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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柳暗花溟]變身皇太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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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48:34
第十九章 小寵

  我披頭散髮的站在那兒,環視著週遭的一切。

  天上皎潔的明月與璀璨豔麗的煙花,地上萬家燈火與團圓的人,都似乎與我不相干。我只感覺清冷的風,濃烈的血腥味,還有到現在還在激烈跳動的心臟。

  公羊瀟灑站在戰圈的中心,渾身散發出冰冷凜冽之氣,俊美無雙的臉被月色映照出凌厲的陰影,看起來宛如殺神。

  但,那表情和氣勢只是一瞬間的反應,很快他又恢復了那高華優雅的氣度,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只是稍微嚴肅了點,好像剛才是我眼花了。

  「王世子,麻煩你送我回宮。」我平息了一下仍然有些慌亂的情緒,「阿邦,你處理善後的事,記著,要悄無聲息的,把事情壓下去,別鬧大。」

  阿邦點了點頭,明白我的意思。

  「小武,你跟我進宮。至於這個瘋婆子……」我指了指曹遠芳,「顧荒城,你把她給我帶走,親自看管!」我有點惱火。若不是她,我也不至於這麼險象環生。不管原因是什麼,她當街謀害皇太子,這都是誅九族的大罪。這姑娘,若不是孤兒,就是腦子不好使!

  顧荒城三步並做兩步跑過來,剛才只對我行躬身禮,這時候卻端端正正的單膝下跪,焦急地道,「太子殿下,請您饒了我師妹吧,她性情直率衝動,並非有意針對殿下!」

  「饒了她?直率衝動?」我冷笑,「趕明兒我也直率衝動,也去殺人如何?你說她不是針對我?是啊,還真不是。她這叫刺殺,往大裡說,算是謀逆!」

  看我怒了,顧荒城低下頭去。

  其實我不是非要人命不可,但這種行為不能隨便寬恕。別說我還是太子,大燕惟一的繼承人,就算我是平民,也不能因為一點小誤會,說動手就立即動手啊。不然,國法何在,禮法何存?而且,現在讓我饒了別人,當初我在國子監犯個小錯,顧荒城為什麼不依不饒的,非要鬧到那個地步呢?

  剛正不阿是麼?至少要嚴以律己再說。

  「你把她給我看好了,若是跑掉了,我就拿你顧家問罪!」我大聲道。

  這話,原是說給曹遠芳聽的。她和顧荒城的關係看樣子不僅是師兄妹那麼簡單,很有些讓人遐想的空間。但老顧家也太倒霉了,有當直臣的祖父,直臣的孫子,再加一個二百五的孫媳婦,這日子還過不過了?這不是擺明自絕於天下嗎?

  所謂耿直萬人嫌,民間都是嘴,何況他們老顧家還混朝堂的。

  「護架。回宮!」我甩手就走了。本來想甩袖的,但今天是平民的短裝打扮,沒有那麼飄逸的長袖。

  小武立即跟了上來,低聲問我,「紛紛,你叫那個人跟來幹什麼?」他指的是公羊瀟灑。

  「離皇宮還有一段距離,萬一再有事,他是把打架的好手。」我同樣低聲答。

  他既然救我,下面就不會再害。而這邊善後的事,我不想他插手,必須牢牢掌握在我的控制之中。他是一字並肩王的嫡長子,早封了世子,因為全大燕,他爹是位置最高的王,所以世人簡稱他為王世子。

  說完這話,我就再不開口,等著公羊瀟灑也跟上來。他這個人,十分有眼力見兒,知道我和小武要交流一下,這才緩了幾步。

  一路無話,回了玲瓏閣之後,我發現除了看門的幾個太監宮女,閣內沒有一個人,連紅拂和綠珠也不在,大約跑外面看熱鬧去了。這個時候,父皇和母后應該在宴請群臣,我突然感覺這偌大的皇宮,很有淒冷孤獨之感。

  於是我不想叫小武走,免得我一個人,可不知為什麼,公羊瀟灑也賴著不離開。我都明示暗示好多次了,他就是沒反應。他這樣八面玲瓏的人,我當然不認為他是不懂,他指定是裝的。

  只是我不明白他,因為我懷疑這次刺殺說不定與他有關,可他為什麼要救我?現在又為什麼要陪在我身邊呢?剛才那一瞬間的錯覺,我甚至覺得他是憤怒的。難道,我錯怪他了?可是在大燕朝堂一片安靜祥和的氣氛下,我實在不知道誰想對我下毒手,又怎麼會熟悉我的行動路線,我戴著豬頭面具還被認了出來。

  「你怎麼還不走?」到底,小武忍不住了,對公羊瀟灑橫眉立目。

  「皇伯伯和皇嬸嬸還沒有回來,我陪陪紛紛。」公羊瀟灑不以為意的說,一臉理所當然。

  「不是有我嗎?」

  「你是外男,本世子是表親。」

  「什麼外男內男的,太子殿下又不是女的,那麼多窮講究。」小武嚷嚷道。

  我心裡打了個突。

  再看向公羊瀟灑,他一臉無辜,笑嘻嘻的說,「如果紛紛是一位公主,你現在都可以直接拉出去凌遲處死了。」

  「你是說太子殿下長得女氣文弱嗎?」小武立即生氣了,挽起袖子道,「太子殿下的名譽就是我的生命,你敢詆毀,我現在就讓你嘗嘗拳頭的滋味。」

  「無旨而在太子殿下面前動武,可視為刺殺哦。」公羊瀟灑好整以暇的說。

  小武的動作僵了片刻,又挑戰道,「九月初一有國子監大比武,到時候跟你一決高下!」

  「好啊好啊。」

  「輸的人怎麼說?」

  「勝敗乃兵家常事,武定國,你著相了。」

  「你……」

  「我怎麼了?啊,忽然好困。」公羊瀟灑說著,就把身子歪向桌子,一手支著頭,微閉上了眼睛。那模樣,慵懶而優雅,非常迷人。

  可惜,屋裡的其他兩個人都不懂欣賞。

  小武氣得要命,因為公羊瀟灑畢竟比他爵位高,又不能造次,所以只能把牙齒咬得嘎崩嘎崩響,彷彿在想像著咬碎對手的骨頭。而我,心裡還在忐忑。

  剛才公羊瀟灑是什麼意思?他不會懷疑,甚至知道我是女人了吧?可看他那樣子,又不太像,他說話帶著一幅口無遮攔的勁兒,又帶著幾分氣人,幾分逗弄。

  他向來對我就是這樣,好像我是他懷裡的小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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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48:58
第二十章 顧家師妹

  不不,是我太草木皆兵了,懷揣著這麼大個秘密,所以總是疑神疑鬼的。他不會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父皇那麼精明嚴謹,知情的幾個人都忠誠得很,所以沒有任何人會瞭解真相的!

  這麼安慰著自己,否認著不利的情況,心情瞬間放鬆了點,才有心情招手叫小武過來吃點心,也不理公羊瀟灑。

  可能剛才太驚嚇了,我居然又餓了。

  點心是百果鬆糕,摻了豆面的白面發得宣宣的,加入雞蛋液和紅糖,還有羊乳,又摻著切碎的水果丁,放在土製烤爐裡烤熟,吃起來香甜可口,是我最喜歡的。

  但吃了兩塊後,我覺得有點干,就親手倒了茶水給自己和小武。哪知道才喝一口,公羊瀟灑就突然又說話了,「這件事,你打算瞞著皇上嗎?」

  我差點嗆水,小武連忙輕拍我的背。再看公羊瀟灑,連眼睛也沒睜,好像是說夢話。

  但我知道他不是,嗆聲道,「關你屁事,閉緊你的嘴就行了。」

  我確實不想把這件事稟報父皇,因為怕父皇、母后擔心我的安危,以後不讓我出去,所以才叫阿邦去處理。再者,父皇的年紀畢竟大了,我不想讓他操心我。如果,我連自己也保護不了,萬一將來我必須坐在那把龍椅上,把我的身份秘密隱藏一輩子,怎麼治理江山,愛護百姓?

