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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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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50:26
140 美神

  為了迎接色彩鬼才伊蒂伊尼的畫展,佩蘭城美術館裝飾一新,外牆重裝得華麗耀眼,陽光之下幾乎要金光閃耀起來,館內更是安全與舒適並重,藝術與華美兼具,由此可見美術館的管理者與伊夫林家族為了這次畫展花費了多麼大的功夫。

  從幾日前,美術館就已經謝絕一切來訪者,專心準備這場畫展,漫長的等待換來的則是無比驚豔——幾乎從入門的第一刻起,人們便被伊蒂伊尼的絢麗色彩所包圍,大膽而耀眼的調色,強烈的色彩衝撞,激起澎湃的情感宣洩……可以說,無論是畫作之內還是畫作之外,都讓觀賞者感受到不小的衝擊力。

  沿著展廳,一路向裡,這種色彩洗禮一般的「旅途」還在持續,每一副畫作似乎都有自己獨特的生命,肆意地昭示著自己的存在感,讓人無法將目光從畫作上挪開半分。

  「這真是太美妙了,就算用盡所有的語言,都無法形容它的美!」貝蒂雙手交疊捂在胸口,仰望畫作的目光有如看著偶像一般的虔誠,淚光盈盈,美麗的眼眸似乎正在與畫作之中的星光相呼應,共同閃耀出迷人的光輝。

  就算是色彩單調的星夜主題,在伊蒂伊凡的筆下也能煥發出非同一般的精彩——僅僅只是憑藉著黑色、紫色和極少量的金色,就能夠在一張畫布上描繪出暮曦交匯前的滿天星光,所賴者,即是畫家對色彩的準確調和與大膽配色。

  「這是伊蒂伊凡最滿意的畫作之一,沒想到,貝蒂與伊蒂伊凡之間如此深有共鳴呀,」溫雅的聲音在貝蒂身後響起,帶著淺淺的笑意,聽著就讓人覺得,這必然是一位十分溫柔的人。

  貝蒂猛然從畫中回神,還未完全轉過身來,便已經急匆匆行禮,問候道:「蕾雅娜夫人,日安,願天神與您同在。」

  來人正是伊夫林家族的族長夫人,此次畫展的主辦者,蕾雅娜-伊夫林。

  這是一位外表三十出頭的風韻少婦,長得並不算極美,但眉眼溫順,笑容親和,一見便容易令人與之親和。

  「今年難得見到小貝蒂,就不用這樣拘謹了吧,」蕾雅娜微笑著,「對於今天的畫展,你覺得怎麼樣?」

  「簡直是太棒了!」貝蒂十指交握,置於胸前,激動得眼泛星光,「這麼多年以來,這是最棒的一次藝術展,蕾雅娜夫人,您簡直太偉大了!」

  貝蒂的讚美率真可愛,完全是肺腑之言,所以,縱然直白,卻是絲毫也不諂媚,無論誰聽了都只會覺得愉悅和開懷。

  蕾雅娜-伊夫林更是興致盎然地向貝蒂介紹了幾幅最具觀賞性的畫作,兩人又聊了一些關於畫作,關於畫家的閒話,這才分別,各自行事。

  貝蒂沿著長廊一路向裡而去——此次畫展,畫作的排布極有講究,並不是如往常一般按照畫作的創作時間,抑或是畫作的影響力來進行畫作放置,而是參考了畫與畫之間的互相影響,畫與建築形制、與光線、與風等各方面因素的互相作用而安排的,力求充分體現每一幅畫作最完美的一面。

  對於能夠欣賞伊蒂伊凡作品的人而言,每一幅都能給他們以一次全新的洗禮,一路走來,一路驚嘆,這種情緒體驗就像是層層海浪緩緩疊加一般,一次比一次深沉,一次比一次澎湃,當他們看到安排在最重要的主展品位置上的畫作時,這種情緒的積累一下子被推到了最高|潮的爆發點!

  人們震驚、迷醉,有人熱淚盈眶,有人情不自禁地低首祈禱,有人失魂落魄……

  貝蒂便是失魂落魄的那一個,她渾渾惡惡地隨著人群走動著,不知自己走向何方,也不知自己接下來又究竟看了什麼,滿心滿眼都只剩下那幅驚豔到不能再驚豔的《美神降臨》。

  就在她恍然失神,只覺整個世界都因為這一幅畫作而黯然失色的時候,突然,似有一道天光光亮於人間一般,灰暗的人群中有一抹亮色奪目無比——

  燦亮的美發挽成矮髻,碎髮微卷垂肩,媚意天成;清麗的容顏宛如清蓮盛放於水面,又有如涼風掠水而起、擦肩而過;當那雙晶亮的眼與人對視之時,她會不自覺地露出了抹微羞笑容——頓時間,令人只覺無數天花墜落人間,天使齊鳴,百鳥歡唱,彷彿見到了世間最至美的景色!

  這難道是美神從畫作中走出來了嗎,還是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幻想或是夢境之中?

  貝蒂越發覺得恍惚不已,表情茫然而迷醉,卻又因為見到一番至美而感動得近乎虔誠。

  直到畫展結束,直到離開美術館,直到馬上就要抵達宅邸,貝蒂才茫茫然從那充滿了夢幻色彩的世界裡回過神來,眨眨眼,望著近在眼前的「美神」,驚詫出聲:「莉特姐姐,天哪,天哪,居然是莉特姐姐,你今天真是,真是美麗得令人完全無法用語言讚美——便縱是『美麗』這樣的詞彙用來形容你也都是一種褻瀆!」

  維爾莉特被貝蒂的這一番讚美驚得羞澀不已,緊了緊手中的白帕,她笑著回應道:「貝蒂,你說得有些太誇張了吧,你們現在的感受完全是受到伊蒂伊凡的《美神降臨》的影響,稍稍歇一會兒,恐怕你就不會這樣覺得了。」

  貝蒂卻沒有如此認可,她用力地搖了搖頭,傾過身來,抓住維爾莉特的雙手,將它們貼在臉頰邊,感受著從維爾莉特身上散發的溫度,同時喃喃道:「莉特姐姐,你就是美神的化身,一定是的,便縱然沒有伊蒂伊凡的影響,也無法改變你的本質——他只是讓我們更加清晰地看到你的美!」

  維爾莉特聞言,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赫蒂、維多利亞與斯諾夫人見狀,則在一旁竊笑不已,眼見維爾莉特幾番解釋都無用了,斯諾夫人這才出聲安撫她道:「維爾莉特,你就別管她了,她現在還沒能從《美神降臨》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你和她說什麼也不管用。不過,至少,貝蒂說的話也沒錯,你今天在畫展上的亮相當真令人驚豔——恐怕不少人都會把你與美神化身聯繫在一起。」

  維爾莉特嘆息之餘,難免自謙——這既是真心話,也是客套話。同時,為免繼續在這個令她羞澀的話題上打轉,她主動挑起一個新話題,轉移開斯諾夫人與貝蒂的注意力。

  赫蒂在一旁圍觀著,偶爾搭話,維持著聊天氣氛的熱鬧,但是,她的注意力卻不免往維多利亞身上轉移——維爾莉特今天的裝扮完全是由維多利亞一手決定,甚至連她們赴約的時間,參觀畫展的路線都是維多利亞執意決定的,那麼,對於如今的這番轟動效應,維多利亞是否是早有預知呢!?

  如此一路想著,直到與斯諾家分別之後,赫蒂這才尋著機會向維多利亞提出詢問:「母親,您曾經見過《美神降臨》,抑或是曾經到過美術館的畫展會場?」

  維多利亞俏皮地眨眨眼,嬌笑一聲,突然伸手抱住赫蒂,左蹭右蹭,歡欣道:「赫蒂,我的小寶貝兒,你怎麼能這麼聰明呢,什麼事都是一猜就中,這要讓我怎麼是好呀,以後,母親可是什麼事兒都不敢隨便做了喲。」

  赫蒂只覺自己埋進一個香噴噴軟綿綿的懷抱中,徹底被維多利亞的馨香包圍,那甜美的氛圍幾乎令她無法正常思考。

  推開維多利亞,彼此維持一臂左右的距離,赫蒂這才蹙眉問道:「母親,您為什麼要如此安排——是的,姐姐如今的確是令佩蘭省的貴族們為之驚豔,但是,如果有人因此覬覦她的美色,那完全就是無妄之災!」

  維多利亞輕搖小扇,笑得嫵媚而深沉——她伸手捏了捏赫蒂的俏鼻頭,親暱說道:「赫蒂,小寶貝兒,你太小看一個子爵的影響力了……你一定希望維爾莉特有一個好歸屬,是吧,要不然,你也不會如此費心費力地為她謀取一個貴族頭銜——雖然我可實在好奇你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赫蒂抿了抿唇,並沒有透露半分她與塞繆爾的交易。

  維多利亞也不在意,她只是笑著繼續往下說道:「擁有貴族的身份,只是一個基礎,要想真正嫁得好,還需要更多——如同你母親我,想當年,我也是既有身份,又有美貌,可是,最終又是如何?」

  沉沉一嘆氣,維多利亞撫了撫赫蒂的鬢邊,感嘆道:「赫蒂,雖然你還年幼,但是,不得不說,你比你的外公,你的父親更加地優秀——不過,你所能做到的,也頂多是如此,莊園的一切財產都是特納家的,你就算能夠為維爾莉特籌備,又能是多少,足夠讓她嫁一個子爵,還是伯爵?不,那遠遠不夠,所以,在嫁妝不足的情況下只有用名氣來彌補——這是最便捷,也是最省力的方法。」

  赫蒂怔然望著維多利亞,突然有一種眼前的女人是另有其人偽裝一般的錯覺——她從未見過維多利亞有如此替人著想的時候,更從未見過維多利亞居然還有如此聰慧,謀劃得當的一面。

  如此想著,赫蒂慢慢笑了起來,傾身向前,難得主動擁抱維多利亞,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的行動,她展示的姿態卻是不斷在重複著一句話——謝謝,謝謝維多利亞的用心與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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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50:46
141 後遺症

  正如維多利亞所願,維爾莉特美名遠播,不僅僅是男人們愛慕她的美麗,也有不少女人們為她所迷醉——如同貝蒂一般,就算在畫展已經結束好多天之後,他們依舊沒能從驚豔中回神,始終固執地認定維爾莉特便是真實降臨人間的美神。

  縱然,以赫蒂所覺,維爾莉特的容貌以及當時的妝扮與畫作上的「美神」沒有絲毫相似之處,所以,她壓根無法理解這種轟動效應,只能努力適應由它所帶來的這番混亂……

  這其中,首先最需要適應的是莊園事務的交接——維爾莉特正式進入社交圈,並在維多利亞的帶領及安排下開始活潑於各種社交場合,每天的行程安排得滿滿噹噹,自然沒有精力再顧及莊園的日常事務。

  所以,赫蒂突然覺得,自己回到莊園原本是打算休息和享受生活的,可是,如今,怎麼居然比之前在比特倫薩千方百計算計別人的日子還要更加忙碌,更加勞心勞力!?

  這天一大早,堆在案頭的待處理工作就足以令赫蒂撞牆……

  莊園內務、領民紛爭、農田產出、牧場收成、果園加工,甚至還有海族的食物危機有待處置!

