

  蕭何走後,邱緒峰也不繞彎,直接說道:「梅昇平要來燕省當省委組織部部長,夏縣長應該已經知道了消息,不過你可能還不太清楚梅昇平的為人。」

  夏想也清楚邱緒峰肯定另有目的,就說:「邱縣長和梅家打過交道,肯定瞭解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不妨說來聽聽。」

  邱緒峰點燃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說道:「我們現在合作得還算順利,有些話說出來,夏縣長你別產生誤會才好。我也不是對梅家的有什麼偏見,也不是因為以前和梅曉琳有過什麼糾葛,而是想實事求是地告訴你一個真實的梅昇平。」

  雖然說迄今為止邱緒峰沒有對夏想透露過任何他和梅曉琳之間的關係,不過夏想也能想到,想必邱緒峰也心裡清楚,自己是知道他和梅曉琳之間有過婚約,也知道梅家和邱家的恩怨。所以邱緒峰話說得雖然隱晦,但大家都心裡有數,知道他話裡所指的是什麼。

  夏想就點點頭,不管邱緒峰是出於什麼目的,能側面瞭解一下梅昇平的為人,也不是什麼壞事。

  「梅昇平是梅家老2,自小飛揚跋扈,是京城有名的太子黨。早年曾經為了和人爭風吃醋,把一個人打成了殘廢,此事在京城轟動一時,也成就了梅昇平的威名,大家都在背後叫他:沒水平——因為他爭風吃醋的女人,是一個ji女!」

  夏想正在喝茶,差點兒一口茶吐出來,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心中的震驚無法形容——堂堂的大家族的太子黨,為了一個ji女和別人大打出手,也太丟份了。

  邱緒峰滿意地笑了,顯然是對夏想的震驚表示贊同:「我當時聽了也覺得不可思議,而且我還聽說,那個ji女還並不愛他,而她愛的那個男人,只是一個修鞋匠。這件事情當時在京城幾大家族之中,流傳一時。梅家的臉面被梅昇平差點丟淨,惹得梅家老爺子對他又打又罵,最後關了半個月小黑屋才放出來。當時梅昇平 20歲。」

  邱緒峰笑了笑,和夏想碰了一下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自嘲地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我年輕的時候,也很荒唐,但比起梅昇平,還是差了太多。如果他20歲時做的事情,可以用年少輕狂來掩蓋,那麼他30歲那年,又在京城做出一件讓人大跌眼鏡的糗事……」

  夏想饒有興趣地問道:「什麼事?」他得配合一下邱緒峰,也要讓邱縣長感受到他的好奇,要不就顯得太沒有誠心了。

  邱緒峰就是等夏想發問,夏想一問,他才又樂呵呵地說道:「30歲時,梅昇平已經是正處了,在農業部一個部門當處長。有一次上級領導視察,他陪同了一半的時候,忽然不打招呼轉身走了,當場把領導扔到一邊。領導大怒,要求嚴肅處理梅昇平目無領導的狂妄行為。不一會兒梅昇平返回,聽到領導對他的指責,當著許多人的面反駁領導,說他拉肚子要急著去廁所。說出來,是對領導的不尊重,所以他才不告而別,也是為了尊重領導的表現……」

  說到一半,邱緒峰再也忍不住,自己先呵呵笑了起來:「梅昇平為人,真是讓人琢磨不透,說他尊重領導吧,連句話都沒有,轉身扔下人就走。說他不尊重領導吧,上廁所的事情也說得理直氣壯,好像錯的是領導,而不是他。如果就是這點事情,也不至於顯出他的與眾不同出來……」

  夏想笑笑沒有說話,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邱緒峰就繼續講了下去。

  「領導見他說得一本正經,又因為他是梅家的人,也就壓下了心頭火,暫時算是不再提起此事。不想又過了一會兒,領導正要開始講話時,梅昇平站在領導身後,突然向前一步,俯在領導耳邊說了一句話,結果頓時惹得領導臉色大變,對他怒罵一聲:滾!因為當時開著話筒,結果大家都聽到了領導的怒吼,都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想也是有點不敢相信,好歹梅昇平也是正經八百的太子黨,再囂張,場面上的事情也是知道分寸的,他怎麼可能讓領導當場下不來台?就算上頭也人,一個刺頭也不可能在官場混下去,梅昇平做得有點太過份了,除非他真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兒。

  到底他又對領導說了什麼,夏想還是十分好奇梅昇平是怎麼激怒了頂頭上司,就問:「他到底說了一句什麼話?」

  邱緒峰搖搖頭:「流傳出來的版本很多,有人說梅昇平說的是『領導,我又想上廁所,請領導批准』,又有人說其實梅昇平是故意搗亂,他對領導說的是『報告領導,我想放屁,請領導指示』,甚至還有一個版本更可笑,說的是『領導,剛才的屁是您親自放的吧?真臭!』……」

  「哈哈!」夏想開懷大笑,這個梅昇平還真是一個活寶,他不是二百五,就是故意丟人現眼,給領導添亂添堵。

  邱緒峰也笑了起來,笑完之後,才搖頭說道:「因為這件事情,梅昇平在處級呆了5年沒有升上去,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是一個典型的混帳類型的太子黨,沒有一個人看好他的前景,認為他不適合官場,最適合的還是商場。就算他去經商,也是靠坑蒙拐騙,因為沒有人認為他有什麼真本事。」

  「梅昇平今年50歲了,終於找到一個機會擔任燕省的組織部長,對他來說是好事,對燕省來說,就未必是好事了。他在京城,雖然從處級到副廳,然後再到正廳,一直還算順利,也沒有再鬧出什麼天大的笑話出來,不過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旦他離開京城,脫離了梅家老爺子的視線,不一定又會折騰出什麼花樣出來。」邱緒緒無奈笑了笑,終於說到了正題上,「我們邱家和梅家不算和睦,同時我也有理由相信,梅昇平來到燕省之後,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好印象,因為他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少年得志的人。夏縣長,你年紀輕輕就是縣委常委、副縣長,正是梅昇平最想打擊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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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2 01:22:08
第356章 京城打架事件

  最後一句就是明目張膽地挑撥離間了。夏想多少也能明白邱緒峰患得患失的心理。他既擔心梅昇平來到燕省之後,對他大大的不利,又憂心忡忡,唯恐自己因為和梅曉琳走得近,而得到梅昇平的賞識,從而會因為有所依仗,對他不再和以前一樣至誠合作。

  邱緒峰的心思不能說有多壞,從他個人的角度考慮,不想讓自己和梅昇平走近也情有可原。夏想也並不認為自己一定就能和梅昇平談得來,而且邱緒峰剛才所說的梅昇平的往事,估計也不是空穴來風。既然梅昇平以前做過如此讓人驚掉大牙的事蹟,他就算再收斂性格,可能也不是好交往之人。

  但邱緒峰挑撥離間的手段有點低劣,多少讓他心裡有點不舒服,他就不置可否地說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副縣長,梅昇平來後,可是省委常委、組織部部長,位高權重,哪裡會將我放在眼裡?再說燕省的局勢錯綜複雜,他初來乍到,想要站穩腳跟。沒有一年半載也不行。我覺得,梅部長來後,眼光不會早早地向下看,光是摸清省裡的關係,也夠他忙一段時間了。」

  邱緒峰聽出了夏想避重就輕的意思,心中有點無奈,不過也沒有辦法,邱家現在在燕省還沒有打開局面,沒有強有力的同盟,他頗有點孤軍奮戰的意味。雖然往好裡說是可以更好鍛練地自己,但身在其中,處處受人制約的感受,真的非常難受。

  邱緒峰也不想讓夏想看輕,提過就算,見他對梅昇平不太感興趣,也就轉移了話題:「明年差不多李書記就要高昇了,盛縣長順利扶正後,夏縣長就可以接替盛縣長的位置,到時可要為安縣的經濟發展多盡一份力。」

  邱緒峰的許諾雖然沒有什麼力度,至少也是善意的表示,夏想就表示了感謝,最後說:「請邱縣長放心,在努力發展安縣經濟,為安縣百姓造福的共同目標上,我會緊跟您的步伐,和縣委縣政府的政策保持高度一致。」

  臘月二十八,梅曉琳要回京城。夏想算算時間,也確實不能再等了,就打電話給曹殊黧,讓她陪好爸媽,他要去一趟京城。曹殊黧正忙著陪夏天成幾人,也懶得理夏想,就讓他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夏想交待完工作上的事情,就開車拉上梅曉琳,一路北上。

  一上高速路,梅曉琳就沒心沒肺地說道:「我昨天沒睡好,先睡了一會兒。一會到了寶市服務區叫我,我去一趟洗手間。」

  不等夏想有所表示,她就將頭一靠,閉上養神去了。

  夏想無奈一笑,得,她把自己當成司機兼保姆了,還得照顧她,而且對他說話也真夠理直氣壯的,就連連若菡對自己也沒有這麼氣勢過,真是怪了。她怎麼就這麼不當她是外人?

  還別說,一會兒,梅曉琳還真甜甜地睡了過去。

  梅曉琳穿了厚厚的外套,一上車就脫的只剩下緊身毛衣,將外套扔到了車後。車內暖氣開得很足,不一會兒她的臉上就浮現一層紅潤,顯示出與平常不一樣的風韻。她嘴唇緊緊抿著,緊閉的眼睛,睫毛還不停輕輕顫動,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夏想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梅曉琳也是絕色美女。她的臉型周正,五官端莊,就是平常不太注意形象,而且自己和她在一起時,很少想到她的性別,竟然忽視了她身為美女的另一面。

  夏想稍微將暖風開得小了一些,不經意間目光又落在梅曉琳的身上,又發現她的身材圓潤,不肥不瘦,成shu女人的韻味呼之慾出,讓人不由為之心跳加快。

  車到寶市服務區,夏想叫醒了梅曉琳。

  梅曉琳剛要下車,夏想攔住她:「稍等一下,你剛睡醒,等一下再下車,外面風大,又冷,容易感冒。」

  梅曉琳目光複雜地看了夏想一眼,愣了一愣。竟然聽話地收回了手,又靠在座位上,問道:「我睡著的時候,你沒有偷看吧?」

  夏想心想,又來了,她還真是一張伶牙俐齒,時刻不饒人,就如實地答道:「看了你幾眼,只是關心的性質,沒有別的想法,再說,也不能算是偷看吧?」

  「我的身材還可以吧?」梅曉琳又來了一句。

  「這個……」夏想吃不準梅曉琳是什麼心思,只好保守地回答,「還好,正好,正正好。」

  梅曉琳長出一口氣:「我都快30歲了,是不是真的有點老了?我的腰上沒有贅肉吧?」

  夏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想了想,還是往好裡說,畢竟好話人人都愛聽:「沒有,腰不粗,腿也細,一切還好。保持得不錯。」

  「你懂什麼?」梅曉琳冷不丁嗆了夏想一句,「虛偽,說假話。隔著衣服你能看出來什麼,信口開河!」

  梅曉琳推開車門下車而去,留下夏想一個人在車上冒冷汗。不隔著衣服看?她怎麼說話不經大腦,幸虧自己知道她的性格,換了別人,還以為是赤luo裸地**呢!

