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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失眠讓蘇家襖難得地早起,打著哈欠坐在餐桌邊等蘇爸爸做好的早餐。
不得不說,常年被高壓壓迫養成的習慣比複雜的感情問題更可怕,即便她難以安睡也沒有勝過蘇爸爸早起晚睡的生物鐘,他依舊能精準地醒在女又前頭。
自從季淳卿來到蘇家,廚房裡的活兒基本被他攬了個乾淨,蘇爸爸只是按照習慣早起,沒意見沒看法地站在廚房看著女婿忙活,可如今他未過門的乖巧女婿一走,他不得不重操舊業,恢復起唯一男主人身份,一言不發任勞任怨地張羅著早餐。
門鈴在假日的大清早響起,蘇家襖收起瞌睡蟲,奇怪地嘟囔,以為是哪家勤奮的送報小弟或是加班的派包裹人員,拿起擱在桌上的筆,穿著拖鞋耷拉著腦袋走到玄關準備開門簽收。
門一開,外頭站著一位長髮如瀑、笑容滿面的陌生女人,好像有些年紀,可她姣好的皮膚和氣質讓人很難估算她的實際年齡,她側頭看了看屋內,小心地詢問:「請問,這時是蘇家嗎?」
「是啊,你哪位?」
「你是小襖?」
蘇家襖眨眨眼,實在不記得自己家有這種親戚朋友,狐疑地回道:「你是……」
「哎喲,都長這麼大了,你爸爸給我看你的照片,你還包在尿片裡呢,水水嫩嫩的好可愛,現在都變大姑娘了。我是你爸爸的老同學,前陣子找他幫了點忙,今天特地來謝謝他。」
「老……老同學?前陣子……幫忙……天吶,你該不會就是那天跟老爸借錢的初戀……唔唔唔!」話還沒說完,一隻滿是油煙的大手罩上了蘇家襖口無遮攔的大嘴巴。
眼珠子往後斜看——是老爸?
現在的男人真是有夠大膽,初戀情人竟然找到家門來,還跟自己女兒打招呼,對繼母地位大有企圖哇!老媽,別再睡了,快起來操雞毛撣子打人呀!
蘇爸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幾乎不願開口的他竟對門外笑容可掬的老同學寒暄道:「好久不見,家裡的難關過了吧?」
「對呀,多虧有你借錢給我,暫時緩解了一下,哦,這是我先生讓我拿來還你的錢。先前真不好意思,因為太急需用錢了。」 女人雙手遞上一隻厚厚的信封。
蘇爸放開女兒的嘴巴,接過信封:「我不急的用,你家裡有困難就先拿去用,我存著也是存著。」
蘇家襖瞪大了眼睛,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老爸竟然在老媽的眼皮底下,還能如此神通光大地中飽私囊,存了那麼一大筆款子借給他的初戀,難怪老媽那天會怒到跟他掀桌子吵架。
要死,看來今天又要精彩了。
女人掩嘴輕笑:「我先生說男人總得有個小金庫才能挺起腰桿像個爺們兒,怪我火燒火燎地問你借錢把你給掏空了,還怕你太太有誤會會不高興,所以我才想量不是親自登門跟你太太解釋一下比較好。」
「不用了啦!絕對不用!」
蘇家父女異口同聲地阻止善心的女人,無語地看了一眼對方,對裡頭那只沉睡的母老虎,他們真的很難控制,思想偏激不講道理不聽人勸,要是知道有女人問自己老公借錢還特意來解釋,她肯定以為這是在跟她嗆聲打擂台。要知道,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像季夫人一樣吃得住東女族的女人的。眼前這個弱柳般的初戀進門去,非得被抽到夭折不可。
「小襖!」蘇爸難得男人地挺起胸膛,摘下了身上的圍裙,塞進自己女兒手裡,「你去把廚房裡的早餐端出去,我去送送你阿姨。」
「欸?她就要醒了耶,你還敢……」
「我是男人,不能跟老同學去喝杯咖啡嗎?」
「你還要跟她喝咖啡?老爸,你別害我哇,被她知道我跟你一夥,我也死啦!」
「就這麼決定了!我們走。」
「喂,爸!老爸!」
蘇爸腳步一頓,回頭嚴肅地叮嚀道:「不許告訴你媽!」
既然那麼怕就不要去呀!明知道回來會被收拾一頓,還反抗什麼,證明什麼男人味啊?
蘇爸沒義氣地拋下女兒走了,留下雞皮疙瘩滿身的蘇家襖獨自面對裡頭那只沉睡的母獅子,如果他們又吵起架來,她有沒有辦法像季淳卿一樣讓他們和好呢?沒有他,她要怎麼辦?
