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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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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懷愫]四爺正妻不好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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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9 19:07:02 |只看該作者
40四爺正妻不好當

  胤禛被周婷扯回內室,重新讓他躺到榻上,拿毛巾給他蓋住臉:「又痛得厲害了?」周婷皺起眉頭,該不會其實雍正皇帝生了怪病但沒有記錄在案吧。

  胤禛凝神瞧了周婷一會,把周婷看得發毛,又聽外頭胤禎的聲音:「四嫂,我哥這是怎麼了?」

  周婷幫他遮掩:「醉了,這是耍酒瘋呢。」手指按在他太陽穴上不鬆開,嘴裡輕聲安撫他:「痛得厲害嗎?太醫不是說沒事?怎得又痛起來了?」

  胤禛嘴裡唔了兩聲算是應她,眼睛閉了起來,臉色看不出好壞,周婷無法只好叫蘇培盛出去送胤祥胤禎,自己留在書房裡陪他。

  「把燈點起來。」胤禛書房裡也用上了玻璃座燈,比周婷屋子裡用的更大,點上極粗的牛油蠟燭,三四根並在一起亮得很,燈一亮起來,胤禛先瞇起了眼。

  這場生辰宴早早散了場,算是沒辦好,周婷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就發作起來,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席上的酒太烈了些?我明明吩咐了下頭,不給你那桌拿烈酒過去的。」胤禛喜歡喝點小酒,但酒量還真不行,家裡的下人都是有數的,不會在這上頭出錯。

  胤禛沉默著不答話,明明前一刻手裡頭還拿著筆,心裡還在因為改土歸流引起的叛亂暴怒,怎麼後一刻就到宴席上頭,見著的都是一些或死或圈的故人,特別是瞧見允礽的時候,那一身明黃的太子常服,臉上是他最熟悉的那種帶著驕矜的神情,說話間不經意就滲出傲慢來。

  胤禛以為自己是在作夢,那些被他踩到腳下的兄弟此刻都舉杯向他祝壽,而他竟然不是坐在最上頭的那一個。恍恍惚惚被扶到書房,等一瞧見周婷一聽見她的聲音,記憶就像潮水一樣洶湧而來,一件件的回憶衝撞進他的腦海。

  最近的印象是她坐在燈前縫裡衣的樣子,再之前是她夜裡安撫自己的聲音,再往前就是自己把她摟起來扳過去對著鏡子讓她細瞧肚兜上頭的並蒂蓮花繡了幾片花瓣。

  是她卻又不再像她,認真論起來胤禛還真不記得孝敬皇后的樣子了,能想起來的只是她低頭回話恭順小心的模樣,和如今周婷看著他問他是不是頭痛是不是想吐的樣子又不同。

  腦子裡對她的印象少的可憐,可再少他也知道面前這個跟曾經那個年紀對不上,回憶像煙影那樣散開,隨著她絞帕子解扣子的動作面前這個女人鮮活起來,看著現在的她能回想起來的事情多的多,而不僅僅是朝冠下面那樣木訥的臉。

  周婷無法,只能任由他躺在自己腿上,他不讓她走她還真不好離開,只好指揮瑪瑙把枕頭墊在腰後面,好讓自己靠得舒服些,又給他搭上被子,手還托著他的腦袋給他按摩:「好些麼?」

  胤禛閉著眼睛點頭,他也想起了他以為荒誕的那些夢,夢裡那些事都是他曾經做過的,把生病的皇后從圓明圓挪出去,甚至都想不起起來她離世時長得什麼樣子。還有允禎,當庭跟他爭吵,瞪著眼睛恨不能咬他一口的親弟弟,現在說出來的話也滿是關切。

  他從未想過若有一天能重來要善待這些他曾經無視和討厭的人,他也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夠重來。這條路太艱辛付出太多,親生母親至死不願入太后宮室,直言他稱帝非她所願。

  在這種混亂的時刻,他竟然有了笑意,周婷被他笑得汗毛都豎了起來,一身雞皮疙瘩,這人不會是傻了吧。

  這種狀況不適合讓他睡在書房裡,下人丫頭們都在等著周婷開口,她清清喉嚨問他:「爺要是覺得好些了,可要歇到正院裡去?」周婷的意思是要麼睡在書房要麼睡去正院,反正她是不會把他送進小老婆房間裡去的。

  胤禛沉吟一會兒:「就去正院吧。」他得好好把事情給捋清楚了。

  他既然開了口下人們就動作起來,蘇培盛給胤禛拿了帽子過來,周婷給他戴上了又披上毛皮斗蓬才敢走出去。

  「你才醉了酒,可別再見風。」周婷這麼說著,前頭就有人撐傘,她自己跟在胤禛身邊扶著他,胤禛側過頭瞧她一眼嘴巴抿成一條線。時間越久他想起來的東西就越多,除了年氏,還有他如今應該有的那兩個兒子。

  正院和書房在一條軸線上,從外書房過來必要經過南院的,裡頭還亮著燈,如今時候還早還沒關門落鎖,胤禛瞇著眼睛望向那月洞門裡頭,隱隱綽綽的燈光配著不時往來的下人,他頓住了腳步,周婷也跟著停了下來,他又改變主意要去看看李氏了?

  卻不知道此時的胤禛正在心中冷笑,原來他以為弘時的心大是他慣出來的,那麼長時間裡後院裡只他一個男孩,跟弟弟之間年紀相差的也遠,可不就是另一個大阿哥,如今想一想李氏作怪的玻璃燈,才知道原來是從根上就壞了。

  整個隊伍都停住了,守門的婆子丫頭瞧見了飛奔進去稟報李氏,周婷問一句:「爺要不要進去瞧瞧李側福晉?」

  胤禛扭過頭來看著她,夜色給周婷的臉也罩上了一層柔光,他這才記起他跟她曾經有過的兒子,那時他沒想過有一天會成為皇帝,但也認定了這個孩子長大會繼承王府,弘暉的字就是他手把手教的。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有過一句貼心話,連坐在一處說話都再沒有過了,他與她到底是怎麼走到了那一步。

  這些感慨還沒化成語句吐露出來就被打斷了,李氏裹著大毛衣裳從院子裡出來,她的眼睛裡露出

  喜色,聲音帶點激動:「給爺請安,給福晉請安。」臉上已經瘦得沒肉了,眼睛下面一片陰影,胤禛厭惡的皺皺眉毛扭開了臉。

  周婷見胤禛不說話又不好僵著:「你身子不好,就不必多禮了。」說這話的時候還看了看胤禛,這位閻羅王到底是想幹什麼呀,剛準備再說兩句場面話,就聽到身邊的男人用冷淡的聲音說:

  「這兒掛的燈籠晃眼,撤了吧。」指的就是李氏院門口的那兩隻。

  周婷怔愣間他已經提腳往前走了,李氏眼底的那分喜色褪了個乾淨,白著一張臉搖搖晃晃扶住了身邊的丫頭還是沒能站穩暈了過去。周婷趕緊吩咐人去給她請太醫,自己快步跟上去,心裡惴惴不安,剛剛他的聲音從冷風裡傳過來足能把人的心給凍碎掉,看他過去的行事再對比現在對李氏的態度周婷都覺得齒冷。

  周婷一直小心拿捏著對李氏的度,事事不叫人怠慢了她,就是覺得胤禛並不像不重感情的那類人,看他對待德妃和胤禎就知道了,李氏好歹跟他一起那麼多年,在後宅裡的寵愛也算是頭一份了,她想過胤禛會惱了李氏,冷她一段時間,卻沒想到他會這樣厭惡她。

  周婷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對李氏生出唇亡齒寒的感覺來,但她現在確確實實感覺到了什麼叫男人的寵愛不長久,她嚥下一口唾沫,從剛才開始胤禛給她的感覺整個都變了,眼前這個男人好像不是她一直接觸的那一個,原來的他說話絕對不會那麼平靜,他惱了李氏的時候口氣多衝呀,而現在,李氏在他眼裡還比不過門上掛的兩個燈籠。

  心裡那跟弦又繃緊了,就怕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她可沒有兩個兒子拉感情分。對待起胤禛來不免小心翼翼的,拿手幫他試了茶的冷熱才送了過去。

  卻沒想到剛剛還一臉沉鬱的胤禛一句都沒說,進了正屋之後就坐在炕上瞧著玻璃燈出神,周婷給他換過一回茶他也沒察覺出來。

  再為李氏感到心寒周婷也沒聖母到為她說好話的地步,可總還要端著正妻的身份略提了兩句:「總要顧及三個孩子的臉面才是。」

  胤禛沒有搭她的話,手指不斷的摩挲著大姆指,輕輕扣著桌面,等了一會才抬起眼睛來看她一眼:「明兒叫蘇培盛尋好的扳指來。」

  哈?他們的話題是怎麼從孩子跳到扳指上頭的?周婷應了一聲:「是要玉的還是翡翠的?」

  「拿和田玉來。」胤禛說完站起來自己把衣裳給脫掉:「水可備好了?」

  幸好這些事是瑪瑙做慣了的,周婷還發愣呢,那邊胤禛已經進內室洗澡去了,珍珠撿了件湖色繡纏枝蓮的家常衣裙出來:「主子也去洗了吧。」

  兩個人都帶著一身水氣躺到床上,周婷的頭髮還沒全乾,身上一股玫瑰膏子的香味兒,胤禛靠在枕頭上看著那流動的玻璃燈罩,瑪瑙熄了燈帶上了門。

  今天他總沒心情吃肉了,周婷翻身蓋好被子,誰知錦被一蓋胤禛就壓了上來,動作特別凶狠,周婷還沒進入狀態呢,他就把裙子掀起來一下子頂了進去。

  周婷吃痛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上頭那人像是沒覺得似的一進一出異常猛烈,弄出來一回歇了一會兒又壓了上來。

  周婷哼哼唧唧的討饒,是真討饒,她從來沒那麼痛過,身上這個男人就像要弄死她似的,扳住她的臉不許她躲開,往那裡面又插又搗,呼哧呼哧不住喘著粗氣。

  周婷皺著眉頭咬著嘴唇,努力放鬆身體配合他,慢慢覺出點舒服來,男人的手按著她不許她動,動作帶著些侵略感,不像之前那樣慢慢讓她興奮一點點讓她喊出聲,他動作大的讓周婷覺得地面都在晃,汗出如漿,那根東西在周婷的身體裡面一跳一跳的,第二回將出來的時候,胤禛啞著嗓子在她耳邊低吼:「給……我……生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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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20:59 |只看該作者
41四爺正妻不好當

  酒醉還有三分醒,更何況現在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胤禛,一個「朕」字到了嘴邊又給嚥下去了,十數載的辛苦一夕間成了泡影,胤禛心裡憋悶動作起來更猛。

  周婷咬著嘴唇不叫出聲來,她強脾氣又犯了,既然怎麼討饒身上的人都不肯停下來,那還不如不出聲,緊閉著雙眼等他結束那一刻。

  誰知胤禛自己慢了下來,他一開始只顧著橫衝直撞,下面的人在發抖都覺不出來,等快弄完了才瞧著周婷煞白著臉一聲不吭的閉著眼睛,身體繃得緊緊的抗拒著他的進入。

  胤禛這才慢下來,看著周婷皺緊的眉毛想起來上輩子對她的愧疚,頓一頓把嘴巴湊過去埋進她胸口含住一點紅櫻用牙慢慢磨,直磨到周婷緊閉著的嘴裡發出輕輕一聲喘息,才又往裡面動起來。

  這回他的動作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小心翼翼的進去再出來,那根硬綁綁的東西動三下搗一下,舌頭舔的尤其起勁。周婷緊張的肌肉漸漸放鬆,脖子往後仰,身體拱起來,胤禛用手肘撐住在床褥上,兩隻手把他細心琢磨著的寶貝攏在一處。

  胸前那對脂膏似的白兔被胤禛合掌一攏變了形狀,兩點紅櫻靠在一起,胤禛輕笑一聲,兩隻捏住了磨起來。周婷一聲急喘,扭過臉去咬著手指頭,臉上的表情從承受變成了享受。胤禛卻還覺得不夠,先對著它們吹氣,再拿舌尖來回勾動。

  刺激得周婷的背整個繃直了,手肘把自己撐起來住胤禛那裡送,下面緊致的地方一吞一吐不再拒絕他進入,兩個人相互看著對方的眼睛配合默契,胤禛往前進周婷就抬起來往他那兒靠,胤禛往後退周婷把身體往被褥上放。明明剛剛差一點就要出來了,硬是又弄了好幾個回合才算完,兩個人出了一身汗。

  剛才的澡算是白洗了,周婷一身粘膩拿帕子擦了會還是覺得難受開口問:「要不要叫水?」胤禛那當皇帝的習慣又跑了出來,他圈叉完了之後當然是要洗澡的,聞言點點頭,周婷叫了瑪瑙。

  外面的候著奴才都是有經驗的,只要胤禛在這裡過夜,小廚房的熱水是不斷在燒的,就怕主子們要用的時候沒有,更何況今天胤禛還喝醉了酒。幾個力壯的婆子快手快腳的抬了進來,胤禛站起來披件衣裳就要過去轉頭瞧見周婷喝退了下人抱著大毛巾過來了。

