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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揚起眉毛,直視著他,甜美地微笑著。「在拜讀你的歷史著作時,讓我不滿的一點是,在你的每一部作品中,你都刻意忽略了女性的地位和貢獻。」
「女性?」翰里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回過神來,說:「女性並未創造歷史。」
「我覺得人們之所以會有這種印象,是因為記載歷史的人都是男性,就像是你。」安琪說。「為了某些原因,男性作家總是故意忽略女性的成就。我在研究龐碧亞俱樂部的裝飾時,特別注意到這一點,因為很難找到一些相關資料。」
「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正在聽這些。」翰里哼著說,這讓人不敢相信,他居然選上一個只讀史考特、拜倫作品,且極度感性的女子。然後,翰里微笑著對安琪說:「夫人,我有預感,你會替我的家居生活增添不少樂趣呢,」
葛雷斯伯爵宅邸,坐落在翰里位於杜塞產業上的大建築物,和翰里本人一樣堅固而難以親近。它是一棟帕拉底歐式的古典建築,在維護良好的花園之中隱約可見。旅行馬車抵達時,傍晚的最後一道陽光正灑在窗戶上。
一陣混亂,僕人們跑出來拉馬,並向新的女主人問安。
翰里扶她下馬車時,安琪急切地四處張望,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這裡將是她的新家。然而,為了某些原因,她還是無法適應這些生活上的新轉變,如今她是葛雷斯伯爵夫人,翰里的妻子,而這些都是她的僕人。
她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正在這麼想時,一個深色頭髮的小女孩衝過前門和階梯,她穿著純白棉布裙,衣服上沒有任何緞帶或裝飾。
「爸!爸!你回來啦!我真高興!」
翰里的表情頓時充滿情感洋溢的笑意,彎下身來迎接他的女兒。「我正在想你跑哪兒去了,瑪麗,過來見見你的新媽媽。」
安琪屏住呼吸,猜測著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歡迎。「你好,瑪麗,很高興認識你。」
瑪麗那雙聰慧、晶瑩的灰色眼睛,顯然是來自翰里的遺傳,望著安琪看。安琪發現,她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你不是我的媽媽。」瑪麗理由充分地解釋。「我的媽媽在天堂。」
「這位小姐將代替你母親的位置,」翰里嚴厲地說。「你必須叫她媽媽。」
瑪麗仔細觀察安琪之後,轉身向父親說:「她沒有媽媽漂亮,我在畫廊上看過畫像,媽媽有金髮和美麗的藍眼睛,我不要叫這位小姐媽媽。」
安琪的心往下沉,但是在翰里正要為此發脾氣時,她仍勉強擠出微笑。「我相信我沒有你媽媽那麼漂亮,瑪麗,如果她和你一樣漂亮,那麼她一定相當美麗。但是你會在我身上發現你喜歡的地方,同時,你為什麼不隨自己的意思來稱呼我呢?你不一定要叫我媽媽啊!」
翰里對她皺眉頭。「瑪麗應該要尊敬你,我相信她會這麼做。」
「我也相信她會。」安琪對著這個小女孩微笑,但忽然又顯得很苦惱的樣子。「但是尊敬的稱呼方式也有好多種,對不對,瑪麗?」
「是的,夫人。」小女孩不安地看著她的父親。
翰里嚴厲地說:「她還是得稱呼你媽媽,就這麼決定了。對了,瑪麗,萊莎姑媽呢?」
一位修長、消瘦,穿著樸素的女人出現在階梯的頂端。「我在這兒,翰里,歡迎回來。」
費萊莎,從容不迫地步下階梯,她是個約莫四十多歲,極為爽利的端莊女子。她用警覺、疏遠的眼光看著週遭事物,彷彿想防備自己,不至受到傷害;她的灰色長髮在腦後梳成一個髻。