蘇媽媽起床了,坐在餐桌邊喝著稀飯,看了看對面只有女兒一人,皺了皺眉:「唉,這個家突然變得冷清起來了,純情哦,多好的男人哦……欸,你爸呢?」
「呃……啊……爸……爸他……去、去買菜了啦!」
「是哦,你爸也是好男人!」蘇媽咬下一口饅頭,「你不喜歡純情,那我也沒辦法啦,不過你還真沒有看男人的眼光耶,完全不像你老媽我眼光耶,完全不像你老媽我眼光這麼挑又這麼睿智,有時候我都奇怪你怎麼會是我生的啦,身材也沒有我這個NICE BODY標緻。」
「你不要沒事飆怪腔怪調英文啦,還NICE BODY 哩……」睿智的女人挑的男人會和初戀喝咖啡麼?
「天天嚷著男人味、男人味,你知道男人味是什麼嗎?像你爸這樣才叫真正的MAN,真正的男人味啦,那些乳臭未乾的小鬼怎麼能比!」
「那是什麼男人味,看見你就像老鼠見了貓,縮頭縮腦的,啐。」
「屁啦!怕就是愛,愛就是怕!你懂什麼,你以為你爸爸為什麼要怕我、讓我、遷就我哇?」
「還不是你家成婚從妻的破族規。」
蘇媽神秘地笑了笑:「傻瓜,族規定在那兒,可要不要遵守還不是自己決定的,別看你爸爸好像很怕我似的,可不在乎的話為什麼要一直讓著我?怕我能怕什麼?怕我打他罵他欺負他?他是男人耶,力氣比我大,要是真的不喜歡的話,直接走不就好了。所以……他最怕的就是你老媽我離開他。男人肯放下架子怕一個女人,那不叫娘娘腔,那叫包容遷就愛護,這不是男人味是什麼?」
一番突如其來的大道理讓蘇家襖張大了嘴,呆呆地看著自家難得睿智知性的老媽。
「吵架時誰肯為你讓一步,緊張你的情緒勝過自己,生怕你有一點不爽,把一切做到完美讓你滿意,這才是男人味,你那個什麼抽煙擺酷的爛標準算什麼呀?」
男人味,原來是這麼高深的東西。 他不是在怕她,而是緊張在乎她、包包容遷就她,她體會不到,還把他解讀成盲從族規的娘娘腔。
「換言之也是一樣的,小襖,你比較願意為誰讓一步,比較怕誰一點,那就是TRUE LOVE啦!」
小心地退上一步,保著面子為他妥協一點,肯放下戒備撤嬌……
怕他生氣怕他不睬自己,怕他切斷和她的聯繫.
這是……TURE LOVE?
「我比較怕……媽!你不要又飆英文啦,很噁心耶!」
「去,你這個討債鬼,媽是怕你被野男人騙才教你,你還嫌媽的英文不好?總比你考個34分好吧?」蘇媽沒好氣地斜了女兒一眼,不巧瞥到放在桌上的一隻厚信封,「喂,這是什麼東西啊?」
話音剛落,手已經抓過信封撕了開來。
一張信箋從厚厚的鈔票裡頭飄出來。
「敬愛的海:謝謝你念在同學情誼上借錢給我渡過難關,——鵑」
海是蘇爸爸的閨名,而據不負責統計,80%男人的初戀情人都叫鵑,這似乎是個很適合初戀的名字,於是蘇媽的火山爆發了。
「這是什麼鬼啊!什麼叫做敬愛的海,鵑是個什麼東西哇!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爛鳥哇!我的雞毛撣子呢?看我不抽死他!該死的臭男人,平時裝得道貌岸然千依百順,裡頭簡直是個混蛋啊,小襖,媽媽剛才講的那些話都是在放屁呀!選男人死也不能找你爸這樣的,什麼怕、什麼在乎、什麼遷就,都是在放臭屁!去把你爸給我抓回來跪洗衣板!」
「可是,我今天有事耶,我約了人……」多虧了媽的話,讓她想通了,要把話說清楚啊,然後她要去找回她的貓鏈,拖泥帶水不是她的風格!
「我管你是約了人還是約了鬼,你今天不去,你爸爸就要被人搶走了,你想要繼母嗎?」
「……你凶起來的時候和繼母也沒差啊……」
「你說什麼?!」
「好好,我去我去我去啦!」
大清早出門找疑似出軌的爸爸?她要不要這麼遜啊?