  「天哪,我以前怎麼都不覺得有這麼多、這麼多、這麼多的破事情!」赫蒂幾乎要揪發撓頭,可是,想了想此舉之後的瘋狂造型,她還是忍下了手癢的衝動,只出聲咆哮。

  米婭是在赫蒂的低咆聲中回過神來,聞言,抿唇一笑道:「弗蘭克大人不在莊園,諸多事務自然只能由您或維爾莉特小姐決斷。」

  「啊,是啊,弗蘭克要是在的話,就好了——他一個人可以頂我們倆!」赫蒂嘆息一聲,認命地繼續幹活。

  別看赫蒂的抱怨聲叫得山響,但是,她處理起事務來卻是效率極高,不僅批閱文件的速度飛快,甚至還能分心兩用,關心起員工的情緒問題——

  「米婭,最近幾天,你的情緒似乎不太高,怎麼,是家裡出了什麼問題嗎,還是身體有什麼不適?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可以儘管提。」

  米婭聞言,手中的動作略頓了頓,面色怔然,而後轉為懊惱,連聲致歉道:「赫蒂小姐,實在非常抱歉,我會盡快調整好情緒。」

  赫蒂百忙之中抽空從文件堆裡抬起頭來,看著米婭,神情認真到近乎嚴肅:「米婭,請注意接收我話裡的信號——我是在關心你,而不是在指責你,我們都知道,弗蘭克離開莊園之後,莊園內外的許多事情都是由你在負責,說起來,其實,你比我們更忙碌,所以,我可不希望我僅剩的助手出了什麼問題。」

  別看赫蒂年紀小,但是,自從她入主莊園之後,所行諸事都極有章法,更顯才華,如今,她已經是莊園內外當仁不讓的所有者,同時,也早已經在莊園僕傭及領民之間樹立起屬於自己的權威。

  米婭被她這般嚴肅認真地注視著,難免有幾分心悸,與此同時,又覺一股暖流漫淌進心底,令人只覺溫暖而幸福。

  所以,她微微一嘆,放下矜持,述說道:「我在擔心克魯尼——之前他每隔五到七天總有一封信寄來,可是,如今距離上一封信已經過去十五天了……」

  「也許,他只是剛好在外執行任務,所以,沒空給你寫信?」赫蒂稍稍停筆,歪了歪腦袋,猜測著,同時,也安撫著米婭。

  「可是,我之前聽說,北方的戰況不是很好,魔獸狂化的情況已經延伸到暴風堡附近……」米婭欲言又止,擔心之情自然流露。

  赫蒂聞言,心中一驚,面上卻是表現得漫不經心,她狀似隨意地揮了揮手,安撫道:「哎呀呀,米婭,你想多了,之前斯諾大人不是才剛宣佈過北方對抗魔獸的戰鬥正在不斷向好發展?戰報都貼了一張又一張——這種節節勝利的情況下,怎麼還會有狂化擴散延伸的事情呢?」

  眼見米婭的神情有所鬆動,赫蒂又加了一把勁兒道:「且先不說暴風堡附近的防禦機制有多麼驚人,當論極北軍團的實力——他們可比其它駐守北方戰線的軍團要厲害太多,就算魔獸跑到暴風堡去,又怎麼可能討得了好?所以,別想太多,克魯尼一定只是暫時沒空給你寫信,再等一段時間,他一定會來信給你解釋這件事的。」

  米婭聽了這麼一番的解說,略略安心,謝過赫蒂之後,快速做出祈禱的動作,禱祝道:「如您所言,天神保佑。」

  ……

  赫蒂在家中忙得昏天暗地,維爾莉特的日子過得也不輕鬆,應酬什麼的,簡直比料理家務要辛苦十倍、百倍、千倍!

  維爾莉特一向是個不擅言辭的,如果只是友人的私下交往,抑或是制式的社交辭令,她自然能夠對答如流,但是,經營社交圈卻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就算她身邊有一個像維多利亞這般長袖善舞的女性長輩作引導,其過程也是極為勞心勞力的。

  所幸,維爾莉特有一大好處——她擅於傾聽。

  清麗而不具備侵略性的美貌使她僅僅只是坐在那裡微笑,就足以吸引許多人靠近,很多時候,維爾莉特不需要說太多,只是微笑著,專注於傾聽,便足以令人心生好感。

  這樣的魅力是獨屬於維爾莉特的,令她得以在佩蘭省的貴族社交圈中安身立命。

  這一天,維多利亞事帶著維爾莉特參加一個文學沙龍,她不過是轉身與幾名熟識的男性友人打了個招呼,小聊幾句,再回頭之時,卻見維爾莉特已經被一位前來度假的伯爵夫人拉著坐在沙發上,細細交談起來——說是交談,不過是這位伯爵夫人在傾訴,而維爾莉特在傾聽罷了。

  維多利亞見狀,挑眉一笑,翩然轉身便加入一個小團體的談論,談天論地,說得不亦樂乎,約摸過了小半小時,她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藉著拿飲料的機會退出談話,轉而去尋維爾莉特——以赫蒂的話來說,她這是「解救維爾莉特於水火之中」。

  維爾莉特向伯爵夫人歉然一笑,起身跟上維多利亞的腳步,兩人來到餐桌前,一邊慢條斯理地挑選著小點心,一邊低聲閒聊。

  「怎麼樣,今天又是那些抱怨?」維多利亞漫不經心地在餐桌前打量來打量去,說她是在選點心,不如說是在思考著些什麼。

  「差不多吧,」維爾莉特可不比她挑剔,已經拿起一塊小蛋糕,略帶幾分無奈地微笑著回應維多利亞。

  「真不知道她們這些人活著有什麼意義,成天不是抱怨天氣不好,就是抱怨鄰居太吵,也虧得你有耐心聽她們的嘮叨。」維多利亞眉間微蹙後舒展,小聲碎碎唸著,充分顯示自己的不耐煩。

  維爾莉特再是一笑,應道:「我所能聊的內容不多,只是費些時間聽幾句閒話罷了,也沒什麼——對了,夫人,剛才,我聽說,今天,迪雅男爵攜夫人也來參加沙龍了,您……見到他們了嗎?」

  維爾莉特說起這個「聽說」的時候,語氣小心謹慎,似乎生怕刺激到維多利亞。

  倒是維多利亞自己微微一怔,只覺迪雅男爵這個稱呼有些耳熟,想了半晌,才恍然——這位剛剛繼承家族爵位不久的年輕男爵曾經與維多利亞有過一段「真摯而浪漫的愛情」。

  只是,最終,這份情感終結於男方邂逅了一位家資豐厚且頗有社會地位的貴族小姐……

  維多利亞雖然早已經將這份曾經的愛情拋諸腦後,但是,突然聽說舊情人及其夫人也在同一場合,難免有些不自在,扭了扭小蠻腰,她還在猶豫著究竟是離開還是繼續待在這裡的時候,只聽左側後方傳來一聲呼喚。

  「維多利亞!」年輕的迪雅男爵面露驚喜地迎上前來,雙手微張,似要擁抱維多利亞,不過,在看見維多利亞身後,與同時轉過身來的維爾莉特的時候,他眼中快速閃過一絲驚豔之色。

  「維多利亞,好久不見,很高興看到你還是這麼地美麗動人,」迪雅男爵改擁抱為吻手禮,紳士而優雅,雙眸含情脈脈,笑容俊朗迷人。

  迪雅男爵掩飾得再好,維多利亞又哪裡會看不出他的目標所在,所以,她懶洋洋地收回手,哼笑一聲道:「我也很高興自己一直是如此美麗動人,要不然,佩蘭城今年的夏天可就要比往年遜色許多了。」

  「維多利亞,你一向是如此愛開玩笑,」迪雅男爵像是被逗樂了一般,哈哈笑開,同時,目光一轉,望向維爾莉特,紳士卻不顯慇勤地問候道,「這位一定是近日盛傳的『伊蒂伊凡的美神』,維爾莉特-索倫小姐吧,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維爾莉特矜持一笑,伸手只讓他輕輕吻了一下手背便施巧勁收回手,壓在左手的白帕之下,挺直腰背,一言不發,一心只願做一個花瓶,諸事不管。

  迪雅男爵見狀,眼中異彩閃耀,卻並沒有繼續糾纏,而是轉開視線,與維多利亞閒談緒舊,越發顯得風度翩然。

  「舊日的情人」並沒有說得太多,迪雅夫人便如同獵犬一般循訊而來,迪雅男爵遠遠望見自家夫人,只得悻悻地與兩位美人告別,繼續帶著深情的笑容,迎向他那長相雖不出色,但家世驚人的妻子。

  維多利亞一轉身,便目露嫌惡之色,與維爾莉特低聲道:「這種依靠妻子上位,卻又偏要拈花惹草的男人最要不得,你以後見了他就遠遠繞道,千萬別叫他纏上,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既然要選,就要找最好的——譬如他。」

  維爾劃特順著維多利亞指示望去,囧囧然發現,這位倒還算是半個熟人——查爾斯-伊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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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51:04
142 追求者

  「滴谷,滴谷……」屋裡的魔法鐘忠實地在每個整點報點,清亮悅耳的聲音提示著時間的流逝。

  不知不覺一天已經過去,暮夜降臨,涼風透窗而過,拂起白色紗窗,調皮地在屋裡轉了一圈後,再悄然離去。

  赫蒂抬頭看了看依舊在不斷「滴谷」報時的魔法鐘錶,伸手捏了捏鼻樑,再按了按眼角和眉峰,只是稍加用力便覺痠痛不已,然而,痠痛過後,卻是有一種放松之感。

  果然是用眼過度了嗎?赫蒂閉目養神,一時只覺疲意上湧——這一下,不只是眼睛痠痛,甚至連腦袋也在隱隱發脹,似在抗議她的勞累過度。

  倚靠在椅子上,頭微後仰,腦袋放空,稍事歇息,也不知呆了多久,有些遲鈍的聽覺突然捕捉到馬車停駐的聲響,赫蒂睜眼看了一下時鐘,發現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這麼晚了,又是誰才剛剛回來?

  起身走到窗前,揭簾而望,正好看見大門前,維爾莉特與一名男性騎士正在話別,可見是對方送維爾莉特歸來。

  兩人並沒有聊太久,維爾莉特便屈膝行禮,轉身離去,騎士目前維爾莉特進了門,掉轉馬首,調整了一下騎馬的姿態,這才縱馬離去——這一轉身,得以讓赫蒂看清他的模樣。

  查爾斯-伊夫林?怎麼又是他?

  赫蒂挑眉——這已經是查爾斯-伊夫林這六天以來,第三次送維爾莉特回來了,而且,護送歸來的時間是一天比一天晚!

  6:3,1/2的概率,已經不能僅僅用巧合來解釋了……

  赫蒂想了想,轉身向維爾莉特的臥室而去。

  ……

  維爾莉特洗漱之後,換了睡衣走進臥室,正看見赫蒂坐在溫暖的燈光下,慢慢翻閱著一本書,燈光透過長長的眼睫,在她的眼底打下一層淡淡的黑影,一時讓人分不清,那是眼睫的影子還是皮膚上原本就具有黑眼圈。

  也許,目光也是有重量的,赫蒂很快從書中抬起眼,轉頭望向維爾莉特,笑著揚了揚她手中的書籍,笑道:「莉特,我倒是沒想到,你什麼時候開始對這種哲學類的文學感興趣了?」

  維爾莉特趨前接過書,隨手翻了兩頁,而後放到桌上,說道:「朋友推薦的,說是並不特別生澀,頗受女性歡迎。」

  說著,她微微傾身,雙手捧起赫蒂的臉,仔細看了半晌,確認之前看到的只是陰影而不是黑眼圈,這才略微放心,但還是忍不住多叮囑了一句:「最近我都沒辦法幫上你的忙,莊園事多,如果不是太要緊,不妨放一放,千萬別累壞了自己。」

  赫蒂蹭了蹭她的掌心笑道:「沒事,我有分寸,你呢,最近感覺怎麼樣,累嗎,如果覺得不適應的話,也不要勉強自己,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母親那樣喜歡交際。」

  維爾莉特聞言,先是溫和一笑,而後卻又突然蹙起眉來,稍一猶豫,才道:「赫蒂,關於維多利亞小姐——哦,不,現在應該叫維多利亞姨媽……關於維多利亞姨媽,我有些話,不知道是否合適……」

  赫蒂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示意她繼續往下說,不要有所顧忌。

  維爾莉特沉默了一會兒,約摸是在組織語言,等她再抬頭之時,便是輕聲慢言:「我們之前在一次文學沙龍上遇見了迪雅男爵——去年,維多利亞姨媽曾經與迪雅男爵一起前往塞浦維亞『度假』,不知道你還記得嗎?」

  「啊,當然,當然記得——應該慶幸,她去年只和這麼一位情人去過塞浦維亞,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我能記得他。」赫蒂聳聳肩,毫不在意地直訴自己母親的多情。

