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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汪璞]老婆,乖一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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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1:08: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汪璞 - 老婆,乖一點

老婆不乖,又躲又藏,大男人眼一瞪,捉回家。
老公太壞,霸道強勢,小女人腳一跺,不要他了;

人家說近水樓臺先得月,樓宇生果真將對面的小青梅給拐回家,
二十八歲的他,沉穩內斂,外型挺拔,卻獨獨鍾情房儷這小女人。
他這人一向情淡,可對自己從小就看上的女人,他不但霸道得緊,
還是個百分百佔有慾強的男人。看著她身上沒幾兩肉,
細手臂、細腰身、細長的腿,勾得他忍不住想捧在手心疼,
更不用說,看著床上被自己壓在身下時她那委屈小樣兒,
怎麼可憐怎麼來,男人天生的劣根性讓他習慣征服,
習慣強勢,更習慣主宰。誰知,房儷這小女人竟然在新婚不久後,
在他眼皮底下當起了逃跑嬌妻,教他又氣又惱,
心想,他是不是把這女人給寵過頭了?既然她有膽丟下老公,
那她最好小心一點,慾求不滿的男人,可是很獸性的,
等他逮到她,非好好的將她丟回床上好好管教管教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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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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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1:09:0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年僅五歲的房儷無精打采地坐在小公園的沙坑裡,小手時不時抓起一把沙來丟進面前的小小塑膠桶,好像在跟誰生氣的樣子。

忽然一道陰影罩住她,她很開心地抬起頭來,脫口而出說:「我們繼續玩扮家家酒吧。」可是在看清來者的樣子後,她愣了一愣,閉起的牙關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眼前這位小哥哥恐怕是她見過最俊美的人吧,長而濃密的睫毛,好像兩把小刷子哦,媽媽就嫌棄她的眼睛太小、睫毛太短,如果這位小哥哥肯當她家的小孩的話,媽媽想必會高興得天天買巧克力蛋糕給他們吃吧。

七歲的樓宇生再次為她臉上多變的表情所吸引,有趣地抬手,輕輕觸上她精緻小巧的眉眼,唇角噙著笑意說:「你好像洋娃娃哦。」

「我嗎?」房儷歪過脖子,一臉懷疑地看向他,「可是我媽媽總說我長得很像櫻桃小丸子。」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哎,她雖然不像對街的小靜那樣愛照鏡子,可是自家浴室裡的鏡子,還是不可避免地做了媽媽最有力的證人。

「在我看來,像花仙子更多一些,卷卷的頭髮,柔軟也很可愛。」不知何時他已經抓起她的髮絲在手裡把玩。

「是嗎?小哥哥比媽媽長得漂亮,所以小哥哥說得也一定比媽媽正確。」她精神來了,一雙小眼睛裡蓄滿了璀璨的星光,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誠意邀請他說:「那漂亮的小哥哥,和我一起玩扮家家酒吧。」

看著她久久不閉合、微微噘起的粉嘟嘟的唇,樓宇生對小小的她格外感興趣,根本拒絕不了她的請求,便順勢一屁股坐了下去。

經過一陣翻找後,她將一套袖珍茶具放到他的面前,然後雙手抱胸看著他,開心地說:「好了,我演爸爸、你演媽媽,現在是下午茶時間,媽媽要給爸爸泡茶、上點心了。」

哼,剛剛不肯演媽媽、丟下她自己去玩的臭小強,以後再也不和他玩了,以後她有漂亮小哥哥陪,別人都沒有漂亮的小哥哥好。

單純的小女孩已經開始一廂情願地以為,他會一直和她在一起,他們的友誼從此刻開始,然後就是天長地久。

樓宇生依舊親和地笑著,拎起小茶壺往小杯子裡倒,細沙很快鋪滿杯子,這時他才好奇地問:「為什麼你要演爸爸?」

房儷捧起小杯子,假裝裡面是熱巧克力,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等她「享用」完後,才眨著靈動的眼睛回答說:「因為媽媽很忙,爸爸很閒,媽媽要負責做點心、泡茶和洗盤子,爸爸只要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一邊吃一邊看報紙就好了。」

樓宇生嘴角的弧度不禁拉得更高,原本寂寥的心彷彿湧入一股暖流,要搬家到台北也沒有原先那麼討厭了,甚至有點期待即將在這裡開始的新生活。

遊戲結束後,樓宇生和房儷手牽著手往小公園後面的住宅區走去。

「小哥哥,等一下可不可以請你到我家裡喝杯可樂啊?」小哥哥不僅陪她玩遊戲還送她回家,媽媽有教過,要禮尚往來,好好謝謝人家。

「嗯。」他輕輕點了點頭,和她一起步入一條梧桐樹的林蔭道,路兩旁均是有庭院的兩至三層的獨棟小別墅,算不上豪華,但一家人住起來也夠寬敞舒適,據她所說,過去第一個十字路口右邊的第一戶就是她家了。

房儷家院子的院牆是一叢叢低矮的三色薔薇花,白色、粉色、黃色的花朵在陽光的撫觸下開得相當艷麗。

院子裡,女主人正在晾曬著洗好的衣服,轉身看到調皮的女兒和陌生漂亮的小男孩,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溫柔的笑容,「儷儷,是不是又自己跑到西邊的公園去玩,迷了路,讓人送你回來啊?」

房儷拉著樓宇生進了院子,站在媽媽面前抬起頭回說:「哪有,我才沒有亂跑,小強不跟我玩扮家家酒,是小哥哥陪我玩的,所以我要請小哥哥喝可樂、吃泡芙。」

「是嗎?那要好好謝謝人家。」房儷媽媽茹月彎下腰來,在兩個小孩頭髮上揉了一揉,溫柔地說:「儷儷先帶小哥哥去陽台坐一坐,媽媽很快就把吃的準備好送過去。」

就在房儷大聲應下之際,低矮花牆那頭突然傳來一記遲疑的呼聲,「是宇生嗎?你在人家家裡幹什麼?」

這邊三人一齊轉過頭去看向隔壁院子裡的人,未等眾大人開口,樓宇生搶先說:「媽,我們就買這棟房子了。」

他們一家三口今天此行的目的就是買房子,剛才就是因為看房子實在太無聊了,他才會跑去公園,現在因為有了房儷這有趣的存在,他突然覺得跟她做鄰居也許是上天注定的。

「兩位小朋友已經成為好朋友了啊。」房仲經紀人連忙更賣力地推銷說:「樓先生、樓太太,這裡離市區是遠了點,但交通還是很便利的,再說這裡環境清幽、空氣清新,有益身心健康,隔壁房教授一家也是兩個月前剛搬來的,是吧,房太太?」

被點名的茹月只好笑笑的說:「是的,我們也才剛搬來,我老公愛安靜,嫌市區太吵了,就賣了老房子買了這裡。」

樓家媽媽鄭潔一聽隔壁鄰居是教授,便對這棟房子的好感度又加了幾分,所謂遠親不如近鄰,誰不想有個好相處的鄰居呢?

「你好,我先生姓樓,我姓鄭,單名一個潔字,我們也覺得這裡不錯,正打算買下來。」

「你好。」兩位主婦互相點頭致意,就像認識多年的老友一樣對笑著。

「媽,就買這裡。」牽著房儷的小手,樓宇生再次發話,一副不容置疑,好像他才是一家之主的樣子。

「好啦,老公,那麼就簽合約吧。」鄭潔便連忙扯著老公的手臂嗲嗲地央求道。

樓先生二話不說,唯命是從,和經紀人一起開車返回銷售中心,辦理購屋相關手續,而鄭潔則留下,陪同兒子在房家做客。

從此以後,房樓兩家就開始隔著淺淺花牆比鄰而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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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1:09: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又是一個空氣清新的早晨,麻雀啁啾,風吹動粉藍色鑲蕾絲滾邊的窗簾,門外又急又重的腳步聲仍舊沒有吵醒公主床上的房大小姐。

不請自入前,樓大少爺在樓下被正往餐廳走去的未來丈母娘照例喊住了一分多鐘。

「宇生啊,又剛晨跑回來嗎?」

「是啊,伯母早。」他停在二樓的欄杆前,嘴角微揚,嗓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而充滿磁性。

「不早啦,以後能不能帶儷儷一起去鍛煉啊?」這樣她家寶貝女兒就不會老是遲到了。

房大教授就快退休了,少了這座靠山,房儷遲到這毛病要是再不改,她留校做助教的工資恐怕會被扣成負數吧。

「不可能的,她是夜貓子,不過我會盡量每天送她去上班的。」他都不敢想像房儷和自己一起晨跑的畫面,運動白癡的她應該跑沒幾步就直接撲進草叢繼續睡吧。

「那樣不就太麻煩你了嗎?」

「不會,反正也是順路。」他所任職的出版公司離房儷任職的大學不過三條街的距離,接送她上下班,本該是他應盡的義務。

女兒是大學助教,將來就是教授,女婿是知名出版公司旗下財經雜誌社的主編,兩家又是隔壁鄰居,說他們是天作之合都不為過。

「你啊就是太寵她了。」

有嗎?反正也已經習慣了。

茹月笑著走出未來女婿的視線,儘管兩人的婚事還沒完全定下來,但是在她心裡,這個女婿她早就認定了。

樓宇生扭動門把進入了屋內,他對這間屋子可能比對他自己的臥室還要熟悉,自然而然走到床邊坐下,傾身去看深陷軟枕裡那張小巧玲瓏的臉,淡淡的眉睫、粉撲撲的臉頰,紅潤的唇瓣就像偷吃了草莓,還沒來得及把果汁擦去。

「唔……」感覺到有雙眼睛在盯著她,房儷的身體習慣性地甦醒過來,只要他一來,懶蟲也自動自發地逃走了。

早晨、陽光、微風、花香還有樓宇生,如同氧氣一般為她存在著。

「先刷牙還是先吃蛋餅?」每次晨跑總會順便幫她買早餐,她不挑食,所以很好養。

「先吃。」臉蹭著枕頭,房儷眉開眼笑道,她還不想離開被窩,儘管眼睛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已經完全清亮,那些要靠N個鬧鐘才能清醒的人的心情,她是一點也不會瞭解的。

「小心你媽又要念你把被子弄髒了。」

「她喜歡念就讓她念囉,反正還是她幫我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雖然沒到這種程度,但也差不多了,溫室裡長大的花朵差不多就是說她吧。

被眾人捧在手心裡無憂無慮地長大,讀完碩士後直接留校做助教,還有個一起長大,始終對她呵護備至、在雜誌社做主編的英俊男友,真不知道這一生她還有什麼可愁的。

「還不速速離開枕頭。」樓宇生將冒著食物香氣的紙袋在她腦袋上方晃了晃,明確的說:「躺著吃是絕對不允許的。」那樣會影響健康,他可不想有個總受胃病折磨的老婆。

「知道啦……」拖長了尾音,房儷繼續磨蹭著,細嫩的玉臂撐著光潔的下巴,一雙眼睛斂著柔波似的盯著他,像在撒嬌又像是誘惑,當然對於自身透露出的這份嫵媚,單純如她是不自知的。

若真歸咎起來,還是得怪樓宇生,他太會控制情緒了,沉斂如他從不曾讓情感戰勝過理智,就算再飢渴,他也會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將「美食」拆吃入腹,而不是現在,現在該做的是吃完早飯、去上班。

樓宇生未表現出異色,房儷便不以為然,露完手臂露長腿,還有睡衣的領子也很低,坐起來的時候幾乎酥胸半露,他定力再好似乎也抵不住這個,只好故作淡定地將視線上移寸許,落在她的小香肩上。

「好香。」清純無辜的房儷打開紙袋,一心想著美食了,「有沒有加兩顆蛋?」

「你的喜好我什麼時候忘過,還塗了千島醬、撒了梅子粉。」將她的饞樣一點不落地收入眼裡,頭昏腦熱隨即無影無蹤,他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眼尾微微揚起,對她的寵溺和喜歡無須再用言語證明。

「好酥脆哦,又焦香,超讚的。」房儷心滿意足地咀嚼著,不時舔著嘴角的碎渣,一邊還要跟他聒噪,「你真的不想咬一口嗎?你不覺得早餐只喝一杯牛奶是很不健康的嗎?」

「九點我會再吃兩個葡式蛋塔。」他的習慣不會輕易更改,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肚子餓了才能吃得下。

「宇哥你真的很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跟他青梅竹馬這麼多年,見證了他所作的每一個決定,那些都在他計劃中,無偏差地被執行,在她記憶中,樓宇生這個男人好像從沒犯過錯。