  衣服上面也有那東西,她實在不想穿在身上,頭髮隨意一挽說:「就不叫她們換兩回水了,明兒你還要早朝呢。」她的本意是想等胤禛沒泡之前分點水出來洗洗就算了,胤禛卻以為她是想和他一起洗澡。

  剛才他對面老婆還有點彆扭,一完事又覺得那點剛生出來的隔閡都沒了,把她一摟起來就往澡盆裡面放,長腿一伸往裡面跨,周婷就這麼眼睜睜瞧著他下面那兩個圓東西在她面前晃蕩。

  事情是做過了,可還是羞澀,澡盆裡的水不斷往外溢,她抓著盆邊扭過臉去,被胤禛瞧見了又調笑她一回:「摸都摸過的,這會子還羞什麼。」

  口胡!什麼時候摸過了,周婷不搭理他,蒸氣一蒸臉色更紅,隔著水氣就瞧出點朦朧的美感來。胤禛這還是第一次跟人一起泡澡,對像還是心裡暗含著愧疚的正妻,伸手過去把她摟過來揉她的腰,水面一晃胸前那對寶貝顯得更大了,那雙大手慢慢往上移,一邊握住了一個。

  周婷一下子適應不了,從李氏那裡出來就提心吊膽的,一翻身就被摟住了這樣那樣,現在又被這個剛還冷著臉的男人抱在懷裡玩情趣,熱水泡著的那塊地方還有點火辣辣的痛,一直說四爺是冷面冰山攻,「冷面冰山」之前就見識到了,「攻」她今天也算見識到了。

  下面那根東西又有硬起來的趨勢,周婷趕緊速戰速決,拿水洗了兩下站起來擦乾身子重又往被子裡面鑽,胤禛倒慢騰騰的洗了很久,閉上眼睛在澡桶裡面思索如今的形勢。

  一開始他沒指望過皇位,起碼現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到後來那幾年,特別是允祀被汗阿瑪所不喜之後,他開始琢磨的多了。琢磨怎麼討汗阿瑪的喜歡,琢磨汗阿瑪看中什麼樣的行事,如今他又開始琢磨那些失敗了的兄弟輸在了那兒。

  太子不必說了,他心太急,越急錯就越多,如果他能穩穩當當的坐在那把椅子上頭不動,怎麼也不會輪到下頭的弟弟們爭。允祀和他是同一個錯誤,這裡頭少不得有他自己的推波助瀾,可如果他們不是一個個見著了小利就挪不開眼,贏得也不會是自己了。

  汗阿瑪是個非常細緻的人,一點點的小節就有可能是你失敗的地方,太子本來是他最喜歡最看中的兒子,這些小污點多了不是照樣把他給拉下馬來了嗎?胤禛拿起澡巾擦洗胳膊瞇著眼睛回想汗阿瑪訓斥老大老二老八最狠的那幾次。

  老大自不必再說,魘咒皇太子還把眾兄弟給咒了個遍,不孝不悌是汗阿瑪最見不得的事,他一直希望看見兄弟和睦,老大做了這樣的事能留下命來就是最後的父子情份了。

  太子是汗阿瑪誇獎最多也最寵愛的兒子,直拿他當心尖子一樣疼愛,監國理事儼然已經是個二皇帝了,就是因為這樣汗阿瑪才一忍再忍,忍無可忍之際還又再反覆了一回。

  至於老八,胤禛臉上露出笑意來,也不知那些結黨推舉他的奴才都在想些什麼,在汗阿瑪的眼裡他就是個怕老婆怕到沒兒子的軟蛋。

  汗阿瑪自己對正妻情深意長,如果不是這樣不會寶貝了太子四十年。最後是他登上大寶,佟氏一族有一份很大的功勞,可若說沒有孝懿皇后的情份在胤禛自己都不相信。

  他抿著嘴不斷拿毛巾擦拭身體,水聲嘩嘩不斷,直到已經躺在床上的周婷爬起來催他:「明兒還早朝呢。」外頭的聽見聲音的丫頭太監全都低著頭,他們以為倆主子從床上戰到澡桶裡去了。

  胤禛清醒過來,水都已經有些冷了,胡亂擦乾身子往被子裡一鑽,一摸才發覺周婷已經換過了床單,清清爽爽的裹著乾淨的被子睡在一處。

  手跟著摸上了周婷的臉頰,汗阿瑪扒下了老八的臉面說他卑賤無子的時候,其實他是有個庶子的,出身也不能算上低了,張之碧的女兒,可在汗阿瑪眼裡他竟未有子。胤禛從思考敵人弱點裡發現了康熙一直以來的偏好。

  汗阿瑪細論起來並非正統,可他最愛的還是正統,老二做了那樣的事,還又能復立,雖與當時朝政不無關係,可他的偏向也很明顯了。

  胤禛仔細看著周婷的臉,嫡子,如果汗阿瑪真的看中這個,那他就得有一個或者更多的嫡子,細數下來,幾個兄弟裡頭除了老三沒有人有嫡子,怪不得汗阿瑪曾經那麼喜歡弘暉,一個嫡字就強過那些兄弟許多了。

  細論起來弘歷並不是最理想的繼承人,性情浮躁又喜好奢華,二十幾歲了也沒能沉靜下來,可他的兒子裡頭也只有弘歷略合意些,但若要挑剔那出身性格都不是最得意的。既然如今能夠選擇了,他自然要選一個更合適的繼承人。

  胤禛伸出手去摟過了周婷,是她又不是她,要說胤禛心裡印得最深的是誰,那肯定是年氏,年氏最合他心意,柔順解語文化素養又高,他們在一處的時候是胤禛最放鬆自己的時候。

  有年氏那一筆簪花小楷眉批的書是他閒時最愛翻看的,直到她去了,他也時常拿出來摩挲,定下大位人選的時候心裡遺憾過她沒能給他留下一個孩子。年家尾大不掉,卻硬是忍到了她過世之後再發作,胤禛正回想她的樣子,卻被周婷打斷了。

  她坐起來給胤禛掖掖被子,躺下去的時候順勢枕在了旁邊的枕頭上,胤禛的思緒被打斷了,腦子裡能想起一個朦朧的影子,一切美好的懷念沒了著陸點,心思又被拉了回來。

  現如今重要的,是先把這條路走好,身邊躺著驟然比他小上幾歲的妻子,仔細一回想,許多事情雖大致與上一世無異,但細枝末節處卻有些改變。

  索額圖自縊,明珠正囂張,老八如今也已經有了些氣候,胤禛把剛升起來的那丁點綺思拋到了腦後,後頭該來的總都會來的,機會抓不住可就不會再來了。打擊能打擊的,拉攏能拉攏的。還要仔細看著哪一個的行事與過去不相同了。

  「我記得院子裡在修小佛堂的。」胤禛突然出聲問周婷。

  幸好她現在已經練出來了,就算迷迷糊糊的也還是接了口:「就要過年了,就停了破土動磚瓦的事兒,等過了十五再挑好日子。」邊說邊打了個哈欠翻身:「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

  「等明年開了春,就把小佛堂給建起來。」戒急須忍,胤禛緩緩吐出一口氣闔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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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21:39 |只看該作者
42四爺正妻不好當

  周婷不知道躺在她身邊的男人經歷了什麼樣的變化,能察覺出來的只有他身上的氣場不同了,她本來還擔心會不會受了連累,結果折騰了她一個晚上的胤禛又變成了原來她熟悉的那個的樣子。

  早晨起來照舊給她夾菜,給他穿衣服照樣趁機捏手揩油,甚至還在妝鏡前晃了一圈,晃得瑪瑙拿眉硯的手都在抖了。周婷不怕他看,古代的化妝品品種不比現代少多少,大小刷子一應都是齊的,周婷示範過兩次怎麼修眉毛之後瑪瑙就學會了,現在的妝又清淡又精神。

  胤禛盯了那眉硯一會,時間長的周婷都從鏡子裡疑惑的看著他了,這才咳嗽一聲轉身離開。

  周婷只擔心了一夜見胤禛沒有更多變化就都拋到腦後去了,不管他是不是抽風,只要這風不抽到她這兒來,她就照樣過自己的日子。

  既然要過自己的日子就要把排在日程上的事給做了,玻璃製品雖然一直以來都有,但顏色款式和清晰度都不盡如人意,馮記的玻璃一推出,很快就能把市場給壟斷,用得起玻璃的和夠身份用上玻璃的哪裡還會挑那次一等的買,現在定下的單子都要做到明年去了。

  馮氏也算搭上了周婷這條線,宴會雖然辦得不出彩,但晶瑩剔透的玻璃在上層階級有了一定知名度,各家福晉都來打聽哪兒能得,周婷一個個的說好話叫她們先等一等,既然證明了效果好那就該先獻上去,等宮裡該用的都用上了,再想做生意的事兒。

  周婷自己有自己的小算盤,胤禛並不很看中馮記的生意,只拿這個當成玩意兒,周婷卻算了一筆帳,馮記現在的商業價值還沒顯出來,那是因為東西剛剛出,等到宮裡王府都用上了,玻璃製品的單子可以開始做的時候,那利潤就要成百上千倍的滾了。

  她沒想著把馮記弄過來當她自己的脂粉鋪子開,頂多收上點當私房,原來有的那些個莊子田地都是死錢,每年的進項都有定數,好與不好還得看天。那些投到胤禛門下的漢商哪個不經過幾道手的盤剝,付了錢才能安心做生意,有BOSS老婆罩著,他們還求之不得呢。

  奢侈品就不一樣了,周婷細問過蘇培盛,知道馮記正卡著產量,只接小單子,目的就是要把玻璃的價錢炒上去,這可是獨門手藝,真的炒火了,說不定能跟現代的鐵皮似的賣出黃金價來。

  既然馮記是打算走高端路線的,那她就幫忙推上一把,等見了利潤才好跟馮記開這個口,就是不知道馮掌櫃是不是同鄉,如果不是,馮氏那裡就要好好打交道,她既然能早早引得丈夫投靠胤禛,那肯定對丈夫很有影響力。

  周婷坐在寧壽宮裡頭,各位妯娌都在說著最近的新聞,也就是宴席上見到的玻璃窗子,八福晉最活潑:「那東西是又亮堂又暖和,坐在窗子前面半點風都不透,還能看得遠,我原還琢磨著四嫂怎麼把咱們領到窗紙都不糊的屋子裡頭去,一看才知道是自個兒村了,什麼時候外頭竟製出這樣的玻璃來。」

  十三福晉歪一歪頭:「瞧我頭上戴的,要是不說誰能知道這是玻璃的。」

  太后眼睛不好使了,聞言把惠容拉過去細瞧:「我說呢,這時節哪裡來的桃花。」絲絹做的仿生花做得更漂亮花樣也更多,但女人生來都喜歡會發亮的東西,日光一照玻璃簪子亮晶晶的,比珠玉寶石也不差什麼。十三福晉最小,又跟周婷親近,一得了東西立馬就戴了出來。

  「原是些小東西,本來是要進給妃母們的,只這花兒做不大,是以先給了嫂嫂弟妹們。」妃子們跟嫡福晉們戴的東西又不一樣,這些花吹得太小,只能添一份趣味,肯定不會有其它首飾做的大氣,妃子們戴了不像樣。

  這也就是一個小插曲,在這份位上的人不怕用不著好東西。年關將至大家討論的事情也多,周婷出的這個小小風頭很快就過去了。

  倒是德妃在散場的時候衝她微笑著點點頭,一路回去就說開了:「怎麼我聽胤禎說老四喝醉了?還耍了酒瘋?」

  周婷眼角抽了抽馬上笑:「並沒有喝多少,許是喝的急了。」德妃跨門檻兒的時候周婷很自然的扶了她一把:「我也納悶呢,咱們爺雖量不行,可也還是能敬上兩圈的,怎麼才喝到一半就醉了。」

  「還得仔細著才是。」德妃不過起個話頭,話題馬上扯到了十四阿哥身上,她真正要說的是這個:「胤禎從他哥哥那兒得了一把弓,高興的都沒邊了,這都要成家的人了,還跟孩子似的。」說著親熱的拍拍周婷的手背,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他要是能想到送給胤禎喜歡的東西,兩人就不會彆扭了這麼些年。

  「這可是咱們爺的主意,十三弟生辰那天他就瞧出來到,一直都擺在心裡呢。我倒是聽咱們爺說乾五所那兒已經在翻修房子了,到明年額娘就又多一個兒媳婦。」大挑選中的完顏氏備嫁也備了一段時間,原來都是相看過的,端方大氣,又是一個標準版的大老婆。

  「到時候還要你幫忙,他們倆小時候有點不對付,到底是親兄弟,能和睦最好不過的,你是嫂子,要多幫襯弟妹。」德妃一向滿意這個兒媳婦,胤禎也不是沒跟她念叨過親哥哥送了胤祥他想要的東西,一聽說胤禎也得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婷。

  小太監上了燕窩粥,德妃指一指甜白瓷的碗:「你嘗嘗這個,這是剛得的,我吃著倒好,原給的吃完了吧,叫他們包一包給你帶回去,每日喝一盞,對身子好。」一邊吃著一邊問:「顧嬤嬤可還得用?」

  周婷知道德妃的意思,算起來也一個月了,但她的姨媽剛走,明擺著肚皮沒消息,只好紅了臉作靦腆狀:「顧嬤嬤是積年的老嬤嬤了,媳婦許多事都得了她指點的。」委婉的說明目前沒消息,但是她有在努力。

  德妃也知道這事急不得的:「她伺候我好些年了,胤禛那會子,她就被調過來專司我的飲食,你聽她的,準沒錯。」

  周婷一圈交際下來就到了胤禛下班的點兒,他一聽說周婷還在宮裡就在馬上等著,珍珠在外頭看見了靠著車簾說:「主子,爺在等著您吶。」聲音都聽出笑來。

  周婷在裡頭掀了一點車簾,瞧著馬背上的胤禛衝他笑了笑,馬上那人也回她一個笑,拎著韁繩往前幾步帶路,「的的的」的馬蹄聲不斷砸在磚路上,周婷在車裡抿著嘴笑起來,這個男人其實還是有些體貼的。

  剛一進內院,瑪瑙就迎了上來,忖著周婷的臉色說:「側福晉那裡恐怕不大好。」周婷看一眼說要去書房的胤禛,見他一點表示都沒有,心裡歎口氣:「知道了,我去看看。」

  李氏一倒南院就沒了主心骨,裡頭外頭亂成一團,石榴葡萄這樣的大丫頭都臉色慘白,眼圈都是紅的,看見周婷來了聲都不敢出,她們還以為胤禛惱了李氏全是因為周婷吹的枕頭風呢。

  「太醫怎麼說的?」猜也能猜得到,無非就是急怒攻心,周婷細問了方子湯藥,又安撫了一回幾個大丫頭,兩個孩子一個吃了睡,一個已經有點懂事了,還有大格格每天不斷的過來報道,真是一團亂。周婷面上帶笑心裡直想把胤禛拉出來抽一頓。睡小妾的是你,讓小妾生娃的也是你,現在你不高興就甩手了,讓我來幫你擦屁股!