  維爾莉特對她們母女的相處模式一向無奈,所以,只嘆息一聲後,便繼續說正事:「迪雅男爵婚後繼承了男爵之位,今年舞會季,男爵及男爵夫人都會在佩蘭城度過,直到秋季過後,天氣轉冷,他們才會回帕布里奇亞。」

  「所以,你是想說什麼,難不成母親又和這位迪雅男爵牽扯不清了?不會吧,不與有婦之夫產生糾葛可是母親少有的、令人備感欣慰的原則。」赫蒂挑眉,所述評論可謂是毫不客氣。

  「不,不,不,我也一向相信維多利亞姨媽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但是,最近,迪雅男爵頻頻向維多利亞姨媽發出邀請,不少人都在看熱鬧,所以,我不得不為此而感到擔心。」維爾莉特連忙說明情況,只是,無論是她的言語還是態度,都透著幾分心虛的感覺。

  赫蒂摸了摸下巴,琢磨著如何調查這位迪雅男爵的身份,又如何詢問維多利亞此事的相關細節,一時間,倒是忘了她此行的來意。

  ……

  這天早晨,剛剛用完上午茶,便有人帶來特納子爵的口訊,說是要見赫蒂,當下,赫蒂便明白,應該是關於迪雅男爵的事情——之前,她是吩咐芬克去做的這事,也就是在默認借用特納子爵的勢力,如今,特納子爵既然出面干涉,恐怕,這位迪雅男爵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行禮落座之後,便聽特納子爵說道:「迪雅家與矮人今年的合作似乎鬧得不是很愉快,所以,他們有意願向外發展。」

  「向外發展?向佩蘭城發展,還是向省外?這就是迪雅男爵到佩蘭城的主因嗎?」赫蒂聞言,不由自主地前傾身體,蹙眉道,「那麼,他為什麼要纏著母親,這於他的生意又有什麼好處——難不成,他的目的是南商聯合會?」

  只要在佩蘭城的貴族社交圈中混上一陣子的人,恐怕都將知曉維多利亞的幾位忠實追求者,這其中,就有一位南商聯合會的高層。

  「不只如此,」特納子爵示意芬克將調查得來的資料遞給赫蒂,讓她自己看。

  赫蒂坐正身體,認真翻閱,整個過程中,神情嚴肅,並沒有因為資料中所顯示的內容而有絲毫色變,令人一時也猜不透她對此的態度。

  大約五六分鐘後,她將資料合上,交給芬克銷毀,而後對特納子爵道:「最近兩天,我會和母親談一談,讓她暫時在家中休息,至於迪雅男爵,以及蒙塔伊——還是按照您原本的計畫來吧。」

  ……

  赫蒂說到做到,當天中午便讓人備車前往佩蘭城,夜幕降臨的時候,她已經坐在安哥拉之角的大堂茶座,等待著維多利亞的歸來。

  安哥拉之角的大堂安放著魔法鐘,每當整點之際,鐘聲報時,不過,相比於赫蒂房中那單調的「滴谷」聲,安哥拉之角的魔法鐘報時則就高明許多——它採用了悠美的曲調作為報時曲,從早到晚,每個小時的報時曲都不一樣,而且,每隔下天,就會輪換一次報時曲,力求令人聽不厭倦。

  這樣的設計頗為新穎,但是,有一個壞處便是讓習慣了「滴谷」報時聲的赫蒂分辨不出每一個報時時段的具體時間,自然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大堂茶座等待了多久……

  「赫蒂,你怎麼突然到佩蘭城來了,難道是莊園裡出了什麼事嗎?」維多利亞被侍者領到茶座,神情倦怠,懶洋洋坐進椅子裡,整個人蜷起,像只愛困的狐狸——事實上,她上身圍著的正是一隻完整的紅狐皮,狐首更是栩栩如生。

  赫蒂沒有答她,而是給了領路的侍者一些小費,同時,吩咐侍者為維多利亞送一杯提神的熱飲——僅僅只是才見面的這不多久的時間裡,赫蒂便聞到維多利亞身上的酒氣,可以想見,她今天晚上一定喝了不少。

  熱飲入腹,維多利亞感覺稍稍有了些精神,微抬眸,懶洋洋問道:「說吧,有什麼事值得你專門跑一趟佩蘭城?依你的性子,總不會因為那幾句謠言就迫不及待地過來——還是說,你是在好奇伊夫林家的小子和你姐姐的事情?」

  赫蒂怔了怔,這才想起查爾斯-伊夫林與維爾莉特的可疑互動,不過,那些暫時還可以稍放一旁,所以,她道:「我姐姐的事情,我自然會找她聊,不至於怪到您身上,這次來,的確是與謠言相關,不過,不是你相像的那種相關——想來,您應該也察覺到,這位迪雅男爵並不是單純地想要與您再緒前緣的吧?」

  「男人都是一樣,」維多利亞喝了一口熱飲提神,同時說道,「尤其是當他們開始覺得自己似乎有一份事業可以為之忙碌的時候,都是一樣地心狠,一樣地厚臉皮。」

  「他找你是為了什麼,是想要讓你做中間人,介紹他和南商聯合會搭上線呢,還是有其它意圖?」赫蒂再問——既然維多利亞已經有所覺悟,她自然就可以把話說得更通透一些,而不用擔心傷害到維多利亞的自尊與驕傲。

  維多利亞打了個呵欠,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除了與格雷的關係之外,他還能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愛情,還是性?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勾搭有婦之夫——這世上這麼多優秀的男人,我又何必自找麻煩?」

  「您還有我,還是特納莊園,就算特納子爵已經明確他的繼承人是我,可是,這改變不了您是我母親的事實,」赫蒂抿了抿唇,嚴肅道,「所以,您難道不覺得自己其實身份不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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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51:23
143 思考是件麻煩事

  一年的時間,對於碌碌無為,混吃等死的人而言,不過是轉瞬即逝,但是,對於辛勤奮鬥的人們而言,卻已經足夠積累出令人無比驚豔的驚喜與變化——對於赫蒂一家而言,是如此;對於特納莊園而言,也是如此。

  在赫蒂成為莊園繼承人之前,縱然有著子爵領地之名,但是,由於子爵長期並未專注經營,甚至連其本人也並不在領地,所以,領地上生活的村民們也不過是得過且過地混日子,幾十年如一日地度過平淡無奇的生活。

  然而,赫蒂接手莊園之後,變化便是顯而易見,去年的夏收與秋收,田地雖未增產,卻增收諸多,原本荒棄的劣等田也被再利用為草藥田,更不用說去年下半年新增的果園以及牧場——村民們的生活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與此同時,收入也更加豐厚。

  除此之外,蠻人的出沒,矮人的現身,更是令村民們大開眼界——有老人家曾感嘆,他爺爺的爺爺直到他這一兩百年間的變化,都不如赫蒂-特納接收莊園後的這一年!

  領地居民生活的改變中是領主日常工作的義務之一,屬於「對內工程」,至於對外的影響力與威懾力也在逐步構建——田產的豐收,物產的豐富,令諸多商人開始關注特納莊園這個新興的基礎供應商;當然,更重要還在於特納家族在貴族圈中的聲威的建立!

  卡特男爵的倒台,初步展示出與特納莊園作對的下場;果園與礦區交易的背後,則暗示著特納家的人脈廣大;凱瑟琳-巴林的另眼相待以及克魯尼-班森的突然來訪,更是坐實了特納家與軍隊高層關係匪淺的傳聞!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如今的特納家已經與以往大不相同!

  受此影響,一切與特納家牽扯上關係的人等也或多或少將與過去不可等日而言——無論是其本身的影響力,還是他人對待他們時的態度與選擇……

  ……

  維多利亞輕搖小扇,聽著迪雅男爵以極精道的語言點評著方才剛剛演出完畢的歌劇,默默地走神——她在思考赫蒂昨夜與她說的那一番言論,事實上,她這一輩子,難得如此認真地思考追逐愛情與盡情消費以外的事情。

  然後,她發現,赫蒂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迪雅男爵在對待她的時候,無論是態度還是採取的手段都與去年大不相同——這種變化是極其微妙的,也許,連迪雅男爵自己也沒有覺察到,但是,維多利亞卻憑藉著女性特有的敏銳,捕捉到了。

  那是一種將她擺放在同等地位上的尊重,而不僅僅只是出於遵守貴族教養規矩的迫不得已。

  所以,對於男人而言,地位、金錢與權勢,果然還是最重要的嗎?

  維多利亞想著,不免深深嘆息,突然覺得,「思考」這一行為對她而言還是太過於高深,會深刻地影響她對現實生活的享受——無怪乎,她這幾十年當中,寧願如她母親一般做一個花瓶女人,只需要追逐一切浮華,而不願那些更深入的糾結與複雜。

  迪雅男爵一通表述之後,如願地獲得美人的掌聲與讚美,這令他深覺自得意滿——果然,就算他已經結婚了,依舊魅力不減!

  說完閒話,迪雅男爵從過路的侍者手中取下兩支酒杯,一杯粉色酒液遞給維多利亞,然後舉杯祝酒道:「祝今夜的精彩。」

  維多利亞同樣舉了舉杯,卻沒有喝,只是要手中轉動著酒杯,盯著那粉色的液體,看得專注,似乎覺得單純只是欣賞酒色要比喝它更加地令她感覺滿足。

  迪雅男爵見狀,微微傾身,關心道:「怎麼,這酒不合你的心意嗎,我記得,你以前最愛喝這種酒了。」

  維多利亞將視線從酒杯轉移到男人身上,媚眼輕抬,原本只不過是隨意一瞥,卻由於天生媚意,為這一瞥注入了萬種風情,令迪雅男爵心跳加速——和維多利亞相比,他家中的妻子簡直不能稱之為女人!

  心動中,迪雅男爵忍不住伸出手——

  維多利亞一個扭身,輕巧地退離迪雅男爵身邊,轉身向樓中庭院的方向走去,幾步之後,回身拋了一個魅眼,便自然而然地勾搭著迪雅男爵隨自己而去。

  劇院二樓的小庭院寧靜非常,光線昏暗得十分**,同時,卻又昏暗得正恰好可以讓人看清腳下的路以及庭院中的擺設,不至於因光線不足而有所磕碰。

  維多利亞依舊帶著那杯粉色的酒,她將它置於十指之間,玉蔥般的指,濃豔紅的甲油,再加粉色的酒——這樣的色彩對比,有如一副伊蒂伊凡的靜物畫,令人為之迷醉。

  迪雅男爵開始慢慢進入狀態,不由自主地開始炫耀自己這一年來的成就——擊敗兄長,得以繼續爵位;說服老父,接管家中生意;深得族長常識,手握族中重權……

  說來說去,說了一大堆,都在展示自己的才華與魅力,卻是隻字不提,這一切的根本在於她妻家勢力的支持。

  維多利亞越發覺得已婚男人的無趣,同時,也越發覺得自己在知道迪雅男爵另有圖謀之後,還依舊答應他的邀約,實在是一件既愚蠢,又無聊的事情——難道只因為他們分手的原因是男方的移情別戀,所以,她這在是不甘心嗎?

  什麼時候,她維多利亞-特納需要用這麼幼稚的行為來驗證自己的魅力了呢?

  不,不是這樣的……維多利亞在心中搖頭否定,聽著迪雅男爵的持續講述,她隱約覺得自己摸到了原因所在——

  迪雅男爵對特納莊園表現出太過於明顯的好奇心,總是不斷打聽著田產的數量、產量,以及夏糧出售時的預期價。

  與此同時,他還在用各種明示、暗示在說明他有錢,可以以高價收糧,以及,他有糧,願意大量出糶!

  如果未經赫蒂的提醒,維多利亞雖覺這些話題很奇怪,但大多會把他的這些言語當作是男性的自尊自大作祟,故而在自吹自擂。又哪裡想得到,迪雅男爵居然通過她維多利亞,把主意打到特納莊園身上!?

