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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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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懷愫]四爺正妻不好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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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0 18:02:55 |只看該作者
90、四爺正妻不好當

  二百五教皇的事兒一直鬧到了十二月底,後宮裡的女人們也不過一時新鮮,等談興過了,這樣的話題就再也引不起她們的興趣了,專而聊起年後的小選來。

  八福晉近來少有的沉默,她院子裡那個好不容易懷上孩子的丫頭,不知怎麼就滑了胎。消息傳上來的時候,一屋子的女人眼神亂飛,暗道她果然是個性急的,明擺著八阿哥已經被她捏在手心裡了,自己生不出,幹嘛還要折騰這唯一的眼睛珠子呢。

  周婷皺皺眉頭,心裡知道宜薇不會幹這樣的事兒。她盼孩子都盼了多少年了,好容易有了一個狠不得把那個叫蓮子的丫頭給供起來,不管生下的是什麼,總算對別人有個交待了,又怎麼會自己出手幹這樣的蠢事呢。

  無奈從上到下對八福晉都已經形成了固有印象,這種事很像是她做出來的。周婷坐在德妃下首默不作聲,對那些來回飛的眼鋒只作不見。扮賢惠也是個技術活,要不是之前那拉氏基礎打得好,周婷還真的演不出來。

  良嬪一臉失望,偏偏沒有她說話的份,惠妃倒是能說上兩句,到底跟她不大相干,只歎了一聲可惜:「也是那孩子沒福氣。」

  蓮子剛懷上的時候就被宜薇帶進宮來展覽了一圈,心裡再醋也恨不能召告天下府裡有後了。那時

  誰不說蓮子好面相能宜男,能給八阿哥開枝散葉,這樣的便宜話到如今就又變成是她沒這福氣了。

  可話也只能說到這兒,大家都歎息兩聲,再慢慢把話頭轉到別的地方去,將要過年了,誰也不能惹著皇太后不高興不是,偏皇太后目前最關心這個:「好好的怎麼就落了胎?可是貪嘴吃了不該吃的?」

  來報的小太監也知道這是喪氣事兒,頭都不敢抬,剛才報到康熙那兒時候,就聽見裡面摔了筆。脖子一縮跪在毯子上裝鵪鶉,聽見皇太后這樣問,只能老實的回答並不清楚,三個太醫過去看了還是沒保住。

  「這個我倒是知道的,八弟妹那兒專門留了太醫看著,有什麼忌諱的她不知道,太醫還能不知道?」周婷算是為她說了句公道話,孩子太弱本來就容易流產,就好像身體狀況不好的女人很難懷上孩子一樣,八阿哥那精子到底是有多弱。

  良嬪心裡再酸再苦也還是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兒媳婦跟兒子是一體的,一個名聲壞了另一個也好不起來。可再明白這個道理也還是忍不住去想落下來的是不是男胎,已經四個月成形了呢,這個當口又不敢問,只好忍著把自己藏在人堆裡。

  皇太后歎息一聲,往後一靠,精神頭比剛才不只差了一點兒,佟妃見狀趕緊茬開話題聊起趣事兒:「今年天兒冷得晚些,封河也比前些年遲,不知冰床得了沒有,咱們好去瞧冰戲。」

  后妃們不是能穿著輪鞋在冰面上戲耍的,內務府會造好冰床讓妃子們坐在裡頭讓太監拉著在冰面上滑動。說是冰床,其實有門有窗,更像是冰車,裡頭用毛氈毯子圍起來,設幾個貂皮軟座,還能擱上炭盆,既不著風又能瞧見外頭的景色,是後宮難得的娛樂活動,八旗子弟還要在冰面上演武呢。

  這樣一說氣氛就緩和下來,小太監趁機退了出去,就連皇太后也有了些興致,聽幾位妃子說些冰面上的趣事。

  德妃笑著活躍氣氛:「演武便還罷了,穿著輪子射箭定有胤禎一份的,他就是個活猴兒,穿上輪子就更了不得了。」

  上回周婷正懷著孩子,沒趕上熱鬧,見完顏氏摸著肚皮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湊到她耳邊:「上回我也沒輪上呢,總有機會一處玩的。」

  皇太后年紀大了,聽了壞消息雖緩了過來也沒了精神,說不了一刻就散開了,十三十四住得近,三個妯娌湊在一處吃點心。

  「這是經了冬的海棠果吧,難為你這兒還存著。」周婷捏起一個來咬了一小口,上頭的糖粉帶著甜膩膩的香氣,完顏氏已經吃了一個伸手又拿一個。

  惠容雖比完顏氏早進門,卻是後者先懷上了,看著她的肚子有些眼熱,她學了完顏氏的辦法,雖不能把大格格抱過來養活,卻也時常抱她來玩,瓜爾佳氏跟舒舒覺羅氏前後腳的當了妾,沒主母的時候也時常串門,這樣一來就怕惠容也來這一招,很有些小心翼翼。

  三人湊在一處便也說些八卦,完顏氏還繃著,惠容卻口沒遮攔起來,周婷耳朵一動:「你說佟家怎的了?」

  惠容這才想起來胤禛跟佟家走得很近,臉上一紅嚅嚅不語,周婷伸手捏了她的鼻頭:「跟我也弄起鬼來了,我往常不聽這些,你知道了竟還不告訴我?」

  惠容隱隱綽綽的說起來,她本性嬌憨,一托腮就是一付小女孩兒的樣子,胤祥很吃這一套,被她三兩句一問就全說給她聽了。

  「我還是聽咱們爺回來說的呢,說是佟家那個被革了職,空出來的位子好幾個人盯著什麼的,」說著臉更紅了:「我就問為什麼革了他,這才知道,」吱吱唔唔好半天,才垂下了眼睛:「才知道那一位,逼娶了紅帶子家的女兒作妾不算,還把人逼死了。」

  這是朝上都知道的事兒,後宮裡也並不是聽不見風聲,只是誰都知道康熙對佟家的感情,又礙著佟妃,便都不開口討論這事兒。

  胤禛把佟家當作母家,更不會說這些,周婷到了今天才是第一次知道,她吃驚的瞪大眼睛,紅帶子覺羅氏可一樣是努爾哈赤的子孫,到康熙這裡剛過了三代。

  完顏氏也愣住了,結結巴巴的問:「是哪一個?」

  惠容伸出手指比了個數,周婷這才反應過來,胤禛似乎是提過隆科多被革職的事,並沒有細說,現在一聽把周婷震住了,這樣的行徑,哪怕是佟家的人也太過了,換成別人康熙還不直接拍死。

  完顏氏掩了口:「竟這樣膽大不成?」

  惠容眨眨眼睛:「可不是,我聽咱們爺說了,事兒雖是他認下來的,可逼死那紅帶子閨女的卻是家裡的寵妾。」這事兒也算不得隱秘,隆科多那德性幾乎沒人不知道的,卻都礙著佟國維不說。

  「家裡竟沒有人管?」妾能幹出這樣的事兒來,估計是被寵的上了天,可佟家又不曾分家,父母在堂怎麼會放任隆科多犯這樣的事,再往小了說那也是醜事。

  「簡直叫人驚掉下巴,」惠容想到那妾的來歷,就些難以啟齒,可兩人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她便壓低了聲音道:「聽說這個妾,還是從舅家來的。」

  完顏氏納罕道:「佟家本就同赫捨裡家聯姻,那個妾若是隨嫁丫頭也是平常事。」隆科多的正房其實就是舅舅家的女兒,他的親表妹,稱呼起他母親來哪怕叫得再遠還要稱一聲姑母,隨嫁丫頭當了房裡人再怎麼也不會叫人吃驚。

  「那原來是……是在他舅媽屋裡打簾子的。」惠容說完這句扯著帕子掩住臉再不肯說下去了。

  周婷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這是她來到古代之後聽到最駭人聽聞的事兒,簡直刷新了她的三觀,赤-裸裸的亂倫啊。

  把岳父的小妾弄過來睡了也就算了,他還敢明目張膽的寵上天。原來就是當妾的,恐怕出身低微,如今竟敢仗著寵愛逼死了覺羅家的女兒!

  胤禛原來一直同隆科多交好,周婷也知道他心裡是拿隆科多當舅舅的,也算是胤禛身邊的一大勢力,可這簡直就是豬隊友啊,要抓別人的小辮子還得探訪一二,他就直接擺在全天下人面前看,如今兄弟間還沒爭起來,等相互撕咬的時候這些事兒還不都得翻出來。

  周婷再不熟悉政治也在新聞裡看過米國人民的大選,那是有什麼髒事爛事都要扯出來說的,報紙電視上的語言再文明再風趣也逃不過打擊對手的事實,何況是在講究倫理正統的古代!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說不定胤禛就是接觸了這樣的人,所以才把李氏縱成那個樣子的,想想那

  拉氏跟弘暉,周婷不禁心裡一酸,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道:「佟家規矩這樣好,這個妾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沒那能耐作反的,佟佳夫人就一點都不管?」都鬧出人命了,恐怕正妻也被擠兌得沒半點實權了,隆科多的親媽也不去管一管嗎?

  佟家出了兩位皇后,誰也不敢說佟家規矩不好,可出了這事,心裡都在犯嘀咕呢。太子與佟家從來不對付,自索額圖起就已經扛上了,現在就只等著笑話看,又因為胤禛跟隆科多親近,還提點了兩句,無非就是你前途一片大好,這樣的人不交也罷,擺明了等他上台不會給佟家好日子過。

  「若能管恐怕早就管了,」惠容歎息一回:「到底是親侄女呀。」

  姑表親上作親,怎麼就被個妾經哄住了呢。周婷拿指甲輕輕掐了掐手心,這樣厲害的女人,會不會也是同鄉呢?

  「拿那像掐牙的衣裳給我換了。」周婷重新換了衣裳髮式,打定主意要好好問一問隆科多的事,把輿論對這事兒的評價透給胤禛,免得別人礙於孝懿皇后的面子開不了口。

  胤禛這幾天日日都在書房呆到很晚,今天來正院的時候周婷已經睡下了,掀開帳子一股隱隱的玫瑰香,黑貂絨的毯子下面露出圓潤的肩膀。

  周婷半掩著口打哈欠,含含混混的問他:「爺又這樣晚,送去的人參雞可吃了?」

  「往後裡頭擱點麵條。」胤禛往床上一坐把周婷摟了過來,手指頭順著她的披在肩頭的髮絲滑向後腰。接待教皇使臣的事兒交給了他,忙亂了幾日一直素著,一見香肉哪裡還忍得住。

  周婷身子往後仰倒,嘴角帶著模糊的笑意,伸手點住胤禛的胸膛:「別鬧,我可有正事兒要問吶。」

  胤禛挑挑眉毛,手上動作不停滑進了肚兜裡頭,嘴裡還問:「什麼樣的正經事兒?比這個還正經?」說著拿手捏住一個揉了一下。

  周婷身上一麻滑在毛毯子上,抓住胤禛作怪的手想把它拉出來:「我今兒聽說了佟家的事兒,爺可為難麼?」一句話還沒說完呢,就被胤禛捻住紅蕊,輕喘一聲,抬腿踢了他一腳。

  胤禛略一皺眉:「可是有些不好聽的話?」嘴裡說著正事,手上還在繼續,胳膊一用力把她扯到面前,後頭那帶子早散開來,小衣滑下去將將遮住半個球,雪白的胸脯引得胤禛湊過去吮了一口。

  「哪還能好聽呢。」一句話斷斷續續說出口,緋紅著臉頰拿眼睛嗔他,小腿被他的手掌扣住了,往他面前拖,直接頂到了城門口,兩條腿被他纏在自己腰上面,那支起來的地方輕輕撐開城門。

  「這事兒你不須管,若有人探問,你只作不知,橫豎是男人的事兒。」胤禛自己對隆科多感情複雜,現在又不能放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男人的事兒?你們男人懂什麼!」說著到最一個字鼻子裡哼哼出聲,心上麻癢著舒服,被胤禛撐開的小口子起了反應,一吸一吮的,整個人扒在胤禛身上。

  胤禛自然感覺到了,手掌滑到軟臀上揉搓一把:「你說男人懂什麼?」一挺身沒入半根,接下來周婷也顧不上說話了,一時被他頂起來一時被他按下去,嘴裡除了嗯啊聲,再發不出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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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0 18:03:08 |只看該作者
91、四爺正妻不好當

  周婷趴在胤禛身上昏昏欲睡,這男人不知道為什麼精力這麼好,明明才那樣折騰過,她困的手指都抬不起來了,他卻一點都不累的樣子,伸過胳膊攬著她的腰,手掌貼在她背上撫摸,出汗後的粘膩感讓周婷皺起了眉頭,微微動了動身體,想把自己裹到被子裡去。

  胤禛卻突然有了談話的興致,兩隻手指掐著她腰上的軟肉問:「今兒你聽了些什麼話?」雖然知道她並不如自己一樣是重生而來的,但胤禛也已經習慣了她辦事穩妥,他總能從她的閒話裡面收集到有用的信息,如今已經養成了聽她扯閒篇的習慣。

  原來他竟不知道,這些呆在後宅的女人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從妃子們的閒談中,胤禛挖掘出許多小細節,這些小細節是他過去從不曾注意過的。

  這能怪誰呢?還是得怪他自己,過去他沒有跟妻子聊天的習慣,他們在一起說話不過超過十句。那些他願意相談的女人根本不夠身份時時進宮給皇太后請安,自然也沒了妯娌之間一同八卦的便利。

  周婷的手軟綿綿的搭在他身上,頭往他脖子裡拱了拱,強打起精神把下午聽來的告訴了他:「佟家那事兒我是十三弟妹說的,想來宮裡頭沒有不知道的,只不過都不說罷了。」

  胤禛的手在周婷腰渦那兒按了按,頭側過來看著她半瞇著眼睛困乏的誘人模樣,見她小小打了個哈欠薄唇貼在自己胸膛上,下面那剛熄下去的火又有復燃的趨勢了。

  「當著我的面自然不會說得難得,背後的話還能好了?那個逼死人的妾,竟是岳父房裡打簾子的。」周婷順著胤禛側身的動作把手勾在他腰上,指尖一點點的像在打著拍子,兩條腿中間那塊濕熱的地方暖烘烘的,男人身上的味道讓她鼻尖發麻。

  「若不是看在佟國維的面子上,汗阿瑪恐怕真是要嚴辦的。」佟家原想把那妾推出去的,畢竟一下子卸掉三四個職位,有兩個還是要職,捏著實權的,差事就罷了臉面上實在太過難看,可隆科多硬是不許,抱著那個妾一付她死了自己也不活的模樣,把他親娘氣得下不來床。兒子都那樣大了,竟還玩起「生死相許」這一套來。

  畢竟是自己兒子犯混,等佟國維知道他逼覺羅氏的女兒當妾的時候,那姑娘已經被吊死了。官方說法是那姑娘想不開自縊,可佟府裡那個人不知道,那是隆科多的寵妾四兒帶人去拿麻繩子把人生生給勒死的,她可一點沒想著低調點來陰的,浩浩蕩蕩帶著一群人去的,不少人都聽見慘叫聲了。

  人死都死了,總不能把兒子賠進去,佟國維只好捏著鼻子認了,捨出老臉去給人賠不是,隆科多還橫呢,說什麼就是弄死了一百個,也別想著讓四兒掉一根頭髮。

  這些自然都壓了下來,要是捅到康熙跟前,那他恐怕真要發怒的,努爾哈赤一系的子孫,跟康熙本人的血緣也還很近呢,弄死一百個竟還比不過個漢人小妾?

