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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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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11:49:45
100 特納莊園的庫存

  特納莊園的地下室幾乎與莊園宅邸本身的面積一樣大,有著明確的分區,例如,古老的水牢是用於囚禁犯人的,陰暗的地窖專用來儲存過冬的蔬菜,與之相對應的還有用來存放冰塊的冰窖,以便供應夏天的用冰,據說,還有一些神秘的角落是莊園的秘密通道,方便發生意外時用以逃亡之用。

  「事實上,從我小時候,就有聽說過各種關於地下室的傳說,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恐怖的,例如怨靈什麼的,」米婭提著燈盞,領著赫蒂一步一步向下走,一邊笑著調侃道,「當然,稍微長大一些後,才知道,小時候的自己是那麼地容易被騙——這世界上可不是哪兒都是那些邪惡的東西。尤其是像特納莊園這樣的貴族莊園,每年都會用聖水對各處房間進行除靈,絕對保證宅邸的安全與乾淨。」

  赫蒂聞言,忍不住伸手撓撓臉——在如今這樣的氛圍中,講這類事情,實在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不過,誰讓她自己嘴賤,先提出這樣的話題,倒也不怨米婭如實以告。

  撓撓臉,再撓撓手,赫蒂轉移話題道:「還有多久才會到檔案室——當年,怎麼會把檔案室安排到這裡來?」

  「前面就是了,」米婭提燈引路,一邊提醒著赫蒂小心腳下,一邊解釋道,「檔案室一直都在這兒,在現任特納子爵繼任之前就已經是這樣的安排了,至於當年究竟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佈置,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檔案室平時不會有人來吧?嗯,據我所知,最起碼有快三十年沒有人進去過了……當然,我指的是除了打掃人員以外的人。」

  赫蒂隨著米婭在資料室前站定,看了看鐵木門上的生鏽生苔的粗鐵鏈,再看了看比自己的巴掌還要大的鎖頭,不由轉頭望向米婭:「這就是你說的。有人打掃?看這鏈子和鎖,最起碼得有個兩三年沒人進來了吧!」

  「咳,事實上,是的。」米婭輕咳一聲,「弗蘭克先生上一次回來是在五年前,當時,他吩咐過一次大掃除——檔案室也是在當時打掃的,不過,您放心,雖然時間有點長,但是,以地下室的環境而言,不會有太嚴重的落灰或是其它糟糕情況。」

  說著。米婭將燈盞架起,從腰間取出一串鑰匙,找了半天,翻出一把制式古老的鑰匙,有些吃力地抬起鎖頭。放入鑰匙,試了試——沒能打開……

  米婭拔出鑰匙,靠近燈盞,利用光線,再次確認自己沒有選錯鑰匙,這才又把鑰匙放入鎖眼,再試了試——還是沒能打開……

  「或許。我們可以滴點油潤滑一下?」赫蒂在一邊看了,蹙眉提議。

  米婭點點頭,沒取出鑰匙,而是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油壺,往鎖頭的各個關節部位倒上些油,用力扯了幾下。以便讓油迅速進入鎖頭中,如此這般,再次扭動鑰匙,這才把鎖打開。

  幾乎是在鎖扣鬆開的瞬間,赫蒂忍不住嘆息一聲——這可真不容易啊……

  取鎖取鏈再開門。依舊費了一番功夫,才見到地下室內層層疊疊的各式檔案整齊羅列,地面的落灰情況並不嚴重,薄薄的一層,就算用吹氣也難吹動,顯見這裡的保護工作做得還不錯。

  赫蒂向米婭點頭致謝後,從門後取了一盞燈,引火點上後,拎著便走進檔案室內,左看看,右轉轉——這裡放置了特納莊園歷代成員的身份備案以及他們的人生經歷,除此之外,只要事關特納莊園,事關特納家族的所有一切契約都有一份備案文件留在這裡——數百年的積累令這樣的檔案規模十分可觀。

  赫蒂這回卻沒有捷徑,她只能依靠自己的眼睛與運氣,而顯然,她的運氣不錯,大久翻看了兩個文件櫃後,總算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她是以年代遠近來選定文件櫃的,顯然,她的策略非常正確。

  米婭眼見赫蒂取完材料便迫不及待地在裡面看了起來,忙出聲勸止道:「赫蒂小姐,地下室陰冷,待久了對身體不好,您要是選好了,還是帶回去看吧?」

  赫蒂這才從閱讀的狀態裡回過神,訕訕一笑,快步走出門,見米婭重新關門落鎖,兩人這才相攜離去。

  由於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赫蒂這下正是好心情的時候,不免出聲調侃米婭道:「米婭,聽說,你和班森先生要在今年內完婚,是否已經選定好了日子了?」

  地下室燈光昏暗,赫蒂不能保證米婭是否臉紅,但是,從她的聲音可以聽出,米婭還是極淡定的,只聽她道:「布魯尼的意思是五月前完婚——今年6月,他有任務要趕往北方,恐怕,下半年不會有時間操|辦婚禮。」

  「北方?極北軍團有事?」赫蒂聞言,忍不住為米婭抱怨起來,「這才新婚呢,怎麼就一下子半年不歸?」

  「是的,機密軍務,」米婭倒是看得開,輕笑一聲道,「布魯尼求婚前和我說過這種情況,所以,我也能體諒,這樣倒也好,可以讓我在莊園裡多待一些時間。」

  「哎,米婭,米婭,米婭,我真有些捨不得放你走,」赫蒂連聲叨叨著,依依不捨。

  米婭笑道:「莊園中人才濟濟,赫蒂小姐一定能找到更合適的人來取代我的位置的。」

  赫蒂誇張一嘆道:「哎,好吧,為了你的終身幸福著想,我就不做這個擋人姻緣的壞人吧,不過,吉姆和丹尼我可不放手的喲,米婭,你可別怪我讓你們母子三人分居兩地。」

  「赫蒂小姐說的哪裡話,吉姆和丹尼能得到您的賞識是他們的福氣,您儘管支使他們,」米婭倒是極爽快,想來,應該早就為這個問題,與家中的兩個兒子達成共識。

  赫蒂得到這樣的答覆也是極滿意地點了點頭——米婭身為內管家,離職之後,雖有些不便,但大體不會有太大影響,但是,吉姆和丹尼卻不一樣,赫蒂對他們兄弟倆寄望頗多,如果一個個都撂挑子的話,恐怕會對特納莊園新一年的發展大計造成重大打擊。

  所幸,米婭一家都是明理有情之人,倒不至於陷赫蒂於如此困境。

  ……

  赫蒂不辭辛苦地跑到地下室取來的東西鋪陳在桌面上,分別是一張地契,一張契約書,以及一張地圖,都是些年代古老之物,稍不留神便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破損。

  地契是用獸皮寫就,蓋有特納家族的族長徽章,兩位公證人的印章威名赫赫,一位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宗教改革者,一位則是聲名狼籍的好色皇帝,雖然名聲不一,但是,這兩位的印章卻都是極少見的東西,單就這兩個印章的出現,這張地契便足以賣上一個好價錢——雖然幾乎沒人會把地契這樣的東西賣出去換錢……

  契約書是一份魔法書,深奧的魔法文字賦予它神奇的魔力,同時,也充分保障了契約雙方的權益,有了魔法的保護,就算過了百年千年,只要契約中的條件依舊成立,契約雙方的任意一方都不能隨意違約,不然,就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赫蒂認認真真地研究了一下地契與契約書,深深喟嘆一聲道:「老祖宗可真是太聰明了!」

  維爾莉特聽到這樣的感嘆,從地圖上抬起頭來,笑眯眯問一句:「怎麼了?」

  赫蒂指著契約書,連聲讚道:「姐姐,你看,這個契約書是特納伯爵——當時,特納家的爵位還沒有被貶下來——與比特倫薩建城者簽訂的契約書,特納家支援建城費,以此換取比特倫薩51%的永久擁有權,這是多麼英明的選擇啊!而且,更加明智的是,這位伯爵大人在契約書裡還標註了,這51%的擁有權不可買賣,不可變更,只有由特納家的後人持有,除非特納家永久絕嗣,否則契約書的期限是永久!」