  「二阿哥才剛好,別過了病氣,三阿哥還小更要當心,你們主子那兒且仔細著,她原本看著就要好了,怎麼又倒下來。」純粹睜著眼睛說瞎話,胤禛一句話把李氏的血條都給清空了,她要還能撐得住周婷都要佩服她。

  「這麼著吧,你們倆在身邊侍候也夠了,枇杷和荔枝一個看著二阿哥,一個盯著三阿哥,等你們主子有精神的時候再說給她聽,這會子讓她好好睡。下頭的丫頭婆子要是敢趁這時候躲懶,全都別想好好過年。」周婷恩威並施,她才不接這個手呢,李氏不會領情不說,萬一有個什麼,那她滿身是嘴是也說不清。

  石榴葡萄當然沒有異議拚命點頭,周婷要是藉著機會把孩子抱過去了,那李氏醒過來連哭都沒地兒找墳頭去,她們不僅要看好李氏,還要盡心照顧兩個小阿哥。

  周婷吩咐好了就回到正院去,一進屋子就見翡翠白著一張臉,周婷奇怪的問:「這是怎麼了?」

  「主子,那個抱狗的丫頭香秀,您還記著麼?」翡翠的聲音都在發抖。

  「怎麼了?不是叫她學好了規矩再出來的麼?」周婷解開披在身上的斗蓬往瑪瑙手裡放,珍珠還笑說:「你是怎的了?那丫頭不規矩打發人去教訓就行了,哪用特特報給主子聽。」

  「那丫頭,被爺一腳踢中了心口,剛下頭人來報,說是吐了血。」翡翠結結巴巴的說完,胤禛總得來說是個寬大的主子,更別提那拉氏一直很和氣,後宅裡頭犯了錯最多拉出去領板子革職,哪裡見過這事。

  「什麼!」周婷吃了一驚:「到底怎麼回事?不是叫那丫頭沒學好之前不許出來麼,怎麼跑爺跟前去了。把跟她一個屋子的小丫頭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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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爺正妻不好當

  「不是叫你日夜都看著她麼,怎麼還能讓她一個人往夾道上跑。」珍珠狠狠瞪了那個小丫頭一眼,安排小丫頭看著李香秀是她辦的事,可才剛過了幾天就出了事,她聲音一高那小丫頭跪著直打哆嗦。

  「別急,你站起來慢慢說。」急也急不來,周婷這邊打發人去請大夫,那邊又吩咐底下人不許說出去,剛坐定跟香秀一個屋子的小丫頭就被叫過來了,頭都不敢抬,「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聲音都是抖的。

  「奴才一直盯著呢。」小丫頭沒經過事兒,連正屋都沒進過,一見周婷就害怕的結結巴巴跪下來就開始抖肩膀。

  「主子面前,像什麼話!」瑪瑙皺起眉頭來,周婷給她使了個眼色,瑪瑙過去把她拉起來:「叫什麼名?哪家的?」

  這個年紀的丫頭就沒有外頭買的,全是府裡的家生子,小丫頭哭得一噎一噎的:「奴才叫滿妞,奴才的額娘是管園子裡花草的。」

  那就是管婆子家的了,怪不得能做這麼輕省的活計了,周婷心裡再急也放軟了聲音問她:「你好好說一說,這個香秀是怎麼往夾道裡去的。」

  胤禛雖說是去書房,也是先來正院換了衣裳洗過臉再去的,在夾道那裡碰上了跑出來的李香秀,也不知是怎麼衝撞了他,抬腳就踢了過去。

  「奴才原先一直盯著她的。」滿妞委屈地收了淚,抬起眼睛來看看周婷和顏悅色並沒有發作她的樣子,這才敢說話:「她是外頭來的,珍珠姐姐說她規矩上頭太次,叫了奴才的姐姐去教她規矩,又說不好放她一個人住,就把奴才挪過去跟她一個屋。」

  到這裡還說得順,說著又開始哭起來:「她……她有癔症,當著人看上去機靈,只背著人的時候嘴裡嘀咕個不停。奴才同奴才的姐姐說了,奴才姐姐還說看著不像,奴才害怕,才不敢往她跟前湊的。」

  「癔症?」周婷看了看了瑪瑙,幾個丫頭都很吃驚,那天人也過來了,話也回過了,明明就是很乾淨很機靈的小姑娘,只好再問她:「你都聽見她嘀咕什麼了?」

  「奴才再不敢學的。」滿妞伏在地上就哭:「奴才不敢提。」再問一聲,滿妞就差點哭斷氣,只肯說是大不敬。

  「把她帶過來。」周婷不想虐待兒童,這個滿妞看著不過八九歲的樣子,一提到這個就嚇得要死,哄孩子周婷還真沒經驗:「這話你告訴過你姐姐沒有?」

  「奴才不敢說。」滿妞一想起來就發抖,本來李香秀新來她是有些欺生的意思在,可她嘴甜手腳也勤快兩人很快就好上了,夜裡瞇糊糊起夜的時候聽過好幾次她嘀咕也沒當一回事,只以為她是說了夢話,直到有一次聽見她背地裡直呼主子爺的名諱不算,話裡話外還沾著皇家。

  滿妞再小也知道事關重大,立馬害怕了,本來以為她是大仙上身,回去就告訴了管婆子,叫管婆子死死捂著她的嘴狠狠教訓一番,本來打算讓她姐姐回話的時候略提一提,叫上邊人自己發現好把滿妞摘乾淨,沒想到這麼快香秀就犯了事。

  還這麼小知道這事怎麼會不告訴爹媽,周婷有心放過她,順手在碟子裡抓了一把糖果塞過去:「拿去吧,那話既然你不敢學,往後就別再想起來。」揮一揮手讓瑪瑙把她領出去了。

  這還真是個腦子打了結的同鄉,她別是抱著看一眼雍正帝的心願來的吧,大夫那裡也沒那麼快診斷好,前頭小張子又過來了,他們幾個是天天跟著胤禛的,事情的起因經過都很清楚。

  「回福晉的話,那丫頭是從夾道裡跑過來的,說是在追狗兒,瞧見了爺不低頭也不下跪,一張口就跟主子爺你啊我的,沒規矩的很。」出了院子能跟胤禛你我的人多了去,一溜兄弟都行,進了院子就只有周婷一個。

  小張子嚥了口唾沫,後頭的話聲音放得更低了:「爺原叫奴才帶她下去領板子攆出去,那丫頭就瞪著爺說爺仗勢欺人……」說到這兒就不再往下說了,抬起眼睛看看一屋子驚著了的丫頭,又把頭低下去。

  周婷一開始還心焦,聽到這裡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這真是上趕著找死呢,小張子又說:「後頭蘇公公仔細瞧了,是外頭送進來的丫頭。」

  誰把她送進來算是倒了霉了,哪個送進來的人不得仔仔細細的教規矩啊,一個不安份,倒霉的可不光是她一個人。

  「爺說叫福晉看著料理……」小張子咽嚥唾沫才接上了後半句:「後事。」胤禛是一邊擦手一邊說這話的,輕飄飄沒一點重量,小張子現在後脖子還在發涼。

  這人可還沒死呢,周婷心裡一涼,吸了口氣:「爺真是這麼說的?」屋子裡的丫頭都知道那個香秀是逃不掉這一次了,雖說一直在宮裡王府裡都呆過,也只聽見過哪處哪處的奴才杖斃,這麼接近死亡還是第一回。

  就算她能熬過來也非死不可了,周婷的心怦怦跳,手都有點抖,瑪瑙見她臉色不對趕緊過去給她揉心口,過了一會周婷才緩過來:「去瞧瞧大夫說了些什麼。」心裡一陣矛盾,胤禛發了話那事這麼定了,要是人救過來了,那要她怎麼辦?殺人?還是殺一個已經知道是自己同鄉的人。

  小張子低了頭回去覆命,蘇培盛進書房給胤禛洗筆的時候說:「都已經吩咐好了。」

  胤禛手裡拿著本書,嘴裡「唔」了一聲,眼皮都沒抬翻了一頁書:「把小張子叫進來回話。」

  小張子腰彎都都要折過來了,低著頭進來,等了好半天,等胤禛把一頁看完了翻過去才抽神問他:「福晉怎麼說的?」

  「福晉有些不忍。」

  「知道了,你下去吧。」胤禛放下書拿起茶盞,嘴角翹了翹,她一向就是心軟的,讓她辦這個倒真是不合適,想著就指一指蘇培盛:「你去辦吧,」說著放下茶盞:「另換了太平猴魁來。」

  「庶。」蘇培盛跟了胤禛這麼多年,這時候也不免在心裡打起鼓來,胤禛的脾氣一向不好琢磨,一會高興一會惱,很有些喜怒不定,剛才發了這樣大的火,這回子竟不能從臉上瞧出波瀾來了。

  蘇培盛心一抖,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低頭退出去,親自沏了茶送上去,在去下人屋子的時候還往正院張望一下,慶幸自己早一步跟正院搭示了好,不然就顯得趁熱灶了。

  同一個院子裡的丫頭們要麼在當差,要麼就全被疏散出去了,偶爾從窗裡露出一雙眼睛來,瞧見蘇培盛來了趕緊躲起來。

  李香秀躺在床上,被子上頭全是沾著一塊一塊的紅,瞧著蘇培盛來了眼睛亮得嚇人,臉上露出一個笑來,笑得蘇培盛起了一層寒毛,看來這丫頭是知道自己來幹什麼了,等會兒行事的時候得把她的眼睛給捂上。

  看她這樣子也活不長了,蘇培盛有心再說兩句什麼怪不得他,下回投胎長點眼之類的話,就看見香秀從床上掙扎著起來:「四爺讓你來瞧了?」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我知道,我就知道有這一天的,我就知道行得通!」

  蘇培盛皺起眉頭,給小鄭子使了個眼色,小鄭子頭一回幹這種事,原來聽宮裡的老人說過,四處瞅瞅拿了件衣裳過去想要捂著她的眼睛。

  「是,是該給我換身衣裳。」大約是迴光返照了,她的腦子已經糊塗了,拎起被子擦擦臉,剛吐過血的嘴唇紅得詭異:「等我當了皇后,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小鄭子耳朵一豎,眼睛瞪大了,不可思議的看著她,蘇培盛一腳踢了過去:「還不捂了嘴。」心裡恨不得沒聽見這話,小鄭子這才醒悟過來,小張子從她身後抽出個枕頭:「公公?」

  蘇培盛點點頭:「活兒做得乾淨些。」

  小鄭子小張子都是菜鳥,一個看另一個,互相打打氣走上去,小鄭子拎著衣服蓋住香秀的眼睛,她身量未齊,人還小小的,看著就讓人不忍,可剛說了那樣的話,就算是瘋魔了也能留下她來。

  兩人一齊往前,一個拿枕頭悶住口鼻一個遮住眼睛,兩人扭過頭用力,身下的人猛得動了一下,手腳直直的伸起來一通亂抓,一把扯住了小鄭子的衣裳,兩人這才下了死力氣,過得一會,香秀沒了氣息,手指卻還牢牢扣著沒鬆開。

  蘇培盛轉身走了,小鄭子抖著聲叫:「快快,快幫我把這丫頭的手給掰開來。」

  丫頭再報上來的時候,就是李香秀沒救過來已經斷氣的消息,周婷怔了一會揮揮手:「拿五兩銀子叫人來裝裹吧。」

  心裡確實是鬆了一口氣的,這樣的同鄉在古代根本就混不下去,她想不明白這人的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既然說是從小就跟爹媽學習養狗的,那自然該知道規矩的,難道真指望能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得到皇子的青眼?突然想起一回事來:「那個李香秀,進來的時候可有身契?」

