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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野獸搞逆襲【幸福竹蜻蜓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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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4 17:54:19 |倒序瀏覽 | x 1
野獸搞逆襲【幸福竹蜻蜓之一】 作者:寄秋

她是很想找到幸福才去算命,可這算命的在說啥鬼話,
她交了N任男友都沒有好結果,是她不付出真心造的孽,
所以她得彌補那些劈腿前男友,正緣才會來?這根本是歪理,
但說到前男友……這位扮演她的跟屁蟲的男人正是其中一個,
而且還是傷她最重的那一個,是惡意拋棄她的初戀男友!
他是小老闆重金禮聘來改造糕餅店形象的顧問又怎樣?
別說要補償了,她比較有補賞他幾拳的衝動!
更煩人的是,這傢伙外表依然無害,內在卻長成奸詐狐狸王,
死纏爛打無效就收買一堆人當說客,再借酒裝瘋混進她家,
不只解釋當年不告而別的理由,還妄想逆襲吃了她?!
而他出面替她解決上門逼她賣外公外婆遺產的姊姊時說的話,
讓她明白,這些年她一直被他保護著,她沒用的動搖了,
可她還是害怕,再一次交付真心給他,會不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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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4 17:55:17
第一章

髮型?

OK.

妝容?

OK.

服裝?

OK.

三吋綁帶鉚釘高跟鞋,也OK啦!完美地襯托出她修長有致的腿部線條,迷人又無懈可擊,她身材該瘦的瘦、該凸的凸,百分百滿分。女子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審視自己,露出滿意的笑。

她站在路邊的大葉橄欖行道樹下,容貌清妍,有雙水靈靈大眼,微風輕拂,那黑緞般烏亮的長髮微微揚起,那身影恍若不染塵俗的白玉,潔淨澄澈。

像她這般身材是黃金比例,氣質脫俗,全身上下無一不美的美人兒,肯定是眾多男人想追求的對象。

瞧她這一身打扮,特地化了兩個小時精細描繪的妝,讓肌膚水水嫩嫩的白裏透紅,宛如新生兒皮膚般細嫩,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上過妝,引人想掐上一掐,看是不是水做的。

可見她是多麼天生麗質,膚質好得教人嫉妒,男人一瞧見肯定看直眼,傻乎乎地流口水……可是她一開口……

「這是什麼鬼天氣,熱得快把人給融化了,全身是汗的美女能看嗎?存心整人嘛!死老天爺故意跟我過不去是不是,在這麼重要的節日裏害我美不起來……」

哎呀!什麼氣質、什麼脫俗出塵一下子全跑光了,除了一張臉堪稱可看外,說話方式活似賣菜的大嬸,一堆令人側目的髒話從粉嫩小口飆出。

「……七夕情人節加什麼鳥班,要不是我是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的好情人,絕對跟他翻臉,不過他們公司也不太人道了,明明知道是有情人的日子還不給假,老闆真是腦子有洞了……」

何桃花一邊瞪著眼前知名公司的自動門看,一邊用吸油面紙輕輕拭汗,維持臉上的淡妝,一邊不耐煩的更換站姿,足下的高跟鞋令她站得兩腿發疼,加上悶熱的天氣,她整個人顯得煩躁,火氣稍大。

她在一家百年傳統糕餅店當會計,兼行銷主任和行政人員,從薪資結算到發薪水,及管理餅店內的做餅師傅和櫃檯服務員工,幾乎她一手包辦管理,儼然是一店的管家婆。

也因為她認真熱心,習慣性看到什麼該做就做什麼,從不和人計較誰做得多、誰做得少,人緣也好得沒話說。

至於老闆嘛,說好聽點是老好人一個,不擺架子的和員工打成一片,沒什麼脾氣,無半絲當老大的威嚴。

五十多歲的男人整天穿著汗衫和夾腳拖走來走去,沒有老闆樣只熱中做餅。他一天可以花十幾個鐘頭窩在爐前烤出一張關公紅臉,笑咪咪地看著親手做出的各種餅出爐。個性憨直不善言詞,常被不知情的人當成打雜的雜工,而他不以為忤,木訥地不解釋,讓人誤會到底。

所以,他們也就得多擔待,特別是在老闆身體有恙的現在。

以傳統糕餅店來說,沒有所謂的七夕情人節,他們注重的是「七娘媽」生日,還有床母,家中有幼童者多半會祭祀祂們,祈求祂們保佑孩子們這一年能夠平安。

所以在這之前的前一個禮拜是忙碌的,師傅們要連夜趕工才能應付接著到來的節日,面龜、壽桃、粿得大量製作。

照理說,她也是忙得焦頭爛額的一員,要監控品質、包裝、幫忙出貨,可是為了她第個男友,她仍硬著頭皮跟老闆請半天假,想給交往六個月零七天的男朋友一個天大的驚喜。

但是,她認為的驚喜,對別人而言可能是驚嚇,而且十分悲慘……

「……再十分鐘就下班了,我就衝上樓給他一個愛的抱抱,他肯定笑得嘴都闔不攏……」何桃花心裏想著老實又憨厚的男友,笑得滿臉甜蜜。這一次的戀愛一定會成功,她有自信……

呃!等一下,那輛銀白色馬自達挺眼熟的,車牌號碼也相當熟悉,那不是她男友的車子,可為什麼開車的是一名濃妝豔抹的女人,小可愛快遮不住春光

難道說又是……

臉色微變的何桃花也不管什麼驚不驚喜了,邁開筆直的雙腿,高跟鞋鞋跟重重地踩著花磚鋪成的人行道,朝剛從她身邊呼嘯而過、現在停在路邊等人的銀色車子走近。

她沒立刻上前,停在不遠處的商店招牌旁,靜靜等候。

也許是誤會,或許是搞錯了,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口口聲聲說此生只愛她一人,結婚時要在他們店裏訂五百盒喜餅的男友不會搞劈腿,絕對不會,說不定那個女人是他家親戚……該死的不會,她每一次的戀情都是因出現「小三」而告終,少有例外!

果然,某知名公司的自動門一打開,宣稱要加班到淩晨三點的男人西裝筆挺的從門口走出,他一看到停在路旁、降下車窗朝他招手的濃妝女子,立即兩眼發亮,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隔著車窗上演火辣辣的激吻,吻得渾然忘我。

「張、志、輝-」

「誰叫我……啊!」

美色在前,被迷得暈頭轉向的張志輝沒聽出是女友的聲音,一聽見背後有人喊他的名字,反射性的回頭應道。

誰知迎向他的是包裝好的紅色心形紅龜粿,粿直接朝他的面部砸下,他還沒反應過來,腳背忽地一痛,尖細的鞋跟踩上他鞋面,狠狠地轉了一圈。

「桃……桃花」他跳腳驚呼,兩顆眼珠子瞪得快掉出眼眶。

「加班?張志輝,你是加班加到女人的床上嘛!」何桃花陰惻惻地瞪人。

劈腿被逮個正著的張志輝慌得手足無措,面色忽青忽白。「我……呃!你……我們……她……我和她沒關係,她是客戶的女兒……我只是國際禮儀……」

她冷笑著又重重踩他一腳。「背著我偷腥還敢找理由?她開著你的車,你們就在馬路旁親熱,你當我白癡還是笨蛋,看不出你們的關係。」

「桃……桃花,你聽我解釋,這是一個意外,我是愛你的,她……只是一時糊塗,你原諒我這一次,我保證不再犯……」一陣齜牙咧嘴後,他十分緊張地看著兩個互相瞪視的女人,明顯偏女友這一方,不想放棄經營已久的感情。

「男人的保證跟狗屎一樣不值錢,你們偷來暗去多久了,上過幾次床,前前後後騙過我幾次,你給我老老實實招來。」老虎不發威,他把她當成病貓了。

「……一次。」他心虛地囁嚅。

「只有一次?」她才不信,一雙杏眸裏燃起足以致命的熊熊大火。

「當……當然……」不擅長說謊的男人說得結結巴巴,眼神閃爍,完全不敢直視她。

「當然不只一次,我跟我阿娜答不知快活多少回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勇猛,我們在廚房、客廳、浴室,甚至是車上……」小三卻不配合地接話,得意揚揚地挽起張志輝的手臂,一副勝利者嘴臉。

「娜娜,別再說了,她是我女朋友,你……呃!說好了不認真的。」

張志輝急忙要撥開她的手,心裏不無後悔之意,一開始他是抱持好玩的心態和女網友上床,沒想過一夜之後還要繼續有交集,可是「偷情」的感覺太刺激了,他才會一錯再錯,發展出多夜情。

「哼!誰管你認不認真,反正你吃了我我就是你的人,別想甩掉我,我沒那麼容易擺脫!」娜娜緊緊捉住他的手,以示威的神情睨視「情敵」。

「你……」他有點急了,怕被她纏上。

何桃花看著男友和小三的鬧劇,臉上卻沒有一絲波瀾,冷冷開口,「張志輝,我們完了。」分手,不是第一回,她不難過……才怪。

「桃花……」

她沒讓前男友多說一句侮辱兩人感情的話語,反手賞了他一巴掌,驕傲的一抬下巴,故作灑脫地轉身就走,不給人一絲挽回的機會。

其實她的心還是會痛的,即使她不是很愛他,愛自己比愛別人多,可是遭人背叛仍在她心口造成不小的傷痕。

想要有個真心愛她的人有這麼難嗎?她不要求外在條件,只要那個人能一心一意,不離不棄,陪著她不變心就好。

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令人心灰意冷,這天底下的好男人到哪去了,為什麼她碰不上一個?

「我失戀了。」

「我被劈腿。」

難得的放假日被個混蛋劈腿男糟蹋了,胸口燃火的何桃花找上好友阮明月發牢騷,準備大吐苦水,把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罵得狗血淋頭。

誰知兩人在公園一見面,好友劈頭一句竟是失戀了,她們這對好朋友的命運大同小異,被男人這種生物搞得灰頭土臉,氣憤難平。

「他居然說我很好,是他配不上我,他是浪子,是安定不下來的壞男人,他不能害了我,要放了我,讓我跟更好的男人在一起。」當初追她的時候怎不這麼說,等她深陷其中才發她一張好人卡。阮明月眼神沒焦距,一臉黯然。

「至少你比我好,他還肯當面跟你說清楚,要分也分得幹乾淨淨,不像那個不要臉的爛人,表面忠厚,內心是淫蟲一隻,把我騙得團團轉,還以為他在為我們的將來努力。」何桃花說得咬牙切齒。她還想張志輝是多好的男人,不嫖不賭不煙不酗酒,對人有禮、孝順長輩,以為她撿到寶了,結果是虛有其表的假鑽。

「哪裏好了?我甯願他瞞我瞞到底,什麼也不告訴我,好歹還能作作夢,幻想他是愛我的。」阮明月托著臉,一臉淒楚。

「別傻了,男人都是畜生,他們只靠本能生存,愛一個人不代表忠實一人,瞧瞧,我就是你最好的借鏡,我曆任的男朋友哪一個不說得天花亂墜,說愛我愛得比他們生命還重,可是身邊一出現誘惑,就立刻投奔別的女人懷裏。」天性使然。

「我跟你不一樣好不好,每一次都是你主動提分手,一點餘地也不留地說切就切,人家只是犯了一點點小錯你就無法容忍,兩個人相處要有退讓、要有妥協才走得長久。」偏偏她是退得太多,人家嫌她不夠獨特、不夠獨立,是株只能依附別人生長的菟絲花。

何桃花沒好氣地冷瞪好友一眼。「都上床了還是一點點小錯,等收到喜帖、喝他們孩子滿月酒才是大錯嗎?男人只要一犯錯就會不斷犯錯,到死也改不了,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好好好,經驗之談。唉,我們兩個的戀愛運未免太差了,老是碰不到一朵正桃花。」全是讓人傷心的爛桃花。

她一聽,五官皺成一團。「是啊,簡直像詛咒,沒完沒了。你出生時有沒衝煞到什麼?」

「沒有,那你呢?」除了感情,她其他事順風順水。

「我也沒有。」外婆說她八字好,宜室宜家。

兩人一說完,不約而同地互看了一眼,同時很感慨地歎了一口氣。

「不行、不行,我們不能認命,一定要想辦法突破愛情不順遂的命運。」阮明月堅定的說。她要談戀愛,她要找一個愛她的人共結連理,絕不輕易放棄。

何桃花卻沒好友積極,「說得簡單,做得困難,這些年來我還不夠倒黴嗎?男友有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我永遠是最後知道的人。」唉!她不是鋼鐵人,刀槍不入,被傷得全身是傷還越挫越勇,毫無懼怕。

說真的,她感覺有些累了,都已二十七歲,卻不曉得自己到底在追逐什麼,老覺得心裏空了一大片,怎麼填也填不滿。

「桃花,我們去算命吧!算算看是哪裏出了問題?」阮明月實在不想再「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成為別人的老公。

「算命?」她心動了一下。

「對,看面相、算流年、排命盤……不管是哪一種,只要算得準就去算,我就不信楣神一直住在我頭上。」為了戀愛運順利,阮明月決定跟「命運」拚了。

「可是神棍也不少……」萬一被騙了得不償失。

「哎呀!你們要算命呀!問我美花姨就沒錯了,這整個幸福裏全歸我在管,哪位老師算命最準,問我最清楚。」一顆米粉頭……是燙得像花椰菜的卷卷頭突地從兩人身旁冒出。

「啊~美花姨」

嚇……嚇死人了,突然冒出來,跟鬼一樣。兩人拍著胸口。

身材有點圓的美花姨咧開一口白牙,笑得好不熱情。「桃花,你信我美花姨,早就該去算算你的命,看看問題出在哪了,怎麼三天兩頭換男朋友,女孩子太花心不行啦!」

「我……我不是……美花姨,你別拉,我還沒考慮好要不要算命……」何桃花頗委屈。男朋友劈腿是她的錯嗎?怎麼每個人都認為是她的因素。

「呵呵……別不好意思,都老鄰居二、三十年了,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會害你不成!明月呀,一起來,不用害羞,人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時,去算命是正常的,可以得到一點建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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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4 17:55:37
幸福裏裏長朱美花一手拉一個,把兩人拉離幸福公園,笑呵呵地服務裏民,將一臉彆扭的兩人拉進一間你漫檀香香氣的算命館。

你呀!造太多業障了,所以才感情坎坷,一直不順利,要想你的正緣趕快來,就要好好彌補那些你所虧欠的孽緣對象,不要再造孽了……

什麼孽緣、什麼造孽,她到底做了什麼才招來亂七八糟的業障?明明她每次都很用心想談一段感情,可到了最後不是劈腿收場便是無疾而終,她是被捨棄的那一個。

美花姨介紹的算命師根本不准,她是受害者耶!幾時成了加害者,那些劈腿的家夥才是罪大惡極,他們讓她身心受到極大的傷害!