咬著饅頭奔下樓,她遠遠地就看到小區巷口有一對扭打在一起男女, 一隻小貓不堪其擾地在他們身邊喵喵直叫。
她慢慢跑近了些許,這才發現那對互不相讓的男女,竟是平常從不紅臉、最會粉飾太平的賤人組合——陸占庭和楊書婕。
有夠誇張,竟然站在路上就大打出手?這就是所謂相敬如賓的模範情侶麼?不是情比金堅到男朋友出軌都能接受麼?這回終於大爆發了?
她刻意地走開,拉開與他們的距離,可無奈他們吵架的聲音太大,一句一句全塞進她不能關閉的耳朵。
「陸占庭,你是不是又有了別的女人?我警告你,別再挑戰我的耐性,一次兩次,你上癮了是不是?」
「你警告我,你憑什麼警告我?我要和什麼女人出去關你什麼事,要我乖乖待在家,也得你有這個本事!」
「你!不要以為只有你有行情,我也可以……」
「你可以什麼?哈!你還以為你裝純潔裝得很到位,我當真不知道你是什麼貨色?」
「你說什麼你!」
「啪!」女人甩了男人一個耳光。
男人擦了擦被抽出紅印的臉頰,毫不退讓,一個反手甩回一個巴掌在女人的臉上,打得她踉蹌了一下,還嫌不夠, 正手再劈下一個巴掌,彷彿比賽一般非要多甩一次才算贏。
「你敢打我?我爸媽都沒敢這麼打我,你一個還沒進我家門,我連碰都沒碰過的女人算什麼東西!哼,說難聽點,比起你來,外面哪個女人和我都更親近,你連我女人都算不上!」
楊書婕摔在地上,想哭又怕丟臉,只能噙著淚嗚咽,身旁的咪咪只顧自己逃命,踩著輕盈的貓步跳了開去。
「換我警告你才對,少出去給我勾三搭四丟人現眼!上次蘇家襖的什麼鬼未婚夫講師跑到醫院來威脅我,你看人家長得標緻點就當著我的面跟他拋媚眼,以為我是瞎子沒看到?要不是他那個什麼季家背後勢力太大,我肯定找人幹掉他!他竟然敢送菊花詛咒我,還放話說要是蘇家襖退學就告我,想到就慪!」
「你說什麼?!」
本想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蘇家襖睜大了眼,一個箭步衝入暴力現聲,瞪著凶神惡煞的陸占庭。他是說,當她險些退學時,他也衝到醫院去幫她討公道了嗎?
「你這個礙眼的女人怎麼跳出來了?滾開滾開,跟你扯上關係就沒好事,害我平白無故躺了好幾次醫院!」陸占庭一看到她這瘟神,立刻反彈地跳開。
「我也不想跟你們扯上關係,我只是要問,那時候到底是因為什麼你才沒害成我?」
「還因為什麼?要不是你那個鬼未婚夫說要告我,我不整死你才怪,我都答應不整你了,結果簫少爺又衝進醫院把我扁一頓,要不是怕被告,我連簫夭景一起整!」
「……」
她以為他沒有男人味,儒弱怕事又膽小,脾氣壞個性拗又遷腐沒趣,原來他不僅肯包容遷就她,還默默地在背地裡保護她,幫她扛下好多事。
從遇到她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在不停地幫她收拾爛攤子。
她心情好時就逗逗他,心情不好時就拿他撒氣,嘴裡說著要對他負責任,卻什麼也沒有為他做過,只知道撒嬌耍賴欺負他,還把那份依懶解讀成「處女情結」。
她明明都把自己放心地交出去了,怎麼會以為她的心還停留在最初而不是當下呢?
她邊掏出手機邊向小區外跑去,耳朵裡傳來對方關機的訊息。她焦急到嘴唇發顫,她真是個有夠不負責任的妻君,除了手機竟然不知道他其他的聯絡方式,會不會就這樣再也找不到他了?會不會他回到族裡後就徹底斷了和她的聯繫?會不會她明白得太晚了?