  維爾莉特也從未聽說過還有如此特殊的契約書,忙丟開地圖,跑過來瞻仰,一邊看,一邊也跟著感嘆——果然,一個家族能夠傳承百年、千年,期間總是出現過一些才智非凡的人。

  看完契約書,輪到維爾莉特為特納家先輩的智慧發表讚歎,她將地圖與地契放到一起,向赫蒂說道:「赫蒂,你來看,特納家擁有的不只是比特倫薩者,還有周圍的一些沿海區域——從地圖上來看,比特倫薩往東北方向的一個叫做普達的村莊也是屬於特納家所有。」

  「普達村?我怎麼對這個地名一點概念也沒有?」赫蒂撓撓頭,盯著地圖,仔細研究起來。

  倒是維爾莉特做的功課比她紮實,翻出一張現有地圖放在一旁,兩相比對著解釋道:「普達村現在已經不存在了,大約在五十年前,村莊的最後一戶人家遷往比特倫薩,所以,那裡已經是一處廢墟了——你看,普達村原有的土地多灘塗,多鹽鹼,不利於耕種,村民生活多貧苦,當比特倫薩城逐漸興旺之後,他們就慢慢地都轉移過去。」

  赫蒂看了看舊地圖,又看了看新地圖,左望右望之後,一手指著一張地圖道:「這兩邊的地形好像有出入,是畫錯了嗎?」

  維爾莉特聞言一驚,低頭認真研究了一下赫蒂所指的位置,而後略鬆一口氣道:「不是畫錯了,而是地形確實發生改變——『海洋壁壘』被打破後,沿海區域被波及,有不少地方的地形都受到影響。」

  赫蒂點點頭,盯著地圖,不知道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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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11:50:05
101 又一個壞消息

  初春的天氣陰冷潮濕,積了一冬的白雪初融,雪水或是漫入地下,或是沒入河中,滋潤著新生的世界,同時,也使得天氣變得比暴風雪的冬天還令人難耐,雖然有晴日,但陽光似乎還未從冬天的寒冷中走出來,並未能散發出多少熱量,以至於人們的冬裝遲遲未能退去。

  就在這樣一個寒冷的春日,赫蒂乘車前往南島鎮,因為今天是感恩日,她早就與斯諾一家約定好了,這一天前來拜訪,同時陪伴斯諾夫人與貝蒂一起前往教堂做禮拜——雖然赫蒂不是一名虔誠的信徒,但不妨礙她借此與其他人搞好關係。

  馬車在斯諾家的老宅前停穩,赫蒂快馬下車,小跳著跑進屋裡,感受著內外溫差,渾身輕顫了一下,然後對著前來迎接的貝蒂笑道:「哎呀,屋裡可真暖和,出門前,米婭都在馬車裡放了好幾個暖水袋,我還是覺得冷,現在總算是緩過來了。」

  一邊說著話,赫蒂一邊將外衣、帽子、手套、圍脖、暖手袋等等諸物一、一脫下來交由斯諾家的女僕放好。

  「是啊,今年的春天格外冷,父親昨天回來還說呢,城裡一位德高望重的魔法師進行了一次小型占卜,說是最近幾天,南島這邊會迎來一輪降水,到那時候,恐怕會更冷呢。」貝蒂說著,將赫蒂往裡領,說話間皺了皺鼻子,顯然對即將到來的冷天感到十分不適。

  「未來幾天會降水?這可不是個好消息,」赫蒂皺了皺眉,「春耕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個時候下雨,對於農民們來說,那可就實在難熬了。」

  貝蒂聞言,停了腳步,側首望她,神情微妙:「赫蒂。你說的這話怎麼和我母親說的一樣?難道,開始管家的人關係的東西都變成一個樣兒了嗎?」

  赫蒂一聽,登時笑開,伸手捏了捏貝蒂的臉頰道:「你說的對。遲早有一天,你也會這樣的,不過,今天不說這些掃興的事情,怎麼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再過半個小時吧,母親還有一些家事要處理,我們在陽光房裡等著就好。」說著,貝蒂將赫蒂拖到陽光房裡,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喝著茶,同時低聲吐槽起近日的一些小煩惱。

  「新年祭之後,母親就和我說,我今年十六歲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到處亂跑。要開始學著管理一些家事,而且,最最最最討厭的是,母親還說,要開始考慮我的婚事——拜託,我才十六歲,不。不算,我的生日還沒過呢,還差個大半年才十六歲,哪裡有這麼早就考慮婚事的?」

  貝蒂最近顯然被這個話題憋壞了,逮著一個可以宣洩的人就努力抱怨著,很是一通說。

  赫蒂倒是極好脾氣地聽著。甚至還笑著調侃她道:「哎喲,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到呢,原來貝蒂姐姐已經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紀啦~這可是一件大喜事,嗯嗯,佩蘭省好像沒有幾位能夠配得上你的耶。這可是個大難題了~」

  「呵,赫蒂,你個小壞蛋,人家這麼苦惱了,你還拿我開玩笑,你壞死了!」貝蒂微惱地攥起小拳頭就往赫蒂身上捶,赫蒂哪裡就這麼容易被她打到,一邊笑著閃避,一邊伸手去撓她的癢癢肉,仗著身形小,動作更靈敏,一番鬧騰下來,竟還是赫蒂佔了上風。

  女孩們之間打鬧的陣地逐漸擴大,由茶桌邊擴大到整個陽光房,彼此的嬉鬧手段也由赤手空拳發展到拎著抱枕打起「攻防戰」,一時間可謂熱鬧非凡,直到斯諾夫人推門進來的時候,還沒有絲毫停歇。

  ……

  開春的第一個感恩日恰逢碰上禮拜日,兩相疊加在一起,便顯得尤為隆重,南島鎮的教堂為此準備了高質量的彌撒,同時,還聚集了小鎮的兒童唱詩班,演出了一場精彩的聖歌音樂會。純真清亮的童音宛如天使之聲,在整個教堂中久久環繞,恰是時,約書亞修士打開一壇聖水,以聖光魔法為指引,催動聖水霧化成煙,令所有人沉浸在聖光、聖水與聖音的三重滋潤下,由身體及靈魂都受到了洗禮與昇華。

  赫蒂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宛如置身溫暖子宮中一般,與世隔絕,不需為生活奔波操心,詳和美好,有如進入天堂聖域。

  美妙的滋味在童聲合唱中開始,也在童聲合唱中結束,雖然短暫得不到一支曲子的時間,但對於人心的鼓舞與安撫卻非同尋常——果然,偶爾來教堂接受一些神恩的洗禮還是一件極不錯的選擇。

  好心情的赫蒂難得將一整場彌撒都堅持了下來,並且帶著深深的滿足與十足的誠意,同斯諾夫人及貝蒂分享著今天的收穫,在某種意義上,更加深了彼此的感情。

  一場彌撒,主旨在於讓民眾感受天神的恩德,但是,人們在大冷天聚集於教堂,所為的不僅僅是一場彌撒,更多的是為了聚在一起,聊聊天,說說笑,交流一下彼此的八卦消息,聽聽最近南島鎮以及佩蘭城的各種新鮮事。

  今天也不例外,不多時,人群中討論最熱烈的話題便「脫穎而出」——佩蘭省今年的貴族議會將會重新選舉,按慣例,幾個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將保留固定席位,除此之外,每次選舉總會增加一些新人,中小貴族們就在為這些新人席位而努力奮鬥,不過,今年的最大看頭在於這幾個大家族的席位擁有者也出現了更新換代之勢。

  男人們之間的討論晦澀而各有隱喻,女人們之間的討論則淺薄而浮於表面,至於像赫蒂、貝蒂這樣的孩子或是半大不小的年輕人則對此絲毫不感興趣——與其關心議會重選,他們更熱於討論春季度假地的選擇。

  彌撒加彌撒結束後的交流一共耗費了一整個下午,直到夕陽西下之際,人們才各自散去,登上自家的馬車,赫蒂也與斯諾一家告別,她要乘著天光還亮,趕回莊園。

  斯諾子爵卻突然意外地叫住了赫蒂,一邊打手勢示意斯諾夫人與貝蒂先上馬車。一邊指示僕人們保持警惕,注意不讓其他人靠近,以免讓人偷聽到他們的談話。

  如此姿態令人不免心驚膽顫,赫蒂一時只覺不安起來。

  眼見周圍的人群都在忙著登車。沒人特別注意這邊,斯諾子爵低聲匆匆道:「赫蒂,特納子爵的爵位恐怕不太安穩,你們要乘早有所準備。」

  說著,不待赫蒂問更多,便伸手拍了拍赫蒂的肩膀,擺出一副長輩說教的模樣,朗聲叮囑了幾句簡單的說教,這才轉身離去。

  赫蒂也不敢面露太多神色,只能保持著微笑與鎮定轉身上車。待得車門一關,噪音遠去,門內與門外彷彿隔出了兩個世界,赫蒂才慢慢沉下臉來,低頭琢磨起斯諾子爵的話來。

  什麼叫做爵位不穩?難道。有人想把剝奪特納家的子爵爵位?特納家一無謀|反,二無叛|逆,甚至連違法亂紀的事情都沒做,怎麼突然就爵位不穩了呢?