作對選擇、付諸實施,最後馬到成功,沒錯,這就是樓宇生一直以來的人生模式。

她慢慢嚥下最後一口蛋餅,心頭突然湧起小小的沮喪。

雖然她活得也很如魚得水的,但那都是仗著爸和樓宇生做她的靠山。

每當她遇到選擇,他們總會第一時間跳出來為她引導,然後左右護法拖著胸無大志的她一路往前衝,久而久之,看在別人眼裡,她竟然也躋身成了社會菁英。

哎,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

「有嗎?我比機器人帥多了。」他站起來又俯下身去,視線在她臉上定格三四秒後,溫柔地在她頰上親了一口。

樓宇生的氣息帶著熱度撲面而來,害房儷心頭小鹿亂跳。

他們已經過了雷雨天抱坐在一條棉被下兩小無猜的年紀,可能再過不久就要進入到談婚論嫁的階段,當然也不是沒有過親密接觸,比這更親密的都做過了,但房儷就是改不了動不動就臉紅心跳的毛病,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更像情竇初開的傻瓜,總之和老練的他比起來,就是情商差了一大截。

他轉身就走,她的腦海裡卻還滯留著他臉部的特寫,細長而桃花瀲灩的鳳眼、挺立而飽滿的鷹鉤鼻、薄長而略涼的柔唇,下巴上有新冒出來的點點烏青鬍渣。

他永遠那麼好看,從小就討人愛,不論男女老少,一見到他的笑臉,都能瞬間變得跟綿羊一樣溫順好相處,雖然她不是外貌協會的,但老天就是賜給她這麼一個英俊無儔的男朋友,所以她也只好欣然接受了。

「二十分鐘後必須到大門外報到。」敲了下門板,他回頭提醒道。

她回神後目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不得不再次感慨造物主對他的厚愛,真的是所有好的事物都給了他,俊美五官、健美身材、高智商、高情商,還有她這個乖乖牌的可愛女友。

少了某人的監督鞭策,房儷的精神狀態立即就恢復到了一貫的懶洋洋。

起床伸展一下四肢後,用不太快的速度洗漱更衣,她不愛化妝,每天只拍點化妝水在臉上,所以樓宇生給的時間已經足夠她磨蹭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用在兩人的關係上,就是他始終壓制著她,佔據了領導地位,她只有被牽著鼻子走的份。

下樓後,房儷又免不了被茹月逮到念了幾句,無非是說她不知進取、自甘墮落那套老詞,而邊看報邊享用雞肉粥的房教授則適時跳出來為寶貝女兒撐腰,從氣勢上徹底壓下老婆的氣焰,讓家裡的氛圍再次回到平靜無波的狀態。

等她垂頭喪氣地走到門口,樓宇生的車已經在路邊等著了。

他倚在車門旁,拿著手機在看新聞,玉樹臨風的模樣,造就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

她彎著腰悄悄接近,自以為出其不意地抓過他的手臂挽上,他卻在下一秒扭頭,有點無奈地看向她說:「每回你做小鳥依人狀,一定是挨了你媽的罵,我想這次也不例外吧。」

「嗯,所以安慰人家一下啦。」她偎得更近些,將臉枕在他結實的臂肌上,他由上至下寵溺又無奈地看著她,她小小圓圓的肩頭,在稀疏的晨光中好似泛著玉石一般的光澤,總之他是不忍心推開的。

她享受地閉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短卻密的睫毛顯得眼睛輪廓立體又生動,加上她那頭微卷的及肩短髮,襯得她好像一個可愛的芭比娃娃。

不論怎麼看,她身上也沒幾兩肉的樣子,細手臂、細腰身、細長的腿,一切都是那麼玲瓏小巧,輕盈柔弱得彷彿一朵虞美人,天生就是一副讓人捧在手心裡疼的樣子,可是他知道,外表往往都是用來迷惑敵人的,她的本性才不是這樣。

她一撒嬌、一露出苦瓜臉,眾人就忙著挺身而出為她排憂解難,而這只不過是她愛偷懶的一種表現而已,憑著二十一年的相處,他相信她骨子裡是嬌蠻而堅毅的,使起性子來就她自己最大。

房儷貌似一株溫室花朵,實際上卻是一株帶了刺的野玫瑰,別看那花一朵朵精緻而小巧,在灌木叢之上閃著明艷奪目的光,吸引無數人前往,但要是妄圖佔為己有,往往都會讓刺扎到手。

「好了,上車吧,再不出發,你又要遲到了,去得比教授還要晚的助教小姐。」想到悄悄流逝的時間,樓宇生不得不提醒地說。

「助教就是打雜的。」她繼續賴著,再多一點點溫存也好。

「那是你沒見過真正打雜的。」他揉著她額前的碎發,客觀地點評道:「小祖宗,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哪有福,很累的。」

「你也可以選擇待在家裡啊,反正早晚我會接替你爸養你嘛。」

「不要,你去上班了,那我不是很無聊。」她吐吐舌頭,露出一副打死不要的表情,「整天對著我媽還有你媽,我會神經衰弱的。」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這世界上沒有哪份工作是可以光拿錢不工作的。」他笑道。

「隨便吐槽一下而已,不必深究啦。」鬆開手腕,她站到一旁,等著紳士的他為她打開車門。

樓宇生不再發表意見,專心為房儷服務,開車門、系安全帶、陪她聊新一季美劇的情節,並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去上班,如果這樣還算不上百分百好男友,相信大家都會拿臭雞蛋丟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嬌小姐的。

到了學校說完再見,房儷就像被放掉一半氣的皮球一樣,無精打采地走在通往系辦公室的林蔭道上。

一想到待會就要見到系主任那張吊著三角眼、垂著刀片嘴的臉,頓時就覺得太陽被烏雲遮去了大半。

中途被追上來的同事搭上肩膀,聽她在耳邊累得直喘氣的聲音,房儷不免好奇地問:「你是剛參加完馬拉松比賽嗎?還是一百年沒有運動了,怎麼會才跑兩步就這麼喘?」

「欸,房大小姐,運動白癡的你有資格這麼批判我嗎?」與房儷不同的是,呂熙是念完博士才爭取到留校任教機會的。

不過個性爽朗的她並沒有因此嫉妒,或者排擠有教授老爸撐腰的房儷,反而很快跟房儷混成了死黨,有事沒事還老拿房大小姐近似於缺心眼的與世無爭開玩笑。

「再次聲明,我不是運動白癡,我只是懶得動而已。」每年的健康檢查都OK不是嗎,那幹嘛還要運動?

「你再不練壯一點,就不怕你隔壁那位美人哥哥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把你壓垮嗎?」呂熙語氣曖昧地取笑。

想想房儷還真是好命,不但有位教授兼學者的老爸,隔壁還住著一位彷彿天生就是為她而造的老公不二人選,樓宇生樓大帥哥,想當年可是中文系第一才子啊。

「你這話要是讓他聽見了,他會往你宿舍寄律師函的信不信?」房儷不以為然,自己的抗壓性自己還不清楚嗎,再說他捨得壓壞她嗎?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她擔心什麼?

「用不著這麼興師動眾吧?」

「他現在只要一聽到『美人』這個稱呼,臉色跟脾氣都陰沉得好像颱風天。」她家宇哥長得俊美沒錯,但再俊美的男人都不愛別人稱呼他為「美人」,這是男性共識。

「還不都是因為你,他怎麼不先拿你問罪開刀呢?」

眾所周知,房儷大四畢業那年,樓宇生也剛服完兵役,為了慶祝這兩件事,樓少爺終究沒能抵過房小姐的美人計,答應在學校校慶那天,在她擔任總策畫的舞台劇裡反串一次妖精女王。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一襲白色拖地長裙、美若天仙的樓宇生,他身上的每一處細節都還歷歷在目、清晰可辨,讓人忍不住心動。

那天之後,校園裡愛八卦的眾學子們,自然而然地就給這位傑出的學長冠上了「隔壁家的美人」這個響亮名號,誰教房大教授之女的名氣也不低。

「他不會生我氣,有火他會向別人發,這是他一向的作風。」房儷很欠扁地笑道,她還不瞭解樓宇生嗎?從小到大,他都只會保護她,雖然有些保護過頭了。

「難怪某人那麼嬌縱,原來有金剛男神庇佑啊。」

「我嬌縱嗎?我很平易近人的好不好。」房儷墨青的眼珠一轉,流瀉出水一般靈動的光澤。

「傲嬌又任性還悶騷,別說你不是。」呂熙揶揄說:「儘管不太喜怒形於色,但對你不喜歡的人或事,你有遷就過嗎?轉身就丟開了,也不管那些到底有多重要。」

「再重要也沒有讓自己心情保持愉悅重要。」這說明她很注重維持心理健康好不好。

「切,你啊就是溫室裡的花朵,不知人世疾苦。」是好友才敢這麼說,「像我這種從南部鄉下一路披荊斬棘出來的,為了更好的前途,就是要我向校董們下跪,可能也會願意吧,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嗯,你辛苦了。」房儷聽著卻不以為意地笑說:「但比你不幸的人也還有很多,你的煩惱與堅持,在那些人看來也一定是矯情而做作。」

片刻沉默後,呂熙大悟似的重重點頭說:「是啊,沒想到房大小姐還能說出這麼有智慧的話。」

「都說知足常樂,可是人活著怎麼可能一直都是快樂的,不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是人的天性使然,人人都貪婪,只是每個人貪求的東西不一樣而已,快樂、金錢、地位、健康或者知識。」

「人生哲理到此為止,真不愧是你老爸的女兒,講起道理都是同一套的。」呂熙受不了地掏了掏耳朵,然後不經意地提起,「欸,我說,那你們的婚期到底定在什麼時候啊?」

房儷似被踩到痛處,臉色一暗,委屈地嘟囔道:「人家連婚都還沒向我求。」

「不會吧?」呂熙驚訝地看向她,連續發問:「你都有工作了不是嗎?他不是也當上主編了?不是說一旦這兩樣都搞定了,你們就會結婚的嗎?」

「是說過,但宇哥他不求婚,我又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自己送上門去,先霸佔了他的床吧?

「難道隔壁家的美人哥哥……」呂熙上下打量她後開玩笑道:「嫌棄你這株小青梅啦?」

「才不會。」房儷沮喪地垂著頭,語氣免不了充滿了哀怨,「他要是敢嫌棄,我就趁著夜黑風高摸進他房裡,然後一刀廢了他。」

「太暴力、太血腥、太誇張了好不好。」呂熙用力攬了攬她的肩頭,幫她剖析道:「你們認識都二十多年了,感情進入了倦怠期也是很正常的,何況你那位又剛好正值男人最具魅力的年紀,二十八歲啊,男人的二十八就相當於女人的十八啊,多惹人愛啊,這塊頂級牛排你可要看緊了才是。」

「你當我是狗啊?」

「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就得把自己當成一隻英勇無畏的小狼狗,誓死保衛自己的那塊牛排!」

「怎麼保衛?」樓宇生遲遲不表示,對她的態度也是十年如一日,給她的感覺卻是他對她的感情是越來越冷靜自持、收放自如了,這在女人看來總是少了點激情,所以她也不是沒有胡思亂想過。

要是有更加年輕漂亮、有才的女人纏上了她的宇哥怎麼辦?

「主動勾引、全力出擊,反正是自己的男人,就不要顧忌什麼面子了,要像狐狸精一樣風騷才行。」呂熙這邊說得頭頭是道,實際情況卻是年過三十的她至今還是單身一枚。

房儷很認真地聽,先是不禁搖了搖頭,女人總該矜持點吧?而後卻又點起了頭,小三不會跟你客氣,你矜持她當你謙讓,一讓男人就成別人的了!