  這世間諸事,當真是越想越無趣了……

  維多利亞嘆息一聲,停住腳步。

  然而,吹噓得正在興頭上的迪雅男爵卻是走出好一陣,才發現維多利亞已身處他身後,駐足無語。

  「今夜就到此為止吧,」見他回頭,維多利亞懶懶開口,「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說著,也不等迪雅男爵回應,她已經轉身走人。

  迪雅男爵原以為是自己說的話題不合維多利亞的心意,她這才耍小性子,故而連忙跟上,好聲哄勸一陣,卻沒能改變維多利亞歸去的執意,甚至,在第二天,按慣例前往安哥拉之角,向維多利亞發起邀約的時候,才聽說,維多利亞居然連夜離開了安哥拉之角!

  他這是被耍了嗎!?

  迪雅男爵憤怒地灌下一杯酒,重重將酒杯摁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男爵夫人將目光從手中的圓形繡繃上挪開,轉移到迪雅男爵及他的酒杯之間,來回打量幾輪之後,卻是一句一言,回頭繼續自己的刺繡。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迪雅男爵瞪著自己的妻子,手上卻是一點不慢地倒酒,喝酒,頗有種借酒壯膽的架式,「看到我被女人耍了,你很開心是吧——我早就知道,自從我約了維多利亞,你就一直在吃醋,現在好了吧,她走了,你開心了,我這邊的生意TMD就這樣泡湯了!」

  男爵夫人閒適自在地繡著自己的手帕,慢條斯理道:「你自己魅力不夠,連個舊情人都留不住,又關我什麼事——自從來了佩蘭城,我可從來沒有拖過你的後腿,至於說,她走了,我開心不開心這件事嘛,那還用說,我當然開心啦,不開心的,才是個傻子呢!」

  「砰」得一聲,迪雅男爵重重砸下酒瓶,發出一聲巨響。

  男爵夫人猛地一驚,整個人不可自抑地劇烈一顫,面色泛白,心跳加速,她停下手中的繡活,撫著胸口,與此同時,不悅地望著迪雅男爵道:「你要是有本事,就別拿我來撒氣,可別忘了,這件事可是我父親與你們族長說了,他才會把這麼重要的生意交給你來操辦!」

  迪雅男爵似乎此時才猛然警醒,一抹臉,露出一副真誠而俊逸的笑臉,快速移步到男爵夫人身邊,慇勤而體貼地道歉,連番述說自己酒喝太多,失去理智,而後,又是甜言蜜語,又是親親暱暱,很是一番討好,才讓男爵夫人的表情轉陰為晴。

  好心情的男爵夫人難得大方地為自家丈夫出謀獻策道:「雖說特納莊園與極北軍團、藍鷹之師都有一定的交情,但誰也不能保證,他們就能借此讓家中的糧食賣得好價錢,所以,與其在特納家身上費心,不如與南商聯合會多走動走動,蒙塔伊家多聯繫聯繫——據說,蒙塔伊在北方很有些門路,這樣的老式家族遠比那些新興勢力要可靠得多!」

  「可是,喬治-蒙塔伊的抽成實在是太高——依他的標準,我們賺得甚至沒有往年多!」迪雅男爵顯然已經被男爵夫人說動,正在考慮這個提議的可行性方案。

  「你傻呀,誰說一定要依著他的方案,抽成比例是可以談的!喬治-蒙塔伊可比你那個舊情人管用多了——至少,我們只要攻下他,就能夠直接獲益,不是嗎?」

  迪雅男爵聞言連連點頭,認真思考起下一步的行動……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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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51:44
144 夏收的暗潮

  時間進入盛夏時節,莊園的領主與領民們也要開始他們一年中最忙碌的時節,因為夏收時節馬上就要到來,人們要整天整夜地守在田地裡,預防那些可惡的野獸或是鳥類偷掠糧食。

  今年的夏天雖然並沒有比往年更熱,但是,降水量卻是明顯比往年少了許多,這對於許多夏收的糧食作物是很不利的,這便需要派出大量的人力定時定量地澆水,以保證作物的產量能夠保持正常水準。

  夏收原本就已經是十分勞心勞力的一件事,然而,像特納莊園這樣,開闢出不同的田塊分種不同作物的莊園,簡直是在自找麻煩——他們不僅得面對其它莊園需要面對的各種問題和麻煩,還需要根據作物成熟期的不同以及成熟前對環境的苛刻要求,進行合理安排,以便充分調度人手。

  如此一來,工作量便大了不只一倍!

  不過,赫蒂早已預料到這樣的情況,所以,也算是早早有了準備,再加,莊園中的勞力富餘,倒是並沒有出現混亂不堪的局面,頂多在最開始的時候,有些手忙腳亂罷了。

  特納莊園領地居民多種族的優勢便在這種關鍵時候充分表現了出來。

  白天,由村民們負責田間勞作與看顧田園;而晚上,則由混血蠻人們驅趕野獸與部分具有夜視能力的鳥類——蠻人的精力比人類旺盛許多,而且,大多具有夜視的能力,值守晚班是最適合不過的選擇。

  這樣的安排既保證人類村民們能夠擁有充分的休息,不至於過度勞累,又能錯開人類與蠻族這兩個不同的種族,以免雙方發生衝突。

  只不過,赫蒂沒想到的是,隨著雙方交接與合作逐步趨向於默契,許多人類村民對蠻族的印象也在改變——在淳樸的村民們的認知中,值夜班一向是十分辛苦的事情,而莊園的蠻族執行了這項最辛苦的事情,卻沒有抱怨或不滿,這使得村民們隱隱對蠻人們有了幾分歉疚與敬佩之心。

  當然,特納莊園多種族的表現可不只於此,還有矮人和海族呢——後者雖然不能光明正大地顯示自己的存在,卻可以用另類的方式,為莊園服務。

  那就是灌溉。

  每天夜裡,當蠻族完成與人類的交接班之後,以奧諾雷為首的海族便悄然進入田間地頭,施放魔法,聚集空氣中的水氣滋養作物——海族們對水系魔法的控制無比之精妙,完全能夠作到充分讓作物喝飽水的同時,又不留下任何痕跡!

  所以,對於那些不知道內情的普通人們而言,特納莊園在不施加灌溉的情況下,居然還能保證糧食作物順利成熟,甚至還有增產的情況絕對是不正常的!

  並且,歡喜過頭的村民們甚至把這種「不正常」歸結到特納莊園受到了天神的祝福!

  赫蒂在得知這種流言的時候,不免覺得囧了囧,難免暗下吐槽——這可不是天神的祝福,更應該說是來自海洋的恩賜?

  畢竟,海族中大海的子民,不是嗎?

  一切的忙碌與辛苦,為的都是最後一刻的豐收,當成熟的作物一堆一堆地堆放在田間地頭,或是收進穀倉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容——包括並沒有參與勞作的矮人。

  因為,特納莊園夏收作物中的一大半都被收入矮人囊中,而且,還是以只比去年的收購價高出一層的極優惠價格出售的!

  要知道,如今,佩蘭城市場上的收購價已經攀升到比去年收購價翻倍的恐怖水平了!

  縱然如此,卻依舊沒有多少人願意出售夏糧——人們眼看著價格在一天天地飛漲,誰都覺得,再等一天,一次會再漲高一點,所以,便緊緊地捂著自家的糧儲,一動不動,只想等待糧食漲到一個「合適的價位」再出售。

  可是,人心不足,眼看著價格在不斷上漲,不斷突破人們的心理預期,這個「合適的價位」便一直、一直,遙遙無期……

  ……

  赫蒂可沒管莊園之外的世界在如何飛速變化,她只按著自己的節奏,做著自己的事情,一步、一步,沒有猶豫,更沒有迷失,因為,她始終站在這場鬧劇的局外,眼看著人們如同小丑一般,隨著糧價的飛漲而展示出各種醜態……

  當然,並不是每一個觀望糧價的人都是醜態百露的,斯諾夫人在得知赫蒂將糧食賣給矮人的時候,還十分好心地給她遞了消息,暗示她觀望糧價,以免吃了虧——斯諾家如今也是觀望者中的一員,所幸的是,他們一向保守,並沒有參與到瘋狂收糧、屯糧的行列。

  赫蒂在接到斯諾夫人的暗示後,想了想,當即換了外出拜訪的衣服,招響芬克套上馬車,趕往南島鎮,前去拜訪斯諾家——

  赫蒂的突然來訪令斯諾夫人及貝蒂-斯諾都大吃一驚,畢竟,這樣未遞拜帖,事先知會主人家的行為十分失禮,不過,看在特納家與斯諾家如今的良好關係的份上,這種突然來訪也還是情有可原的。

  由於是熟識的晚輩,所以,斯諾夫人便在自家的小花園接待了赫蒂。

  沏上茶,擺上點心,貝蒂已經迫不急待地問道:「赫蒂,你今天怎麼突然過來了,一點也沒有通知一聲——最近不是農忙節嗎,你難度是碰上了什麼難題!?」

  赫蒂伸手握了握貝蒂的手,笑得暖暖——為了貝蒂的這份關心。

  然後,赫蒂轉頭望向斯諾夫人道:「夫人,您的傳訊我已收到,感謝您的關心,特納莊園與矮人的交易是早在去年就已經定下的,連契約也已經簽好了的,而且,矮人今年的收購價也進行了相應的調整——雖然不能與現在的市價相比較,但到底已經是良心價格。」

  斯諾夫人先是蹙眉,而後張眉嘆息:「既然是早有約定,那也就不好強求了,如今,佩蘭城的收購價的確是高得有些過分,讓矮人以那樣的價格收購,也的確是有些過分了。」

  赫蒂抿了口茶水,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夫人,有些話,我現在說,也不知是否合適,但是,這是我的真心話,還望夫人別怪我胡思亂想。」

  斯諾夫人聞言,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笑道:「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了,我又哪裡會怪你呢。」

  赫蒂微微一笑,這才說道:「關於如今的夏糧收購價,我覺得虛價太高,已經影響到了糧食市場的穩定,再這樣下去,如果發展成一種屯糧恐慌……恐怕,到時候伊夫林家族就要出面干涉了——如果事情發展到那般不可收拾的程度,對於整個佩蘭省,乃至整個南方領區,都會造成極大的風波。」

  斯諾夫人微怔,而後失笑道:「哪裡有你說得這麼嚴重,什麼恐慌,什麼干涉,這樣的糧價上漲,每隔幾年不都會有那麼一下,何至於如此?你經的事少,突然碰上這樣的變故,容易多想,這也正常,不過,這話只與我說說便好,千萬不要到外面去傳,否則,被人笑話了就不好了。」

  赫蒂自然知道僅憑自己的幾句話是勸說不了斯諾夫人,所以,她暗下嘆息一聲,繼續道:「夫人,也許您說的對,但是,今年的情況與往年不同——您還記得之前凱瑟琳阿姨讓人傳回來的秘密訂單嗎?北方的情況並不樂觀,在這種情況下,皇室,議會,又怎麼可能放任糧價如此瘋漲?」

  這回才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斯諾夫人再怎麼說也是巴林家的女孩,自小聽得不少與軍隊,與戰略相關的內容,自然知道糧食等戰略物資對戰爭的重要性,所以,她一驚之下,板直了後背,不由自主地坐直身體,面色嚴肅地對赫蒂道謝道:「赫蒂,這次,我們家恐怕當真要謝謝你這一番提醒!」

  赫蒂連忙搖頭:「不,不,不,您太客氣了,一切不過只是我的猜測,現在還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是嗎?」

  「如果等事情發生了,那就什麼也無可挽回了。」斯諾夫人的思緒一下子清明起來,當即便想起身,去告知斯諾子爵這番重要的訊息。

  赫蒂見狀,微偏頭,思考了幾秒,最終決定,好人做到底,所以,她道:「斯諾夫人,據我所知,北方是極需糧草的,如果您不擔心得罪那些屯糧居奇的人,不妨將糧食往北邊運——軍功這種東西,誰也不嫌少的,您說是吧?」

  斯諾夫人驚訝地微瞪眼,仔仔細細地盯著赫蒂看了半晌,這才搖頭嘆息,感慨道:「貝蒂雖然比你大了兩歲,但無論是在見識還是魄力上卻差你許多,甚至連我這樣的成年人,有時也比不得你看得通透——真不知你這孩子是怎麼長得這樣的玲瓏心思。」