  阿邦雖然還年輕,也沒有官位在身,但我相信他會把這件事處理得很好,然後我再想辦法順藤摸瓜,找出幕後黑手。事關我的小命,我不得不格外小心在意。

  「那曹遠芳呢?她為什麼對你下手?」公羊瀟灑又問。

  我本來不想回答,但看小武也一臉好奇,又怕現在不說清,後面陷入被動,只得漲紅著臉道,「我無意間……碰到她一下……碰到了……胸。說起來,全怪顧荒城,如果不是他舉著手臂,我怎麼會……」

  「紛……殿下,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小武才是真正的剛正不阿。這不,數落起我來了。

  「本宮都說了是無意的。再說,這點小事,值當她要宰了本宮嗎?」我怒,「而且她還是在那麼混亂的場面中趁火打劫,虧我看她那模樣是個俠女呢,一點不講武林規矩!」

  「哪有什麼武林規矩啊,你看話本小說太多。」公羊瀟灑仍然閉著眼睛,卻嗤笑了聲,「又一個看重名節勝於生命的俗人。」

  「那算什麼名節?碰一下就悔名節了?那天天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往你身上撲,你得毀了多少人名節?那事就天知地知我知她知,近到顧荒城都沒看到,她發什麼瘋?」我不服氣,「真不知道她受的什麼教育,是從古墓裡出來的吧?」

  「八成,是那姑娘心儀顧荒城,所以才更加惱怒吧?不過她連九族的安危都不顧了,可見是個一根筋的,顧荒城這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公羊瀟灑笑道,頗有些幸災樂禍。

  「殿下,你不會真的要治她的罪,諸她的九族吧?」小武開始同情曹遠芳,「畢竟,你……那啥在先,不如就算了吧?」

  我其實也沒想把曹遠芳怎麼滴,畢竟她沒傷到我。這也是我不準備報告父皇這件事的原因之一,若父皇知道有人意圖傷害我,不管那人是什麼原因和目的,父皇一定要治死罪的。顧荒城文武全才,在邊軍中很有威望,從政治角度說,殺了曹遠芳,說不定寒了他的心,對大燕江山也是不利的。父皇身邊有一字並肩王覬覦,我不能不管不顧的,只為自己痛快。可我若忍了這口氣,顧荒城就欠我的人情,本來顧家就一門忠勇,我此舉一出,豈不加個更字?

  最重要的是,我畢竟是現代的靈魂,講究人權,沒有那麼嗜殺。曹遠芳只是草包了點,但罪不致死,何況她還那麼漂亮。

  可我雖然這麼想,小武這一廢話,我不禁火頂腦門子,生氣道,「你居然為她說話,她差點要了我的命誒。說,你到底是站哪邊的!」

  小武嚇一跳,立即拍胸脯保證,絕對是我的死士。若我真要誅曹家九族,他會親自動手。

  看他那樣,生怕我不信似的,我這才暗爽。一抬頭,見公羊瀟灑眯著眼睛看我,就覺得自己像寶貝被搶了的小孩子,真是幼稚得可笑。

  「本宮很仁慈的。」我對小武說。

  小武忙著點頭,公羊瀟灑又開口破壞和諧的氣氛,「紛紛啊,你這是最好的報複方法。」

  「報復?報復什麼?」我裝傻。

  「你我表兄弟,我還不知道你嗎?」公關瀟灑終於睜開了眼,拋了個媚眼給我,娘的,真是波光灩瀲啊,「顧荒城前次那麼囂張,你要不日夜惦記著原封不動的打包還回去,甚至再加點碼,就不是公羊落瑛太子殿下了。」

  「你瞎說,本宮不僅仁慈,還很大人大量。」我死不承認。

  哼,你能把我怎麼樣?啦啦啦……

  「饒了曹遠芳,好處多多。朝堂上的好處,不用我說了,想必你也明白。」他繼續說,「至於私下的……」他拖長了聲調,賣了個關子,害得我心癢癢。

  這混球,太可惡了!偏偏,他卻是最懂我的人。難道,果然敵人比情人還要互相想念與瞭解嗎?呸,什麼敵人情人的,我跟他最好半文錢關係也沒有!

  「你不想聽?」他見我沒回話,不禁反問。

  「你愛說不說,不說拉倒。」我氣呼呼的。完了完了,在這混球面前又破功了。

  「曹遠芳明顯心屬顧荒城,不過我看顧荒城倒不是很中意似的。」公羊瀟灑沒再逗我,「所以,他們之間的事,就是你的籌碼。若你放個餌,說要饒了曹姑娘,必須她嫁為顧家婦,顧荒城不可能不照辦的。」

  「憑什麼啊。」我梗著脖子,「她要殺我,我還給她做大媒,讓她得償所願?」

  「你知道她是誰?」公羊瀟灑問。

  「不是顧荒城的師妹嗎?」我愕然。

  「不僅如此,她還是曹明朗的女兒。雖說是個庶出的,到底也是曹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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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49:22
第二十一章 迷人眼

  我一愣,沒想到曹遠芳居然是國子監大祭酒的女兒。雖然曹明朗那老傢伙沒什麼節操,為人圓滑世儈,但卻有幾分真學問,在文人士子中名望很高,門生故交滿天下。籠絡了他,文臣士子也會歸心我父皇的。

  曹明朗在文臣中有份量,顧家是武將翹楚,文武兩脈結親,本是朝廷大忌,到時候出點手段稍微壓制一下,旁人也沒話說,他們自己也不會反抗。退一萬步講,這兩家要是知恩的,我父皇若能控制得好些,就能保得鐵桶般的江山。

  只是,公羊瀟灑為什麼提醒我這些?他是我的政敵才對呀?難道,他和他父王不一樣,並不想推翻我父皇的統治?

  不不,太嚇人了,我居然差點就著了公羊瀟灑的道。他這是博取我的好感,讓我放鬆警惕呢。好險好險,幸好我機靈。總之,在我的意識中,公羊瀟灑就是個大反派,沒安好心的。

  而就在我腸子打著結,心裡拐著彎時,公羊瀟灑卻說,「曹遠芳那樣一個草包女,動作比腦子快,臉蛋比智力拿得出手,嫁給顧荒城,純屬禍害顧家啊。到時候,事事都扯顧荒城的後退,他可不就老實多了。」

  聽他這麼說,我差點樂了。在現代就聽人說過,要報復一個人,就生個女兒,養成非常不好的性格,然後嫁給敵人,包管對方家破人亡。沒想到啊,曹明朗這麼夠意思,現成的女兒拿給我使。

  不過,我哪有那麼陰險。報復顧荒城一下,讓他難受是希望的,但是,卻不能拿大事開玩笑。他是難得的人才,不能毀於婦人之手。公羊瀟灑是想讓我自毀長城吧?