房儷緊緊拳頭做加油狀,慷慨陳詞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以身試法,說不定哪天樓宇生就投入別人的懷抱了。

宇哥的心她要了,宇哥的身體自然也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對,就是這個道理,做不了欲女,守不住愛情。」呂熙起哄道。

「小房、小呂,你們還在磨蹭什麼?」二樓窗台上突然探出系主任削尖下巴的臉,兩隻眼睛犀利地瞄準樓下石階上正探討著馭夫術的兩人。

兩人馬上肩膀一縮,面色緊張地往裡跑去,不用再多看主任老臉一眼,就知道今天的工作肯定不輕,主任嫌麻煩的工作她們就得乖乖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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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房儷之後果然異常忙碌,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在電腦上登錄了繫上一二年級所有學生各科選修課的成績,下午又被主任派去做校際比賽中系排球隊的後勤工作,直到五點她才功成身退,心酸難耐地目送著學生們簇擁著系主任去開慶功宴。

暑氣降下來,淡藍的天上風追著雲在跑,擦了擦頭上的汗,她握著礦泉水瓶子,一心懺悔起自己當初做學生時的頑皮。

「哎……」不知何時,呂熙從看台另一側走了過來,累得也跟條狗似的,上半身軟趴趴地伏在扶手上,「真不想活了,憑什麼只讓老娘教選修課,憑什麼老娘還得做行政人員的工作?」

「因為是新人啊,慢慢熬吧,總有一天給你媳婦熬成婆。」她們入職不到半年,能力又不是異常突出,想做講師起碼還要等個一年半載吧。

「哎……所以說當初幹嘛要念廣告學,簡直就是自掘墳墓!」後悔到半路,呂熙又將話頭指向了房儷,「你一路學過來的平面藝術設計、視覺藝術設計不是很吃香嗎,幹嘛選擇留校執教啊?外面的廣告公司或者電視台什麼的,開出的薪資不是很誘人?」

房儷兩眼一翻、兩手一攤,「沒經驗到哪裡都一樣的好不好,你以為你的才華,老闆就一定會欣賞、顧客就一定會買帳嗎?留校不是更省事嗎?待在象牙塔裡,總比到險惡的社會上去混要簡單得多吧。」

「真是服了你,你早晚有一天會因為懶惰而發霉的。」

「發霉?我還長菌咧。」她又不想太有錢,幹嘛那麼累。

「美人哥哥今天來不來接你下班啊?」

「現在幾點?」她看了看手機,然後一聳肩,無奈地說:「他說他今天有個採訪要做,會晚點下班,今天我只好自己回家了,他是工作狂,他說晚點一般鐵定超過七點。」

「正好是個機會啊。」呂熙騰地坐直了身體,一臉興奮道。

「什麼機會?」她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呢。

「馬上回家給他做頓好吃的,然後拖他上床,幫他做全身按摩,最後趁他感動要他承諾,一舉將他拿下。」此時此刻的呂熙就像慷慨激昂的演說家一樣。

「小姐,你看我像是會做菜的樣子嗎?」房儷不得不潑好友冷水。

「不會做,用買的嘛。」見過笨的,沒見過這麼不開竅的,「買他愛吃的。」

「向來是他買我愛吃的,他的喜好……」她突然低頭沉思起來,「應該和我一樣吧?」反正食物什麼的根本就不會放在樓宇生的心上。

「你也太不關心他了吧,小心他真被壞女人拐去了。」

「好了啦,囉嗦女。」她瞅向呂熙,驅逐道:「快回去你的單身宿舍吧,讓我自己靜一靜,仔細想一想該怎麼做吧。」

「OK.」呂熙笑得賤賤的,邊朝她揮手,邊往走道撤離,「加油,不要怕,大膽地往色女的道路上前進吧。」

「真是敗給你了。」房儷一垂首,臉深深地埋進了雙掌中。

宇哥,你就等著吧,我要撲過去了哦!

在校門口拒絕搭老爸的便車後,房儷叫了計程車往市區去,她最後還是採納了呂熙的建議,打算買好吃的回去,先征服隔壁美人的胃。

紅酒燉牛尾、麻辣手扒雞、夫妻肺片,還有新鮮出爐的碳烤焦糖芒果布丁,從網路上口碑良好的各大店裡買完這幾樣後,她兩隻細手臂就已經不堪重負了,只好點到為止,匆匆回家。

付完車資,她拎著東西就直奔樓家而去,反正兩家人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何況兩家的長輩早就把對方的兒女當成了準女婿、準兒媳,兩人只要不是未婚先孕就什麼都OK.

鄭潔幫她開了門,房儷卻只是朝人家一個勁地傻笑。

「儷儷,你這是?」看著她手上提著的大包小包,還香味四溢。

「我想到樓上等宇哥,我替他買了吃的,所以宇哥回來後就讓他直接上樓找我,可以嗎?」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要拐人家兒子那種作賊心虛的感覺油然而生。

「可以,怎麼不可以。」鄭潔笑笑,雖然不知道他們有何打算,到底要給對方什麼樣的驚喜,但她樂見其成。

二十多的感情,該到真正開花結果的時候了,她迫不及待想要籌辦兒子的婚禮。

「謝謝阿姨。」房儷趕緊換了鞋往樓上走去,整個三樓都是樓宇生的地盤,他的也就是她的,接下來就是他們兩人的事了。

在小客廳裡佈置一番後,她才發現自己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忘了買酒,營造兩人世界浪漫而曖昧的氛圍,怎麼能少了酒呢?

兜轉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樓宇生曾偷偷告訴過她,他爸珍藏的酒就偷藏在他的書房,因為自從樓爸被檢查出有輕度脂肪肝後,就被樓媽下了禁酒令,但偶爾還是會犯酒癮,就只好拜託兒子替他做掩護了。

一想到馬上就行動,她鑽進書房後很快就將一瓶白乾從書櫃最裡面摸了出來,抓著瓷瓶瓶頸,她卻猶豫了,這酒可不比葡萄酒,度數很高,她的身體能負荷得了嗎?別婚沒騙成,自己反倒羊入虎口,稀里糊塗地表白,面子一點不剩地丟光了。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咬牙,她用力抓緊酒瓶,毅然決然轉身時,腦門不幸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

「小老鼠不偷油吃,改偷酒喝了啊。」扔開公事包,樓宇生雙手扣住她的肩膀,盯著她始終不敢抬起的頭,笑說:「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剛進門就被老媽催著往樓上趕,現在又在這裡讓他抓包,就算她不招,他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美人計是嗎?他已經作好準備消受了,快快放馬過來吧。

「對,是想求你一件事。」她仰頭看向他,將真誠展現給他看,指望他不要懷疑她的用心。

樓宇生俯首與她對視,深邃的眼神就像漩渦一樣,差點教她迷失了神智,論起勾引人,他可比她高招多了。

「什麼事?以身相許嗎?」他知道他們都很急了,雙方的父母以及她,都在等著自己一句話。

不是他不願意承諾、不願意定下來、不願意娶她,而是時間真的很不湊巧,最近因為公司旗下出版業務的擴張計劃,編輯部多了很多新的項目要他去處理,他哪有時間去策畫他們兩人的完美婚禮呢?他可不想給她一個草率而簡單的婚禮。

在別人心目中,外表精緻小巧的她也許只算得上清新可人,脾氣陰晴不定的她也許也只能討一小部分人喜歡,但在他心目中,她就是最完美的,就算臉上長痘痘他只會覺得可愛,任性發脾氣只會讓他覺得她更有魅力。

房儷一下被戳中了痛處,臉色隨即便暗沉了下來,虛張聲勢地重重推了他一掌,兀自大步往外走去,「誰要嫁你,以為自己是李奧納多啊?」

明明說過等她工作了就會把婚期定下來,可是一晃也半年過去了,結婚的事他卻從不主動提起,遲遲不向她求婚,到底算怎麼一回事?還是他以為她這輩子除了他就沒其他選擇了,所以就吃定她,難道想連婚宴的錢都省了嗎?

「我以為你會更喜歡年輕一點的,比如彭於晏。」樓宇生裝無知地跟出去,淡定地在桌子對面坐下。

「樓宇生,我請你吃布丁。」每說一個詞就要咬下牙,才能克制住不發脾氣,房儷將芒果布丁推到他面前,希望他能夠暫時閉上他不懂事的大嘴巴。

他配合地一邊攬過布丁一邊將酒杯推過去,「先倒半杯,吃手扒雞一定要配白干。」

「為什麼?」這倒是頭一次聽說,她忍不住好奇道。

「因為……」用小勺子挖著布丁,盡顯優雅之餘不忘捉弄她一下,「因為有禽流感嘛,白干正好用來殺毒了。」

房儷氣得鼓起腮幫子,硬生生將悶氣吞回肚子裡,坐下後,如狼似虎地瞪著他說:「那你今天就把這瓶酒全部喝光吧,因為我買了最肥的那隻。」希望你酒後吐真言,讓我明白你這傢伙最真實的想法。

教房儷不得不承認的是,樓宇生過於瞭解她,而她有時候卻看不透他,樓宇生一向是想了再做,多數時候甚至想了也不會做,而且從來不愛說心事,可以說城府極深、秘密好多,所以別說是她了,恐怕就連上帝也猜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好啊,那你今晚就負責留下來陪我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壞壞地笑著,這個時候他已無須控制,不如就讓慾望之火熊熊燃燒起來。

房儷突然覺得後背有點冷,她甩開被算計了的不祥預感,繼續裝起溫柔來,挾菜放到他的盤子裡,「多吃點菜,小心傷胃。」

「你過來坐在我腿上,我覺得效果更好。」樓宇生拍拍大腿,突然對她展開懷抱道。

「你以為我不敢嗎?」這是對她的挑戰嗎?看誰先丟了立場被征服,走著瞧!

「放馬過來吧。」他眼神凝聚而深邃,像是可以穿透一切,直接將她的心一把牢牢攫住似的,讓她根本無路可退,只好乖乖過去坐在他腿上,偎進他懷裡。

樓宇生的手在房儷的身上不規矩地畫著曼妙的曲線,平時冷峻的一面彷彿完全不存在似的。

房儷一把按住他四處點火的狼爪,她力持鎮靜道:「不許亂摸。」

只要他一關掉腦袋裡那個「冷靜」的按鈕,他就會變成一頭不折不扣的大色狼,她心裡大喊不妙,她怎麼把這個忘掉了,說到底還是他太擅於偽裝了,總是讓人想不起冷性子的他還有野獸的那一面。

「你是我的,不但摸了還親了。」現在是兩人獨處的時間,他不野獸豈不是說明他有生理殘疾,這種誤會可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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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1:13:57 |只看該作者
樓宇生稍稍一仰頭,薄唇便貼在房儷白皙幼嫩的脖子上,瞬間兩人的身體像通電般輕輕顫慄,又牢牢吸引在一起。

他的舌尖就像刷在她的心上一樣,教她癢癢的,很難耐。

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總有種被下了蠱而欲罷不能的感覺,攬下她的腦袋,採擷她最馥郁芬芳的唇瓣,他的吻由淺入深、由外而內,一點點將她的身心蠶食乾淨。

從三千公尺的高空跳下去是什麼感覺?前幾秒鐘的時間裡,心臟完全是停止的。

房儷此時此刻就是這種感覺,跟旅遊雜誌上描述的跳傘體驗如出一轍,這種暫時的窒息並不意味著絕望,而是為了獲取新生後最初的那份感動。

她在他懷中甦醒,胸膛劇烈起伏,對上他深邃無比的黑眸,心裡的愛慾在滋長,像籐蔓一樣一圈圈將他和自己綁縛,誰也逃不掉,「你這樣做是犯規。」她努力抓回一絲理智與他抗爭。

大手徜徉在她的美腿上,樓宇生瞇起眼睛,防止火花四濺,畢竟她為他準備的晚餐,他都還沒享用完,「你餵我吃。」他拿起裝夫妻肺片的碗,舉到她面前,霸道地蠱惑她。

他口中的酒渡給了她,教她雙頰酡紅,眼睛也像蒙上了一層輕薄的紫紗。

「喂就喂啊。」房儷將一隻藕臂繞到他的頸後,另一手手指如飛舞的蝴蝶一樣,拈起食物餵入樓宇生的嘴裡。

「一起吃啊。」他再次拉下她的腦袋,將食物哺入她的口中。

房儷差點被辣味嗆到,卻在和他唇舌糾纏之間被他的津液化解,她捏緊的小拳頭突然在他胸口紛亂落下,他不但不阻止,還向她送出迷人的微笑,害她心跳再次如擂鼓般劇烈。

「宇哥,其實你一點也不善良。」她喘著氣投訴道:「你總是欺負我,只是不讓別人欺負,只許你自己欺負我,我好可憐。」

和他在一起,因為他在人前彬彬有禮,往往顯得她很愛亂發脾氣、使小性子,但又有多少人知道,背地裡她被他算計了多少啊。

「幹嘛要善良,我是肉食動物,從生命起源的那刻起,我就是殘忍的。」尤其是男人,男人活著就是掠奪與征服,只要手段合情、合理、合法。

「隔壁家的美人原來是野獸。」她不屑地癟嘴,兩枚杏仁小眼儘管瞇成了兩道彎彎的縫,但也有點點柔光綻放而出。

才聽到美人兩字,樓宇生所有表情就凍結在他的臉上,俊臉一下變黑了好多。

「哈……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她毫不遲疑地滑下他的腿,坐回自己的椅子,然後裝看不見地埋頭吃起自己那份布丁。

當鴕鳥是嗎?看著她的舉動,樓宇生很快地下了評論。

理智回歸的房儷現在情願當鴕鳥,也不要當被他銳利眸光瞬間秒殺的小媳婦。

「你是不是還偷偷保留著校慶時我的照片?」他突然在她頭頂響起的聲音,就像不經意提起般,那樣平和又溫柔。

是那張手持神杖的照片嗎?他美得簡直堪比走紅毯的女明星啊,那樣的照片她當然捨不得丟啦,不過這不能說,打死也不能說。

房儷抬起頭來,笑容可掬地討好道:「當然沒有啦,我怎麼會做你不喜歡的事呢?」

「敢騙我的話,代價可是那時候的十倍哦。」樓宇生笑了,但笑得很嚇人,就像狐狸見了雞,下一秒就要咬上她的脖子一樣。

房儷不自覺地抬手擦了擦鬢角上的汗,有些往事即使現在回想起來,都教她有種恨不得挖個地洞,火速把自己埋了才好的感覺。

當初他怎麼可能那麼好說話嘛,叫他演妖精女王他就演嗎?當然是有代價的啦!