  「我知道你同他一向處得好,」周婷豎起手指頭在他腰上畫了個圈圈,又使力輕輕一戳:「可這名聲到底難聽,莫須有還能害人性命,更何況這樣實打實的罪過。」說著把頭微微仰起來,嘴唇磨著胤禛下巴上的鬍渣:「我還怕你學壞了呢。」

  周婷漸漸學會了怎麼跟胤禛撒嬌,剛經過呻吟的聲音帶著些瘖啞,大腿內側的嬌嫩肌膚蹭上胤禛的腰間,讓兩人之間的氣氛重新曖昧起來。

  胤禛是從周婷身上第一次接觸到了夫妻模式的相處的,他聽見她這樣說嘴角勾了起來,手掌在她露出來的半個屁股上拍了兩下:「這事兒是他發了昏。」說著心裡苦笑,就是周婷不說他也已經慢慢開始疏遠隆科多了,這一回汗阿瑪是真的生氣,而且多年不再起復隆科多,這對佟家來說是從沒有過先例的。

  他剛豎起了好名聲,正是需要鞏固的時候,此時跟隆科多親近,沒有半點好處。更何況隆科多最後還是栽在這個女人身上,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隆科多已經被李四兒繫在裙帶子上,完全看一個女人的臉色行事。他那些大罪裡頭,就有一條是奪正妻誥封給了小妾,而定為「奪」字,是因為雖未明說,但他的元配正是他弄死的,為的就是空出誥封來給李四兒。

  這一回他根本不必再刻意去維繫與佟家的關係,先有佟國維舉胤祀為太子,後有隆科多作下背德醜事,佟家一系,再不復輝煌了。

  周婷的眼睛已經瞇了起來,她倦得不行,手上的動作也慢下來,嘴裡嘀咕兩聲:「十四弟那個側室,眼見著我同弟妹進門也不行禮,可見這些事兒,全是讓男人給縱的亂了尊卑。」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自己也曾經是縱容妾室中的一員,聽到十四的側室不給周婷行禮皺起了眉頭,剛想再問她兩句,懷裡的人已經闔上眼睛貼著他的胸膛睡過去了。

  不規矩的女人可不都是男人寵出來的,胤禛閉上眼睛,怎麼也想不起年氏的樣子來,只記得她慣常穿玉色的衣裳,偶爾還會穿著漢人衣裙露出鞋尖,那窈窕輕盈的樣子和她耳邊微微晃動的玉珠,這些細節都記得清楚,卻偏偏想不起她的臉來。

  李氏宋氏鈕祜祿氏,這些女人沒有一個是安份的,那麼年氏呢?她是不是也曾經仗著寵愛作過惡事?在他瞧不見的地方使手段玩陰謀?

  胤禛扣住周婷的下巴,黑暗之中五官朦朧,他卻能仔細回憶起周婷脖子後頭那顆小痣來,那艷艷的紅落在白皙滑膩的頸項上頭像是拿筆尖兒在白玉上頭點的硃砂。

  心頭微動,撥開貼在背上的髮絲,拿指尖去觸那一塊,想著他從後頭進去的時候,那藏在發間若隱若現的紅點,小腹的熱度又升起來,手指頭一路滑過背脊往下面探去,捏住下面那顆紅珠輕捻起來。

  周婷「嚶」一聲,剛掀開眼皮,下面又被胤禛填滿了,迷迷糊糊聳動的時候她還在暗暗納悶,討論小老婆的凶殘事跡,就讓他這麼興奮?

  早晨起來的時候身上只剩半床被子,床上的褥子全皺了起來,周婷撫了半天還是不平,索性不去管了,急忙忙把衣服穿上,她今天還得去看看宜薇呢。

  胤禛看著她扣胸前的琵琶扣,裡頭那件掐牙鑲邊的小衣露出一道水藍色的邊來,走過去手一抬把那邊抹平了:「再不會有那天了。」說著先走了出去用膳。

  周婷愣在原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天夜裡那句撒嬌的話,從脖子根燒到了耳朵後頭,咬著嘴唇按住胸口,覺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轉身拿起妝匣子裡的玉扁方貼在臉上,那涼意讓她找回了一點理智,這話聽起來像是表白,可細究起來,也不過是保證他不會寵妾滅妻,心裡那點綺思一下子淡了。

  翡翠盛了胭脂米粥上來,胤禛夾了一筷子玉脯放在她碗裡:「先喝兩口墊墊,再吃這個。」筷子點在一碟爆雞肝上,早上就吃這樣油膩的東西不符合胤禛的養身之道,周婷卻愛吃,要是烤過就更香了。平時她偶爾才偷一回嘴,也沒吩咐過碧玉準備這個,那就只有胤禛了,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熱起來。

  周婷覺得自己就跟剛談戀愛的學生妹一樣,明明隔著厚厚的裙子,可胤禛的大腿一貼過來,她就覺得跟火燒一樣,剛不著痕跡的往自己這邊挪一下,那邊就又跟了過來撩撥她,她覺得自己的臉上一片飛紅,堵氣似的抬起腳來,腳尖踩在胤禛的鞋面上擰了一下。

  送胤禛出門的時候,周婷脖子都抬不起來,胤禛的眼睛火辣辣的,拉著她的手捏了兩把,打定主意晚上回來好好揉揉那只作怪的腳。

  周婷又等了一會才去了八阿哥府,金桂來迎的時候眼圈還是紅的,細聲說一句:「還請四福晉勸勸我家主子。」說到後來都要哽咽了。

  周婷心裡一歎,剛走到門邊就看見丫頭們撤了膳桌出來,上頭碗碗盤盤動都沒動過,轉頭吩咐金桂:「你好生侍候著,去熬些粥來,準備些易克化的小菜,她就是心裡再難受,不吃怎麼有力氣呢。

  宜薇素著一張臉,眼睛都是紅的,就跟落了胎的那個是她一樣。若拿這付臉進宮,也許大家對她的看法倒能好上幾分,可她偏偏是個要強的人,見了周婷說話那爽快樣就跟沒事兒人似的。

  「在我面前,你還這樣裝相。」周婷先為她歎了口氣,她雖然沒失去過孩子,卻嘗過那種痛苦,湊近了握住她的手:「宮裡也都知道你看重這胎的,這回子沒了,下回再懷上就是了,只讓那丫頭好好調養身子罷。」

  懷過一回就能有第二回,若不是想著這個,宜薇早給那丫頭厲害瞧了,幸好丈夫並不懷疑她,還陪著小心安慰她,讓她雖然難受也還能撐得住。

  「許是沒有緣份,是個女孩呢,落下來都已經成形了,那小手都能看見指甲蓋了。」宜薇眼眶一紅淌下淚來:「我熬了這麼些年,眼見就要出頭了,怎麼這樣折騰呢。」

  周婷鼻子一酸差點跟著哭出來,她還能記得那拉氏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扯出帕子給她抹掉眼淚。

  「我一輩子要強好勝,也不是不知道外頭人都說些什麼,可我不是那樣的人呀,擔了這麼多年的罵名,上頭怎麼想我的我還能不知道?如今好容易就要翻身了……」宜薇說不下去了,握著周婷的手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銀桂扭過臉去拿帕子摀住眼睛,周婷摟著她的肩:「熬下來,再養活一個孩子,上頭有什麼不滿意也過去了。」

  「見天的往院子裡頭塞人,屋子都要裝不下了,我可曾報怨過一句?」宜薇兩隻手緊緊抓著錦被,抓得上面的繡線都斷了幾根,金桂一邊流淚一邊走過拉她:「主子小心指甲。」她小指上頭的指甲齊根斷了。

  周婷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咬咬嘴唇湊過去說:「你,你不若讓你們爺去找個大夫罷。」她實在是忍不住了,憑什麼罵名都讓女人擔了。

  宜薇也不是沒想過,臉色複雜的看了眼周婷,軟倒在床上無力的搖搖頭,淚珠兒滾在腮邊,這樣的事兒,她寧可自己背黑鍋,也不願意讓外人看輕了自己的丈夫:「這個,再不要提。」

  周婷默然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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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0 18:03:22 |只看該作者
92、四爺正妻不好當

  流過了眼淚精神反倒比之前要好了些,蓮子能懷孕一下子把她的希望勾了起來,延醫問藥求神拜佛什麼辦法都想過了,更忍著心酸苦澀把丈夫一次次的推了出去,挑那些長相圓潤的女人往他房裡送,可愣是一個人都沒有消息。

  她也知道問題可能並不出在自己身上,可這樣的話要她怎麼說得出口呢,外頭的謠言恨不得將她說成母夜叉,可懼內總比無嗣要好聽。宜薇出身好,可也不是沒聽過那些葷話的,她知道外面把那些不行的男人喊成什麼,她絕對不能讓自己的丈夫編排成這樣。

  想著就強撐著露出一點笑意,轉而拿話去寬慰周婷:「他並不疑我的,那丫頭他本想狠罰一頓,是我給攔下了。」說著抬手捋一捋頭髮,那笑意綻不著脂粉的臉上竟然艷麗起來。

  反而是周婷被她看得垂了眼簾,心裡湧著一股說不出的酸澀,金桂見宜薇精神好些了,趕緊把膳桌擺出來,宜薇剛剛還蒼白憔悴,突然間重又有了力氣,拿起碗來吃了半碗米粥,只要等她挨過去,外頭那些不好聽的話自然就會散了,誰也不會再說丈夫畏妻如虎。

  周婷自己也不知道是抱著什麼樣的情緒從八阿哥府回來的,她這才發現原來對於古代女人來說,愛情是那樣簡單的事,在她看來宜薇得到的並不如她背負的多,八阿哥可沒有為了這個就真的不去碰那些妾室,在他子嗣才是最要緊的。

  如果換成周婷,就算他把自己當成所有女人裡地位最高的那一個,恐怕也不會甘心的。就算其實年紀已經不小了,就算是生活在這個時代,其實她心裡還是渴望一心一意的愛情的。本來周婷一直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事,她也不想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男人的身上,況且這個男人還不是她自己選的。

  可看了宜薇,她竟然也會有些期待了。早上胤禛說的那句話,是他能給出最大的承諾,就算有再多後來的,她也會是最重要的。那一刻周婷不是沒有感觸,但這跟她期待的差得太多了。重要的卻不是唯一的。

  瑪瑙侍候周婷換下了出門的大衣裳,周婷剛要挽個簡單些髮式,那邊小喜子就過來了,手上拿著黑漆匣子,請了安說:「這是爺讓奴才拿來給福晉的。」

  周婷皺皺眉毛,剛才他出門的時候還一點都沒有徵兆呢,翡翠接過來遞到周婷面前去,匣子一開是幾個瓶瓶罐罐,上頭全都寫著簽子,周婷眼睛一掃,臉上就露出笑容來。

  胤禛已經習慣了周婷身上的玫瑰香味,那味道彷彿浸在了皮膚裡,一舉一動都會漾出暗香來。馮氏這回送來的香水裡面周婷只留了一瓶玫瑰味的,但這味道跟她本時用的香膏並不一樣,太過濃烈了,她不過隨口提到一句,他就找了那麼一盒子來。

  周婷把那黑漆盒子蓋上放在妝台上,瑪瑙正把她戴的鈿子拿下來,鏡裡子清晰的印出她的樣子來。口角含笑面頰微紅,眼睛裡面閃著光芒,這些表情都是剛才宜薇臉上閃現過的,只是到了她臉上更淡了而已。

  周婷微微愣住,鏡子裡面那人的笑意也跟著斂住了,瑪瑙眼尖,剛才盒子一開她就看見面裡的頭油了,笑嘻嘻的說:「我才讓翡翠去拿新的頭油呢,正好小喜子送了來,主子可要再抹上些?」

  周婷抿了抿嘴唇,突然蹙起了眉頭:「不必了,等會子我要去佛堂的,還是素淡一些好。」嘴上雖然這樣說,心裡的漣漪卻越擴越大,他越來越像一個丈夫了,會說些甜言蜜語,會塞她一些小禮物。

  從過去那一匣子一匣子的金銀寶石變成了現在的頭油胭脂,周婷臉色越來越紅,腦子裡不時迴響著他的話,心口微微發熱,她一伸手把瑪瑙拆下來的白玉扁方握在手裡,手心裡傳來的涼意沒能讓她的心跟著平靜下來。

  瑪瑙給周婷換了髮式,見她還是呆坐著不動輕聲問道:「主子可要去佛堂上香?」

  周婷這樣回過神來,衝著她點點頭。往日去佛堂總要把屋子燒熱了再過去,這幾天大格格日日都去繡經,自然早早就燒好了,周婷站起來裹上大毛衣裳往佛堂那邊去。

  現在時間還早,院子裡靜悄悄的沒多少動靜。長生體的孩子睡眠很重要,她從來不要弘昀弘時過來給她請早安,丫頭婆子們也就放輕了動作免得把她們給吵醒了。

  「大格格每日都去佛堂嗎?」周婷緊緊了手籠,指尖摸在琺琅手爐上,翡翠站在旁邊給她遮風:「除了隔三日去探望側福晉,大格格每日都要在佛堂裡呆足一個時辰的。」

  大格格剛來正院的時候每日早起堅持請安的,等她發現周婷放縱她其實是為了自己舒服之後,就順著周婷的意思來,過幾天才會請安一次,除此之外,安靜得好像院子裡沒有她這個人。

  原來聽說她親時愛撥撥琴弦的,如今就只剩下繡花這一個愛好了,還以為她已經放棄了討好自己了,突然卻說要繡什麼佛經。

  「大格格身子弱,叫山茶好生看著,每日裡走這兩遭不要受了寒意。」來回都有丫頭開道掃雪撐傘擋風,想要冷著也不容易,其它的能省就省,唯獨這些生活瑣事,是她每天必問的。

  看佛堂的丫頭早早燒起了地龍,本來她只能在耳房裡升爐子取暖,周婷來佛堂最多不過一刻,等她走了燒暖的地龍就熄了。現在有了大格格,小佛堂裡每天有半日都是暖的,她也樂得在裡面呆著,比耳房裡要暖和多了。

  早就有丫頭過去站在門邊掀簾子,小丫頭正在抹窗框,一骨碌從角落裡出來,手上拿著抹布站在門裡面等著。

  周婷解開斗蓬遞給瑪瑙,碧璽拎了熱水進來倒進銅盆裡,周婷洗過手拿毛巾擦乾淨了,才走到白玉佛像面前,翡翠點了三枝香遞到她手裡。

  握著檀香才覺得心情漸漸平靜下來,走廊裡的風只讓周婷想起了胤禛去德妃宮裡接她的時候,衣袖裡面緊握著她的手,她閉上眼睛清空思想,說著拜佛,其實就在是這個屋子裡放空大腦,片刻覺得心裡清靜了。