你不愛他們卻和他們交往,這是你的罪衍。

她不愛曆任男友們?這又是哪門子的鬼話!若沒有一絲絲喜歡,她連多看對方一眼都嫌煩,哪會成為男女朋友。

即使在公司上班,瞎眼算命師的話仍猶在耳際,何桃花滿心的不甘願,小小的反省了一下,還是不認為自己有錯。她頂多承認愛得不深,也是因為這樣才沒讓那些混帳真正傷了她的心。

她善於保護自己的心,不想再受傷,不想再像那年送竹蜻蜓給她,那個說會陪她一輩子的男孩……

啊!不想了,盡想些髒東西,她何桃花可是獨立自主的新女性,不需要緬懷過去,夏去秋來的季節,蜻蜓漫天飛舞的景像已不複存在。

「桃花姊,你的黑眼圈怎會這麼嚴重,昨晚去做賊呀?聽說你終結了第十七任男朋友,天呀!你好強哦!」朱玉臻誇張地喊著。

「閉嘴,小臻,我頭很痛。」她最近睡眠不足,快要掛點了。

「我有經痛止痛片,阿斯匹靈和普拿疼,你要哪一種?」朱玉臻生性外向,一張嘴仍是停不下來。

撫著額,何桃花咬牙低哼了聲,「你離我遠一點就不痛了!你的聲音有謀殺效用。」聽到了會發瘋。

「哎呀!桃花姊,我是看你不舒服才問一聲,有病要去看醫生不要硬撐,別像咱們老闆操勞過度又不肯就醫,一拖再拖會拖出大毛病啦!」錢要賺健康也要顧,朱玉臻說得振振有詞。

「小臻,你的事做完了嗎?包裝部那邊還缺人手。」真要太閑就去幫忙,少在她耳邊嘰嘰喳喳。

她和她不過差三歲而已,怎麼感覺差了一輩?體力和精力明顯有一大段落差。

想當初她才十六歲,為了幫外公外婆分擔家計,她千求萬求才進了這間糕餅店打工,從最基礎的掃地開始做起,每天一下課背起書包不是趕著回家,而是趕來店裏,就怕工作遲到,老闆不肯用她。

一晃眼十一年過去了,她由大家喚來喚去的工讀小妹變成人家口中的桃花姊,想想也滿感傷的,媳婦熬成婆中間的辛勞不足為外人知。

至於她的爸媽嘛,不提也罷。兩人離婚時,他們爭著要優秀又美麗的雙胞胎兄姊,她這意外誕生的老麼反而乏人問津,交惡的父母互相推來推去,她只能像個小可憐窩在角落看他們倆爭執。

後來上了法庭,法院把兄姊的監護權判給了父親,而她判給母親,但母親不想養她便丟給年老的外公外婆,自個兒另覓第二春,嫁人去了。

所以她有爸爸也有媽媽,還有哥哥姊姊,可是有也等於沒有,她有好些年沒見過他們了,記憶中的容顏早已模糊。

朱玉臻幹笑兩聲,把椅子挪回座位,專心工作,可過沒幾分鐘,她又忍不住說話的慾望,「桃花姊,你聽說了沒?咱們的小老闆要回國接掌家業,不知道他長得好不好看,真教人期待耶!」她眼中閃著夢幻的星星,一副等著被富二代看上眼的懷春少女樣。她很迷時下的羅曼史,老是幻想著書中的情景有一天會降臨她身上。

「有什麼好期待的?一樣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而且心腸有點黑。」在何桃花看來小老闆真的沒什麼,雖然是個不錯的大哥,但那惡趣味的個性教人有些受不了。

專注於將資料建檔,她沒發現辦公室門外多了一雙充滿興味的眼,好笑地盯著她後腦勺。

朱玉臻一聽,咖啡色眼眸迸出亮亮的光彩。「桃花姊見過小老闆?」

「桃花姊讓你叫假的嗎?我在這裏的年資超過十年,糕餅店的大小事我無一不知,何況小老闆,不像你才來三年,連老闆的親戚也會搞錯。」上回還把老闆的堂弟當顧客,極力推銷新開發的香芋酥,鬧出笑話來。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早八百年沒來往的親戚我哪曉得。」突然,朱玉臻聲音一壓低,賊兮兮地轉動眼珠子。「桃花姊,你跟小老闆有沒有纏綿悱惻的一段,以你的能耐應該不會放過眼前的大魚……啊!痛,你用什麼戳我……」

何桃花手中有著尖細筆尖的筆在她眼前一晃。「你改行當狗仔好了,這麼愛八卦。」

「哎呀!人家好奇嘛!老闆身體欠佳,小老闆臨危受命,再加上一位柔情似水的女主角,多符合小說裏的情節……」朱玉臻已經自比是書中女主角,陶醉不已。

「作夢歸作夢,現實是不可能的,小老闆跟我們是不同等級,小心被吃掉。」妖魔非她們區區人類所能靠近的。

「啊!我甯願被吃掉……」想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深情雙眼凝視著臉紅的她……這讓朱玉臻的幻想又上升一個等級。

「小老闆不吃人,我相信他和你們一樣是人。」一道低沉帶笑的男聲渾厚有力的響起。

「不不不,小老闆不是人,他是神,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我……咦!你是誰呀?」朱玉臻驀地一怔,表情微愕地看向倚靠門板的斯文男子。

一身體閑的打扮,鼻樑上掛著名牌眼鏡,俊雅的面容帶著淺笑,像是一名長年浸淫書海中的學者,氣質溫和如煦陽。

給人的感覺是無害的、親切的,讓人一見他的笑容就忍不住苞著嘴角上揚。

「陸大哥,你幾時回國的,怎麼不叫我到機場接你?」何桃花一回過頭接觸到那張熟到掉渣的笑臉,忙起身相迎。

「剛到,搭今天的飛機,而且還帶了朋友,所以就沒知會你了。」他習慣性摸摸她的頭,當她是當年一臉稚氣的小妹妹。

「朋友?」她偏過頭,略帶疑惑。

陸清寒鏡片後的眸光微微一閃。「我讓他去停車了,幾年沒回來,台北更加擁擠了。」

「應該是你懶得找停車位,才把停車一事丟給朋友煩心吧!」

「知我者,桃花小妹也,陸大哥我愛死你了。」他一勾手,笑著將長臂勾在她肩上,拉近,一副感情深厚的樣子。

「少來了,你最愛的是自由,沒人管你最好了,還有,不要隨便勾肩搭背,你不是我的菜。」她拍開他的手,一副嫌棄樣。

「說這話真教人傷心呀!枉我這些年最牽掛的人是你,常常想著小桃花又換過幾個男朋友,又傷了幾個男人的心。」他半開玩笑半關切的說道,他內心當她是自家小妹。

何桃花扁嘴瞪他。「你非在我傷口上撒鹽,我痛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真的痛呀!來,我惜惜,心疼吶!陸大哥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他故作大方的張開雙臂,一臉真摯情意。

「別逗了,剛回來就趕緊調整時差,老闆擱下的工作快堆到天花板了,你盡快處理了,我也好向進原料的廠商交代。」沒店裏的公章她沒法提錢付貨款,都拖了大半個月。

「桃花妹妹,你好歹讓我休息一下,別急著操死我,我身體虛弱……」唉!美好的悠閑日子就要遠離了,進入兵荒馬亂的戰國時期。

「跑五百公裏馬拉松還能跑出第三名優秀成績的人,好意思裝虛弱,叫我大熱天的在太陽底下瞎找路。」一道清越嗓音微帶調侃地輕揚。

這聲音……這聲音……何桃花的背脊微微一僵,臉不自覺的繃緊,未見到來者先聞其聲,心底的某一處就乍然被觸動。

她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麼,只是突然感到一股怒意由身體深處升起,令她直覺地想逃避。

「呵呵……咱們是什麼交情,這點小事何必放在心上,你比我更久沒回國,認認路也是好的,省得改天迷路了。」陸清寒一掌拍在進門的好朋友背上,展現熱情道。

「我不是回來玩的,你曉得……」要不是他的請托,自己大概近鄉情怯,沒那麼早放下一切隨他歸國。

熟悉的環境變得陌生了,曾經的小巷道如今已是大馬路,再也找不到記憶中的模樣。

他……有些迷茫,自己是不是回得太晚了,物換星移,人事全非,當年的愛情已淹沒在高樓大廈裏。

「你呀!別老是這麼嚴謹,放鬆點,太過死板可會嚇著我可愛的員工們。來,我替你介紹,這位是我們店裏最甜美可愛的桃花妹妹,她負責管錢,你的薪水還得由她發……」

「……桃花」他一怔,目光從好友身上移過去。是她嗎?他沒看錯?

「桃花來,他叫穆幽華,是我從美國請回來的形象顧問,我們店裏糕餅的銷售額逐年下降,所以我找了朋友幫忙,百年老店要是垮在我手中,我爺爺的爺爺會從墳墓裏跳出來,揪著我耳朵大罵不肖子孫。」

「……」何桃花的表情木然,看也不看小老闆專程請回來的精英。

陸清寒似乎沒察覺兩人之間的不對勁,逕自滔滔不絕的說著,「……以後大家要在一起工作,就要相親相愛,同心協力,把糕餅店的生意提升,在國際上也要創造佳績……」

「小老闆,我今天要請假。」何桃花卻低下頭,聲調平得沒有半點起伏。

「請假?」他一愕。

「看到髒東西,不舒服。」他怎麼敢、怎麼敢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她面前?何桃花說完,迅速拎起包包,大步走出辦公室。

「咦?什麼髒東西,哪有……桃花妹妹……怪了,竟說走就走,不像平常的她……幽華,我跟你說,我……」陸清寒一臉困惑,望向好友要說話時,卻只見到對方的背影,「呃!有古怪,他怎麼也走了,難道……」他眉頭一皺,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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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4 17:56:29
第二章

「桃花。」

沒聽見、沒聽見,人聽不見鬼說話,她耳朵只聞人語,不與非人類的鬼魅打交道。

撒鹽撒鹽,用桃枝驅鬼,再多貼兩道符降魔除妖,她就不信敢有惡鬼敢頂著大太陽現身。

哼!她名字是鬼能喊的嗎?他滾吧!不見那麼久,現在也不用見,他最好滾回地底找他那些兄弟,恕她九泉之下不與他同行。

身後的聲音喊得越急,前頭的何桃花走得越快,面無表情,兩片嘴唇抿得快成一直線,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戾氣。

「桃花。」

叫魂呀!都已經不理他了還跟什麼跟,路那麼大條幹嘛跟她走同一條,他不知道「不熟」的人走在一塊會產生誤會嗎?各走各的才是正道。

她現在正處於大姨媽來前的暴風雨期,脾氣不是很好,最好誰也別來惹她,否則……

「何桃花。」

耐性不足的她冷著臉停下腳步,左肩的包包改換到右肩,皮笑肉不笑的回身故作張望。「是哪隻鬼在叫我呀!本人八字重,有桃花仙子護體,爾等小表有多遠滾多遠,別自找苦吃,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桃花,我知道你對我有諸多不滿,我可以解釋,當年我……」他當年沒當面和她道別是有原因的。

穆幽華想說明當時不走不行的原因,可笑得冷冷淡淡的「故人」不給他機會。

「哎喲!原來是穆顧問,抱歉剛才沒看到,大熱天的也出來散步,你辛苦了,慢走,不送。」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識相點,別來糾纏!她冒火的眼如此說道。但臉上平靜得無風無雨,明明是三十六度高溫卻給人寒冬將至的錯覺。

「桃花,別當我是擦身而過的陌生人,這樣我會很難受。」他的心像被無形的手揪住,隱隱發痛。

「我看穆顧問你是中暑了,台灣的氣候實在不適合你,要打道回府嗎?我非常樂意替你訂機票,分內之事無須言謝。」她的笑,很假,像戴了層面具。

「我不是不回來,而是有困難,我寫了無數封信,你都沒收到嗎?」他一直在等,等她的諒解。

她全撕了,一封也沒有!