她付出的是她寶貴的第一次,沒錯,就是她的初夜。

那一夜,他們從日落夕陽一直戰到第二天晨曦初露,他將她裡外吃了個乾淨,隔天幫她揉腰時還自曝,之所以第一次表現得那樣高竿,全是日本動作片男優教得好,但那之後哪次跟他滾完床單後,不是腰酸背痛一整天?

十倍?那可真是要她命了!

「心虛了?」從她的反應,他其實已經得到了答案。

「沒有。」心慌之下,房儷舉起筷子朝那盤牛肉狠狠戳去,湯汁隨即濺出了一兩點,那一點又恰巧正好落在樓宇生的眼睛裡。

儘管他及時閉眼,但還是有隱隱的灼痛感,邊擦著眼睛,邊憋著火似的開玩笑說:「儷儷,你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我虜你上床去,一展我野獸的雄姿啊?」

「還不快去沖洗眼睛。」她左手舉著挖布丁的勺子,右手舉著叉著牛肉的筷子,三步並作兩步地躥到他的面前,著急地說:「千萬不要瞎掉啊。」

「麻煩鬼。」撥開她湊過來的兵器,哭笑不得地扯過她的肩膀來依靠,「還不快扶我去浴室,要是瞎了,下半輩子就得換你出去拚命工作養活我了。」

樓宇生的個頭不是一般的高大,比一百六十二公分的她整整高出了二十二公分,加上他常年鍛煉的好身材,堅硬的肌肉壓在她柔嫩的肩上,都快摩擦生火了。

「嘿咻嘿咻。」她扶著有意將重心傾向她的他,每往前走一步就喊一聲為自己加油打氣,跟豬八戒背媳婦一樣的搞笑。

樓宇生卻只管仰頭無聲地咧嘴大笑,誰教欺負她是他的獨家專利呢!

不過主導權很快就換了手。

站在洗手台前,她叫他屈膝,他就得屈膝;她叫他彎腰,他就得彎腰;她叫他雙手撐膝,他就得乖乖收回不規矩的手,然後由她小心翼翼地幫他清洗眼睛四周,儘管她的動作輕柔得更像是對他的挑逗。

看著滿臉水漬的樓宇生,讓房儷想起去寵物之家做義工的事,一邊取下毛巾塞給他,一邊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我好像在給狗狗洗澡哦,宇哥的眼睛跟狗狗的一樣大耶。」

「看來房大小姐需要本少爺的特殊服務了。」他突然攔腰抱起她,要她坐在洗手台上。

樓宇生向房儷無限壓進,迫使她後背緊緊貼著鏡子,目光交接,她再次敗下陣來,在他霸道灼熱的注視下微感呼吸困難,好想多解開一顆襯衫的扣子。

他上前摟住她,將手擋在她與冰冷的鏡面之間,然後才吻她,慢慢吞噬她的呼吸、主宰她的心跳。

纏綿的吻似流水一般時緩時急,身為野獸,只是這樣是滿足不了他的,所以他的另一隻手早已悄無聲息地潛入她的裙底,扯下了她的底褲,此時修長的指尖正在花園裡,撩撥花兒的粉瓣和蕊珠,輕揉慢捻地采著最芬芳的蜜汁。

房儷完全癱軟在他的懷裡,眼睛裡似有粼粼波光。

他的吻一路往下,將熱度從頸子擴散至胸前再到全身,咬開她胸前的鈕扣,繞到她身後的手再撥開內衣的扣子,她不算豐滿卻飽滿的渾圓酥胸便立即彈跳著送到他的唇邊,舌尖在蓓蕾上舔了一圈後,才將其納入口中細細品嚐。

體內的快樂因子瞬間達到最高點時,房儷不由向前挺起身子,要不是雙臂已牢牢圈住他的脖頸,恐怕後腦杓就要撞痛了。

長驅直入的手指一遍遍搔刮著薄透的內壁,激得她不得不攏緊雙腿,將他使壞的手困在體內,出不來也進不去。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強行突破時,他卻在她蓓蕾上輕輕一咬,教她胸前一緊,瞬間又丟了腿間的陣地,任他為所欲為,隨著樓宇生動作尺度的加大,房儷的身體反應也越來越自然,已經作好迎合他的一切準備。

樓宇生開始在親熱之餘,一點點除去兩人身上多餘的衣物,身體由此也越貼越緊,疊加在一起的還有體溫,溫度儼然變為熱度,抱在一起跟被焊接在一起一樣。

「宇哥你耍賴,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趴在他的肩上,房儷噘著嘴不滿地嘟噥道。

「我當然知道,但就是不給你,你咬我啊。」撤出手指,分開她的美腿,樓宇生突然扶著炙熱的昂揚刺入了她的花穴深處,激得她將美背彎成了一把滿弓。

「真棒。」扶住她的腰臀,他俯下身去,一口含住她胸前挺立的嬌艷莓果,輾轉間儘是甜蜜。

「啊……」她感到小腹部一陣陣的激顫,雙腿本能地圈緊在他腰上,將他最大限度地拉近自己,教他更深地貫穿自己。

為顧忌她的感受,他壓抑著脫韁野馬一般的情緒,緩慢而輕柔地擺動起窄腰,在她體內尋找著最契合的點。

「嗯嗯嗯……」直到她發出表示難耐的呻吟聲,他才稍稍放開關著奔騰熱血的閘門,在她體內馳騁起來。

「我的儷儷,知道你有多美妙嗎?」他加快、加大律動的速度與力度,幾次都將她彈性十足的小屁屁頂離他的腹部,而她每次落回時必然能讓彼此獲得加倍的快感。

「跟你一樣嗎?」她在他頸子、背上、胸前留下輕輕淺淺的指痕,刻劃他們的愛有多癡纏。

「壞東西,總是借別人的答案。」放低她的身體,以吻封住她的喘息,凡是她的他都想掠奪,越多越好。

房儷的神智更加渙散了,彷彿在雲端徘徊般搖搖欲墜,既緊張刺激又興奮激動,好在有他,有他托舉著自己,永遠只會掉進他的懷裡,而不是黑黝黝的大地或者冰冷冷的大海。

他們相互依附著,在慾海裡載沉載浮,忘了一切俗世煩憂,盡情享受著靈肉上高度契合所帶來的至高幸福感,洶湧的白潮一次次灌進花房,漸漸盈滿又樂此不疲。

最後一次,他在浴缸裡深深佔有她,那時候她已經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然而熱切的身心還是給足了回應,他親吻時,她輕吐小舌讓他吸咬;他愛撫時,她扭動腰肢教他渴望;他衝刺時,她收緊腿腹使他欲罷不能。

饜足後,他依舊將自己深埋在她溫暖的體內,抱著她嗅食她身上的香氣,她的味道既能讓他像剛才那樣狂野,又能像此刻這般平和,真是再神奇不過了。

「嗯……宇,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向我求婚?」房儷在樓宇生懷裡蠕動著,粉潤的臉頰左右磨蹭著,尋找著他胸膛上最舒適的著落點。

撩過房儷額前的碎發,她已經睡著,卻明顯懷著委屈,所以小嘴不悅地嘟著,樓宇生略顯無奈地笑了,戀戀不捨地撤離她的身體,然後抱起她疾步往臥室走去。

我會的,會履行我對你的承諾,相信我,儷儷,只有我能給你想要的幸福,也只有你能給我想要的幸福,自從遇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們就已經屬於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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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半夜驚醒,房儷捂著肚子,向熟睡中的枕邊人小小聲地抱怨道:「野獸,又被你迴避掉了,明明是我要色誘你的好不好,怎麼能夠反過來設計我呢?壞人,都不知道讓讓我,虧我這麼死心塌地愛著你,最最關鍵的是,你竟然毫無人性地撲倒餓著肚子的我,還那個了那麼多次,禽獸!」

她現在肚子好餓啊,不管了,她要去吃肉!她這麼想著便一點點地往外挪動身體,眼看就快脫離他箍緊的臂彎了。

「小逃犯,說說你的動機。」突如其來的聲音卻嚇得她立刻本能地鑽回他的懷裡。

樓宇生也本能地摟緊她,低頭將唇印上她光潔的額頭,讓被她撩撥起的躁動的心平靜下來。

「宇哥。」新仇舊怨一起襲上心頭,她可平靜不了,摸著肚子向他大叫:「害我餓醒不說,還嚇唬我,你才是犯人勒,快,去給我端牛肉來,我要吃。」

她仰頭吼著,吐出的氣有一半都鑽進了他的鼻腔。

等她說完,他很是嫌棄地捏住她的小鼻子,將她的臉轉到另一側去,「原來是餓了,我還以為是地震了,省點力氣吧。」

「我……」她一時語塞,除了鼓起臉頰外再沒有其它辦法。

「別生氣了,我去幫你拿就是了。」語畢,他匆匆套上睡褲後往外走去。

房儷抱著他的枕頭,看著他肌理分明、有著腰窩的後背,馬上聯想到他小腹兩側的人魚線,表示讚歎的音節一不小心就滑出了喉嚨。

哎,她的宇哥果然是個名副其實的美男子啊,可是糾結也在此不是嗎?好男人總怕有人搶了去。

「你到底什麼時候娶我啊,樓宇生?我討厭你,最討厭你了,吃了就得對人家負責的呀……」

早上九點是大腦最清醒的時候,自是開展工作的最佳時機,但有人卻很閒,賴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目光「猥瑣」地盯著他。

「有屁快放。」忍無可忍,樓宇生只好暫時推開有待批閱的選題報告書,不無厭煩地看向那位閒人副主編,「再被你如此深情地仰望下去,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周方不僅是他的下屬還是自大學以來的好友,所以對他這位上司多少有點不怎麼恭敬,「不要這麼無情嘛。」擺出一貫的嬉皮笑臉,必然是有求於他了。

「請直接進入主題,否則馬上滾。」他的耐心是有限的。

「好啦好啦。」周方蹦蹦跳跳地跑到辦公桌前坐下,雙手放在桌沿上,一臉難掩的興奮,「知道嗎、知道嗎?驚天動地的好消息。」

「看來你是想被調去第一線做記者是嗎?」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

「是你要被調走了!」說完周方屏息以待對方的反應,可是樓宇生就像沒聽見一樣,還是那副冷靜淡漠的酷酷模樣,這不免讓他覺得有點掃興,但是重點不在這裡,所以他接著往下說。

「據董事長秘書、即我未來的弟媳婦說,公司最新動向是在台南開設分社,主要出版旅遊方面的雜誌跟書籍,分社社長候選人暫定兩人,一個就是你,我們財經雜誌社的主編,另一個是隔壁時尚雜誌社的主編閆雪,那個閆雪進公司已經有十五六年了,競爭很激烈啊。」

他們台北總公司這邊一共有六個雜誌社,財經、時尚、時事、體育、青春、情感,雜誌社之上又有一個圖書出版社。

總公司這邊只有一位社長,社長很年輕,才四十出頭,老爸便是公司的最高執行官,各雜誌社只設主編,主編們不但要確保每月按時出雜誌,還要保證每個季度策畫出版十本左右的圖書。

可以說一般員工能夠做到主編就已經是頂天了,當然在這種大型出版公司做主編,薪資獎金及分紅也都不低,可是水往低處流,人總歸想要往高處走的,何況樓宇生今年才二十八歲,未來的路無可限量,安於現狀顯然是不行的。

樓宇生還是沉默著,有些時候不是你想與不想,而是機會來的時間合不合適。

因為工作的關係,他已經讓房儷等了很長一段時間了,雖說一張結婚證書對他而言不算什麼,可是在女方看來那就是承諾與保證。

婚禮的事再拖下去,房儷一定會發飆的,雖然他時不時地愛逗弄她一下,但真要看她傷心難過以致落淚,他又是絕對捨不得的。

「發表一下意見啊。」周方拍著桌子替他急道:「到底有沒有鬥志啊?」

「沒時間。」樓宇生輕描淡寫地回道,最近開闢新專欄、招攬實力專欄作家的事就已經夠他忙了,再想做出點成績來勝過閆雪那位九年都沒談過戀愛的工作狂,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怎麼會沒時間?扣掉吃飯、睡覺的九個小時,你還有整整十五個小時。」

「就算我調走了,也不是你坐我這個位子。」這小子今天是吃錯藥了嗎?說出來的話都不太像是經過大腦的,「你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周方心虛地將眼睛撇向了別處。

聯繫以往種種,樓宇生很快就找到了答案,「是不是蔡薇要調回來頂替我,你就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蔡薇是一年前被調往台中分公司的原財經雜誌社的副主編之一,和周方是對歡喜冤家,在一起時整天吵吵鬧鬧的,分開了之後才發現已經離不開對方了。