  睜開眼睛拜下去的時候,瞧見墊在桌角下的那塊毯子,與之前看見的似乎不同,周婷皺皺眉毛,敬完香招過那個丫頭問:「這幾日都是你在掃屋子?」

  小丫頭乍然被問到腿肚子有些發顫,看佛堂是個輕鬆活計,其實只要在正院裡侍候,都是別人求不來的,她壯著膽子答道:「回福晉的話,雙日是奴才同福兒姐姐。」福兒就是剛才送熱水到門邊的丫頭。

  「瑪瑙賞她們一人一弔錢,打掃得很乾淨。」天天都來,拜的又是同一個地方,周婷當然不會記錯那毯子的花紋,冬日裡也沒人會拆洗毛毯,何況兩個小丫頭也拆不動。

  周婷回轉身細細打量這間屋子,大致並無改變,但細微處總有些不同。這個佛堂設了一年多,一直沒有變過,細節全都印在她腦子裡了,這時候用心觀察就發現了這些細小的改變。眼睛一掃落在角落裡放著的繡架上,上面比昨天來多了好幾個字,這才鬆了心神,原來是她一個人的地盤,現在多了另一個人用,自然會有些改變,是她想的太多了。

  那丫頭白得了一弔錢眉開眼笑的跪下來謝賞,周婷重又穿上大衣裳出去,回去的路上正好碰上了大格格一行人,她站在一邊給周婷見禮:「請額娘安。」並不抬起頭來看她,曲著膝蓋,粉色的斗蓬垂在肩上顯得身體纖弱,臉色不如過去好了。

  「我怎麼瞧著你比前兩日瘦了,臉色也不好,可是繡經書太累了?」周婷走過拉她的手,大格格的身子輕輕一顫,很快穩住了:「每日裡染些佛香,倒覺得心裡寧靜許多呢。」

  周婷先是為了她的態度覺得奇怪,聽到她這樣說很些啼笑皆非,不過才十一歲的女孩子說什麼心裡寧靜,這樣想叮囑的話就出了口:「你畢竟年輕呢,繡經書是你的孝心,只不可過了,女孩兒太靜也不好。」見她裡面穿著一件白狐狸皮的小襖,就笑笑說:「回去開了箱子,給你送件紅的過去,那才是你穿的顏色。」

  大格格連聲稱謝,等周婷一行過去了,她才又往佛堂裡去,山茶忐忑不安的跟在後頭,茉莉則連頭都不敢抬了,她們倆交換一個視線又很快分開來,口裡發苦。

  原來不知道側福晉跟主子說的是什麼,等到知道了主子已經開始在佛堂裡繡經了,兩個丫頭近身侍候也被瞞到她開始翻找的那一刻,心裡只盼著日子能快些過去,主子什麼也找不著,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

  明天又是去見側福晉的日子,也不知上回子側福晉說了什麼叫主子當了真,不發現還好,若是被發現了,那她們真是死一百次也不夠的。

  「大格格往日都那樣早麼?」那臉色白得透明,本來身子骨就弱,要是為了繡經生了病,那可不妙,她院子裡還有抵抗力弱的四個小孩子呢。

  「平時都是午後再去的,今兒不知怎的早了。」翡翠是第一個覺得大格格古怪的,只不好多說:「若是主子記掛,我看祿兒那小丫頭很機靈,不如叫她記著日子,若是大格格太用功,也好勸一勸。」

  「也好,你把狐狸皮送去,再吩咐她們房裡的丫頭一回,侍候好她,別生病了,弘昀身子骨弱呢。」大格格每天都要去看看兩個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弘時跟大妞二妞更親近些,都是孩子玩得到一塊,而弘昀就明顯更親近大格格,他身體更差,要是被傳染了也是一樁麻煩事。

  「格格慢著些,小心腳下。」山茶緊緊跟在她身後,見她點頭答應腳步卻不慢下來心裡歎息一聲。

  大格格一進佛堂就把祿兒趕了出去,只留山茶和茉莉在裡面侍候著,其餘的丫頭都鑽在耳房裡去圍著爐子取暖。

  蒲團上面繡著白蓮仙鶴,看不出一點周婷跪過的痕跡,大格格蹲下去拿手用力按了按,還是沒找出什麼異樣來,她咬了咬嘴唇站起來繞到後頭去。

  李氏剛跟她說的時候,她也以為李氏瘋了,可架不住她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大格格心裡也不是沒疑惑過,明明阿瑪那樣寵愛額娘,怎麼一夜之間就全變了呢。

  雖說這樣揣忖周婷她也覺得心裡發虛,但跟她過去那些日子一比,她就寧可相信她親娘了。原來她跟阿瑪是很親近的,阿瑪只有她這一個女兒,平日裡寵愛有加。雖說後來有了弟弟把額娘的注意引了過去,但關起門來,南院才是一個小家。

  正院在她的印象裡永遠冷清清的,突然之間就熱鬧起來,搬進院子之後雖說嫡母並沒有為難過她,可那種家的感覺變了,阿瑪不再是原來那個阿瑪了。她見過他們一起逗弄兩個妹妹的樣子,見過阿瑪對嫡母說話的樣子,是她過去從來沒見過的溫情。

  大格格深吸一口氣,往內室裡又翻了一遍,還是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她心頭惶然,如果真的找不到,那額娘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被關在南院裡了,心裡起伏片刻,她把主意打到了那個佛像上頭,只有佛龕沒有找過了。

  白玉觀音垂目慈和的看著她,她猶豫不決,香爐裡的檀香還沒燃盡,香煙裊裊升騰起來,玉像的眉目看不真切,大格格嚥了口唾沫,站過去把手伸到那玉像前。

  「格格使不得呀。」山茶上前拉住她的手,撲一聲跪倒下來:「格格使不得呀。」說著鬆開她的手磕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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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0 18:03:36 |只看該作者
93、四爺正妻不好當

  大格格的手頓了一頓,山茶的眼淚順著臉面滴在織金地毯上,扯著大格格的裙子求她:「萬萬使不得呀格格。」除了這一句,她再說不了別的了,只盼著她能及早回頭,這裡已經翻了個遍,若再沒有,是不是要找到福晉的屋子裡去?這樣一想連站在門邊的茉莉也發起抖來,要是被人知道了一星半點,那她們可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大格格白玉一般的手垂了下來,眼眶裡含著淚花,半天歎出一口氣來。李氏的身子越來越差了,許是心情抑鬱,短短一年時間竟生生老了十歲,原本豐腴的臉盤凹陷進去,襯得一雙眼睛奇大,夏天受不了熱,冬天受不了寒,整個人縮在被褥裡面再下不了床,除了見到女兒還能說上兩句話之外,一天也不開一次口,石榴和葡萄再精心,她也好不了了。

  她知道額娘本來心裡一直存著希望,如果嫡母生的是兒子,那弘昀弘時就有可能回南院,哪怕先回來一個也好。如果生的是女兒,那就更好了,阿瑪總會念在額娘生了兒子的情份上,慢慢回轉心思的。

  可明明嫡母生下了兩個女兒,阿瑪也還是一次也沒有再去過南院,大格格盯著冰紋格的窗框出神,就好像他已經不記得額娘,就好像院子裡頭根本就沒有額娘這個人。大格格的手慢慢收緊握成拳頭,青蔥一樣的手指尖掐進掌手的嫩肉裡。

  正院裡的日子是比過去還要優越,就算額娘手裡握著管家的權力,很多事情也不能越過正妻,但

  身為阿瑪唯一的女兒,她從來就沒缺過東西,直到她來了正院,才知道嫡女能享受的是什麼。

  原本雖然有個弘暉,可後院裡也只有她一個女孩兒,如今有了兩個妹妹,她才知道曾經額娘看著弘暉的眼神是為了什麼。

  那日她去正房請安,兩個妹妹坐在炕上,一人一邊胳膊抱著阿瑪想要站起來爬到他身上去,嘴裡咿咿啊啊不知在說些什麼。阿瑪瞧著姐姐的時候,妹妹就發怒,等阿瑪再看妹妹的時候,姐姐就爭吵不休。一屋子人都在笑,就連阿瑪臉上也帶著笑意。

  弘時被嫡母摟在懷裡握著她裡手的玩具小船笑得一點也不知愁,兩個妹妹爭得發急,蘋果一樣的紅臉蛋上沁出汗珠,阿瑪拿哪個都沒辦法,便一手一個抱起來放在腿上。

  原來那樣的情景裡面總有她的身影的,而這一次她站得那樣遠,這麼大的一間屋子偏偏沒有她插腳的地方。

  她沒有一刻不想著回到南院,過以前那樣的生活。只要關上了門,南院就是她的家,她不必看人臉色,不必小心翼翼,阿瑪額娘圍在一處的時候,身邊跟著的是她和弘昀弘時,那樣才是家。

  山茶不是沒告訴她過,哪家的庶出格格有她這樣好的運氣,能被嫡母養在院子裡,一應吃穿用度

  都是嫡女的份例。可她知道不是這樣的,廊下小丫頭們拿著練手拼荷包的碎緞子,是她親眼見著大妞二妞兩人合力扯壞的,小孩子手上雖然沒力氣,卻把那緞子扯得不像樣。嫡母斥責聲還沒出口,兩個妹妹就往阿瑪身邊爬去,把臉藏在阿瑪懷裡,阿瑪笑著把她們抱起來了,嘴裡還說不過是一匹織錦緞……

  大格格抖著身子垂下眼簾,睫毛輕輕顫動,像只經了風霜的蝶,薄薄的嘴唇抿得久了反而增了血色,讓她清淡的臉上增了一抹顏色。本來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可上一次去見額娘,她卻突然好轉起來,臉還是瘦削的,眼睛卻不再那樣無神了。

  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又像回到從前那樣叮囑她怎麼討阿瑪的歡心,而她最後吐露的話,像春雷一樣炸在耳邊,她急急抽回手搖頭,不信真有這樣的事。

  額娘的手輕易就被她給掙開了,頹落在床上,原本肌理均勻柔不見骨的手如今瘦得皮都皺在了一處。她心裡不忍任由額娘說那些犯忌諱的話,可聽完之後,她的心裡竟然也起了希望。

  這些後院裡的事兒,她本不應該知道的,可因為替額娘著急,她處處留了心,額娘一說就把那些事對號入座了。原來並不受阿瑪重視的正院,怎麼一夜間就變了天呢?那個鈕祿祜格格平時都好,怎麼就是當著嫡母的面發了瘋?如果額娘說的這些是真的,是不是她們都能回到過去了?

  手輕輕抬起來顫巍巍伸出去,指尖白的跟玉像一樣,撫在上頭分不出彼此來,茉莉撲倒在地上,山茶一面流淚一而看著她的動作,突然門外頭響起了祿兒的聲音:「奴才給格格送炭來了。」

  大格格的手「刷」的收了回來。

  胤禛議完政出來,碰上了胤禎和訥爾蘇,兩人正在說上回試火器的事,訥爾蘇跟胤禎一樣,雖已經封了王卻將將十六歲,正是貪新鮮的時候,見胤禛過來硬要拉著他,讓他給訥爾蘇說那火器的事。

  平王說起來是小輩,但在胤禛的印象裡他們一直都很親近,從前他還曾為此發落過訥爾蘇,革了他的號,讓他的兒子襲了平王爵位。既然胤禎已經是他這一邊的了,那這個訥爾蘇便要好好結交了,鐵帽子王是世襲不以次數降爵,自然也是一大勢力,更何況他還頗有才幹,胤禎領軍的時候他可派了大用處的。

  訥爾蘇原本與胤禛並無過多接觸,此刻見他雖然不多話卻表情緩和,一直聽胤禎和他說話,偶爾插上兩句,態度寬和神態。

  胤禎說起話來就沒了邊際,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去他家裡喝酒,訥爾蘇接口很快:「去我哪兒還不如去叔祖那兒,我那兒可沒人張羅這些個。」

  胤禎一拍腦袋想起訥爾蘇到現在還沒被指婚,奇怪的問了胤禛:「汗阿瑪難不成忘了他?去年大挑竟也沒定下人來?」

  胤禛微微皺了皺眉頭,就連訥爾蘇的神情也淡了下來,上一任平王是四十病逝的,訥爾蘇去年大挑的時候已經出了孝,滿以為自己會被指婚,等到大挑結束也沒消息傳出來,他也有心打聽,卻苦於家中沒有適合的女眷在宮裡行走,難道還能叫他父親的老姨娘幫著進宮問一聲?

  跟胤禎接觸幾回覺得,關係差不多了,便試探一下。胤禛微微一笑:「汗阿瑪何曾忘過這些事,想來是留著好的要指給你呢。」說著拍拍胤禎的肩:「既說了喝酒,也卻叫一叫老十三,我那兒還有從老三那裡順來的好酒。」

  「哈,那他只有喝得更多的。」胤禎自然不必自己跑腿,三人坐在一處聊天,胤禎見訥爾蘇臉上還有些急切的樣子就說:「你若著急,回去我讓你叔祖母幫你問問。」

  周婷接到消息摸了摸臉才吩咐碧玉去整治下酒菜,冷不丁就成了長輩級的了,就是正在自己身上爬的這兩隻糰子,抱出去訥爾蘇還要叫一聲姑姑。

  「叔祖這裡好景致。」只有胤禛建了府,自然只有往胤禛這裡來,幾人在暖閣裡坐定,天有些

  陰,要下雪的樣子,池子裡繫著小舟,霜花搭在柳枝上倒似開了白花,玻璃窗印出外頭的景色。

  火爐上溫著酒,太監們上了菜來,佐酒的小菜都是這時節難見的鮮貨,一指長的炸魚又肥又香,胤禎連吃了兩個:「我就說四嫂這裡整治的好酒菜,特意帶了你來嘗鮮的。」說著又拎起一條來往嘴裡送。

  「你哪次來你嫂子不準備這個準備那個,倒似你不帶人我便不給你吃了。」胤禛並不善飲卻喜飲,此時屋子裡坐的皆是他登位之後準備重用的人,心境開闊人也健談了些。

  馮氏送來的小船放在周婷房裡,大一些的就擺在了暖閣裡,胤祥站在船前細細端詳:「這也是廣州來的吧。」他那裡自然也得了周婷的饋贈,說著伸手去轉那個舵。

  胤禎因著那個畫屏跟完顏氏很是溫存了幾日,聽到這個就說:「汗阿瑪好西學,只是對這些夷人也太客氣了些。」他骨子裡好勝,教皇傳來的禁令又等於是打了大清朝的臉,把他的權力擺在皇權之上,胤禎自然不會客氣。

  「你可別瞧不起這些洋人,汗阿瑪重視他們自然有道理,火炮可不就是他們造起來的?」康熙把事情交給了他,他當然想要辦好,接觸的多了更加發現他們自傲是有資本的。

  訥爾蘇承爵的時候還小,如今剛到了露面辦事的時候,聽得份外用心,胤禛有上一輩子的經歷說的時候自然就把經驗融合進去,聽起來就顯得他高瞻遠矚,件件都細心想到了,他剛一看向胤禛,就見胤禛轉頭看他:「你不必急,汗阿瑪心裡必是有了打算的,給你這個人絕對不會差。」