  我們倆打啞謎似的說話,小武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臉茫然。

  而我,真的搞不懂公羊瀟灑這個人。應該說,我從來看不透他的心,所以乾脆不猜了,只道,「為君要有風度,哪能這樣對臣子的。」

  我說得義正詞嚴,其實心想:這事我暫時先不做處理,吊著那一對鴛鴦才好。只要一日不做決斷,他們就得老老實實的吧?想來曹遠芳剛才只是一時義憤,這會兒怕早就後悔了。

  我怕公羊瀟灑再糾纏這個問題,連忙轉移話題道,「我說,你那騷包的耳釘是什麼名貴的東西,怎麼一直戴著啊?」

  公羊瀟灑笑笑,讓我立即明白我所有轉的心思都被他猜中了,但他如我所願,沒再說剛才的事,而是認真的道,「這耳釘啊,材質普通,但對我來說是最珍貴的。就算拿我的命換,我也不會猶豫的。」

  我有些茫然,卻莫名其妙的感覺古怪。

  就這樣又打了會兒嘴架,不管我和小武如何耍花樣,公羊瀟灑都巧妙的避開,讓我們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時間久了也有點無力感。好在這時候紅拂和綠珠終於回來了,見我散著頭髮,小武和公羊瀟灑陪我坐著,不禁吃驚。

  公羊瀟灑倒也乖覺,當即提出告辭。臨走,還沒忘記把小武擠兌走。他們前腳離開,我就見到綠珠臉蛋兒紅紅的,不禁埋怨道,「你明知道王世子是我的敵人,還對著他犯花痴。」

  「奴婢不是故意的嘛。」綠珠嬌嗔道,「公主沒看到剛才王世子對奴婢笑了一下,真是,百花都開了啊。但是您放心,奴婢絕對忠於公主。對王世子……純欣賞。嗯,對,純欣賞。」

  「人家紅拂怎麼沒事?」我氣鼓鼓的,「還是紅拂穩妥點。」

  「奴婢知道王世子不能多看,否則就嘭嘭的心亂跳,所以一直不抬頭。」紅佛果然老實沉穩,但這話說得我更氣了。

  「他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長得帥點嗎?你們公主我,難道不好看?」

  「公主當然好看,是這世上最最好看的人。可是我們都知道公主是女孩子家嘛,心動不起來。」綠珠也老實地說,「其實奴婢見王世子對公主很好啊,說不定他和他老子是不一樣的,公主何必事事防著他?」

  「你們是讓美色迷了眼,他是一字並肩王最寵愛的兒子,怎麼會父子異心?」我堅決不相信公羊瀟灑。不管他對我有多好。但,他對我好嗎?我不知道。

  不過,似乎……也不太壞。

  「上回公主在國子監挨了板子,暈倒了。」紅拂回憶道,「奴婢看到王世子在公主床前站了好久,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站著,看著,似乎很心疼的樣子。」

  我一聽就躥起來,「站在我床前,那那……那……」

  「公主放心,當時奴婢已經給您上了藥,換了衣裳趴在床上,被子也蓋得好好的,不會被發現女兒身啦。」綠珠安慰。

  可為什麼我心里長草似的,聯想起他剛才說小武是外男,說如果我是公主,小武就要被凌遲的話……

  不不,不會的。如果他知道我是女兒身,早就告訴他父王,然後逼宮了。不怕不怕,沒事的。我拍拍胸口,再也不敢多想,吩咐紅拂綠珠為我沐浴更衣。

  穿著裡衣,我坐在清晰度相當好的銅鏡前,由著紅拂綠珠給我絞乾頭髮。看著鏡中我的模樣,我又恍惚和矛盾起來。這時,我聽到外面有細聲細氣的稟報聲,就叫紅拂出去看看。

  全皇宮都知道太子殿下的怪癖,除了紅拂和綠珠兩個貼身宮女,誰也不能進寢宮,違者要殺頭的。這當然是為了掩飾我的秘密,卻被人認為是乖戾的象徵。

  紅拂片刻即回,低聲對我說,「外面文安邦文公子深夜求見,不知公主……」

  「傳。」我立即站起身,知道阿邦是來回報善後刺客的事,「頭髮不用管了,快幫我多套幾件衣服,再拿個被子我圍著。」剛才已經摘下裹胸了,再弄太麻煩,又費時,乾脆在外間的塌上包著被子接見。那樣,什麼也看不出來。

  「公主,八月十五秋老虎,熱啊。」綠珠心疼的說。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過了會兒,阿邦進來了。見我那形象,不禁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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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49:46
第二十二章 夾槍帶棒

  「殿下,你這是?」他問。

  「我冷。」我抹了抹汗,違心的說,「閒話少提,剛才的事怎麼樣了?」

  「我找了家將,把現場都打掃乾淨了,還下了封口令。」阿邦回事情的時候很嚴肅,「至於暫時除不掉的血跡……是因為江洋大盜出現,想趁著普天同樂的機會搶掠財物,正好遇到小武和我,捉賊時殺傷了幾個。不過我們人少,讓其他人跑了。這事事關京城的治安,府尹和五城兵馬司只會壓著,不會往上報的。幸好當時沒有人看到,刺客出現得又突然,咱們結束戰鬥速度也快。不過為了應付官府,我也找了證人。品花街那邊有間院子,咱們插得上手,他們會出頭作證的。」

  「報了官嗎?」我問,又抹了一把汗。

  「事情太大,不報不行。」阿邦目光怪異的看著我,「我還放下了人手在附近,提防有人暗中看到,到處亂說。過個三兩天,應該就可以安全了。至於屍體,我全安置在我家一處沒人住的院子裡了,不會有人知道。」

  「查過了嗎?」

  「初步看,對方做事很乾淨,首尾都沒有痕跡,從那些人身上,恐怕查不出什麼。」

  我想了想,「如果沒有線索,儘早把屍體埋了。然後查查宮裡有誰知道我要出去,再到附近仔細堪察。畢竟,他們也得踩點,也許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好。」

  「那你回吧,夜已經很深了。」我對阿邦笑,真的很幸運身邊有他和小武,「記得,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包括你父親。」

  「我知道,你放心吧。」阿邦站起來,走到門邊。

  正當我鬆口氣,以為可以撤掉被子時,他忽然又轉過身來,笑道,「紛紛,有個事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啊。你這散著頭髮的模樣,真像個姑娘,很漂亮啊。」說著,他還摸了摸自個兒的胸口,「看吧看吧,我這心臟剛才不該跳得快的,它居然給我不老實。」說著,還輕捶了他自個兒的胸口一下。

  我一怔之下,他卻已經走了。

  我又冒汗了,這回是冷汗。看來,我以後要更加注意,如今總像走鋼絲似的,稍有一個不慎,就會馬上露餡。剛才,我的發簪被公羊瀟灑抽走,他也這樣看我來著。若長此以往,他們都成了斷袖之人,我不是太造孽了嗎?

  而我冒了這一身身的熱汗外加冷汗,加上刺殺和以為被發現女兒身的驚嚇刺激,當晚我又發起燒了,足足又養了五天才好,人瘦了一圈。

  這幾天阿邦和小武輪流來看我,不斷帶來消息。刺客的事,查了幾天,一無所獲。阿邦不敢再有動作,不然就會惹人懷疑。我儘管很不甘心,卻還是下令暫時不動了。反正我估計,一計不成二計生這種事會發生的,只要多注意我身邊,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一定會再露出馬腳。

  若這事與公羊明和公羊瀟灑父子有關,我就是再查下去也沒用。儘管我不願意承認,但我和公羊瀟灑確實不是一個段位上的對手。就說曹遠芳的身份,他才一照面就知道,說明他老早就注意了顧荒城。而我,雖然在父皇默許下,整了點太子勢力,暗中也培養了些民間的高手能人,但跟他比起來,實在是小菜一碟。

  而小武對我遇刺的事,一直生自己的氣,責怪自己武功不夠好,又為了九月初一比武的約定,這些日子發瘋的練功。關於顧荒城……他沒有理由進宮求見於我,只是見我沒把事情報到皇上那,也算鬆了口氣,求阿邦來討我的示下。

  我讓阿邦傳話道,「就跟他說,這事我還沒想好怎麼處理,先放著吧。讓他和曹遠芳該吃吃,該喝喝,指不定哪天就沒有腦袋享受人生了呢。」

  阿邦把這話帶到後告訴我,「這個顧荒城還真是個心志堅定的,果然該幹嘛幹嘛去了。曹明朗也沒事兒人似的,估計曹遠芳沒提起這件事。還有一個消息,曹遠芳進了國子監的女院那邊,也不知道她是要接近顧荒城啊,還是接近你。」