「是啊,就你有個不離不棄的鄰家小妹,不准我有個日久生情的麻辣學姐啊?」周方虛張聲勢的說,但明明很不好意思。

「她在那邊做美食雜誌和圖書,就沒吃胖幾公斤嗎?」樓宇生抓到弱點就調侃起來。

「踩我痛處是嗎?」上次去看她的時候,她確實胖了兩三公斤,掐他的力道明顯又重了一點,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把她調回來。

樓宇生略勾起嘴角,對他的痛苦無動於衷地說:「看機會吧,最近確實很忙,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反正時尚雜誌社和我們也只是一樓之差,以後你每天多跑幾次就是了嘛。」

「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把本來就有點花癡的她調去做時尚雜誌的話,一定會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到時不是她吃醋就是我吃醋,我還不如去死一死算了,墓誌銘上一定要刻上見死不救的你的大名。」

「刻吧,用草書,顯得你有品味一些。」他四兩撥千斤道,自己的利益才是至高無上的,何況那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俗話說得好,真愛是無敵的,他唯有祝福他們了。

周方直接耍賴地趴在桌上,喊道:「等你結婚,我一定包一個大紅包給你,全部換成零錢,數死你。」

「你是伴郎,伴郎的職責之一就是替我收紅包。」

「那就卷款潛逃。」

「放心,我一定會告你的。」

面對好友的冷酷,周方差點氣到吐血,臨走前還不忘一步三回頭地詛咒,「小子,我祝你婚前被女友沒收薪水,婚後被老婆罰跪洗衣板!」

樓宇生直接視他於無物,拿回報告書繼續審批,他家那位才不會像蔡薇那樣野蠻潑辣呢,而且他也不會讓房儷變成那樣的。

房儷盡在他樓宇生的掌握中。

數天后,陽光明媚,一切如舊。

學生們陸續迎來了各科的期末考,這也就意味著假期不遠了,不過那只是對莘莘學子而言,對房儷這樣的助教兼雜工,其實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要熬。

學生的成績考評要統計,三四年級的實習活動要安排,大四的畢業晚會要幫忙策畫,還有假期學校舉辦的各種培訓,對外培訓工作也是要積極參與的。

「哎。」房儷一邊整理著畢業生的檔案,一邊對自己這種枯燥的生活歎息,她本該是自由翱翔、舉翼擊水的海燕,卻不知怎麼變成了御宅的鵪鶉,生機寥寥。

「喂,不要這麼沮喪嘛,小美女,人生可是像花一樣美好的呀。」一起埋頭苦幹的呂熙卻很開心。

她今天的狀態,房儷一直看在眼裡,就是不肯問她,人人都有秘密,有秘密的人也都會自己藏好吧。

「欸,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這麼高興嗎?」呂熙可不是樓宇生,口風比狗仔隊還松。

房儷呶呶嘴,一臉不爽,再次想起在樓宇生那裡碰的壁。

他最近為什麼老是敷衍她,是真不打算娶她嗎?還是她不夠可靠,他才不肯跟她講講真心話?真是煩惱啊。

「不要再皺著一張臉了,你直接問他不就好了。」身為她的軍師,呂熙再次仗義執言,「他要是不肯的話,就跟他斷交,嚇嚇他也好。」

「你不懂,他不是個可以被說服的人,要是他不肯,豈不是自己丟臉。」從小到大,她還沒被誰拒絕過,要是她把話說得太直白,而他卻完全不當回事的話,她還真怕自己的自尊心受不了。

「你就是活得太順遂了,直路走太多連彎路都不會走了,被拒絕又怎樣,大不了放棄他那棵樹,別忘了還有整片森林等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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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熙豪邁地說:「看看我,連續倒追了五個人,三個直接拒絕了我,剩下兩個,一個交往了半年後和平分手,一個都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他才告訴我要去加拿大留學,切,老娘有什麼是放不下的,不就是男人嘛。」

房儷象徵性地為她鼓掌,邊意興闌珊地吐槽說:「好樣的,女權鬥士、黃金剩鬥士,願雅典娜女神保佑你,趕在你生育年齡到期前賜你一個老公。」

呂熙吐吐舌頭做起鬼臉,志不同道不合啊,但過了一會,她重拾最初的話題,誠摯邀請道:「小美女,這個暑假要不要一起去墾丁曬曬太陽、沖衝浪啊?」

陽光沙灘以及無數只穿著泳褲的帥哥們,一想到這些,呂熙就忍不住激動,忍不住多吞嚥幾次口水。

「你老家不在那邊啊。」房儷卻完全不感興趣,她有樓宇生一人已足矣,再多頭痛,搞不好還會叫錯名字,憑她的爛記性完全是有可能的。

「有親戚在那邊經營旅館,我打算過去賺點外快,順便釣個小帥哥。」呂熙摩拳擦掌道,就好像小帥哥已經落入了她的魔掌似的。

「那麼長的假期,一個人待著真的挺無聊的。」她雖然閒下來了,但樓宇生還是要上班,今年又不用泡圖書館寫論文,那麼漫漫長假豈不是要宅家裡宅到發霉了。

「是吧是吧,年輕人嘛,都需要激情,你現在就缺這個。」呂熙賣力慫恿,有伴總好過一個人。

「激情……」現在的工作和生活裡,單調和平穩是主調,激情到底跑哪裡去了?

「怎麼樣,假期一起去吧,也讓你那位宇哥好好著急一下。」小小的叛逆是對生活的調劑。

搞不好他們會更加相愛,當然也搞不好會加劇矛盾導致分手,不過她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這兩位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他們校園內公認的金童玉女組合,如果分手了,是會引起人神共憤的。

「我倒覺得他要嘛索性不同意,要嘛根本無所謂,交代一下注意安全哦,就放行了。」

做了這麼久的戀人,她還不瞭解樓宇生的脾氣嗎?焦躁、緊張、暴怒,這些是只有熱血青年才會犯的毛病,樓宇生是絕對沒有那些情緒的,他的冷靜從容,幾乎與醫生在為患者動顱內手術時所具備的如出一轍。

「腿長在你身上,他不同意有用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口才,他要是不同意,首先就會去說服我媽,然後我媽自然而然就會替我安排一些事情做了。」比如上烹飪班或者家務班,這些課程她媽本來就常常掛在嘴上,要是樓宇生再一慫恿,她花兒般的人生可就要轉瞬即逝了。

不過比起不同意,她認為同意的可能應該更大些,他最近工作那麼忙,週六加班都是常事,有多餘的時間阻止她去玩樂嗎?待在他身邊只會給他增添麻煩吧。

「腹黑加悶騷,你男人真的好……」一眼瞥到她鬱悶的表情,呂熙忙識相地換了形容詞,「好有魅力,真的好有魅力。」

不管怎麼說,樓宇生對房儷的體貼愛護也是出名的,儘管少了些女生最愛的甜言蜜語。

「不用安慰我。」房儷無力地說:「要是假期沒有其它安排的話,我就跟你去,看看帥哥養養眼也有助於健康。」隔壁那位美人已經進入審美疲勞期,看他著急不著急。

「明智的選擇。」朝她豎起大拇指,女人啊就該從男人的霸權下掙脫出去,盡情地尋歡作樂。

房儷只是無奈地點了一下頭,繼續處理起手頭上的工作,幾經奮戰,終於趕在下班前完成了系主任交代的所有事情。

明天就是週末了,她伸伸懶腰,忽然覺得一身輕鬆。

房儷邊和呂熙往校外走去,邊拿出補充能量的巧克力吃。

遠遠地就看到樓宇生的車子,還有倚靠在車頭的樓宇生,亞麻色的西裝褲襯得他的腿更加修長有力。

他今天穿著的是淡紫色的捲袖襯衫,休閒中隱隱透著性感,環抱於胸前的雙臂,肌肉的線條清晰柔韌,而他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靜,視若無物似的看著樹梢和天際。

他等人等得很專心,把其他人都當成了空氣,多少有點文藝片裡憂鬱王子的味道,演繹著冷漢的柔情。

呂熙識相地閃人,房儷則加緊步伐向他走去。

一看到她,樓宇生幾乎呈直線的唇線隨即有了向上的弧度,透亮的眼睛也隨著她輕盈的身影轉動起來,他總能隨時隨地跟隨著她一起開心起來,而她在他身邊時又總是開心的。

長臂一展,手指輕撥空氣,他向她示意,在那裡等著她。

帥氣的他總是能招來很多女人熱情的回眸,這個時候也不例外,等房儷踏進這樣的視線,所有人的目光也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不過她也早就習慣了,放輕鬆,甩開纖細如玉的手臂踢起高跟鞋,讓步態更顯輕盈自信,秀美而凹凸有致的小身影立即鋒芒綻放,有了匹配如此好男人的理由。

「宇哥。」差幾步時她就將手伸向他,他一把擒住後將她帶到面前,笑著貼近彼此。

輕輕抓著她的肩膀,樓宇生盯著她含笑的眼睛,慢慢地親了親她的額頭以及臉頰,涼涼的嘴唇直到焐熱才肯離開。

「想去哪?」樓宇生問。

「不回家嗎?」早上分開的時候也沒說晚上去外面吃飯啊。

「你不是喜歡驚喜嗎?」她不是怪他不夠浪漫嗎?

一把抓住他的領口,貼著他的臉不動聲色地埋怨道:「是嗎?還不都是你計劃好的,哪天能夠出乎你的意料,不在你的算計之內,才算是驚喜。」

「你要求太高了,我們聰明人做事都得經過腦子思考的。」超出預計的事,這輩子他還沒碰上。

「哼。」所以智商太高的人往往很無趣,她翻著白眼腹誹著。

「上車,既然你想不到去處,那就由我決定吧。」他轉到一邊,很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手護著她的頭頂請她入座。

車跑了起來,向著目的地飛奔,只有樓宇生自己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十幾分鐘後,他們來到了劇場。

尋找停車位的時候,房儷終於忍不住問道:「宇哥,你不會要我餓著肚子看話劇吧。」

「你就是飽著的時候看話劇也會睡著的,更別說餓著的時候了。」

「那我們來做什麼?看星星嗎?」明知故犯,他是皮癢需要她的虎牙伺候了嗎?

停好車,替她解了安全帶,「就是看星星啊,這裡場地這麼大、這麼空曠,很適合看星星的。」丟下這麼一句無厘頭的話後,他就下車去了。

樓宇生從容不迫地繞到另一側將她迎下車,然後抓過她的手挽上自己的手臂,領著一頭霧水的她朝劇場前的廣場走去。

廣場上人來人往,幾尊藝術雕塑高高矗立,彷彿巨人來到了小人國。

樓宇生突然叫住賣花的小女孩,指著那些花束問房儷,「玫瑰怎麼樣?」

「我喜歡鬱金香。」

「那就兩束都買了。」他從花籃裡揀出所有玫瑰和鬱金香,抱在懷裡。

付完錢,他將花束整理了一下,讓鬱金香包圍玫瑰,然後捧到她的面前問:「還可以吧?」

「不錯啊,至少支持了慈善事業。」剛才那個賣花的小女孩其實是義務幫忙某慈善基金募捐,她覺得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很有意義了。

「也幫助了我,我得到了花。」他笑笑,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去。

花不送她嗎?看著他懷裡的花,她越來越迷茫了,不會是帶她去見某位大明星吧?他做過不少名人訪談,認識一兩個明星也不足為奇,可是她又不是追星族,帶她來又是為了什麼?儘管心中充滿疑問,但向來對他言聽計從的她還是選擇了默默跟隨。

就在房儷以為樓宇生要進劇場的時候,他卻拐彎了,拉著她站在一尊最高的雕塑前。

「知道這尊雕像是誰嗎?」樓宇生將她拉近身前,再次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此刻他的眼睛裡映著劇場廊柱上打下來的光,以及她的倒影。

「不知道。」她悶悶地回答,這個啞謎他到底還要打多久啊?肚子都有些餓了。

他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地沉寂下去,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就像自己犯了什麼錯一樣,突然他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兜了半天圈子難道只是為了耍她玩嗎?她真的有些不高興了,去撥他霸道的手,卻無異於螳臂當車,根本甩不開他。

「好了,不要生氣了。」俯身在她唇瓣上輕輕啄了一口,樓宇生隨即將花塞到她的懷裡,「先替我拿著。」

什麼叫先替他拿著?宇哥今天說的話怎麼都這麼讓人討厭呢?怨念很深地盯著可愛的花朵,房儷都懶得再看他一眼了。

可是下一刻,她的雙腳便離開了地面,被他一舉抱上了雕像的底座,不無驚慌地瞪向嘴角噙著濃濃笑意的他,爆發道:「樓宇生,再賣關子,我一輩子不理你了!」

「坐好,謎底馬上揭曉。」確定她坐穩了,他才鬆開扣在她腰間的手,取過她懷裡的鮮花,後退了三步,細細端詳著高高在上的她,笑容裡漸漸多了些濃得化不開的情愫。

房儷看到他的眼睛裡彷彿蘊藏著整個銀河系,星光流轉、深情流瀉,她的心突然一緊,隨即狂跳起來。

樓宇生突然單膝跪下,向她高舉起花束,並奉上一隻錦盒,手指一撩,盒蓋「啪嗒」一聲開啟,裡面赫然嵌著一枚鑽戒,就像天上掉下的星星被他擒在手中。

「嫁給我吧,房儷。」他醇厚的嗓音立即吸引路人圍觀。

「嫁給我,儷儷,我愛你,這輩子只認定你是我的女人。」

樓宇生霸道的宣言深深震撼著她的心,也牢牢擒獲了她的心,她根本不可能拒絕,這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再霸道的言行,此時此刻都是最甜蜜的滋味。