  訥爾蘇的擔心是有理由的,大挑沒指人,自然就是小選裡指人了,過了年的小選裡汗阿瑪就要把曹佳氏指給他了。一個鐵帽子王娶了個包衣出身的人做福晉,胤禛瞧了瞧他,可他不僅受了,還跟曹佳氏連生了四個兒子,讓胤禛連挑一個異母的出來襲爵都不成。

  宮門有門禁,喝到差不多就散了,胤禛微微有了醉意,往正院去的時候心裡直羨慕訥爾蘇這傢伙竟有四個嫡子,讓他想要下手整治都無可奈何。

  雖說革了他的封號後連著曹佳氏的誥命也都一起革了,可只要是他兒子襲的爵,總能加恩回去,訥爾蘇是別想了,曹佳氏的誥命卻十有八九要重回她身上的。胤禛帶著酒意瞇了瞇意,曹寅也個胤禛討厭的人。

  周婷正浸在浴桶裡,料想今天胤禛不會那麼早的,剛打濕了頭髮就見那人一腳跨了進來,一坐下來桶裡的水不斷的湧出去,她拿腳輕輕踢他,還沒踢到呢,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想要拎出水面來。

  周婷只好把身子靠過去,被他摟個正著,帶著酒意他咬住她的半邊耳朵,軟臀貼著他的小腹,在水裡挨挨蹭蹭半天胤禛才把她放開來,轉過身去讓周婷給他擦背,好好一個澡洗得地上全是漫出來的水,青磚全都濕了,炭盆都滅了一個。

  外頭侍候的瑪瑙翡翠低頭不敢抬起來,耳朵燒紅著,聽見裡面半天沒有聲兒了才敢進去收拾,周婷早已經裹了大毛巾被胤禛抱進內室了。

  今天心裡糾結了一天,眼見這男人跟平時一樣壓過來,周婷心頭莫名火起,腳丫子貼在他腿上踩了兩下,到底不敢過份,卻把胤禛早上的那點火勾了起來,握著一個揉起來,她身上沒有一處不是軟的,腳底尤其怕癢,被他一揉咯咯笑起來,那點火卻沒熄下去。

  瞅準了機會扒在他身上,頭髮半乾半濕,背上還帶著水珠,順著她的動作滑到胤禛身上。周婷騎在他身上扒著他,手按在胤禛胸膛上,秘處貼著他的小腹,摩擦間把胤禛身體裡的酒意帶了出來,兩隻手掐著她的腰抬起來就要往他豎起來的那東西上面按。

  周婷扭了一下,不肯如他的意,在他身上扭糖一樣的磨著,直磨得那裡越來越熱越來越硬,胤禛反身壓在她身上頂進秘處,兩人同時歎息一聲。周婷也不再逗他,配合著動作上下起來,那裡正弄得舒服,只聽見身上的人一面往裡面用力撞一面磨著她胸前的紅蕊,嘴裡的聲音模模糊糊的:「你也給我生四個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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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0 18:03:47 |只看該作者
94、四爺正妻不好

  顛倒了一夜,還是周婷先起來了,胤禛喝了酒又上下折騰了好幾回明明聽見動靜了就是躺著不動。

  周婷披上了外袍,坐在鏡子前面挽頭髮,從盒子裡挑出胤禛送的胭脂,剛想著要不要挑出來抹一點就看見他睜開眼睛望著她,放下小瓷盒站起來走了過去:「再不起可遲了。」

  胤禛把她摟過來嗅了一口:「抹了我挑的那個?」手指頭繞著她的頭髮,眼睛裡印著她脂粉未施的模樣。周婷微微一笑靠在他肩上,耳朵貼著他的耳朵:「昨兒一拿來就換了,你夜裡沒聞見?」

  那盒子東西帶足了胤禛的個人風格,所有的盒子罐子上頭都繪出圖案來,香粉盒上梅花彫得尤其精心,倒是件把玩的好器物。

  胤禛往她頸項那兒深吸一口氣:「夜裡那兒聞得出,我就聞見你那兒的味道了。」周婷臉一紅,伸手就在他摟在自己腰間的手掌上掐了一把,嘴裡反駁:「要不是你磨了半天,我哪裡就……」斜他一眼不再往下說了。

  昨天晚上喝了酒難免就孟浪些,提出的要求也沒了輕重,滾得一屋子甜膩味兒,兩人就這麼靠著,身上還能聞到對方的味道。周婷把全身重量都放在胤禛身上,一條腿在床上,一條腿支在腳塌上,裙子蓋不住足踝,露出一雙腳來。

  指甲上塗了層蔻油,晨光裡頭瑩潤泛著光澤,胤禛一面回想昨天夜裡是怎麼握著這一雙腳揉的一面說:「今年小選,你陪著額娘細看看。」

  周婷正靠在他身上,兩隻腳一上一下的擺動著,拿自己的腳掌貼在胤禛小腿上比劃。聽到他這樣說,身體微微一僵,胤禛見她停了動作側過臉來看她,突然無聲的笑起來,半天等到她悶悶「嗯」了一聲。

  手在她軟臀上拍了一把巴掌,嘴唇貼著她的耳朵:「想哪去了?嗯?」嘴裡呵出來的熱氣吹進她耳朵眼裡,剛剛還僵著身子馬上就又軟成一汪水。周婷知道自己想差了,心口微熱發漲,手指頭扒開了胤禛攬著她的腰的大掌,把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一按。

  「昨兒還沒揉夠?」張開嘴啃起了小巧瑩白的耳垂,周婷拿腳踢他一下,滿面通紅的撒嬌:「你就沒覺得它跳快了?」眼睛裡閃著光,真跟一汪水似的波光粼粼,還以為他是想要挑小老婆了。

  胤禛扣著她的脖子按上嘴唇,舌頭探進貝齒裡吸著軟舌正興起,外頭蘇培盛的聲音響了起來:「爺,東院的鈕祜祿格格,昨兒夜裡沒了。」

  周婷舌頭被吸著,胸脯一邊一個被他搓著上面的紅蕊,人軟倒在胤禛身上拿腳背去勾他的他腰,一聽這話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

  胤禛卻彷彿沒聽見似的,兩隻手動的正歡,背上被粉拳捶了下這才放過蜜舌,周婷吸了口氣想要坐起來,那手掐在她的腰上不放,只好提高了聲音發問:「怎麼回事兒?」

  蘇培盛的聲音頓了頓,低下頭嚥了口唾沫:「昨兒半夜來報的,沒敢驚了主子的覺,奴才去瞧過了,人已經涼了。」就是沒提她是怎麼死的,周婷皺起眉頭來回身看著胤禛。

  卻見他一臉漠不關心的樣子,咬咬嘴唇喚了聲:「瑪瑙,進來給我更衣。」別人只當她瘋了,周婷卻知道她沒瘋,好端端的什麼叫夜裡沒了,人都已經涼了。

  胤禛聽了只好放開勾著她腰的手,把衣服披起來坐在炕上,瑪瑙不等周婷第二聲喚她就進來了,一面給周婷穿小祅一面說:「昨兒半夜裡頭東院的婆子來報的,我原想總要回給主子的……」越說聲音越細,拿眼睛往外頭瞥了瞥。

  「這樣的事不必拿來擾了你們主子的覺。」胤禛套上常服,拿著衣帶走過來遞給周婷,周婷心裡亂糟糟的,卻還是接過來給他繫上了,胤禛看她是真發愁,抬手揉揉眉心:「將要過年了,也不必辦什麼,裝裹了就是。」

  周婷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心底的疑惑卻越來越重,他怎麼一點兒都不吃驚呢?小丫頭們擺了一桌子的菜,周婷心裡總覺得不對勁,拿著筷子遲遲不動。

  「那爆肝兒也不能常吃。」胤禛絕口不提鈕祜祿的事兒,明明知道周婷不是為了沒有合心意的菜才不動筷子的,還指了指瑪瑙:「你也不能縱著你們主子,那個油大。」

  胤禛都這麼說了,周婷自然不會當著他的面提起話頭,拿銀勺子挖了口燕窩粥:「哪裡是為了這個,又不是孩子了。爺剛說的小選是怎麼回事兒?」

  「訥爾蘇怎麼也喚你一聲叔祖母的,他那裡汗阿瑪已經有了打算,恐怕脫不了曹家的,你總是長輩,等那姑娘進了宮照拂一二。」照拂是假,拉攏訥爾蘇是真,總共這麼些鐵帽子王,安王一系已經是胤祀的後花園了,平王總有勢力卻是小輩,藉著這個走動起來不著痕跡。

  解決了鈕祜祿氏不過就跟捏死一隻螞蟻,胤禛擔心的是福全一系,他明明前兩年就該死了,卻不知道為了什麼一直拖到現在,病情還在反覆中。福全可是臨死的時候還說了胤祀的好話的。是這兩件事讓胤禛不敢冒冒然表示親近。心裡暗暗皺起眉頭,這還是他回來之後第一次遇上對不上號的事兒呢。

  周婷此時也來不及去想康熙為什麼給個鐵帽子王指個包衣家的姑娘,心裡直惦記著鈕祜祿氏的死因,兩人心裡各懷心思,一頓飯吃的頗為沉悶。

  胤禛將要出門了,大妞二妞被奶嬤嬤抱了過來,這兩個小的每天醒得都早,自從有一回胤禛聽見聲兒把她們抱過一回來之後,每天早上都要來參觀一下她們的阿瑪,不抱一下絕對不許他出門。

  見著了兩個女兒,周婷不免想起他昨天夜裡說的話來,耳根發燙嘴角止不出勾起笑意,半周大的兩個孩子胤禛一手抱著一個,他還勢掂了掂:「這樣抱了些日子,倒覺得手勁都大了。」

  周婷笑捶他一下,大妞扒在胤禛肩膀上流口水,二妞的小爪子拍拍胤禛的臉,嘴裡啊啊出聲,周婷把她抱過來,拿手指頭戳她蘋果似的圓臉:「啊了這許多日子,怎不知道叫額娘?」

  胤禛樂了,扭頭對大妞說:「瞧,你們額娘吃醋了。」

  兩個女兒把周婷給絆住了,沒有送胤禛出府門,他一路走一路問跟在身後的蘇培盛:「做得乾淨麼?」

  蘇培盛頭一低,聲音也跟著低下來:「主子放心,再沒有失手的地方。」

  那邊周婷把兩個女兒放在炕上,扭頭問:「蘇公公瞧了回來怎麼說的?」

  「說是鈕祜祿格格昨兒突然發了瘋,婆子們只好將她綁起來安置在床上,桃兒放開她還被她咬了一口,扯下一塊肉來趕了出去,半夜裡進屋添炭的時候發現人已經過去了,蘇公公說是吸多了炭灰死的。」

  周婷聞言站起來裹上狐裘,讓烏蘇嬤嬤留下來看著孩子,自己帶著人去了東院,婆子都在那兒戰戰兢兢地等著,桃兒見周婷來了撲通一聲跪在青磚地上,周婷見她一隻胳膊果然腫出來許多,指一指她道:「說吧,怎麼一回事兒?」

  桃兒嚇得牙齒直打顫,像片秋葉一樣跪在雪地裡發抖:「奴才半夜裡起來添炭的時候想給格格掖一掖被子,一摸床上都已經涼了。」當下就驚叫起來,婆子們進來的時候還罵罵咧咧的,一看才知道出了大事。

  周婷剛想要進屋看一看就被瑪瑙攔了:「這地兒晦氣呢。」院子裡一片雜亂的腳印,窗戶緊緊閉著。她在東院住的也是偏房,小小一間又不開窗,難道真是一氧化碳中毒?可胤禛的反應也未免太過平靜了。

  「人呢?」

  「已經裝裹了。」為首的婆子回了聲:「是蘇公公帶小太監裝好了抬走的,咱們連衣裳也沒來得給格格換一身,說是大節下的晦氣。」

  周婷瞇了瞇眼睛不再問了,轉頭又看了一眼那間小屋,垂下眼睛:「給個五十銀子吧。」說著扭頭出去,鈕祜祿氏是在旗的,死得也不算正常,這些事兒她要怎麼往上報呢。

  「真的沒有?」李氏望著女兒的目光熱得灼人,大格格垂下眼簾輕輕搖了搖頭不忍看她的樣子。李氏被關在南院,一應用度並沒有少,雖不像過去那樣捏著權力行事方便,但側福晉的份例擺在那裡,奴才們偶有雖怠慢卻也沒人看她失寵就作踐了她,她現在這樣憔悴全是因為心底意難平。

  宋氏被關進來的時候她是幸災樂禍的,就像當初她失了寵宋氏也在背地裡嘲笑過她一樣。宋氏跪在院子裡演得那齣戲她也只當沒看見,若能把胤禛鬧騰來了自然好,若鬧不來也不是她惹的禍。

  胤禛真的沒有再來過,等呀盼呀,弘昀弘時和大格格的生日福晉都開了席面賞了東西下來,就是沒人傳話叫她出去。李氏自知再無出頭的時候了,原來她還期待著兒子長大成婚辦差能把她領出去,或是等到女兒出嫁,總有她出去的時候,可今年冬天一來她就知道不可能了。

  葉子一片片的掉下來,她的身子骨也跟那花草似的一日比一日枯敗,說一句話要咳好幾聲,人縮在厚被子裡下不了床,屋子裡燒了三個碳盆,明明門窗緊閉她卻總覺得有股寒意直往骨頭裡面鑽,冷得人牙齒打顫,沒有一夜能睡個好覺。

  她沒有多少活頭了,只要一想到這個她就不甘心,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到底幹了什麼事就惹了胤禛厭棄,讓她連個自白的機會都沒有。

  宋氏來看她的時候,她是很不願見的,她還能來幹什麼呢,看自己的笑話?若真要比起來李氏覺得自己比宋氏好了不止百倍,起碼她曾經寵極一時,寵到正室也不敢當面給她難堪,說話重了一點,她自然有辦法叫她不好過。

  宋氏天天來坐那麼會子,話也說得無邊無際,只說她自己惹了福晉生氣,要長跪唸經來贖罪,福晉自己也是信這個,定能感受她的誠心。

  她日復一日的說,說得李氏直想把她趕出門去,彷彿知道她的心思,宋氏嘴角含著笑,輕聲細語的說:「有人念的正經,有人念的歪經。我小時候還聽說拿了人的頭髮能作法呢。」

  李氏腦子裡那根弦一下子斷了,明明知道這說法無稽,卻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去想。睡不著的夜裡盯著窗外頭被積雪壓彎了枝條的樹影怔怔出神,一看就是一整夜。

  如果被她找到了證據,那爺是不是就會變回來了,不會再冰冷的看著她,又會叫她的名字,聽她訴委屈訴辛苦。兩個兒子又會回到她的身邊,爺又會一直宿在她這兒,說不定她還能再懷上一個,南院過去的風光就又回來了,爹爹的官位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了。

  李氏越想嘴角邊的笑意就越深,秋香色的帳子上描的金鳳花一朵一朵開得艷麗,她突然覺得手腳有了暖意,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宋氏的脾性她很知道,繞了這麼大個彎子不就是想讓她去出頭嗎?丫頭奴才們靠不住,可她還有個能頂事的女兒呢。這麼久了還是這樣的性子,別人吃肉能分點肉湯她都高興半天。雖然瞧不上她,可這事兒成了得利最多的還是自己。