  不一會兒梅曉琳回來了,估計是想通了什麼,一見夏想就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說話太快。你別亂想,我什麼都沒有暗示你。」

  夏想裝傻:「你說話太快了,我都沒聽清你說什麼。」

  梅曉琳笑了,忽然意氣風發地說道:「你歇一會兒,我來開車。坐車也挺累人,不如開開車。」

  梅曉琳開車比夏想還要生猛,一路上超車不斷,平均時速在150公里以上。夏想勸她開慢一些,她不聽,越開越興奮。夏想只好系好安全帶,雙手又拉緊扶手。

  到了京城,正好中午時分,梅曉琳開車來到東來順,要請夏想吃飯。冬天,火鍋正是最興盛的時候,一進門就發現裡面爆滿,沒有座位。

  門廳處,還排排坐著一隊領號等座位的吃客。

  想到幾年後燕市才會出現排隊吃飯的盛況,京城到底是首都,處處先人一步,已經搶先發展到了排隊吃飯的地步,夏想就感到無法理解。再好吃的東西,也不必非要嘴饞到等著吃的程度……

  他剛想勸梅曉琳換一家飯店,實在不行就找一家小地方,簡單吃一口飯就行,沒想到梅曉琳在京城和在安縣完全是兩種形象。她昂首挺胸地來到大堂經理面前,衝他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大堂經理立刻滿臉堆笑,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請她樓上雅間就座。

  梅曉琳就伸手挽住夏想的胳膊——夏想也沒多想,只當是一種社交禮儀,就陪梅曉琳邁步上樓。路過等候區的時候,和一個一頭黃毛的年輕人擦肩而過。梅曉琳和夏想並排走,也不知道讓一讓,夏想就和黃毛小子輕輕碰了一下肩膀,惹得黃毛小子不懷好意地看了他好幾眼。

  夏想沒有理會他挑釁的目光,繼續向前。不料剛上了兩級台階,後面就有人嚷嚷起來:「哎喲喂,怎麼還興加塞兒的。我們都等了半天了,做事情總得講究個規矩不是?先來後到的道理懂不懂?還有說你呢,剛才碰我一下,也不道歉,太沒教養了。」

  沒事找事的來了?夏想只好和梅曉琳站住,二人回頭,看向後面的人。

  黃毛一臉不服地看著夏想和梅曉琳。

  梅曉琳臉上露出矜持的笑容,完完全全是一副淑女風範,她只是微微沖大堂經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大堂經理急忙轉身對說話的人說道:「誤會了,誤會了,這位女士早就打電話訂好了雅間,並沒有加塞兒。」

  「誤會,唬誰呢?」黃毛小子約20來歲年紀,穿一身非常花哨的衣服。他旁邊還有一個塗著黑黑的眼影,頭髮卷卷的女孩,嘴裡不停地嚼著口香糖,斜著眼,不服氣地打量著夏想和梅曉琳。

  「當我們倆兒是傻瓜也就罷了,還當大家是傻瓜?誰不知道你們是剛從外地回來,是不是京城人還得兩說,裝什麼大瓣蒜?他們要是有雅間,我們也得有。要不,都別想落了好。」捲髮女孩也十分氣勢地說道。

  「就是,憑什麼?憑他們比我們有錢?老子有的是錢,不信比比誰的車好?憑他們比老子有勢力,**,京城這地方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老子也是跺一腳就得顫三顫的主兒,誰怕誰!」黃毛小子罵罵咧咧地嚷了起來,還滿嘴髒話。

  梅曉琳眉頭皺了起來,她皺眉的時候,帶動鼻子也微微皺起,十分好看,不過她的眼中卻流露出一股狠絕之色,轉身冷冷地說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別在這裡亂叫亂喊,影響客人用飯的心情。」

  黃毛小子勃然大怒,有人敢當著他女朋友的面教訓他,而且話說得非常不好聽,讓他顏面掃地,頓時火冒三丈,一下跳到梅曉琳面前,用手指著梅曉琳的鼻子說道:「臭娘們兒,還挺橫,有種你再說一遍讓老子聽聽,看老子不削你!老女人了,還敢囂張,是不是內分泌失調了?」

  他的手指離梅曉琳的鼻子不到一尺,可以說無禮之極。

  夏想輕輕一揮手,將黃手小子的推到一邊:「有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黃毛小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一伸手抓住了夏想的衣領,雙眼圓睜,怒氣衝衝地說道:「怎麼著小子,想動手?你還不是我的對手。告訴你,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打趴下。這樣,你給老子認個錯,把雅間讓給我,今天的事情就算完,否則的話……」

  夏想一伸手按住了他的大拇指,然後輕輕向下一壓——黃毛小子吃疼,身子立刻躬了起來,還嘴硬地嚷道:「小子,快松手,快他**的鬆手,別惹老子發怒,信不信我滅了你!」

  旁邊的捲髮女孩見狀,一伸手從旁邊櫃檯上拿起一瓶酒,一下摔碎,然後手舉半截瓶子,惡狠狠地衝夏想嚷道:「快放開他,要不我給你放血!」

  夏想知道,碰到的恐怕是有點小背景的混混,就將身子一橫,擋在梅曉琳身前,扭頭對她說道:「你離遠一點兒,別讓她傷了你。」

  梅曉琳反而小有興奮地向前邁進一步,以一副看熱鬧的姿態笑道:「不怕,打,打得越大越好。不信我回到了京城,還敢有人欺負我,真當是我軟柿子!」她又看了手拿瓶子的捲髮女孩一眼,挑釁地說道,「別以拿個半截瓶子就了不起,有本事過來打我,不信你那幾下子還敢動手?」

  沒看出來,梅曉琳竟然也是喜歡惹事生非的人。夏想微一遲疑,捲髮女孩發瘋一樣衝了過來,手中瓶子亂揮,直衝梅曉琳刺來!

  夏想嚇了一跳,怎麼現在的年輕人都是玩命的主兒,一瓶子扎中了,非得出人命不可?家裡再有錢有勢,出了人命也保不住你!現在的教育真是失敗,還真以為什麼都能兜得住?就算你家手眼通天,出了人命也得償命!

  他順勢將黃毛小子向前一推,還不忘補上一腳,將他一腳踢倒在地,保證讓他一時半會爬不起來,然後又一腳飛起,正中捲髮女孩的手腕。夏想腳上的力度並不大,正好將她手中的瓶子踢飛,又不至於傷人。

  捲髮女孩收勢不住,一下撲倒在地,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下,發出了「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響,光聽聲音就知道,一定很疼。

  果然捲髮女孩一摔倒在地,就哇哇大哭起來:「爸,媽,快來看看,你們的寶貝女兒被人打了,你們再不過來幫忙,你們的女兒就要被人打死了!」

  夏想大汗,什麼人都是,剛才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架勢,現在又撒潑耍賴,反咬一口,真是現世寶,活見鬼了。

  倒在地上的黃毛小子也是滿地打滾:「爹呀,娘呀,快來見兒子最後一面,要不你們兒子就不行了。」

  夏想回頭看了梅曉琳一眼,無奈地說道:「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物,到了京城天子腳下,果然藏龍臥虎,算是大開眼界了。」

  梅曉琳卻饒有興趣看著地下現眼的二位,也不走,還故意問夏想:「怕不怕?怕的話,你就先跑。」

  夏想心想事情是你惹出來的,現在倒好,又來激將自己,只好雙手抱在胸前,笑道:「惹事的是你,擔責任的是我,好,我認了,誰讓你是領導。」

  梅曉琳得意地一笑:「要是到了京城我還讓你吃虧,那我就別說自己是梅家人了……」

  話音剛落,只見四個人從外面急匆匆跑來。前面兩個中年男人,西裝革履,大腹便便,後面兩個中年女人,塗脂抹粉,一身珠光寶氣。四人來到倒在地上的黃毛小子和捲髮女孩面前,頓時大呼小叫起來:「怎麼啦了小福,誰把你打成這樣?」

  「哎呀我的寶兒呀,你怎麼摔成這樣了?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蛋惹了你,說出來,老娘我剮了他的皮!」

  連剮皮的話都說出來了,當真是口氣不小,夏想冷眼旁觀,看得出來四人是倒在地上的一對小年輕的家長。心想好戲連台,全家齊動員,有熱鬧看了。

  又見梅曉琳鎮靜自若的樣子,不由暗暗嘆息,也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麼心理,一回京城就鬧出這一檔子事情,好像自己就愛和人打架一樣。

  「你是哪個單位的?你是什麼級別?你領導是誰?」金絲眼鏡中年男人,應該是黃毛小子的父親,一邊用手絹擦汗,一邊凶狠地眼著一雙三角眼看著夏想,氣勢洶洶地問道。

  還算有點清醒的頭腦,知道京城的人不定誰就是誰的親戚。都說京城隨便一個騎自行的人說不定就是處長,看來金絲眼鏡還怕惹了惹不起的人,所以一開口就讓夏想自報家門。

  夏想是老實孩子,就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是京城人,在縣政府上班……」

  什麼?不是京城人還敢在京城囂張,不知道京城是什麼地方?還以為是你們縣城的一畝八分地?金絲眼鏡立刻就換了一副居高臨下的表情,輕蔑地對夏想說道:「你打了我兒子,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賠償十萬元醫藥費,再賠禮道歉。二是被抓進局子,好好收拾一頓,關上十天八天再出來,你自己選擇……我們是文明人,不會和你動手打架。」

  金絲眼鏡說完,還摘下眼鏡哈了哈氣,又拿出眼鏡皮擦了擦,再十分文明地戴上,整個動作果然十分文明。

  夏想不由自主笑了:「對不起,這位先生,是你兒子先罵人,又是他先動的手,至於他倒在地上,也是他不小心摔倒的,和我真的沒有什麼關係。還有那個女孩,就是頭髮不直的女孩,她好像喝醉了,拿著酒瓶到處亂跑,一不小心也摔了一跤,我只是旁觀者,哪裡打過你兒子?簡直是開玩笑,你說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動手了?」

  「我呸,敬酒不吃罰酒,我們不和他一般見識!打電話報警,讓老於派人來抓他進去,讓他嘗嘗被人打的滋味!」旁邊的珠光寶氣的女人說道,她厚厚的脂粉掩飾不住眼角的皺紋,眼中露出的狠毒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慄。

  連夏想了吃了一驚,不過一次再平常不過的打架事件,用不著以殺人的眼光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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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京城第四家族

  梅曉琳忽然小聲地對夏想說:「知道他們是誰嗎?」

  夏想搖搖頭:「我又不是京城人。怎麼知道他們是誰。看樣子,你是知道了?」

  梅曉琳悄悄地一笑:「剛才不知道,現在忽然想起來了,他們是付家的人。」

  夏想一愣,京城四大家族中排名第四的付家?