有水光在她眼裡閃動,她只略略點頭,他便衝了上去,在一片祝福聲中將花塞入她的懷中,將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又覆吻在上面,然後一鼓作氣爬上了雕像底座,將她拉起扯入懷中,緊緊相擁,深深親吻。

「你,房儷,從此刻起就是我的妻子了。」他的唇順著她的臉頰一路磨蹭至耳垂,再一次宣佈對她的佔有。

「下面好多人……」羞死人了,大庭廣眾之下,未免也太高調了吧。

「愛你不怕多一個人知道。」他笑著再次攫住她的唇,她的嬌羞他負責吃掉好了。

「唔……」抗議還是免了吧,她最懶了。

只是站這麼高,幸福得都有點腳軟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夠踩在地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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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耳邊傳來穿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房儷迷迷糊糊地醒了,賴皮似的閉著眼睛,拍著隔壁空蕩蕩的枕頭,不滿地抱怨道:「誰啊?一大早擾人清夢,太沒道德啦。」

「樓太太,你還真是不在狀態啊。」扣上最後一顆扣子,樓宇生起身去桌上幫她把早餐端過來,他都已經晨跑回來並洗漱完畢了,馬上就要去上班了。

今天只不過是他們新婚第七天,他就已經這樣迫不及待……遠離她了。

儘管腦袋還不是很清醒,但該記得的都記起來了,她不禁皺起眉頭,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不再只是那個住他家隔壁的小青梅,可是現在和以前到底有多大區別呢?

對她而言,似乎只不過是把自己的床換成了他的床,依舊每天睡到自然醒,一日三餐還是他、婆婆或者老媽幫著解決,無聊時仍然是一頭扎進自己的書房,或者他的書房玩線上遊戲,一成不變的還有每天等他下班回來陪自己。

現在她才理解親親老公當初說的,婚姻不過就是一張契約,有沒有其實無所謂。

山的那邊還是山,雖然多了一個樓太太的身份,可是她還是她,心理沒有得到半點成長,生活裡也沒有多點樂趣。

「皮蛋瘦肉粥還有油條,吃完別忘了馬上去洗手。」他坐得很裡面,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的笑始終掛在嘴角、眉梢。

她卻不高興地噘起了小嘴,嘟囔道:「婚假只請了七天,蜜月都省了,還馬上就要丟下我去上班,今天肯定還會加班,以為施這點小恩小惠,我就會笑著對你說「老公加油哦、老公辛苦啦、老公好棒」的話嗎,當我是傻子嗎?」

更別提他們倉促的婚禮了,怨他的地方貌似還有好多好多。

求婚之後,他自作主張地與四位長輩將婚期定在了本月十二,前後半個月都不到,她完全處於被告知的處境,根本沒人問過她的意見,因為愛他,而且也答應了他的求婚,所以她忍了。

可是佈置新房、拍婚紗照、辦宴統統都由他決定,她這位準新娘只需負責穿上他選的婚紗,站在他指定的位置笑得美滿幸福,他是不是把她當成了人偶?還是儺僅只是對她的保護欲過重了?在一起二十一年,他好像始終把她當小孩子一樣寵。

「這些話不需要你說。」她的不滿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也正因為覺得虧欠了,所以才更加寵溺,俯首在她額上親了親,流露著只給她的溫柔,「你只要被我愛就好了。」

只需再努力幾天,他就能爭取到台南分社社長的位置,到時就會有一個月的長假,可以陪她去夏威夷盡情地玩,而且以後在台南,公司還會提供他們一棟在半山腰的別墅居住,那樣才是真正的兩人世界。

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可以藉此擺脫長輩的期許,辭掉她不喜歡的助教一職,會有足夠的時間給她考慮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屆時無論是想去工作還是做全職太太,他都將無條件支持,因為老公養得起,更因為不用再如此忙碌,會有很多時間陪著她。

然而這些樓宇生現在是不會說的,除非他真的做到了,這就是他的性格,偏執的完美主義者,從不輕易許諾,一旦許諾就是嘔心瀝血也要做到最好。

這樣的人,在他像拚命三郎一樣去達成目標的時候,往往會讓身邊的人覺得既缺少浪漫又激情不足。

房儷顯然也不能免俗,就算耳朵裡剛鑽進了甜言蜜語,也是左耳進右耳出,甚至索性轉過身去,對他和他奉上的早餐棄之不顧,就是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但樓宇生看了看手錶,他不得不去上班了,丟下兩句體貼的話就走了。

一個人生氣有什麼意思?不久房儷便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窗外猛吃猛喝起來,一邊下定作戰決心,勢要跟樓宇生抗爭到底。

等著吧,蜜月會有的,樓宇生是她的,她也要當一次主導者!

半個小時後,揉著酸軟的腰,房儷慢悠悠踱到樓下,免不了又對樓宇生腹誹一通,白天冷靜淡漠,沉穩得好像一位德高望重的教皇大人,可一到了晚上就變成了野獸,對她簡直就是索取無度,幾乎每晚都非要把她折騰到昏睡過去為止。

也就是說,他不是沒有激情,而是他的激情都集中在某一時段,就像大多數食肉動物一樣,晝伏夜出,晚上才有精神。

「野獸!」撇撇嘴,她哭笑不得地輕聲罵道,其實也不是不喜歡,就是每天都腰酸背痛,有些受不了罷了,不過比起其它委屈,這點委屈大概可以算是最甜蜜的委屈了。

正準備出去參加社區活動的鄭潔,一看到她便笑咪咪地朝她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小儷,怎麼不再多睡一下?」

兒媳婦的身體健康現在是她首要關注的,因為那樣才能孕育出健康的小孫子嘛。

突如其來的聲音差點害房儷腳下打滑,幸好她及時扶住了樓梯欄杆,哎,又是一個寵她到無邊無際的人。

每一個人似乎都把她當成了長不大的孩子,需要小心捧在手心裡,或者恨不得直接含在嘴裡,似乎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放心。

「媽,你去跳舞啊?」房儷走到婆婆面前裝乖道。

「是啊,活動活動,不然會生銹的。」鄭潔和茹月不同,不是專職的家庭主婦,去年才退休,一時閒不下來,就參加了社區組織的長青舞蹈隊。

「那加油啊,越活越年輕。」她笑咪咪的鼓勵道,只要不像她媽媽那樣老管著她就好了。

「嗯,我得走了。」鄭潔走到玄關換鞋,一邊不放心地問房儷,「早飯吃過了吧?冰箱裡還有起司蛋糕,千萬別餓著。」

「嗯,我知道。」房儷向鄭潔揮了揮手,「媽,慢走啊。」

她邊說邊懶洋洋地走向廚房,拿了一瓶乳酸菌飲料,走向客廳外的陽台,愜意地窩進躺椅裡,看天上雲卷雲舒。

「欸!」天上突然傳來一聲怒吼,「大小姐,你還能再懶惰一點嗎?」

「媽……」說她的不是別人正是茹月,原本正在隔壁二樓曬著衣服,沒想到一低頭就瞥見了不爭氣的女兒。

頭皮一緊,房儷心下念道:這下又要接受思想教育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樓家娶回來不是媳婦,而是請回來一尊神明呢。」茹月幾乎將半個身子探出窗外,對女兒冷嘲熱諷,只希望她能早一天醒悟,做個人人稱讚的好媳婦。

不過這可能嗎?她們倆心裡同時打起了問號。

房儷心虛地將飲料藏到身後,斜仰著脖子,嘴角扯起一抹無奈的笑來,「媽,又不是我願意這樣,是他們不讓我改變。」

「強詞奪理,你啊,就是讓人不放心。」似乎是嫌這樣隔著喊話無法達到教訓的作用,茹月收回身子,準備去隔壁一趟,近身給她家大小姐好好洗洗腦子。

不放心?您老才讓我不放心呢,圓溜溜的眼睛蒙上一層憂鬱,她也只有在心裡默默垂淚了。

又不是她不想盡力而為,而是太多人叫她用不著那麼努力,包括馬上就要來例行訓斥的母親大人,不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除了讓她耳朵癢癢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二十六年來養成的性格,哪裡是幾下警鐘能敲醒的?媽媽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將飲料一飲而盡,擺出一副喝酒壯膽的架勢,在茹月大駕光臨前,房儷已經作好充分的準備工作,唐僧來念緊箍咒,悟空痛完照打妖。

茹月直接穿過草坪,推開玻璃門進了陽台,逆著光,單手插腰,臉上儘是嚴厲之色,指著女兒的鼻子,接著教訓說:「都結婚了,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

忽然眼光犀利地射向桌上的空飲料瓶,「你都散漫成什麼樣子了,你這是要逼你婆婆耐性盡失啊。」

「婆婆她……」房儷一臉無辜地開脫道:「不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是那樣的人,該收拾的我還是會收拾的。」說完她連忙將空瓶扔進了垃圾桶。

看她像挨揍小狗一般畏畏縮縮的身影,茹月不禁扶額,有氣無力地問:「你和宇生的衣服誰洗的?」只見房儷的頭又是一低,彷彿認罪般招供,「宇哥洗的,然後我負責曬,叫我做做樣子。」

「我想也是,宇生比誰都寵你。」女兒被寵得無度,她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悲哀了。

房儷對著手指,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我說我洗,可是第一次加太多熱水燙壞了衣服;第二次把他的白襯衫染成了藍色;第三次塞太滿,弄得到處都是泡泡,然後他就再也不讓我碰洗衣機了,他說反正都是用洗衣機洗,誰洗都沒差。」

「沒差,你敢這樣告訴你婆婆嗎?」就是她有兒子,也受不了兒子給媳婦洗內衣、內褲吧。

「媽,我錯了。」可憐兮兮的神情,她拿捏得恰到好處,「我一定改,立志做樓家的好媳婦。」

「那好,我就等著這句話。」茹月對她笑笑,隨即向她伸出了友誼之手,「那就跟我回家吧,補上你的新娘課程,洗衣做飯、整理打掃,一件件從頭學起。」

「呃……」學校沒有安排額外工作佔用她的超長假期,難道就是為了讓老媽折磨她嗎?

「我其實已經很優秀了,就不用更優秀了吧。」看看自己不沾陽春水的纖纖十指,老媽也太抬舉她了吧,就不怕她把抹布跟排骨一起燉了嗎?

「不行也得行,再這樣下去,你遲早要被公婆嫌棄的,就算自家人不說,七嘴八舌的鄰居可不少,傳出去你老公的面子往哪裡放?」

「宇哥才懶得管別人怎麼說呢。」想到自家老公,房儷臉上自然流露出點點嬌羞。

「是啊,他只在乎你。」提到女婿,茹月心頭不免再次升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宇生啊宇生,你難道是前世欠了儷儷太多,所以這輩子才來還的嗎?

「但你是不是也該在乎他一點,不幫他分憂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替他找麻煩了?」老媽明顯就是偏心,哦,樓宇生是完美的神,她就是跳到神身上吸血的跳蚤嗎?

「媽,我受的委屈也不少好嘛。」

「說說看啊。」房儷開始掰起手指,一本正經地數道:「一是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被當成三歲小孩,就連生理期吃什麼都要聽他的;二是他從不跟我說心事,悶騷達人,只會像哄小女生一樣寵著我,二是這點真的很重要,非常重要,居然不肯陪我度蜜月!工作工作,我都不曉得,在他心裡我跟工作到底哪個重要了。」

「哈。」茹月雙手抱胸,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回說:「就你這樣的心態,還想要別人不把你當成小孩子看待嗎?男人當然以事業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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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1:15:18 |只看該作者
跟處女座的老媽談愛情跟事業到底哪個重要,顯然是她自己腦袋壞掉。

房儷一臉沮喪地站著,摩羯座男和處女座女是不會懂她這個雙子座女這些煩惱的。

「蜜月純粹就是浪費時間跟金錢,況且你們每年不是都有一起去旅行嘛,宇生最近一段時間比較忙,你做妻子的就該多體諒些。」

意義不同好嗎?可是她已經不想再多說了,樓宇生她都說服不了,何況老媽呢。

「好了,別再給我裝可憐了,趕快去換身衣服,十分鐘後跟我去市場買菜。」茹月說完就不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自顧自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家聽媽的,出嫁聽老公的,兩個都是專制的獨裁者,上輩子欠債的只會是她吧,心裡壓抑。

房儷現在抓狂的心都有了,可是她依然不敢去反抗,腳更是自動自發地就往樓上走去。

十分鐘,遲到一分鐘就得被念十分鐘。

不過順了茹月的心又怎樣?房大小姐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就算被母親大人拴在身邊學了一下午的廚藝,但不用心,到頭來能端上桌來吃的還是茹月做的,她的傑作被倒進垃圾桶,只怕連小強都不屑一顧。

但她還是保留了一小碟的香菜拌豬耳,想要折磨樓宇生的胃。

所以當樓宇生加班歸來,她便蹦蹦跳跳地捧著菜迎了上去,將人又拖又拉地拉到餐桌前坐下,然後笑得超級狗腿地介紹說:「老公,試一下你家親親老婆的手藝吧,就算吃了肚子痛也要忍住。」

餘興節目嗎?樓宇生看著一臉興奮的她,一臉茫然,她到底在動什麼歪腦筋,不會是想要謀殺親夫吧?瞧那一盤看不出原貌的菜,難道是醬油裡摻了鹽酸,起了什麼化學反應嗎?