  赫蒂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羞澀道:「您過獎了,我能知道這麼多,也不全是自己的能力,沒有特納子爵的指點,沒有像您和斯諾大人這樣的長輩的扶助,單憑我一個人,又怎麼可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呢?」

  斯諾夫人聞言,不免覺得這話說得貼心,但更令人貼心的是赫蒂表現出的親近姿態——要不是斯諾夫人並不知道什麼叫做「情商」,否則,此時就該感慨赫蒂的情商真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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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52:03
145 噩耗

  維爾莉特又是一夜晚歸,也不知從哪天開始,查爾斯-伊夫林便成為她的專屬騎士,每次都是由他護送她回到莊園。

  分別時,兩人之間的交流並不多,只是依著慣例互相問候與祝福,這種平淡的感覺令人安心。

  目送查爾斯策馬遠去,維爾莉特這才轉身走進主屋。

  由於夜色已晚,主屋廊道上的燈並未全開,只是隔著一段距離點著一盞,方便人們看清路況,所以,維爾莉特走得極專注,就算進了大廳,也依舊只盯著自己的腳下與前方,目不斜視,所以,幾乎錯過了坐在大廳沙發上的赫蒂。

  「你今天倒是回來得比較早呀,」赫蒂慢悠悠地出聲,低緩的聲音在昏暗的環境中傳播開來,很是增添了幾分別樣的詭異,令人忍不住將它與諸多恐怖的事物聯繫在一起。

  維爾莉特雖未做此聯想,但到底還是被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只見赫蒂正轉身趴在沙發上,雙手交疊置於椅背,探著半身向她這邊望來。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休息,你這是專程在等我嗎?」維爾莉特快步走到赫蒂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又拖著她在沙發上坐好。

  赫蒂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態,同時說道:「算是,也不算是——我在整理一些契約,大概在一個小時前完工的,吃了宵夜後,看著時間也差不多,就乾脆下來等你了,所幸,你今天回來得早,我並沒有等太久。」

  「你是想問查爾斯的事吧,」維爾莉特雙腿交疊,自然而然地擺出一個極優雅的坐姿——正統淑女教育這類訓練在維爾莉特身上得到了超越百分之百的成效,與之相比,赫蒂能發揮其一半效果已經是極不錯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赫蒂比較笨,而是赫蒂始終沒有一顆循規守矩的心……

  維爾莉特都主動陳述了,赫蒂自然也不藏著掖著裝神秘,直接點頭道:「是的,關於查爾斯-伊夫林——他在追求你?」

  「很顯然,的確如此,不過,我覺得,我們暫時還是先從普通朋友開始比較合適。」

  赫蒂聞言,眨眨眼:「我可以理解為,你對……還是唸唸不忘嗎?」

  維爾莉特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笑得天真而燦爛,鋼琴演奏一極棒,歌聲也同樣美妙,更重要的是,極善譜曲,曾經不只一次即興對她歌頌的男人……

  縱然已經分手,縱然事情已經過去這許久,每當憶及那個人,那份情,維爾莉特還是忍不住覺得心頭一陣鈍鈍發疼。

  赫蒂見維爾莉特面色不好,趨前伸手擁抱,將頭靠在她的肩頭,不言不語,只是用這樣的溫暖擁抱默默地支持著她。

  姐妹倆相擁半晌,最終敵不過盛夏的炎熱而彼此分開——此時,兩人都是一身的汗。

  互視一下,維爾莉特首先失笑:「現在還是先去洗漱,回頭再聊吧——今晚你就別回去了,和我一起休息,怎麼樣?」

  「好呀,」赫蒂極愉悅地撫掌,「好久沒和你臥聊了,真是好懷念的喲。」

  ……

  換好睡衣,姐妹倆並排躺在黑暗的床帷之內,完全黑暗的環境令人產生出一種皈依自我的平靜感。

  維爾莉特靜靜述說著她與查爾斯-伊夫林的關係及近日的交往,與其說她是在說給赫蒂聽,不如說,她像是在與自我對話,自己在梳理這段關係。

  赫蒂並沒有出聲,直到屋裡回歸平靜之後,她才慢吞吞道:「你自己也應該知道,你對查爾斯沒有感覺——現在沒有,以後也很難有,至少,不會是他所希望擁有的愛情。」

  維爾莉特沒有接話,不過,以赫蒂對她的瞭解,她既不反對,那便是默認,所以,赫蒂接著說道:「我一直覺得,以一場感情來忘掉另一場感情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所以,我很高興看到,至少,目前,你沒有做出這樣愚蠢的舉動。」

  「嘿,赫蒂,我記得我才是失戀而需要安慰的那個人,你難道不是應該用真摯的關愛溫暖和呵護我嗎?」維爾莉特失笑吐槽。

  「是啊,我就是在安慰你,以避免你遭遇二次傷害。」赫蒂言之鑿鑿,「至於失戀——我對你有信心,只要再多給你一點時間,它會變成無比美好而珍惜的回憶。」

  維爾莉特無聲在笑了,同時,也無聲地哭了,淚水默默滑過面頰,滑出兩道滋潤的痕跡……

  ……

  只是,赫蒂的鼓勵與祝福雖然有效地溫暖了維爾莉特,但是,殘酷的現實卻並不打算放過她們。

  這一天大清早,特納莊園便迎來了一位身具特殊使命的來客——他一身軍裝,肩背信囊,風塵僕僕,一路縱騎而來,幾乎是滾鞍下馬,將兩封厚厚的信件甩在門前,連聲招呼也沒打便匆匆離去。

  僕人們拾起信件,先是大驚,而後彼此面面相覷,幾乎沒有一個人敢於將信件遞交給它們的主人。

  最終還是米婭收到奇怪來客的消息,匆匆趕來,這才接下來這兩封信。

  與此同時,她也看到了其中一封信封上寫著她的名字,並且還印有軍部特有的白色印章!

  登時間,米婭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世界彷彿就要在她眼前崩潰一般。

  「米婭,米婭,你還好吧。」

  「米婭,你要撐住!」

  「米婭,別亂想,也許只是送錯了地方——以前也有過這種事情的,真的!」

  「米婭……」

  周圍諸人攙的攙,扶的扶,抱的抱,讓米婭得以在椅子上坐下,又遞來熱水喂她喝下,米婭的臉色才慢慢緩和了一些。

  只是,米婭仍然沒能從打擊中恢復過來,所有人在她耳邊說的話,似乎都只是耳旁風,一吹即過,沒有一個字能入得她的耳,進得她的心,她怔怔地看著那個信封,看著那個熟悉的字體,好半晌,才站起身,有如遊魂一般晃晃蕩蕩地扶牆而去,走過廊道,走過大廳,走上樓梯——兩封信中,一封是她的,而另一封則是寄給維爾莉特的!

  米婭走進餐廳的時候,赫蒂和維爾莉特正在用餐,赫蒂才剛剛開始,而維爾莉特已經快要結束,眼見米婭這樣失神地走進來,維爾莉特自然而然地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唇,問道:「米婭,有什麼事嗎,你今天的臉色實在很糟糕,事情安排好就回去休息吧,前段時間夏收,你恐怕也累得很。」

  米婭正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時沒能開口。

  維爾莉特與赫蒂對視一眼,都覺得今天的米婭好奇怪。

  赫蒂首先看到米婭手上的信,問道:「信使這麼早就送信來了嗎,是哪裡的來信?」

  說著,赫蒂便示意米婭近前。

  可是,米婭依舊站在原地,不說,不動。

  赫蒂蹙眉,感覺到一股不詳之意,放下餐具,起身向米婭走來,從她手中抽出信——看到信封的一剎那,她的臉色也猛然剎白,不可自抑地倏然抬頭看了看米婭,又看了看維爾莉特。

  維爾莉持感受到這種不尋常的注視,起身走來,邊走邊問:「怎麼了,是我的信嗎,寫了什麼不好的消息了嗎?」

  赫蒂反應過來後的第一件事就要是掩飾那份信的存在,她將手往後一背,說道:「不,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可是,維爾莉特又豈會這麼容易被糊弄,一個虛晃,作了個假動作,便騙過心神不寧的赫蒂,直接從她手中搶過了信——

  「致我最愛的靈感女神,維爾莉特-索倫——奧貝爾-巴特菲爾德絕筆。」

  白色的信封上用美麗的花體寫了這樣一行字,字的周邊還用筆畫了幾朵盛開的小花,甚至,在維爾莉特的名字上方還粘了一朵暗色的乾花,由此可見,執筆人對維爾莉特是如此地珍惜與珍愛。

  白色的信封,白色的軍部印章,再加特製的紙質,這一切的一切表明,這封信來自遙遠的前線,出自一名已經犧牲了的戰士之手——每一名戰士在出征之前,都會依慣例留下遺書,當軍部確認死亡之後,就會將遺書與遺物依著戰士們留下的地址,送到它們該到的地方。

  可是,奧貝爾-巴特菲爾德怎麼可能會去當兵,他又怎麼可能會死!?

  這一切一定是玩笑吧,一定是誰在戲弄她們吧!

  維爾莉特想開口,想詢問,想大笑,想反駁,可是,她卻什麼也做不了,只是微微張了張口,便覺得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軟倒於地……

  ……

  這一天從早餐開始便是一團混亂,維爾莉特在打擊過重的情況下暈迷,她倒地時的悶響像是一記重錘一下子砸在米婭脆弱的神經上,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令米婭也徹底崩潰,撐不住地失聲痛哭——那歇斯底里的悲傷如同浩浩江洪,幾乎要把人淹沒在那絕頂的絕望與悲傷之中。

  赫蒂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掰開米婭緊扣信件的手,她無法安慰已經情緒失控的米婭,只能讓與米婭感情最好的一位女傭好生陪伴她,再讓人將維爾莉特安置清楚,而她自己則捉著那兩封信,大步向特納子爵的房間而去。

  她要知道,北邊究竟發生了什麼,暴風堡裡又發生了什麼,奧貝爾-巴特菲爾德與克魯尼-班森等人身上又發生了什麼!

  她必須知道!

  現在,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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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52:26
146 赫蒂的安排

  維爾莉特平躺在床上,面色慘白得幾乎要與白色枕巾同化為同一個顏色,醫師已經來檢查過,確認她只是因為受打擊過度而突然暈厥,並沒有什麼其它的病症,更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只不過,醫師也吩咐,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維爾莉特需要好好修養,好好調理心情,不能再受刺激。

  赫蒂坐在床邊,雙手支成金字塔狀,指尖頂在唇下,看得十分專注——她不只是在關注維爾莉特何時會清醒,同時,也在心中組織語言,思考著如何向維爾莉特說明這一切的事實。

  不過,維爾莉特比她預想的還要更早一些清醒。

  維爾莉特緩緩睜開眼,茫然地盯著床帷的頂端,怔愣半晌,像是還沒有完全清醒,但是,淚水卻已經不由自主地漫淌,沾濕鬢邊——儘管如此,從她的神情上卻看不出太多的悲傷,更多的是一派空洞與茫然。

  赫蒂趨近前,為她拭淚,同時說道:「莉特,姐姐,別哭,你現在傷心還為時過早,奧貝爾-巴特菲爾德不一定就出事了——事實上,他們現在生還的可能性非常高!」

  維爾莉特呆滯了好一會兒,才算是將這個消息吸收消化,想要坐起身來詢問,一動之下,卻覺一陣天旋地轉——她在暈倒時不幸磕碰到腦袋了。

  赫蒂扶著她坐好,也不待她細問,便主動說道:「我問過特納子爵了,他說,之前他的確收到弗蘭克傳來的消息,消息顯示,克魯尼-班森帶著一支部隊前去執行秘密任務,出於慣例,這些軍士都寫了遺書——這只是慣例,軍部會把這些遺書寄出來一般是基於兩種可能,一種是確認戰死,另一種則是遺書保存的時限到達極限。」

  赫蒂一邊說著,一邊關注著維爾莉特的情緒,見她還可以繼續冷靜地聽解釋,這才稍稍後退一些,取來水杯,將摻入安神藥劑的水遞給她,見她慢慢喝了,赫蒂總算安心些許,繼續往下說明。

  「依照子爵大人的意思,這批寄過來的遺書應該是軍部的手續上出了差錯——北方現在戰況不斷,軍部忙碌,一時間記錯了遺書的時限也是有的。至少,子爵大人前天還收到弗蘭克的消息,那上面並沒有克魯尼及其手下出事的情報。」

  維爾莉特閉眼冷靜了好一會兒,這才用低啞的聲音說道:「我要去暴風堡。」

  赫蒂聞言撫額——怎麼這一個、兩個地都要去暴風堡?維爾莉特要去,米婭也要去!