  以前也聽連若菡說過一次,京城四大家族分別是吳家、梅家、邱家和付家,前三家都有過接觸,唯獨付家雖然在四大家族中排名第四,但一直只是耳聞,沒有親眼一見。沒想到今天一來京城,就和付家人不期而遇,而且還是非常不愉快的會面。

  梅曉琳明知道對方是付家的人,看樣子沒有收手的意思,難道是也故意給付家難堪?夏想暗暗苦笑,得,無巧不巧又相當於被梅曉琳利用了。

  「不過他們只是依附於付家的人,遠遠算不上核心人物,他們也不姓付……」梅曉琳又小聲解釋了一句,笑著問夏想,「給你一個當護花使者的機會,要不要好好表現一下?」

  夏想忽然想通了一個問題。就問:「黃毛小子是不是認識你?你們之間是不是有過矛盾,所以他才藉故沒事找事?」

  梅曉琳笑而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定,意思是,隨便你想。

  捲髮女孩的父母,男的也是胖得可以,戴一副黑框眼鏡,繫了一條紅花領帶,他的臉胖成了豬頭一樣,幾乎成了正圓。女的一身打扮媚俗而臃腫,穿著裘皮大衣,脖間還系一條上好的羊絨圍巾——京城和燕市的氣溫差不多,再說飯店內熱氣十足,用不著穿得這麼厚實吧?還是非得穿成「我有錢,我很有錢」的形象才甘心?

  紅花領帶男漫不經心地看了夏想一眼,使了個眼色,讓裘皮大衣女扶起地上的捲髮女孩,才一字一句地對夏想說道:「打了人還狡辯,年輕人,膽量不小。京城不是縣城,你就算是縣委書記,到了京城,也得低頭彎腰走路,因為說不定一個不起眼的人都比你官大!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聽說過這句話沒有?而且看你的樣子,連副科都還沒有混上吧?屁都不是的東西,來京城耍橫。真是自嫌命長!」

  夏想皺起了眉頭,第一次心中生起莫名的厭煩。

  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他當然聽說過這句名言,而且還不止一次聽過。本來是一句略帶調侃意味的話,但話從紅花領帶的口中說,就變了味道,聽他非常氣勢的口氣,好像京城是他家的一樣。

  京城大官是多,但和你又有什麼關係?難道說你和首長住在同一樣城市,就是首長家的鄰居了,就可以對外地的官員大呼小叫了?什麼邏輯!對於一些人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夏想從來就是毫不吝嗇地打擊對方的囂張氣焰。而且憑他的眼力,一眼就可以看出紅花領帶就算是官場中人,級別也高不到哪裡去!

  他就冷冷一笑說道:「京城是天下人的京城,不是京城人的京城,不要偷換概念。另外你說我屁都不是,那麼你又是什麼?不是我在京城耍橫,是你家女兒仗勢欺人,拿著酒瓶就要殺人!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麼級別,但我敢說,你女兒要是動了她一根汗毛。我敢保證你女兒下半生會在監獄中度過。」

  「你是什麼東西,敢咒我女兒坐牢?我一會兒就抓你去坐牢!沒見識的鄉下人,知道京城是什麼地方不?真是滿嘴跑火車,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殺人?就算殺了你,花個幾十萬就擺平了,你知道我是誰?我是局長夫人!」裘皮大衣狂妄地說道。

  夏想曾在後世的新聞中見過一個局長夫人的囂張,當眾讓學生下硊,還打學生耳光,聲稱要讓校長開除對方。沒想到,還真讓他又遇到同一類型的局長夫人!看來,一旦到了局長級別,特權思想就開始極度膨脹了。

  梅曉琳突然「噗哧」一聲笑了起來,來到夏想身邊,向他誠懇地說道:「我到了安縣,以為下面的老百姓見識少沒素質,所以帶你來京城見見世面。沒想到京城太大了,什麼阿狗阿貓地都向京城跑,時間一長,就顯得京城又髒又亂,說不定什麼地方就會跑出一隻老鼠,讓人沒了心情。」

  梅曉琳煽風點火的水平一流,話一出口,裘皮大衣氣得暴跳如雷:「你個臭女人,我撕了你這張破嘴!」說話間,張牙舞爪地就要衝過來抓梅曉琳。

  夏想想擋上一擋,不料梅曉琳向前一沖,伸手「啪啪」裘皮大衣臉上打了兩個耳光,又抬腳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裘皮大衣被打得滿臉開花,被踢得彎腰坐在地上。站不起來,嘴裡還不停地說:「反了,反了天了。老費,快,快替我打那個臭娘們一頓,敢打老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夏想睜大了眼睛看著梅曉琳,一臉驚訝的表情。沒想到梅曉琳也這麼凶悍,發起狠來也是出手如風,而且又准又狠。

  梅曉琳被夏想盯得有點不好意思,迅速笑了一笑,又繃緊了臉:「看什麼看,別以為我好欺負。以前小時候,我在大院裡,哪個小孩身上沒挨過我的腳?就是前幾年我還砸過一家花店,在京城,我惹的事情也不好少,沒告訴你罷了。」

  夏想連連擺手:「不聽也罷,你厲害,我佩服。」

  幾人見夏想和梅曉琳還有閒情雅緻閒聊,頓時氣急敗壞。金絲眼鏡在一旁掛斷電話,惡狠狠地說道:「有種別跑,警察五分鐘就到。」

  在京城。夏想還真心裡沒底,不過梅曉琳敢折騰,肯定有底氣,就以詢問的眼光看了她一眼。

  梅曉琳淡然笑了笑,輕輕擺了擺手:「我家住在西直門,跑?跑哪裡去?警察來了也好,看看是誰先惹的事,看看警察是不是公正執法。」

  「公正,公正得很!」金絲眼鏡的目光透過眼鏡上方看了過來,有一絲得意和囂張。

  一直在旁邊手足無措的大堂經理此時才醒悟過來,急忙跑到總台去打電話。剛拿起電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警笛聲,緊接著忽啦啦從外面進了十幾名警察,一下就將夏想和梅曉琳圍在中間。

  為首一人個子不高,年紀約30上下,眼睛不大,透露出一股精幹的目光。他一出現,金絲眼鏡立刻湊向前來,一臉義憤填膺地說道:「馬所長,就是他們兩個人,先打傷人,又惡語中傷我和楊局長。男的打了我兒子和楊局長的女兒,女的還打了楊局長的夫人……」

  馬所長的態度非常好,一邊聽金絲眼鏡說話,一邊連連點頭:「好,我明白了,請領導放心,我一定處理好這一起惡意傷人的惡**件。」然後一揮手,沖周圍的警察說道,「人先帶走,到所裡問話。」

  夏想無語,京城的警察水平也有限得很,不問事實就直接帶人,也真夠沒眼力的。他看了梅曉琳一眼,見她沒有主動出頭的意思,心想她倒好,現在成了沒事兒人了,到了她的地盤,自己還得替她出頭,好像自己不欠她什麼?怎麼好像總被她利用?

  夏想還沒想到對策,馬所長就來到他的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然後不屑地問道:「縣城來的?姓名?工作單位?都報上來。」

  「夏想,在安縣縣政府工作。」夏想忍住氣,答道。

  「什麼職務?」馬所長以為夏想是暴發戶一類的人,聽說他在政府上班,不由多打量了兩眼,又多問了一句。

  「他估計就是一個普通工作人員。瞧他那模樣,能有什麼職務?」紅花領帶插話說道,他今年45歲,是正處,在京城裡面,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才是混得屁都不是,所以也就一心認為夏想更是屁都不是。

  「他是副縣長!」夏想還沒有說話,梅曉琳搶先答道,還狡黠地衝夏想眨眨眼睛。

  「吹什麼牛?哪裡有這麼年輕的副縣長?他多大,有沒有25歲?」紅花領帶驚訝地摘下眼鏡,使勁擦了擦鏡片,又重新戴上,多看了夏想幾眼,又沖梅曉琳不屑地說道,「副縣長?我看他連一個村長都當不上!還副縣長,吹牛不用上稅,也不用吹到天上去。抓,就算他是副縣長,也照抓無誤。敢來京城打人,就是一個縣委書記,也是小魚小蝦,在京城也得夾著尾巴走路!」

  馬所長一點頭:「抓,都抓了。副縣長了不起了?出了你的縣,你就是說話不算。」

  幾個警察上來就把夏想扭住,夏想也沒有反抗,他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就順從地被人把胳膊扭到了背後,還笑眯眯地對梅曉琳說道:「好了,飯沒吃上,先吃官司了。我就發現,京城人民好像不怎麼歡迎我……」

  梅曉琳不笑,沖馬所長冷臉說道:「放人!」

  「你是誰?是什麼級別?」馬所長看來在京城也沒少吃過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虧,見面就問級別,也是挺有意思。

  「我沒級別,我只是問你一句,你放不放人?」

  「不放!沒級別還橫,一起抓了。」馬所長怒了,回對一看金絲眼鏡和紅花領帶,問道,「兩位領導,都帶回去?」

  一副請示的口氣。

  二人一起點頭,尤其是紅花領帶目露凶光,非常不滿地瞪了夏想一眼,小聲說道:「管他是不是副縣長,先收拾了再說。在京城還敢打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帶回去後,好好請他喝茶,出了問題我負責。」

  金絲眼鏡看樣子官更大一級,輕輕地「嗯」了一聲,權勢十足地說道:「還有我,小馬,由我和楊局長替你擔著,你還不放心?等這事過後,我就幫你引見一下付少。」

  「是,是,有費主任一句話,我就放心了。」馬所長一臉興奮,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轉身就又換了一副臉孔,「帶人,收隊。」

  兩位夫人分別從地上扶起黃毛小子和捲髮女孩,都目光凶狠地盯著夏想,說道:「千萬不要輕饒了打人凶手!」

  捲髮女孩還好一些,從地上起來後,躲在後面不再說話,黃毛小子卻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一把椅子,掄起椅子就朝夏想砸來,嘴中還罵:「**,敢打我,去死!」

  夏想被兩名警察扭住胳膊,想躲,卻被兩名警察死死按住,只聽「哢嚓」一聲,椅子正打在後背之上,頓時四分五裂,碎了一地。夏想後背結實地挨了一下,只覺得一陣巨疼傳來,差點閉過氣去。

  狠,真狠!