  不知怎麼地,赫蒂難免將這件事與之前她前往土地管理局查檔案受阻的事情聯繫在一起——難道比特倫薩背後的勢力就這麼強大,居然能無視貴族法?

  帶著這樣的不安心思回到莊園,赫蒂也顧不上時間不對。便匆匆闖進了特納子爵的房裡,將斯諾子爵的帶話一字不差地轉述出來,連帶著,將自己的諸多擔憂也一、一詳述,最後,蹙眉求證道:「大人。您說,會不會是我們查比特倫薩惹出來的禍事?」

  特納子爵沒有就此表態,反而挑了挑眉,反問道:「如果是的話,你是不是要就此退縮了?」

  赫蒂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恐怕,我們現在就算退縮了,也不一定能讓他們放手——畢竟,特納家族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妨礙,總有一天會影響他們的發展。除非我們主動毀了契約書,雙手將比特倫薩奉上,也許他們還有可能放我們一馬,但是,那樣的話,這個爵位不要也罷!」

  赫蒂最開始還能冷靜地分析,淡定地表態,可是,越說竟是越發激動起來,到最後,直接就成了咬牙切齒。

  特納子爵聽了,竟是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略帶遣責道:「爵位是祖先的恩賜,哪裡是說不要就不要的,再說了,這既然是屬於我們的東西,又怎麼能任由他們用來威脅我們?真是沒志氣。」

  赫蒂縮了縮脖子,吐吐舌,沒敢再逞強,而是乖乖聽特納子爵的說教。

  「對方放出這樣的言論,主旨在於逼迫我們不要插手比特倫薩的事情,所以,你們行事的時候,必須要做到一擊即中,不能讓他們有反擊的空間;其次,特納家的爵位是二次分封的爵位,隸屬於伊夫林家族,所以,有權收回這個爵位的也在於伊夫林,要想令爵位穩固,要麼是和伊夫林維持友好關係,要麼就爭取將爵位轉化為一次分封。」

  帝國的爵位體系沿襲上一個王朝,皇室直屬分封的被稱為一次分封,而一次分封的大貴族,亦即親王、大公、公爵、候爵以及部分永久性伯爵這些爵位手上有著少量次一級爵位的分封權,也就是二級分封。

  由於二級分封爵位的予奪大權在於一級分封貴族的身上,所以,二級分封的貴族首先是忠誠於一級分封的貴族,其次才是皇室與國家。

  赫蒂聽完特納子爵的說明,撓撓臉,有些遲疑說道:「依您這樣說,比特倫薩的利益方難道是伊夫林?」

  赫蒂不太希望是這樣的答案,畢竟,伊夫林家族給她的感覺一慣良好。

  不過,事情顯然不是如此單純,特納子爵搖頭,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是,或不是,這需要你們自己的找出答案。」

  赫蒂苦著臉,只覺事情越來越脫離控制,真令她覺得壓力山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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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11:50:27
102 爆炸性消息

  平靜的一天由不平靜而開始,赫蒂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在睡醒睜眼的第一時間被嚇得魂離天外,不過,任誰在一夜好眠之後,睜眼看到的是一張放大的人臉,恐怕都會受到嚴重驚嚇。

  「你可終於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要叫人了。」維多利亞坐直身子,面露幾分不耐,手中的小扇撲扇得極快,扇面的裝飾畫是用灑了金粉的顏料繪製,所以,這一搧動,頗有幾分光影迷離之感,扇得赫蒂眼暈不已。

  一手撫額,一手撐起身子,赫蒂坐起身來,並且,特意往遠主維多利亞的方向挪了挪,而後眼神茫然地盯著維多利亞,半晌,才出聲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七點?或者八點?我怎麼知道?」維多利亞有些煩躁地收起小扇,指間偶爾捏捏扇葉,偶爾捏捏扇柄,顯出她的心情實在不太好。

  赫蒂抬頭看了看座鐘,苦惱地呻吟一聲道:「這麼早……母親,您可從沒這麼早起過,今天怎麼這麼積極了——咦?不對,您最近不是在佩蘭城嘛,什麼時候回來的,昨天我可沒聽米婭說起過你回來的事情。」

  「我是今天早上才從佩蘭城回來了,」維多利亞抬手在赫蒂頭上輕敲一記,然後用一種頗為凶惡的口吻質問道,「赫蒂,你老實和我說,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或者,特納子爵是不是有什麼仇人或政敵?」

  赫蒂正伸手揉著被敲打的地方,聞言一怔,當即眯起眼來,略向前傾身:「母親,你是不是聽到什麼消息了?」

  「果然!一定是你這個笨丫頭惹禍了!」維多利亞用扇子對著赫蒂戳了又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赫蒂按下扇子,為自己鳴冤道:「母親,你可錯怪我了。我哪裡有惹禍呀——哪,您在佩蘭城究竟聽到什麼壞消息,至於讓您這麼連夜趕回來?」

  「我是早上回來的,沒有連夜。」維多利亞糾正了一下赫蒂的說詞,而後一拍額頭,抱怨道,「赫蒂,你別老是岔開話題,特納家的爵位都要不保了,我們以後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嗯,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赫蒂向後一靠,掖了掖被角。同時說道,「不過,看來,您似有更具體的情況——您昨天晚上聽到了些什麼?」

  維多利亞咬了咬牙,忍下再敲她一下的衝動。說道:「最近,貴族議會重選,佩蘭城大大小小的聚會很多,昨天,我參加了布萊剋夫人家的一次晚宴——布萊克家你知道的吧,就是……」

  「財政部部長夫人,我知道。您可以繼續往下說,」赫蒂迅速接話,同時,保證話題的持續性。

  維多利亞撅了撅嘴,繼續道:「布萊剋夫人一向熱衷政治,在圈內十分有名。而且,她的影響力很不錯,所以,許多參選貴族都會樂於接受布萊剋夫人的邀請——事實上,這樣的晚宴其實是最無聊的。沒有烈酒,沒有牌局,就連音樂都柔和得讓人想睡覺,要不是我親愛的小安尼奧有志於下一次的選舉,我才不會參加這樣無聊的宴會呢。」

  赫蒂見維多利亞又跑題,無奈地望天,提醒道:「是的,母親,我們對您的愛好有著十分清晰的瞭解,那麼,您在宴會上聽到了有關特納家的消息了?那又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哎呀,你別心急,馬上就說到那兒了,嗯,我剛才說到哪了?哦,是的,我親愛的小安尼奧,他帶我參加了這場晚宴,不過,中途,他與幾位有著同樣志向的夥伴說起了十分枯燥的話題,我聽著不耐煩,所以,就告辭出來,想到女賓休息室去補補妝,結果在經過一個陽台的時候,聽到有人提到『特納子爵』,所以,我就好奇地留下來聽了。」

  維多利亞輕言軟語地說了一長串,然後稍稍休息了一下。

  赫蒂聞言,免不了皺起眉頭:「母親,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您還是小心點,如果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