  珍珠瑪瑙面面相覷,珍珠也想起來了:「我記的,她當時是稱民女的。」

  「趕緊把蘇公公叫來。」發作奴才下人沒人挑理,可弄死了個清白身的丫頭就沒那麼好過關了。

  周婷的眉頭皺得死緊,蘇培盛一進來見她臉色不好剛想請安行禮就被周婷攔住了:「正有一樁事要問公公呢,那個送過來的抱狗丫頭,可有身契在。」

  蘇培盛也愣了,孝敬上來的東西都只能看成是玩意兒,真論起來李香秀還沒那兩隻白毛獅子狗金貴,她死了所有人都沒想起這一出。

  「這,可要奴才著人去問?」蘇培盛也一頭霧水,本來嘛送進來的東西哪有不給身契的,給送金送銀送鋪子連帶著給幾房經營鋪子的熟手做下人都是常事,竟疏忽了。

  「一事不勞二主,還請蘇公公跟人去翻找那丫頭的東西吧。」雖然下頭人沒明說,但蘇培盛去了一趟的事她是知道的,接著人就死了,要說沒關聯周婷怎麼都不信。

  「福晉這是折殺了奴才,給主子辦事哪裡有勞這一說呢。」 最後是在衣服的夾層裡找著了,一問滿妞,說一進屋就問她借了針線說是縫衣服的,東西找出來的時候珍珠倒為她歎了一句:「恐怕是真的得了癔症呢,這身契縫得這麼密能做什麼用?」

  周婷知道她的想法,可能是覺得沒有身契就拿捏不了她了吧,可這東西不光主子手裡有,官府裡還留著底呢,就是燒了撕了也沒用,更別說是藏著。

  心裡到底覺得不舒服,但她能吩咐的也只有一句:「好好葬了她吧,燒兩卷經。」再多也不行了,這是就樣,蘇培盛還說:「福晉仁慈。」

  這些事蘇培盛不敢瞞著胤禛,一字不漏的報給他聽了,跟著去的小鄭子小張子跪在下首打顫,聽到「皇后」這樣的字眼恨不得摀住耳朵,只有把頭垂得更低,胤禛聞言一頓冷笑一聲:「原是個瘋丫頭。」

  「福晉已經吩咐了叫下頭人噤聲。」蘇培盛縮著腦袋裝鵪鶉,跪到腿都麻了,才聽見胤禛說話:「知道了。」起來的時候腿腳不利索,小張子趕緊扶了一把,三人悄沒聲的退出去,半晌也沒聽見裡頭有響動。

  胤禛捏著書角瞇起眼睛,知道一個料理一個,這丫頭是下頭連著狗一起進上來的,老子娘是誰經手人是誰,都有誰接觸過,須得慢慢摸清楚了,必要的時候一個都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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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21:57 |只看該作者
44四爺正妻不好當

  周婷心神不寧了好幾天,到底死了一個人,雖然胤禛那邊沒有口風露出來,她也已經猜到了那個同鄉是怎麼死的,難免心裡就惴惴的,告誡自己就算睡覺也要咬緊牙關,不能露出一星半點來。

  官方說辭是她發病衝撞了主子得了這個下場,但後宅裡頭不會一點議論都沒有,更何況蘇培盛去了兩次,一次出來人就沒了,一次翻箱倒櫃總會有點動靜,好在下人都會看風向,議論也只是小範圍內的咬咬耳朵或是交換兩個眼色,不敢當面談論。

  堵不如疏,死了人總不是什麼好事,現在後宅在她的手裡,胤禛肯定是不願意被人在背後談論的,要是沒辦好,就是她無能了。

  禁肯定禁不掉,八卦流言捕風捉影這種事沒幾個人能忍得住不說,周婷自己看娛樂新聞也總會關注那些明星八卦,很瞭解這種心態,要他們不談論,只有找個更有意思或者更關乎利益的事情讓他們專移注意力。

  李香秀有沒有得癔症周婷很清楚,但上面人說她瘋了,她自然就瘋了,攔住胤禛的事兒也被說成是發了病,一不小心衝撞了主子爺,這才被責罰的,她是外頭來的,在後宅裡根本就沒有根,這事被人說了兩句也就慢慢淡下去了,周婷要做的就是徹底把它從人們的腦海裡抹掉。

  她靠著薑黃色的大引枕,手搭在矮枕上頭叫珍珠給她修指甲,指指紅色的蒄油說:「就這個吧,就要過年了,總要喜慶點的。」

  「主子生得白,用哪個都好看的。」珍珠知道這幾天周婷精神不好:「只這紅色能撐得住衣服呢。」每逢年節,胤禛手下門人總要來走走關係,周婷也要打扮好了見見這些下屬的妻子們。大家說說話,收收禮,有孩子的發點小玩意兒,沒孩子的也要賞下去,她這裡傳達出的意思無非就是讓這些女人們回去告訴自己的丈夫,跟四貝勒混有肉吃,大家歡歡喜喜過大年。

  府裡的風氣不太穩,馬上又要過年了,發福利倒不如人事變動來的叫人關心,她一邊細瞧自己的手一邊吩咐瑪瑙:「告訴下頭人,等開了年,我這裡是要擇人進來的。」

  瑪瑙一驚:「可是咱們院子裡有人不妥當?」上回子玻璃燈的事情被李氏知道了,瑪瑙就很是警惕,從上到下的敲打了院子裡的丫頭一番,周婷一說要選人進來,她就想到了這個。

  「倒不是這個,大格格那裡的丫頭總要擇好的上來,你同珍珠兩個也要挑些忠厚老實的,等烏蘇嬤嬤回來了,自然要交給她調理的。」珍珠瑪瑙對視一眼,又垂下了眼睛,她們兩個就是烏蘇嬤嬤教出來的,很想著她病好了就能回來,卻一直都不敢跟周婷提起。

  那拉氏身邊原是兩個嬤嬤的,從娘家跟過來一直很得她的信任,一個早早病故,這一個烏蘇嬤嬤更是從小帶大那拉氏的,最親近不過。後來又照顧過弘暉,弘暉去了,生生剮掉那拉氏心頭一塊肉,烏蘇嬤嬤眼看著也不好,那拉氏自己病著還特意著她兒子接到外頭去侍候她。兩人一直不敢提起來就是怕勾得她想早逝的兒子,如今周婷自己提起來了。

  後宅裡頭許多事沒個嬤嬤還真是不方便行事,周婷身邊全是未嫁的丫頭,有些事辦起來就有些尷尬,比如早上起來收拾被褥什麼的,她跟胤禛現在這種關係,再讓丫頭來辦這些事她自己都覺得彆扭。

  「很是呢,總有人辦起事來懶惰推諉,嬤嬤回來了,她們也就不敢了。」珍珠細細吹著周婷手指頭上的蒄油。

  「你們兩個難道不厲害了?」周婷笑著虛點她們一下:「叫下頭有適齡的女孩兒可以開始教些規矩了,雖大致都懂,也要細細說些忌諱,主子身邊當差可沒有包涵的。」八卦重要還是前程重要,對這些下人來說永遠都是前程銀子更重要,特別是周婷說了要選到大格格身邊去的。

  大格格再過兩年就要說人家了,照著胤禛現在的勢頭,保不齊嫁出去的時候就能升到郡王,家裡有女兒哪還能不行動呢,接下來打聽大格格喜好,托人拉關係送禮這樣的事一直會持續到年後,再不愁下面人沒話題聊抓著李香秀的事不放。

  殊不知周婷在為了李香秀的事想辦法,胤禛也在做這件事的掃尾工作,照他一貫辦事的風格這些人就是不死也當半死不活,再不能透出一點半點讓有心人知道,可他盤點了手下的人,竟然沒有人能幫他做這樣的事,胤禛心裡悶著一口氣怎麼都出不來。

  可事兒還是要辦,先是把孝敬狗兒的那個人罵了一通,訓斥他把個瘋魔了的丫頭送進貝勒府裡來當差,那人討好不成反而倒霉,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算是幸運了,。

  但李家那一房人是不能留了,全攆了出去,後頭再沒有人打聽他們的消息,死得無聲無息的,胤禛辦這事下了很大的力氣,閉著眼睛想起過去辦事指東不打西的雷厲風行來,心裡忍不住就焦躁,他如今能用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當了旗主手底下才有佐領,佐領又領著包衣,如今他不過是多羅貝勒,等升到郡王再佈置就太晚了,徐徐圖之也要有人可用才是,胤禛在心裡盤點了一遍如今他的狀況,不得不承認他現在這個時候並不比那些兄弟強。

  如今的天下是老大跟太子平分秋色,他根本還沒來得及下身腿去,老三更不用提了,大事不錯小事不斷錯,才從郡王削成貝勒。其他兄弟還沒分封,跟老大老二比起來他們全是些泥腿子,縱領了差事也都不是實缺,胤禛一是無人可以安插,二是無處安插。

  手指一緊狠狠扔出一隻筆,玉管碰到青磚地「啪」的斷成兩截,碎玉散了一地,胤禛克制不住心頭莫名的怒火狠狠捶了兩下桌子。

  裡頭的摔筆聲,外間聽得清清楚楚的,蘇培盛這兩天越發小心,狠不得把自己縮成隱形的,這時候聽見聲了必要進去侍候的,眼鋒一掃小張子頭一低跟過來了,小鄭子這兩天精神不濟,夜裡老覺得有人抓他的袖子,小張子用眼神提醒他,他才醒過神來。

  桌子上的紙是不能要了,雕著竹節的玉管也斷成了兩半,三人大氣都不敢喘,蘇培盛心裡叫苦臉上還要帶著笑容:「福晉剛差人來問,主子是不是過去用飯。」

  胤禛深吸一口氣,手指摩挲著玉扳指上雕的獸面紋,好一會才算平了氣:「去回,就說到了點我就過去。」

  周婷早就一身清爽的等著了,冬天她喜歡穿鮮妍的顏色,銀紅色緞繡牡丹的常服瞧得胤禛也覺出暖意來,見她站在門邊等他微微一笑:「怎的不在裡頭等。」說著握住周婷的手,指一指瑪瑙:「還不給你們主子準備手爐。」

  「並不冷的,我今兒在裡間呆一天了,外頭雖冷總爽快些。」一連幾天下了雪,周婷連院子門都不能出,天天隔著玻璃窗看雪景,周婷是南方人,一開始還新鮮,看上幾天也膩了,各處還要盯著僕婦掃雪撒沙,每天都大小事不斷,她現在是恨不得不下雪了。

  胤禛也不知道忙什麼事,天天都呆在書房裡,只有晚飯的時候才露一露臉,小張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朝堂上沒什麼大事,他天天窩在書房裡連兒子都不去看,就顯得詭異了。

  「把這火腿筍湯拿一份去給大格格。」周婷照例是要撿兩樣菜出來給大格格的,往常胤禛還會問一句飲食起居,自那天之後再也沒有說過,不但是大格格,兩個兒子也不見他提了,周婷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但怎麼旁敲側擊都打聽不出來。

  「大格格日日去給側福晉侍疾呢,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周婷很想從胤禛的反應裡看出點什麼來,誰知他夾了一筷子火腿還沒送進嘴裡就把筷子放下來:「她日日去南院,可有到你跟前請安?」

  「都說了是孝順孩子,每日都是請過安才去,到了飯點才回來的。」周婷是有心縱著她的,母女天性隔不斷,她才不枉作小人呢。

  這事他考慮了兩天,還是決定下來:「唔,大格格在你這裡很好,也開始知禮了,只是往後南院不可多去,既然挪到你院子裡來了,就要像個樣子。」他在孝懿皇后身邊時就沒有時不時去找德妃的。

  「李氏不堪為母,弘昀弘時你收拾收拾,年前挪進來吧。」胤禛心裡對妻子的愧疚更濃了,嫡子死了不到一年就要她照顧庶子,還皆是一人所出,放下碗筷握住她的手:「我知你辛苦,只是李氏那裡,」說著皺緊了眉頭:「我實在是不放心的。」弘昀將要長成還夭折了,弘時更是不必說,忤逆不孝,覬覦大位。

  無奈他的子嗣太少了,心裡也在矛盾,交給周婷教養他是放心的,相信妻子會教給弘時什麼叫安份,等有了嫡子,弘時也沒什麼可爭的了,如今他要擔心的事實在太多,能相信的只有妻子。

  周婷聽見這話就愣住了,現在不僅僅是大格格,還要加上兩個小的?是真把她當保姆了:「我是沒什麼,只是李氏病了,雖說挪孩子出來是常有的事,可……」後的頭話叫胤禛自己想去,要麼他去解決,反正她是不會去攪這趟混水的,還嫌不夠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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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22:10 |只看該作者
45四爺正妻不好當

  胤禛根本不認為這是問題,以前他會考慮李氏的感受,以至生下來的女兒沒一個抱給妻子養的。隔了這麼長的時候,對於李氏,上一世已經算是陌路人了,弘時逆案之後她就一直無聲無息,這一世腦子裡留下來的全是對她的壞印象,等於這麼多年都沒再親近過她,她生的兒子又做下那樣的事,怎麼也不會再由著她把兒子放在身邊。