  他頓時大怒,兩名警察不但不管,還故意按住他,讓他被打上一下,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猛然一抖胳膊,將兩名警察甩開,回身一腳正踢在黃毛小子的大腿上,一腳就將他踢到三米之處,在地上連打了幾個滾,才停一個桌子下面。

  片刻之後,傳了黃毛小子殺豬一般的嚎叫:「打,給我打死他,**,疼死我了!」

  在眼皮底下夏想被人打了,梅曉琳怒了,本來她想逗人玩玩,沒想到對方下手真狠,頓時大喊一聲:「今天誰也別想好過了,好,打人是吧?一會兒我不打斷你們的腿,我不姓梅!」

  情急之下,紅花領帶和金絲眼鏡都大吃一驚,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而夏想也太凶悍了,當著眾多警察的面還敢還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姓梅?難道是梅家人?二人微微一愣,看了黃毛小子一眼。黃毛小子心虛地搖搖頭,沒說話。

  金絲眼鏡不認識梅曉琳,轉念一想管她是不是梅家人,人家已經打臉了,難道一聽她是梅家人就立刻洩氣?付家雖然排名第四,也不是白給的。

  本來他一直自恃身份,沒有說出什麼狠話。一見兒子被夏想一腳踢飛,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兒子先動手打人,頓時氣急敗壞地喊了起來:「小馬,你看到了,他動手打人,當著人民警察的面動手打人,給我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什麼叫法制社會!」

  馬所長面子上也有點掛不住,剛才兩名警察故意拉偏他心裡有數,還是被夏想掙脫,踢了費主任兒子一腳,這一下臉可丟大了?他也是心中來氣,一個縣城來的小人物,就算你真是副縣長又怎麼著,這裡是京城,動不動都是處級以上幹部,你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他沖兩名警察一使眼色,警察心領神會,上前又將夏想胳膊扭住,其中一人拿出手銬給夏想銬上,另一人拿出電棒就要朝夏想腰間捅去……

  夏想動彈不得,心想要是電上一下,半天都動不了,可是要受罪了。

  眼見電棒就要捅到了腰間,忽然一個非常威嚴的聲音響起:「住手!」

  聲音不大,但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一聽就是身居高位者慣常使用的命令式的口氣。警察手一鬆,下意識地停在中途,然後回頭去看……

  一個年約40多歲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正站在二樓到一樓的拐角之處,俯視樓下發生的一切。他瘦臉濃眉,中等身材,偏瘦,乍一看還有些文人氣質,一眼看去給人的感覺他應該是大學教授一類的學者。但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氣勢,讓夏想頓時在心中有了判斷,他一定久居高位,或是出身於大家族之中,因為他舉手投足之間就有一種指揮若定的氣魄。

  有些東西必須親身經歷才能體驗得到,假裝是假裝不出來的!

  所有人都不認識中年男人是誰,而且他們也沒有夏想過人的眼光,尤其是金絲眼鏡和紅花領帶,都恨不得立刻收拾夏想一頓,突然被中年男人打斷,心中就非常不滿。金絲眼鏡抬頭看了中年男人幾眼,問道:「你是誰?想多管閒事?你認識他?還是認識她?」

  他用手一指夏想和梅曉琳。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也不認識他們兩個人,我是不是多管閒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樓上吃飯,聽到下面吵吵鬧鬧,讓我沒有了好心情,所以我下來看看。沒想到,你們自稱京城人,仗著京城人的名號欺負外地人?你叫什麼名字?你有什麼資格代表京城人?」中年男人說話時聲音不大,還有一種醇厚散漫的味道,但話說得卻是非常刻薄,「就憑你肥頭大耳的人模狗樣?就憑你腦滿腸肥的窩囊形象?說出去你是京城人,我就以自己身為京城人為恥!」

  金絲眼鏡沒想到看上去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一張口就是刁鑽的諷刺,頓時氣得漲紅了臉,可能又覺得抬頭仰望中年男人說話自貶身份,就一口氣跑到樓梯,用手指著中年男人的鼻子,怒不可遏地罵道:「你又算老幾,該當面罵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區教委主任,是副廳級幹部,你是個什麼東西,也不去照照鏡子,還敢對我出言不遜,我看你是找不自在來了。」

  中年男人本來臉色平靜,聽了金絲眼鏡的話,忽然輕蔑地笑了,然後後退半步,出其不意地一揚手,就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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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兩大太子黨

  打完人,隨後中年男人還不以為然地說道:「敢衝我指手畫腳。我看你的主任也當到頭了。還是教委主任?怪不得現在教育這麼失敗,有你這樣的主任,真是學生們的悲哀!」

  中年男人出手夠狠,直接將金絲眼鏡的眼鏡打飛——他的臉上頓時就出現五個手指印。

  金絲眼鏡用手捂臉,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萬萬沒有想到,看上去挺文明的一個人,怎麼說打就打,還當面打人耳光,也太囂張了。

  他氣不過,也丟不起人,一轉身衝下面的人嚷道:「你們看見了,你們大家都看見了,是他先動手打人,我是受害者,我是受害者!」

  馬所長會意,一揮手:「抓人,一起帶回局子裡。今天還真是熱鬧了,什麼人都有,怪事。」

  兩名警察沿著樓梯上去抓人,剛走到一半,忽然從上面灑下兩團水。正中二人頭上。二人立刻疼得哇哇亂叫,大聲罵道:「他**的,開水……誰拿開水燙人!兄弟們,快上。」

  下面的四五名警察一見居然有人囂張到敢拿開水潑警察,立刻躍身上前,準備抓人。在離中年男人還有幾米遠的時候,突然,從二樓嘩啦啦下來一群士兵,個個身姿矯健,分成兩列從中年男人身邊經過,然後衝入到警察之中,拳打腳踢,片刻之間,衝上來的四五名警察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倒在樓梯上,有的滾到了樓下,總之所有人都被打得倒地不起,呻吟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金絲眼鏡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和暴力,嚇得渾身打顫,牙齒打架,一下子癱倒在地,喃喃說道:「你是誰?怎麼這麼囂張?你,你……我告訴你,我的後台是付家……」連驚帶嚇之下,已經說不出話來。

  士兵打完警察之後還不算完,迅速下樓,將場中所有的人都控制住之後。才有一個人來到中年男人身前,敬了一個禮:「報告首長,操練完畢,請指示。」

  打了警察說成操練,什麼是真相?真相就是比誰的拳頭大!夏想無語,暗中觀察了中年男人片刻,總覺得他看上去有點面熟,但他又確定沒有見過他,更不認識他,所以心裡就感覺很奇怪。

  中年男人一揮手:「稍息!」

  士兵又敬了個禮,閃到一旁。中年男人才慢慢下樓,先是來到紅花領帶面前,問道:「你是誰?」

  紅花領帶也是嚇得不成樣子,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我是區旅遊局的局長,姓楊,叫……我的後台是……」

  「不用說了。」中年男人打斷他的話,顯然是連他的名字也不想知道,至於打斷他的話,不讓他說出後台是誰。恐怕就另有打算了——又扭頭看了一眼其他幾個人,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揮了揮手,不快地說道,「都是些什麼人,太沒水平了,都收拾一頓,然後扔出去算了。」

  還是金絲眼鏡稍微鎮靜一些,一見勢頭不妙,也顧不上再找眼鏡,急忙來到夏想身邊,哭喪著臉哀求夏想:「小夥子,求求你放我們一馬,好不好?我們認栽,我們認輸,我們錯了,是我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當一個屁,把我們放了吧?還有,我們也是有來歷的人,大家留一條路,日後好相見。」

  夏想無奈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認識他是誰,他收拾你們,也不是為了幫我出氣。我說的話,也不管用。」

  金絲眼鏡一臉灰白,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話來。一臉不相信地看著夏想。

  夏想搖頭,就算他不相信自己的說法也沒有辦法,今天的事情是梅曉琳惹起來了,不是自己。而且中年男人身邊有一隊大兵,可不是一般人。

  中年男人又來到夏想和梅曉琳面前,先是打量了夏想幾眼:「你叫什麼名字?」

  「夏想。」夏想知道眼前的人來頭不小,雖然對方並不是特意為了他和梅曉琳而出手,但也等於間接救了自己,所以也就表現出了恰當的禮貌,「謝謝!」

  中年男人一聽夏想的名字,突然臉色一變,退後兩步,狐疑的目光看了夏眼好幾眼,忽然哈哈一笑:「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見面——夏想,好一個夏想,今天又是演的哪一出英雄救美?」

  然後轉身問梅曉琳:「你又是誰?」

  「我是誰要你管,我還想問你是誰?」梅曉琳對中年男人出手幫助她和夏想,毫不領情,對他聽到夏想的名字時的反應,心中猜疑,所以對他就一點也沒有客氣。

  中年男人微一思忖,笑了:「剛才我聽到你自稱姓梅。梅家和夏想認識的人,就只一個梅曉琳了。你一定是梅曉琳!」

  梅曉琳一愣:「那你又姓什麼?」

  夏想此時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怪不得剛才看他越看越面熟,原來他是……一個名字呼之慾出!

  「我姓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夏想,還有你,記得欠我一個人情。」他一轉身,沖身後的士兵說道,「包括警察在內,每人打上一頓。扔出去,還有,把黃毛的腿打斷。」

  他的聲音一點力度也沒有,還是很散漫的味道,但話裡透露的意思卻有一股肅殺之氣,談笑間就要將警察和一個局長一個主任暴打一頓,他的態度已經不能用囂張來形容,而是盛氣凌人的傲慢!

  絕對是高高在上的俯視!