  「笨丫頭,」維多利亞當即抬手拍了拍赫蒂的腦袋,「究竟你是我母親,還是我是你母親,哪裡輪得上你來教訓我?我既然敢聽,自然就知道如何保護自己,要不然,我哪裡能得到這麼重要的消息?」

  「好吧,您聰明,您最聰明,」赫蒂無奈一攤手,「那麼,您聽到了什麼?」

  「有人提出議案,要將一些對本地久無貢獻或是沒有合格候選人的貴族剔除出貴族領域,以此維護貴族的血統純正,以及保證貴族的公知形象。」維多利亞像是在頌讀某種文案一般說道,「我聽到這兩位議員在討論中提及了幾位貴族,其中,特納子爵就名列其中,而且,聽他們的意思,要剝奪子爵的爵位似乎並不是一件太難實現的事情——赫蒂,你一定要讓子爵好好想想辦法,可不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就被壓去了貴族頭銜,這可是一場致命的大災難啊!」

  「好的,母親,您不要著急,我和子爵大人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目前已經啟動應對方案,您就別擔心了,」赫蒂安撫著維多利亞,同時,向她問清討論此事件的兩名議員的身份,並且,向維多利亞再三確認她偷聽的事情沒有曝光,這才揭被起床。

  「母親,既然已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您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再去佩蘭城了,您看,您是在莊園裡休息一段時間呢,還是出去旅行一陣子?」赫蒂換裝的時候,側首向維多利亞提議。

  維多利亞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說道:「我還是留在莊園裡吧,如果事情當真糟糕到最壞的程度,至少我們還能想辦法多弄點錢——如果我出去旅行再回頭,發現莊園已經易主,那可就是連天神都沒辦法解救我了。」

  赫蒂被維多利亞的「推論」氣樂了,她無奈地笑著搖搖頭,縱容道:「好吧,那您就在莊園裡休息吧,我現在去找子爵大人——您要跟我一起去嗎?」

  「不,不,不,我就不去了,我累了,我要回房休息!」維多利亞連聲拒絕道,擺手加搖頭,表現出極其強烈的拒絕——也許是因為自小被父親奚落得厲害,以至於她這輩子最討厭嚴肅而權威的男性!

  赫蒂也不強求,將母親送回房後,便轉身去了特納子爵的屋裡,一邊走,她一邊整理思路,很快地,已經對「爵位危機」事件有了些許大致概念,待得特納子爵詢問的話,她大膽地將自己的推測全盤托出。

  「依母親所知的消息,這個議案應該只是停留在初步提交的階段,應該是某位議員為了讓自己在議會選舉中塑造更強有力,更雷厲風行的形象而提出的——這樣的選舉策略屢見不鮮,」赫蒂一邊說,一邊梳理思路,「我細細琢磨了一下母親聽到的幾個貴族,發現,這些人大多不太合群,或是名聲不佳,就算被附加在議案名單之中,也不會引起太多人的反彈——與此相比,我想,特納家的名聲顯然要好聽許多,只不過,依他們的意思,似乎是把剝奪的理由放到我身上——因為我的另一半血統屬於平民。」

  說到這兒,赫蒂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聳聳肩:「當然,我還注意到,這兩位議員與曾經的卡特男爵頗為親厚,不排除有藉機打擊報復的嫌疑,畢竟,如果特納家的爵位不保,莊園領地也有大半要被充公,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乘機以低價買入——就像我們曾經對卡特家做的那樣。」

  「嗯,還有其它嗎?」特納子爵溫和地聽完赫蒂的訴說,語帶期待地鼓勵她。

  赫蒂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暫時就只想到這麼點了——大人,您對此有什麼看法?」

  「想法不錯,」特納子爵滿意地點點頭,「你能注意到這些附議的議員與卡特男爵親厚,說明你的觀察力和警惕性還是很高的,至於議案——前天,弗蘭克已經從議會那裡得到了議案的備案,也打聽過現行議會對議案的看法,情況顯然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嚴重。」

  赫蒂聞言,眨巴眨巴眼,驚嘆一聲,而後長鬆一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之前一直擔心是伊夫林家看我們不爽,看來,我們的對手的影響力顯然沒有那麼可怕。」

  在得知「議案事件」的時候,赫蒂就隱隱有此感覺,因為,如果對方的實力足夠強大,就無須通過如此婉轉的方式來威脅特納子爵,更不用煽動之前與卡特家族親厚的貴族前來附議。

  如今,從特納子爵這裡得到明確肯定後,赫蒂自然就覺得心中的重石落地,對自己的判斷,以及已經採取的一些應對措施也有了更多的信心。

  「在事情沒有明確之前,預設危機是一個好習慣——這樣總比輕敵要好得多,」特納子爵讚許地點點頭,「不過,也不要小視候選議員的力量,我們總要做些什麼事來堵住世人的嘴,所以,我請了馬西過來。」

  赫蒂怔了半晌,想了好一會兒,才憶及這位「馬西」是何許人物,由此驚訝道:「大人,您請馬西大師前來有什麼事嗎?」

  馬西大師,高級魔法師,特納子爵的好友,同時,也是赫蒂繼承人契約書的見證人!

  特納子爵似乎還嫌赫蒂不夠驚訝,繼續「丟炸彈」:「除了馬西,再過些日子,估計布魯尼.班森也會前來拜訪,相信,這兩位足以令這些見不得光的陰謀者安分一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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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11:52:13
103 夢境與解析

  深夜時分,靜靜躺在大床中沉睡的赫蒂突然不甚安分地動作起來,眉頭緊蹙,好似背部不適一般不自主地向上挺動幾下身軀,然後左右蠕動著,手腳也跟著掙紮起來,緊接著,就連腦袋也用力地擺動著,像是要擺脫什麼東西似地,只要稍有些常識的人都看得出來,她進入了一個不太美好的夢境,偏又久久擺脫不出。

  低低的呻吟聲在靜夜裡響起,斷斷續續,充分顯示了赫蒂的不安狀態。

  不過,惡夢似乎並沒有維持多久,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赫蒂身體上掙扎便停止下來,但是,依舊間歇出現低吟,漸漸地,不知從何時開始,低吟聲開始改變形態,有了音律一般的起伏,雖然僅僅只有幾個音,卻難掩它的美妙,時斷時續,似乎表明赫蒂正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吟唱一聲奇妙的歌。

  隨著「樂聲」起,夜風一下子張狂起來,鼓躁著,猛地吹開並沒有上栓的木窗,然後「呼啦」一下,盡數灌入屋內,吹得窗簾搖曳,床帷晃動,就連擺在梳妝台邊上的豎琴也感受到風的「愛撫」,發出一串清脆而悅耳的響音——莫名出現的樂聲對於沉睡中的人而言宛如驚雷,犀利地劈開夢的迷霧,將意識從沉靜中解放出來,強行拉扯回現實。

  赫蒂就這樣猛然從夢中驚醒,一頭冷汗,心律不穩,整個人有如從冷水中撈起一般,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覺陰寒,但事實上,當她伸手去觸摸的時候,卻未能感受到一分濕冷,甚至每一寸肌膚都是溫暖乾燥的,彷彿那種深處骨髓的寒意與潮意只是她的幻覺與臆想。

  黑暗中,屋中大風依舊「呼呼」,耳邊琴音斷續。赫蒂自認已經是個極膽大的人,惡夢驚醒之後,突然面對這樣的現實情境,竟也難免嚇了一大跳。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點亮屋裡的燈,然後連聲叫著貼身女僕的名字。

  女僕的反應極快,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裹著睡袍,提著燈,敲了兩下門而後推門而入——看到突然敞開的窗,聽到偶爾一聲響的琴音,女僕也跟著受了驚嚇。

  「把琴收起來,把窗戶關好——鎖緊了!」赫蒂縮在床頭,擁被而立,努力鎮定地吩咐。

  女僕行禮應聲。依照赫蒂的吩咐,將豎琴鎖進琴箱中,又將被風吹開的窗戶鎖好,並且檢查了一下其它幾扇窗,確保它們不會再被吹開。而後拐進起居室,升起爐子,熱了一杯牛奶送到赫蒂面前,以安撫她受驚的身心。