「小襖!你要去哪裡?」喝完咖啡正要回家的蘇爸爸看著自己的女兒從小區門口狂奔出來,失魂落魄地四下張望,沒有目標煩躁地抓著腦袋。
「爸!你回去跟媽說一聲,我要去找淳卿!」
「人家都走了,你還去找人家幹嗎?陪你玩一女二夫嗎?」他白了一眼自家不識好歹的女兒,一直未發表言論的嘴再也管不住,只想替有委屈的人伸張。
她被老爸的直話刺得一窒,眸子微潤浮上了水氣:「我以前理解不了嘛,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那麼怕老媽了。」
「所以,你知道人家對你有多好了,有多遷就你了?」
她點點頭。
「不會再欺負人,嫌棄人家沒男人味?」
她繼續點點頭。
「一女二夫……」
「我不會再做這種過分的事啦!」
蘇爸拍了拍她的腦袋:「我剛看到淳卿家的車子停在那邊的路口就要開走了,如果你趕得上的話,就追追看吧,不能總讓人家追著你到處亂跑,你這丫頭也該吃吃苦了。」
蘇家襖聽罷,拔腿狂奔起來,邊奔邊回過頭來交代:「老爸,我這輩子都沒聽過你說這麼多話,太MAN了,順便告訴你,你出去喝咖啡的事,老媽已經全部知道了,祝你好運啦!」
「……你這個叛徒。」
「淳卿,我們要出發了。」
車窗玻璃被季夫人搖下來,她催促著站在車外的季淳卿上車。
她當然不明白這條路有什麼好看,他第一次站在這裡時,是族人送他上門找妻君,他當時懵懂地下了車,不知要見的女子為何人,順著這條路往巷子裡走,直到站到那間便利店才頓住腳步見到她。
第一面,他實在不敢恭維,可抱著履行族規的心思咬咬牙,他打算挺下來。
什麼時候他漸漸放鬆下來,變得心甘情願,直到這刻要離開,他還戀戀不捨。
他在期待什麼?
垂下眼簾,他把玩著手裡的銀鐲。他們應該和好了,也許真的就像某人所說,如果沒有他和這只破鐲子,他們中間根本不會有他的位置,他的退出叫識相。
他招手打開車門,俯身坐進車裡。
「可以了,母親,走吧。」
車子由緩至快地行駛起來,他無神地看著窗外後退的風景,沒注意坐在一邊的母親偷偷瞄了瞄後視鏡,某個身影奔跑的蠢樣大快人心,牽起了她的一絲笑意。
「淳卿,記得回族後要怎麼做嗎?」
「我知道。」
「好,把鐲子給戴上。」
「這鐲子本來就是給你防身之用,我可不希望你再被身體不潔之人碰觸,戴上。」
他看著手裡的鐲子,早已沒有她的體溫,冰冰涼涼,抬起手腕,他將鐲子套上,像套上了一副再難打開的手銬。
喧鬧的市中心,標誌性雕像下,白笑葉不滿地撇了撇唇,看了一眼手錶,抱怨道:「棉襖真慢,不是約好10點的麼?簫少爺,好好管教你女朋友啦!」
簫夭景板著臉,雙手環在胸前靠在雕像邊,繃緊唇線沉默著。
站在一邊的喬欽挑眉打著圓場:「你別抱怨了,為了那件破棉襖,這位少爺夠用心了,怕尷尬竟然破開荒地找我玩四人兩對約會,真嚇人。」
「什麼四人兩對約會,是兩人帶朋友出來聚會。搞清楚,別亂說話。」 白笑葉白了一眼喬欽,不耐煩地掏出手機,「啊,受不了啦!我打給那件破棉襖!」
「嘀嘀……」
蕭夭景的手機在褲袋裡響了起來,他依舊靜默地看著公車站牌,沒有掏電話的意思。見他呆立不動,喬欽推了推他的肩:「夭景,你發什麼呆,手機響了,看看是不是你的貼心小襖啊。」
「我不想看。」
「什麼毛病,你不看我幫你看。」喬欽嬉鬧地從他褲袋裡翻出手機,一看屏幕,是條短信,接電話還好,看人短信就有點過了,他便將手機拋回給蕭夭景。
「是短信,你不是討厭傳短信嗎?很少看到有人傳你信息。」
蕭夭景心下一緊,拿回手機,拇指在打開鍵上徘徊。她許久沒發消息給他了,那條被她刪除的短信一直讓他耿耿於懷,好像她刪除的不僅僅是一條短信,而是更多的東西。他知道有什麼東西正在流走,慢慢由滿溢變成空杯,他也知道他們之間的感覺已經不對了,但他努力想挽回,有些無能為力也好,有些力不從心也罷。
被她硬推開的胸口空蕩蕩的,冰涼透心。他需要的溫度只有這件貼心小襖才能重新填滿。
也許她願意再給他發短信,會是一個驚喜,一個新的開始。
一咬牙他按了下去。
「我的心變了,不能回來貼你的心,抱歉。」
「……」
「夭景?」
「喂,蕭少爺,你怎麼了?幹嗎露出這麼可憐的表情,好落寞哦。」
「……她不會回來了,我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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