  弘昀不知養不養得活,若他早些過來,也許弘暉也能留下來了。想到這裡有些惋惜,握著周婷的手微微用力:「你放心,這些事我都會打理好的,再不叫你為難。」胤禛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把苦差事交給了老婆,那麼掃清阻礙的活就該他來辦了。

  心裡還有些感慨,胤禛的脾氣跟康熙很像,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一直覺得自己即使是寵妾也沒有滅妻,該給的體面都給過了,突然讓他知道自己寵了這麼個蹬鼻子上臉的奴才那麼些年,讓正經的嫡妻受了委屈,再看妻子原來這樣知情識趣吃了虧也從不來訴,老實得可愛,與那些面上憨厚心裡藏奸的女人很不相同,看向周婷的眼神就從未有過的柔軟。

  周婷很不習慣他這樣,每次他臉上帶著這種「我很愧疚我要補償你」的表情的時候,她總是一層層的往下掉雞皮疙瘩,抽出一隻手摩挲他的手背,眼睛微微彎起來露出笑意,臉上作溫情狀:「也別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的,我總是他們的額娘,照顧他們是應當的。」

  不管心裡怎麼想的,嘴上都要這樣說,再噁心也要這麼說,難道還能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嗎?那她的下場估計不會比那個腦子不清楚的同鄉好多少了。

  「等弘昀弘時搬過來了,你這裡就缺人手伺候了,到時我挑兩房乾淨的人家跟著你,你這院子裡平時看著沒什麼,可也有些老鼠洞,你放心,我再不讓你擔心的。」胤禛不知怎麼話就開始多了起來:「弘昀弘時的乳母嬤嬤也是要換的,我會叫房挑好的來,最好是鑲白旗下的,那裡頭的人我還有些譜。」胤禛全心為一個人打算的時候真是恨不得能從頭髮絲照顧到腳趾頭,越想越細最後連小廚房的規格都要提高。

  周婷越聽越詭異,胤禛只說決定也就罷了,竟然事事都幫她考慮周全了,這就有點不像他了。本來嘛,大格格挪過來的時候,他也只是動了動嘴皮子,周婷要提前跟他交個底還得想好了說辭,不讓李氏事後給她下絆子,要不是她引著他去看,他根本不會想到妻子有沒有苛待了小妾生的女兒。怎麼現在一樁樁一件件都想的這麼細?

  這個男人還真叫人費解,根本想不明白他心裡是怎麼打算的,過去那麼寵愛李氏,幾乎是事事都偏向南院,李氏生的孩子最多,胤禛平時歇在她院子裡的時候也最多,在後宅裡公然就是個小主母了,要不是那拉氏下了死力氣來壓制她,還不定怎麼翻天呢。

  可現在呢,一拍就把她拍到塵埃裡了嗎?周婷覺得自己這條皇后升級路難於上青天,這位爺可是說不喜歡,轉眼就能扔到腦後去了。

  不堪為母,說出這樣的話來,李氏還能有活路嗎?她本來就指望著靠兒子的,現在連這個命根子都要被剜掉,怎麼看都不像是僅因為玻璃燈被胤禛遷怒的。

  周婷以前看過的那些宮斗宅斗電影電視劇開始冒出頭來,讓胤禛震怒偏偏卻一點都不能告訴她的,後宅裡頭又怎麼都打聽不出來的,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李氏,如果不是身份擺在那兒,恐怕胤禛提腳踹的就是她了。

  周婷越想越不對勁,心裡一個猜測隱隱冒出頭來,剛有了一點模糊的想頭,就把自己驚出一身冷汗來。弘暉的年紀不算小了,按理小孩子過了五歲就不容易夭折了,弘暉還不是身體弱的那種孩子,他是太太平平熬過了出痘的。

  瑪瑙拿過茶盞讓周婷漱口,她趁拿帕子擦嘴角的時候順帶把一手的冷汗給擦乾淨,難道說,弘暉的事跟李氏還有關聯不成?指甲在手掌心裡掐出一個印子來,除了這件事她真的想不出還能有什麼事讓胤禛恨不得李氏立時就死了。

  他的話可不能算是秘密,飯桌邊侍候的丫頭裡裡外外站了一串,任誰漏出這話去,李氏就不用活了。一個女人先被丈夫給厭棄,又被剝奪了養孩子的權力,她還曾經那麼受寵……越想越覺得是,周婷緊緊咬著牙關才能忍得住不發抖。

  胤禛卻還是感覺出了她在發抖,探手上來:「可是冷著了?」轉頭就吩咐丫頭:「還不去廚房給你們主子熬薑湯來。」又念她:「屋子裡氣悶就開了窗子透透,那能自己站到屋外去呢,你一向畏冷的,不能這樣亂來。」

  周婷到了內室靠在炕上,她越看胤禛的行徑越像,不然他怎麼會突然就對正院好了起來,過去再體面和現在也是不一樣的,如今後宅裡頭哪個敢不看她的眼色行事,想著就沖胤禛笑一笑:「是我不好,倒讓你擔心。」

  「我去書房,有些事兒辦。」胤禛看著她喝下濃濃一碗薑湯裹起被子躺在床上才離開,走的時候往南院轉了一圈。

  胤禛一進院子李氏就聽小丫頭來報了,但她是實在起不來,慢騰騰的換上大衣服,頭髮亂蓬蓬的挽在腦後,妝粉也來不及上胤禛就進來了。

  他一掃李氏正吃著的燕窩粥並托盤上擺的幾樣小菜,又看看屋子裡燒的炭,心裡微微點頭,妻子果然是個仁心仁意的,並沒有藉著李氏失寵就作踐她,苛扣她的用度,這樣一想對周婷又多了幾分滿意。

  李氏原來的那點氣焰全退了乾淨,聲音也怯生生的,站起來就要給胤禛行禮,胤禛也沒攔她,眼看著她行了全禮。

  李氏這回倒聰明起來,不再輕易自辯,專撿能拉分的說:「爺是來瞧小阿哥的?」說著就露出一個笑:「弘昀今天還隔著窗子看了一回,弘時也好,奶嬤嬤說他可能吃了,一個人都不夠。」

  這樣的話是很能加分的,可惜李氏病了好些天臉色欠佳神情懨懨地,天氣又冷,不敢洗澡怕再著了涼,每天只拿水擦洗一回,現在連頭髮都沒梳齊,形象打了個大折扣。更何況現在的胤禛給她定了罪,沒那麼輕易叫她兩句話一說就給哄過去。

  「你病著不便照看孩子,我同福晉那裡已經說好了,把弘昀弘時挪過去讓她教養。」胤禛也不問她病得如何,扔下這句話來就等著李氏謝恩。他已經形成了固定的思維模式,孩子交給皇后養,難道還不是恩典麼。

  李氏一聽當場就雙眼發黑,她一直怕的事果然來了,身子一軟歪倒在了地上,丫頭們愣是沒拉住她,還不等胤禛再說話,她就哭起來,這時也顧不得什麼梨花帶雨了,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小阿哥是我的命根子,福晉已經要了大格格過去,怎麼就不肯放妾一條生路呢。」

  胤禛心頭火起,這事跟周婷有多少關係他自己心裡清楚,這樣一點邊都不沾還能叫李氏污成這樣,可見平時也沒少說這些話來誤導他,瞇著眼睛斜睨著李氏:「這是恩典,從來只有謝恩的份,可別不識抬舉。」

  地龍燒得火熱,李氏卻感覺身上一陣陣的發冷,當下忘了哭,抬起淚眼來盯住胤禛不放,胤禛登上皇位之後再沒被人這樣瞧過,周婷也從來沒這樣看過他,冷不丁就想起那個死了的李香秀來。

  一介賤婢竟敢跟他論起你我來,還口口聲聲皇子有什麼了不起,皇子就能欺負人了,胤禛怒極反笑,捏死她如捏死一隻螞蟻那樣容易,既然她求死那就如她所願。

  如今看李氏也是一樣,如果她能懂得規矩,就此老老實實,安份的呆在南院不再生事端,胤禛不會拿她怎樣,可她偏偏這麼不識抬舉。胤禛想把這件事情做得沒有波瀾,他一開口李氏就識趣的謝恩,這才是應當應份的,哭鬧加上給正妻上眼藥,就已經超過了胤禛可以接受的範圍了。

  李氏捏著帕子的手慢慢鬆下來,胤禛這個人說好聽是愛之欲生,憎之欲其死,說難聽點就是無常,李氏琢磨了他這麼多年,以為自己已經有了能立身的根本了,突然被他厭惡至此:「我是他們的親額娘啊,福晉再好,哪裡抵得過我精心,爺這是要我割肉啊。」

  這話論起來她是不能說的,說了就是犯了胤禛的忌諱,他自己就是從德妃那裡被抱到佟佳氏那裡的,但她現在顧不了那麼多,拿這戳心窩子的話去刺激胤禛,指望他能看在過去的情將這件事作罷。

  「福晉是主母,是主子,你是奴才,哪怕割肉餵她,也是應當的。」胤禛的眼神冷冰冰的,李氏「噗」的一口吐出血來,染紅了地上的織金地毯,扶著她的丫頭慌了神:「主子!」

  胤禛走出屋子吩咐蘇培盛:「報我的名字去請太醫來。」

  「庶。」蘇培盛一邊答應著一邊使了個眼色給小張子,小張子會意出了南院跟了一路,等胤禛進了書房,輕輕一拐往正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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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四爺正妻不好當

  小張子轉頭就事兒跟周婷分說清楚,她剛準備歪著歇一歇就又坐起來了,胤禛能不管,周婷卻不能不管,請太醫看方子問話安排人照顧李氏,還得安撫好了三個孩子,周婷雖然只是走到南院動動嘴巴也覺得累得夠嗆。他哪裡是折騰李氏,分明就是折騰她來了。

  才剛從南院回來坐定,瑪瑙站過來給周婷腰下墊上小枕頭,山茶就進來了,曲著膝蓋問:「大格格差奴才請示福晉能不能去南院瞧瞧側福晉呢。」說著就低下了頭,山茶是個忠心的丫頭,忠心的對象就是大格格,勸了又勸讓她別在這個時候去南院,眼看著親媽靠不住了,終身大事還捏福晉手裡呢,平時不能討好也該識趣不在這時候惹人厭才是。

  周婷抬眼看看她,看得山茶惶恐的低下頭去,周婷輕輕一笑淡淡開口:「你們格格擔心也是應當的,到底是她親娘呢,只是如今南院亂的很,她過去了不就更亂了?李氏無大礙的,叫她明兒早晨再去瞧吧。」到底兩個字上頭加了重音,山茶原就曲著的膝蓋彎得更低了。

  山茶點頭退出去了,瑪瑙卻蹙起眉頭來,大格格是主子,她就是心裡埋怨也不能說出口來,免得讓人覺得周婷看輕了大格格,但心裡還是覺得她不識抬舉的很,已經准她日日去看李氏了,哪家養活在嫡母面前的庶女庶子能有大格格這樣的待遇,還不知足呢。

  再看周婷淡著一張臉,這時候就盼著烏蘇嬤嬤來了,她是福晉的奶嬤嬤有什麼貼心話都能說得,珍珠瑪瑙相互看看準備說點什麼把話給茬開。

  「叫廚房準備杏仁酪來,忙了一陣到餓了。」本來晚上就吃的少,再這麼一折騰好像全消化光了,周婷這麼說著又吩咐:「給大格格那兒也送一份去。」

  一看兩個丫頭的神色周婷就知道她們在想些什麼,屋子只有她倆並沒別的人在,周婷想一想還是吐露了自己的想法:「你們吶,大格格若是不想著親娘,只奔著前程去,我才該寒心呢。」兩個丫頭的臉色這才好看點,她們都是百分之百站在周婷身邊的,聽她這樣說了才按下心裡的不滿吩咐丫頭去了。

  周婷瞇著眼睛盤算明天請安的事,已經宵禁了還請了太醫,這事絕對瞞不過去,再說兩個孩子要挪過來她也要知會一聲德妃,說不定明天妯娌之間也會說起來,得早做準備才是。

  李氏能病卻不能死,其他封了貝勒的阿哥裡面除了大阿哥可沒哪一個家裡沒側福晉的,大阿哥不必說,他跟正妻一向感情好,接連生了五個孩子,雖有康熙指過去的吳雅氏,但沒生育肯定不會提她的份位。

  胤禛就不一樣了,周婷不是歷史盲,雖然不至於把每個阿哥的後宅有幾個小妾都背出來,但看電視劇也知道後頭還有個年氏呢,更別說最後當了皇太后的乾隆媽,按照胤禛的習慣從來都是更寵愛小老婆的,李氏的失寵跟周婷的作為沒多大關係,再來一個要是得了寵愛呢?

  是一個七死八災眼看翻不了身的李氏在好呢?還是進個年輕的新人來分寵愛好呢?那拉氏的年紀在周婷看來已經算輕了,但在古人眼裡已經不鮮嫩了,那些選秀的丫頭可都只有十三四啊。

  李氏不管怎麼也不能死,她必須得活著占好這個坑!胤禛再討厭她也不能請旨讓康熙把他的小老婆降級。周婷伸出手來,瑪瑙會意的上前給她揉著額角。

  「珍珠回來了麼?」周婷問。

  「主子有什麼吩咐我也是一樣的。」

  「把這蒄油給我洗了。」明天要進宮的,可不能被說嘴,她這裡側室剛吐了血,可不能打扮得那麼艷。

  「主子也太小心了。」瑪瑙明白了周婷的意思:「再怎麼也用不著把這個卸了。」

  「還是小心一些好。」周婷把手搭在小枕頭上,明天要怎麼跟德妃張這個口呢,一個大格格就算了,兩個兒子也一處挪過來,會不會叫人覺得她太厲害了,要是拿李氏的病當借口,德妃會不會覺得兒子後院空虛?