  赫蒂捧著牛奶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答應女僕在臥室陪寢的提議,打發她回去女僕房之後。小口啜飲著熱牛奶,默默地回想著夢境——這一次,她難得記住了夢中的事情,她記得自己似乎置身茫茫大海中,一時飄浮在海面上,但更多時候卻是沉入濕冷的深海。不見天光,在黑暗中獨自飄泊,上不去也下不去,甚至連飄往哪個方向也一點概念也沒有,隱約中。似乎聽見有人在歌唱,音律美妙動聽,宛如天籟,但是,她聽著卻只覺深深的不安與悲哀。

  想著想著,赫蒂只覺那股濕冷感再次襲身,免不了伸手在身上四下揉搓,以便讓自己擺脫那股不適,同時,加速喝了幾口熱牛奶,以便驅散心中的寒意。

  也不知是牛奶當真有寧神安眠的效用,還是女僕在牛奶中加了些安神藥,總之,當赫蒂喝完牛奶之後,竟覺得心中的不安漸漸被安撫,睏意襲來,不多時,她繼續陷入沉睡,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有惡夢襲擾,得以一覺好眠到天明。

  雖然後半夜的睡眠質量很不錯,但是,赫蒂在第二天仍舊覺得不是很精神,行事說話的時候,難免顯出幾分懨然,令人頗為擔憂。

  維爾莉特在早餐時分便看出她的不對勁來,不免擔心問道:「赫蒂,聽說你昨天被夜風吵醒了,後面是不是沒睡好?今天莊園的事情不多,要不然,過一會,你再去休息休息?」

  「不用了,我沒事,」赫蒂微微一笑,搖搖頭,「馬西大師明天就要過來了,今天總要把各處都檢查一遍才放心,大師和子爵大人的關係好,因此,更不能怠慢他。」

  維爾莉特知道赫蒂就是這麼一個不放心的人,也不催促,只是說服她午飯後去好好睡個午覺便罷。

  早餐過後,赫蒂努力振作了一下精神,與米婭一道確認了馬西大師住處的準備情況,以及馬西大師的飲食愛好之後,帶著幾分不確定的疑問前去騷擾特納子爵,向他徵詢意見,力求每一件事都能做到完美。

  不過,不等她匯報情況,特納子爵竟也一眼看出了她的精神不佳,並順口問候了一句。

  赫蒂驚訝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臉,忍住掏面鏡子來自我觀察的衝動,喃喃道:「我今天的狀態看著就當真有這麼差?莉特早上也說我的臉色不好……」

  特納子爵從書中抬眼掃了她一眼,淡定從容地翻過一頁紙,慢悠悠道:「聽說你昨天沒睡好?」

  「看來,我昨天被夜風吵醒的事情已經是全莊園皆知了,」赫蒂一攤手,將關於馬西大師的事情放到一旁,乾脆叨叨起惡夢的煩惱道,「被吵醒倒還沒什麼,主要是做了惡夢——事實上,這個夢已經做了不只一次了,只不過,之前幾次都沒有昨天晚上那麼清晰罷了。」

  聽到「惡夢」,特納子爵不免來了興致,一手按在書中,以免書本自動翻頁,抬頭詢問具體情況。

  赫蒂聳聳肩,不覺有什麼值得隱瞞的,便合盤托出,卻沒料想特納子爵竟是越聽越嚴肅,越聽越追問起細節來,問得赫蒂反倒越發心虛起來,甚至在說話夢境之後,憂心忡忡地反問道:「大人,我這夢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特納子爵已經合上書,一手輕輕貼在封面上,一手搭在身側,後背挺直,面色嚴肅:「算不上什麼大問題,等明天馬西來了,就能解決了。」

  赫蒂忍不住挪了挪屁股,身子向前傾了傾,謙虛恭敬地求問道:「子爵大人,您能透露些更具體的事情嗎?」

  特納子爵似笑非笑地飛了她一眼,轉過頭,指間在桌前的書堆裡虛虛徘徊了一下,抽出一本書來遞給赫蒂,示意她讀。

  赫蒂看了看特納子爵,再低頭看了看書,面色有些許扭曲,而後忍不住再抬頭看了看特納子爵,見他絲毫沒有遞錯書的模樣,這才帶著滿腹糾結,帶著書告辭出來。

  書很薄,裝釘得很精美,封面與書中的插圖都畫得極唯美,只是,問題在於,這是一本童話書,一本慣常用來給貴族家6歲以下稚齡兒童當作床前讀物的童話書!

  開篇是美麗的詩詞,用詞簡單,極壓韻,適合幼兒朗讀記憶,也適合配以兒歌哼唱——至少,赫蒂小時候,就學過這樣的詩詞,哼唱過這樣的兒歌。

  甚至,就連維多利亞小時候,恐怕也學著唸過,唱過。

  因為,這是一本出自上一個王朝時代的中古童話,講述的是傳說中的美人魚。

  半人半魚,歌聲曼妙,容顏不老,每逢月圓,總是在海濱歌唱,引誘落單的漁民,是一種介於人類與魔獸之間的生物,故事的最終結局是美人魚被英勇的戰士與魔法師的組合消滅,還漁民安全和平的生活。

  這篇故事之所以會被列入童話故事之選,最重要便在于美人魚並不存在於人們的生活中,人類從許久以前便描繪出這樣一個美麗而殘忍的海洋生物,以此表達人類對海洋的嚮往,但是,事實上,沒有任何人見過美人魚,所以,無論是史料還是各種海洋生物研究專家都只將它列為像天使那般,只是存在於人類臆想中的生物。

  那麼,特納子爵為什麼特意挑了這樣一本開篇讀物給她呢?

  赫蒂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特納子爵是在暗示美人魚的存在,然後說,赫蒂的惡夢是被美人魚歌聲所誘惑導致的?

  不,不會,不會是這麼簡單的猜想……赫蒂自我否定地搖搖頭,忍不住再看了一遍這篇自己幾乎能夠倒背如流的簡單童話書,卻發現始終是毫無所獲——除了惡夢與美人魚相關之外,她想不到第二種猜測。

  無奈之下,赫蒂只能將這本童話書,以及特納子爵難得興起與自己玩的「猜猜看」的遊戲暫拋腦後,開始今天的忙碌,與此同時,下定決心——明天,明天,明天!

  明天,她一些要弄清楚這該死的惡夢,以及這該死的美人魚究竟是怎麼回事!

  ……

  對於認真工作的人來說,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天的時間做不了太多事情,很快便夜幕降臨,臨睡前,赫蒂認真確認了一下每扇窗都關好鎖緊,又確認屋裡所有能夠發出怪聲的東西都安置妥當,這才裹著被子,在擔心中不安睡去,然後在進入深度睡眠後,再一次迎來了那個久纏不去的惡夢。

  只不過,這一次,夢境變得隔外清晰,她似乎能夠清晰聽到海流的聲音,聽到自己血液湧動的聲音,甚至還有某種生物在用力呼吸的聲音!