  「怎麼能沒有呢?你確定都找過了?」李氏直直盯著女兒,說話一急就扶著床咳起來,乾樹枝一樣的手指扒在床上,頭髮亂蓬蓬的散著。大格格趕緊坐過去給她拍背:「我都細細的找過了,半點影子也沒有。」

  「那就不是在佛堂裡頭。」李氏止住了咳,目光落在遠處出神,不是在佛堂裡,那還能是在哪裡呢?爺日日都去的地方不成?她的眼睛又燃起了希望:「你去屋子裡,去屋子裡找找!」

  大格格目瞪口呆:「額娘,這可是犯忌諱的事呀!」

  石榴縮在門外面不敢進去,指了茉莉把碳盆拿進去添碳,茉莉知道石榴這是在避嫌,冷笑一聲:「照顧側福晉姐姐一向不假旁人手的,怎麼今天倒不敢進去了?」這時候撇清有什麼用,出了事大家全都逃不掉,嘲諷的看了石榴一眼,甩了簾子進去添碳。

  葡萄嚅嚅無語,動動腳步最後還是站在落了雪的迴廊上,兩人身上的錦祅是今年新做的,厚實暖和,也能擋得一時風寒,但心底卻都已經涼透了,默默對望一眼,目光落在瓦上的冰柱上頭。

  再同過去一樣,有些東西也還是不同,原來她們院子裡哪曾積過這樣厚的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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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0 18:03:57 |只看該作者
95、四爺正妻不好當

  「額娘嘗嘗這個,我吃著很合脾味,口味雖清淡最不會擾了覺。」周婷遞了茶盞給德妃,她滿面笑容的招呼周婷坐下:「到底是在冰面上,再平穩也該小心的。」

  完顏氏懷著孩子沒能來北海,惠容正好擠進來坐在德妃身邊,拿帕子托著松仁核桃吃,一面嚼一面比劃:「剛滑過去那兩個是雙飛燕吧。」

  每年十二月裡都有一天要冰上演武的,挑些八旗子弟穿著滑輪在冰上操練,勉強也算是個冬季演兵了,只不過更具娛樂性。

  演武是輪不到后妃們看的,冰嬉才是大家惦記了一年的大節目。演武完了太監們就拉著后妃坐的冰床往五龍亭那兒靠,看太液池面上擅滑的玩花樣滑冰。

  上一回周婷懷著胎沒來,惠容一個人很是寂寞,這回死活賴進了德妃的冰床跟她一道,指著遠處的身影湊在耳朵邊告訴周婷說:「我倒覺得轉龍射球最有意思,那這打滑撻也不錯,若能自個兒試試就好了。」打滑撻就是冰上滑梯,周婷其實還是第一次參加這麼大型的皇家娛樂活動。

  秋獵巡塞都沒她的份,這一天就算是宮裡不得寵的小妃嬪也能跟著主位的冰床瞧瞧熱鬧的,滿場歡樂氣氛,就跟去看冰雕冰燈那熱鬧勁差不多了。

  「保管你等會子能瞧見十四弟,他年年都要射箭去的。」周婷捏了顆蜜棗往嘴裡送,瑪瑙瞧她吃得差不多了遞了托盤過去接她吐的核。

  德妃微微一笑:「胤祥胤禎全是一樣,秋獵湊在一處更是沒了邊,他們兩個倒都擅這個的。」說著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問周婷:「今兒你怎麼沒帶著大格格來?倒記得她往年也愛看這個呢。」

  「是想帶她來的,偏這幾天她身上不方便,怕她著了寒氣,便留她在家裡了。」周婷的記憶裡這種事那拉氏都會帶著大格格,是以一說要到北海來看冰嬉她就讓瑪瑙傳話讓大格格準備著,誰知道正好撞上了她來了月事身上不方便。

  一說不方便,德妃馬上抿著嘴笑了:「大格格的年紀也到時候了,老四可有打算了?」公主們嫁得晚,宗室女卻跟都早論婚嫁,十一歲是該相看起來了,相看議婚備嫁都準備好了,也到了十五六歲該出嫁的年紀,這時候不看就晚了。

  「已經相看起來了,想挑一戶好些的人家呢。」周婷掀開茶盅撇撇浮沫啜了一口:「我同我們爺說的時候,他還愣住了,不想大格格竟到了這個年紀。」

  「就在你院子裡呆著,日日得見的,怎會不知,他是男人忙外頭事,你不提我還恐他忘了呢。」德妃很滿意周婷的作法,正妻就該是這個樣子,提醒男人什麼時候該辦什麼事兒。

  惠容家裡六個姐姐,自她有記憶以來就一直看著姐姐們出嫁,那一套套規矩心裡清楚的很,拍著周婷的手就說:「到時候我給她添妝。大妞二妞也該準備起來了,別看如今還小,等事兒辦起來才著急呢,雙生的份例總得一樣待吧。我那些姐姐們,光備嫁就愁白了額娘的頭髮,前一天還在跟我一處做針線呢,第二日竟上了花橋!」

  說的德妃撫掌大笑,周婷也差點笑得灑了茶:「這麼說你竟不是妹妹,是半個娘了!」

  德妃笑了一會兒吁了口氣:「話雖玩笑卻是正理兒,兩個丫頭呢,總要一樣才行,我如今也正看著,好東西再難尋著第二件的,到時候跟你鬧可怎麼辦?」

  「還沒過周呢,竟想著出嫁了,那麼點點兒大的粉肉糰子,要到哪一日才長成呢。」還真有人吐露過意思了,雖是玩笑話,胤禛回來卻哼了一鼻子,大約就是那家的兒子還看不出什麼樣兒來呢,竟敢肖想他的女兒來。

  周婷想著自己那滿炕打滾的女兒,差點笑岔了氣:「真要鬧,鬧她們阿瑪去。」笑著把兩個女兒爭胤禛的事說給德妃聽,惹的德妃又樂呵了好一陣,直讓周婷下回定把兩個大妞二妞帶來。

  原來大格格在府裡是金貴的,畢竟只有她一個女兒,哪怕是庶女以後也逃不了個多羅郡君的,可如今周婷一下子生了兩個女兒,她的身價自然跌下來了。

  婚事周婷不作主,總歸胤禛挑好了人她給準備嫁妝,多問兩句人好不好家風是不是清明,就已經盡到嫡母的責任了。

  想到這個她又覺得有些好笑,恐怕大格格那裡也聽到些風聲了,平時再清冷的人碰上婚事也要害羞發急的,連著到她屋子裡呆了好幾天了,拿個小鼓兒跟妹妹們玩耍還要出半天神,大約是知道自己已經成人了,又不好意思探周婷的口風。

  可這事兒周婷還真不清楚,只是在應該提醒胤禛的時候說了兩句,其它的事全憑胤禛作主,真要論婚嫁,嫁妝單子也得給胤禛過目的,畢竟是府裡頭一樁喜事,再加上現在胤禛的地位,肯定不會差。

  周婷有心跟大格格說兩句吧,又張不開口,看她小心翼翼討好自己那模樣又覺得她也有可憐處,這事兒本來應該她跟她親媽兩人討論的,偏偏這麼不尷不尬的,讓她拿出嫡母的款兒來,說些相夫教子的話,她自己都覺得彆扭。

  乾脆裝著不知道,她來就抱著大妞二妞跟她一處玩一會子,說些平常話做些針線,不來就也不叫人去喚她。反而是胤禛瞧見過幾次之後臉上的笑意更多了些,弘昀時不時就要生病,周婷不敢讓孩子們跟他多接觸,原來周婷屋子裡就只有弘時是常駐人員,如今加上個大女兒,他嘴上不說,心裡還是高興的。

  周婷也說不清楚自己現在對胤禛的感情到底算是怎麼回事兒,庶女庶子小老婆都已經是事實了,她也告訴自己不能完全依賴男人來過日子,可日復一日的相處下來,難免還是動了心。

  這個男人得閒的時候也會抱著兩個女兒玩耍,看到兩個女兒為了爭他的注意力吵誰也聽不懂的架他還洋洋得意,一有人跟他提到親事,他就橫挑眉毛豎挑眼睛,覺得哪一家都不好。在這之前,周婷根本不知道他竟然還有這個隱藏屬性,可見男人都是要的。

  「呀,那是我們爺!」惠容一張小臉紅撲撲的,拍著巴掌指著遠處那身影,周婷從窗子裡望出去,哪裡分得清楚,康熙兒子多,此時一個個都穿得差不多,全都戴著護膝手套,遠看都是一個模樣,剛想要調笑惠容兩句,她就瞥見了胤禛的身影,不覺挑起了嘴角。

  太液池劃出一條條道來,有舞龍舞獅劃旱船的,也有像胤祥胤禎那樣比賽射箭的,胤禛站在他們當中,遠遠看上去比弟弟們要高一些也更瘦一些,周婷還沒打趣惠容呢,惠容就湊過來:「嫂子笑成這樣,可是瞧見四哥了?」

  夜裡胤禛躺在床上,周婷坐著給他按腿放鬆肌肉,胤禛見她嘴角一直帶著笑意拿手指勾勾她的下巴:「什麼事兒這麼樂呵?」

  周婷抿抿嘴:「今兒瞧的那些冰嬉,還真有些有意思的。」她實在不好意思告訴胤禛,跟剛談了戀愛的小姑娘似的,什麼於萬人之中一眼認出你來,想想都要起雞皮疙瘩。

  「就這?」胤禛笑起來:「等開了年汗阿瑪恐怕還要點我一同巡塞去的,這回你同我一起去,帶你見見草原風光,也免得你見著個冰嬉都樂成這樣。」

  「怎的,給你丟人了?」周婷重捏一下,翻身躺下來,胤禛拿手拍她的背,說起來胤禛還真的沒有帶她去過草原,巡塞的次數本就不多,他帶的還都是側室,她嫁給自己那麼些年,竟是再也沒出過京城,這樣一想他側過身:「秋獵的時候我再帶你去木蘭。」說著在她額頭上親一下,周婷伸手摟住他的腰。

  每到這種時候就會忘了他以後是要當皇帝的,周婷咬著嘴唇把臉埋在胤禛身上,嗅他身上的味道。寧靜的時刻太過美好,她會覺得他其實就只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親,而不去想他以後會登大位,會有後宮佳麗三千。

  胤禛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她的背,手指順著她的長髮往下滑,燈光昏暗被子裡又暖又香,合上眼睛就要入眠,懷裡的人動了動,下巴上一熱,是周婷抬起臉來親了他一口。男人的嘴角勾了起來,胳膊緊了緊把她攬在懷裡。

  勾引他的時候跟也玩情趣,如今她不用那些個手段了,他竟也老老實實的呆了那麼久,周婷越想越覺得眼睛有點濕,要是他能一直留下來,也許她真的會讓自己全身心依賴這個男人的,心口的暖流還沒散到四肢,就聽見頭頂上胤禛那帶著期待的聲音:「去草甸子那一路,有好幾處溫泉的。」

  周婷提腳想要踢他,又想要抱抱他,最後忍不住嗔他一聲,雙手收緊了臉貼著他的胸膛,拿嘴唇去吮他,只淺淺一下就又規規矩矩躺好。

  胤禛累了一天還真沒力氣幹點什麼,周婷拿舌頭一勾,他就覺得心口癢癢的,等了半天不見她有下一步的動作,閉上眼睛沉入了睡眠,這一覺又沉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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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0 18:13:46 |只看該作者
96、四爺正妻不好當

  胤禛既然說了要帶著周婷去巡塞,那她就早早準備起來了,瑪瑙見她興致這樣高直捂著嘴偷笑。這才一月天兒,要出發去巡塞起碼得到四月呢。烏蘇嬤嬤心裡很為了周婷高興,自嫁人以來她就沒有過這樣開心的時候。

  周婷倒是有給胤禛收拾東西的記憶,但那是給男人準備的,這個時代女人要出門她還真不知道要準備些什麼。現代出去旅遊很方便,反正只要帶著錢總能買到需要的東西,古代可就不一樣了,不全部準備好,等要用的時候可就抓瞎了。

  不怪周婷興奮,她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在這個院子裡過了,往後頂多是從小院子換到大院子裡去,沒想到還能公款旅遊跑去草原。

  周婷這幅興奮的模樣落在胤禛眼裡頗有些不是滋味,他隨駕巡塞南巡都曾帶著女眷,妻子自然是留在家裡打理家事辦妥一切,從沒想過不過去草甸子上就能把她高興成這樣。

  「總要到五月才能走,你這會子忙個什麼勁呢。」胤禛見她翻著薄子勾勾劃劃,喉嚨裡跟卡了塊細骨頭似的,悶了半天湊過去:「這又是作什麼?」

  「我不在也不能亂了禮數的,五月裡走到八月間回來這中間多少禮要隨的?幾個兄弟妯娌生辰禮物不算,還有大格格和弘昀的生日,女孩兒年紀大了,總要準備些好東西給她攢著才是。」周婷從薄子裡抬起頭來:「我這回去請安,彷彿聽說伯王瞧著不大好,萬一……這些禮也該備下,省得到時候別人說你失了禮數。」

  胤禛拿過那薄子瞧了一眼,上頭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名字,連幾個兄弟家的孩子生日都記錄在案,喉嚨口那根骨頭變做了細刺,扎得他發不出聲音來,坐到周婷身邊摟著她的肩膀,重重把她往胸膛一按,半天才啞著聲兒:「明年去南巡時候更長,你這些東西要怎麼辦?」

  周婷也不知道胤禛這又是抽了什麼風,這是古代女人要做好的頭一等大事,原來可沒見他這樣感動,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嘴唇磨著他的耳朵:「再耽誤不了事兒,你可別改了主意,又不帶我去了。」

  「我若改了呢?」胤禛逗她,周婷眉毛一豎,手摸到他腰上掐了一把:「那我在家這些日子裡天天教大妞二妞叫額娘!」

  胤禛心裡一鬆笑出聲來,兩人正鼻尖碰著鼻尖準備親親摸摸一下的時候,外面大格格來了。周婷趕緊鬆開手臂,坐正了繼續去翻她那小簿子,面頰微紅。

  大格格沒想到胤禛也在,曲了膝蓋行禮:「給阿瑪請安,給額娘請安。」捧著盒子的手指緊了緊,猶豫了一會兒橫下心:「女兒做了兩個香袋,想拿來進給額娘的。」

  周婷聞言有些詫異,大格格剛練針線的時候做了好些個東西給胤禛的,也算是當女兒的心意。但自進了正院,她就再沒有這樣過了,好像討好她父親會惹惱了周婷那樣小心翼翼的跟胤禛保持距離,見胤禛跟兩個妹妹玩耍她還有些不自在,怎麼這時候會突然做了東西送過來?