  「是!請首長指示,是一條腿還是兩條腿?」

  中年男人看了夏想一眼,一臉詢問的表情:「你說?」

  金絲眼鏡一聽,頓時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在夏想面前:「求求你放我兒子一次,他還年輕不懂事,您大人大量,饒他一次,他會記住您的大恩大德。我們的後台是付家,就算比不上梅家在京城的影響力,在地方上也有足夠的實力,以後總有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地方……」

  夏想注意到金絲眼鏡說到「付家」的時候,中年男人和梅曉琳都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二人似乎都假裝不經意轉過身去,意思再明顯不過,沒聽到,所以不知道。

  付家的實力夏想並不清楚,他不認識一個付家的人。今天的事情也發生得有點莫名其妙,看梅曉琳的意思,好像黃毛認識她,在故意給她難堪。現在他夾在幾大家族之間,也是十分難做。最關鍵之處在於,他也清楚自己沒有足夠的資格影響到中年男人的決定。

  只好無奈地一搖頭,對金絲眼鏡說道:「剛才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沒有決定權。」

  金絲眼鏡卻並不相信夏想,而是一臉惡毒地說道:「好,你叫夏想是吧?我會牢牢記住你的名字的。」

  夏想忽然笑了,他最不怕的最是別人的威脅。他不理金絲眼鏡,而是對中年男人說道:「我是不是只有選擇一條腿還是兩條腿的資格?」

  中年男人笑著點點頭:「對,你沒有決定打還不是不打的權力。」

  夏想伸出一根手指:「一條!」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夏想幾眼。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剛才飛起一腿踢得很漂亮,也很解氣,我以為你有當年的風格。沒想到,還是心腸太軟。年輕人,心腸太軟不是什麼好事,難成大器。」

  這邊和夏想說著話,那邊沖身後的人微一點頭,就聽到黃毛一聲慘叫,已經被打斷了一條腿。

  夏想心想,話說得輕巧,自己又不是太子黨,沒有足夠顯赫的身世,心腸想硬,也得有實力才行。

  中年男人又不遺憾地拍了拍手,忽然之間興趣闌珊地說道:「都扔出去,看著煩心。」

  「不必辛苦才江了,這點小事,還是我自己動手好,也好過過癮。」一個洪亮的聲音伴隨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外一陣風一樣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列足有20人隊伍的武警!

  吳才江,果然是吳家老三吳才江!夏想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到京城,就和吳才江打了個照面,還莫名其妙被他多管閒事,出手給救下了,真是意想不到的巧合。

  也讓人大感意外,不成想,吳才江在囂張之外,也有有趣的一面。

  進來的人身材高大,臉龐黝黑,年齡和吳才江相仿,不過卻粗獷了不少,他哈哈一笑,先和吳才江握了握手,才說:「我來晚了一步,沒想到讓你給遇上了,還出手幫了忙,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吳才江也笑,不過卻擺擺手,一指夏想說道:「人情不算你的,算他的……你說呢,夏想?」

  夏想也摸不清吳才江的真正用意,總覺得他就是故意給自己上套,彷彿讓自己欠他一次,反正也真是欠他一個人情,只好含糊其詞地答應著:「我心裡有數了。」

  梅曉琳向前一步,嗔怪道:「叔叔,你怎麼才來,是不是讓我被人抓起來打上一頓,你才神兵天降,更能顯示出你的神勇?哼,再來晚一步,我就被人打得沒命了。」

  來人正是梅曉琳的叔叔,即將上任燕省省委組織部部長的梅昇平。

  如果說吳才江是柔中帶剛的話,梅昇平就是在剛柔並濟之餘,另有一種雷霆風行的行事方式,他大手一揮,對身後的武警說道:「都抓起來,先拉回去再說。」

  又和梅曉琳低語幾句,忽然又大聲說道:「有個黃頭髮的小子,再把另一條腿打斷,讓他長長見識,開開眼,也記住教訓。」

  梅昇平話一說完,金絲眼鏡「撲通」一聲暈倒在地。他扭頭看看,不屑地說道:「敢混敢耍橫,首先要有承擔後果的氣魄。一點小事就嚇成這樣,不是窮橫是什麼?」

  身後20多人齊聲答應一聲,聲若雷震,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如老鷹拎小雞一樣,將一干警察,連同一個主任一個局長,以及他們的老婆孩子,全部象押送犯人一樣,直接帶到了外面的車上,關在了裡面,根本不理會幾人提出的打電話、說好話、求人情的要求。

  梅昇平和吳才江在一旁低聲說話,夏想才抽空小聲地問梅曉琳:「事情鬧到現在,倒成了吳家和梅家一個契機,還有付家怎麼得罪你們梅家了,好像吳家和付家關係也不怎麼樣?……對了,你叔叔和吳才江關係怎麼樣?」

  「不怎麼樣!」梅曉琳十分乾脆地答道,「我叔叔當上了燕省組織部長,吳才江沒當上,他難免會認為事情背後有我們梅家的影子。其實他去不了燕省原因很複雜,不完全是因為我們梅家介入的緣故。但吳才江此人,心胸狹窄,說不定會記仇。」

  夏想笑了笑,心想梅曉琳對吳才江的評價難免帶有主觀臆斷的情緒,他也只是姑且聽之,不過看剛才的事情,吳才江為人,比傳說中還要有城府一些。而相比之下,梅昇平似乎更開朗直接一些。

  不多時,二人握了握手,就又笑著揮手致意,肯定是達成了什麼共識。

  二人剛才也不知商議了一些什麼,期間還有過一點小小的爭執,最後也不知是哪一方退讓,反正吳才江的笑容中有一絲勉強,他還是沖夏想揮了揮手:「夏想,京城地方大,廟多,可不要迷失了方向。有機會我們一起坐坐,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你也知道我們之間有些問題還沒有解決,是不是?」

  夏想也是坦然一笑:「好說,好說,隨時聽候您的召喚。」

  吳才江又沖梅曉琳說道:「曉琳,你今年28歲了吧?嗯,年紀稍大了一些,可要趕緊嫁人,要不嫁不出去可就麻煩了。」

  梅曉琳頓時氣急,正要開口反駁,吳才江卻不給她機會,呵呵一笑,轉身上樓而去。

  隨後夏想就和梅曉琳一起,跟隨梅昇平上樓,到雅間就座。

  賓主分別落座之後,梅昇平饒有興趣地又打量了夏想幾眼,第一句話竟然問道:「夏想,聽說你已經訂親了?」

  夏想恭敬地答道:「是的,梅部長。」

  梅昇平一臉惋惜地搖搖頭:「可惜了,可惜了,其實照我看,你和小琳倒是挺般配。剛才你們二人一唱一和,我看可是默契得很,呵呵。」他又看了梅曉琳一眼,突然又說了一句讓夏想大吃一驚的話,「你看有沒有這種可能,和你的未婚妻退親,然後娶小琳?」

  夏想頓時愣住。

  如果說剛才梅昇平剛才將人抓到車上的舉動,囂張之中帶有一點衝動的話,那麼剛才的問話,就讓夏想對他又多了一層瞭解,就是他果然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物,有時想法不但離奇,還大膽,常有驚人之語。

  夏想搖頭一笑:「梅部長真會開玩笑,真是快人快語,呵呵……」一笑了之,就轉移了話題,「我的任務是安全地護送梅書記到京城,現在我把她平安地交到梅部長手中,算是完成了任務。」

  梅曉琳在一旁聽到叔叔說話不著邊際,不由臉上一紅,怒道:「叔叔,你要是再亂說話,我就生氣了。」

  梅昇平急忙呵呵一笑:「開個玩笑,你著急什麼?我看你也挺喜歡小夏的,喜歡他,就大聲說出來,要不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夏想想起邱緒峰所說的當年梅昇平的往事,心想當年的傳聞多半是真,要不他也不會對梅曉琳說出剛才的話。

  梅曉琳卻是臉色更紅了,一下站了起來:「我上洗手間!」然後奪門而逃。

  房間內只剩下夏想和梅昇平,氣氛不免有點微妙。沉默了片刻,梅昇平抽出一支菸,問夏想:「來一支?」

  夏想忙擺手:「謝謝,不用了,我菸癮不大。」停頓了片刻,他又想起了什麼,問道,「梅部長和葉書記關係還不錯?」

  梅昇平點燃一支菸,深深地吸了一口,才說:「也談不上多深的關係,以前在黨校培訓的時候,曾經住過同一個宿舍……」

  夏想微微動容,黨校培訓時的同班,一般也算是不錯的關係,除非兩個人不對脾氣,否則通常都能保持聯絡。如此說來,梅昇平和葉石生,還算是有過同學之誼了。

  「剛才小夏出手的風格,和我當年有點相像,不過還是太手軟了一些。你一腿踢出去很有力度,但沒有將那個人的腿踢斷,還留了一點後路——還是不夠心狠手辣!」

  這句話和吳才江的話有相同之處,夏想就笑著說道:「凡事留點後路才好,要不以後別人也會堵我的路。」

  梅昇平哈哈一笑:「在京城,能堵梅家的路的人,沒幾個……」話題一轉,又問起了夏想:「你覺得小琳怎麼樣?」

  夏想不清楚梅昇平具體所指是什麼,不過他很聰明地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從工作的角度說道:「梅書記工作認真,受到了安縣常委們的一致認同,是個認真負責的好同志。」

  「呵呵,小夏也懂得迂迴戰術,不正面回答問題。」梅昇平站了起來,在房間內來回走動了幾步,又在窗戶面前站定,背對著夏想,又說,「你能送小琳回京城,證明她對你絕對信任。小琳今年不小了,她的終身大事讓家裡操透了心。如果誰能幫她解決這件大事,誰就是我梅昇平值得大力提攜的人……小夏,你心目中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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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
匿名  發表於 2021-10-12 01:23:36
第359章 年前年後

  夏想暗暗叫苦,梅昇平也真讓人頭疼。一見面,就不停地提及梅曉琳的婚姻大事,好像自己送她回來,就是對她有想法一樣,而且他還拋出了誘餌,難道自己就會淺薄到因為前途而去聯姻的地步?如果這樣,早先或許還會賭上一把,娶了連若菡豈不更好?