房儷假裝看不懂他的臉色,她再次欺近了些,說:「快點,難道要我餵你嗎?」

樓家老夫婦倆早早回了自己臥室,無人給他撐腰,只能她當大王了。

她的眼神帶著威脅,透著一點點的狡黠,而他正好有點累了,暫時無法去揪出她的小詭計,便拿起叉子向品相恐怖的食物戳去,一閉眼也就嚥下了喉嚨。

一股莫名的味道隨即在口腔內爆發,初味酸甜、中味苦澀、餘味辛辣,就像在吃一劑中藥,效力足以讓冬眠的熊瞬間清醒。

他欲哭無淚的眸子,她迎上去對上,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看來怨念很深啊。

樓宇生一下子明白過來,老婆大人是在拿他出氣,當然罪魁禍首是他,所以他是罪有應得。

「還不錯,這味道還滿不錯的。」說著便又往嘴裡塞了幾口,神色如常地吞嚥下肚,她就是再端來一盤紅燒鼠肉,他都能面不改色、淡定從容地吃下去,誰教他愛她呢,這就已經注定他要輸上一輩子了。

「好了,吃這些就夠了。」她無趣地返回廚房,將剩下的倒進垃圾桶,出來的時候,一手端著茹月做的煎餃,一手端著鄭潔做的天婦囉,總不能真讓他餓著吧?就算要折騰他也要先餵飽他,不然無力反抗的對手挑不起她施虐的慾望。

「這些也是你做的?」他明知故問,但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有些期待的,所以嘴角扯起了小小的弧度。

「不是。」她坐到他的對面,圈起手臂墊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對這樣無能的老婆感到很失望嗎?不准騙我!」

如果講實話,她肯定對他更加不滿,可是騙她,他做不到。

比起剛才那一盤黑暗料理,此刻咀嚼著的食物簡直就是珍饈美味了,但是他又不是對美食特別執著的人,要他天天吃醬油湯泡飯也可以,但要他一天見不到他的小愛妻那可不行。

對他而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肯為他下廚,他就已經心情好到飛上天了,其他的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我們的未來還很長,等我們滿頭白髮的時候,如果你還手藝不精,那就由我來做給你吃,我一點也不介意成為家庭煮夫。」

「你啊……」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頰,強勢的男人偶爾甜言蜜語最受用了,直直擊中房儷活蹦亂跳的小心臟,「就是致使我如此無能的罪魁禍首。」

無力卻也甜蜜地怨歎,這樣下去,她只會被寵得家事能力更糟糕而已。

「我罩著你,天經地義。」樓宇生拍拍肩膀,並附送一記銷魂媚眼,這個甜蜜陷阱,她逃不過的。

「罩著我?」她哂嘴,不滿地說:「像一座監獄一樣罩著我啊。」

「像一座碉堡。」誰要是敢動就試試,萬重機關等著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哎,你都不懂……」房儷狠狠瞪了他一眼,難道要把她當成孫悟空,非要壓在五指山下才好嗎?她覺得壓力好大。

「我不懂誰懂?」捏著筷子的手一緊,樓宇生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後放下筷子,支起手抵在牙關處,一副牙疼想咬人的樣子,凝神靜候著她的回答。

「欸,帶我去度蜜月吧。」她橫眉瞪眼,打算拿她怎麼樣,以為她會怕嗎?知道債主是誰嗎?

「目前辦不到。」他冷靜而果斷地回覆,他的陣腳是不會亂的,他的決心不會動搖,哪怕她會傷心,暫時的傷心只是為了將來加倍的幸福,他認為值得,而她是必須跟隨他的,因為她是他的女人。

看來輸的又是她,那為什麼不大發脾氣,為什麼不摔盤子、砸杯子以示抗議,為什麼總是要忍下他對她的那些小小獨裁?

房儷用盡最大力氣想要表現出和他一樣的冷峻氣息,可是還沒屏住呼吸一秒鐘,臉上僵直的線條就像雪一樣崩塌了,作為結尾,也只好懶懶地長長歎了口氣,「哎……」

「你好像對我失去信心了?」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至於他想看到什麼,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這樣不行,很危險,樓宇生腦袋深處發出這樣的警報。

樓宇生的眉頭漸漸擰起,可見他確實也有擔驚受怕的時候,儘管少得可憐,追溯到上一次,還是在他去服兵役前夕,房儷正被某位社會精英男熱烈追求著。

那幾天他甚至連宰了那傢伙的念頭都有過,當然後來他沒有那麼做,只是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當著那男人的面將房儷拉到牆邊,然後用強而有力的臂彎將她圈在自己和牆壁之間,隨後瘋狂地掠奪她的紅唇,宣告自己的所有權,當她將纖細的手臂像籐蔓一樣纏上他的後背,他便不戰而勝了。

但是這次的對手,不是別的什麼無關緊要的人,而是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二分之一。

霸道啊、專斷啊、獨裁啊,這些他都能承認,但就是改不了,很明顯,她現在就是厭煩這樣的他,儘管她之前愛他這樣,但久了就像有了抗藥性,而他怕的是她會不會對他進入了倦怠期?

在樓宇生冷凝憂鬱的注視下,房儷竟然無知無覺地打起了呵欠,無聊地看著盤子裡的餃子,房儷敷衍似的回答,「怎麼會,你比歐巴馬還能幹,下屆選舉我看好你哦。」

「無法溝通是嗎?」他垂手輕輕撩起她的一縷細發,細細的揉捻,像是要搓出火來似的。

不給轉圜餘地的明明是他吧,倒打一耙算什麼?

「你把工作辭了,我們就好溝通了。」

沒錯,她終於要迎來人生中第一個叛逆期了,曾經的乖乖女、模範生、隔壁家親愛的小妹妹,都滾蛋吧。

「這只是暫時的。」愛情、事業,這根本無從選擇。

樓宇生面沉似水,陷入苦思中,糾結著要不要提前將自己的計劃公佈出來。

「難道想賺夠了好多好多錢,然後帶我去杜拜揮金如土嗎?」她簡單地隨意揣測著,和他想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長遠平淡的甜蜜、長遠平淡的幸福,他想說這是我想要給你的,可是也許她會感到厭煩吧,畢竟他們已經走過了很長一段這樣的時光。

不同之處只是那時他們分別屬於兩個家庭,而將來這種淡淡的、甜蜜的幸福,將在他們自己的家裡生根、發芽、抽枝、茁壯成長。

如此長長久久的、平平淡淡的、一如既往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一時之間,樓宇生對答案思而不得。

擋開樓宇生的手後,房儷順便從他盤子裡抓起一顆餃子來吃,邊含糊地說:「吃吧,弄得我好像在虐待你一樣。」

他到底在猶豫什麼?工作不就是為了賺錢,賺了錢難道不給她花嗎?還是怕她亂花錢?男人對待女人的態度,婚前婚後果然很不一樣啊。「只要你想去,我都會帶你去,前提是必須等我忙完這陣子。」

樓宇生慢悠悠地說道,邊看她的反應,可是她完全沒有反應,就像沒聽到一樣。

既然無法讓他更改成她想要的答案,那她就只好選擇沉默,都懶得再看他一眼,抹了抹嘴角的油漬,房儷起身準備去書房玩電腦遊戲。

沒有意外的,經過樓宇生身邊時,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臂,「生氣了?」

「你說呢?」

天天待在家裡游手好閒,天天等他加班到晚上八九點,這樣的日子有多無聊,他就算懂也改變不了什麼,因為感覺生活過於枯燥乏味的是她自己,無法改變的自己才是使自己心生不滿的真正源頭,而他只是沒空幫她一下而已。

「說走就走的旅行,現在的我確實做不到,就不能再寬容一點嗎?」放下一切陪她去散心,顯然是不符合實際的,他得擔負家庭的責任。

「好啊,我寬容點,既然你不肯陪我出去玩,那我就來一場一個人的旅行好了,這樣你看好嗎?」她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他會給什麼樣的答案,她已經瞭然於胸了。

「不行,你可不能離開我的管轄範圍之內。」他知道這樣說很不公道,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對她的佔有慾。

「不行你個頭。」她只好又好氣又好笑地大步走開。

等著吧,樓宇生,從今往後有你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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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1 11:15: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樓宇生迅速解決完食物後上樓找人,在書房裡從後面一把將她摟住,唇貼上她的耳朵,「老婆,回臥室吧,我給你當抱枕。」

「你先去躺著,我盡力尾隨。」指頭對著鍵盤一頓猛擊,遊戲裡的BOSS被打得抱頭鼠竄,不經意勾起的嘴角總像噙著一絲沒安好心。

「我怎麼感覺背後涼颼颼地刮過一陣風呢?」他直起腰來往外走,絲毫不怕她將要使出的小手段,她的一切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已經瞭若指掌了。

恨不得真將她緊緊攥在手心裡,除了他,沒人可以見到、觸到、得到。

樓宇生撇嘴笑笑,對自己這份近乎野蠻的心情不得不抱以一份無可奈何的歉意,她不是他腳下剪去翎羽的金絲雀,他必須尊重她,給她反抗自己的機會,兩枚齒輪只有經過無數次摩擦才能完全吻合。

「那就去好好泡個熱水澡吧。」她壞心眼地向他喊道,看著電腦螢幕下方的時間顯示,歡呼已經開始在喉頭醞釀了。

房儷說到做到,三分鐘後下線,一分鐘後關閉電腦,然後一副散了骨頭架子的懶鬼樣子走進臥室,倒栽蔥似的撲到床上,將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來回磨蹭,不時絞進幾縷捲曲的碎發,氛圍彷彿瞬間被染成粉紫色,床上的是正待採擷的甜蜜花朵。

可是蜜蜂先生卻遲遲沒有出現。

樓宇生被困在浴室,當然是情非得已、身不由己的,水珠一顆顆滾下他結實的淺麥色胸膛,在磁磚上鋪開一片,倒映出他灰慘慘的俊容。

「哦……這感覺……」抱著肚子,樓宇生眉頭打結,瀉了半天,腹中依舊一陣翻江倒海、一陣風起雲湧、一陣酸來一陣疼。

老婆的這點報復,他試圖笑對自己說:「小菜一碟。」

不過以後對她遞上來的食物還是得多注意一點,不,還是直接禁止她進廚房吧。

房儷不知不覺已經睡去,彎著的嘴角似乎昭示著美夢正酣,夜越深,四下越靜,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一樣,她突然醒來,抹開臉上黏著的碎發,擦去嘴角溢出的口水,圓睜著杏眼,機械般扭頭看向牆上的時鐘。

他怎麼還沒出來,不會是掉進馬桶裡穿越了吧?甩開無聊的念頭,她翻身躍起,像網中的蝦子一樣蹦下了床。

「Are you OK?」房儷倚在衛浴間的門上,故作鎮定地向裡面問道。

「儷儷,我腿麻了……」腹瀉是止住了,但長時間的坐著,一站起來腿腳就不聽使喚,只好扶著牆一點點地往蓮蓬頭下走去,澡才洗到一半,他得過去把下半場完成了。

真是有夠狼狽的,瞥見鏡中的自己,樓宇生索性靠在牆上無聲地笑了起來,從小到大,這樣的糗事是第一次碰上,沒想到還滿有趣的。

現在肚子不痛了,那點小氣也煙消雲散了,他現在只覺得滑稽的自己挺好笑,原來刻板如自己也能擁有陽光的一面。

「沒有倒下吧?」敲著門板,房儷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要進來扶我嗎?」他不懷好意地問道。