「穆顧問額頭在冒汗了,是做了虧心事不舒服,還是身體不適?我看你還是快點走,別杵在這裏。」

看她一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穆幽華不由得苦澀一笑。「你不原諒我情有可原,誰教我走得太匆忙,未能遵守和你的約定,你怪我我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還能說上一大串,莊孝維嗎?「天氣一熱腦子就發暈,果然瘋子也特多,自言自語還能說得如此痛快,真是國家將亡,必有妖孽。」

「桃花……」

何桃花杏眸一揚,語調冷得像雪,「穆顧問,明明不熟硬要裝熟,這就有點過分了,你這樣糾纏我,令我很不舒服,以台灣現行法律我可以告你職場性騷擾,你不想被告吧!」

他苦笑。「桃花,你別真把我當陌生人,好嗎?我不是有意傷你的心,這世上我最不忍心傷的人就是你……」

「停,穆顧問,你的肺腑之言肯定搞錯對像傾訴了,我不認識你,今天是初次見面,幸會了,再見。」說完,她扭頭就走。

何桃花不高,中等身材,不穿高跟鞋時,號稱一百六十公分,實際身高省略不提,但勻稱的體型使她身材顯得修長,走起路也是搖曳生姿。

可當身邊站了棵大樹,相差二十公分的差距,就令她看來有些小鳥依人了,更別提兩人外貌都很出色,一前一後的走著,特別引人注目。

但何桃花外表清妍靈秀是騙人的,事實上她是脾氣欠佳的母恐龍,不僅會噴火還一身尖刺,誰靠得太近誰倒黴,她一發火會吃人,屬於肉食性動物。

反觀面容清俊、滿臉謙和的穆幽華是不折不扣的拿食男,他說話不快,溫溫和和的,不容易生氣,品性好得足以頒發「典範」獎盃,從沒見他氣急敗壞揚高聲量與人惡言相向。

兩人的個性正好相反,一個外表纖細卻火爆,活脫脫是一根辣得教人喊救命的朝天椒,一個是溫潤如玉、謙遜有禮的參天古松,怎麼看怎麼不搭軋,活似兩個世界的人。

不過教人意外地,這樣的組合看來並不刺目,還有點賞心悅目,雖然現下兩人神情僵硬了些,但嬌柔與剛直並濟的畫面看起來就是舒心,好像他們理所當然就該這樣在一起。

「桃花,不要仇視我。」長腿一邁,穆幽華眼神沉痛地擋在面前。

她在笑,卻笑得彷彿吸人血的吸血鬼,讓人冷得發顫。「我跟穆顧問並不是很熟,你說的話太深奧,我聽不懂。」

靜靜地看著她,他有很深的無力感。「不能好好地說句話嗎?我真的有很多話想告訴你。」

每個人都有他與生俱來的坎,過不了也跨不過去,何桃花便是他放不下的坎,時時刻刻存在於心中,一直提醒他她的存在。

「錄音吧,我有空再聽。」她擺明了連多說一句話都不願,冷淡有餘,熱情缺貨中。

「桃花……」

何桃花手腕一揮,止住他的話。「不要再跟著我,不然我報警捉你。」

他眼神一黯,略顯蕭瑟。「我的離開真讓你痛恨至此嗎?」

她不回答,漠然地推開他,拒絕的意味著實傷人,徹底給人重重一擊。

無奈又不捨的歎息聲幽幽響起,令何桃花看似波瀾不興的神色微微一僵,心底有個微弱聲音叫她停下,但她修齊的指甲硬生生戳入掌心,微痛,卻教人清醒。

千萬別相信他,男人都是擅長花言巧語的騙子,人是自私自利的,不會有人愛別人比愛自己更多,天長地久、山盟海誓是用來騙無知小女生的,她是有見識,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女人,不上他的當!

可男人的出現令她止不住的心煩,特別是發現對方仍跟在她身後。

「該死的天氣,存心想熱死人,再不下場大雨,人都要蒸發掉了。」還跟?嫌她不夠煩呀!

心情煩悶的何桃花索性躲進一間冰店,電動門一開,迎面而來的冷氣消了不少暑氣,也讓頻臨爆發的火山點稍稍地降溫了些。

「兩碗紅豆牛奶冰。」

穆幽華的聲音先一步響起,點了她愛吃的冰品。

即使過了多年,當年的女孩還是一如往昔,喜歡的東西沒什麼變動,買衣服只去固定的那幾家,對食物仍是堅持,對百吃不厭的老店死忠,討厭流汗,不做被曬幹的魚。

其實何桃花沒變,變的是環境,她只能努力融合,但骨子內的頑固仍是存在,而且堅決的豎起保護網,不讓別人有機會傷害她。

「多事。」她咕噥著。

口味未變,他輕揚嘴角。「桃花,我很想你,在離開你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聽若未聞,等著店員上冰的同時低頭玩手機。

「也許你不相信,但我從未忘了對你的承諾,所以我回來找你了。」這一段路不算長,他卻走了十年。

海洋的相隔阻絕不了他對她的思念,十幾個小時的航程對他也不是阻礙,以他的經濟能力隨便跳上一架飛機都能飛回台灣見她。

但是擔心她的態度,他卻步了。他最明白,她會被傷得多深,又會多固執拒絕他。

那一年,他是無法不走。

他的父親曾隸屬海軍,官階上尉,過世的原因是有一巡航艦遇風浪擱淺,船底破了個洞,情況十分緊急,船上官兵紛紛跳水逃生,接獲救難通知的父親奮不顧身地出動了,與狂風惡浪搏鬥,奮力救起十餘名官兵,誰知到了最後竟體力不支,被海浪捲入海中。

搜救部隊搜尋了三天三夜才在外海的淺灘發現父親被海水衝上岸的屍體,父親四十歲不到便因公殉職。

雖有可觀的撫恤金,他母親卻一直走不出父親已死的打擊,鎮日憂傷地想搬離傷心地,但顧念尚在唸書的他而打消了念頭。

直到幾年後母親遇上了初戀情人,為了不留遺憾,她毅然決然為愛遠走他鄉,和第二任丈夫定居美國,切斷對台灣的留戀,也堅持要帶兒子走。

他不想走卻不得不走,母親的喪夫之痛他最瞭解,唯有離開她才會放下,重新尋獲屬於她的幸福。

冰送上桌後,穆幽華很自然的把紅豆舀到她的冰上,像以前一樣。

「穆顧問,我們真的不是很熟,我對吃你口水這件事興趣不高。」他是怎樣,不熟硬要裝熟,他們沒要好到能共吃一碗冰的地步……嘴巴這樣講,內心卻因他記著自己的喜好而有些觸動。

見她想吃又故意撥到一旁的嫌棄樣,穆幽華好笑又心酸,「我還沒吃過。」

她喜歡紅豆,紅豆冰加煉乳更是她的最愛,常常叫一大碗吃到撐,鬧肚子疼。

不管她要不要,他一碗紅豆牛奶冰現在只剩下清冰,大部分的紅豆全被他一匙一匙地舀到她冰盤上,看著她,沒味道的清冰他也能吃出甜味。

「穆顧問,以後請你別自作主張,我在糕餅店工作,紅豆餡吃到快反胃了。」別以為捉到她的弱點,她可以半年……不,三個月……三個禮拜不吃紅豆。

見她皺著小臉逞強的樣子,他忽然很想笑,只能硬生生的忍住。「嗯!我下次弄少一點,冰吃多了對女生的身體不好,你有經痛的毛病……」

何桃花冷冷一揚眉。「穆顧問,我是女人不是女生,還有,不要越界了,我身體好不好輪不到你來管。」

「我是關心……」看她又低下頭吃冰,擺出不理人的架式,他澀然一喟。「桃花,我們之間真的有必要這麼生疏嗎?我對你而言不是陌生人。」

「請叫我何小姐,謝謝。」她依然不冷不熱地拉出一條海溝的距離。

不是陌生人難道是親密愛人?他未免太厚臉皮了。想到關鍵字,何桃花要自己冷凍、冷凝起心。

「桃花……」他輕喚。

「何小姐。」她糾正。

「小桃。」穆幽華目光飽含溫柔的凝視曾經許下海枯石爛諾言的女子,不曾消失的深情在心底翻動。

何桃花卻地擱下舀冰的湯匙,杏眸火花迸射。「你到底想幹什麼纏著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想和你重新開始。」等了好些年,他終於把這句話說出口。

「我有男朋友了。」被騙一次是天真,再被騙一次就是傻子,連她都要瞧不起自己!

「分了。」他有第一手資料。

誰出賣了她?她眼角微抽。「分了不能再找嗎?你不曉得我換男朋友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隨便伸手一招就有一堆男人排隊。」

「但是你找不到比我更愛你的男人,他們無法走入你的心,讓你露出真心的微笑。」他看過那美得無邪的純真笑容,所以他心疼,心疼現在築起高牆、戴著假面的她。

何桃花悄悄地咬了咬牙,吃冰撲滅體內的怒火。「我不需要太愛我的男朋友,我只要說話算話,不心存欺騙、背叛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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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4 17:56:44
一句「背叛」相當十顆黃色炸彈的威力,當場壓得穆幽華喘不過氣來,心口沉重得幾乎呼吸停滯。

他怎麼會忘了她最恨的是不守信,即使是無心的,仍是她心中的一道傷痕,那年的事深深劃破她的心,就算傷好了也會留下疤,清清楚楚地留在心上。

「我有留下一封信給你……」

她倏地起身,掏出錢包。「我頭痛、背痛、神經痛,我先走了,不奉陪,穆顧問請慢用。」

「桃花,把錢收回去,我不會讓你付帳。」他難得強硬,不容拒絕。

何桃花將捏在手上的百元鈔放回小錢包,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走出冰店,店外的熱氣一襲來,莫名的火氣又上揚,怒焰一發不可收拾地直衝天際。

「我送你。」隨後趕上的穆幽華走在身側,以高大的身形替她遮陽。

「不用,我認識路。」他不招惹她很痛苦嗎

「我堅持。」他有他的固執。

她很生氣,氣得手握成拳。「太閑了就去做義工,我還沒老到要你扶著過馬路,日行一善的童子軍先生。」

「我希望一直到老都是我牽著你的手漫步林蔭大道。」不論去哪裏他都願意陪著她。

「……」何桃花氣到說不出話來,又大又圓的眼兒閃過一絲脆弱的悵然。

不去愛就不會受傷害,不去愛就不會受傷害,不去愛就不會受傷害……她不可以動搖,她做得到,不去愛就沒人傷得到她,她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哎喲!這不是穆家的小華嗎?幾時回來的,怎麼沒來美花姨這裏坐坐,瞧瞧你長得又高又結實,真的長大了,美花姨差點認不出你來了……」

沒看見我、沒看見我,我是隱形人,渺小得如同沙粒,快點把我忽視,你們談你們的,愉快的敘舊,千萬別扯上我……

何桃花口中唸唸有詞,像在作法,故意縮起身體只希望美花姨什麼都沒看到,兩腳走得極快毫不遲疑,想快步地通過地雷區,免得被炸得屍骨無存。

可是她的動作還是不夠快,美花姨眼角依然瞟見她,裏內的小事大事全在她掌控中。

「桃花呀!走得那麼快幹什麼,來來來,來跟美花姨聊聊天,許久沒瞧見你們這對小情人出雙入對了,想想還挺懷念的。你那時背著書包,穿著高中制服,跳到小華背上要他背……」真快呀!一眨眼工夫,成天胡鬧的小丫頭也長成漂亮的小女人了。歲月不饒人,她都被這些孩子追老了。

「不是小情人,美花姨,我要趕著倒垃圾……」她找著借口想開溜。

「今天垃圾車不會來。過來,小倆口又鬧彆扭了。」美花姨一手拉一個,三人就在她家門口栽種的五十年龍眼樹下,容得下七、八人一同泡茶的木雕茶几旁齊齊落坐,一個也不讓他們跑走的拉緊。