  天將要亮的時候,南院來報說李氏又吐血了,周婷正在被窩裡呢,只好爬起來去看掛名丈夫的小老婆,李氏吐了血,臉色卻比昨天晚上看著多出些血色來,見到周婷來木木呆呆的坐著不動。

  石榴含著眼淚,眼圈通紅,見周婷來了抖著肩膀撲通一聲跪下來:「求福晉看在咱們主子身子不好的份上……」後頭的話還沒說就被周婷打斷了。

  「她身子不好起不來也是有的,這時候就不必多禮了。」說著掃了石榴一眼:「你素來忠心的,我彷彿記得你老子娘也在當差,一向盡心,有你在,我也安心些。」這算是變相的威脅,丫頭心疼主人很正常,卻別來挑戰周婷的底限,有這個本事就去胤禛面前跪。

  石榴馬上不說話了,就算她能為李氏豁出去,也還有家人呢。周婷摸摸藥碗還是燙的:「你好好盯著側福晉吃藥,這樣年輕就病得這麼重,往後可得好好將養呢。太醫說了要什麼你就去告訴瑪瑙開庫取了。」石榴口苦心也苦,低著腦袋答應了,她和李氏都折騰不起。

  出了院門趕緊回去換衣服,胤禛昨天夜裡歇在書房,這時候早已經等著了,周婷換了件寶藍色博古花卉團紋的衣裳,又是梳頭又是化妝,緊趕慢趕的上了車,那邊瑪瑙拿帕子包了幾塊糕點被胤禛瞧見了。

  「怎的?身子不舒坦了?」要不是不舒服,是不可能起晚了的。周婷搖頭笑一笑:「我去瞧了瞧李氏,吩咐丫頭們盡心呢。」胤禛一皺眉頭不再言語,準備上馬走了才又說:「往後這樣的事著個下人去瞧就行了,不必趕來趕去的。」

  「哎。」周婷笑瞇瞇的應了一聲,一坐進車裡趕緊捏起一塊山藥糕往嘴裡塞,一口咬下去滿嘴香甜,舒服的歎出口氣來,本來只想混吃混喝等升職的,卻人在局中身不由己,現在連安穩吃個飯都成享受了。

  寧壽宮裡一派祥和,就要過年了,太后可勁的往下賞東西,她年紀大了最愛熱鬧,十三福晉得了

  一座送子觀音鬧了個大紅臉,吱吱唔唔話都說不清楚了。

  八福晉看了難免心頭泛酸,她剛嫁過來的時候掛名婆婆惠妃和正版婆婆良嬪都給了東西,前者是觀音像,後者是百子千孫帳,她那時還懷著雄心壯志想著進門就懷上呢,誰知那麼些年愣是沒休息,開了春就該大挑了,去年小選進來四個,今年小選一下子塞進來八個,下一回還不定要指幾個過來呢。

  惠妃自從兒媳婦死了就一直不太滿意後頭娶進來的,一個是出身低了看著就不上檯面,跟其它皇子的福晉不能比,一個是張佳氏自己氣怯明明是長嫂卻縮在後頭不冒頭。比較起來不免就更喜歡八福晉,這時候就說:「老祖宗可忘了一個人,她才最該沾您這裡的福氣呢。」說著使了個眼色給她,當著那麼多人可不能露出慼色來。

  「正是,老祖宗怎麼能忘了我呀,我正等著您這裡的仙氣兒呢。」叫人往傷口上撒鹽也還得忍著,八福晉撐起一張笑臉來拿自己打趣。

  「好好好,」太后笑瞇了眼睛:「把我那米珠鑲的觀音給你,來年生個胖小子啊。」太后這張金口要真能說出玉言來,八福晉日日給她祝禱都成,垂手摸一摸肚皮,心裡歎息一聲。

  在哪個環境呆多了,就容易被同化成什麼樣的人,周婷聽見她們都關心子嗣也給自己打算起來,烏雞天天連著吃,月事也已經正常了,她到底是再等一等呢,還是趁著排卵期趕緊讓自己懷一個?

  八福晉擔心大挑,周婷也在擔心大挑,現在這個李氏就是大挑賜下來的,小選的那些身份上不夠看,就算得寵也要在後院裡熬資歷,大挑下來的就不一樣了。周婷心裡一面歎息一面打德妃的主意,會不會進新人很大程度上還得看她呢。

  德妃一回永和宮就先問起來:「你這些日子同胤禛可好?」

  「看額娘說的,咱們一直就很好。」周婷這回也不羞澀了,生個孩子是勢在必行的,回去就算日子,最好能一舉得男,後頭就不必吃苦了。

  照例上了一碗燕窩來,周婷早上沒吃多少東西,這時候餓狠了,吃盡一碗又要一碗,德妃看了抿著嘴一笑:「可見是真好呢。」她以為周婷是因為那個起晚了。

  「李氏病得重,今兒天沒亮就把我鬧醒了。」正好把這個當切入點,德妃果然很關心,要說有多緊張李氏肯定是沒的,她關心的還是孩子。

  「看著像是不好的樣子,之前我們二阿哥病了,她就衣不解帶的照顧著,想必是累狠了。」周婷也不提起胤禛說的那些話,只說:「咱們爺也瞧過了,說是把孩子先抱過來我看著呢。」

  那就是病得很重了,德妃皺皺眉頭:「就快過年了,別讓孩子戴了孝才好。」雖是側室,但是親媽死了也要戴孝的,要是正好跟宮裡的喜事撞在一起就不太好看了。

  說完這個德妃就關心起周婷來:「你自個的身子也要當心才是,這般辛苦,老四該好好待你呢。」說起來德妃也是小老婆,但她卻是在站在周婷這邊的,也許因為她是妃子才沒把自己當成小的吧,再說康熙宮裡已經沒有皇后好久了。

  周婷立馬點頭做乖巧狀,順帶還要拍一拍德妃的馬屁:「我這裡倒有個精巧玩意兒要給額娘呢。」玻璃能進內務府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個個送給宮妃,她們用上了,康熙自然能看見,他覺得好了,玻璃生意打進宮門才有希望。德妃喜歡了,剩下的話周婷也開好這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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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爺正妻不好當

  「這個玻璃盆景是剛出的新樣子,做得倒算精細,我想著額娘喜歡蘭花,催著他們做了好的來,進給額娘呢。」東西早就由小太監抱過來了,做得比普通盆景略矮些,蘭花也是小花卉,摻了顏色,遠遠看著像真的一樣。

  「這東西倒好,怎只我這裡有?老祖宗那兒你可進了?」德妃心裡歡喜,嘴裡還指點周婷:「她老人家不喜歡花兒,喜歡果,可有果樹盆景,進一對上去。」

  「都有呢,只果樹還要晚得兩天,先把這個給額娘送來。」周婷怎麼能忘記皇太后呢,妃子不一定能天天見到康熙,但皇太后那裡康熙沒事常去坐坐,老太太又愛顯擺很容易就能被瞧見,當然要做到最精緻才能獻上去。

  德妃拿指甲套去碰那薄花瓣,心裡喜歡臉上笑瞇瞇的:「你這孩子就是孝順,下回子再有這樣的東西可得先給老祖宗送去,別被挑理兒。」

  「媳婦省得的,這還不是咱們爺,說風就是雨,等不到果樹進上來,看著蘭花這樣好連三趕四的催著我給額娘送來呢。」這是周婷隨口胡說的,胤禛是見過這對蘭花盆景,讚了一句做得雅致,馮記做的東西全都投他所好,比周婷自己琢磨的都要准,她這才拿來給德妃的。

  一聽是胤禛催著要周婷送過來的,德妃更高興了,臉上笑止也止不住,指揮宮女把兩盆紅珊瑚的海樹盆景給換下來,將玻璃蘭花放到了顯眼處不住的打量。

  周婷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就作出害羞的樣子,靠在德妃身邊:「論理,我並不該跟額娘張這個嘴的,只是……」

  「怎麼?跟額娘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德妃拍拍她的手:「可是顧嬤嬤不得用?」

  周婷搖搖頭裝著扭捏為難的樣子開了口:「額娘素來知道我的,我心裡很想給爺再生一個孩子。」就在德妃露瞭然的笑容時,周婷話鋒一轉眼圈一紅抽出帕子來:「開了春就要大挑了……我……我就只弘暉那一個孩子,我存著私心也想著不叫他斷了香火。」

  德妃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你還年輕著呢……」還沒說完就反應過來,這意思是在求她大挑的時候別往府裡指人?德妃心裡很想著兒媳婦再給兒子生下個嫡子的,可兒媳婦求這個求到她的跟前來就有些不知規矩了,德妃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還沒開口說些什麼,周婷就抓住了她的手,眼睛裡含著淚花:「我並是求著不指人進來,哪家子也沒這樣的例,我是想求著額娘幫著相看個軟和些好性些的人,指進來了大家也好相處。」說著拿起帕子拭淚。

  康熙是個閒不下來的皇帝,每年除了圍獵巡塞偶爾還要下下江南,沒那個功夫過多的關注兒子的私生活,他主要照顧的是幾個沒了媽的孩子,要麼就是子嗣不豐的皇子,有媽又有兒子的胤禛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如果德妃主動不提起來,那大挑不進人是很有可能的。

  周婷是以退為進,德妃也被她勾起了心事,弘暉那孩子從進宮上書房開始,每天下課了都要到德妃宮裡來,又是她的第一個孫輩,自然疼愛非常,冷不丁沒了,她也難受了好些日子,想著周婷那句不叫他斷了香火就跟著抹起淚來。

  媳婦求的並不是什麼難事,年年大挑都是四妃坐陣,除了她誰也不會來關心老四老十四的後院,她只要說找個性子好能生養的就能把級別給降低了,高門裡的姑娘不是這樣挑出來的,更何況後頭的幾個阿哥都要開始相看正室了,就是側室也要挑起來了,給周婷那裡塞一個家世差點的不成問題。

  「你這孩子呀,」德妃拿帕子擦擦眼睛:「我當是什麼事兒,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老四原是個不懂事的,如今他好起來了,你們就好好過日子,宮裡頭的事,有額娘在呢。」男人成了家還不叫懂事,得有了兩三個嫡子才叫懂事,皇家阿哥裡就是懂事的太少了,這要放到民間得被人指著鼻子說這家無後呢。

  周婷聞言就笑起來,不好意思的眨眨眼睛,靠在德妃身邊,把臉湊過去:「謝額娘疼我。」她打定主意要做兩手準備,李氏能好好活著最好,有她擋在前頭,後面人要進位子除非等到胤禛升郡王,要是李氏沒能熬過去,那進來的人在身份上頭就不能太高了。

  一個都不進門是不可能的,進個身份底一些的,就算得了寵愛生下了孩子也不可能立馬抬側福晉,胤禛就算想抬舉後來的人也得有理由才行。

  再等三年要是周婷自己還沒有孩子,那就只能做最壞的打算了,把抱過來的弘昀弘時給養熟了,胤禛跟佟家就比跟德妃的娘家要親近的多。

  一下子就把計劃安排到了三年後,周婷心裡發苦,她知道沒孩子的想孩子,有了孩子就要為孩子計長遠,打算往後的路要怎麼走。她深吸一口氣,如今再想這個已經晚了,從她變成那拉氏開始,面前的路就只有這一條。

  婆媳兩個有了默契,心理上就更近了一層,挨在一處正討論胤禎婚事,說得興起的時候,外頭的天猛然暗了下來,本來在南炕邊,窗邊光線很好,突然間就暗得要掌燈,外頭喧鬧起來,德妃剛要問怎麼了,就聽見外頭的小丫頭慌慌張張的進來回:「主子,天狗食日了,太陽沒了。」

  正說著,就聽見外面有人拿了銅鑼在敲,德妃一慌抓著周婷的手用力一緊,周婷挽著她的胳膊輕拍著安慰她:「額娘別慌,一會子就好了。」說話間德妃已經念了好幾聲佛,手摸著腕上的佛珠來回轉。

  在德妃宮裡,周婷也能算半個主子了,德妃已經先慌了,她見狀站起來指派宮女:「像什麼樣子,額娘還在這兒坐著呢。掌起燈來,讓外頭的人不許喧嘩不許亂走,各司其職看好屋子,有不聽的就領了刑慎司去。」

  燈亮起來眾人才算回過神來,日食不是什麼好事,日不食星不悖才是盛世,如今也不想不到這個上頭,德妃站起來拉住周婷:「該去老祖宗那裡呢。」這時候也不坐輦了,著太監前前後後提了一串燈籠照路,走到半道上碰到了惠妃,她身邊跟著八福晉,周婷這才想起來惠容今天沒跟到德妃,自己回了乾五所去,趕緊指了身邊的宮女:「快去乾五所請十三福晉去寧壽宮。」