她哪會上當,退到一旁,隨手從櫃子上拿起一本雜誌翻起來,邊慢悠悠地給予答覆,「不行,媽媽說看人家露屁屁會長針眼。」

「你……呵……反正我今天是收拾不了你了。」

樓宇生走向浴簾後,打開蓮蓬頭,溫水從頭澆下,雙手撐在牆上,虛弱的感覺有所緩解。

房儷得意地踱開,然後抱著衣服去了一樓的浴室,今晚她總算可以睡個不被色狼打攪的好覺了。

當然被擺佈的怨氣消了,但被撇下的怨氣還有殘留,只是暫時蟄伏在她的心底。

房儷洗完澡回到臥室,樓宇生已經躺在床上,薄氆外面裸露的部分,性感程度直逼雜誌封面上的泳裝男模,讓她一時間血液直往腦門沖,要不是眼疾手快捏住鼻子,可能就要換她出糗了,被自己丈夫半裸的樣子刺激到流鼻血的女人,世上能有幾個啊。

房儷忙將動作糾正過來,但邁開腿時卻又成了同手同腳,一時情急,她不得不拉下頭發來遮擋床上的春光以及自己的一臉蠢樣,再慢慢挪上了床。

樓宇生默不作聲地將一切看在眼裡,等她躺下的那一刻,突然翻過身去抱住了她,懲罰似的一口咬住她的兩片櫻唇,狠狠採擷。

他哪裡來的力氣?她不無淒涼地發現,自己仍然抵禦不了他,明明他剛拉了一個半小時的肚子。

樓宇生的舌頭恣意橫掃著她柔軟滑嫩似花苞的口腔,偶爾逮住她閃避不及的舌頭,就是一陣捆綁欺壓,逼得她不得不努力將臉上仰,以吸取到足夠的氧氣,提供自己的心臟超快速地躍動。

但等她漸入佳境,被他挑起情慾時,他卻惡作劇似的鳴金收兵、偃旗息鼓了,一個翻身回到原位,閉上眼睛舔舔嘴唇,狀似一頭剛享用完美味牛排的老虎。

還在煎著的牛排作何感想呢?想被吃又不好意思開口,只能望著天花板發出深呼吸的聲音。

樓宇生差一點被她逗笑,好在力氣所剩無幾,才不至於功敗垂成。

「你很高興是嗎?」她用力斜著眼睛,懶得扭轉,就只瞪到了他的下巴,心裡卻想著和之前的無數個美妙夜晚一樣,咬一咬他的下巴或者肩膀。

沒骨氣的傢伙!房儷閉上眼睛為自己默哀吧。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高興的。」樓宇生沉靜的嗓音隨即打斷了她的自我批評,讓她心生不爽,而且是每過一秒就勝過一秒。

在他反擊成功之後再聽說這樣的話,是不是說明身為他的對手她真的是弱爆了,還是她根本就不配當他的對手?

「樓宇生,我想是時候給你點顏色看看了。」她一邊咬牙切齒地說著一邊撐起自己,然後突然學他一樣翻身蓋在他身上,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英氣逼人的臉孔。

「樂意效勞,就算親破嘴唇,我也只當是我的勳章。」他的瞳孔裡依舊映著一潭靜如鏡的秋水,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房儷瞇起眼睛湊近,與他鼻尖對鼻尖,注視一陣後,適時調整了戰略,開始反覆親吻他的眼耳唇鼻,忽而輕柔得如同落雪,忽而纏綿地壓迫。

學他、誘惑他,他能做的,她照樣也能做得到。

樓宇生確實心癢,渾身都癢,但是出浴的那一刻,他就虛脫了啊,哪來的力氣將她撲倒?就算裝了太陽能電板,也要等到明天陽光普照啊,所以面對她的誘惑,他能做的也只有閉上眼睛好好享受了,漸漸地便沉入了夢鄉。

均勻而平坦的呼吸聲吹拂在她的耳畔,她又怎能瞭解不到這一事實。

殺了他滅口!房儷心中的小惡魔在咆哮。

她猛地撐起上身,騎在他的人魚線上,又靜靜感受了幾秒,他勻稱緊實的腹肌小小地起伏著,卻一次次硌疼了她。

她用不算長的指甲在他同樣堅實的胸膛上劃著,只能說他睡得太安穩,這樣無誠意的攻擊根本不管用,幾次下了狠心想要戳下去或者捏上一把,但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房儷一邊怨恨地瞪著睡成死豬似的樓宇生,一邊又在努力勸服自己原諒他吧,看在他上班那麼累,下班又受到黑暗料理摧殘的份上,這次就算了,然後…一下不為例。

哎,哪來的下不為例?她癱軟下去,臉貼在他的胸口,雙臂一點點地將他的雙肩鎖緊,惱也好、怒也罷,都安靜了下來。

自從遇到他便被他主宰,往往只要他說往東,就只能被他牽著手往東,因為他從不鬆手,而她永遠無力反抗,就好像彼此心間連接著一條血脈,扯到會疼,斷了會死。

「我愛你,宇哥。」房儷捲翹的睫毛掮幾下,睡神終於也接見了她,神智陷入混沌前的最後幾秒,她想自己可能是病了。

也許並不是厭煩樓宇生對她的嚴加看管,而是太渴望和他一起分擔更多的未來,所以才會對走太快、快得都無暇顧及自己的樓宇生感到越來越感到不滿足。

她只是想要他多陪陪自己、想要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想要他所有的時間都和自己度過,一起製造驚喜、一起創造未來。

愛他卻始終不如他,越來越不如他,漸漸他的在乎變成了需要大量事實來佐證,漸漸她的自信越來越流失、越來越怨念叢生,最後被甩得越來越遠……

隔了幾天,百般無聊的房儷還是沒能如願以償地去渡假,宅在家裡什麼也懶得做,對熟悉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致。

每天最常做的就是,捧著一大杯總是喝不完的卡布奇諾坐在陽台,戳著一塊可憐的提拉米蘇,茹月來幾次都沒能再說動她去學做家務。

或許可以去找老同學聚聚,像初中同學艾米、高中同學琳達還有大學同學小琦,現在都是專職的家庭主婦。

可是艾米一定會拖著她去學插花,那是繼她征服了剪紙藝術後又一個新愛好;而琳達是購物狂,和她出去一趟,信用卡可能會爆掉;至於小琦,現在還在哺乳期,要見她得先消毒。

至於其他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努力向上游去,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不屑她一帆風順的人生,早已經沒了相談的資本。

或許她還有呂熙,可是她現在人在南部。

「沒勁、無聊、煩悶。」房儷手對著頭髮就是I通亂撥,遠遠望去會被鳥兒當成巢穴,真是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總之就是怎麼也不舒服。

突然手機響了,房儷伸手在沙發縫裡摸了一陣後才接起,也虧得認識她的人都有所準備,無一不知不連打幾次她是接不到的鐵則。

「儷儷,今天會很晚回去,別等我,早點睡。」電話將樓宇生的聲音修飾得更加冰冷,雖然依舊低沉好聽略帶磁性,可是就像電視台的新聞主播一樣,總是給人一種不苟言笑、公事公辦的嚴肅感覺。

或者只是她戴著有色眼鏡在看,太在意就會越苛求,他的冷靜從容,在她感覺起來日復一日地顯得冰冷。

「你是不是該先道歉?」壓制著怒氣,房儷低著嗓門問道。

「道歉有用嗎?」那頭樓宇生邊講著電話,手上還在處理厚厚一疊稿件,腦子裡正想修雜誌下一期的版面安排。

「如果我是白羊座或者獅子座,就會像偶像劇裡演的那樣,馬上摔爛我手裡這支手機。」她賭氣道,當然這只是隨便說說,真這麼衝動,也不會給如此大男人主義的傢伙當老婆了。

「嗯,可惜你不是,好啦,對不起,不能陪你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你真敷衍,是不是你對面正坐著美女?」

「對面真坐著美女就不會打電話給你了,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做事一向不留破綻。」樓宇生自我調侃道,她總能讓他心情放鬆,而他現在卻只會讓她心情越來越緊繃。

「所以你一旦出軌,我一定是被蒙在鼓裡,是嗎?」她面色一凜,眼神彷彿能夠穿透面前的玻璃,「你是覺得我很蠢呢,還是在誇我天真又善良?」

「老婆大人息怒,我絕對沒有那樣的企圖,可以指天發誓啊,如若對老婆二心,天打雷劈。」但他輕鬆愉悅的口吻,在她聽來還是像在開玩笑,「真有那時候,我會送你一根避雷針的。」

「放心,我不會給你那樣的機會,珍惜生命遠離小三。」

直到現在,樓宇生都不知道除了房儷外還有誰能夠讓自己動心,他相信有些人一生可以談很多次戀愛,而且每次戀愛可能都是真愛,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或者房儷。

「那麼到底是去幹嘛?又是什麼大事讓你不得不再次扔下你的新婚妻子?」她單手托著臉頰,一臉聽膩了藉口的厭倦表情。

「要去機場接個採訪對象,然後請她吃飯,順便談些合作細節。」

這個人可能會是他陞遷的關鍵,如果能夠說服她成為公司的簽約作者,寫專欄以及出書的話,那對公司而言將是大功一件,會是證明他工作能力最有力的憑證。

「女的男的?」房儷並不是真的在意,只是不想這麼早就掛電話。

「女的。」

「漂亮嗎?」

「漂亮。」手邊就是那個人的檔案,第一頁的右上角就貼著一張大頭照,素顏正裝、明眸皓齒,身材穠纖合度,外貌算是無可挑剔,只是身為女人,那樣銳利的眼神多少有點太霸氣外露了,既桀驚不馴又精明算計,這樣的女人沒幾個男人敢要。

「比我漂亮?」房儷手指捲著頭髮,她純粹好奇地問道。

「就傳統審美觀而言,比你漂亮。」

「哈。」

「不用嫉妒,比她漂亮的女人還有很多。」

「所以你選了一個最醜的當你老婆是嗎?」

「就像歌裡唱的,在我眼裡你最美。」

「嗯哼,不知你這份扭曲的審美觀會保持多久?會不會明天就過期?」她歪著脖子,憑空想像起來。

真有那麼一天,她會瑟瑟發抖地站在懸崖邊,而他則牽著落難公主的手,躍上馬背一起離開,對著他們的背影,她喊:「避雷針我會用快遞寄給你,別忘了與你的姘頭共享。」

「儷儷,你有沒有發現自己最近有點多愁善感?」

聽說過產前憂鬱症,沒聽過婚後憂鬱症,難道一不小心被他挖掘出了一個新的病症?

「我還感時傷秋哩,直接說我神經質好了,我承認最近是有點神經緊張,不過那也是你逼的,我沒有喘息的空間,想出去旅遊散散心還被你無情的拒絕了。」

看,矛頭又再次指向了原點,為什麼他就不能暫時拋下工作哄哄她呢?

「都是我的錯,行了吧?」但是計劃照舊,先搞定工作再去旅行,順序早就已經排好,就像只有先填飽肚子才有空去風花雪月。

「好啦,對牛彈琴,我掛了。」她悶悶不樂地回道,情緒比之前還低落,願望得不到滿足,耐性也跟著越來越差。

「嗯,我愛你。」

「我……可能很煩你,掰掰。」似乎可以預見他即將定格的表情,她稍稍消氣地按下了通話結束鍵,然後朝著螢幕上的他的桌面吐了吐舌頭,「樓宇生,你是個壞傢伙,都怪你寵壞我,現在好啦,不陪我,我就翻臉給你看。」

一仰頭,看見白雲簇擁好像很熱鬧的樣子,便忍不住給遠在南部的呂熙打了個電話,結果一聊就是一小時,而房儷心中的委屈非但沒有因傾訴而化解,反而來了個大爆發。

在呂熙那張巧嘴的描繪下,墾丁儼然成了人間天堂,被困多時的她怎麼能夠不嚮往?

呂熙那傢伙也許也挺無聊的,末了不忘再三慫恿房儷離家出走,去和她共享沙灘陽光和一堆泳裝帥哥。

結束通話後,她左思右想,焦躁得像只構不著香蕉的猴子。

手機螢幕一閃,一條簡訊傳來,點開一看,是茹月發來的,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所有人都跟她saysorry.

上午,老爸老媽約了公公婆婆一起去小劇場看戲,下午打電話來,說是正好遇上熟識的演員,就一起去吃了頓飯,現在說是打算去那演員家裡參加什麼戲迷會,結語就是不用等他們了。

房儷突然感到一陣空虛,突然討厭起學校的超長暑假,突然意識到無所事事的自己真的是太可憐了,沒有理想的人至少還有夢想,兩樣都沒有的也許還擁有一兩種愛好。

房儷瞇了瞇眼,嚴肅地低聲地問自己,「你呢?沒有目標、沒有想做的事情也沒有愛好,媽媽的主意、宇哥的主意就是你的主意,在他們的保護之下,你永遠只是個長不大、被寵壞的小孩,現在你被他們冷落了,你才知道原來離開了他們,你都不會主動思考,這就是所謂的迷失自我吧。」

很快地她再次撥通了呂熙的電話,告訴她去高雄接她。

房儷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好了行李,以及留下了寫明去處的紙條,然後乾淨俐落地出門,叫計程車往火車站呼嘯而去,她想是時候讓自己嘗嘗獨立自主的滋味了。

遲到的叛逆期,你好,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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