  「對不起梅部長,對於梅書記的個人私事,我不好多說,也不便過問。」夏想乾脆一口回絕,杜絕了梅昇平進一步就此事討論的可能。

  「哈哈,吳才江跟我打賭,說你不會對小琳動心,也不會因為我拋出動人的條件而改變主意。我還不信,說你是年輕人,沒有什麼定力,在金錢和地位面前,肯定沒有什麼原則可以堅持。沒想到,一向沒什麼眼光的吳才江看人還挺準,居然讓他說對了。」梅昇平也是一個妙人。竟然直接說出了他和吳才江之間的貓膩,讓夏想哭笑不得。

  夏想可並不認為吳才江對自己有什麼好感,也不會拉攏自己,恐怕吳才江對自己更多的是一種好奇。不管怎樣,吳才江暫時離不開京城,吳家在燕省最大的代言人高成松又下台了,他對自己的影響力降到了最低。不過可能也是他對自己和梅家走近感到不解,心裡也是不太舒服,才會故意激將梅昇平。

  夏想可沒有什麼興趣夾在兩大家族之間走鋼絲,他將梅曉琳送到了,梅昇平也見了,差不多也達到了既定的目標,還意外和吳才江不期而遇,可以說也該撤退了,就想等梅曉琳回來後,找個機會提出告辭。

  「你剛才也看到了,吳家有軍隊上的關係,我們梅家也有武警方面的關係,誰也不比誰差多少。」梅昇平十分健談,又主動說道,「吳才江為什麼對你感興趣,我不清楚,也不想瞭解。我只想告訴你,你雖然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副縣長,不要以為以後就會一帆風順。官場之上的事情,遠比你想像中複雜。位置越高,前進一步就越艱難。尤其是到了副省以上,想要再進一步,沒有軍方勢力的支持,幾乎沒有可能。武警雖然沒有軍隊的勢力影響大,但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聽我說,年輕人,你想要得到你理想中的位置,靠你一個人和侷限於一個市或者一個省的關係網,都走不長遠,必須要有放眼天下的眼光。」

  夏想明白,梅昇平其實還是在曉之以利,是要告訴他,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借助大家族的力量是最好的選擇。言外之意就是說,一個無根無底的人,想要最快最容易地得到大家族的支持,聯姻是唯一的選擇。

  什麼時候自己這麼吃香了?還是梅曉琳的婚姻大事真讓梅家頭疼得不行?怎麼感覺梅昇平有強買強賣的意思,彷彿不把自己說動就不罷休一樣。

  夏想只好笑了一笑:「多謝梅部長的教誨,我會記在心裡,以後認真揣摩,好好領會精神。」

  梅昇平以為還有下文。不料等了一會兒,沒有了聲音,不由回頭看了夏想一眼:「怎麼,沒明白我話裡的意思?」

  正好梅曉琳推門進來,插話說道:「叔叔,你又著相了,記住,說話說一半,要和作畫一樣,要留白,才有遐想的空間。你把話都說完了,還怎麼讓別人回答?」

  梅昇平一拍額頭,作恍然大悟狀:「對,對,著相了,著相了,幸虧小琳提醒得好,莫言,莫言。來,吃飯,先吃飯。」

  夏想詫異地看了梅曉琳一眼,梅曉琳得意地一笑,小聲說道:「我叔叔一直信佛,一旦他說話說多的時候,我就說他著相了,保管有用,他立刻就會閉嘴。這可是他的秘密,不許外傳。」

  夏想忙點頭,只要能讓梅昇平閉嘴就好。

  幾人吃飯。飯間,梅昇平幾次想說什麼,都被梅曉琳先找了個話頭給壓了回去。夏想看了出來,梅昇平對梅曉琳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疼愛,有一種父親對女兒式的忍讓。

  飯後,又上了茶和水果,夏想品嚐了幾口,就找了個機會提出告辭,卻被梅曉琳拒絕。梅曉琳沖夏想使了個眼色,然後又朝梅昇平說道:「叔叔,其實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他是一個留學生,經常不在國內,所以也就沒有給家裡提起。他人還不錯,不過就是一直在國外,不太喜歡國內的氛圍,也不願意和家裡人打交道……夏縣長也見過他,有什麼想問的地方,也可以問問夏縣長,他和夏縣長挺談得來。」

  夏想差點沒被一塊水果噎住,梅曉琳來了個突然襲擊,原先可沒有說好有這一齣戲,她讓自己打掩護。怎麼不提前說個清楚?簡直是害人不管償命。

  梅昇平還真信以為真,一臉驚奇地問夏想:「小琳說得是真的?你也見過他,說說他為人如何?」

  夏想騎虎難下,只好絞盡腦汁想了一想,才說:「人倒是不錯,就是西化得厲害,基本上是香蕉人了,和我們的思維大不相同。比如我們覺得一家人在一起,有親情有人情,其樂融融。他不同,他覺得個人的自由和感受最重要。和別人在一起,太受影響。」

  「嗯,說得對,西方思想中,有許多負面的東西,不要受他們的影響才好。比如西方大力提倡的自由,其實是一種極端的個人主義的表現。」還好梅昇平沒有過多地追問梅曉琳想像中的男友的信息,而是談論起了西方思想,「在京城高層中,有一部分人甚至認為美國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美國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美國就是公平、公正和正義的代表,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梅昇平說到這裡,不由冷笑幾聲。

  夏想不是堅定地反西方思想者,也不是堅定地擁護者,當然對於一些國外敵對勢力收買的一些喪失良心的國人,說出美國是救世主的幼稚的話,也是要大力批判一番,否則還真影響惡劣。

  「其實說到西方的自由主義,歸根結底是一種赤luo裸的極端自私自利的行為。許多美國大片,尤其是災難片,首先救世主肯定是美國人,其次救世主並不是天生的救世主,而是為瞭解救家人,為了追求自由和理想才慢慢走向了救世主的道路。最後不管是出於哪一種目的,救世主們為了挽救自己的家庭,會不惜犧牲許多人的性命,比如開車一路橫衝直撞,比如在大爆炸面前,為了救自己的一家人,絲毫不管別人的死活,把舍大家為小家的精神表現得淋漓盡致,完全是寧肯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的極端自私的表現……」夏想也是有感而發,因為他在後世接觸到的美國大片比現在多得多,層出不窮的大片之中,美國式的英雄主義到處宣揚。其實仔細判斷,絕對是一種以犧牲別人來換取自己幸福的自私行為。

  夏想此話深得梅昇平之心,他哈哈一笑,說道:「說得好,好一句不讓天下人負我,這個形容得好,非常恰當。沒想到小夏能從美國電影中發現美國人的劣根性,真不簡單。不得不說,有頭腦,是個有想法的年輕人。」

  還不錯,總算和梅昇平找到了共同點,夏想暗道僥倖。如果不是梅曉琳無意中一扯,也許自己今天和梅昇平見面,不會給他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不成想,因為美國的原因,還算談得投機。

  於是,飯局就又延長了將近一個小時,梅昇平就一直和夏想談論西方思想的危害,對於梅曉琳的男友一事,再也隻字未提。夏想就暗中瞪了梅曉琳一眼,梅曉琳悄悄一笑,還朝他伸了伸大拇指。

  下午3點的時候,夏想告別了梅昇平和梅曉琳,臨走的時候,梅昇平還握著夏想的手說:「等我上任之後,小夏,一定記得到省委找我,我們再深入探討一下西方思想中有益的部分,要兼容並蓄,用批判的眼光為我所用。」

  總體來說,今天還算小有收穫,夏想開車上路,看到梅曉琳還衝他招手,心中多少有點感激梅曉琳的引見。儘管關於梅昇平的傳聞很多,今天一見,夏想也不敢說瞭解了他多少,但在燕省為官,除非做到了省委常委和副省級以上,誰對省委組織部部長不高看一眼?誰敢不心存結交和巴結之心?

  夏想最後下了結論,只要梅昇平不把他和梅曉琳往一起撮合,其他方面至少目前看來,還算很好。當然也不排除因為送梅曉琳回來,又在爭鬥事件中處處維護她,給他留下了好印象的緣故。再仔細一想,其實梅昇平也是有心機之人,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他說話看似不著邊際,實際上對剛才的突發事端,一句話也沒有再提,也是心中自有分寸。

  夏想開車從西環直朝東環而去,肖佳的新住宅就在東環附近。

  肖佳對夏想的到來無比興奮,先是抱著夏想親了一口,又雙腿盤在他的身上不肯下來,讓夏想抱著她在屋裡轉了好幾圈才行。夏想將肖佳扔在沙發上,才有空打量了一個她的新房。

  原來位於北環的幾處住宅,肖佳都轉手賣了出去,賺了不少。她一路沿著新開發樓盤掃樓,最後投資了十套左右,又看中位於東環的天尚小區的一處高層,就買了下來,準備以後當成固定住所,不再換來換去了。

  同時,她的戶口也遷移到了京城,燕市的蔬菜生意,完全交給了肖昆經營,一年還能贏利三四百萬。三石風景區的投資還沒有見效,最晚也要到明年才能有收益,不過肖佳幾乎不再關心,就當成給夏想的政績工程了,現在她一心撲在房產上面,因為她嘗到了甜頭。到京城不到一年賺的錢,就比做蔬菜生意兩年賺得錢還多。

  關鍵是,還來得快。

  照肖佳分析,她的房地產中介公司開營以後,年營業額甚至能到上億元,利潤至少500萬以上,當然這還是保守估計,如果真如夏想所說,京城的房地產呈一種井噴式的爆發狀態,每年都要呈幾何數的增長,那麼不出三年,肖佳有把握將房產中介公司發展成房地產開發公司!

  產值可以連翻幾番,資金可以由現在手中的千萬元,滾雪球一樣迅速增大到十億以上。

  不是天方夜譚,也不是夏想過於樂觀,而是他曾有過親身經歷。在後世,他有一個女鄰居就靠房產中介,先是在燕市買了三套房子,轉手賣出了後賺了一筆錢,然後又到京城發展,再後來到了海南。不出十年功夫,她只憑眼光和開始時的幾十萬資金,就賺到了一千萬。後來她在京城開了公司,每年奔波於京城和海南兩地,不再回到燕市。

  現在他有了重生的優勢,又大概瞭解近十年來國內房地產業的走向,再加上肖佳準確的商業眼光,再不賺錢,豈非笨也笨死了?

  肖佳只粘了夏想一小會兒,心思就轉到生意上了,滔滔不絕地向夏想說起她的生意經,她的設想,她的長遠規劃,以及她的公司的前景,等等,一口氣說了有兩個多小時,直把夏想說得作為聽眾都感覺到了累得不行,她作為演說者,竟然沒有一點疲倦!