  當然,最清晰的當屬歌聲,纏綿悱惻,帶著某種強烈訴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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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11:52:50
104 奇異生物

  魔法師是人類世界最高貴的職業之一,只有擁有魔法感應的人才具備學習魔法的可能,然而,也並不是每一位擁有魔法感應的人都能成為真正的魔法師,因為,魔法的學習除了天賦外,還與運氣、際遇等諸多因素有關,所以,魔法師在帝國尚屬珍稀物種,地位斐然,其中,高級魔法師更是所有人追捧的對象。

  馬西大師便是這類萬人景仰的人物,也是佩蘭省屈指可數的高級魔法師之一。

  如此大師級人物的出場自然與常人不同,所以,馬西大師抵達特納莊園的方式隔外特別——他是經由魔法定位傳送抵達莊園,無聲無息,突如而至,當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直徑3米餘的魔法陣就出現在特納莊園宅邸之外,而後便是衝天的魔法光暈與強烈的氣流衝擊。

  當一切平息之後,馬西大師與其助手便出現在魔法陣的中心,法袍獵獵生風,鼓蕩出不一般的風範,幾乎令莊園上下的每一個人都為之傾倒。

  馬西大師為人冷肅淡漠,對於前來迎接的赫蒂等人僅僅只是頜首示意,只有在見到弗蘭克的時候,才略略放鬆了面部表情,主動出聲:「弗蘭克,許久不見,老拜倫現在怎麼樣?」

  「勞您掛心,大人的病情已經得到良好的控制,」弗蘭克欠身行禮,態度不卑不亢,風度自生,側身伸手一引,他道,「您往這邊請,事故發生地在黑森林,事實上,年前,大人已經吩咐我前去探查過情況,只是,顯然。那並不是我所擅長的領域。」

  馬西大師與弗蘭克並肩而行,慢步向黑森林的方向走去,兩人看似行動和緩,但是。行進的速度卻是出乎人們預料的迅速,很快便把赫蒂等人拋在身後。

  「這是怎麼回事?」維爾莉特與赫蒂面面相覷。

  「我們還要不要追上去?」維爾莉特猶豫著發問。

  「要!」赫蒂卻是立場堅定,「我一定要搞明白,馬西大師此行究竟是做什麼,另外,弗蘭克什麼時候去黑森林檢查過了,又檢查出什麼情況來,怎麼我們都沒聽說過?」

  維爾莉特聞言,只能一攤手,略感無奈道:「顯然。依子爵大人的意思,黑森林的事情是我們所不能介入的——這樣的話,你還確定要去嗎,如果有危險的話,怎麼辦?」

  「去。當然要去,絕對要去!」越是如此,赫蒂越是不會輕言放棄,「莉特,姐姐,你別擔心,別說馬西大師能力不凡。弗蘭克顯然也有著極其非同一般的能力,再說了,芬克現在也在黑森林,還有那些巡邏的混血蠻人——我只是想第一時間知道事態的進展,不會冒險進去的,所以。你放心。」

  維爾莉特聞言,咬了咬牙,最後還是決定陪同赫蒂一起去,為此,兩姐妹坐上原本是為馬西大師準備的馬車。匆匆趕往黑森林。

  ……

  今日之前,如果有人和赫蒂說,有人慢步走的速度會比馬車奔馳還要快,那麼,赫蒂必然會認定對方在開玩笑,但是,今日之後,再有人如此說的話,赫蒂則一定是深有同感地表示認同,因為,這正是她所親身經歷的事情。

  當馬車繞過小路,遠遠望見黑森林的時候,只聽前方傳來一陣極響的震動,無數鳥兒驚飛而起,撲扇著翅膀,驚慌失措地向四面八方飛散開去,而後,森林深處的某處升騰起一陣黑煙。

  赫蒂從馬車中探出頭來,驚嘆地望著這一幕,與此同時,隨著馬車靠近黑森林,她甚至還看到不少被驚嚇後從森林中跑出來的野獸正在茫然無措地四下逃竄,並且,在她眼前上演了不只一幕「自殺式」的撞樹事故……

  馬車還未停穩,赫蒂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來,拎起裙襬,跑到芬克面前,衝口便問:「馬西大師已經進去了嗎,弗蘭克呢,弗蘭克也跟著進去嗎,剛才的動靜是不是他們搞出來的,黑森林裡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芬克顯然是弗蘭克留下來攔阻赫蒂的保鏢人選,所以,他盡職盡責地站在原地,等待赫蒂一連串發問完畢,等待她真正冷靜下來後,他才道:「弗蘭克大人已經和馬西大師進去處理事故,至於黑森林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事實上,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依照弗蘭克大人的吩咐,日夜堅守在此,以防止有任何異常生物從黑森林裡逃出來。」

  「異常生物?」赫蒂捕捉到一個不同尋常的詞彙,「會有什麼日常生物躲在黑森林裡,年前,黑森林裡出現的傷人事故是不是這些異常生物導致的?」

  話至關鍵,芬克卻只是憨笑不語,氣得赫蒂直跺腳,卻又無法奈他如何,只能在黑森林外來回走動著,消磨著焦慮,同時,焦急地等待。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對於等待中的人們而言,時間似乎過得格外緩慢,以至於赫蒂不時產生錯覺,總覺得馬西大師與弗蘭克會在下一秒從黑森林中凱旋而歸,然後解決她心中的諸多疑問。

  可是,等了又等,卻只等到一派平靜,赫蒂只能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不斷挑戰著自己的忍耐上限,也不知道這樣的等待進行了多久,突然,她站住腳,面無表情地側耳傾聽。

  維爾莉特被她的突然改變驚到了,也跟著仔細捕捉著空間中任何一點響動,只是,哪管她聽得再仔細也沒發現什麼異常的動靜。

  倒是赫蒂的表情由平板轉而驚疑不定,再轉而驚惶,最後歸於古怪不安,她用力捉住維爾莉特的手,神情怪異地問道:「莉特,莉特,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在唱歌?」

  「唱歌?」維爾莉特嚇了一跳,「沒有,我什麼也沒聽到。」

  赫蒂的表情由此出現了幾分扭曲,而後變成帶著微恐的不安,她壓低聲音,雙手卻是將維爾莉特的手攥得極緊,聲音幾乎是從喉嚨中硬擠出來的一般。帶著低低的泣音:「可是,我聽見有人在唱歌,哭泣一般地唱著,一直在唱。一直在唱,一直在唱同一首歌——他媽的,你別再唱了!」

  話至最後,赫蒂幾乎是面露猙獰,聲嘶立竭般嘶吼出來。

  不過,她的激烈反應也僅僅到此為止,因為,芬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的身後,在赫蒂猙獰吼叫的時候,一下敲暈了她。

  「赫蒂。赫蒂這是怎麼了?」維爾莉特緊隨著蒼克,見他將赫蒂平放到馬車的坐椅上,面露惶惶然地問著。

  「維爾莉特小姐,您放心,赫蒂小姐只是受到了一點小驚嚇。只要讓她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芬克的冷靜慢慢感染了維爾莉特,她抿抿唇,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便突然望著芬克身後,露出一抹驚訝的表情。

  芬克的動作快過思維,幾乎是維爾莉特神情出現變化的剎那。他已經身化為風,閃出幾十米遠,出現在靠近黑森林的一處,然後與某個從黑森林裡逃竄出來的生物重重地撞在一塊,後者被前者撞飛數米,卻又體態奇異地在空中猛一扭曲。竟一下繞過芬克,直向馬車撲來。

  一聲低沉且帶著強烈爆發性的短音節在空氣中炸開,迸發出強烈的能量,不僅令維爾莉特的耳膜生疼,更是讓那飛撲在空中的藍色身影猛然一頓。緊接著,一道雷光倏然而至,劈中藍色身影,強勁的力道迫使其栽倒於地,無數電光火花在地面上蔓延開來,像是一座電牢,牢牢地鎖定那團藍色。

  直到此時,弗蘭克和馬西大師才「姍姍來遲」,前者一手扶持著後者,快速閃至電牢邊,馬西大師此時的形象略有些狼狽——當然,他的助手顯然比他更狼狽,不只渾身濕透,走路更是一瘸一拐。

  馬西大師站到藍色身影身邊,魔法杖用力向下一貫,然後快速唸誦起一長串複雜的魔法咒語——滿地的電光火花在咒語聲中紛紛炸開,產生出一道接一道威力強大的雷電,毫不留情地擊打在藍色身影之上,令「他」痛苦得不停震顫,不多時,身體上便泛起一層黑煙,裸露在外的皮膚也呈現焦炭狀。

  維爾莉特第一次看到魔法師的戰鬥,只覺不忍觸目,閉著眼,轉過頭,只是牢牢盯住赫蒂,努力無視那一聲接一聲的悶雷聲——她雖心生同情,卻並不會聖母到讓馬西大師停止打擊,因為,剛才那個藍色的不知名生物的攻擊目標正是馬車,以及馬車裡的自己與赫蒂,所以,她不可能拿她們的生命去憐憫一個潛在的危險生物。

  時間一分一秒過得極慢,維爾莉特只能用地擁著赫蒂,默默等待,只不過,她沒料想到的是,赫蒂清醒的時間比自己預想到的還要更早——在馬西大師還沒結束戰鬥的時候,赫蒂已經低低呻吟一聲,從昏迷中醒來,甚至還因為躺的姿勢不舒服而主動轉了個身子,努力晃動著腦袋,睜開眼……