  「管她呢?我倒要看看她見到我時的態度。」我無所謂的聳聳肩。

  「我不會讓你單獨見她。」小武心有餘悸的道,「她再敢意圖傷害你,我就揍得她滿地找牙。」

  「人家是姑娘呢,你好歹憐香惜玉一點。」我逗小武,「再說了,她是司業大人顧荒城的親親師妹,正經學過武的,若不是腦子笨,算得上俠女,你未必打得過。」

  「我瞧著,小武配那曹姑娘倒是很合適。」阿邦眨眨狐狸樣的碧眼,和我哈哈對笑。

  小武羞窘得臉色漲紅,特別可愛。

  就這樣,一件可以捅破天的大事,暫時被暫時壓了下來。我病好後也不好意思再賴在皇宮裡,一步三回頭的到國子監去上學。

  一進國子監的大門,各色人物就巴結上來,有學生也有老師。當然也有對我不屑一顧,為了顯示清高,用鼻孔哼氣兒的。我心裡記著他們,想著萬一我登基,這些人絕對不用。若不是我登基為皇,也得報與新皇知道,還是不能用。

  不是我小氣、記仇,而是憑這些人的人品都不堪大用。反而對我不卑不亢的人,將來才可能是棟樑之才。當然,這其中不包括大齊太子趙關。

  「我們兩個還沒有好好相處呢。」他提了大齊的特產來看我,是些罕見皮毛,「我才來,燕太子就被打了板子,然後一直病到現在。以後燕太子是要繼承皇位的,國事繁重,身體要緊啊。」

  一個男人,說話能夾槍帶棒,其實也是不簡單的。他這話有好幾層意思:一是提醒我挨打的事,想激起我的憤怒和羞辱感。二是說我身子差,將來沒本事治國。三是說沒和我真正對上過,很不甘心。

  「我大燕有句民間諺語,不知齊太子聽說過沒有?」我笑得相當小白兔,假裝沒看到陪趙關來的公羊瀟灑。我對他和別國太子這麼親近,表示不滿和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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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50:06
第二十三章 大比武

  「哪一句。」趙關似乎很受教的問。

  「破罐熬好罐。」我以扇子點點下巴,「這話話糙理不糙,意思是身體太好的人,往往活不長久,不如平時身體不好的人長壽。特別是身居高位之人,得了病就是來勢凶狠,嘎巴一下就沒了,多可憐,多讓人心疼啊。」

  趙關據說從小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活了十六年,都很少生病的。所以我這話一說,他神色就有些不自在。哈,想氣我?公羊瀟灑氣我這麼多年,本太子都沒死。又跟我拼嘴毒?本太子毒不死你!

  「若說國事繁重,那倒是的。但若朝中人才濟濟,就像我大燕似的,皇上的負擔就沒那麼重。」這話,是指大齊若寒之地,民風彪悍野蠻,識字的都不多。

  「而且我大燕律法嚴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繼續說,「前些日子,本宮淘氣,因而受了罰。但現在想來,卻是驕傲無比。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是治國之道,本宮從中學習了不少呢。」這純粹是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

  趙關臉上的天真的笑容快掛不住了。

  哼哼,這是叫你看看,什麼叫披著羊皮的狼。我就不信,這世上有比我還雪白的。

  再看公羊瀟灑,臉色一本正經,但眼睛裡含著笑,愈發顯得風神俊朗。

  「不過還是謝謝齊太子的皮子,只是我一向不太喜歡這玩意兒。拒絕皮草,善待動物是我的人生信條呀。」說著,我唰的一下打開扇子,故意把蓋了玉璽的那一面朝外。

  這個印跡,公羊瀟灑、阿邦和小武都是識得的。而趙關畢竟是齊國太子,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愣了一下也認了出來。當下,他就起身叩拜。

  他是齊國太子,我是燕國太子,大家半斤對八兩,算是平輩平級,誰也不給誰磕頭。但我父皇的玉璽代表他老人家,代表國家,趙關身為晚輩和外國留學生,不跪是不行的。而他表面上跪的是扇子上的玉璽,其實不是我受他的禮嗎?

  讓你以學習為目的,打探我大燕的各種情況!一邊學習我國的文化,一邊還要折辱我國的代表,也就是我公羊落瑛,小字紛紛的太子殿下!

  看他跪在我的腳下,注意到他表面恭敬,但手指無意識的捏緊袍角,我無比暢快。

  我算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都盯著那把龍椅,想登上那個位置。原來,當你的敵人不得不對你低下頭去,那滋味……真是美啊。

  「免禮免禮。」我哈哈一笑,背著手,飄然離去。

  進了國子監,我很快融入了規律的校園生活。

  據我暗中觀察,見顧荒城對我沒有放鬆要求,我也不敢太放肆了。不是我怕他,倒是有幾分敬重,而是不想讓趙關看笑話。在真正的敵人面前,我與顧荒城也好,公羊瀟灑也好,都屬於人民內部的矛盾。畢竟,我再討厭公羊瀟灑,也堅信他不是賣國賊。他和趙關走得近,肯定別有目的。我再煩顧荒城,卻也得給為師者臉面。

  再說,他們倆都長得極其養眼。

  而我老實了這幾天,沒人上奏摺參我,我父皇老懷大慰,特地大大讚揚了國子監的官員和先生們了一番,還把大比武的綵頭增加了兩倍不止,令全體師生更是摩拳擦掌。

  我興趣不大,去年是告病,和小武、阿邦到城外的十二姑娘山玩了好幾天。結果不小心被發現,結果就有人上奏摺,其實就是顧荒城的爺爺,大罵我父皇有失管教,令太子失德,沉迷山水玩物,最後會誤了大燕。

  那次我很惱火,但也很同情父皇來著。

  其實,大比武是全體學員都要參加的事,今年我不想加入也不行,因為有趙關那隻白眼狼在。所以之前,我惡補有關大比武的各種知識和程序。

  大比武分為三部分:文比、武比、以及戰比。

  說白了,就是先詩詞書畫,再武術搏擊,最後是所有人分隊,進行行軍打仗的演練。雖然除了必修課,各個學生選修的不一樣,但因為體育課是必修,所以沒有武功的人也要加入「軍隊」。這也是考驗領軍者的素質,畢竟一頭羊帶著一群獅子,是打不過一頭獅子帶領的一群羊的。統帥非常重要,必須擅於把不給力的兵員結合起來,發揮最大的戰鬥力。

  文比,那是我的強項。我父皇一直親自督促我寫字畫畫兒,十七年來,我也練出了一點成績。雖說算不得丹青手,也算不得書法大家,但卻足能見得人了。若說作詩,我是不太強,可架不住我肚子裡背了那麼多唐詩宋詞啊。所以,謝謝高考,我好歹也算掌握了點本事。

  話說回來,文比是結對子的,就是兩人一組,我和阿邦結成一組,他那筆字畫,配上我的詩詞,還沒比,我就知道奪魁的機會很大了。

  武比,這個有規定的,只有選修武學的學子們參加,壓根就沒我的事,我頂多就是給小武搖旗吶喊而已。我琢磨著,以前小武經常參加監內的小比武,除了公羊瀟灑,他保持著全勝的戰績。所以反正冠軍應該在他們兩人之間產生,當然我更希望小武贏。

  我比較怵頭的就是第三項戰比。

  首先,不知道被分在哪一隊,因為分隊是抽籤進行,各人全憑運氣。其次,就我這殘破的小身板,行軍的時候肯定掉隊,情況混亂的情況下被打也是有可能的。因為小武和阿邦不一定在我這隊,也不可能時時護著我啊。

  雖然我是太子,但在國子監卻被一視同人。以前還可能耍點花巧,但如今顧荒城成了司業大人,臉黑得和包青天似的,我哪有機會玩花樣?若被發現,不是更沒臉?也會更倒霉!