  「拿來我瞧瞧,」周婷打開漆盒先聞見了股茉莉花香,香袋做得很是精緻,兩隻角上綴了碧玉珠子,拿鵝黃絲絛配了嫩綠扎出的花兒,周婷拎在手裡轉了一圈:「手藝果然見長了。」

  既然邁出了第一步接下來的話就順溜起來:「原是女兒把額娘給的香水灑在汗巾上頭,扔了著實可惜,就縫了個香袋掛在床腳,日日都能聞見香味,這才想著給額娘做兩個的。」

  說完了這些她就站著不動了,周婷微微一愣,胤禛已經站了起來,女兒在屋子裡,他怎麼也不好意思再呆著:「我去書房,你同你額娘說說話。」

  瑪瑙奉了茶上來,周婷把桌上的東西收攏收攏吩咐翡翠道:「你去拿幾樣蒸點心來,要有玫瑰絲的,大格格愛吃那個。」

  大格格聞言抬起眼睛飛快的看了周婷一眼,目光長久的停在那個漆盒上頭,挺了挺背說:「光是茉莉香聞久了也起膩,女兒還配了些梅花冰片在裡頭,額娘細聞聞可能聞出來?」

  周婷拿起來湊近了嗅一下,嘴角含著笑意點頭,心裡卻越發覺得奇怪,周婷房裡從不用香料,只拿了曬乾的玫瑰花兒放在香爐裡自然烘出香味來,這些事大格格都是知道的,夏天幾個屋子裡分髮香料的時候,她就在正屋裡頭,還問過幾句,這回特地配了香料來,總不會是專門謝謝周婷對她優待吧。

  正巧珍珠進來給周婷請安,她見到周婷很是激動,身子一低就要下跪磕頭,周婷趕緊扶住了她,拉著她的手仔細看她臉上的傷,只留下一條紅痕,拿粉敷住再看不出來。周婷拍著她的手問:「若不是我這裡忙亂著要理東西,也不會讓你這樣早就過來當差,看來這蕊珠丸是有些用處的。」這是周婷特地去跟宜薇要的配方,專門找了大夫配齊的,讓珍珠每日拿溫水化開一枚厚厚塗在臉上,淡斑去疤很有效果。

  「多虧著主子,我才能好起來。」珍珠管著周婷的四季衣裳,翡翠剛剛接手,打點起東西來就有些不湊手,這才急著讓她回來搭手。

  周婷在跟珍珠說話,大格格就端坐在炕上聽著,她平時能少呆就少呆,如今竟看著周婷和珍珠閒話,就連珍珠也不免多打量了她幾眼。

  等珍珠開始開箱籠點衣裳了,大格格實在不好意思再不動,她拿起個香袋來:「女兒把這個扣在帳子上頭,打個如意結子,可好看呢。」說著竟自顧自的要給周婷繫上,翡翠趕緊放下手裡的事兒走過來攔下她:「這事兒奴才們來便罷了,哪裡要格格動手。」

  周婷看著她的目光凝住了,她背是挺直的可眼睛卻不敢跟屋子裡任何人對視,說起話來氣息也不穩。更何況……她做這些跟她嫁個什麼樣的人一點關係也沒有,討好嫡母便罷了,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逾越。

  大格格卻只是略略退了一步,就站在那兒看著翡翠把香袋掛在帳子上,手腳利落的打了個同心結,等翡翠回轉身,大格格才紅著臉看了眼周婷,勉強又說了些話才告退。

  這些事若是大妞二妞長大了做,那周婷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大妞還在她阿瑪身上尿過呢,周婷床上更是她們午睡的小天地,帳子一合兩姐妹就知道該閉上眼睛了。

  大格格就算想要表示親近,也不可能做這樣的事,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周婷捏著沒掛上去的另一個香袋看了眼珍珠,珍珠走過來拆開,倒出好幾個香珠還有些白色的透明塊狀物拿在手裡一捏抬頭回道:「是梅花冰片呢。」

  本來大格格那裡的香料也全是周婷分發下去的,再不可能有別的東西,她把目光轉到了床上,既然不是香料,那就是床了?可她一個未婚姑娘家盯著嫡母的床幹什麼?

  說起來她最近的言行是有些古怪的,默默無聞慣了突然從背景裡跳出來,由不得人不去注意,周婷睫毛微微一動,手裡撥著另一個香袋:「把這個也繫上去。」

  胤禛是個生活很細緻的人,夜裡瞧見了自然要問:「你不是不喜歡這些,怎麼弄了這個。」周婷不是原封不動繫上去的,她往那裡頭又添了好幾個香珠,瑪瑙拿線沿著針腳縫了起來,就跟沒拆過一樣,味道一時濃烈起來。

  周婷一面笑一面幫他解衣裳:「怎麼著也是她的孝心了,這孩子平日裡心思多,我便也不拘著她,橫豎她規矩好,並不用費心去教導的,可這些天,爺就沒覺出她不對勁來?」

  胤禛神色一滯,轉頭見周婷臉上笑意不變就問:「怎麼個不對勁了?」

  「她是大姑娘了,自然要開始相看人家,這些日子天天往我屋子裡跑,不過是想探聽探聽爺相看了什麼人。」周婷把胤禛的衣裳抖直了疊好放在一邊,這才坐到妝鏡前拆了頭髮,拿梳篦細細的篦頭髮,梳子上頭抹了玫瑰頭油,梳了兩下就有玫瑰香味漫開來,周婷動動鼻子:「往日裡不覺得,混在一處還真不好聞的。」

  胤禛剛還在想著女兒大了起了要出嫁的心思,心裡還沒能生出感慨來,就被周婷勾回了心神,走過去握住一縷放在鼻尖:「還是這個更襯你一些,那個太香了。」

  周婷身上穿著著一件淡雪青繡千瓣菊的寢衣,淺紫配著淡金在燈火下頭顯得面色豐腴,目含流光:「我雖是她額娘,同她卻失了親近,這些話我不便說。」還沒等胤禛把眉毛皺起來,周婷就轉了臉,拉著胤禛的手把臉放在他手掌上:「爺不如細瞧瞧這丫頭怎麼就急成了這樣子,今兒愣是要親給我自繫上香袋呢。」

  說到這裡胤禛才恍然大悟,周婷這樣含蓄就是因為怕大格格對她有心結,看她的作派也果真是這樣,到了年紀自然有父母主持婚事,她這樣行事倒像了李氏。

  一想起李氏,胤禛自然想到了弘暉,周婷從來沒有苛待過李氏幾個孩子,這些胤禛全都看在眼裡的,如今大格格這樣,是不是李氏在背後唆使的?怕周婷不給她的女兒備足嫁妝?

  真是小人之心!胤禛冷哼一聲,看周婷委婉的樣子知道她是不好過份插手,免得真的落了李氏口實,想到這個他心頭火起,抬手按住她的肩:「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知道,罷了,這事兒我細瞧瞧。」

  有了這樣一句話,周婷的心就定下來,她也不叫人盯著大格格,該知道的胤禛總會打聽出來。更何況胤禛安排的那些人可是每個院子裡都有的,大格格有什麼自然跟南院脫不了干係,她一點兒也不急。

  沒想到胤禛發了那大的火,他一腳踢飛了書房裡的碳盆,火花四濺,差一點把地毯給燎著了,蘇培盛拿爐子熱的山泉水澆滅了火,眼睛一掃那還跪在地上的灰色人影,頭一低轉身出去了。

  小鄭子吐吐舌頭壓低了聲音問:「爺怎麼發這樣大火氣?」胤禛的脾氣原有些喜怒不定,這兩年越來越沉穩,好久沒有發這麼大的火了,蘇培盛瞪他一眼,眼睛掃過小張子,小張子頭拎著水壺藉著續水的功夫找到了翡翠。

  南院早已經不是鐵板一塊了,那些到了年紀想跳出南院的丫頭裡面自然少不了李氏的貼身丫頭,石榴見人打聽趕緊躲回屋裡稱病不出,一推三不知,葡萄卻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給說了,她知道的並不多,但這事兒是宋氏起頭卻是明白的。

  上下一串胤禛很快就拼湊出了真相,宋氏以為自己做的聰明,捕風捉影不著痕跡,其實這些事全映在下人眼睛裡,略一問就竹筒倒豆子全出來了。

  李氏還在那兒咳嗽呢,胤禛邁著大步一臉陰沉的進來,他瞇著眼盯住床上那個陌生的女人。她既能出手害死弘暉,這會子弄這些個巫蠱之數也平常得很,已經留了她一條活路,竟還不知死活的折騰,胤禛一個箭步上前,沒等李氏眼睛裡泛出驚喜來就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好得很吶!」

  李氏被掐得一口氣提不上來,眼睛裡面一片茫然,伸手抓住胤禛的胳膊,還沒使力胤禛就鬆開了她,她伏在床上大口喘氣,聲音嘶啞著把一直以來在心裡翻騰的話倒了出來:「爺,爺!福晉,福晉在害你啊爺!」

  這話換來了胤禛一聲冷笑:「所以你就讓你的女兒翻找佛堂,還想把手伸到正房裡!」他冷冰冰地看著這個枯瘦泛黃的女人,他給過她寵愛和體面,卻沒想到這寵愛和體面把她變成這個樣子。下一步她是不是會想著嫁禍?找不到證據會不會製造證據!

  「大格格是為了爺呀,爺去找一定能找出來的,一定能找出來的!」李氏一臉驚恐狠狠咳嗽了兩聲吐出一口血來,手指摳著自己的脖子:「是不是福晉反咬了妾,是不是她!」說完她又哀哀的哭:「妾一片赤誠,天地可鑒呀。」

  宋氏聽見響動心頭一喜,側過耳朵細聽又不像是喜事的樣子,她心裡一緊,抓著蕊珠的手:「你去外頭瞧瞧出了什麼事兒。」剛一開門就見蘇培盛站在外頭,見著宋氏扯了扯臉皮:「格格老實呆著罷,爺等會子也要過來的。」

  南院裡鬧起來的時候,周婷也收到了消息,她心頭大震,就算再不關心歷史也知道巫術什麼的從來是皇家最忌諱的事,掉腦袋還算是輕的,她手指頭都在發顫,怎麼也不敢相信李氏跟大格格會鬧這樣的事情出來,就算成功了,她們倆也絕對不光彩,更何況是這樣明顯的構陷!

  那麼她該怎麼在這件事裡得到最大的好處呢?周婷不想要算計胤禛,何況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已經對胤禛有了情意,看他的樣子也是相信她的……可她的心就好像要從胸膛裡面跳出來似的,事到臨頭,還是止不住害怕。

  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心裡盤算了兩回,沉下臉吩咐道:「把大格格請到她房裡去,叫丫頭們看好了她。」說著歪在炕上一動不動,瑪瑙翡翠不敢叫她,珍珠想進去點燈還被她止住了,她握緊了拳頭咬著衣服上的鑲邊,這個時候除了示弱再想不出別的辦法來了。

  胤禛進了正院,正屋裡是暗的,丫頭們全站在外頭廊下,藉著廊下的燈籠胤禛瞧見翡翠瑪瑙皺著眉頭一臉焦急。

  胤禛掀了簾子進去,周婷還歪在炕上,側著身子枕在大迎枕上頭,頭髮微微蓬亂,聽見腳步聲也不轉身,胤禛走過去伸出手摸摸她,周婷什麼話也沒說,半天回握住他的手歎出一口氣來。

  胤禛手背一涼,一顆眼淚滴在上頭,很快滑落下去,落在黑暗裡跌碎了。那種被細刺卡著喉嚨的感覺又回來了,胤禛張開手把她摟在懷裡緊緊護住,喉嚨又乾又澀說不出話來,一下又一下的拍著她的背,到了現在他才突然醒悟自己虧欠了她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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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四爺正妻不好當

  示弱對胤禛來說才是利器,周婷這時候才發現她對胤禛已經瞭解的那麼多了。她閉上的眼睛一直到胤禛把她抱到床上才又張開來,男人外衣都沒脫就上了床,把她摟在懷裡,貼著胤禛的胸膛,周婷能清楚的聽見他有力強健的心跳聲。

  一瞬間茫然了,她有會有那種天真的想法,再比這裡的女人們見得多聽得多看得多,她也還是個剛滿三十的都市女,在繁華的城市裡她這樣的年紀還未失去擁有愛情的資格,她也一直在期待著有一個人能夠跟她在夜裡相互依偎。就算剛穿越時的境況讓她暫時打消了那些想法,胤禛這段時間的的表現也讓她心裡那些期待又活了過來。

  周婷的身體擺出依賴的姿態,眼睛卻張大了盯住身邊的男人,目光描摹著胤禛衣服料子上織的暗紋,忍不住就想要歎息。就算她可以不計較他的過去,牢牢守好他的未來,可是曾經發生的事情總會跳出來的。

  三個孩子,不是三個木頭娃娃,擦洗乾淨了就能擺出來當裝飾。她其實並不怪大格格做這樣的事,站在她的立場,大格格一點錯也沒有,畢竟是胤禛給過她美好的希望。

  人只會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而不願意接受客觀現實。李氏的心裡恐怕是把胤禛當成丈夫的,她從格格的身份入府,一直爬到側福晉,若說沒跟胤禛琴瑟和鳴過,又怎麼會生下那麼多孩子呢。

  那拉氏佔著名人正統又怎麼樣,照樣被她擠得沒有地方呆,就算弘暉一直健康的活著,太子是誰也一樣是未知數,她有那種想法是很正常的,電視劇裡不是常演些受寵的小妾陷害正房和正房的孩子麼,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

  如果李氏再聰明一點,就該把胤禛抓得再緊一點,而不是在自己的兒子都沒長成的時候就動歪腦筋,先佔住了胤禛的寵愛,再把兒子培訓起來,天長日久胤禛的心總會偏的,那時候再幹這些成功的可能性還更高一些。

  黑暗的室內胤禛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目光觸及還掛在帳子裡的那兩個香袋上,心底一片苦澀,枉他自以為慎獨,大格格是他的女兒,李氏曾是他的寵妾,回想起之前那段日子,他覺得自己給足了正院體面,其實在別人眼裡根本不是這回事。

  女兒給他的印象一向柔順,脾氣也很像他,曾是他唯一活過成年的親生女,卻不想作下這樣的事來。

  妻子已經做得夠好了,原來大格格得的那些東西胤禛都覺得是應當應份的,就是在周婷剛生下兩個女兒之初,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直到瞧見周婷往宮裡賞給大格格的東西裡加添首飾珠玉。

  胤禛眼睛一掃就知道了差別,大格格的那一份雖跟給兩個奶娃娃的不同樣,可價值卻是遠遠不能比的,他這才恍然過來。就算是不滿一歲的兩個女娃,在別人眼裡跟大格格也是不同的,怪不得他這一世打算把女兒嫁給原來的人家時,那家人並不像前世那樣熱絡。

  他可以指責李氏不知分寸慾壑難填,那麼自己的女兒呢?是李氏教養壞了,還是他自己把她縱容壞了,整整十年她從沒有過比別人差的時候,兩個妹妹一出世,她才知道嫡庶的差別。

  胤禛不禁想到他自己,孝懿皇后去世時他已經十一歲了,原來他是養在貴妃身邊的,身份上也就比太子差著些,大阿哥的生母也不過是妃。直到孝懿皇后故去,他重回額娘宮裡,才知道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才是最磨人的。

  胤禛長長出了一口氣,拿下巴磨磨周婷的頭頂:「從明兒起,就把她同大妞二妞區分開來吧。」他不開這個口,以妻子的性子自然不會去為難庶女,養了十年都是按嫡女的例,也是時候讓她明白現實了。

  周婷還在盯著胤禛的衣裳發呆,聽見這話微微一怔,腦子裡還沒反應過來,嘴已經張開了,一開口就是無奈黯然的語氣:「到底疼了她那麼些年,她又到了這個年紀,冷不丁吩咐下去,她還怎麼作人。」說到最後又是一歎。

  胤禛摟著她手使了使力,幾乎把她按進胸膛裡,良久才隨著他胸腔的震動傳來聲音:「正是要教她怎麼作人,這事你真管吩咐管事,南院那裡,你也不必再管了。」

  周婷睫毛動了動,不必再管是什麼意思,她很少操南院的心,一日三餐四季飯食都有人打理,她要做的就是敲打下人別作踐了李氏宋氏,如今不管……周婷想到李氏曾經那樣風光無限的樣子,和後來蒼著臉眼睛卻還明亮的盯著自己的樣子,沒來由就覺得一切作惡的全是男人。

  「讓我如何不管呢?」她反問胤禛,抓著他腰間的衣衫越扯越緊:「讓下人作踐她?我下不去這個手,她雖錯了,卻也並不是從沒原由的。」說著那越收越緊的手指一下子鬆開來側了個身,臉對著牆壁:「爺的意思我知道了,可我卻不是那樣的人。」

  聽得胤禛鼻酸,他自然知道妻子不是這樣的人,這麼多時候過去了,李氏房裡燒得還是好碳,她那帳子上頭還是用的金線繡花顏色一看就知道是當年的新東西,養在院子裡的孩子還能當她是不願被自己捉把柄才對他們好的,那麼那兩個女人呢?