  「赫蒂,你別動,」維爾莉特抱住赫蒂,試圖讓她不要亂動。

  不過,赫蒂卻是一點也不領情,掙開她的懷抱後,一手揉著後頸,一手按住維爾莉特,也不知受了什麼召喚一般,十分急切地要往馬車往探望去。

  似乎感應到赫蒂的動作,原本已經毫無動靜的藍色生物突然激烈反抗起來,努力掙紮著要往馬車這邊靠近。

  弗蘭克見狀,一蹙眉,低聲向馬西大師說了一句,大師點了點頭,一下加大攻擊力度,藍色生物發出一聲淒厲尖嘯後,這才徹底躺倒不動。

  而馬車中的赫蒂被這聲尖嘯刺激得抱頭痛叫一聲,痛得直往馬車車壁上撞。

  弗蘭克兩步上前,打開車門,正想如芬克之前一般,敲暈赫蒂,不過,卻被馬西大師攔了下來,而後,反倒是馬西大師伸手聚了一個白色光團,令其緩緩靠近赫蒂,直到白色光團與赫蒂的腦袋完全融成一體,這才算是安撫了赫蒂的疼痛,令其在安適之中緩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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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11:53:16
105 海族

  赫蒂望著維爾莉特,有點發怔,像是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回神一般,那迷茫的眼神與無辜的神情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所以,維爾莉特忍不住上前擁抱了赫蒂,並憐愛地說道:「哦,可憐的小赫蒂,你也被嚇壞了吧,事實上,當我最初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嚇了一大跳,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的存在,我想,幾乎所有人都不會相信,居然會有這樣一個物種出現在我們的莊園領地之中,並且,還在那裡居住了好幾個月——事實上,治安官的屬下們以及傭兵們根本沒能發現任何跡象,甚至還被『他』甩弄得團團轉。」

  在這樣的絮絮叨叨之中,赫蒂總算從混亂之中理出頭緒,也總算是暫時戰勝了頭疼的症狀,輕輕推開維爾莉特:「等等,等等,莉特,你先等等,也就是說,黑森林裡住著一個類似美人魚一樣的兩棲生物,他,或者是她,還是它?呃,暫時別管這些事,這只兩棲生物在黑森林里布置了幻境,以防止人類靠近『他』的棲息地,然後,同時,『他』也是我不時出現的惡夢的根源?」

  維爾莉特聽著赫蒂的話,聽一句點一下頭,聽一句點一下頭,話落伸手,她伸手擁抱赫蒂,讚美道:「是的,你說的對,我親愛的妹妹,你已經完全理解了我們所面臨的情況。不過,我得事先糾正一下,這個——你怎麼形容『他』來著,兩棲生物?」

  「是的,或許,」赫蒂一攤手,「隨便你怎麼說吧,反正我們知道指的是什麼就行。」

  「這可不行,」維爾莉特正經著擺擺手,「依照弗蘭克與馬西大師的說明。事實上,『他』是一個與我們人類擁有同等地位的智慧生命,是異於人類、矮人、精靈、蠻人以外的第五種族,『他們』被統稱為海族。只生活在海洋之中,依附海島為生,可以潛入深海,每一名海族都是天生的單一水系魔法師,然而,最重要的是,海族是唯一可以無視『海洋壁壘』的智慧生命!」

  赫蒂偏首聽著維爾莉特以讚美詩的語體複述著她得自於弗蘭克與馬西大師的說明,半晌,插話道:「可是,如今。『海洋壁壘』已經被打破,海族不是就失去了一個天大的優勢?另外,甭管海族是個什麼存在,就算『他』的確是一名擁有獨立人|權的智慧生命,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是對私人領地的侵權!」

  「哦,好吧,親愛的小赫蒂,你說的對,所以,治安官的判決是,基於『他』對我們特納莊園的危害最嚴重。所以,將『他』判給我們,以勞役補償『他』給我們莊園造成的損失,而我們得為這個政令補償其它次要損失者。」

  維爾莉特說出這個已定的決議後,毫不意外地看到赫蒂嘴角抽搐了一下——

  「也就是說,我們莊園多了一個法定勞役。而我們得補償黑森林接壤的周邊幾個莊園的損失?治安官腦殘了嗎!?這樣具有危險性的生物,怎麼能留在我們莊園!」赫蒂幾乎要咆哮起來,不過,受制於長久以來的淑女教育,她只是用詞稍顯粗魯。

  「赫蒂。親愛的,事實上,這是馬西大師向治安官暗示的結果,」維爾莉特按住赫蒂,解釋道,「你一定也不想讓這樣一個可憐的失去家園的小生命落入一個善惡不知的主人手中,然後淪為被人隨意參觀,隨意取樂的玩具吧?親愛的,雖然我不想自誇,但是,像特納家這樣對異族沒有任何歧視,甚至沒有任何好奇心的人類可並不多。」

  赫蒂聞言,蹙起眉,慢慢冷靜下來,抬頭望瞭望維爾莉特,見她面露憐憫與乞求,不由覺得頭大如斗,只得揭開被子,起身道:「我先去看看『他』——『他』現在被關在哪兒?能保證『他』不會再有任何威脅性了嗎?」

  「是的,當然,」維爾莉特高興地說道,「『他』現在由弗蘭克親自照料——事實上,除了弗蘭克,莊園裡也沒有人能讓『他』更乖一些了……」

  ……

  當赫蒂見到這名神秘的海洋種族的真面目時,終於明白,維爾莉特為什麼會如此執著於讓「他」留下來,因為,這個小傢伙長得實在是太符合女性的審美觀,太能激發女性的憐愛心與母性了!

  從體型上來看,這個需要馬西大師親自出手才能制服的海族應該只是幼崽,儘管都是幼崽,混血蠻人的幼崽就無法讓人心生憐愛,因為他們結實強壯,凶狠善鬥,像只隨時會攻擊人的小狼崽,但是,海族的幼崽卻是不同,「他」體型纖長嬌小,九頭身,瓜子臉,皮膚白皙,髮色淺淡,陽光照耀之下,甚至覺得「他」的頭髮呈現半透明一般的質感,令人越發擔心「他」要被太陽曬化了。

  尤其是現在,這個海族怯生生地站在弗蘭克身邊,微低著頭,大眼呼扇,水汪汪地,似乎隨時要滴下淚來,簡直萌化到不行!

  赫蒂只能在心中不停高聲尖叫著「犯規」,卻依舊情不自禁地對「他」心生憐愛——這是女性的本能,她也無法克服。

  不過,比起維爾莉特,赫蒂顯然有更強的克制力,因為,她曾經深受惡夢之苦,所以,輕咳兩聲,赫蒂強行鎮定地移開視線,望著弗蘭克道:「弗蘭克,你能保證『他』的安全性嗎?能製造幻境、移動速度快,還能影響我的夢境——我可不想以後夜夜都是惡夢!」

  海族幼崽應該能聽得懂人類的通用語,聽到赫蒂如此形容「他」的危險性,幼崽當即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水汪汪的大眼盛滿淚意望著赫蒂,好像她只要再多說一句「他」的壞話,「他」就要當場哭給她看。

  赫蒂努力克服心中升起的歉疚感,只一心盯著弗蘭克,努力等待他的答案。

  弗蘭克目中帶笑地看了看海族幼崽,再望向赫蒂,難得微笑道:「赫蒂小姐,我只能以武力保證『他』不再亂來。但是,只有您能真正讓『他』安分下來——事實上,『他』之所以會留在黑森林,是為了確定您的所在。」

  「這又關我什麼事!?」赫蒂不由拔高了聲線。

  海族幼崽像是被她嚇了一大跳。整個人輕顫一下,淚水湧出,一滴圓潤似珠的晶瑩淚水從「他」絲毫沒有血色的白皙面容上滑過,掉落於地的時候,居然在地面上泛起一層有如珠寶一樣的波光!