  於是,也只能阿彌陀佛,求滿天神佛保佑了。只要我和小武分在一隊,哪怕是阿邦呢,總不至於太慘。

  那可是負重超野跑啊!而且還得雙方廝殺。我試過了,那種長槍和大刀,我都拿不動。雖說學子們不會真打,武器上也包了布,不會傷害身體,可挨上一兩下是必須的,疼痛也是很可怕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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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笑到最後

  「紛紛,別怕,你是太子,肯定吉星高照。」小武安慰我,「再說,就算有顧荒城盯著,別人也不敢對你怎麼樣。頂多,就是跑得累點。可為了大燕,你拼了吧。」

  他這是安慰嗎?嚇我還差不多。

  阿邦和我是難兄難弟,但他卻很鎮靜、很認真地對我說,「因為你會墊底嘛,所以我沒有那麼丟臉。」氣死了,居然是想看我笑話的。

  但不管我多麼擔心,大比武的日子還是到了。

  這天,天氣非常晴朗。我只希望第三天還是這樣,因為要比三天。戰比在最後一日,地點是十二姑娘山。順便說一句,上回我被發現在大比武期間私自跑出來玩,就是因為在十二姑娘山被逮個正著。

  也怪我,還要怪阿邦和小武,我們三個去年是一年級生,沒有經驗。又因為不想參加,都沒仔細研究過大比武的事,結果跑哪兒玩不好,直接到了人家比武現場。

  「不知燕太子選了哪一項比試?」趙關湊過來說。

  自從上回我損過他,這麼多日子來,他似乎故意避開我,一直沒有私下撞見過,也沒說過話。當然,必修的課堂除外。想必他是怕忍不住要打我吧。可在我的地盤,他又不敢,心裡應該很矛盾。

  唉,離家的小孩兒真可憐。哈哈。

  「我當然是文比。」我笑得端莊而大度,其實心裡咒罵不斷,「我身體弱,習不了武,不像齊太子,是齊國的文武狀元呢。」

  他不是就想顯擺自個兒文武雙全嗎?我成全他,替他說了,省得他待會兒窮得瑟。這就好比打麻將,他拿了一手好牌,我就劫和,他不背地裡吐血都算修養好的。氣死他!氣死他!

  不過這傢伙城府真深,居然只是怔了一下,臉色都沒變過,微笑道,「我是報了文比和武比,到時候還請燕太子與世子殿下高抬貴手。」

  「必會全力以赴的,放心。」我點點頭,故意說反話。

  他也會竭盡全力,不會客氣,因為贏了得多得臉啊!客場作戰,大殺四方。但我,是不會給他機會的!若事關我自己,我也可能會放水,本來我就對比來比去沒興趣。但事關國威,那一定是耳光能打多響,就打多響。有時候氣勢是很重要的,我與齊太子是未來的兩國皇上,現在讓他有忌諱,省得將來他太自大,挑起戰爭就不好了。

  看吧,身為太子,無論多小的事,也會牽扯到國家大事呢。

  趙關見我不掩飾,也再懶得裝了,揚了揚眉道,「我可是一人比兩項,可惜我沒帶這麼多人,戰比時不能當領軍的人,只能被抽籤跟隊。」

  「比多少項不關鍵啊,比得多,輸得多,豈不更丟臉?」我一臉天真狀,「至於領軍,我燕國的學子,怎麼可能讓齊太子來帶領,別太貪心哦。」

  哼,他想說他一人單挑我們大燕的文武,我不諷刺你就太對不起人了。

  果然,他聽我這麼說,眼睛閃了閃,再沒廢話,自去準備了。

  「紛紛,你對他是不是太不客氣了?」阿邦蹙著眉頭問。

  「他多番挑釁,我若軟弱一點,就失了國體。這個人很狡猾,他是試探我呢。若我表現出是個渾身是刺的刺兒頭,甚至不講禮儀規矩,他若有其他想法就得掂量掂量。要知道,誰也不願意和亂出牌的人對上。」

  「也對。」阿邦點頭。

  我笑著捅了捅他的腰眼兒,「快別皺眉了,跟病西施似的,你沒看到那些女院的學子們見到你時,眼睛比你的還綠呢。」大比武時,女院的學子們都會來觀看,還給心儀之人助威。

  往年,據說是公羊瀟灑一枝獨秀。但今年,女院的學子們已經分裂成五派:世子派、太子派、文派、武派、齊派。分別對應著公羊瀟灑、我、阿邦、小武,居然還有趙關。

  這些死丫頭,只要長得夠帥,對本國不懷好意的他國未來領導人也擁護,真正花痴!

  而大比武是每年國子監的盛事,外面還有賭坊開了盤口,不只賭誰勝誰敗,還賭受歡迎程度。令我鬱悶的是,我這麼金光閃閃,賠率卻還是屈居公羊瀟灑之下!

  「不管,都是些傻姑娘。」阿邦無所謂地說,「將來說親時,大家公子必會先注意女方的德行,現在這麼歡實的,不過是與人娛樂罷了。」

  我們一邊說,一邊走,無視各色目光,到了文比台。

  此台設置在國子監的大花園中,四處亭台樓閣,美輪美奐,中央還有一個湖泊,水上有水榭,環境非常優雅優美,適合比文,而且空間足夠大。各位評判官都是大燕公認的名宿大儒,為了公平起見,還請了齊、魏兩國的大學究來。

  評判們就坐在湖中水榭上,題目由他們出好,再用斗大的字寫出來,懸掛於湖邊的假山頂端,任誰都能看清。而在湖邊,擺了很長很長的一溜桌子,由書僮侍候筆墨紙硯,比試的學子們做好詩,並錄在紙上後,交由傳令使,送給評判們評論。

  文比一共十輪,也就是說,要做十首詩詞,每輪都會淘汰一部分。最後一輪只剩下兩組學子,到時候考官出題,跟七步成詩似的,要當場吟出,另一人筆錄。基本上,到這個時候,比試的學子就成了萬眾矚目的存在了,很是能驕傲一把。

  我懷揣著中華五千年詩詞文化的精髓,飄然入場。只要考官們題目一出,就立即成詩,阿邦則在一邊潑墨揮毫,把我所作之詩詞錄在紙上,配以相應的畫作。我刻意高調,但只拿出水平中上檔的來,保證晉級就行。畢竟,好戲都是壓軸的嘛。

  另一邊的趙關也是,一路過關斬將,沒有掩飾他要贏得勝利的野心。奇怪的是,公羊瀟灑這個文武雙全的人沒有報文比,似乎故意要讓我和趙關露臉。

  前九輪比試,很快就過了。不出意外,我和趙關笑到了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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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掌聲雷動

  跟趙關搭檔的,是一個為人樸素木訥的寒門學子,但有著一筆遠近聞名的好字。他倒不是自願與趙關配對的,是被師長們點名。畢竟趙關是齊國太子,文武狀元,很有點真才實料,若讓他因為搭檔不好而落選,看不到最後的風采,也是燕國的損失。

  知己知彼的道理,這幫老頭子比誰都懂。

  「兩國太子文采斐然,實在令人心喜,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講話的,是魏國的一位學究。事關兩國太子,到底是他的立場更中立一點。