有意無意地,她做著和事佬,製造協調機會。

「美花姨!我真的有事……」何桃花一臉忸怩,坐不住地望望美花姨又瞪瞪神色淡定的前前前……男友。

沒錯,他們的確有過一段很蠢的感情,那又怎樣?早就是沈到海溝裏的過去式了,那麼久遠的事誰還記得住,他不過是前男友「其中」的一個,沒什麼大不了,該忘的她早忘得差不多,無須再提起。

「桃花,你逃得夠久了,別忘了張大師說過什麼,你這一輩子欠下的情債太多,要記得還呀。」美花姨勸著。

前生債,今生還。

今生不還來世還,一樣逃不過。

「……」算命師的話哪會百分百的準確,聽聽就算了,當不得真。

「真正愛你的男人擺在眼前不去捉緊,錯過了就沒了後悔藥好喝,別跟自個兒嘔氣,平白浪費老天爺送給你的好機會,又糟蹋人家的心意。」小孩子不會想,要她美花姨多提點提點。別跟自己過不去,人生苦短,要懂得把握時機。

「美花姨,我要回家洗衣服。」何桃花一臉倔強。美花姨說什麼她聽不懂,也不想懂,後悔就後悔唄,總好過傷心。

見她不受教,一副固執的死樣子,美花姨換個方式勸說。「一個人孤伶伶的曬衣服、收衣服有什麼樂趣,有個人陪在身邊才不寂寞。」

桃花的外公外婆是福薄的人,好不容易撫養外孫女成人便相繼辭世,讓桃花孤孤單單,大家看了都心疼,原本三層樓,四、五十坪的房子只剩桃花一人居住,說不寂寞才奇怪。

她曾提議把房子賣了,或是租出去,換間小一點的屋子住才不至於感到孤單,可是桃花捨不得和二老同住的回憶。

「我養條狗。」她賭氣地說道。

「呿!養狗哪有男人好,不能跟你說話不說,更別提替你做做家事什麼的,你還得反過來照料它,幫它掃大便、餵它吃狗食。」伺候動物吃喝也不輕鬆,還是有伴比較好。

「狗很忠實,叫它坐就坐,叫它停就停,不會頂嘴,不會唱反調……」何桃花最後一句說得很重。「就算主人不要它也不會棄主而去,丟得再遠還是會自己跑回來。」

聞言,美花姨更加無奈。「桃花,你怎麼就老記著那回事,小華不是跟你解釋過了,他是身不由己……」

何桃花脾氣上來了,話說得有些衝。「美花姨,我和你口中的小華不熟,請你別動不動就講得我好像跟他很熟似的,他尷尬,我也不自在,大家見面都難堪。」人不如狗,狗忠心,一心護主;人只會反咬一口,讓人痛不欲生。

「你這孩子偏就想不開……」腦子打結了,沒得救。「小華呀!我們桃花就是這拗脾氣,搬顆石頭來敲也沒用,你以後就辛苦點,讓著她一點。」

何桃花重重的哼了一聲。

「是的,美花姨。」穆幽華看著掛在心尖的人兒,面色有難掩的心疼。

「她這些年過得苦,你一定要體諒,一個太硬一個就要退讓,硬著來走不了長久。」她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明白。」他一頷首,表示明瞭。

明白個鬼,他們自個兒說得高興,休想她配合。何桃花冷著臉,悶不吭聲。

「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外國的月亮再圓哪有故鄉的好,幸福裏的土地香,水甜人情暖,還有離不開泥土的小花兒等著你呵護。」美花姨意有所指,拐著彎替某人問。

瞭然於心的他順勢一答,「不走了,我打算把國外的事業重心移回台灣。」

他在美國的形象公司規模雖不大,員工大約也有二十來人,以華裔居多,口碑向來不錯,深受業界讚許。

他這次回來已有準備將美國的公司交給下屬負責,自己在台灣發展。

「聽到沒,桃花,小華說他不走了,你呀!別板著臉給人家看,能在一起就是福氣,不要老是……呢,你們年輕人說的什麼……啊!傲嬌啦!這年頭扛不到比他對你更好的小夥子,事事為你著想……」美花姨苦口婆心的勸道,希望小倆口早日化解心結,重抬往日舊情。

小孩子不懂事,老往牛角尖鑽,美花,你就幫我多看著她一點,別讓她越走越偏了一桃花她外婆臨終前說了這一段托孤的話,她哪能不幫襯點。

「美花姨,我肚子痛,你們慢慢聊,我回去蹲馬桶。」一直在不想聽的話題上打轉,何桃花臉拉得更長,一臉便秘的走開,誰也拉不住她。

「這丫頭怎麼就這麼死腦筋,講都講不通……」她要真肚子疼,她裏長的頭剁下來給她當椅子坐。

看著越走越遠的背影,見鬼似的鑽入一扇縷花鐵門內後落鎖,美花姨不勝敬呼地歎了一口氣。孩子長大是越來越難勸了!

「美花姨,不急,我剛回國,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你別逼她了,讓我們有時間喘口氣。」兩人的見面太突然了,連他都尚未準備好,更別提是她。

「你喲!不是美花姨要說你,做事太溫吞了一步調慢得教人心急,要是她又交了新男朋友,你回來有什麼用?想看人家卿卿我我,你在一旁暗心酸?」真是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美花姨除了為人熱心、急公好義,還熱中做媒和充當紅娘吧!這些年都是她充當眼線,將桃花身邊發生的大小事--告知遠在他鄉的穆幽華。

譬如這一回何桃花又主動和「新好男人」張志輝分手,美花姨雖然無奈,卻也為穆幽華鬆口氣,趕忙打了越洋電話到美國,要他趕快回來「乘虛而入」。

原本他還有些猶稼不決,該與不該還在進行拉據戰,正巧多年好發陸清寒開口邀約,加上對方聽了他遲疑的原因後給的一句話,他才決定放手一搏。

「難道你要等她嫁人生子了才來後悔一時的膽怯?」一句話嚇出他一身冷汗,他為此夜不成眠地連連作惡夢,唯恐真應了那句「來不及」。

但是誰也料不到他回國第一個見到的故人竟是她,而且就在好發需要他出力的百年糕拼店裏。

他楞住了,心裏有說不出的激動和惶恐,萬般滋味縈「!胸口,不斷想著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直到再見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想得心都痛了,他恨自己愚蠢如牛,竟然拖了這麼多年,白白浪費這歲歲年年。

沒有什麼比面對面更能表達真心,他以前太被動了,以為寫幾封信就能化去她的不滿,寄了機票給她,她便會飛奔到他身邊接續末完的戀情。

他,傻得可悲。

「不會的,這一回我會守著她,就算她趕我也不走。」他下定決心了,不再讓她為愛受傷。

「好好好,這句話才像是人話,美花姨幫你幫到底。」她當「抓耙仔」當得很得心應手,專門出賣桃花的小秘密。「對了,你回來要住哪?」

「朋友幫我找了間公宮,暫時先住那裏,等過段日子再買間房子。」事有輕重緩急,先幫好發搞定了公事再說。

「別忙別忙,我有更好的地方讓你住。」她故作神秘地一眨眼。

「美花姨的意思是……」

美花姨食指一指,指向一問院內栽種紫荊花的空屋。「老陳一家子搬到巴西挖鑽石了,房子空看也是空看,與其留看養蚊子造成登革熱,不如把它租出去,一舉兩得。」

「陳伯伯同意出租?」他記得陳家是有錢人,不缺這點小錢。

「我是裏長,我說了算,而且天高皇帝遠的,老陳哪曉得我對他的房子做了什麼,你盡避住下,有事我負責。」美花姨拍拍胸脯保證,頗有女流氓女豪傑的氣概。

穆幽華淺笑不語,眼中流露出一絲欣喜,他目光落在老陳家的鄰居,那一幢油漆有些褪色的三層樓透天膺,半瞇的眸閃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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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4 17:57:33
第三章

「餵!穆幽華,你數學作業寫憲了沒?借我抄。」略帶嬌蠻的女生很不客氣地踢前面男生的椅子。

「口夷!你還沒寫?待會就要交了,你來不來得及。」一轉身,大男孩處在變聲期,聲音粗得像鴨子。

「我不會寫嘛!而且我要打工,哪有時間算難得要命的三角函數。」她比較笨嘛!不像優秀的哥哥姊姊那麼聰明,從小就年年考第三?

一臉稚氣的何桃花文科強,數理差,考試成績永遠在第十名到十五名間,不會太好也不會太差,維持在水準內。

可是在早就離開她的父親眼中,這樣的成績是不及格的,沒有前三名都算不用功,而且第二、三名算是差強人意,還需要再努力,有進步的空間。

而覓得第二春的母親只會冷冷的說一句,「這樣的分數能拿出來見人嗎?別說你是我的女兒。」

因為她不夠優秀,所以他們都不要她,在外人面前,從來不承認有個「丟人現眼」的女兒。

「你下次跟我說,我教你寫。」穆幽華笑得關糊糊,太陽曬出的深蜜色臉龐微微泛紅。

她一聽,眼瞇瞇地直笑。「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幫我當值日生還昔我倒垃圾?」

「因為我…很很喜歡你……」一說完,他又滿臉通紅,可愛得讓人想掐他一下。

「那你要不要當我男朋友?」她正好也看他很順眼,很想占為已有!

「可……可以嗎?」他喜出望外,驚喜得舌頭打結。

她用力的點頭,眼中有少女最澄淨的純真。「為什麼不可以為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那一種。」

他們同住在幸福裏,從幼稚園就認識,一路向班到國中畢業,因為年頭生、年尾生的因素相差一歲,但實際上穆幽華只大何桃花五個月,兩人也算青梅竹馬。

直到上了高中又同班,他們才正式成為男女朋友,在當時保守的校風下,他們交往得很低調,常偷偷摸摸地約會,放學後的校園內,很多地方都留下他們相愛的足跡。

很順利地,兩人升上了高二,因為分組的關係,兩人不同班感情卻不受影響,那一年的開學,操場上飛來了好多腹部通紅的蜻蜓,把校園染上淡淡的秋紅。

「這送你。」

「什麼東西,神神秘秘藏了老半天也不讓我看……啊!你送我蟲子一」她嚇得小臉沒了血色,差點甩手丟掉。

「你看清楚了,小桃,這是竹子做的蜻蜓,不是真的蟲子,你別怕。」他輕擁著她肩膀,小聲的安撫。

「竹蜻蜓?」看起來好像真的,嚇了她一大跳。

「你看是不是做得很像,滿天的蜻蜓就像我滿滿的愛,只給你一人。」他說時有些臉紅,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沒騙我,只愛我一人,不會有別人?」她想有人疼、有人愛,有人永遠陪在她身邊。

「嗯!只愛小桃,你是我心裏一朵開得最燦爛的桃花,我愛你,一生一世,永不分離。」他要把所有的幸福都送到她手上。

「我也愛你,但是一生一世很長,你真的做得到嗎?」何桃花很不安。連爸媽都不愛她了,憑什麼他會愛一無是處的她?

穆幽華低下頭,笑著吻住她。「相信我,小桃,我會讓你當世上最快樂的新娘子,像蜻蜓一樣喜悅的飛上天空。」

那一刻,她相信他了,願把最純淨的感情交給他。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蜻蜓只在夏末秋分出現,它的生命短得只有一季,在短暫的自由飛翔後,等著它的是滅亡,穆幽華的一生一世比蜻蜓壽命還短暫。

她失去了他,而這消息還是從別人口中知道。

「口夷!你不曉得穆幽華出國了嗎?虧你還是他的女朋友,他卻沒告訴你?前幾天他媽媽來辦休學你沒瞧見呀」一個暗戀穆幽華的女生酸溜溜的嘲諷,暗暗地把一封穆幽華托她轉交的短信捏皺,扔進垃圾捅。