  果然是天生商人,夏想都暗暗佩服。

  晚上肖佳又親自下廚為夏想做飯,本來夏想想請她出去吃飯,她嫌在外面吃沒有家的感覺,就非要自己動手做飯。夏想理解她的心思,也就由她。

  吃完飯後,肖佳讓他陪她散步,夏想欣然應允。

  天尚小區的綠化和環境做得也確實不錯,幾乎不留死角,又給人處處清朗的感覺。儘管是冬天,樹木一片凋零,但有流水淙淙,還有假山亭台,再配上冬青等常綠灌木,也增添不少生機。夏想就暗暗讚嘆,京城果然是帝都之地,還是領先燕市不少。讓肖佳來京城做房產生意,算是走對了。

  第二天,夏想陪肖佳選好了公司的地址。肖佳出手也是大手筆,公司租了十間辦公室,年租金50萬元,初步擬定招聘員工20人。就市場方向以及公司前景,夏想對肖佳著重說出了一些前瞻性的看法,肖佳雖然將信將疑,但出於對夏想的絕對信任,也一一記在心上。

  肖佳今年過年不回家,和京城幾個姐妹約好,要一起飛海南看房。夏想也清楚她的心思,是不想回家被父母催問婚姻大事,也沒好說些什麼。又陪了她半天多,下午的時候,開車返回了燕市。

  晚上見到了父母和夏安、許寧,他們依然住在上一次的東龍小區。夏想得知曹殊黧一直陪父母在燕市遊玩,讓父母格外開心,心中就充滿了感動。看曹殊黧的樣子,儼然以夏家媳婦自居,和上一次相比,多了幾分親切和自然,不再有一種淡淡的隔離感,就讓他暗暗感慨,小丫頭進入角色挺快,果然有親和力。

  甚至他都有點自嘆不如。

  年前少不了走動和拜年,夏想畢竟是安縣的縣委常委了,拜年的電話絡繹不絕,還有不少人想要登門拜訪,被夏想一一回絕。他雖然不反感過年時的人情往來,但能避免還是儘量避免為好。

  年三十,曹永國從寶市返回,和夏天成夫婦見面,兩家人團聚一起,歡歡喜喜過了一個好年。

  因為夏想還沒有結婚的緣故,夏安和許寧的婚期也一拖再拖。以夏天成的想法,必須是老大先結婚,老2才能結。夏安無奈,只好說:「嫂子,今年一畢業就舉行婚禮,趕快嫁給我哥,要不許寧天天催我娶她。」

  許寧不干了:「好像我非你不嫁一樣?你有那麼好?」

  「當然有了,我可是年輕的副科級幹部,單市長跟前紅人,誰不知道我前途無量?」夏安得意地說。

  上次單士奇回去後,就親自過問了夏安提拔到副科的事情——單市長一句話,組織部的人誰不給面子?畢竟是二把手,雖然單城市委組織部部長和單士奇關係一般,但在一個副科的提拔問題上,市長的面子是必須給的,更何況他也聽說過夏安的哥哥夏想是25歲的副縣長。

  25歲就能當上副縣長的人,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還是做一個順水人情得好,所以夏安的提拔不但得以順利通過,還被列為了重點考察的幹部名單,以後的陞遷,將會優先考慮。

  許寧白了夏安一眼:「臭美!」不過神情也有一絲自豪。

  對於官場中人來說,過年就是一次絕佳的人情往來的機會,尤其是身在省城,各地市的大小頭頭,都趁著過年的時機,來到燕市走動。雖然曹永國不是省委領導,夏想更是一個小小的副縣長,不過家中客人也是絡繹不絕,讓人不厭其煩。

  最後夏想和曹殊黧找個機會溜走,才懶得和他們應付。夏想該走動的都走動了一遍,該打的電話也一個也沒有落下,又安心陪了父母幾天,大年初三,就送走了父母,到安縣值了一天班。

  轉眼到了初八,正式上班。機關裡面第一天上班,都是例行公事。該走的過場走完,才算正式將年過完,開始了全新的一年的工作。

  先是開了一次務虛會議,討論一下今年的工作重點和遠景規劃,然後夏想又參加了政府的常務會議,就當前的經濟形式以及國家的經濟政策,再針對安縣的具體情況,部署2001年的發展規劃。

  夏想在會上第一次提出了和景縣聯合,在三石風景區和三水風景區之間打通一條山路的提議,和景縣共同推出「山水相連」的文化旅遊項目,致力打造一體化旅遊,共同促進近郊旅遊共同繁榮燕市的旅遊市場。

  夏想的提議一石擊起千層浪,引起了在座眾人的爭論。

  盛大首先表示贊成。他認為,三石和三水作為太行山脈的一部分,本來就是同源同宗,可以優勢互補,而且兩個景點之間的直線距離才幾十公里,如果修好山路之後,去三水的遊客可以不必繞行到燕市,再來三石。同樣,來三石的遊客,也可以在三石遊玩盡興之後,直接開車再到三水。如此以來,可以資源共享,讓許多只能選擇一處景區遊玩的遊客,可以一次出行,就玩遍三石和三水兩處景點。

  邱緒峰沒有明確表態,只是表示了謹慎地樂觀。

  其他幾名副縣長基本上持反對態度,他們的看法是,先不說景縣方面有沒有合作的誠意,首先在兩大景點之間打通山路就不太可行,因為穿山鑿洞,成本太高,只憑安縣和景縣兩縣的財政收入,根本支撐不了這麼龐大的工程,除非向市裡伸手要錢。

  最後爭論不休,邱緒緒先下了一下結論:「事情是好事,值得好好研究,等夏縣長具體和景縣方面接觸之後,再詳談資金來源問題。」

  夏想點點頭:「我覺得,可以向市伸手要一部分,交通專項資金每年都有財政撥款,該伸手的時候,我們也要適當伸一次。完全靠自己的力量,有時還是不夠。」

  幾名副縣長都不約而同地想,反正主意是你提出來的,如果你能從市裡要來資金,我們也舉雙手贊成。

  山水相連是長遠規劃,急不得,夏想也就先掛在心上,準備找個合適的機會,和江天接觸一下,談妥之後,再聯合一起向市裡伸手要錢,應該成功的可能性會大一些。

  轉眼到了3月份,天氣轉暖,縣委縣政府的各項工作漸漸繁忙起來。夏想先是忙著視察安縣的交通狀況,準備縣裡出一部分資金,解決偏遠山村的無路可走的現狀。基本上安排就緒之後,到了4月,景區的擴建項目又開始啟動,還有度假村的土建工程,也相繼動工,安縣,再次走上了飛速發展的快車道……

  與此同時,又有一輪新的風暴在慢慢地醞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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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
匿名  發表於 2021-10-12 01:24:00
第360章 唇槍舌劍

  4月中旬,梅昇平正式就任燕省省委組織部部長。

  隨後不久。徐德泉被正式批捕,隨即省委免去其燕市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的職務,同時,空缺出來的市委秘書長的人選問題,又提上了議題。

  不久之後,省委組織部就燕市市委秘書長和副市長人選問題,正式報請省委批准。葉石生看到省委組織部報送的名單之後,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毛,隨即拿起電話通知崔向:「崔書記,組織部關於燕市市委秘書長和副市長的名單送了上來,你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們先開個碰頭會。」

  現在葉石人一人身兼書記和省長,京城就省長人選問題,遲遲沒有決定,讓他也有點忐忑不安,摸不清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又是出於什麼考慮。所以最近的行事,他一向謹慎,唯恐有錯。

  葉石生年紀不算小了,再幹滿一屆書記也該退了,如果派一名年富力強的省長和他搭班子。是準備隨時取代他,還是中央有意讓一個強勢省長來給他暗示,不讓他有什麼大的舉動,一切以保持安定團結為主?葉石生其實也並非沒有抱負,只是一直被高成松壓得太死,不敢露出鋒芒罷了。

  現在高成松一倒,如果京城當即有了省長人選,他心裡多少還踏實一些。但京中一直不確定下來人選 ,他就不免多想,是不是京城還在考察他?看他的表現如何,再給他安排副班長?

  崔向敲門進來後,看了一眼組織部報送的名單,點點頭說:「我覺得組織部有點輕率了,高海雖然擔任市政府秘書長多年,但能力有限,我個人認為他不太適合擔任副市長,可以調他到建設廳任廳長。以高海的才能,適當在行業內獨當一面,在政府中管理一大攤事務,他應付不來。至於市委秘書長人選,簡直是開玩笑……」

  葉石生不解地看了崔向一眼,心想不就是破格多提拔了一級,也不用這麼激動吧?近些年來,中央三令五申要大膽提拔幹部,各地連升兩級的人大有人在,崔向難道和李丁山不對付?

  省委組織部報送的人選名單是,擬提名安縣縣委書記李丁山任燕市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擬提名市政府秘書長高海任副市長。

  葉石生還沒有發表看法,想聽取一下分管副書記崔向的意見,沒想到崔向全部否決,他不由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對於省委組織部報送的兩個人選,說實話,他也多少有點牴觸心理。高海和前市長陳風走得過近,陳風的性格在他看來,和高成松有相通之處,所以他並不喜歡陳風。因此,也就連帶不喜歡高海。

  而李丁山現在只是縣委書記,一步連升兩級,直接提拔成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跨度是有點大,就算李丁山政績突出,但沒有聽說他有什麼強硬的後台,怎麼就報上他的名字上來?

  當然,更讓葉石生疑惑的是梅昇平的態度。

  原本以為梅昇平是從京城空降過來,在燕省沒有根基,在此次提拔人選上,葉石生本來也有意想安排自己的人。但因為省長人選的問題,讓他舉棋不定,也就沒有向梅昇平暗示,只讓他本著公平公正的原則,自由選拔。

  結果倒好,選出了李丁山!

  葉石生思忖再三,李丁山就李丁山,反正他已經不打算插手市委秘書長人選了,就賣一個人情給梅昇平。沒想到,崔向又堅決反對,倒讓他左右為難。

  微一思索,葉石生就有了主意,反正在此事上他也沒有私心,就作一個中間派又何妨,就說:「我對人選沒什麼意見,不行就提交常委會討論。」

  崔向微一點頭:「梅部長也是有心人,李丁山和高海是同學,同時提拔,人情不是一般得大。」

  葉石生沒接崔向的話,心中閃過一絲不耐。以前崔向被高成松壓得抬不起頭來,高成松剛下台,自己身為省委書記還沒有怎麼著,崔向不過副書記,就已經鋒芒畢露了?