  她這一說德妃也想起來了:「著幾個人跟著去,別驚著了她。」

  宮裡到處亮著火把,各宮主位全往皇太后那裡趕,一去才知道太后已經跪在佛堂裡了,焚著香正在下拜,妃子們只好跟著跪下,皇太后不起來,她們也不好站著,只能跟著跪。

  宮女太監來不及拿拜褥,周婷自然要先緊著德妃,自己單跪著,幸好地龍燒起來了,磚地上面不算涼,她穿的也不算少。

  十三福晉跟十福晉前後腳一進起來,她們住的近,周婷一著人去叫惠容,她就想起了十福晉跟她一樣沒婆婆,請完安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兩個人結伴而來,看見周婷的時候都衝她點點頭才跪下來,特別是十福晉,對周婷十分感激。

  周婷跪得腿都麻了,外頭不斷有太監在撒著大錢,皇太后信這個,她覺得敲鑼撒錢上香一個都不能少,等一套都做足了還不見太陽就開始心慌了,太子妃和佟妃在一旁不住口的軟言安撫著她,康熙從前朝著人來問安,下了旨安撫一眾女眷,等日頭又開始亮起來,才算把這一口氣鬆下來。

  大家拜周婷就跟著拜,站起來的時候腿一麻,幸好有宮女在旁扶了她一把,她又扶起德妃,雖然太陽慢慢顯出來了,屋裡卻還亮著燈,皇太后嘴裡不住的念佛,佟妃給她揉著胸口,她年紀大了,跪了那麼長時間就有些吃不消,被佟妃扶到後頭去歇著。

  妃子們還不敢散,等太陽整個都出來了才又散回各宮,胤祉胤禛是開了府的成年皇子,在寧壽宮裡都是康熙小老婆的時候是要避嫌的,只能派人進來問安。

  德妃回了永和宮還專門拉住來接周婷的胤禛狠狠誇獎了她一通:「幸好你媳婦在,不然我差點就忘了老十三的媳婦。」

  周婷低著頭受了德妃這番誇獎,德妃還覺得說的不夠,有心給周婷拉分,指著那玻璃盆景:「知道你有孝心,下回可別再催著她送上來了,女人家理的事兒,你不懂的。」

  胤禛心裡對德妃有過的埋怨如今全散了,一想到她到死也沒見著小兒子,心裡就覺得對不住她,此時見周婷哄得親媽開心轉過頭來衝她微笑,放柔了臉色安撫兩句,德妃一見兒子這樣就催著他們家去,心裡盤算一回,照著情形大挑的時候還真的挑個福相些的給兒子,她知道胤禛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扭著來不就行了。

  一回到家裡胤禛就問她:「你不怕?」

  「原也慌呢,只是一見額娘也害怕了只好我來吩咐事兒。」周婷拍著胸口一付後怕的樣子:「天忽的就暗了,著實嚇人。」

  胤禛走過去摟住她的肩膀:「這是常有的事兒,汗阿瑪今兒還去了欽天監,親自測驗計算,原是欽天監監正按著新法沒算出來,說是把零數去了太多,叫他上請罪折子呢。」

  周婷差一點就張大了嘴巴,康熙還會算這個?「這個能算的出來?」應該說現在的條件就能計算日食了?周婷突然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瞭解古代人,胤禛拍拍她的背:「能算出來,原是該過兩日的,這可不提前了。」

  周婷默默低下頭去,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合計合計大挑小選吧,德妃算是被她說動了,有了三年的時間差稍微放了點心。

  背上那隻手不老實起來,周婷側臉斜他一眼,雖然裡間沒人,可丫頭們還在外間呢,伸出一隻手指點點胤禛的胸膛,來不及拒絕他,就被他按在炕上。

  瑪瑙一聽裡頭沒聲了,趕緊做手勢招呼丫頭們出去,自己最後一個把門帶上,就聽見裡頭一聲輕響,像是衣裳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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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23:21 |只看該作者
48四爺正妻不好當

  周婷裹著被子臉上發燙,還沒用晚膳呢,就不管不顧的弄起來,屋子裡早就鋪上了厚毯子,這一回胤禛沒再把她頭上的簪子給砸碎了。

  胤禛把她摟起來往炕上抱,一路走一路剝,到了炕邊她身上就只剩一件肚兜了,白生生的大腿緊緊盤住胤禛的腰,摟住他的脖子怕他把她摔了。

  自從上回胤禛說要去拼一件黑貂短毛的褥子,針線上頭人就一直在尋差不多成色的毛料,今兒剛得了就送了來,用挑金妝緞包了邊,毛修剪得一般長短細細密密,上手就是暖融融的,瑪瑙一拿到就鋪在了炕上,周婷回來還沒來得及說呢就退出了屋子。

  胤禛自上回說過一次就忘在了腦後,這時候把周婷往上頭一放就想了起來,見她縮在上麵團起身子,只肯把背露給他看,腰上還繫著兩條細細的紅綢帶子,被他剛才一通揉已經有些散開了,鬆鬆的打著結,黑褥紅綢白身子,心口一熱往她身上一跨把她扳過來,正面朝著自己。

  暗紅的綢面肚兜上頭繡著一色的白芍葯,錯眼瞧上去就跟周婷穿著件鏤空衣裳似的,胤禛兩下扯開了後頭打的結,也不急著把這最後一件給扯掉,身上蓋著薄綢就跟沒蓋似的,周婷呼吸間都能感受到胤禛身上傳過來的熱氣。

  兩個貼在一處磨了一會,胤禛的手掌托住周婷的腰,兩隻手扣在她纖細的腰上,在腰臀相接的地方捏了一把,一入手就是滑嫩嫩的。

  周婷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玫瑰香味兒,人家是用玫瑰膏子抹臉用,她是整個身上都抹的,一來冬天乾燥,她又時不時要和胤禛這樣那樣,抹這個也算時刻做好準備工作;二來以前她做廣告的時候那些帶著誘惑性的廣告詞是最能給商人帶來利益的,有一種專屬的味道讓胤禛記住她,她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默默做了那麼多工作,今天在胤禛的身上看出成果來了,他的鼻子就沒有離開她身體一指遠過,一會子在她腕間一會就埋到了胸前,呼吸越來越輕越來越急促,前戲沒能撐得再久一點就實質性的給周婷來了一下。

  她彎著身子,頭髮鋪在毛褥子上一般的黑,胤禛細瞧她圓潤的肩頭,細細的胛骨,總是半瞇著的眼睛,臉上一派高興,哼哼唧唧起來也不痛快似的咬著手指頭,嘴唇湊過去從她跟裡把那兩根手指頭含過來。

  那只露一道細縫的眼睛微微張了張,波光瀲灩的斜了他一眼,半含著嗔意,身體卻更靠近他。他們兩人這夫妻事也不算少了,卻是第一次在白天,胤禛剛得了點趣味想要換個姿式再來一場,周婷就鑽進了被子裡頭:「爺前頭書房沒事兒?」

  眼睛在晦暗的光線下面閃著水光,臉上還能瞧得出剛歡愛過的紅暈,胤禛覺得這一口肉他一點都沒吃飽,好像剛沾著些肉星子,周婷就把筷子給收了。

  看看外頭的天色,時候還真不對,胤禛算是個自律的人,這一回卻沒能忍住,草草起來把衣服套上了,看了眼還在被子裡的周婷:「可要叫瑪瑙進來?」知道她不肯的,不過說句玩笑逗逗她。

  周婷果然搖頭:「這看見成什麼了。」她抽出帕子在下面擦擦,又把帕子仔細團起來,胤禛見了奇道:「扔了就是,做什麼收著。」

  「誰要收這個!」周婷臉紅瞪了他一眼指指地上:「這還鋪著毯子呢。」換床單勤快也就算了,要是把毯子都給換了,別人要怎麼想,這在下人眼裡就跟打了野戰也差不多了。

  翻了個身懶洋洋的趴在毛褥子上,兩隻手搭起來枕在上面,側著臉看胤禛穿衣服,嘴一張打了個哈欠露出貝齒裡點點粉色舌尖,帶足了慵懶味,胤禛正系衣裳帶子,一見之下那還沒盡興的地方就鼓起個頭。

  就算是跟妾室也許久沒有這樣過了,胤禛當皇帝之前之後的女人全是大家子裡頭出來的,天生就會端著范兒,就是房事也不能盡性,今兒孟浪一回倒覺得妻子跟那些人不同,究竟怎麼個不同法卻又有些說不出來。

  她也會害羞,那羞意卻更勾人,更別說她不願意的時候還會瞪他嗔他,這是後宮裡頭的女人再也不敢的。胤禛在床上倒覺出些妻子的不同處來。

  屋子裡地龍燒得暖,周婷也不覺得冷,被子剛剛搭在腰上,露出一處雪背,胤禛走過去坐在床沿上剛摸最一把,她就扭過去把被子裹了起來,只露出一又眼睛,胤禛兩隻手指捏住鼻尖:「看我夜裡怎麼折騰你。」

  周婷微微彎彎眼睛,把笑容藏在被子裡,就是要他吃不飽呢,什麼東西想吃就能吃到就顯不出精貴來了,就是要這麼半饑半飽的吊著他,他停在她這兒的時間才能再長一點,周婷摸著肚皮,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瑪瑙進來收拾被子床單,胤禛吩咐下去的那個黑貂皮子尋常人要做衣裳都難得,周婷藉著他的口一氣做了兩件,一洗一換,這回果然就用上了。

  周婷臨窗歪在炕上,換了件挑金線百褶裙,頭上挽了個尋常的髮式,也不戴貴重的首飾,拿著瓷勺子一口口喝烏雞湯。

  珍珠進來回她:「主子,兩間屋子已經收拾得了,小阿哥那兒,什麼時候派人去呢?」這回算是周婷大勝,丫頭們全都知道福晉又得回了爺的寵愛,一下子把李氏給拍到了泥裡去了。

  周婷卻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贏了,也許不能算是莫名其妙。幸好她不是真的那拉氏,要是被那拉氏知道了自己的兒子是不明不白死掉的,這事還可能跟李氏沾點關係,非活啃了這兩個小阿哥不可。

  就算這樣,她還是覺得很膈應,胤禛的寵愛不會來的沒有緣由,她也不能放鬆從李氏院子裡來的人,要找出來她是怎麼做的恐怕很難,但防著她總沒錯,電視劇裡那些弄死自己親生的孩子來禍害情敵的女人可不能算,萬一李氏也跟武媚娘一樣能狠下心來呢?

  「先不急著叫他們挪過來,」周婷放下手裡的雞湯,拿起炕桌上的茶盞漱口,珍珠托著小痰盂接。

  「兩個阿哥還小,身邊跟著的奶嬤嬤要換也不能在這一時的,爺是個男人考慮不到這些,真換了人兩個孩子一時哭一時鬧的怎麼能顧得過來。」周婷拿帕子按按嘴角:「進來的人多了,老鼠洞就多了,光你們幾個盯著總有看顧不到的時候,我想著,先把要進來的人底細給摸清楚了,兩個奶嬤嬤那裡,雖是正房給指過的,總也能知道些哪個旗下的,家裡的家人如何。」

  丫頭們覺得周婷就是再小心也不為過,本來防著李氏就是應該的,更何況兩個孩子放到周婷身邊她就是擔著十二萬分的擔心也是應該的,畢竟不是親生的,有個閃失要擔責任,李氏有什麼還能說是看顧不到,到了周婷這裡就是不慈。

  「這倒容易,不須勞煩蘇公公,奴才的哥哥就能辦了。」瑪瑙的哥哥就在外院做事,打聽些不要緊的事還是能辦的。

  周婷點點頭:「還有那幾個跟過來的丫頭,都要派人盯著,先從外頭請個大夫來,細細的診過身子,沒病沒災的才能踏進院門來,免得把病氣帶了來,院子裡還有大格格呢。」

  大夫既然是她去請的,那她就有辦法叫那些人除了一身衣裳什麼都帶不進來,就是衣裳也要全換了新的才行,雖不能長時間防著她們不亂走不傳遞,但爭取出來的時間也夠叫院子裡的丫頭盯著看哪個人沒事老想往外跑了。

  先從背景身份上頭剔上一遍,再叫她們不許帶東西進來,怎麼著也是上了雙保險。李氏的事雖然沒有確定,周婷卻不想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就算胤禛說了要保她,她更相信的也還是自己。

  屋子都整理好了,李氏那邊的人卻還沒有動,一是李氏病著,來不及吩咐。二是下人們還不敢相信一直以來跟福晉平分秋色的李氏說倒就能倒了。

  那邊周婷發過話說不能帶了病氣去正院,下人們就又開始慌亂起來,本來跟著兩個小阿哥的人就是有定數的,她們也一向盡心盡力,跟大格格那裡的下人躲懶不一樣,滿以為就是挪院子也能跟過去。

  一聽周婷這話傳過來知道不一定要自己了,就又開始走起門路來,周婷那裡得些臉面的婆子丫頭都被央了一回,就連瑪瑙也收到繞著彎送給她的東西。

  周婷這裡的動靜瞞不過胤禛,他自從覺得正院裡有老鼠蛀蟲之後就開始不動聲色的慢慢收緊了對後院的控制,挑幾房人家上上下下往不顯眼的位置裡一安插,周婷的正院他尤其看得緊,倒不是懷疑她,周婷在胤禛的心裡已經同忠厚掛上了鉤,他一多半是想要看顧她,但同樣的她一有什麼動作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你說福晉,把要進正院的人口都盤點了一回?」蘇培盛跪在下首,胤禛放下手裡的折子,過問人事是很正常的事,但把大夫也招來專門給下人看診就顯得奇怪了,理由他也是能接受的「不帶病氣過去」,南院裡總過就四個主子,一個挨著一個生病,下頭人也是該看一看,瞧瞧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才會這樣。