虧你還是他的女朋友,虧你還是他的女朋友,虧你還是……何桃花一瞬間臉白得跟紙一樣,傷了很重,同學的一句嘲笑話語像根利箭狠狠穿透她的心……

說著一生一世,那個是她男朋友的男孩,他欺騙了她,用抹上糖粉的毒藥騙了她,他……一定在大笑著吧!笑她真好騙,三言兩語就被他騙得團團轉,天真的相信有人真心愛著她。

不了,不再愛了,誰說愛她都不信了,她是連爸媽都不要的孩子誰會要她?她怎麼就這麼傻,自欺欺人。

從今天起,她只愛自己,別人休想再來傷害她,她何桃花不再相信愛情……

「桃花姊,桃花姊,午休時間已經過了,你快醒醒,別再睡了。」

被猛地一推,趴在桌上睡午覺的何桃花神色茫然地睜開眼,一時不知身在何處,胸口的疼痛似在提醒她剛作的夢。

淡淡的糕講香氣飄來,有她最喜歡的紅豆甜香,她吸了口氣,漸漸回神,記起她已是二十七歲的女人。

原來她真的欠了不少情債,因為年少的初戀使她不敢再愛,對曆任男友們一直採取保留態度,只肯享受他們的給予而不願付出,逼得他們一個個出軌,投向別的女人懷抱。

這個夢告訴她,她以前所沒察覺的真相,她的無心真的傷了很多人,他們想愛她卻不得其門而入,最後只能選擇放棄。

那算命師還算得滿准的,看來她不做點補償不行,正緣不來還會被爛桃花纏到死,想想真不甘心。

不過,要從哪一任男友開始呢?和他們一分手就老死不相往來了,她哪還記得住他們的長相和聯絡方式……

「桃花姊,你又恍神了,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朱玉臻十分有八卦精神。

「我在想我的男朋友……」們。

她不經意地說出正在苦惱的事,想著什麼樣的補償才是他們需要的。

「什麼,桃花姊你又交男朋友了?」朱玉臻嗓音奇大,一揚聲,所有人都聽見了。

包括臉色一下子刷白的穆幽華,他一臉錯愕地轉過頭,看向托著眠發呆的女人。

何桃花沒好氣地一悴。「你當我是男人的夢中女神呀,哪可能才丟了一個又來一個,你桃花姊年老色衰了,沒你們這些年輕妹妹搶手。」

「才怪,桃花姊的皮膚比我們還水嫩,水汪汪的大眼像會說話似的,加上巴掌大的小臉……看起來像高中女生,你說你才十八還真沒人不信。」教人嫉妒死了她的好膚質,不用上妝也粉嫩粉嫩地,活似一拍就破的水蜜桃。

「謝了,這把年紀還得到小臻妹妹的讀美,我晚上回去可以美美地睡個好覺,順便作個好夢。」何桃花邊笑邊回應,模樣愉快。

「桃花姊在作夢前先為我解惑一下,你剛才在說什麼男朋友,是你春心又動,還是又有人追了……哎喲!打我頭會變笨的。」朱玉臻抱頭低叫,桃花姊每次都用偷襲這一招,真是太卑鄙了。

這時的穆幽華已走到兩人身後,假意正在翻閱糕餅店糕講目錄,看看哪個地方需要改進,實則在偷聽女人間的悄悄話。

「把腦子用在正途,少天馬行空的亂想,我前些日子去算命……」何桃花覺得沒什麼好隱瞞,店裏大多數人都有自己的戀愛史,她也順口把算命師對她說過的話重複一遍。

「呃,沒想到桃花姊造了這麼多孽……」見她又有動作,朱玉臻眼捷手快,檔住頭忽地跳開,笑咪咪地扮了個鬼臉。「打不到了吧!這次我學聰明了,不會傻傻地挨打……呢…」

太過分了,用橡皮筋彈人。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哪能全怪在我頭上咦!誰在我電腦鍵盤底下塞了一張紙?」有沒有公德心呀!紙屑亂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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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4 17:58:04
等等,這上面的人名有點眼熟,陳富貴、周大同、李天浩、余文惴啊!這些不是她百思不得的前男友名單,一個個還註明了地址和聯絡電話。

有點詭異。

知情的人不出三個,她、明月、算命師…呃,再加上美花姨四個,應該沒人會這般無聊把人名做成表格,工整地打印出來,然後偷偷放在她桌上。

想想還真的有些毛毛的,這位「某人」未免太神通廣大了,連她的小秘密也知道。

「桃花……」

「何小姐。」何桃花一張笑臉驟變,不苟言笑的冷著聲音,一反她平日的開朗熱心。

穆幽華好笑地改了稱謂,「何小姐,不知你晚上有沒有空,我想--」

「沒空,等世界末日那天再說。」她說得很快,好像和他多說一秒的話嘴巴會爛掉。

「我的意思是--」他話到一半又被截斷了。

「穆顧問,我很忙,沒事請自便。」她搶過朱玉臻手上的出貨單,做著記錄。

「我……」

「你檔到光了,麻煩讓讓。」其實她頭頂有盞日光燈,照得可亮了。

穆幽華站著不動,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寫下一行字,放到她面前。

「我不收情書,你費心了。」她看都不看地掃到一邊,準備揉掉它。

「看清楚了再丟,何小姐,和公事有關。」看她表情一僵,他差點笑出聲。

何桃花神色僵硬的瞄了一眼,然後……揉成團,往垃圾桶一扔。「店裏的原料存貨及訂單,你可以找你的好朋友、我們的小老闆要,我前兩夭把資料存到他電腦裏。」

不遠處的陸清寒接收到穆幽華的目光,以嘴形無聲地說出一我沒空,你自個兒看著辦,我幫你幫到這裏。

「小老闆說他沒空,叫你看著辦。」末了一句他沒說出口,暗笑在心。

她一記眼刀射出,很忙的小老闆正在偷吃魯肉豆沙餅,被她的眼神嚇得噎了一下趕緊喝水衝下,又一臉雲淡風輕的笑得優雅。

「其實這也算你分內的工作,店裏的糕講賣不好你也要負起相當的責任。」穆幽華看準她的責任心,補上一句。

消費者的購買慾不強,產品賣不到一定的數量,營業額下降,成本卻增加,這對百年老店的發展並不理想。

「我有責任?」她的主要工作是發薪水,要核算每一個人月薪已經很吃力了,難道還要她站門口拉客,看到有人經過就拉進店裏消費?!

看出她的不服氣,他反而笑了。「店裏的東西賣不出去等同沒有收入,不添加防腐劑的糕講不耐久放,時間一久發黴,你敢把產品賣給顧客嗎?這筆損失也得自己吸收,有出無入還有損失,形成負成長,你是管錢的,這難道跟你無關。」

收支不平衡,百年老店也將面臨資金不足的窘境,再加上國際原物料的節節瓤漲,麵粉、豆類、酥油之類的價格只升不跌,若是長期供需失調,糕講店沒進帳,員工的薪水從哪裏來。

現今的傳統糕講市場逐漸彫零,年輕一代的講求創新,他們不怕貴只怕不夠獨特,傳統大講不再吸引他們的目光。

所以陸清寒才以朋友身份拜託他改造一番老店形象,傳統加創新來個大變身,打出獨特風格,賦子老店新色彩。

「我聽懂了,用不著你多加解釋。」簡單一句話,沒錢做不了事,行銷產品才是當務之急。

何桃花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繃著一張臉像某人欠錢不還,冷暴力發揮到極限。

「那麼何小姐晚上有空嗎?我想我等不到世界末日。」他話中合著笑意。

她忍住賞他一拳的衝動,語氣平得沒有起伏。「聽到了,我會留下來加班。」

「我不習慣在夜裏工作,找間餐廳邊吃邊談,氣氛比較輕鬆。」他說謊了,他常常一天當兩天用,剛創業時曾有連續一個月睡在公司的經驗,拚命的程度讓不少人懷疑他會死於爆肝。

「你不習慣?」她眉毛一挑,顯然在竭力壓抑衝到頭頂的怒氣。「那剛好,我也不習慣餐廳的用餐氣氛,不如一個人一個便當,窩在燈光美、環境清幽的第一公墓解決算了,我們彼此遷就。」

「你怕鬼。」更怕無人的暗處和打雷。

她忽地笑了,嘴角勾成上揚弧度。「你果然對我認識不深,去問問店內的每一位員工,我何桃花怕過什麼,自從發現人心比鬼可怕後,我就什麼也不怕了。」

「桃花……」他不喜歡她此時臉上的笑,好像什麼也不在乎了,似乎這世上再也沒有值得她在意的事。

「七點,穆顧問,逾時不候。」她收抬好桌上的文件,將成堆的資料抱起,走向正襟危塵的小老闆桌前,重重地放下。

大夥兒看得出她火氣不小,可是沒人敢多問她,她一個轉身和別人聊得起勁,唯獨漏了眼神黯然的穆幽華,視若無睹地走過他面前。

她漠視他的存在,態度明顯得讓一幹同事不禁私下猜測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是過節,或是感情?

「哎呀!懊出手的時候就要出手,幹嘛老被她吃得死死的,談感情不講仁義道德,這年頭當君子不吃香,要狠狠的使壞,壞男人出頭,你太客氣她當你好欺負,會得寸進尺地把你給忽視。」陸清寒提供策略給好發。

本來約好了七點見,可是事到臨頭何桃花卻擺了穆幽華一道,她以手機打給同事說廁所的門壞了,她打不開被關在裏頭。

她算準了穆幽華也在,一聽說會一馬當先的衝到女廁解救受困的她。而根本沒受困、躲到一旁的奸詐女,於是趁他衝進廁所時便立即上鎖,將他反鎖在廁所裏。

想當然耳,他趕不上七點的約會,找到人來開鎖時,牆上時鐘的指針已走到九點,他失約了,她自然不會留下來等他。

何桃花不笨,只要冷靜地想一想就能聽出他的話漏洞百出,傳統大餅要改成原來的一半大小,直接找做講的師傅談即可,禮盒的變動是包裝部的事,與她何幹,她可沒本事畫出個嫦娥來,頂多從旁建議。

而且最後的決策者是小老闆,既然是陸清寒做決定,她出不出面都無所謂,她畢竟是員工不是老闆。

想通了這一點,她也明白是那兩個男人連成一氣、狼狽為奸,設個陷阱請君入甕。

她不是傻子,所以她把他關禁閉了,看誰還敢設計她。

「少說風涼話,你明知道我心裏有個人在,卻隱瞞不說把人藏在你們店裏,你真是好朋友呀!這麼玩我。」知情不報,肯定居心不良。

三杯黃湯下肚,向來謙和的穆幽華拉松系得規矩的領帶,小露性感的胸膛,話也變多了。

在繁華的都市裏,多采多姿的夜生活正要開始,陸清寒得知好發遇上慘況後,便熟門熟路地帶著好發走入這間不算太吵雜的酒吧,開懷暢飲,要令他忘卻白日的煩惱,此刻一聽穆幽華這樣埋怨他,他不禁為自己叫屈。

「冤枉呀!天地良心,我哪曉得你老掛嘴邊的那個人是我家的桃花妹妹,是你寶貝得從不指名道姓,要不我早把人打包送到你床上。」他這黑鍋背得冤呀!

「不是你家的,桃花是我的,還有,不許拿她開玩笑,桃花不是隨隨便便的女孩。」穆幽華表情有點臭,不滿好發輕俠的口氣。

「好好好,我不說她壞話,你滿意了吧!」陸清寒歎氣,真是死心眼的男人沒藥醫,人家才會不珍惜的冷眼相待。

穆幽華不吭聲,喝著悶酒。

「不過桃花交過的男朋友是十根手指頭也不夠數,你真的不在意?」他家的桃花妹妹桃花開得太旺盛了,砍了一棵又一棵,和他有得拼。

他是肉食男,無肉不歡,換女友是家常便飯。

久久未開口,穆幽華輕啜了一口酒,眼神扭郁。「是我先傷了她的心,她才想在眾多的男人中尋覓一個真心愛她的人。」

「你不是真心?」這家夥要敢玩弄桃花妹妹,他陸清寒第一個饒不了他。

穆幽華苦笑。「我是,但是她已經不相信了。」

人體器官最容易受傷的是心,只要傷過一回就難以痊癒,一道難看的疤時時提醒曾受過的傷。

「你沒解釋嗎?都幾年了,你們的結越纏樹緊,都快解不開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兩人的結再不解開就要成仇了。

穆幽華臉色 - 黯,笑聲沙啞。「她不肯聽,叫我拿那些話去騙別人,她不會再上當。」

「嘖!你真慘,明明情深似海,心愛的女人卻不信你。」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嗎?