  到了最後一輪,我和趙關也上了水榭。此時聽聞這誇獎,我們都客氣了一番,表現得很是尊師重道、謙謙君子,令各方都很滿意。

  隨後,其他評判官又拿出我們的詩作,及其他人的佳句來,給底下看比的學子們評論講解了半天,聽得愛好詩詞的人如痴如醉,最後才進入了決賽部分。

  「詩詞之道,在於抒發情懷,直出胸臆。」魏國學者又說,「所以最後一題不出題目,只請兩國太子做出表達心緒之詩即可。若不限定,其中的意境,更能立出高下。」

  底下學子立即議論紛紛,顯然之前沒有這樣的先例。不出題,看著自由,卻也更難了。

  趙關想了想,笑著問我,「燕太子成詩極快,關比不得。不知這一比,可有詩了?」

  我當然想好要做什麼詩了,只選我最愛的,感覺最痛快的一首便行。於是我頭一回跟趙關謙讓道,「齊太子遠來是客,還是先請吧。」

  趙關並不客氣,沉吟了半晌後就念出一首詩來。

  我雖然是順手拿了中國古代大詩人、詞人的作品,但多年學習,也會寫兩筆,只是沒有那種水準罷了。要知道作詩,也是需要天賦的。不過,我的鑑賞力還是很有的。所以趙關的詩一念出,我就知道這傢伙其實很有本事。從他的詩作中,能感覺出金戈鐵馬的氣勢,雖然有些稚嫩,但野心當真不小,說不定還想一統三國呢。

  而他才唸過,四周便掌聲四起,連評判官們也連連點頭,可見是受到了讚賞和承認。

  阿邦看向我,眼神中有隱含的憂慮。

  這一比我不能輸,否則燕國將在齊國面前抬不起頭來。趙關輸了還有情可原,畢竟他是在別的國家,但身為地主,我是沒有退路的。本來,大比武只是一種文武上的切磋,但今年因為有我,因為有趙關,竟然成了國家之間的較量。

  我走上幾步,迎水而立。

  目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落在了岸邊的幾個人身上。

  顧荒城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抱雙臂於胸前,對我毫無信心的樣子。像他這樣的軍人,是很難接受失敗的吧?特別是在齊國太子的面前。

  他的身邊,站著曹遠芳。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穿著女院的學子服,不得不說,跟她非常之相配。她看向我的目光比較複雜,似乎希望我贏,為大燕爭光,又希望我輸,給她解氣。

  小武坐在假山上的一塊大石上,感受到我的目光,立即露出了笑容。這傢伙,不管我輸還是贏,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只要我高興就行。

  最後,不知是不是天意,我看到了公羊瀟灑。

  他的神情,怎麼說呢,竟然一點也不擔心,好像斷定我會贏的。那是一種自信,儘管我也篤定自己不會輸,但看到他的眼神,還是膽色更大。

  不管怎麼說,這一刻我們是一國的。我可以暫時拋棄對他的不良看法,共同面對齊國趙關。

  「有酒嗎?拿來!」我伸出手,大聲道。

  可惜我穿著校服,不然好好打扮一下,是不是更瀟灑?這時候,我還有空想別的。

  「要酒做什麼?」魏學究好奇的問。

  「詩與酒,酒與詩,是分不開的。」我揚著下巴,傲氣十足,「鬥酒一飲詩百篇,那是何等氣概。所以,如此以詩會友之時,豈可無酒?」

  對不起了,李白叔叔,拿你的詩,還要拿你的豪情。誰讓你這麼有才,像你這種人是屬於全人類的,當然也包括異時空大燕,包括我公羊落瑛!

  聽我說得振振有詞,曹明朗大祭酒有心讓我玩痛快了,立即叫人拿了酒上來,滿滿倒在一個大號玉杯裡,親自送過來。

  我做足了樣子,開始背詩。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我一邊踱步,一邊吟誦,除了詩中個別的人名,替換成當今大儒的名字,其餘意態完全照搬,又加入了自己的情緒,做足了瀟灑豪邁,又風流不羈之態。那種詩酒豪情,那種文字的魅力,不僅感染了我,還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

  文字,有時候是一場盛宴,只要有心,都能體會到這世上最令人沉醉的美味!

  趙關儘管胸中珠璣,所作大氣,但功名利碌,雄心萬丈,在詩意上始終落了下乘。於是我就用那種對塵世的藐視、那種不顧一切的灑脫,那種欲大醉一場的悲涼和自由來對抗。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唸完最後一句,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把玉杯摜在地上,摔得粉碎!

  全場鴉雀無聲。

  之後,掌聲雷動。

  魏學究居然激動的落下了眼淚,顫抖著雙唇,不斷呢喃著,「好詩啊!好詩啊!如此瀟灑豪邁,風流不羈,任何雄心與之相比,都落了俗套。直抒我輩胸臆,又暗合莊公之逍遙,此詩一首蓋三國啊。」他的意思是,這一首詩,比之燕、齊、魏三國的詩詞加起來都略勝一籌。

  我暗暗得意,心道:這就是境界!雖然這境界不是我的,可不妨礙我跟著驕傲一把。

  而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評判了,高下立現。趙關的詩做得再工整也沒用,從立意和豪情上,李白叔叔甩開他十萬八千里。可惜景緻不對,如果是晚上,在江邊海上,我背背那首獨篇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這幫如痴如醉的老學究們,還不得直接跳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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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拖回我屋裡

  不過嘛,儲君的風度還是得有。就像齊太子趙關,臉上的笑容都僵得快掛不住了,還是不得不維持著。而我,心裡暗爽,卻偏偏得做出謙虛謹慎的樣子來。當然,我這番虛懷若谷,更是贏得了在場眾人的讚賞。可以想見,以後我在文人士子中的地位會水漲船高。可別小看了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墨客,他們代表著天下的民意,相當之重要。

  眾星捧月之中,我再度向不遠處望去。

  先看到的是顧荒城,此時他看我的目光中終究有點不同了,似乎有讚許之意。這讓我心裡很舒坦,因為他再不把我當成繡花枕頭一包草,人家我也是有文采的。重要的是,關鍵時刻為了大燕,我可以挺身而出,絕不退縮,也不會當場慫了。

  再看小武,早就跳下了假山,勾肩搭被的和阿邦站在一起,一臉的與有榮焉。見我看過來時,還揮了揮拳頭。那意思很明顯:他們這一生一世都是太子我的人,絕對不會背叛。

  我很感動,不是因為有了忠誠的手下,而是這份珍貴的友情。

  最後,我的目光在人群中像X光般掃瞄。咦,公羊瀟湘哪裡去了?這是我輝煌的時刻,他為什麼不來膜拜仰視我?我在他面前鮮有如此得意的時候,他怎麼居然就給我無視!

  我瞪大眼睛努力在人群中搜尋,可就是沒找到。我失望又氣憤,我想他是故意這麼做的。

  他故意的!一定是!

  可是我幹嗎在意他的觀感,在意他的感受?雖然是我想氣他,可氣到自己就不值當的了。

  想清楚這一點,我的心情才平靜下來,假裝淡定的、毫不在乎的回宿捨去休息。其實,是鼓搗好吃的去了。今天我和阿邦的任務完成了,明天是武比大賽,輪到小武上場。那是很浪費體力的,我得給小武補一補。

  把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拿出來後,我們三人圍坐在一起,大吃大喝。之後,又在小武的茶裡放了點酒。雖說國子監不許學子飲酒,我上回為這事還挨過板子,但小武太興奮了,一直說起我文比時的絕世風采和齊太子趙關的絕世熊樣兒。雖然這些話我很喜歡聽,可是考慮到明天他得上場比武,不能睡眠不足,也只好出此下策。

  小武的酒量相當好,這點酒根本不會讓他醉倒,不夠他刷牙的,就是助眠的作用。

  可不知是怎麼,難道別人是酒入仇腸,他是酒入喜腸?天黑之後,他居然……居然就那麼醉了!黑黑的臉膛紅撲撲的,大眼睛亮閃閃的灼人,把胸脯拍得嘭嘭響,大聲宣佈,「我,武定國,明天一定要拿下武比的第一名,讓我家紛紛以後見了公羊瀟灑個王八蛋,可以用鼻孔看他!」說完,咣噹一聲,把自個兒扔在地上,呼呼大睡。