  是的,在維爾莉特之前,赫蒂已經把同樣的情況告訴給充分發洩情緒後,恢復理智的米婭,而米婭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和維爾莉特做了同樣的選擇,說了同樣的話。

  只不過,比起維爾莉特,米婭的決定更加地理智,也更加地理所應當。

  畢竟,米婭與克魯尼-班森早有婚約,如果不是如今這個意外,夏收之後,米婭原就打算前往北方,與克魯尼完婚的。

  所以,赫蒂決定勸下維爾莉特,而她改採用的理由也是很有說服力——

  「莉特,首先,你的身體還需要調養和恢復,並不能支持如此長久的旅行;其次,你想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去面對奧貝爾-巴特菲爾德以及他的家人,畢竟,你們之前已經分手了,不是嗎?他的家人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可以不讓他的家人發現我……」維爾莉特面露悲色,本能地反駁。

  「可是,如果你打聽到了他還活著,你有想過,你要怎麼做嗎?見他,還是不見他,再續前緣,還是就像如今這樣彼此遠離?再者說,我們總要先弄清楚奧貝爾對你的態度,以及他會出現在極北軍團中的原因,你說呢?」

  赫蒂見維爾莉特慢慢沉默下來,這才伸手輕拍被面,嘆息道:「我已經派人去帝都調查了,所以,在此期間,你還是先好好想想你和他之間的事……另外,還有查爾斯-伊夫林——如果你最終還是選擇奧貝爾-巴特菲爾德,那麼,早點拒絕查爾斯,這樣對你,對他們,對所有人都好。」

  說完這些,赫蒂起身離開,當房門在她身後關上之後,赫蒂一轉身,靠著門邊的牆壁,長長嘆息——感情這種事情可真是一件麻煩事,不僅是一個人的煩惱,而且,還是兩個人、三個人,甚至更多人的煩惱,無論是什麼決定,最終總是有人要受傷……

  維爾莉特這頭倒是安撫下來了,還有米婭那邊需要赫蒂費心,並且,更令赫蒂頭痛的事情還在於,無論是她剛才所說的,還是她向米婭所透露的,關於暴風堡的情況,都是有所保留的,畢竟,無論是維爾莉特還是米婭,如今都已經不能承受更多的刺激……

  如是想著,赫蒂不免又憶及特納子爵給她翻看的情報,忍不住後腦勺適度用力地撞擊了幾下牆壁,發出幾聲「咚咚」悶響——克魯尼及其軍隊的確沒有確認死亡,遺書也的確是軍部操作失誤所致,但是,克魯尼等人行蹤成迷、生死不知也的確是如今最殘酷的事實!

  甚至而言,克魯尼帶人前去執行什麼任務,進入什麼區域等等諸事,到目前為止還都是軍事機密,如果沒有軍部此次遺書事件上犯的錯,恐怕誰也不會發現這些軍人的失蹤!

  雖然米婭還沒有出行,可是,赫蒂已經在替她憂心未來之路——在各種情況成謎的情況下,米婭又如何探聽克魯尼他們的消息呢?

  不過,在擔心米婭抵達暴風堡後的事情之前,赫蒂還需要為她操持一件事——米婭將要如何前往暴風堡。

  ……

  米婭在南島平原生活的大半輩子,雖然期間不只一次遷徙搬家,但是,都沒離開南島平原的範圍,甚至而言,她這一生到達的最遠的地方就是佩蘭城。

  米婭在收拾行李,衣物、食物、金錢、藥物……一件又一件,有條不紊。

  赫蒂在一旁看著,沒有什麼更有參考價值的意見可供發表,所以,她說了一些比收拾行李更重要的事情:「今年開春以來,北邊一直在打仗,很不安定,所以,我託了斯諾子爵家的運糧隊帶你去北邊——他們中間除了有子爵家自己招募的護糧隊,更有軍部派出的軍隊保護,安全性很有保證,只不過,到時候,恐怕你的行動自由會受到一定限制。」

  頓了頓,赫蒂又道:「斯諾家的運糧隊不會直接抵達暴風堡,所以,我給你寫了封介紹信,到時候,你去找巴林家的人,讓他們給你找靠譜的嚮導。」

  米婭放下行李,屈身就要行跪禮,一邊說道:「赫蒂小姐,您所做的這一切已經遠遠超過感謝所能表述的範圍,但是,如今,除了感謝您之外,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的恩情。」

  赫蒂見狀,忙伸手攔住,很是一番勸說,才讓米婭打消了這個念頭,接著,赫蒂與米婭再三確認了此次北行的行程安排後,這才告別離去。

  此時,天色已晚,夜風微涼,赫蒂慢慢走在回莊園主宅的路上,四週一片寂靜,只有蟲鳴聲聲,時起時沒。

  赫蒂抬頭看著遠邊天際最後一線的餘光,感慨生命的無常——不只因為米婭與維爾莉特如今碰到的事情,同時,也是為佩蘭省即將要發生的大動盪。

  是的,大動盪……

  赫蒂想著,皺了皺鼻子,頗為壞心地想道——如果搞不好的話,恐怕有不少貴族和莊園主會在這次動盪中轟然倒塌吧?由此看來,爵位當真是一個脆弱的東西,擁有它可能需要很多年的努力,但是,丟失它卻可能只是一瞬間的事!

  說來,斯諾家的動作還是很快的,這才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整個家族上下已經達成一致意見,並且,還與巴林家、伊夫林家以及軍部達成協議……

  赫蒂在得知這個消息時,第一個念頭便是想吐槽——你們抱大腿的效率這麼高,行動這麼快,你們的小夥伴們「造」嗎!?

  然而,顯然,「小夥伴們」並不能理解斯諾家的行動,要不然,他們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完成了大規模運糧的行動——指不定,「小夥伴們」還巴不得斯諾家的糧食多多外運呢,因為,這樣便更有利於他們製造「南方糧食緊缺」的假象……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斯諾家的舉動是一個明確的表態,而軍部派兵護送則是伊夫林家態度的明示——他們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了!

  因為,伊夫林家已經將兵權從軍部那裡暫時交接過來了,所以,除了派兵護送糧隊之外,剩下的那些大量的軍士難道只是閒置嗎?

  不,當然不是。

  那麼,在並沒有任何騷動與戰亂的南方,伊夫林家族為什麼調動那麼多軍人到「和平安定團結」的佩蘭省來?

  很顯然,伊夫林家族要大動干戈,所以,需要武力壓制!

  然而,整個佩蘭省,乃至整個南方領區,能夠冷靜看透這件事情的人卻是不多,因為,所有人都沉浸在糧價飛漲所帶來的暴利之中而不可自拔!

  夏收已經徹底結束,秋糧也已經完成種植,不少人在嘗到夏糧暴利的同時,都在期待著秋糧糧價再刷新高。

  可是,伊夫林家會讓他們如願嗎?

  赫蒂在等待,在猜測,伊夫林家的第一波攻擊究竟將從哪裡開始,又將以誰為標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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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維多利亞的追求者

  由於暈倒撞擊時的力道不是太大,所以,維爾莉特身體的恢復還是很快的,相比較而言,她的情緒卻並沒有那麼快恢復正常,雖說不上是鬱鬱寡歡,卻總免不了不時出現幾分淡淡的哀愁。

  查爾斯-伊夫林在維爾莉特出事的第三天便得知這個消息,並上門試圖探望,不過,維爾莉特並沒有見他,因為,她仍然沒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查爾斯第三次被拒絕之後,便明了維爾莉特的決心,自此便不再貿然前來拜訪。

  這也令赫蒂稍加放心,只是,她沒想到,維爾莉特的追求者不再拜訪了,卻有另一位追求者遞帖登門,只不過,這一回來的則是維多利亞的追求者。

  格雷-霍曼斯,南商聯合會的決策人員之一,資深商人,家產之豐,不可勝數。

  格雷雖然不是貴族,但是,在佩蘭城的貴族社交圈中卻是卓有人望——因為,他很大方,他是許多貴族的債主,但是,他卻從不催債,也從不透露誰欠了他的債務,所以,一度,有人戲稱他為「人人都愛的格雷-霍曼斯」。

  這樣一位既有身家又有人望的男性已經追求維多利亞將近一年的時間,當格雷最初表現出對維多利亞別樣關注的時候,人們就猜測,他們遲早要有一段戀情——無論短暫還是長久。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維多利亞居然明確拒絕了格雷的追求,只與他維持著單純的朋友關係,並且,除了偶爾接納一些小禮物外,維多利亞甚至從不花格雷的錢!

  赫蒂曾經也是疑惑者中的一員,但是,在見到格雷-霍曼斯本人之後,她突然有些理解母親為什麼如此堅持——

  「雖然已經無數次從維多利亞那裡聽說到你的名字,但是,這應該還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格雷-霍曼斯優雅地微笑著,渾身上下散發著純然的男性魅力,優雅、沉穩、成熟,堅定並且毫不動搖——有如山嶽般令人安心。

  赫蒂對自己生身父親並沒有太多的概念,在此世,她對男性長輩的印象更多是建立在外祖父的基礎上,那是一種嚴厲、苛刻、蒼白,以及習慣於用譏諷的態度面對全世界的尖刻。

  相比之赫蒂,維多利亞受此影響更深刻,所以,當她在面對格雷這樣完全不一樣的男性時,自然而然就會作出一些特異反應。

  因為,格雷是那種維多利亞會愛上的男人,愛到不可自拔,愛到願意為之沉淪深淵的男人!

  所以,在愛上他之前,維多利亞只能選擇逃離,而在無法逃離的情況下,保持距離則成為自我保護的最好選擇!

  赫蒂同樣微微一笑,主動問道:「霍曼斯先生最近應該十分忙碌才是,怎麼有空突然拜訪,不知這次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忙碌?」格雷-霍曼斯眉梢一動,笑得極有深意,「最需要忙碌的時候已經過去,接下來,應該是休息時間,所以,我已經預定了加多尼的船票——如果維多利亞願意與我同行,那將令這次旅行變得更加完美。」

  赫蒂聞言,心頭一跳——格雷-霍曼斯在這個關鍵時期選擇離開佩蘭城,是因為他對局勢的變化已經有所察覺,還是單純只是巧合?

  她抬頭仔細打量著這個男人——在此之前,她雖借用過他的身份所帶來的便利,但那些都只是間接接觸,只有今天,只有此刻,才算是真正面對面地瞭解。

  格雷也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甚至在赫蒂移開目光之後,還語帶笑意地問了一句:「不知道,對於你所看的,是否滿意?」

  赫蒂忍不住嘆息一聲:「您卓有魅力,為此,我對家母的堅持深感憂慮。」

  「你不願意看到她再婚?」格雷思及此,不免蹙眉。

  赫蒂顯然也被他嚇了一跳——這話題是如何跳躍的,追求的事還沒個結果呢,怎麼就直接跳到婚姻上了?

  默默汗顏之餘,赫蒂道:「我堅持維護家母的一切決定——無論她如何選擇,或是選擇誰,我都一貫支持。所以,如果您希望我居中勸說,恐怕只能說,要讓您失望了。」

  格雷卻並不受此打擊,而是自信一笑道:「很高興聽到這樣的承諾,這是我最近幾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兩人的會面並沒維持太久,得到消息後換裝而來的維多利亞很快介入這場相聚,而赫蒂由在格雷與維多利亞相談甚歡的時候,默默退出。

  赫蒂在走廊上站住腳,抬頭盯著天花板看了一陣,轉身快步向主宅之後的小山坡而去——這個時間段,特納子爵應該是在那裡散步才對。

  特納子爵是個超級情報集中站,特別是最近他在關注佩蘭省的糧價問題,所以,赫蒂相信,他手上必然有格雷-霍曼斯的相關情報!