「她防備心很強,只要受過傷就不再允許傷過她的人接近她。」穆幽華怔怔看著酒杯。他雖是無心之過卻終究是犯了錯,沒得開脫。

「唉!喝酒不傷心,你就多喝點吧,醉在酒鄉裏,一醉解千愁。」陸清寒同情他,同時也有些幸災樂禍,看平日風吹不動的好友為情所困,看實是一件滿足他惡趣味的事。

「我從沒醉過。」他的好酒量是繼父養成的,繼父經營的是?酒廠,每天與酒為伍,他也因此學會喝酒。

「那今天就給我喝醉,而且要醉得不省人事。」陸清寒心生一計。酒後吐真言,就不信某人見到醉了的他不心軟,真是鐵石心腸。

「什麼意思?」穆幽華捧眉,瞧好友一臉賊笑,肯定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照我的話做準沒錯,害不了你。」抬頭溫和一笑,請走了某位有意投懷送抱的美女。

若是平常,他不介意左擁右抱,和美女共度美好一夜,可惜今天身邊有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他也還得替桃花妹妹看緊他,免得好友酒喝多了,誤把馮京看成馬涼,把事情弄得更糟。

穆幽華揚了揚唇,不想照他的劇本走。「撞家的人擺得平嗎?他們開始挖牆腳了。」

一聽撞家人,陸清寒輕桃神色倏地一變,冷了幾分。「有幾個老頭子倒了,想把店裏的資金挖空。」

陸家的百年糕餅老店不單是陸家人所有,而是當年拿創之初有幾名股東增資,才有百年不衰的老字號,糕拼店他們也有份。

經過一代一代的傳承,打出名號的老店又開設十來間分店,並在一些百貨公司設櫃,「珍味齋」的名號十分響亮,因此設立了公司,股票上市。

何桃花待的是總店,少與其他分店往來,各分店有專門管理者,走前衛路線,反倒是老店一直維持傳統作風,員工們之間的相處像家人,偶爾打趣,互相調侃,不若分店采企業化經營。

但到了陸清寒這一代,有人不安分了,他姑婆嫁過去的撞家出了不肖子孫,竟人心不足蛇吞象地想香了整個「珍味齋」。

他的表弟鍾嘉銘便是養肥的毒蛇,暗動手腳,以為陸家的人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

「你做了什麼防範?」穆幽華直接問,他們想挖,陸清寒可不會任由他們挖,睡醒的獅子可是有一口利牙。

陸清寒淡笑著一挑眉。「我不是找了你嗎?你要做好我的防火牆。」

「我以為我只是形象顧問,負責挽回百年老店下滑的銷售量。」吃力不討好的事別找上他,他還有別的事要忙。

「口若!能者多勞,何況魚幫水、水幫魚,你不吃虧。」陸清寒眨著眼,笑得頗有玄機。

「你能幫我什麼?」一臉不信任,他想的八九不離十是見不得人的陰招。

「你醉了嗎?」他忽然有此一問。

穆幽華滿臉困惑。「沒有。」雖然他又喝了好幾杯。

「不,你醉了。」陸清寒特意強調,還把沒喝完的半杯酒往好發頭上淋下。

他表情微微浮現慍怒。「請問你在幹什麼?我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揍歪你的下巴。」

「你醉了。」順手解開他上衣幾顆鈕扣,再把他沾上酒服貼的頭髮弄亂,把好友弄成一副糟到不行的酒鬼模樣。

「然後呢」他還沈得住氣,沒動手揍人。

「送你回家。」自己做了缺德事,將來會下十八層地獄。

「送我回家?」穆幽華很不解,自己沒醉到分不清東南西北,不需要人送。

他詭笑著壓低聲音,「聽說你的芳鄰姓何名桃花,人長得跟花一樣美麗。」

「所以……」

「所以我送你回家卻敲錯門,送錯了床,接下來不用我教了吧?」一男一女獨處一室,幹柴烈火……

眸光一閃,穆幽華頓然了悟,頭一沈往身邊好友肩上一靠。「我好像喝多了,頭有點暈。」

「很好很好,有演戲的慧根,不過不夠醉。」要騙人先騙倒自己。

穆幽華主動地喝了烈酒,「我醉了。」

陸清寒咧開一口白牙,讚許的點頭。「有上進心,不錯不錯,琢磨琢磨還能成為個才。」

「陸小寒,我喝醉了,你可以送我回家。」他兩眼異常清醒,透著一抹銳芒。

「記得喝醉的人是完全沒有理性可言,你要撕開文明的外衣,化身成為一頭野獸,朝獵物撲咬過去,你咬住了不鬆口就是你的,今晚不當君子,你是被獸性控制的野獸。」

陸清寒打好了算盤,好友藉酒裝瘋、酒後亂性,生米煮成熟飯,看他可愛的桃花妹妹還往哪裏逃。

呵……怎麼心腸有點黑呢?還真應了剛回國時聽見桃花的那句話,他不記仇,真的,只是小小的腹黑,想回報一二而已。

「廢話真多。」穆幽華率先走出酒吧,頭不暈、目不眩,走得筆直。

隨後追上來的陸清寒一手搭上他的肩。「別忘了感恩呀!我的點子是死了幾億個腦細胞換來的,你一定要成功,不要拖累我。」

「誰開車?」他一身酒氣,若半路遭到臨檢,下半夜就得在警局度過。

「當然是……計程車。」陸清寒指向排班等候的小黃。

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他們是良好市民,怎好帶頭違規呢!

何況要醉一起醉才更有可信度,兩個瘋瘋顛顛的酒鬼還能騙人不成,他們醉得連自己的媽都認不出來了。

不過比較狡詐的陸清寒這麼做也是給自個兒留一條後路,若是日後騙局遭到揭穿,他大可以酒醉為理由搪塞,他是真醉了,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好友的所作所為一概與他無關,人與野獸不能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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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啾--啾--啾--啾一啾一

三長兩短,啾啾作響的電鈴聲像是催魂的魔音,一聲接著一聲穿透耳膜,讓平靜的夜晚增添鬼魅出沒般令人毛骨棟然的氛圍,讓人不得安眠。

好不容易睡著的何桃花被吵醒,她翻了個身,用淺綠色枕頭蓋住頭,兩手往下壓措住雙耳,企圖掩住擾人清夢的鈴聲,好好地睡個覺。

可是屋外的人像吃錯藥似的,一按住電鈴就不打算放開,啾啾啾的鳥叫聲快把人逼瘋,她要真睡得著才有鬼。

頂著一雙熊貓眼,她有些睏倦地穿上放在床邊的室內拖鞋,披上小外套揉著惺忪的眼朝樓下走去,她半睡半醒,神智處於朦朧階段。

「你按錯門鈴了,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快點離開,不然我要報警了。」隔著鐵門,她直接喊話。

她還沒糊塗,二話不說的把門拉開,有獨居者的警覺性。

「沒……沒按錯,瑪麗亞快開門,我我把你主人送回來了,快……快點把門打開……」

「哪來的瑪麗亞,我姓何,你這酒鬼給我滾遠點,不要逼我用掃把打得你滿頭包。」可惡,三更半夜發酒瘋,擾人清夢。

被人吵醒的何桃花像吃了火藥,火爆得很,她沒好心情地出口威脅。

「不……不要騙我了,你明明是瑪麗亞,你姓何,我姓陸,我叫陸清寒。」他裝醉的自報姓名,好讓屋裏的人知曉外頭的人是誰。

「陸清寒?」陸大哥……

何桃花一臉納悶的瞇起眼,湊近地瞧個清楚。

屋前的路燈壞了一盞,美花姨向上級申請換新還沒來換,因此光線有些睛,她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兩個搖搖吳昊的男人身影,但面容看得不是很清楚。

「啊!這聲音很像我家的桃花妹妹,桃花,是你嗎?你怎麼跑到幽華的家…喔!我曉得了,你們同居……噢!

這家夥,他替他製造機會追女朋友,他恩將仇報用手肘頂他胃袋一下,天呀!

痛死了,陸清寒垂下頭白了好發一眼,暗暗撫了撫腹部。

他在幹什麼呀!自討苦吃嗎?好心牽線卻反遭一頓打,天理何在!

「什麼同居?!你不要在我家門口胡說八道,回去回去,不要吵醒左鄰右舍,我沒辦法招待醉鬼。」嗯!好濃的酒昧,熏死人了。她皺起小臉。

陸清寒裝瘋賣傻地敲打鐵門,外加大聲眩喝,「誰……誰說是你家,明明是幽華家的門牌號碼幸……幸福裏福滿街八號……

「我說你看錯了就是看錯了,趕快回家,不要再騷擾鄰居……」匡嘟匡哪的鐵門撞擊聲讓何桃花秀眉倒豎,她整個氣醒了。

「不許敲、不許踹我家的鐵門,踹壞了要你賠。」

「那就開門呀!你開門我不惴門,桃花桃花幾月開,不開不開不開花,它養在……我家的床頭上……噢!痛……」連隱喻都不成嗎?真是個醋勁大的家夥。

一聲悶哼傳來,原本不想理人的何桃花心下一軟,擔心對她照顧有加的小老闆真傷了哪裏,沒好氣地把門一開。「你給我安靜點,再吵就把你……們扔出去。」

乍見他扶著的男人,她呼吸一窒,一言不發的一閃身,碰也不碰曾經送她竹蜻蜓的前男友,好似他身上有毒一般,碰了會中毒身亡。

不願回想,往事卻一幕幕如潮水般湧現,令她心神陷溺其中,沒發覺兩人的腳步輕快得不像喝醉酒的人,一下子就鑽進屋子裏,身體歪七扭八的斜躺在她用了十幾年的L型沙發上。

等她回過神,想趕人似乎也來不及了,兩位大爺大刺刺的躺平,一副等人伺候的模樣。

「你們到底喝了多少酒?一身臭烘烘的酒臭昧,我醜話說在先,誰敢吐在我家我一定一腳惴死他。」她口出威脅,但眼中微露一絲憂心。

聽到「捉兔仔」,陸清寒靈光一現假裝要吐了,故意嘔了幾聲。「我要吐了,垃圾桶呢!快搬來給我吐……」

「吐吐吐,吐死你算了,廁所在左手邊,你給我吐個過癮……」她說完一想不對,陸大哥喝得這麼醉,走得到嗎?萬一他沿路吐,她不是要清理他的口區吐物。

何桃花心不甘情不願扶著他進廁所才又轉身出來,臉上佈滿山雨欲來的陰霆,叫自己死也別看癱死在客廳的醉鬼,心裏的不快直線上升。

可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有時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明明意志堅定地不願去看,但眼角餘光總是不由自主的遊移瞟向一動也不動的人形物體。

不會喝酒的人還喝得這麼醉,他存心想折騰誰?她抿了抿嘴,思緒不自覺的圍著男人打轉。

這麼多年來,他對遺棄她的事有沒有一絲愧疚?魄疚是有的吧,不然他也不會纏看她要解釋。,但愛呢?在她連撕了他十幾封航空信後,他也心冷了,年少時的誓言也淡了。

一隻大手忽地搭上她肩頭,何桃花嚇得差點跳起來,一回頭,一張俊雅笑臉映入眼簾。

「桃……桃花妹妹,我回去了,他就交給你了。」兄弟,我仁至義盡了,接下來要看你表現了。

「等一下,你酒醒了沒?腦子不清楚的酒鬼不要到處亂跑……」她不放心,拉住他賠膊。

「醒了,醒了,吐一吐整個胃都清空了,沒那麼醉了,你看我還能走得四平八穩。」陸清寒兩手一攤,走一直線。

「你確定沒問題,別一出門就醉倒路旁,被人當死屍處理。」何桃花仍是不放心,沒事喝那麼多酒幹什麼,男人的飲酒文化教人匪夷所思。

他比了個OK的手勢,緩步走到門邊。「沒問題,計程車還在外面等我,我……嗝!回家睡覺。」

意外打了個酒嗝,不是作假,他不禁覺得好笑而低低笑出聲。

「等等,把他帶走,我這裏不是收容所。」雖然他的笑聲很詭異,她沒多想地認為是受了酒精影響,一臉瞥扭地指著他帶來的大型垃垠。

「哎呀!我的頭好暈,快站不穩了,你別扶我,讓我慢慢走,我一定可以走回家,你回去,不用送我,我沒醉、沒醉……」他腳步又有些不穩的走出去,不理會她的攬扶,漲紅著一張臉,猶如喝多了,其實是忍笑憋出來的。

直到擔憂的望著陸清寒步履踐地坐上黃色計程車揚長而去,何桃花才為時已晚地想到裏頭還躺了一個,她滿臉懊惱地回到屋裏,惡狠狠地瞪著橫躺在沙發上,一腳在地,一腳抬在沙發椅扶手的臭男人。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怨忍有不甘,有深深的傷痛,她瞪了他好久好久,瞪到兩眼發熱,一股莫名的委屈酸了鼻頭,眼眶微紅。

就是他辜負了她,讓她對人性失去信心,再也不相信世上有真心。

她該恨他吧!恨他毀了她對愛的信任。

「……桃花,桃花……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傷了你的心……」

雙眼緊閉的穆幽華突地喃喃低語,似輕風淡淡地拂過,卻吹亂了湖水。

他看似無意義的翻身低語驚醒了怔愕一旁的何桃花,她訝然地收回差點撫上他眉心的蔥白指頭,內心一震自己居然未對他忘情。

為了掩飾一時的倉皇,她口氣兇惡地以指戳他臉,撂下他不知道聽到了沒的狠話。

「我警告你穆幽華,你要是敢吐髒我家,我發誓會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剮下來鋪地,用你的鮮血替你送葬。」

耳邊是熟悉的清軟嗓音,許久不曾放鬆的穆幽華真有點醉了,他伸手一撈,準確無誤地捉住記憶中的小手,貼著面龐輕輕磨蹭。「桃花,桃花,我的小桃……我的……」

「放……放手,別以為你喝醉了我就不敢動手,快點放開手,不然拿垃圾桶敲你的頭……」她心很慌,口不擇言的威脅,哪管他聽不聽得懂。

垃圾捅敲他的頭?他好笑地勾起嘴角,半睜眼。「桃花,我很想你,心裏一直想著你,腦海裏全是你一顰一笑的身影,我想你了,桃花。」

「你……你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口齒還這麼清晰?!你起來,不要弄髒我的地方。」那一句句「想你」令她慌了手腳,她無措地拍打他臉頰。

「是醉還是醒,我希望一醉不醒,你才會在我夢裏出現,你是真的桃花嗎?是我又作夢了吧,你的感覺好其實,像我一直深愛的女孩……」他裝醉摸著她面頰,動作輕柔愛憐得讓人想哭。

何桃花想拿開他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穆幽華,你不要發酒瘋,我不是那個以前被你騙得團團轉的傻女孩。」

「我沒有騙你,真的,我說過的話從來不是假,始終即在我的心版上,無一刻忘懷。」她是他今生最深刻的記憶,也是唯一的羈絆。

「騙子,以為喝醉了就可以不用負責嗎?我不跟酒鬼說話,你泡在酒缸裏吧!少來詐欺了。」意識到自己的心開始不受控制,她甩手想掙脫,不願再和他糾纏不清。

見她又想逃開,穆幽華手勁一加大,將軟蠶嬌軀拉進懷中,手臂收緊不留一絲空隙。「你為什麼不肯聽我說,為什麼要推開我,我有那麼罪大惡極嗎?你為什麼不聽聽我想說什麼……」

一陣暈眩,她鼻間儘是他呼出的熱氣。「騙……騙子的話多聽無益。」

悴!呼!評!狂跳不已的心跳聲是誰的?有力的鼓噪聲,一聲一聲地敲打她胸口。

「……桃花,你怎麼可以不相信自己值得被愛,當年我給你留了信,你同學答應我要轉交……」這其中是出了什麼差錯嗎?