  而且自己試探著說要提交常委會討論,崔向問也沒問自己這個一把手的意見,就點頭同意上常委會,難道他就那麼有把握在常委會上通不過?難道他不清楚,一旦常委會討論通過就成了定局,無法更改?

  崔向憑什麼?葉石生心中隱隱火起。擔任省委書記以來,第一個不動聲色地挑戰自己權威的人,竟然是副書記!儘管說起來他也不太支持李丁山,但等崔向走後,突然之間就下了一個決定,支持李丁山,看崔向有多大能量!

  省委常委會如期召開,先是由梅昇平提交了擬提拔的人員名單,然後列出了組織部的考察結論。梅昇平的普通話京味十足,聽在眾人耳中,就都有點異常的感覺,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錢錦松幾眼。

  錢錦松假裝沒有看到眾人的疑問,他面帶微笑,做出一副細心聆聽的模樣,其實心中在想,還是有大家族的撐腰才氣勢。梅昇平在京城混得原本也不比自己強,一轉眼,就空降到了燕省當上了組織部部長,排名還在自己前面。

  人比人,是要氣死人的。想想自己來到燕省兩年多了,還沒有完全打開局面,只因為自己身後沒有一個龐大的家族後台?同時,錢錦松也不得不承認。燕省的局勢比他當時想像中複雜不少,而且燕省的官員多數保守,沒有開拓進取的精神,許多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對錢錦松的拉攏持觀望的態度,所以他才一直沒有培植出自己的一方勢力。

  不信梅昇平就能比他強上多少,就算他沾了身為組織部部長的光,也不一定能建立起真正的關係,且拭目以待。

  不過對今天梅昇平所報的人選名單,錢錦松還是覺得李丁山跨度太大了,決心對李丁山投反對票。對高海投贊成票。

  梅昇平列舉了組織部對擬提拔李丁山和高海的幾條理由,他面色平靜,語氣平緩地說道:「李丁山同志兢兢業業,在壩縣擔任縣委書記時,就做出了很大的成績,將壩縣由一個貧困落後的倒數第一的窮縣,一躍發展成生產總值在章程市排名第5的經濟大縣,成績有目共睹。李丁山同志調到安縣以後,安縣的經濟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據不完全統計,安縣的生產總值在李丁山同志上任一年後,翻了一番,成就非常驚人。經過組織部多項考核,李丁山同志年富力強,有能力,覺悟高,原則性能,形象親民,符合破格提拔的條件,擬提燕市市委秘書長。」

  停了一停,梅昇平目光掃過在座的眾人,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又輕輕咳嗽一聲,繼續說道:「高海同志擔任市政府秘書長多年,對市政府的工作非常瞭解,也在秘書長的崗位上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高海同志工作認真,任勞任怨,是我黨的優秀幹部,擬提拔為燕市副市長。」他合上手中的資料,微微一笑,「請各位常委發表意見。」

  崔向清了清嗓子,說道:「高海同志擔任副市長,不太妥當。我個人認為,這個同志缺乏大局觀,擔任市政府秘書長以來,沒有做出什麼耀眼的成績,燕市作為副省級城市。副市長的位置也非常重要,個人認為,他還是適合在行業內任職,比如說建設廳廳長,對高海同志來說,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位置。」

  眾人都吃了一驚,崔向作為前任市委書記、現任省委副書記,發言是極有份量的。他剛才的話就相當於直接否定了高海,不由人不大為震驚,都不約而同地心想,崔書記第一次在重要的人事提拔問題上,非常堅定地否決了組織部的人選,是真的對人選不滿意,還是對省委組織部不滿意?

  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崔向又繼續說道:「李丁山擔任縣委書記以來,確實做出了很大的成績,是個克已奉公的好幹部,但從一個縣委書記一步跨到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是不是太激進了一些?同志們,中央三令五申,在提拔幹部的問題上,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不能任人唯親,不能以權謀私,要做到公平、公正和公開的原則。也有許多堅持在基層的縣委書記,他們做出的成績不比李丁山同志少,付出的辛苦也很多,但當他們正常提拔一級甚至得不到提拔的時候,卻看到李丁山連升兩級破格提拔,會不會對上級領導失去信心?會不會有別的想法?作為省委常委,我們的目光要放眼全省,而不是僅侷限於一個燕市。我的建議是,李丁山同志擔任燕市的副市長,是比較合適的。」

  嗡……崔向話音剛落,下面就一陣議論之聲。

  身為專職副書記,分管黨群和人事,一上任就直接將省委組織部的提拔名單全盤否定,夠威風,夠霸道,等於一點也不留情面,將梅昇平的面子一掃而光。於是所有人都想到了一點,恐怕崔書記不滿意的不是李丁山和高海,而是梅昇平!

  梅昇平不說話,不過臉色陰沉,目光冷冷地掃了崔向一眼。

  錢錦松發言了:「李丁山同志連提兩格,確實有點不合規矩,我看還是保守一些好。不如安排他到區裡任一屆區委書記,打實了基礎之後再說。至於高海同志提拔為副市長,我看完全可以。他有資歷有經驗,比一般人更適合擔任副市長,可以說輕車熟路。」

  錢棉松和了稀泥,在關鍵的市委秘書長的人選上面是反對意見,卻避重就輕地同意了高海的提名。燕市的區委書記是副廳,又不是市委常委,和市委秘書長的位置,還是差了不少。

  常務副省長范壑恆不經意間看了葉石生一眼,猶豫一下,說道:「我覺得還是錢秘書長的意見比較中肯。」一句話說完,再也不肯多說一句,而是作低頭深思狀。

  在座各人都清楚范睿恆的心態,他對省長的位置是志在必得,但京城遲遲不下決定,也讓他心中七上八下不得安寧。所以現階段他一切求穩為主,能不得罪人就儘量不得罪。

  馬萬正很清楚梅昇平提名的用意,肯定得到了授意,他自然知道李丁山是誰,就語氣堅定地說道:「我認為組織部的提名有理有據,非常符合幹部用人規範。既然大家都對李丁山同志破格提拔頗有微辭,好,那麼請同志們提名一個和李丁山同志一樣成就的縣委書記出來,來和李丁山同志的成績比一比。真金不怕火煉,如果有哪一個縣委書記能做出李丁山同志一樣的政績,我也可以提名他破格提拔。誰能把一個全省倒數第一的窮縣,一躍成為章程市排名第5的經濟大縣?全省120個縣中排名第20名的強縣?誰有這份本事,我也向省委組織部建議,一定要重用!安縣的情況大家也比較瞭解,在燕市十幾個縣市中,排名中等。但根據統計部門的數據顯示,今年一季度,安縣的排名有可能迅速上升到前8名以內!同志們,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在中央大力提倡幹部年輕化的今天,我們還墨守成規固步自封,什麼時候燕省才能成為經濟強省?」

  馬萬正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等於為李丁山樹立了一座無人跨越的豐碑——也確實是在夏想的暗中幫助下,李丁山兩屆縣委書記的成就非常突出,不能說絕無僅有,至少現階段無人可比。顯然馬萬正也作過了充足的準備,以數據說話,以成績說話,一番話說出以後,頓時鴉雀無聲。

  因為所有的人都心裡有數,要比政績,李丁山當之無愧為燕省所有縣委書記之中的第一人!

  「李丁山同志我有過接觸,完全可以勝任市委秘書長的工作,我同意他的提名。高海同志在擔任市政府秘書長以來,在和我共事的過程中,工作十分出色,擔任副市長也是名至實歸,我也贊成。」陳風先發表了一下個人看法,然後又拋出一枚重磅炸彈,「而且經市委常委會研究,都一致贊成高海同志擔任副市長,意見已經上報省委,請省委斟酌。」

  上級任命副市長,必須徵詢燕市市委的意見,陳風的話等於直接給高海下了定論,就是燕市市委對高海的副市長提拔持贊成態度。如果再提名其他人選,可能會遭到燕市市委的反對意見。

  但在市委秘書長人選上,燕市市委雖然也有推薦權,但因為秘書長是市委常委,決定權就完全在省裡了。

  崔向神色複雜地看了陳風一眼,想說什麼,又微微搖了搖頭。他和陳風合作多年,知道陳風的脾氣。在省委常委會上,陳風可能發言的份量不重,但在市委裡面就完全不同了。他知道,高海的副市長提名,基本上算是通過了,後面的常委,沒有人願意再冒著得罪陳風的風險,非要拿一個無關緊要的副市長的位置來說事。

  如此看來,矛盾的焦點將會集中在李丁山的提拔上面。

  本來燕省的常委一共13人,但因為現在葉石生暫時身兼書記和省長,就成了12人。如果非要按半數表決的話,說不定會出現6比6的局面。

  不過也從另一個側面加重了葉石生的發言權,他可以一票頂兩票。

  目前的狀況是,反對李丁山的有副書記崔向、秘書長錢錦松、常務副省長范睿恆,已經有了三張反對票。支持李丁山的有副省長馬萬正、組織部部長梅昇平和燕市市委書記陳風,也是三張支持票。

  平手。

  統戰部部長張燦陽平常就是一副樂呵呵的笑模樣,今天也是,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高海同志任副市長,我沒啥意見。李丁山同志的提拔,跨度太大,容易讓人說閒話,我持保留意見,側重於緩上一緩。」

  張燦陽又對李丁山投了反對票。

  政法委書記李炳文長著一張黑臉,臉色比秦拓夫還要黑上幾分,他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板著臉,彷彿別人都欠他錢一樣,他本來一直坐在座位上,轉動手中的水杯,聽完張燦陽的發言之後,他一口將杯中水喝完,說道:「我的意見和崔書記一致,李丁山同志和高海同志的提名,都不太合適!」

  又是一個強硬的反對的聲音!眾人心裡都咯噔一下,情況比想像中要複雜不少,一個市委常委的位子,看來還是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

  省軍區政委張建國正了正帽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同志們,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公平,李丁山同志連升兩級,放在部隊上,是必須要立大功才行。我總覺得他的政績還是不夠突出,資歷稍微欠缺了一些。至於高海同志,崔書記說得也有些道理,也要慎重。」

  6票反對!好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比所有人想像中都要激烈不少,不但有人對市委常委的位置緊盯不放,連一個副市長的歸屬,也高高舉起了否決權。反對的人,到底是針對被提名者本身,還是針對組織部部長梅昇平?

  或者是,另外有更深層次的目的?

  不少人都眼光複雜地看了梅昇平和葉石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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