  豪言壯語聽起來不錯,可現在我和阿邦愁死了。

  「怎麼辦?」阿邦問我,「不然今天晚上就讓他歇在你這兒吧?反正他睡地上,不會和你搶床的。」

  我一聽就嚇了一跳,連忙反對,「不成不成。不是我嫌棄小武,是他呼嚕打這麼響,我根本沒辦法睡。明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出門倒沒什麼,若是讓趙關以我為興奮得一夜沒睡,不是被小瞧了我去?」

  「也是。」阿邦只想了一秒種,就點了頭,但隨即又皺眉,「這傢伙這麼大隻,你我是搬不動的,若找校工吧,人多嘴雜,難免把他醉酒的事說出去,那就倒大黴了。別說上場比武,就連學籍都成問題。你忘記了?上回因為你的事,監規把醉酒一條的處罰加重量了三等。話說你怎麼還藏著酒啊,不怕讓人搜出來?顧司業可是說了,過些日子要檢查宿舍的。」

  他這思維也夠跳脫的,我一時沒跟上,好半天才說,「我自從受傷回宮養著,這才回來幾天哪,一時忘記了。算了,明天你幫我在院子裡挖個坑,把酒埋起來不就得了。浪費可恥,那樣就當窖藏吧。」

  「那現在怎麼辦?」阿邦輕踢一下睡得一臉笑容的小武,不禁也咧開嘴,「你看他,睡覺也樂成這樣,真是沒心沒沒肺。」

  我看著這樣的小武,心情也慕名的愉快起來,就對阿邦說,「不然咱倆抬他吧,拖死狗也能把他拖回他自個兒的地方去。反正這院子裡也沒住了幾個人,小心一點就沒事。」

  阿邦二話沒說,只把扇子往脖子後面一插,捋胳膊、挽袖子,就要抬小武。一個大好文雅青年,立即變成小混混的模樣,他抬頭,我抬腳,就把小武往外順。哪想到才過了門檻,我們就沒力氣了,很沒形象地跌坐在地上。

  阿邦忍不住抱怨,「奉國將軍每天給他吃什麼呀,重成這樣,他肚子裡裝的都是石頭子兒吧?不行了,我可弄不動他。不然,還是拖回去,就讓他睡地板吧。好紛紛,你睡不好雖然是大事,可我的腰也不能累折了啊。」

  我很為難,因為我有秘密。而人睡著了之後,是不會注意的,萬一我露了行跡,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煩。但此時,我又不能過分推拒,不然傷了朋友的心。

  正為難,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把我和阿邦嚇得跳起來,肩膀挨著肩膀背對著來人的方向站著,擋在小武面前。小武這模樣明顯是醉酒了,絕對不能讓看到。

  「快,拖回我屋裡!」我一咬牙做了決定。

  頂多晚上不睡就是,總不能讓小武這樣子被人發現。黑眼圈就黑眼圈吧,反正不管我做什麼,趙關總能來挑刺,找茬,然後笑瞇瞇的下黑腳。我又不怕他,將來再雙倍黑回去就是。

  阿邦一聽,立即心領神會,拚命去拉小武。只可惜力到用時方恨少,我們還沒把小武從地上拉起來,那腳步聲已經到了身後。我渾身汗毛直豎,真怕小武被連累,如果他不能從國子監畢業,奉國將軍會打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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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紛紛,玩什麼呢?」那人突然說話。

  聽出他是誰,我立即升起滿腔怒氣。但不得不說,我也鬆了一口氣。公羊瀟灑,我得意的時候你不出現,我失意的時候你一定在場,這也太差勁了吧!

  「要你管!」我回身瞪他一眼。可是他正半俯下身子,猛回頭時,我們一下貼得極近,呼吸相聞似的。嚇得我往後猛縮,又忘記小武還橫在腳下,整個身子就往後倒。

  阿邦是個聰明的人,反應很快,但也僅限於腦子反應快,四肢是不太發達的。我們三個人在一塊兒時,都是阿邦動腦,指控小武動手,然後保護我,配合非常默契。可現在……

  我短促的驚叫,在這種關頭,仍然記著不要大聲,免得驚醒別人。特別是趙關,他一定會去打小報告的。可不管我如何控制聲音,卻無法控制身體,正當我的頭就要撞到門框時,公羊瀟灑突然伸手攬住我的腰,輕輕往回帶,就這麼把我抱在懷裡。

  好險好險!我呼出一口氣,伏在公羊瀟灑的胸膛上,心有餘悸。當阿邦伸手拉我時,我才發現我和公羊瀟灑太親密了,心沒來由的一通猛跳。可是,這心跳如此有力,如此迅速,是我的嗎?我有點不太確定。

  「小武怎麼了?」倒是公羊瀟灑比較鎮定。不過他低著頭看著小武,因為角度的問題,我反而看不到他的神色。

  「他……睡了,叫不醒。」我硬生生把醉字改成睡字,「不用你管,我和阿邦會拖他到我屋裡歇著。」

  「這怎麼成?」公羊瀟灑突然皺緊了眉。

  我很詫異。

  我和誰睡一個房間,關他屁事。原諒我暴粗口,實在是太奇怪了。

  「有什麼不成的,大家都是男人。」我故意說,還擺出男生間時常出現的滿不在乎中略帶天真粗魯的樣子。

  公羊瀟灑仍然皺著眉頭,「你是太子,未來的大燕皇帝,怎可隨意與人**。國體何在?」

  這關國體什麼事?如果是馬上皇帝,還得和壯士們同吃同住呢,算什麼?

  可是我還沒反駁,他突然彎下身子,把小武整個人拎起來,扛在肩頭。神情和動作,都很輕鬆,好像小武只是一個輕飄飄的面口袋。

  我和阿邦對視,都從對方眼睛中看出了吃驚。公羊瀟灑這傢伙雖然高大,但屬於瘦長的體型,又特別愛臭美,比我還像繡花枕頭,沒想到力氣這樣大。這樣說來,明天小武的比武跟他對上,勝面還是很小。這王八蛋也太狡猾了,平時一定隱藏了實力。

  在我愣神兒的工夫,公羊瀟灑已經把小武丟回他的房間。等我們追過去,正好看到對面房間,也就是趙關的門打開。他一臉關注的問,「出了什麼事?有點吵誒。」

  看到趙關,我有劫後餘生的感覺。好險,差一點就被逮個正著。無論如何,公羊瀟灑又「無意間」幫了個大忙。但我不打算謝他,是他自個兒樂意的。

  「沒事,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們幾個說笑一番。」我心裡驚嚇得很,臉上卻笑得極友好,「那個……也是為了品嚐勝利的喜悅。」這話,就很沒風度了。

  公羊瀟灑突地一笑,直接走了,留下俊逸無雙的背影給我。這傢伙,好像很高興,但他的情緒變化也太快了。剛才我說要和小武同屋時,他的臉沉得像鍋底,這會兒……

  「我記得有句話叫樂極生悲?」趙關再也控制不住,刺了我一句。之後砰的關上門。

  「你瞧見了沒?瞧見了沒?」我手指哆嗦著,指著趙關的房間,「他居然敢這樣對我!大家都是太子,好歹他是客場,居然在我面前甩上門!這……不行,這是外交侮辱!」

  我要沖上去理論,被阿邦一把抓回來,「得了,就不許人家羨慕妒忌恨哪。我大燕泱泱大國、禮儀之邦,跟他計較這個,太小家子氣了。知道嗎?最好的報復就是繼續贏,氣不死他!」

  我連連點頭,認為阿邦說得極對。

  「走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我送你回去。」阿邦也似乎心情大好,拉了我的袖子就走。

  我身邊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歡身體接觸,所以阿邦和小武就算拉我,永遠拉的是衣服。不過剛才公羊瀟灑……