母親告知他要去美國的事後,他竭力反對,母親卻堅持,甚至將他鎖在房中,不顧他的意願去辦休學。

那一天,他從房間陽台溜出去,心想即使兩人將分隔兩地也要把話交代清楚,他的離開是不得已,他希望她等他五年,等他完成大學學業。

可是他沒見到人,桃花的同學說她到教務處幫忙,要下課後才能回班上,怕母親發覺他不在家會闖出更多事端,他只好勿忙地寫下一封信請對方轉

母親之所以硬要帶他走,還用決絕的手段,是因為母親不喜歡他對台灣的人、事、物還有留戀,那讓她擔心他會為了這些人事物拋下她,而她不允許,自從父親過世,他們母子相依為命,感情自然親近,他雖覺得母親偶爾管束太多,卻也當是正常的,一直不曉得父親的死讓母親產生一種偏執的佔有慾,將他視為所有物不願旁人靠他太近,她害怕失去他。

直到長大後他才由繼父口中、和觀察得知,母親的「病」是太在乎了,她沒有辦法忍受摯愛的至親一個個離她而去,她只想留住唯一的寄托。

我不想休字,不要離升台灣,我要陪在你身邊,我跟我媽說找可以一個人獨立生活,打工界活目己,不需要她費心,她大可放心去嫁人……

可是這話不該由他親口說出,他不知道這也是一種傷害,讓母親慌了,用激烈的方式應對,把他鎖在房內。

聽著他規律的心跳,何桃花的雙眼模糊了,氰氦出一層水氣,迷濛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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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4 17:59:05
安靜地趴在他胸前,靜謐的夜晚沒有狗吠聲,他身上淡淡的酒氣縈繞,迷惑了她的神智,她身心俱疲,累得不想動。

「但我錯了,我還沒成年,我媽她瞞著我辦了休學,護照、機票全弄好了,還說我若不跟她走,就永遠別認她這個母親,一個是我愛的人,一個是生我養我的母親,我無從選擇……」他沈鬱的聲音中有著顫抖,彷彿每說一句就有人在他心上割了一刀。

穆幽華死命地扣住她後腦勺,不讓她瞧見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淚,那是一個男人守護不了至愛的悔恨。

「早知不能相守,你就不該愛我……」她無意識地念出放在自己心底多年的一句話。

不愛就不害怕分離,無愛便能分開得坦然,至少他們還是朋友,不會有恨。

是呀!她恨他,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加上父母不要她的自卑感,她的恨無限擴大,將世間對她的不公全怪罪到他身上,她需要一個出口,宣洩滿腔的怨恨,否則她會崩潰。

即使她心知肚明那不完全是他的錯。

他倏地雙臂勒緊,幾乎要勒疼了她。「不,我不能不愛你,標是我的魔障,我的宿命,不愛你我還能愛誰,我的心我做不了主。」

「穆幽華……」他怎麼可以這般惡劣,老是撩撥她渴望安定的心。

「噓!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這一次會不同的,我們會有美好的結局。」他不會讓任何人事物再來破壞他們的幸福,那時竹蜻蜓所見證的誓言將會實現。

「你喝醉了,酒鬼的話跟酒精一樣,揮發得很快……」到了明天酒醒了,就雲散風清。她的聲音裏有她自己也沒察覺的苦澀。

「我沒醉,我知道自己愛的是誰,是你,何桃花,綁架我愛情的小桃。」穆幽華壓下她的頭,讓心掌控他的所有行動。

他吻了她,吻裏有很深很深的愛戀,透過激狂的長吻告訴她--我愛你,何桃花,唯你而已。

翌日。

酒醒後的次日該如何自處呢?

是延續昨日,還是佯裝無事人一般,忘記昨晚發生的事,坦然地重新開始。

感受到身體上甜蜜的重量,穆幽華緩緩睜開雙眼,望見身上人兒時,目光變得濃烈,他小心翼翼地以指輕梳她垂落在臉旁的黑髮,輕輕一撥,露出酣睡的清麗嬌頗。

野獸甦醒的力量著實可怕,昨夜他原本有機會佔有她的全部,發了瘋的狂吻讓兩人同時陷入意亂情迷,慾望叫囂著急欲埋入她體內,悠意馳騁。

可是那動情的一瞬間他捕捉到她眼底的猶豫不安,她仍不信任他,懷疑他的真心,她本能的在抗拒,拚命的要自己遠離他,她不願再受傷了。

所以他停住了,沒讓獸性主宰自己,因為以他對她的瞭解,事過境遷後她會離他更遠,以防備的心態告誡自己不能重蹈覆轍,若不顧她的意願,那他的愛就有了瑕疵,會傷了她。

以醉酒為契機所做的行徑是對是錯呢?他說出當年錯過的原因,而她聽了,他們之間還有隔閡嗎?

他不敢確定,也無法妄加推測,只能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的、細細描繪夢過無數次的容頗,貪婪地祈求時間留在這一刻,此刻他能假裝她是他的,她一樣深愛著他。

好一會兒,何桃花動了動身子,發出低吟。

「唔……天亮了,鬧鐘怎麼沒響……」揉著睡意甚濃的眼,她見到陽光照入屋內,摸索著要找床邊的咕咕鬧鐘。

「早安,桃花。」她睡醒的模樣真可愛,嘴邊還有久壓留下的紅痕。

「早,穆幽……穆幽華,你為什麼在我床上?!」她倏地驚醒,慌亂的想從他身上跳開。

她嚇得不輕,從頭到腳狠狠的打了個冷顫,完全沒發現他們所處的地方不是她的房間,而是客廳的大沙發。

「小心,你身後是桌子。」他一手扶住她後腰,一手壓住她柔嫩大腿,以防她重心不穩,把自個兒跌得一身青青紫紫。

「桌子?」定神一瞧,她臉頰微紅的看清了四周的擺設,教人羞惱的畫面也--浮現腦海之中。

像做錯事的小女孩,何桃花回過神做的第一件事是趕緊拉攏滑下香肩的睡衣,再把淩亂的頭髮撥順,表情有些尷尬,微微泛起自我厭惡的惱意。

「我喝醉了,謝謝你照顧我一夜。」穆幽華微笑著,笑得那麼令人心動。

「不客氣。」她下意識回應。

「叨擾了你一整夜真是過意不去,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他又恢複拿食男的模樣,謙和溫雅。

「……」她發了一會呆才察覺不對勁。「你的手在幹什麼?」

他說著抱歉,眼中卻毫無歉意。「情難自持。」他不太想收回去。

「把你的手從我的大腿拿開。」他摸上癮了不成?!

他笑著舉高不乖的手,一臉溫柔。「桃花,你很美,美得讓我情不自禁。」

甜蜜的話語人人愛聽,她明亮的瞳眸裏閃過一絲柔軟,但是很快被防備取代。

「現在,立刻,馬上,滾出我家。」

他是妖孽,差點被他迷惑了!

「我也想翻個身離開沙發當個好客人,可是被某人壓了一夜半邊身體都麻了,而且那個人現在還坐在我身上。」他內心苦笑,不確定自己還能把持多久。

很不想表現得太**,但身上是心愛的女人,男人的本性很難控制,視線不由得流連在美好的曲線上。

臉色一僵,她氣惱地瞪了他一眼。「是你拉住我的……」見他兩手攤開以示清白,何桃花悻悻然地跨腳下地,遠離害她心緒擺盪不己的臭男人。「你可以走了,不送。」

起身,坐好,穆幽華揉著僵硬的四膚。「待會一起上班,我送你。」

「不用,我請假。」想起他語帶硬姻地說起不得不離開的原因,她一張臭臉擺不下去,有幾分不自在。

她知道不是他的錯,但是心底的那一關始終過不去,想釋懷偏又放不下,氣他當初不該來擾亂她的心,讓她在得與失之中痛苦徘徊。

不能怪他,卻也無法原諒,受了傷的心沒法恢複到當初,她仍然痛著,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她已經沒辦法去付出真心了。

她,傷得很重。

「請假?」他一怔。

「我有些私事待辦。」她說得很隱晦,唯恐旁人知曉。

「我陪你。」相信好發不會為難他。

何桃花滿臉惱怒地橫他一眼。「都說了是個人隱私,你湊什麼熱鬧!我還沒跟你算大半夜按我門鈴的帳,沒本事跟人家喝什麼酒,快回去把你的邋遢樣弄得體面點,不要傷了我的眼,我不是你家請的傭人……」

她邊罵邊把人往外推,沒想到一大清早推個衣衫不整的男人出門會造成何種曖昧聯想,只把人當成麻煩想盡快推出去,眼不見為淨。

門後的鐵門刷地關上,穆幽華失笑地看著自己的赤足,桃花急著趕人,忘了還他鞋子了。

當他再一抬頭,打算走回租屋處時,一張神清氣爽的圓圓臉正好和他打了個照面,兩人同時楞了一下,又隨即露出笑臉跟對方打招呼。

早起運動的美花姨先看看何桃花家的大門,然後又瞧瞧神色自若的穆幽華,笑著伸出大拇指比了個贊,比手劃腳地要他再努力,最好兩家成一家,別一早被人趕下床。

穆幽華有口難言,只好以苦笑帶過,相信經過美花姨的渲染,沒什麼也變成有什麼了,他和桃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無可奈何地一搖頭,他取出鑰匙開了何桃花家隔壁沒幾步的房子大門,進屋梳洗,換上襯衫長褲,早一步出門等候芳鄰。

沒一會兒,何桃花低著頭走出來,鎖上鐵門,嘴裏還一邊計劃行程。

「……先去找周大同,再去徐文惴那裏,照這條線來排,最後一個則是張子青……」晤!怎麼有道陰影檔光,她家門口沒種樹……頭一抬,清亮眸子驀地睜大。

「你……你不是回去了。」

「我是回去了,你沒瞧見我換了衣服。」是舒適的外出服,腳下是耐走的小牛皮鞋。

她目瞪口呆,幾乎說不出話來。「你帶了哆啦A夢的任意門?」

坐噴射機也沒這麼快,她洗臉刷牙、換農服、化上淡妝,也不過二十幾分鐘而已。

穆幽華失笑的朝隔壁一比,「我住在這裏。」

「陳伯伯家?!」她倒抽了口氣,難以置信。

「以後請多多指教了,芳鄰。」他一副來敦親瞠鄰的樣子,一本正經的行握手禮。

「你……你……」她石化了,木然地看著握住她小手的大掌。

古銅與白哲,男人和女人的手,完全的對比。

「對了,清寒大概搞錯了門牌號碼,把六號看成八號了,才會把我送到你家,你不會見怪吧?我們昨天喝多了。」他露出帶著歉意的笑。

何桃花一時也挑不出錯,六號、八號是相鄰的兩家,有時她工作太忙太累也會看錯眼,何況是兩個連路都走不穩的酒鬼,他們能順利找到門算是幸運了。

「走吧,桃花,我送你。」他順勢握著她的手。

「走……走到哪裏?」她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有些犯傻,腦子亂成一團漿糊。

他露出最無害的溫和笑容說:「你不是有事要辦,我陪著你事半功倍。」

「誰……誰要你陪……」她忽地口吃,把拿著寫滿前男友名字紙張的那隻手往身後一藏。

穆幽華黑瞳閃了一下,從她捏緊的手心抽出發皺的名單。「我認為你這些年會戀愛不順我也有責任,他們是我護愛不周的投影。」

「……」她被震撼住了,為他一針見血的言詞。

牽著柔白的手,他十分珍惜的低笑。「讓我當你下一個男朋友好嗎?這一次會不同的。」

真的不同嗎?她的心動搖得更劇烈,卻仍有疑慮。「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和人約好了。」

她的不回應讓人略感失望,穆幽華眼神微黯地看她抽回相握的手,空了的掌心頓時感到空虛,落寞神色一閃而逝。

不過他不氣餒,十年的心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除,只要有心,一定能一點一滴的拉近距離,他有耐心等待她的回心轉意,不操之過急。

至少她沒拒絕他的陪伴,還願意與他同行,比起先前的冷戰實在好太多了,他應該滿足了,畢竟修補一顆受傷的心並不容易。

穆幽華很小心地維護剛形成的易碎和平,他知道自己藉酒解釋那一招奏效了,她對他的恨意不若以往的深,也能接受他的失約。

但是,恨少了,不表示她心裏無怨,長久以來堆積的負面情緒難以消除,她還在跟自己的心作戰,沒辦法一下子全釋放了。

何桃花帶著甩不掉的跟屁蟲一起赴約,來到今日目標一號的周大同公司。

一看到對方,她就很不淑女的張大嘴巴。

「口夷!你是周大同?!」不會吧!他的體積……呃,破百了吧?!