  她真的一點兒也不恨李氏害死了弘暉嗎?還是說她恨,可她卻不屑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來折騰她?

  周婷翻身胤禛的手就跟了上去,身子貼上去摟緊了她:「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靜默了許久才啞著聲音說:「是我對不住你。」

  周婷咬著嘴唇流眼淚,心口堵得慌,那拉氏若是此刻還在,會原諒他嗎?周婷想起那個流著眼淚的魂魄,心裡搖了搖頭,恐怕不會的。如果是她受了那樣的苦楚,一定不會接受他的道歉。她心裡雖然這樣想,動作卻是抬起手來握住胤禛放在她腰間的手,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就這麼靜靜躺了一夜,將要天亮的時候,周婷才瞇起眼睛睡著了。

  她還是沒下定論,到底要不要信任這個男人呢?

  大格格等於是被軟禁在屋子裡了,山茶茉莉跟在她一起守了一夜,兩個丫頭夜裡躺在牙床上瑟縮著發抖,大格格一個人縮在帳子裡抱著膝蓋臉上看不出悲喜,等瑪瑙來傳話的時候,她才從帳子裡出來。

  山茶茉莉差一點就要給瑪瑙磕頭了,大格格是正經的主子,她們這些人要怎麼辦呢?消息傳來的時候,山茶手腳冰涼,事情既然已經露了痕跡,那她們就再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性了。茉莉抖得站不住腳,山茶臉上閃過一絲苦笑:「讓奴才再給格格梳一次頭吧。」

  直到這時候,大格格的眼淚才流下來,她紅著眼眶去見了周婷,屋子裡不獨她在,胤禛也在,他坐在內室裡,隔著簾子只能看到一個背影,大格格想喊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兒來。

  周婷見她請安擺了擺手,抿著嘴唇看了她一會兒,心裡惻然,若不是胤禛,她幹的這些事很可能把周婷推到火炕裡,可她就是不恨不起來。她從沒有待大格格親近,給衣裳首飾不過就是抬抬手的事兒,由著她自己管屋子裡的丫頭也不過是因為她不想跟大格格起衝突,在別人看來這已經是很寬和的嫡母了,哪裡知道衝突從一開始就埋下了。

  「你額娘那裡,你不必再去侍疾了。」周婷也不再跟大格格客氣了,指了指桌上的一本小冊子:「這個你拿回去,願意讓誰幫你看著就給誰罷。」大格格絞了絞手指拿起來翻了一頁,這是記錄她吃穿用度存了什麼東西的冊子,原來那拉氏管過,後來被李氏要了去,如今又轉到了大格格自己手裡。

  這意思是再不管自己了?大格格抬起眼睛盯著周婷的臉,她站起來去了內室,胤禛的身影動了動,卻終究沒有出來,大格格只聽見他說:「往後你就守著庶女的本份吧。」

  根本提都沒提山茶茉莉的事兒,直到兩個丫頭扶著她回到屋裡時,才發現她出了一身的汗,裹在斗蓬裡瞧不出,伸手一摸全是濕的。

  「阿瑪這是……再不管我了?」大格格茫然的抬起眼睛,一把抓住山茶的手:「你去打聽打聽,額娘怎麼樣了?」

  山茶看了大格格一眼,茉莉拎了兩個小包裹來,兩人跪在地上給大格格磕了個頭,她瞪著眼睛正要發問,就見瑪瑙領了一串人進來,為首的是個三四十歲看上去很嚴厲的嬤嬤。

  瑪瑙微微一笑:「主子說了,院子裡到了年紀的丫頭都要放出去婚配,格格這裡一下子少了兩個丫頭,恐怕不湊手。這是戴嬤嬤,先來管著格格的事務,後頭再把丫頭補上來。」原來大格格的奶嬤嬤一早就被周婷打發了,也沒想著再派個嬤嬤拘著她,現在既然要讓她安份,這些自然少不了。

  「奴才給格格磕頭了。」山茶茉莉拜了三拜就被領走了,大格格剛要掉淚,那嬤嬤就站上去:「格格心裡不捨賞幾兩銀子也算全了主僕情益,卻不能放此悲聲。」瑪瑙滿意的看了戴嬤嬤一眼,欠欠身出去了,大格格倒在椅子上,抖著嘴唇出不了聲兒,她還是不明白,事情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小太監們爬在梯子上把南院廊下的玻璃燈籠取下來,一溜兒十幾盞如今只餘下李氏和宋氏門前的。被關在南院的丫頭婆子們扒著窗縫兒正納悶,就見翡翠身後跟著一串人進了南院,婆子們去搬了桌椅板凳放下,翡翠裹著毛斗蓬坐下來,身後的小丫頭從拎著漆盒裡拿出筆墨來。

  「主子說了,院子裡頭到了年紀該婚配的全都登個名字。」翡翠一揚聲,南院幾間屋子的門全都打開了,李氏這裡人多手雜,十七八歲正要配的人丫頭有好幾個,有膽子大的湊了過去,翡翠只抬眼看一看就說:「叫什麼名兒呀?」也不去細問年紀了。

  關在南院裡眼看著一輩子都沒生路了,當然是出去的好,翡翠身前呼拉一下圍滿了人,磨墨的小丫頭粉晶跳出了來:「全都站好了,一個個輪到了再記!」

  有那年紀大的婆子,湊上去賠著笑臉訴辛苦:「翡翠姑娘,老婆子年紀大了,如今拎一壺水都手抖,再不能拿著月份銀子不辦事兒,求翡翠姑娘去福晉那裡說項。」半大的丫頭都能走,沒道理她們這些年紀大的要在這裡死熬。

  翡翠笑瞇瞇的看了她一眼:「福晉從來體恤下頭人的,我還沒說呢,你倒知道意思了,輪婚嫁的排左邊,告老的排右邊。」很快兩條隊就排好了,李氏禁足的時候她們還抱著希望,眼看著沒指望了,誰還樂意留著呢。

  石榴站在廊下緊緊咬著嘴唇,葡萄已經往前邁了一步,是她出賣的李氏,留下來也不會再有好日子過了,咬咬牙往前快走幾步,排在了左邊。

  石榴心裡一涼,知道這是爺要收拾南院了,還沒點人頭呢,就把燈籠全拆了,眼神一黯回頭看了看正屋,若是離了她和葡萄,李氏活不活得過這個冬天就很難說了。

  宋氏直接被胤禛斥為口舌招尤,縮在屋子裡再不敢出去,李氏那屋就跟死了人一樣靜,這個院子裡除了雪化的聲音連腳步聲都漸漸聽不見了,此時外面那麼大的動靜,她自然聽到了,蕊珠心裡意動,宋氏那裡只有她一個丫頭跟了過來,這時候不出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南院裡很快開始了最後一次熱鬧,打包裹的打包裹,告別的告別,石榴等所有人都走了,才站了過去,翡翠抬頭看她一眼,微微一笑:「石榴姐姐好。」

  若在過去,正院裡一個二等丫頭哪裡輪得著在她面前說話,可這時候石榴卻不得不低了頭,由著翡翠將她打量一番,再把她的名字寫在了末尾處。

  樹倒猢猻散,周婷拿著那簿子掃一眼,粗粗一數就知道南院沒留下幾個人了,院子裡面二十幾個丫頭僕婦散得乾乾淨淨,李氏那裡竟一下子找不出侍候的人,周婷點點石榴和葡萄的名字:「告訴她們李側福晉那兒離不了人,讓石榴葡萄先把後頭的教出來再出南院,務必教好了侍候好側福晉。」起碼留她一條生路,一半也是為了自己的私心,胤禛這勢頭等封了郡王,就可以有兩個側福晉了,留著李氏起碼能佔一個名額。

  南院的綠漆大門整個兒關上了,原來還有個院落的樣子,如今就像被胤禛劃出去隔開來似的,燭火清冷逢節慶日也再沒有她們的份。

  弘時生日的時候,李氏更是連桌酒菜都沒能得,周婷執壺給胤禛倒酒,一屋子人樂意融融,大妞二妞不會說話就先被教著向哥哥拱手祝賀,弘昀也難得被抱了出來,細瘦的身子裹了厚衣裳,大格格坐在桌邊口角含笑,身邊站著戴嬤嬤,送了一身自己做的小衣裳給弟弟,一舉一動極盡規範,只是那雙眼睛熄了下去,再不見半點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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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0 18:14:18 |只看該作者
98、四爺正妻不好當

  巡塞的名單裡果然有胤禛的名字,這一回同去的還有胤祥,惠容跟瓜爾佳氏這些年來在寵愛上頭算是平分秋色,但因為這一回跟著胤禛去的是周婷,胤祥便想也不想的就定下了惠容,瓜爾佳氏撒了兩回嬌也沒成。

  惠容借口沒準備過出塞要用的東西,請完安就把周婷拉到自己屋子裡了,小院子裡一股藥味兒,周婷還沒進門就先皺皺眉頭,扭頭看看惠容嘴邊的笑意忍不住也笑了笑,拿手指頭點點她的鼻子。

  惠容討好的衝她笑,葡萄似的眼睛珠子水汪汪的,鼻子一皺說道:「虧她還好意思做張做致,捧著心口跟我們爺哼哼了不知幾回,以為自己是西施呢。」捏著瓜子「卡卡」咬出聲來:「這不就又稱了病了,就算再病個十回,她這回也出不去的。」

  周婷靠在炕桌另一邊:「快別再吃這些個,過幾日就要啟程的,炒貨吃多了易上火呢,路上可不比在家裡,不能多喝水。」民生問題這種頭等大事是周婷第一個無關注的,火車飛機上都有廁所,馬車裡就算有再精緻的夜壺也不能一邊走一邊解決不是,就算車不快那也有味兒嘛。

  「這是拿菊花炒的,上不了火。」雖然這麼說,還是拍掉了手上的瓜子殼,拿過帕子擦手,嘴角邊噙著兩分得意的笑,耳邊垂著的明珠都要跟著晃起來了。

  周婷斜歪在大迎枕上,懶洋洋的拿指尖點著惠容的臉頰:「傻妮子,這回有巡塞,下一回還有秋獵,秋獵過了也還有南巡,你佔了這一回,她就做出這樣傷心的樣子來,可不是擺明她吃了虧,直等著胤祥下回子補給她呢。」皇家的小妾總有本事明明佔著大便宜還要讓男人們以為她們吃了虧,正妻做那些是應當的,小妾忍一下就是明事理,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惠容愣了愣,嘴邊的笑意凝住了,絞著擦手巾咬住嘴唇,神色有些黯然:「哪能全佔著呢,這回由我去,一是為著我從沒去過,二是為著四嫂也去,咱們爺一向同四哥親近,總不能帶著她跟四嫂交際呀。」就連大阿哥帶的都是繼福晉,哪有叫小妾跟正妻同處一室談天說地的道理。

  「你知道問我準備些什麼,怎麼不問問她,」周婷偏過臉去沖側屋呶呶嘴:「她不是去過麼?既然她病得都起不了床了,那你就只好多問問你們爺了。」咬著重音一邊指點惠容一邊反手捶捶腰,幸好她的月事現在來了,要是一路走一路流那還真受不了。

  惠容也不是個笨的,兩句話一說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拉了胤祥問的是正事,總要比看一個生病的側室更重要些,問的時候還能提一提瓜爾佳早已經去過巡塞外這樣的話,她咬著嘴唇沖周婷一笑,直往她身上歪:「我家裡六個姐姐,只有四嫂這樣厲害。」

  周婷瞪她一眼:「我這是賢惠,哪裡是厲害。她病了你自然不好勞動她,我們家那個側福晉也病得起不了床呢,路上這幾個月裡該隨的禮可不是得我打點好了才能去。」

  瑪瑙端了紅棗茶過來,周婷接過來慢騰騰的喝了半盞。話說一半另一半讓惠容自己想去,胤祥的脾氣很像是現代的那種大眾情人,對哪個女人全都痛惜愛護,這種男人大約抱著最基本的種馬心態,妻妾和睦親親熱熱的才好,不把瓜爾佳爾的皮扯下來給他看,他再不會明白的。

  惠容「撲哧」一聲笑起來,歪著腦袋嘴邊泛出兩個梨渦:「怪不得呢,」說著一邊笑一邊搖搖頭。

  周婷嚥下嘴裡的紅棗茶,問道:「什麼怪不得的?」伸手掐了她一把:「跟我說話也露一句藏一句了?」

  惠容不好意思的笑笑:「十四弟那兒的那個側室,姓舒舒覺羅的,聽說被十四弟鬧了好大的沒臉,這些日子那邊可也在熬藥呢,四嫂知不知道為了什麼呀?」

  「這我怎麼會知道,恐怕是冬去春來,萬物滋生也易生病吧。」周婷把粉彩茶盅放在炕桌上,捏了塊玫瑰卷咬了一口,完顏氏跟舒舒覺羅氏明裡暗裡不知爭了幾回,一直不分伯仲,這一回使了什麼手段?