  我下意識的摸摸腰,似乎他的鐵臂還圈在那兒。不禁,臉上突然熱起來。咦,怎麼有點心跳過速?大概是因為走得太快了吧?我想。一定是這樣的。

  「紛紛,你臉怎麼這麼紅?」送我到房間門口時,阿邦突然詫異地問。

  「哪有?這麼黑的天,你怎麼看得出來!」我莫名其妙的有點心虛。

  「我目光如矩。」阿邦還是很納悶。

  「那我是精神煥發,不行啊。」我項了阿邦一句,逃似的回了房間。

  小武不在,房間內安靜極了,可我仍然失眠。我把這歸咎於睡前大腦皮層太興奮,好不容易後半夜才睡著,第二天早上理所當然的起晚了。

  當我匆匆收拾停當,跑到演武場的時候,比賽已經開始了兩輪,我之前想好的,幫助小武加油打氣的計畫自然落空了。正焦急的東張西望,就見阿邦在看台上揮著扇子叫我,我立即就跑了過去。看台上人山人海,只是阿邦不管到哪,都會令人特別注意到他,真正不難找。

  他幫我佔了最好的位置,而所謂最好的位置自然是佔據看台中央,所以我一路行來,學子們為了給我讓道,不碰到我嬌貴的龍體,引起來東倒西歪的一陣陣騷亂。於是我又看到顧荒城在不遠處瞪我,好像怪我遲到又擾亂秩序。

  我無所謂,因為我算看明白了,顧荒城就是針對我來的,就像那些捨得一身剮,也要把皇帝拉下馬的御史。所謂文死諫,武死戰,他要的就是清名,我若跟他計較才正中他的下懷。所以,我偏不。我當他透明。

  「怎麼不叫我?」一坐下,我就埋怨阿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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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51:57
第二十八章 小武好樣的

  「怎麼沒叫你!」阿邦沒好氣地說,想用扇子打打我的頭,又想到這是公眾場合,立即變打為扇,「也得叫得起來才行呀。我和小武把門都要拍散了,你照樣睡得雷打不動。紛紛,你這個睡相實在應該改改,不然將來繼位上朝,你起不來身,或者坐在龍座上打盹可怎麼成?」

  「我不會把上朝時間改在午飯後嗎?切。」我反駁著,同時伸長了脖子向場中看。

  演武場上,搭了十三個檯子,中間那個最大,旁邊散落著十二個小的。按照規定,學子們抽籤分組,在小擂台上兩兩對決,勝者進入下一輪,敗者淘汰。從四強賽開始,就在中央大擂台處比,最後決出冠軍的人選。

  「小武在哪兒?」我眯著眼睛在小擂台上尋找。

  「在最遠的那個檯子上。」阿邦神情輕鬆的說,「現在對他來說還只是熱身,你擔憂個什麼勁兒。他是穩進四強的,在每輪比賽後,學子們都要休息一柱香時間,四強賽前,更要休息半個時辰呢,別急,有機會給他加油的。」

  他這樣說,我的心情也鬆弛下來。只見各小擂台上你來我往的打得熱鬧,抱著純欣賞的角度來看,自然格外愉快。

  中華武術,博大精深,一招一式都有舞蹈般的美感,打起來特別好看。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後世的好萊塢電影中,打鬥場面也引進中國工夫的原因,因為特別漂亮嘛。不像跆拳道,打起來時尖叫得像被殺的豬,柔道呢,看起來直接又笨拙。而和那些花拳繡腿不同,把真正的武學研究透徹、發揮得淋漓盡致,也是非常厲害的,實戰性半點不差。

  我看得很哈皮,很快就見到小擂台上的人越來越少,四強毫無懸念的產生。不出所料,除了小武之外,還有公羊瀟灑、趙關、汝明王的三子何藻。

  「你怎麼知道小武能進四強?」我問。

  「這不是明擺著嗎?」阿邦摸摸下巴,「難道你對他的武力值不信任?」

  「我的意思是,難道他只能進四強嗎?有沒有可能再進一步,或者兩步?」我有點忐忑地問著,看著女院那邊的學生都湧到離大擂台最近的地方,一個個眼冒心心,搞個人英雄崇拜。

  「要看抽籤的結果。」阿邦很冷靜,「如果小武和何藻對上,那就是上籤,他必進決賽。你也知道,小武和何藻挺合得來,私下經常比武切磋,何藻在技巧上不錯,但力量上卻差些,打不過小武。如果對上趙關,就是中籤。因為從沒有和趙關打過,輸贏之數是一半一半。我個人還是稍微看好小武一點,畢竟他那天生神力,不是人人都有的。如果抽中公羊瀟灑……那肯定是下籤,贏面非常小。」

  「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哼!」我不滿,雖然明知道阿邦說得對。

  小武的武功本就不如公羊瀟灑,那天我遇刺,大家都看得清楚,他已經有了絕頂高手的風範。小武惟一的優勢,還是他的神力,可昨天晚上,公羊瀟灑表現出不弱於小武的力量,加上他狡詐如狐,行事冷靜沉著,我不得不承認,公羊瀟灑確實最有冠軍相。

  「別為這個生氣。」阿邦勸我,「俗話說得好,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公羊瀟灑人緣雖然好,到處都花團錦簇的,但他身邊哪有肯給他賣命的人?不過是花花轎子人人抬罷了。不像你,我和小武為你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這能一樣嗎?咱們個人是贏不了他,他這個人本事太大,又深藏不露,可架不住咱們三人一心。懂嗎?」終於忍不住,他敲了我的頭一下。

  我撫撫被敲的地方,暗想是這麼個理兒。不過,我真是想讓小武贏啊。他昨天說要拿冠軍的,我多麼想看他勝利後的明朗笑容,如果能有個什麼辦法幫他就好了……

  「快看,四強抽籤結果出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我騰地站起來,望向演武場中那塊大牌子。牌子足有一人高,字也斗大,就算站在看台最後排,也能看得見。

  小武對趙關!中籤!

  我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只覺得結果不是太差,但也不算太好。因為四強賽前要休息半個時辰,我連忙不顧別人的麻煩,在所有人讓出的道路中急急行走,去找小武了。

  「小武好樣的!」我拍拍他有肩頭,感覺他結實肌肉下的年輕熱血,「下一場要小心。那個趙關,表面憨厚,內心奸詐。」

  「是哦,就像你。看著溫良無害,其實是不良少年和淘氣榜雙榜第一。」阿邦以扇子擋著半邊臉笑,眼睛變幻成淡碧之色。

  這時,正好有一名負責國子監邸報的女學子路過,見到阿邦這幅典型的小狐狸樣,臉色飛紅,瞬間倒地暈了。

  阿邦跟沒看見似的,根本不理會,只對小武說,「其實你對勝負心不必那麼重,就算在趙關那兒失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只是比賽罷了,與國威和臉面無關的。別為了這個拚命,若傷到可怎麼辦?」

  「那不行。」小武瞪大眼睛,「我若出手,必盡全力。輸贏我可以不管,但絕對是衝著勝利去的,不做他想。再說……」他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湊過來對我和阿邦說,「我剛才和何藻交換了情報,我把自個兒和公羊瀟灑打的那幾次的實戰感覺告訴他了。他呢,去年夏天去齊國旅行,正好見過趙關與別人比武,就把趙關的武學路數也全告訴我了。所以嘛,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一戰我必贏的。」

  「嗯,好!不想做將軍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我大加讚揚,「但阿邦的意思是怕你失去理智,打得興起,不懂得自保。再說了,那趙關可是齊國太子,留學至咱們國子監,你若把人家打得連齊國皇后也不認得了,多少也是有點失禮。若上升到外交事件,那可就麻煩了。但前提是,你也不能被他傷到。如果他下黑手,你也別客氣,揍丫的就是。放心,出了什麼事,我幫你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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