「安琪,這位是費萊莎小姐,」翰里說,很快地完成介紹。「我相信我曾經跟你提起過她,她是我的一位親戚,在這兒當瑪麗的家庭教師,幫了我很大的忙。」
「噢,當然。」安琪露出微笑和這位女士打招呼,但是心裡卻忍不住歎氣,在這個人身上可能也得不到什麼熱情的歡迎。
「我們今早才從信差那兒接到結婚的通知。」萊莎很不客氣地說。「太匆忙了,不是嗎?我們還以為是四個月後才會舉行婚禮。」
「事情的變化很快。」翰里說,既無道歉也沒解釋的意思,他擺出他那一貫冷漠、疏遠的微笑。「我知道這一切來得很突然,但是我相信,你們都會很歡迎我的新娘,是不是,萊莎?」
萊莎以質疑的眼光看看安琪。「當然,」她說。「請跟我來,我帶你到你的臥房去,經過這番旅途勞累,我相信你一定想休息休息,恢復體力。」
「謝謝你。」安琪看了翰里一眼,發現他已開始吩咐僕人們做事。瑪麗站在他身旁,小手被他握著。安琪離開時,他們都沒有注意到。
「我們很清楚,」萊莎上階梯,步入大廳時,開口和安琪說話。「你是貝樸媛夫人的親戚,她為年輕淑女們寫了很多有用的課堂教材。」
「樸媛夫人是我的嬸嬸。」
「噢,那你是漢普夏那邊的貝家人嘍?」萊莎略感興趣地問著。「一個很優秀的家族,以知識分子眾多而聞名。」
「事實上,」安琪抬高下巴回答。「我是屬於另一支家族的,諾森柏蘭那一支。」
「原來如此。」萊莎說,原有的那一點讚美的眼神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天稍晚,翰里獨自坐在臥房裡,手裡拿著一杯白蘭地和一本修西底斯的『伯羅奔尼撒戰爭』。一段時間過去,他連一個字也沒讀,滿腦子想的都是他的新婚妻子正獨自躺在隔壁房間的床上,而隔壁房間也有好一陣子沒發出聲響了。
這並不是他想像中,和新婚妻子在自己的房子裡度過新婚之夜的景況。他喝了一小口白蘭地,試著集中心思讀那本書,但是沒用。他砰一聲合上書本,把它丟到桌上。
在回來的路上,他就告訴自己,對於安琪,一定要小心地自我控制。但此刻,他又懷疑自己是否自製得過分。
當她在他面前提到他在莎莉馬車裡的輕率之舉時,她也深為自責。對翰里來說,她實際上就是要求他證明,他不是自我生理慾望的奴隸,他不是安東尼,而她也不是埃及艷後。
然而,他不能因為安琪的臆測而責怪她。他曾在莎莉的馬車裡那樣地勾引她,也難怪她會覺得他無時無刻都想碰她,沒有女人會因為有了這個把柄就可趾高氣昂,但這個把柄一旦落到安琪這種勇敢、大膽的女人手中,那會相當地危險。
翰里因此決定要早點在這個婚姻裡表明立場,說明自己並非缺乏自制。他告訴自己,就照著自己所想的開始行動吧!
昨晚,當他們在一間小旅館留宿時,他特別替安琪另外訂了一個房間,借口說她和女僕在一起會舒適些。真相是,他不相信躺在床上,他還能控制得住自己。
今晚,他強迫自己在妻子房門口客氣地,卻是很痛苦地,道了晚安。他故意不讓她察覺自己有任何企圖,他在猜現在她是否還沒睡,是否正等著看他會不會去找她。
這種不確定對她有好處,他告訴自己。這個女人太頑固而且太快便向他挑戰,從她處理和賴亞之間的債務方法就可證明。她之所以會身處困境,完全是因為她不想被迫向翰里低頭服從。
翰里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房間,為自己倒了另外一杯白蘭地。到目前為止,他對安琪過於寬容,這才是問題的所在,他實在太縱容她了。畢竟,她是諾森柏蘭的貝家人,需要有人好好地約束她。不多加抑制她輕率的性格,他們未來的幸福會受到威脅。
但是今晚他想得愈多,他愈懷疑遠離妻子的臥房,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做法?