  「格雷-霍曼斯是南商聯合會中少數頭腦清醒的人,」這是特納子爵對格雷的第一句評價,接著,他道,「他從斯諾家的舉動中看出了端倪,所以,主動與伊夫林聯繫,暫時從這件事中得以脫身。」

  「所以,他這次旅行是為了避難嘍?」赫蒂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可是,他這樣的話,不怕得罪他的那些合作夥伴嗎?」

  「南商聯合會經營多年,弊病極多,早就需要整頓,如今倒正巧是個好機會,而且,想必,他已經找到了更加合適的合作夥伴。」特納子爵慢悠悠地走,慢悠悠地說,如同他一貫的習慣那般,頗有種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意味。

  「您是指伊夫林?」這是赫蒂目前唯一能想到的選擇,也是她覺得唯一合理的選擇。

  不過,特納子爵卻是微微一笑,搖頭。

  這下赫蒂納悶了,在心底把佩蘭省的各個頭頭腦腦算了一遍過去,發覺以格雷的能力與眼光,不可能不選擇伊夫林啊!

  不過,顯然,特納子爵並沒有與她解答的意思,只任由她繼續疑惑著。

  如此走出一段距離後,特納子爵才又慢悠悠開口,但說的卻是另一個話題:「暴風堡失蹤的隊伍不只克魯尼-班森一隻,從昨天開始,已經陸續又有兩隻隊伍與指揮部失去聯繫,這樣看來,克魯尼他們的生還機會反倒更大一些。」

  赫蒂不解地眨眨眼,忍住沒敢問——論理,連續發生外勤部隊失聯的意外,應該是局勢更加危險才對,怎麼到了特納子爵這裡,卻得出「生還機會更大」的結論?

  赫蒂用力忍了又忍,忍了再忍,差點把自己憋成忍者神龜了,只能極生硬地轉移話題道:「不知道米婭現在走到哪裡了,這一路北行這麼辛苦,希望等她到了暴風堡,克魯尼他們已經奇蹟生還了!」

  特納子爵聞言,輕笑一聲,側首戲謔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繼續樂哉哉地完成自己的散步計畫。

  赫蒂則是羞紅了臉,原地站住,撓頭撓臉撓手,而後幾大步追上去,向特納子爵行禮道別之後,便撒腿就跑,那快速離去的身影怎麼看都透著幾分倉皇狼狽之感。

  ……

  也不知道格雷是如何施展魅力的,維多利亞最終還是答應與格雷共同度假——對於這個結果,赫蒂表示可以理解,畢竟,加多尼的船票一票難求,自詡熱愛生活的維多利亞實在很難抵制這樣的誘惑。

  當維多利亞興沖沖地前去收拾旅行行裝的時候,格雷卻對赫蒂展示出他身為精明商人的一面:「我在安哥拉之角住宿的時候,發現特納莊園向安哥拉之角提供新鮮的鮮榨果汁,以及一些特殊的果蔬加工品,對此,我深感興趣,只是,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夠與你合作?」

  赫蒂眨眨眼,心下腹誹他本性暴露,面上卻迅速進入商人模式,詢問道:「什麼樣的合作模式?」

  「這將取決於你的商品的保質期長短——我這裡共有三套合作方案可供選擇,就算你不滿意,一切都還可以商量,但關鍵則在於你所能提供的東西。」

  「鮮榨果汁最大的賣點就是新鮮無添加,所以,保質期自然不長,要想經營好這個生意,恐怕成本投入很大,」赫蒂搖搖頭,自己否定了這項合作內容,「相比來說,果脯和蔬果乾恐怕會更加符合你的需要——只要保存妥當,這兩樣都可以保存至少數月不壞。」

  「嗯~聽來是個不錯的選擇,」格雷點頭讚許道,「蔬果乾適合於遠行人補充營養,無論是對於傭兵還是船員來說,都是極好的選擇——你的產量如何?」

  赫蒂聞言,不得不佩服格雷的生意頭腦,因為,傭兵和船員都是極捨得在「補充營養,保證身體健康」這一類事情上花錢的人!

  所以,赫蒂也不怎麼隱瞞地報了一個數字,說了大約九成左右的產量。

  「產量太低了一些,不過,初期應該還是能應付過去的,你能夠在多久時間內提升產量?」

  格雷的問題顯示,他已經在極認真地思考合作的可行性事宜。

  所以,赫蒂也十分積極配合,但凡格雷有什麼疑問,提出什麼要求,她都絞盡腦汁,儘可能地回答與解決。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討論已經寫滿了好幾張紙,直到維多利亞整理完行李,歡天喜地地再次出現,赫蒂和格雷才停止了這一次對於雙方而言都是收益頗豐的對話。

  目送維多利亞與格雷的馬車遠去之時,赫蒂又一次忍不住長嘆——遇到像格雷這樣既有心計,又有手段,還有耐心的追求者,她的母親當真是危險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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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雷厲風行

  伊夫林的行動總是出人意料,當赫蒂以為伊夫林家族的忍耐力達到極限的時候,佩蘭城的市政廳卻發佈了一項頗為令人疑惑的政令——徵糧。

  伊夫林家族與軍部共同在政令上署名,向整個佩蘭省以及一切屬於伊夫林治下的領區以及子民徵糧,但凡有繳納糧食的,都以伊夫林家族所制定的糧價標準給付糧款,並且,還可累計一定數額的軍功積分。

  是的,是軍功積分,卻不是軍功,這些積分只有累積到一定程度,或者是等待帝國發佈特殊福利的時候,才能拿出來使用,而在人們記憶中,最近的一次積分兌換是在十六年前。

  軍功積分便有如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而且,更重要的是,伊夫林家給出的糧食收購價並不怎麼使人滿意——至少不能讓大多數被意外走高的糧價沖暈頭腦的人滿意。

  因為,伊夫林家給出的價格僅是往年收購價的八成!

  如果單純以軍部徵糧的慣例看,這樣的糧價已經十分可觀,可是,今年佩蘭省的糧食行情卻與以往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不少貴族、莊園主、商人們都不由自主地猶豫起來,他們觀望,他們等待,有些人徹底無視了伊夫林家族遞出的這份橄欖枝,而有些人則出於保險起見,均出一部分糧食,算是向伊夫林家討好獻媚。

  令人驚訝的是,獻糧的人群中,尤以商人居多——這些有錢卻無權的人似乎十分熱衷於一切與提升自身社會地位有關的事情,就算這些軍功積分在短時間內無法兌換,但是,它們的記錄卻不會消失,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也或許再一個十六年以及更久時間,總會派上用場,到時候,他們的後人就會因此而受益!

  在政令正式頒布後的第五天,源源不斷的糧車運往軍部糧倉,不過幾天,佩蘭城的五座糧倉便已經裝得滿實,看起來數量頗為可觀。

  不少人由此感嘆,伊夫林不愧是佩蘭省的領主,一聲令下,果然是極具威望。

  不過,赫蒂並不如此看好,而特納子爵也與她持相同觀點。

  「只有五座糧倉被裝滿?」特納子爵聽得赫蒂剛剛收到的最新消息,譏諷一笑道,「這些人可真是貪心不足,不論佩蘭省,單就南島平原,哪一個莊園一年夏收的量不足以裝滿一個倉庫?就拿出這麼點東西,他們以為這是在打發乞丐嗎!?」

  赫蒂聽著,直點頭,一臉贊同模樣——這樣的結果對於伊夫林而言,恐怕不會是安慰,反倒是另類的火上澆油。

  「本-伊夫林行事太過保守,一點不像他的父親——如果換了老伊夫林過來,哪裡會給這些人一點機會,早就動手,該捉的捉,該關的關,」特納子爵哼笑一聲道,「不過,最後的投誠機會也沒人願意捉住,可見,現在佩蘭省的這些傢伙們,純粹是被本-伊夫林寵壞了,也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領主的權威』!」

  雄獅,就算是趴伏而眠的雄獅,那也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巨獸,豈可容得小嘍囉在它頭頂隨意蹦噠撒歡,甚至扯毛揪須?

  如今,伊夫林從便是這樣一隻雄獅,它清醒了,它被惹怒了,它咆哮著,要向領區內所有的生物顯示自己的權威——領主,所負有的職責不僅是保護領土與維護領民權益,更有著對治下領土與領民的絕對統治權!

  而且,是絕對說一不二的強權!

  沒有人能夠料到伊夫林的手段如此迅疾,而且狂暴,當全副武裝的軍隊飛奔入城的時候,所有人都傻眼了,恐慌在人群中迅速傳播,但是,軍隊卻按部就班地迅速接管了佩蘭城的城防,以及其它一些重要部門,包括貴族議院!

  每一隻部隊似乎都收到了明確的指示,他們在大街上縱行,目標明確,並不擾民,每一次都是認準了目標,然後直撲而上,不會有錯捉,更不會漏捉,只要是被他們盯上的目標,無一逃脫,有些人甚至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就這樣被逮了起來!

  安哥拉之角作為佩蘭城的標誌性建築,入住了大量的貴族與大商人,可是,就是這樣在平時地位特殊的大酒店也難能逃得開這場劫難——軍人們迅速湧入酒店大堂,他們亮出軍部的命令函,酒店的保安人員根本不敢阻止,要不然,那便是叛國罪的現行犯!

  不過,安哥拉之角到底是安哥拉之角,軍人們也不敢如何放肆,為首的騎士首先向大堂中的客人們致歉,並向酒店的大堂經理致歉——縱然如此「禮貌」,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士兵們動作利落地奔向各自的目標樓層,行動果決迅速。

  赫蒂站在酒店的旋轉樓梯高層,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神情淡定——如果有人細緻觀察的話,必然會看到她眼中的驚嘆與竊笑。

  雖然早就預料到軍隊會發動突然襲擊,但是,她也沒料想到行動的效率是如此高——這樣的行動效率應該是建立在完善的情報體系,與周密的行動計畫之上。

  伊夫林家果然是有備而來!

  軍隊在安哥拉之角中的行動讓許多人感覺到了嚴重的衝擊——入駐的客人們都是有頭有臉,有身份或是有身家之輩,平時總是自矜身份,如今,看到那些與他們身份相當,甚至比他們更加有權有錢有地位的人被軍隊一、一帶走,個中滋味,恐怕當真只有自己才能體會……

  赫蒂看著軍隊撤出安哥拉之角,也披上斗篷,隨之而出——伊夫林既然已經行動起來了,那麼,接下來便是暴風驟雨時刻,再待在佩蘭城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

  芬克的馬車早已等待在酒店之外,赫蒂在登車之前稍加猶豫了一下,叮囑道:「去魔法傳送陣之前繞行一下貴族議會和喬治-蒙塔伊的住所。」

  芬克應和一聲,揚鞭而起,馬車勻速前行——由於軍隊這次的突然襲擊,熱鬧繁華的佩蘭城一下子冷清下來,路邊偶見行人也是行色匆匆,而足以並行四輛馬車的大馬路上更是車馬稀少,就算是少量的馬車也是快馬加鞭,恨不得立刻到達目的地。

  赫蒂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番風貌的佩蘭城,不由依在車窗前多看了一陣,同時,不禁感慨——武力什麼的果然是最威武的啊,與此同時,它的破壞力恐怕也是同樣威武……

  只是,不知道,這次事件之後,人們需要多久才能從這樣的驚惶中恢復正常?

  胡思亂想間,馬車已經抵達貴族議會外圍的街道,芬克沒有再向前,因為,前方已經戒嚴。

  馬車在戒嚴線前輕輕停住,然後慢慢轉了個方向,再慢慢遠去,當離得足夠遠之後,芬克對赫蒂說道:「軍隊已經接管議會,剛才遠遠可以看到有些議員已經被軍隊控制。」

  赫蒂此時只能搖頭嘆息,既感嘆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人們為貪慾所負出的高昂代價,同時也在感嘆伊夫林這次行動的決心——連貴族議會都敢下手,這可真心是要斬草除根了呀!