  「我聽說呀,是她不知禮儀,咱們十四阿哥的嫡親嫂子去了,竟然當面躲開不知道行禮!」惠容轉著眼睛珠子,斜過身去看周婷的臉色:「嚷得好大聲哪,說舒舒覺羅氏規矩不好,再不能把小阿哥抱回去給她養呢。」

  周婷微微一怔這才明白過來,白皙的面頰染上了胭脂色,耳垂上掛著的紅寶石輕輕晃動,抿著嘴兒不出聲。這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若是完顏氏做的肯定一發生就會去告狀,犯不著等這麼久。

  那就只有胤禛了,她偏一偏頭知道自己被打趣了,心裡又有幾分歡喜,眼睛裡都透出笑意來,不過是她隨口一句話,抱怨妾室不規矩都是叫男人寵出來的,胤禛怎麼這時候反而上心了。

  惠容哧哧直笑,周婷也不惱:「我不過是瞧著十四弟妹新嫁臉嫩這才說幾句公道話,你這裡這個,可要我幫你也說上兩句?」

  從惠容屋子裡出來周婷也還是止不住臉上的笑意,又覺得有些新奇,胤禛竟然也被貼上好丈夫的標籤了。

  日子越過越舒坦,自從南院的大門關上之後,府裡面剩下的那些格格們,一個個比訓熟了的貓兒還要乖,她們這些人本就沒有見胤禛的資格,周婷不提攜,這輩子也就是窩在院子裡一步不出的過日子了。

  李氏宋氏都落到這個下場,她們自然不敢在老虎嘴裡拔牙。要說她們肚子裡沒腹誹是不可能的,再怎麼含蓄也要說一句福晉手段了得,可當著人面一個字也不敢吐露。

  府裡不知怎麼流傳起了李氏想讓父親起復想魔症了,讓大格格去求爺網開一面,把爺給氣著了,這才讓她呆在南院自生自滅。

  周婷知道這些話是胤禛叫人傳出去的,府裡很是瘋傳了一陣,周婷聽見了也不叫人制止,總要讓人有些說話,橫豎這些八卦總有說膩的一天。

  大格格若不是養在周婷這裡,恐怕早就被下人的閒言閒語給氣暈過去。胤禛親自吩咐下去往後府裡要分出嫡庶來,眾人只道大格格被連累的不復寵愛,屋子裡的丫頭有嬤嬤管著還很本份,可她敏感的察覺到了院外丫頭婆子們對她態度上的改變。

  大妞二妞永遠好動精力充沛,她們去了八阿哥府裡一次就喜歡上宜薇養的大白貓兒,周婷不許她們把貓帶回來,兩個小傢伙鬧了好些時候,胤禛知道後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只雪白雪白的小奶狗,洗乾淨穿上紅衣服給兩個孩子摸著玩。

  隨著李香秀一起進的那兩隻狗跟她的下場一樣,早早就被處理掉了,大妞二妞和弘時從沒見過這樣的小東西,抱在手裡一下一下的摸毛,還咿咿呀呀的說話。

  大妞二妞得了玩物,周婷也給大格格那裡送去一對鸚鵡,紅嘴綠毛雄赳赳的樣子,腳上繫著細銀鏈子,只餵它吃雞蛋黃喝山泉水,掛在廊下,專門撥了個小丫頭照看著。

  第二天派過去的小丫頭就去跟戴嬤嬤學舌,說大格格念了一夜的詩素著臉流淚,再細問下去就是什麼不敢言休借問。

  胤禛冷了臉皺著眉,吩咐戴嬤嬤看嚴了大格格,不許她跟南院有任何來往。這就丟開手再不管她了,就連相看婚事也停了下來,周婷問了句,他找出本詩集來打開指給周婷看。

  卻是一句宮怨詩,最後一句是「鸚鵡前頭不敢言」,周婷不知道說什麼好,胤禛對著窗戶外打苞的玉蘭樹說:「宗室女的婚事都要由汗阿瑪來定,她的年紀只比大哥家裡的大女兒小一些,恐怕也要嫁蒙古的。」就這麼一句話,把大格格的終身定了下來。

  周婷默然不語了半天,把那詩集合上了,從此不管宮裡再賞下來什麼,她都直接叫人去給大格格,她若要打聽大妞二妞得了什麼,也只管實話實說。到了這個份上還認不清現實,非要覺得自己受了委屈,那周婷是真的沒辦法再待她好了。

  玉蘭花由盛轉敗的時候,周婷跟著胤禛走上了巡塞的路,她一百個不放心女兒,就怕她不在的時候女兒沒被看好,烏蘇嬤嬤和顧嬤嬤擔起了重任,珍珠傷了臉還沒好透不能曬太陽,自然也留在家裡,有了這三個人她才安了心。

  抱著兩個女兒親親她們的小臉,周婷拉過弘時的手對他說:「阿瑪額娘要出門,弘時能不能看好兩個妹妹呀?」

  弘時兩歲了,話雖還說不順溜,卻很能明白意思,聞言就點頭,一手拉住一個一付好哥哥的模樣,周婷拍著他的小臉告別,大格格站在門邊,直到他們要走了,才曲下膝蓋行了禮:「祝阿瑪額娘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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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0 18:14:31 |只看該作者
99、四爺正妻不好當

  公費旅遊很歡樂,可旅途卻一點都不歡樂。周婷坐在馬車裡昏昏欲睡,這樣單調的路程已經走了快半個月了,一開始還有些鄉村田野之類的陌上風景可以看,等再走了幾天之後就不再見到村落了。

  四月的天氣已經開始悶熱起來,馬車雖大,隔熱效果卻不怎麼樣,周婷早早就在車裡擺上了冰盆,喝起了山泉水。還是剝削階級好啊,她這樣的都覺得腰酸腿麻,天天在外面當差的太監宮女可怎麼辦。

  皇帝車駕行過的路上早早就有太監灑水掃塵,但等日頭升起來了,照樣幹的快,周婷又是在隊伍的中間段,這一條長隊要過,等輪到她的車,地面早已經半乾了,又有隨行的侍衛在邊上跑馬,照樣有塵土揚起來,只好關著窗戶,在馬車裡少說少動。

  胤禛天天在外面騎馬,大部分時間都陪在太子左右,難得才會在行路途中過來看看她。一開始的幾天宜薇周婷幾個還會湊在一起打幾局牌九,日子久了也沒了興致,各自窩在自己的馬車裡面做做針線睡個午覺。

  周婷打了個哈欠摸過竹編籃子,拿起繡繃慢慢扎針穿線,看到宜薇給胤祥繡荷包,周婷才想起來她還從沒給胤禛做過點什麼,過去那拉氏倒是常做,只不過胤禛沒放在心上,後來換了周婷,根本就沒想過要給他做衣裳褲子,就是貼身裡衣也是由針線上人做的。

  趁她現在清閒,正好重新拿起針線來給他做點小東西,瑪瑙在旁邊幫周婷劈絲,各種鮮綠品綠碧綠銅綠的線滿滿當當碼齊了擺在小筐子裡,繞是周婷做得夠多了,看見這些也還是頭皮發麻,怪不得繡娘不過半百眼睛就要瞎了。

  她給德妃太后康熙都做過針線,兩個女兒身上也穿著她裁的小衣裳,但這樣精緻的繡件卻是第一次做,早知道就不該繡竹子了。

  隊伍剛停下來用過飯,周婷的困勁兒又上來了,勉強撐著眼睛紮了兩針就又放在一邊,瑪瑙嘟了嘴:「主子這些天睡得也太多了些,這扇套緊趕著做出來才能給爺送去呀,難不成還到明年夏天。」

  周婷衝她揮揮手,翡翠湊過去幫她把頭上的釵環拆下來了,罩在外面的衣裳按紋路疊好了放到一邊,周婷歪在小塌上就在睡過去,瑪瑙跟翡翠靠著車壁細細喁語,不一會兒兩個腦袋也跟著點起來。

  胤禛拉著馬找到自家的馬車,車隊行的慢,他從馬上下來往車裡去,瑪瑙來不及叫醒周婷門就打開了,胤禛矮身往裡一鑽,就看見周婷散了頭髮靠在枕頭上,身上只穿著中衣。

  瑪瑙翡翠臉上一片緋紅,瑪瑙小聲解釋:「主子剛給爺做扇套呢,眼睛累了這才歇一歇。」胤禛擺了擺手往周婷身邊一坐,伸手就要摸上她的臉,瑪瑙翡翠沒地兒呆,掀開簾子出去把馬帶上,肩並肩坐在馬車沿上。

  周婷掀掀眼皮,一側身手摟住了胤禛的腰,多運動果然有好處,他腰上的肌肉又緊實了,輪廓也更顯明瞭,周婷拿手在他腰了掐了掐滿意的偎過去靠在他身上:「這個時候怎麼有時間過來了?」

  巡塞是很好的親近康熙的時機,雖然這回隊伍裡還有大阿哥跟太子,但胤禛也在康熙面前有了一席之地,時不時就會被叫去問問政事。

  太子還算有風度,他以為胤禛是支持他的,還在大阿哥為難胤禛的時候出面說過幾次好話,胤祥跟胤禛本就親近,剩下兩個一個十三歲一個十一歲,還是半大的小子只知道跑馬瘋玩。大阿哥等於被孤立了,氣得連著兩天打了身邊侍候的小太監,這下又被太子抓到了把柄。

  兩人今天在汗阿瑪面前就吵開了,針鋒相對誰也不肯退不一步,汗阿瑪到底更重太子,把大阿哥罵了一通趕了出去,只留下太子跟他一起喝茶,恐怕還要背著人教導一番。胤禛得了空,正好過來看她。

  胤禛從冰盆裡撈出塊毛巾來擦臉擦手,那是周婷專門冰著備用的,抬眼看看他嘖了一聲:「這才幾天,都黑了一圈了。」

  「你是沒瞧見十三弟,他跑得比我起勁,都快跟炭似的了。」胤禛心情大好,扔下毛巾手貼在她背上:「這幾日先忍忍,等到營地,你也能出去轉轉圈。」

  「聽說還要跑馬射箭的?」周婷好奇的看著胤禛,他的臉色有點兒不自在了,周婷想起了胤禛不擅弓箭抿著嘴笑:「那你能不能帶我跑跑馬?」

  「這怎麼成,營地裡頭都是人。」周婷的要求過了份,胤禛卻沒有皺眉,反而摸著她露在薄被外頭的胳膊說:「你要是想試試,等回了京去莊子上,到開闊的院子我帶你試一試。」

  「好!」周婷笑吟吟的拿鼻尖蹭他,一股子汗味兒。

  胤禛看她的目光又柔和幾分,拿手摸在她絲緞一樣的長髮上:「再幾天就到溫泉了,那地方能歇上些時候,夜裡咱們好好泡泡。」

  一句話把周婷的臉都說紅了,這幾天夜裡雖然睡在一處,可白天趕路怕精神不濟,一直沒有機會幹點什麼,他明明騎了一整天的馬,到了夜裡一躺下來卻還很有精神,在她身上挨挨蹭蹭的,那東西支起來半天才能消下火去。

  老是這樣她也覺得麻煩,只好跟懷了孩子時候似的用手幫他弄出來,只一回就被他惦記上了,老想著溫泉那事兒。

  周婷心裡憤然,他肯定嘗過那滋味了,手指頭用力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鼻子裡哼了一聲。胤禛納悶的低頭看她,又不知道她想的什麼只問:「怎的,上回我說起來,你不還說溫泉能解乏,很想泡一泡的?」

  每到這時候周婷就會想起胤禛是個N手貨,他提出來的說不定早就跟別人試過一回二回三回了。

  這倒是真的冤枉了胤禛,他再想試一試,身份也擺在那兒,妾室雖然在那方面很配合他,但他卻實在不好意思放下架子把人這樣那樣的擺弄。直到跟妻子水乳交融,他才發覺了夫妻的妙處,他們倆幹點什麼那都是天經地義的。

  胤禛眼饞了那溫泉好久,他跟周婷在水裡有過一回,浴盆就那麼點大,施展不開手腳,溫泉池子卻不一樣,想到她在水裡映著波光的肌膚他就意動,把手伸進了裡衣。

  一面享受一面跟她說話:「本想叫你同曹佳氏親近親近,既錯過了小選的時候,等訥爾蘇成了婚再走動也成,夜裡十三弟要同他喝酒,我也要去的。」

  周婷被他捏住花蕊揉弄,軟綿綿的靠在他身上舒服的哼哼,冷不丁聽見「小選」兩個字,一下子愣住了,日子過得太愜意,她又忙著準備各色節禮和出塞用的東西,根本沒想到還有小選這一回事,而且這回她也根本沒有借口去德妃那裡說項。

  周婷咬了咬嘴唇,萬一他們一回家,就多了新人過來拜山門可怎麼辦?原來那些呆在後院裡面無聲無息,要是來了個顏色好的他起了色心要怎麼辦,胤禛察覺到她身子微僵心思不在他手上,兩隻常年握筆帶著薄繭的手微微用力。

  掌下的人細喘一聲,蹙了眉頭抬眼睛看他,胤禛低頭含了她的耳垂,不出門她自然不會在耳朵上掛東西,一口就被胤禛吸住了,拿舌尖勾她的軟骨。

  「我忘了安排屋子,後院裡也沒個能管事兒的,這回可出差子。」周婷半是懊惱半是沮喪,一偏頭把耳朵空出來臉埋進胤禛的胸膛裡,柔情蜜意還沒完呢,猛然發現後頭還有一串小老婆等著他的雨露恩澤,心情突然間就壞下來,悶著頭不肯把臉抬起來。

  胤禛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說的什麼,眼睛裡隱隱有了些笑意,這還是她第一次表現出醋意,心裡熨貼的像是大夏天吃了酸梅冰盞,把她摟起來手指頭往下探索,周婷扭著身子不肯,挨來擦去把胤禛的火勾了上來。

  「別動。」他壓低了聲音,拍著周婷的背說:「我跟額娘說過了了。」

  周婷驚愕的瞪大了眼睛,胤禛把她摟過來抱著,這時候也顧不得熱了:「院子裡才清淨下來,就不必添人了。」這話剛說完就看見她面頰染成了胭脂色,扒著他的肩膀爬上來壓在他身上,目光柔的能滴出水來,兩片紅唇張口欲動,舌頭刮開了他的牙關,主動吸住了他的舌頭。

  胤禛身體輕顫,說不清楚哪裡湧上來的熱流經過他的心口,只知道把手臂緊緊箍住,翻身把周婷壓在下面。

  這一聲響動瞞不過外頭貼門坐著的瑪瑙翡翠,兩人互看一眼,權當什麼也沒聽見,車輪滾滾碾過黃土,馬蹄聲蓋住了車裡的響動,兩人一會兒看雲一會兒看樹,彼此不說一句話,但嘴邊都含著笑。

  周婷伸手撫上胤禛的臉,靜靜看著他,目光膠著在他的臉上,胤禛剛才一時激動壓住了她,但卻知道不能在車上幹點什麼,這時被她這樣一看,心裡就起了掙扎,等會還要跑一下午的馬……

  綢緞滑到手肘處,周婷露著兩條蓮藕似的嫩胳膊蹭他的耳朵,昂起頭來把嘴唇印在他的鼻子上,心裡的歡喜像從山頂上奔流下來的清泉那樣跳躍著。

  胤禛訝然,感受著一個接一個的輕吻印在自己臉上,從眼睛鼻子到下巴,他身體微微震動,周婷伸出舌頭尖在他喉節處打了個圈,濕濡溫軟。他一隻手撐著一隻手急急想把腰帶解開來,周婷卻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明明不是夜裡,她的眼睛裡卻像含著星光那樣閃亮,她伸手抽下他掛在衣服上的荷包玉飾,解開繫在腰上的繫帶,露出硬得發燙的那東西,拿手指頭刮了一下,兩隻手掀開了簿被,解開裙帶,摸索著羅裙上一點一點的拉到腰間……

  胤禛伏下身,把頭深深埋在周婷胸口,哧哧的喘出粗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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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6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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