他吞下更多的白蘭地,因腹部的燥熱而惱怒。
濃烈的白蘭地給了他另一個靈感,讓他對自己最近的處境有了不同的看法。如果依照邏輯推敲——他剛好最自傲於自己的推理能力——就會發現,他應該一開始就強硬些,堅持自己做丈夫的權利。
對啊!這個推理比剛剛想的那些都有道理。畢竟,他需要證明的不是自己的自制力,而是在這個婚姻中的主權,他才是一家之主。
翰里對這番新的推理相當滿意,放下酒杯,走過房間去打開妻子房間的門。
他站在門口,看著床邊的陰影。「安琪?」
沒有回答。
翰里走進臥房。發現床罩裡根本沒有人。「該死!安琪,你在哪兒?」
仍然沒有回答,他到處看看,發現房門是開的。當他意會到她根本不在房裡時,不禁咬牙切齒。
她今晚又要玩些什麼把戲?他踱步到門外的走廊上,心中懷疑不已。如果這又是另一個愚弄他的騙局,他會馬上要她到此為止。
他走到走廊上,看到了一個鬼影。身著衣擺在身後飄曳的白色長袍,安琪手持蠟燭,往屋子前頭的畫廊走去。翰里頓時覺得好奇,決定跟蹤她。
偷偷地跟在她後面,翰里覺得鬆了一口氣。他發現原來潛意識裡,他總害怕她會提起行李,然後在黑夜溜走。他告訴自己,不應該這樣想,安琪不是逃避現實的那種人。
他跟她走進了畫廊,躲在一旁,看她慢慢走進那排畫像之中。她在每一幅畫像前停下,拿高燭台,觀察每一幅畫像的輪廓。月光從天窗照進來,灑在畫廊裡,她被籠罩在銀光之中,看起來更像鬼魅了。
翰里等安琪看過他父親的畫像後,便走向前去。
「人家告訴我,我和他長得很像。」他安靜地說。「但我從不覺得那是一種讚美。」
「翰里!」安琪差點暈過去,伸手按著喉嚨,燭火閃動。「天啊!我不知道你在這兒,你差點嚇死我了!」
「我道歉。三更半夜的,你在這兒做什麼,夫人?」
「我只是很好奇。」
「對我的祖先?」
「對。」
「為什麼?」
「嗯,我剛躺在床上想到,現在他們也變成我的祖先了,是不是?然後我覺得我對他們的瞭解太少了。」
翰里的手在胸前交抱,一邊肩膀靠在他父親畫像旁邊的牆上。「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急若想攀這層關係,他們之中可沒有什麼和藹可親的人,至少我是這麼聽說的。」
「那麼你父親呢?他看起來很威武、高尚。」她凝視著那幅畫像。
「或許在畫畫當時是這樣。在我的印象裡,他是一位刻薄、易怒的人,永遠無法原諒我母親在生下我之後,便跟一位意大利的伯爵私奔。」
「真可怕!然後呢?」
「她死於意大利。我父親聽到這個消息後,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喝了一個星期的悶酒,喝得不省人事。從那時開始,他就不准任何人在這個房子裡提起她的名字。」
「原來如此。」安琪瞥視翰里。「葛家人和女性接觸時,運氣都不怎麼好,不是嗎?」
翰里聳聳肩。「葛家每一任的伯爵夫人都以缺乏美德而惡名昭彰,我祖母的風流韻事尤其數不清。」
「這似乎已成為社會上的一種趨勢。許多婚姻都是為名利,不是為愛而結合,這種不幸的發生便無可避免了。我相信尋求愛情是人的本能。當他們無法在婚姻中得到滿足,許多人便會出軌。」
「安琪,不論我們的結合讓你感覺失落什麼,千萬別有出軌的念頭。」
她將頭髮甩到肩後,生氣地瞪著翰里。「爵爺,老實告訴我,葛家諸位伯爵的品德會比他們的伯爵夫人高尚嗎?」
「或許不會。」翰里承認,想起他祖父接連不斷的外遇和他父親養的那一群情婦。這是,難道你不覺得,一個不貞的女人會比一個不忠的男人更容易引起注意嗎?』
就和他料想的一樣,安琪立刻被這話激怒。翰里看到安琪眼裡有熊熊怒火,一副想要打架的架勢。她把燭台握在前方,彷彿那是一把劍,燭火在她臉上閃耀,顯得她頰骨高聳,有種異國的吸引力。
她看起像個希臘女神,翰里這樣想,或許像是穿著戰服的年輕雅典娜女神。
這個念頭讓他不禁滿懷期待地對安琪微笑,體內那股整晚燃燒的慾火更加熾烈了。
「你這種說法實在可憎。」安琪抗議。「這種話只有那種傲慢、討厭的人才說得出口。翰里,你該感到羞恥,我原以為你的邏輯、推理都是很公正的,畢竟,你還是個古典學者,你該為這個愚蠢、無知兼不公平的評論道歉。」
「是嗎?」
「當然。」
「或許待會兒吧。」
「現在!」她反駁。「你必須現在道歉。」
「等我抱你回臥室後,我懷疑我還會不會有力氣說話,更別說是道歉了。」
他張開雙臂?迅速離開牆邊。
「把我抱回———翰里,你到底要幹什麼,立刻放我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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