  芬克選擇繞行到喬治-蒙塔依住所的路線半途,特意經過了南商聯合會,讓赫蒂清晰看到這裡也是一派戒嚴景象。

  如此一路,幾處深受關注的地點都被軍隊把持戒嚴,赫蒂便沒再讓芬克繼續在城中逗留,而是直接駛往魔法傳送陣的所在——所幸,這裡雖然有軍隊把守,但到底並沒有禁止人們使用傳送陣。

  赫蒂與芬克在經過嚴格審查,並登記了詳細資料後,這才使用魔法陣離開了佩蘭城。

  整個佩蘭城中,如赫蒂這般輕鬆自如地離城而去的人不在少數,但是,也有不少人就是想走也沒辦法走——被赫蒂及特納子爵重點關注的迪雅男爵以及喬治-蒙塔依便是如此。

  相比於迪雅男爵,喬治-蒙塔依的「戰鬥力」顯然更加強悍一些,面對著闖入家中的軍隊,喬治的蓄養的家丁們進行了頑強的抵抗——雖然他們中的大部分只是一照面便被撂倒,但他們依舊為保護他們的主人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面對著執行命令的騎士出示的逮捕文件,以及文件上顯示的罪名,喬治發出了悲憤的咆哮:「這是污衊!這是陷害!這一定是我們的政敵在陷害我,我沒有參與倒賣戰略物資,那些糧食是接受我商業委託的商人擅自所做出的決定,與我無關——誰都知道,貴族是不能經營商業活動的,這有辱我們的貴族尊嚴!」

  這位騎士倒還頗有些興致地聽完了喬治的咆哮,而後笑笑道:「您說的那位商人是查理-安達吧,他已經被我們控制起來了,正是由於他積極提供的情報,才有了這份逮捕令,至於說是否是污衊,還是陷害,抑或是其它黑暗的政治鬥爭,還是請您以後再來辯駁吧,現在,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喬治在聽到查理被控制,並出賣了自己之後,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崩潰了,哪裡聽得進去騎士的勸說,他如同一隻發怒的公熊,咆哮著將桌面上的一切都掃到地上,甚至在士兵上前的同時,試圖拔劍攻擊,卻最終是武不如人,被強勢制服。

  徹底壓制喬治後,為首的騎士拍拍手,笑咪咪地補了一句道:「嗯,看來,這張逮捕令上還要加一個拒捕,以及攻擊公務人員的罪名,如果這一切罪名坐實了,那麼,您以後就不用再擔心經商會影響到您的尊嚴了,畢竟,到時,您的子爵身份恐怕就將不復存在。」

  喬治聽到這話,只覺眼前一黑,便什麼知覺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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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維爾莉特的決定

  短暫的動盪之後,佩蘭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之中,無論是貴族、商人還是平民,所有人都處於安分守己的狀態,按照既定的生活程序繼續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但是,不少人卻養成了一個新的習慣——前往市政廳外的公告欄觀看那些不時貼出來的公告文書。

  各種判刑的、免職的,甚至還有解除貴族頭銜的各種公告,隨著時間推移,都逐一出現在公告欄上,供公眾閱覽,似乎,伊夫林家族也極願意用這樣的方式再一次警告全體領民,也再一次宣示自己的絕對權威。

  生活雖然看似恢復平靜,但是,影響還在持續,最明顯便表現在夏季的舞會季被迫中斷,貴族們大多回到了自己的領區,不願再待在佩蘭城,更不願不定時接收各種壞消息——伊夫林此次的行動極具震懾力,令貴族們不得不學會會叫做「夾起尾巴做人」。

  糧價如期回落到正常水平,那些曾經參與炒高糧價的幕後黑手要麼已經被投入大牢,要麼賠得底兒掉,倒是讓伊夫林收了一個大便宜——他們得以用比預期還要更低的價格收購到大量的軍糧,並且將他們整裝打包,準備運往北方前線。

  只要這些糧食進入前線軍隊的倉庫,那麼,伊夫林家族便將再添一枚金燦燦的軍功章!

  不過,這一切都與赫蒂無關,此時,特納莊園來了一位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訪客——莫斯里哀-巴倫托。

  據莫斯里哀所言,他是預計前往加多尼度假,旅行途中,特意轉道特納莊園,所為的,正是赫蒂派人前往帝都調查的事情——

  「雖然我並沒有義務也極不願意參與奧貝爾的情事,但是,基於一位老朋友的情誼,有些話,我還是覺得不吐不快,」莫斯里哀筆直地站立在茶桌邊,一手搭在馬甲的淺兜袋裡,一手扶著椅背,神情嚴肅,並且還帶著幾分傲慢。

  這樣的姿態顯然有些失禮,不過,莫斯里哀卻並不這麼認為,並且,他覺得,如果坐下來的話,恐怕無法顯示自己此時的態度是如何地不悅與憤慨。

  是的,憤慨!

  「我並不清楚索倫小姐與奧貝爾之間在那短暫的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我不得不說,奧貝爾為她著迷——不,著迷不足以形容他的狀態,更準確說,應該是著魔,瘋狂而不可理喻,就算他接收了雙方暫時分手的協議,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決定放棄這段關係,從未!」

  莫斯里哀憤憤地望著赫蒂,頗有幾分凶光乍現的意味。

  赫蒂卻並不以此為意,而是淡定地喝了口茶,心中暗讚自己沒把莫斯里哀前來拜訪的消息告訴維爾莉特實在是一件明智的選擇。

  放下茶杯,赫蒂覺得自己應該為姐姐說兩句公道話,不過,莫斯里哀顯然不願意給她這個機會,而是一鼓作氣地將自己所知的都說出來。

  所以,只聽他快速說道:「奧貝爾回到帝都後曾經試圖讓他的父母以及家族接收他娶一名平民女子,但是,很可惜,沒有一個人同意他的意見——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在勸說他放棄這種瘋狂的念想,並為此採取了各種手段。」

  赫蒂聞言,眉梢不由一跳,不由聯想到一些類似於囚禁、打罵一類出現在狗血通俗小說中的情節。

  莫斯里哀捕捉到這一細節,輕哼一聲道:「請別將傳承悠久的貴族與流行小說中的暴發戶們聯繫在一起,每一位優秀的貴族子弟都是家族的珍貴財富,就算他們一www.shushu5.com時被愛情沖暈了頭腦,那也不能改變他們高貴的血統!」

  赫蒂被看透心思之後,卻不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用巾帕掩了掩唇,說道:「如果您此來就只是為了說明這一切的話,我只能說,很高興再次見到您,謝謝,請慢走,不送。」

  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赫蒂可以發誓,她似乎看到莫斯里哀就像是一隻被惹怒的大貓一般,背毛直立,幾乎要亮出利爪撓人。

  「我實在想不明白,您這樣無禮的女性的姐姐如何值得奧貝爾甘願放棄他摯愛的音樂,投身軍隊,只為了爭取那希望渺茫的婚姻自主權!?這簡直是一個愚蠢至極的決定——他甚至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世界上簡直沒有一個比他更愚蠢的人!」

  莫斯里哀咆哮著,當真如同一隻雄獅一般——如果他有尖牙和利齒,也許,這一刻就會撲向赫蒂,也說不定呢?

  不過,可惜,莫斯里哀是人,是一名貴族,而且,還是有著良好教養的貴族紳士——對於他這樣的人而言,對一位女性咆哮已經是一件極其失禮的事情了,更不用說,赫蒂還是一名未成年的小女孩。

  顯然,莫斯里哀幾乎要被氣瘋了。

  赫蒂即毫不在意他的態度,只捕捉到他話中的關鍵所在,並為此而深感驚訝——她沒想到,原來,愛情的力量當真足以令人如此瘋狂!

  驚訝過後,赫蒂心情大好,所以,也極好心地告知莫斯里哀一個不算壞的消息:「奧貝爾-巴特菲爾德還沒死——至少在兩天前,應該還沒有死亡,所以,您不用如此激動,與其有這個精力在這裡控訴,還不如多費心向天神祈禱,讓好運時刻眷顧奧貝爾-巴特菲爾德及其夥伴。」

  莫斯里哀愕然,直覺反駁道:「這不可能,軍部傳來的消息怎麼可能有誤!」

  赫蒂微一挑眉:「傳消息的人見到他的屍體了嗎,巴特菲爾德家族派往暴風堡的人親眼見確認他死亡了嗎?如果沒有親眼見到,誰能說他就一定已經不在人世了呢?可別這麼詛咒他,不然,會引來壞運氣的。」

  莫斯里哀當即一哽,被堵得無話可說。

  此後的對話,基本上被赫蒂控制了對話的節奏,所以,當莫斯里哀離開莊園的時候,只覺既鬱悶又忐忑——他是如此地真心期待赫蒂的消息是準確的,卻又害怕期待的最終結果依舊是死亡……

  赫蒂自然不知道莫斯里哀的複雜心緒,她也不關注這些,她更關心的是,當維爾莉特知道奧貝爾-巴特菲爾德參軍的理由後,又將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

  瑰麗的晚霞映染了半邊天際,夏夜的晚風從平原深處卷刮而來,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撲面之際,帶走一天的暑意——仲夏之後的夜晚總是涼爽舒適的。

  輕風吹起維爾莉特的額發,髮絲散開,調皮地在她臉上反覆拂弄,維爾莉特無意識地伸手將頭髮撥弄到耳後,神情依舊茫然——她在聽著赫蒂的訴說,一字一句分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通用語,但是,聽入她的耳中,重新組織成她所能理解的事物時,卻比往常的轉換更慢一些。

  這使得維爾莉特不得不花費更多的時間去消化赫蒂的話,而這樣的反應落在赫蒂眼中卻成了她在悲傷。

  「姐姐,這一切都只是奧貝爾自己的決定,他既沒和你說,也沒和你商量,你無須為此感到自責,無論是愛情還是生活,都不可能是單方面的一廂情願,總得要雙方有商有量,才能昇華,所以,你可不要鑽牛角尖,覺得都是自己的錯……」

  赫蒂小心地說了一通,生怕維爾莉特因此受刺激,而想不開。

  不過,她顯然低估了維爾莉特的承受力,也小看了維爾莉特的行動力。

  「我要去暴風堡,」維爾莉特抬起頭來的第一句話,又是這個令赫蒂只想嘆息的決定。

  不過,這一次,赫蒂在神態扭曲地思考了一下,沒有立馬反駁,而是嚴肅問道:「莉特,你確定你已經想清楚了嗎,如果僅僅是因為愧疚,或是其它情感上的衝動而做出的決定,我是絕不會答應你的。」

  「我已經想清楚了,」維爾莉特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個極淺淡,卻又極溫柔的笑容,「事至如今,也是當初我們分手時太過倉促,所以,無論是要復合還是徹底分手,總要再見他一次,才能決定。否則,我想,我恐怕會終身受困在這份情感之中,不得解脫。」

  赫蒂見狀,長長嘆息一聲道:「好吧,既然你已經下了決心,那我就不再勸說了,總之,自己保重就是。」

  維爾莉特摸摸她的發頂,像是小時候安撫赫蒂時一般,溫柔地撫摸著,然後她說道:「幫我送請帖給查爾斯,我想,我們之間的問題也需要一個了斷。」

  ……

  伊夫林家的行動已經進行到尾聲,查爾斯身為伊夫林家的年輕一員,自然也參與其中——雖然,以他的資質並沒能參與核心決策的制定與執行,但是,各種掃尾工作也一樣極能鍛鍊人。

  所以,查爾斯如今很忙——就算是有美人相邀,他也不得不推遲了好幾天才最終赴約。

  維爾莉特與查爾斯之間究竟聊了些什麼,赫蒂並不清楚,她只是遠遠見了他們倆在樹下散步聊天,雙方都是心平氣和放鬆模樣,就算是查爾斯告別之際,也沒見他的情緒有什麼不對勁。

  赫蒂原以為,這樣便是一切的結束,但是,顯然,事實告訴她,她又太過天真了,因為,維爾莉特居然告訴她,查爾斯將參與伊夫林家的運糧隊,並邀請維爾莉特與他們同行北上!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赫蒂扶額,望天,一瞬間覺得,自己已經無法理解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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