  但據他問下來的話卻又不是這樣,兩個兒子那裡,越是李氏的心腹越是被挑出來送回了南院,這他倒是贊同的,李氏的手是伸得太長了,妻子這樣做無可厚非。引他主意的是廚房的人手,周婷把管著大廚房小廚房裡的人挑了好幾個出來,理由是同一個「病皆從口入,飲食上頭要萬分小心在意」

  胤禛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他當慣了帝王的腦子開始飛速轉動,李氏是不是還有不乾淨的地方被妻子發現了,卻又沒抓住把柄?所以她才這樣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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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23:34 |只看該作者
49四爺正妻不好當

  珍珠站在二門裡頭,身邊跟著兩個小丫頭,一個給她打傘一個垂著手踮起腳來看著遠處,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前頭來了個跑腿的小太監,珍珠開口問他:「嬤嬤人可進來了?」

  「回姐姐的話,我眼看著嬤嬤進來的,先跑過來告訴一聲,這會子恐怕要過來了。」小太監咧嘴一笑,伸手把烏蘇嬤嬤帶來的包袱遞給珍珠身後站著的小丫頭,珍珠在袖子裡摸了一把,給了他十個大錢:「勞你再去瞧瞧,有旁的東西也先給拿過來。」

  「姐姐說的什麼話。」小太監拿錢的手輕輕惦了惦,眼睛一瞇笑開了:「幾步路的事兒。」說著轉頭往來處跑去。

  小路上漸漸有人走近,珍珠定睛一瞧朝著走過來的人露出笑容,剛要跨門出去迎她,就見烏蘇嬤嬤身後還跟著她的小兒子,趕緊退到門後面把臉避過去。那人遠遠一瞧門裡頭幾道姑娘家的身影趕緊住了步子背過身去,把手裡拎的小包袱遞給烏蘇嬤嬤。

  「額娘,您要常遞話出來。」

  烏蘇嬤嬤四十歲左右的年紀,抿著嘴巴的時候臉上兩道深深的皺紋,髮髻梳的一絲不苟,聞言露出笑意來,輕輕拍拍兒子的手:「知道了,主子給了恩典的,許我每十日就回去,你到時候到了二門邊上來接我。」

  聽她兒子答應了才又往裡頭走,珍珠迎過去接過她手裡的包袱,也不交給小丫頭,自己親自拿著,嘴裡叫她:「好嬤嬤可總算來了,我和瑪瑙眼睛都要盼穿了。」這麼說著臉上就掩不住喜意:「嬤嬤可聽說了?」不等老嬤嬤猜道就竹筒倒豆子把這些時候南院倒的楣一口氣全說了。

  「真的!」烏蘇嬤嬤臉上原有的三分喜意一下子成了十分:「主子爺真說把兩個小阿哥挪過來給咱們福晉教養?」

  「可不,這回子主子正在訓她們話呢。」前頭遇上門檻珍珠虛托她一把,趁機往她耳邊湊,小聲說:「嬤嬤一回來,咱們可算是有主心骨了,主子那裡的正等著嬤嬤把緊了門戶呢。」

  「可是你們不得用!」烏蘇嬤嬤拿眼睛刮了眼珍珠又伸手點點她的鼻子:「怎沒幫上主子的忙。」

  珍珠脖子一縮吐吐舌頭:「這才要等嬤嬤來嘛,咱們是時時不敢放鬆的。」一路細細的把如今後院裡的情形說給烏蘇嬤嬤聽了:「如今到比嬤嬤走那會子要好多了,主子身子也調理好了,我跟瑪瑙天天念佛就盼著主子再懷上一個小阿哥呢。」

  「當真!」烏蘇嬤嬤見珍珠一臉喜色,說到調理好了身子還捏捏她的手,這一聽就笑起來了:「我這早也求晚也求的,這回可要好了。」

  正院裡頭瑪瑙正看著小丫頭收拾東西,有幾個嘴巴嘀咕來句的什麼進宮還沒這樣嚴的,立時被瑪瑙提了出來,先叫在一旁跪著,革兩月的月錢,板子就不叫領了,如今南院正缺人手呢,跪完了還讓回南院裡去。

  有了前頭兩個當例子,後面就順利多了,一個個垂著頭不敢吱聲,如今的後院果然是變了天了,本來上頭是兩個太陽爭輝,那正的還比副的要黯淡些,一下子大放光彩,下人們不敢再逆著周婷的意思,有那機靈的已經開始討好些正院的人來,只想跳離了南院換個主子跟。

  烏蘇嬤嬤挺直了腰板,走過去的時候拿眼睛一掃,隨手就指了兩個出來,瑪瑙趕緊把她們挑出來,往發還南院那堆人裡一送。

  「那個眼睛不老實,主子身邊不能留這樣的人,這一個,身條輕浮了些。」一邊走一邊指點珍珠:「你同瑪瑙畢竟年輕呢,像這樣的就不能留,特別是後頭那種。」烏蘇嬤嬤翻的還是那本老皇歷,她侍候了那拉氏那麼長時間,很知道胤禛喜歡哪樣的女人,無非就是那些小家子裡出來做事怯生生上不了台盤的,是以挑丫頭的時候都往另一面去挑。周婷要抬舉哪個是一回事,有丫頭被胤禛瞧中了挑走膈應人又是另一回事。

  珍珠這些時候也已經瞧出一些來了,有心幫著胤禛說兩句,透出些周婷如今正專寵的意思來,又覺得還是讓烏蘇嬤嬤自己瞧出來好些,於是只點頭道:「到底是嬤嬤老道呢,咱們再想不到這上頭的。」

  說話間進了正院,周婷坐在堂屋裡跟大格格說話,烏蘇嬤嬤一進去就要下跪請安,被周婷攔住了:「嬤嬤跟我還多什麼禮呢。」又指一指大格格:「這是大格格,原先嬤嬤也常見的,如今在我院子裡住呢。」

  大格格聞言一低頭,站了起來,烏蘇嬤嬤連連擺手:「格格快坐,哪能叫格格為著奴才起身呢。」話雖然這樣講心裡卻暗暗點頭,覺得這個格格還算是懂道理不拿大的,養在周婷這裡也能少許多麻煩。

  「碧玉,拿這個裝些點心給大格格帶過去。」周婷指一指甜白瓷的碟子,剛才大格格還誇了這桃子圖案好看,今天她是特意拉著大格格說話的,胤禛留下話來,她就要透給大格格知道,不是她不讓她去看她的親娘,是她阿瑪攔著不讓呢。話已經說得很難聽了「沒得叫主子去給奴才侍疾的」

  胤禛的態度越是這樣,周婷就越覺得李氏真的做了什麼,本來是不查,現在各處有疑點的地方全都往下尋找,這才幾天的功夫,倒真叫她查出好幾個動過手腳的地方來。

  大格格曲曲膝蓋,垂頭往退了半步才轉身出去。對烏蘇嬤嬤來說,周婷根本就不是外人,拉著她的手坐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然後再說到大格格身上:「這個格格往常看著規矩不錯,如今再看才知是主子的福氣呢。」

  周婷笑了笑:「這是教養好呢。」話說到這裡就不再往下說了,周婷著急的是另一樁事,她把小丫頭支走,只留珍珠坐在外間給她撿針線,拉著烏蘇嬤嬤往裡頭走。

  烏蘇嬤嬤還想坐在榻上,一把被周婷拉到炕上,只這麼一拉扯就覺得身子不對勁,周婷背著手揉揉腰沒往心裡去。她肚子裡的話翻來翻去好幾天了,現在總算找到了能說一說的人:「這些話我是不敢同珍珠瑪瑙們說的,她們年輕少經事兒,我心裡這點想頭只能告訴嬤嬤……」

  一咬牙把這幾天查出來的錯漏處全說了出來:「就是上半年我身子不好的時候,廚房裡打殺了好幾個奴才,都不是上頭得用的人,這才沒人察覺,如今一想,我的脊樑骨都發顫。」

  要說周婷能把心裡這點話告訴誰,那肯定就是烏蘇嬤嬤了,一來那拉氏就是烏蘇嬤嬤奶大的,等於是半個娘,弘暉死的時候就快要了她的半條命,這是天然的盟友,對她再忠心不過。二來,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當然要挑個跟著她多年一心為她又經過見過的人,她不方便出面的還能叫她去辦。

  她本來想把這事爛在肚子裡,只有她知道就算了,後來又想,就算是拍電視劇還得另找一個穩妥的人知道真相,要是遇害了起碼留一個能給她申冤的。李氏要是真有那麼大的能量,能弄死嫡子,那就怪不得那拉氏一病西去了,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告訴烏蘇嬤嬤。

  烏蘇嬤嬤一聽差點仰倒:「主子,可抓著實證了?」周婷搖搖頭,都過去快一年了,有什麼證據都給抹平了,能知道的也就是當時的廚房裡人事變動過好幾次。

  她這麼一說烏蘇嬤嬤也細細的回想起來,越想越覺得李氏可疑,按說弘暉一直很健康,怎麼說沒就沒了,當下就站起來:「黑心爛腸的下賤東西,」抬起的手都在發抖:「怪不得出事的那幾天她跑的這樣勤快,事後又老實了那麼長時間,怪不得呢。」原來是沒往那上頭想,現在有了這個線頭就算想越覺得是。

  一把握住了周婷的手:「這話,主子可跟爺說了?」

  周婷咬著嘴唇搖頭:「只怕,爺多少知道一點的,要不然怎麼能一下子就冷了李氏,上回子當著我的面發落,一屋子的都聽見了的,可是半點臉面也沒給她留呢。」

  「這是爺不想鬧大了。」烏蘇嬤嬤的眼淚跟著滾了下來,一把摟住了周婷,哭成一團:「咱們可憐的大阿哥……」一嗓子還沒開呢,就被周婷摀住了嘴。

  「嬤嬤,如今可不是哭的時候。」周婷深吸一口氣,把拿來哄德妃的話又說了一遍:「我琢磨著爺定是沒能抓到證據,但心裡已經有了譜的。我得再給弘暉生一個弟弟,好歹不叫他斷了這碗飯,至於李氏,咱們來日方長,不能急在這一時啊。」說到後來周婷都起雞皮疙瘩了,除她之外還得有個人知道真相,在她疏忽大意的時候還能留一雙眼睛盯著後院。

  「我省得的。」烏蘇嬤嬤噤了聲,淚珠子不斷滾下來:「可憐見的……」周婷拿出帕子拭淚,烏蘇嬤嬤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得加緊了懷上一個,再有個自己的孩子就好了。」真是折她的壽數她也願意。

  話音還沒落,周婷聞見一股子香甜味兒,從胃裡泛出噁心來,拿帕子一掩嘴,乾嘔了兩塊,烏蘇嬤嬤先是愣了爾後一疊聲的叫珍珠進來:「快,快請太醫去。」

  胤禛書房裡頭摔了一套黑地白梅花的茶具,他氣得渾身發抖,周婷能查出來的事,他自然也能查得到。廚房裡無聲無息的沒了幾個人,又添了人上去,怎麼旁的人李氏不換,偏偏換了廚房的,竟連正院小廚房裡也給她換掉一個!分明就是心裡有鬼!

  他一時之間覺得心口發冷,哪怕就是弘時出了那樣的事,他也還給李氏留著體面,沒讓她從妃位上頭退下來,沒有連累了她的族人,卻原來她早就在背後狠狠捅了他一刀。

  胤禛的胸膛一起一伏,心裡恨不能能狠狠出一回氣,奪了她父兄的官位,再賜她一個暴斃!胤禛看著灑金紙上頭的四個大急「戒急用忍」,原來他上一世連嫡子都沒能護好,心裡還有一段時間怨過妻子沒能看好兒子,手指頭不斷的摩挲著玉扳指,細細描畫那上頭的獸面紋,半天才把這口氣吐出來。

  這事沒完,他卻不能急在這一時。胤禛知道今天是烏蘇嬤嬤回來的日子,那一聲沒喊開來的「大阿哥」也被人傳了上來,他捏著筆桿子的手狠狠捶了一下桌面,欠了她的總要補給她,但這債不能在這個時候討要,大阿哥就要魘咒諸皇子了,這事他須得好好部署,瞧著能不能撈些好處,當時的三阿哥可就是因為這個提了郡王的,能早日提了郡王領了鑲白旗才是最緊要的。

  好容易按捺住胸口的怒火,外頭蘇培盛喜氣洋洋進來,一進門就先行了大禮:「主子爺大喜!」

  胤禛皺起眉頭:「怎的?」

  「福晉剛診出兩個月的身孕來。」

  這會子就是有再大的怒意也拋到九宵雲外去了,胤禛從書桌前站起來,把筆一扔就要往外頭沖,後頭蘇培盛深一腳淺一腳的拿著大毛衣裳追趕:「我的爺,好歹穿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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