「何桃花?你還是沒什麼變,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周大同臉圓圓、肚子圓圓的,笑得像一拿無憂無慮的你勒佛。

「你結婚了嗎?」她有點不好意思的問,這種噸位娶得到老婆才有鬼,可她記得當初和他交往時,他明明是瘦皮猴一隻,現在怎麼變這樣?

「哎呀!看我這身材也曉得是老婆養出來的,我和你分手後的第三個月就結婚了,老三今年都兩歲了,我這叫幸福肥。」他得意揚揚的拍拍圓滾滾的肚皮,渾身洋溢著有妻有子的快樂。

「什麼?!你是三個孩子的爸--」太……太驚人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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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5-4-14 17:59:57
第五章

「哈哈一你要補償我們沒有走到最後的缺憾?!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腦子進水了?何桃花小姐,你大大的娛樂了我,這是本年度我聽到最好笑的笑話,我……哈--老婆你不要阻止我,讓我笑個夠本……」

笑笑笑……笑破你的肚皮算了!咖啡館內,何桃花看著對面的前男友,臉龐扭曲。這家夥哪一根笑神經接錯了?竟然笑到眼淚都流出來。

哼!這世上還有夭理嗎?受害者還得向加害者道歉,補償他們心靈上的損失,彎腹鞠躬感謝曾有的那一段過去。

比電影「倒數第二個男朋友」還慘,她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情路不順,工作上有小小的突褪,還莫名其妙和前前前前……男友吻得天昏地暗,天雷勾動地火,差點擦槍走火走上不歸路,在他身上睡了一晚……

她的慘烈對照前男友們的幸福,真是慘不忍睹,在和她壯烈分手後,這一個個混蛋居然找到所謂的真愛,不是有老婆就是有快結婚的未婚妻,要不就是熱戀中的女朋友,快閃瞎她雙眼地曬看恩愛,你儂我儂粘得像連體娶。

什麼她的業障,分明是為人作嫁衣裳,從她手中轉出去的負心漢、花心男,竟然成了專情男、愛家男,每個都是愛妻愛子愛女友的好男人,不再三心二意。

聽著耳邊的狂笑聲,臉色陰得快下雨的何桃花彷彿聽見命運的嘲笑聲,她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很陰鬱地在心底碎念。

是誰說她感情坎坷要用這種方式改運來著?對了,是那個收了她三張千元大鈔的算命師,最好她的戀愛運有改善,正緣出現,否則她會去掀桌子、砸招牌,把整間算命館拆了,夷為平地。

「當初明明是我跟波波……還是小娜一個小模在一起被你逮個正著,你氣得用檯燈砸破我的頭,還拿著剪刀追在我屁股後頭,揚言要讓我絕子絕孫……」他嚇得屁滾尿流,床單一裹就跑進電梯下樓才逃過一劫。

現在想想還有些心驚膽顫,要是他逃得慢,現在准老婆肚裏那個也不會有了。

回想起來,李買浩不禁冷汗直冒,不敢再笑。

「李天浩,我只是來看你過得好不好,用不看回憶你多采多姿的過去,還有,那個小模叫亞莉,十七歲,未成年。」要是人家告他,他吃不完兜看走,哪有今日的美滿人生。

以前號稱「夜店王子」的李夭潔幹笑著一抹汗,見身旁小骯微隆的女子聽見自己過往情史白了他一眼,他忙摟摟她,又摸摸肚皮。「我很好,下個月結婚,來喝杯喜酒吧。」

看到一個壞男人又終結單身,她心情欠佳的一瞪眼。「你知道我一共包出幾個紅包嗎?」

「消業障嘛,要大方一點。」他嘻皮笑臉的說道,轉身又跟准老婆打情罵俏,嘴對嘴玩親親。

「好,消業障,我認了,但你們孩子的滿月酒我不參加,別寄帖子來。」她荷包大失血呀!快成一級貧戶了。

訂婚要紅包、結婚要紅包、小孩滿月要紅包,連老婆開刀住院也要添個紅意思意思,這些前男友太狠了,削錢一點也不手軟,還自訂紅包金額以示誠意。

早知道要破財消災,當初她就少交幾個男朋友,別被他們追求的恆心和毅力打動,勉強答應試一試合不合。

李天潔一聽她的抱怨,笑了。「何桃花,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你開朗的笑容和明亮的雙眼,可是我越想走進你的心卻發現你離我越遠,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你,標是第一個讓我感到挫敗的女人。」

他愛過她,也想過和她天長地久,但他進一步,她便退兩步,他急躁的追趕,她就豎起牆一擋,讓他撞得頭破血流。

而後他明白了一件事,她不愛他,她只是寂寞,想找個人陪伴,他的愛她不要,棄若敝履。

所以他向外發展,找另一個女人來維持男性自尊3即使她不愛他,他也忍著不開口提分手,因為他心疼她,等著她自己發覺這段感情再也走不下去

「不要再逃了,誠實的面對自己,我找到我要的幸福,希望你也能,你只是太害怕去愛了。」曾經是花花公子,如今是好男人代表的他用專家的口吻說完後,目光投注在前女友身側的男子。「愛她不簡單,要有絕對的耐性和無敵的包容心,她其實是個膽小表。」

「我曉得。」穆幽華堅定的說,被愛傷過的人最怕痛,因為經曆過撕心裂肺的痛楚。

李天潔臨走前還關心地說了幾旬,「要幸福喔!知道嗎?用你追殺我的熱情勇敢追愛,沒有一個男人敢不愛你,以及,不敢劈腿。」

他扶著懷有身孕的未婚妻離去,十分細心地照顧她,眼中滿是愛人與被愛的快樂。

望看相扶持的甜蜜背影,本來怒火狂飄的何桃花消了火氣,眼裏閃動看淡淡水光,感觸良多的羨慕別人能修成正果,擁有美麗的愛情。

「你還喜歡他?」看到她眼中淚光,穆幽華心裏微微刺痛了一下。

「喜歡一個玩弄未成年少女的混蛋?!哼!我眼睛還沒瞎,敢接收這禍害的女人是偉人。」希望他真的收心了,不再讓另一個女人傷心。

「哭了。」若是沒有感情又怎會紅了眼眶。

何桃花悄悄拭淚。「我是感慨,明明我是受害者,可每個劈腿的臭男人都過得很好,令我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們憑什麼過得比我好,沒有遭受一點報應」

她是個跳板,似乎和她交往過的男人們,緣分來得比想像快,最快三個月,最慢半年,一生相伴的伴侶便會來到身邊,以愛感化他們結成連理。

而她永遠是被留下的那一個,不被眷顧,不被祝福,一個人在人生路上走得跌跌撞撞,幸福對她而言是掛在天空的彩虹,看得到、碰不著。

「因為你不愛他們。」不愛,所以幸福也不來。

一句話,她頓然啞口無語。

是呀,自己造的孽能怪誰,他們曾經愛過她,不論結果如何,至少用過心討她歡心,讓她享受到被愛的虛榮,讓她也有短暫的溫暖。

只是她不想受傷,用一層一層的保護膜把自己包得緊緊的,她隔著一層層厚膜談感情,別說別人感覺不到溫度,連她都覺得冷冰冰的,沒有感動。

「不過我很欣喜你的不愛,他們的失敗意味著我有機會成功,我有毅力和耐心和你周旋到底。」他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擺佈的男孩,如今他有更強大的力量守護他愛的人。

何桃花僵笑地將於從他剛覆上來的掌心下抽離。「今年的夏天很熱。」

「秋天快到了。」他笑著接話,察覺她刻意轉開話題的一抹慌亂。

她還是膽怯,對愛。

「秋蟹肥美。」天呀!她在說什麼,怎麼轉到吃的方面。

穆幽華低笑,沒阻止她的逃避。「也是紅色蜻蜓滿山遍野飛舞的季節。」

「我很多年沒見過了……」自從那年夏天,她就再也不喜歡那些輕盈飛舞的昆蟲。

「想不想看?」他雙眼發亮,像個想對同伴炫耀寶物的小男孩,興奮莫名。

「看蜻蜓?」她怔仲地出了神,腦海中浮現校園的操場,數不盡的紅色蜻蜓從身邊飛過的景致。

「走,我們去找一找,應該到了季節。」記憶中的畫面也讓穆幽華永難忘懷,那個在陽光下歡笑的女孩,微風輕輕揚起她深藍色的百折裙。

怔了怔,何桃花發窘地甩開他再次靠近的手。「我們該回去上班了,跌班不是好習慣,老闆請我們可不是要讓我們偷懶。」

「不差這半天,沒調適好心情,工作效率一樣欠佳。」他堅定地牽起她小手,緊緊握住。

可是……」她想著拒絕的借口,但腦子一片空白,她急得心慌。

「桃花,你怕我嗎?」穆幽華神色認真地看著她,不見半絲敷衍和虛假。

怕,但她更怕的是自己!何桃花在心裏回答。「怕什麼?我何桃花天不怕、地不怕,十個你都不夠我一腳踩扁。」

她又在逞強了,他微露心疼。「要你馬上接受我是有點困難,不過,別再逃開了好嗎?我不逼你,你慢慢地跨出第一步。」

何桃花很不滿地想著,這不是在逼她嗎?就算他們曾經是彼此的最初,但是不圓滿的愛是修補不了的。

她歎氣,頭一次認真的說:「幽華,我們不再是天真無邪的孩子,單純的歲月離我們已經很遙遠了。」

她無法再那樣全心全意的愛一個人,那一切不可能當作沒發生過。

他不認為過去只有遺憾,因為現在是用一連串的過去鋪成。「別忘了我也是你的前男友之一,你必須補償的對象,不能遺漏了我。」

「你……」她完全無話可說,因為他說的是事實,這一擊打得她有氣無處發。

「放一天假吧!咱們到山上走走,汙染少的環境應該看得到一些蟲蹤。」他拐騙著氣呼呼的小女人。

「走就走,我還怕你這國外回來的假洋人迷路了。」她鼻孔一仰,略顯挑釁。

其實在科技日益發達的今日,環境的汙染已經嚴重的危及生態平衡,許多昆蟲植物日漸減少,像螢火蟲,除了少數的複育地外幾乎看不見它們的蹤影,消失在人們的童年記憶裏。

久未回來的穆幽華也快記不住以前熟悉的路徑,他憑著隱約的記憶駕車往山裏去,沿途的樹木蔥蔥鬱郁,野花散佈路邊,蔚成一片好風景。

他刻意降下車窗讓風灌入,淡淡的青拿昧和泥土香洗懈了塵囂的煩悶,順著直通的道路一直開,似乎路的那一頭沒有盡頭。

驀地,一片的花海映入眼中,白色的枕朵隨風搖曳,他順心而為的駛進紅瓦灰牆的平房,讓車子停在鋪滿小細石的庭院裏,垂掛楊樹樹幹前的梨花木雕著「隨緣山居」四個字。

「啊!是野薑花。」好多的野薑花,香味芬芳宜人。

「很美對吧!令人眼花繚亂的壯觀美景。」數大便是美,他終於能體會到這句話。

「嗯!是很美。」何桃花為數不盡的白色枕苞迷醉,心靈一下子平靜了許多。

「要不要下去溪邊走一走,『腳』踏實地。」他笑得像爽朗的大男孩。

她愕然的一眨眼,明瞭他話中之意。「你是指脫了鞋,打赤腳走在泥土上。」

「很好玩不是嗎?用自己的雙腳親近大自然。」他率先脫除鞋襪,卷高褲管。

「不好吧……」她咬著下唇,有些為難。

「何桃花,你是膽小表,你膽」、如鼠,你沒膽。」他向前跑了幾步又轉回身,兩手圈在嘴邊充當大聲公,朝她大聲喊話,還故意做出了回音效果尾音還抖了幾下。

「你這瘋子,不要亂喊我的名字……」她追上去摀住他嘴巴,眼底的慌亂被閃亮的笑意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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