  赫蒂嚇得向後小跳一下,目光在地板與海族幼崽之間來回看了幾輪,才轉而望向弗蘭克:「這是怎麼回事?」

  「海族的真情之淚是上佳的魔藥——赫蒂小姐,您嚇到他。」弗蘭克顯然是全場最淡定的一位。

  赫蒂一攤手,將聲調壓回到平常說話的範圍,咬牙重複了一下剛才的話題:「『他』到黑森林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想。也許,這應該由奧諾雷來向您說明,會更加合適。」弗蘭克說著,將話語權讓了出來,使得赫蒂的目光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轉移到海族幼崽身上。

  「……你好……人類。我可以怎樣稱呼你才不顯失禮?」海族幼崽奧諾雷的聲音有如一陣輕風,清亮柔和,足以洗滌人們的聽覺系統,乃至心靈。

  赫蒂卻並沒有被它所感動,反倒下頜抽緊,因為,她聽出來了。之前騷擾她的歌聲正是出自這樣的聲線,也就是說,眼前這位,確鑿無疑是她惡夢的始作俑者!

  「赫蒂,你可以叫我赫蒂,」赫蒂最終還是作出了些許讓步。沒有讓這個談話無法繼續。

  「赫蒂,我是奧諾雷,海族紅珊瑚部族的祭司,我的老師在臨死前為我指明方向,讓我一路向南。只要找到能夠聽到我歌聲的人,就是拯救我部族的恩人,所以,請你一定要救救我的族人,無論你有什麼樣的要求,只要能夠保證為我的族人帶來安穩平靜的生活,我們都將同意。」奧諾雷上前一步,向赫蒂行了一個奇怪的禮儀,而後低頭屈膝,似乎在等待她的回應。

  赫蒂被這樣顛覆性的變化嚇得一怔,忙抬頭向弗蘭克求助——我現在要怎麼辦?她無聲發問。

  弗蘭克比了個手勢,示意她詢問具體情況。

  赫蒂伸手要扶起奧諾雷,卻發現奧諾雷雖然個子小小,但力量卻大,無論她如何拉扯都無法動彈得了他,所以,她乾脆放棄,摸了摸額頭,有些無措地問道:「你們部族發生了什麼事,我又怎麼能幫得上忙?另外,僅憑能不能聽到歌聲就來尋找恩人——這未免也太兒戲了吧。」

  「這是海神恩賜海族的神力在指引我們前進,」奧諾雷低著頭,慢慢解釋著,「我的部族生活的海域正在逐漸被人類的航線侵擾,我們如今已經退無可退,只要你能為我們提供一片不受干擾的海域供我們棲息,我們全族願意向你臣服。」

  「你是說私人海域?可是,我可沒有那玩意兒……」赫蒂正想拒絕,卻發現維爾莉特在一旁伸手比劃著什麼,便出聲道,「莉特,姐姐,你有什麼意見嗎?」

  維爾莉特停下手,說道:「事實上,特納子爵的確有一片私人海灘,只不過,它離莊園有點遠,而且,範圍不大——不知道能不能安置得下一個族群。」

  「哪兒?」赫蒂皺眉——特納子爵居然有私人海域?她居然對此一點也不瞭解?

  「普達村,赫蒂,我最近一直在核對資料,發現,那一片的近海其實都在地契的劃定範圍內,只不過,那裡的海情不太好,不適合開發——不過,我也不能肯定那裡是不是適合海族人生存。」

  赫蒂聞言,與維爾莉特面面相覷一陣,再面對奧諾雷水汪汪乞求的小眼神,一時只覺壓力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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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11:53:41
106 悉數登場

  美好的一天由美好的清晨開始,赫蒂的這一天清晨便是被美妙動聽的歌聲喚醒,睜眼之際,卻彷彿依舊還在夢裡,清亮婉轉的歌聲讓人輕易聯想起生活中的無數美好,有如拂過蔥鬱山林的微風,有如鳥兒振翼掠過山尖的輕弧,有如蓄勢已久,含苞初綻的喜悅……

  整個身心都被放空,只餘下這動聽的旋律,雖然聽不懂歌詞究竟在述說些什麼,卻無損它的魅力與感染力,幾乎所有聽到它的人都會不自覺地感念美好,感念幸福,微笑著,享受當下。

  赫蒂躺要床上聽了近兩分鐘,才算完全清醒過來,她起身推窗,毫不意外地看見一道纖瘦的身影忙碌於園林之間,無數條淡藍色的水帶環繞在他身周,水隨意動,自由穿行於各色植物之中,精確地滋潤著每一顆樹,每一朵花,每一株草——無數水帶在陽光照耀下暈染出數條小彩虹,隨著水氣的擴散而不斷擴大。

  似乎是感受到赫蒂的注視,奧諾雷抬起頭,遠遠地衝著赫蒂的所在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並且屈身拂手行禮——就如同這幾天來,每一次見到赫蒂時所做的那般。

  都說笑容是人類最美麗的表情,其實,對於海族,抑或是其它異族而言,笑容同樣是美麗動人的——只要它是為了傳遞友善而不是作為惡意的遮掩。

  雖然僅僅只是幾天時間,奧諾雷卻已經很好地融進莊園生活之中——這與他積極主動地參與僕人們的勞作有著直接關係,自從赫蒂答應帶他前往普達村考查海域情況,奧諾雷便帶著一種近乎感恩的心態面對莊園中的第一個人,去做莊園中的每一件事,例如,使用水系魔法洗碗、洗衣、給植物澆水灌溉一類,得心應手,並且。辦事效率還非常給力的喲!

  當然,經由這幾天的觀察,赫蒂不得不承認,每一個人都是顏控。只不過有的人是顯性的,而有的人是隱性的罷了……因為,人們能夠如此快速地接受奧諾雷,於他的外觀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不僅是因為奧諾雷長得太俊美、太無害,同時,也因為他的長相與人類的區別實在微乎其微。

  矮人與蠻人在體型上就與人類有著根本差異,自然容易令人類在第一時間產生警惕,而精靈過於俊美的容顏不免也是一種極具傷害力的表現,而海族卻不同,如果不碰水。他們的外表與人類無異,雖然族中多俊男美女——據奧諾雷所言,他這種長相在族中算是中等的——但是,這種美麗卻並不具有侵略性,反而柔美而親和。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赫蒂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洗漱,慢悠悠地更衣,同時,慢悠悠地琢磨起今天的事務,以及即將開始的普達村之行。

  ……

  特納莊園中一切向好,但是。卻有許多人對此看不順眼,尤其是一些以正統自居,行為保守,卻又妄自尊大的傳統鄉紳——嗯,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曾經都與卡特家有著良好的合作關係,自卡特男爵倒台後,他們的利益受到損失,這對於標榜貴族傳統而不願意親自涉入商界的鄉紳型貴族而言,是一項頗為嚴重的打擊。

  收益減少。開支依舊,帶來的結果只有一個——入不敷出!

  「黑森林的事情拖了好幾個月都沒有解決,治安官幾次帶人前往勘察,甚至負傷而歸,就連傭兵公會也派出諸多精英——如果特納子爵能夠早點請託馬西大師,又何必需要浪費如此多的人力物力?」一名胖墩墩的中年貴族託了托自己的便便大腹,神情憤慨地說道,他的胸前掛著一枚男爵徽章,徽章通體被擦拭得鋥亮,可見其愛護程度。

  「不過只是一個治安事件罷了,算不上什麼功勞,更談不上惠及鄉里——治安官為了討好馬西大師,居然為特納子爵向佩蘭城城防部申請嘉獎,這實在是一件令人深覺羞恥的事情,下次會議,我一定實名參劾南島鎮的治安官玩忽職守!」另有一名瘦高中年貴族用力握拳,作義憤填膺狀,其提議一時受到同伴幾人的附議,一個個都點頭稱讚,佩服他的勇氣與公義。

  緊接著,這一行人又討論起即將提交貴族議會審議的「關於維護貴族正統、權威與公知形象的懲罰措施」提議議案,各抒己見,頗有一番指點江山,糞土當年萬戶侯的味道。

  只不過,他們沒注意——或者,壓根不想搭理——與他們參加同樣一場聚會的其它貴族似乎並不樂於附和他們,甚至,有些人還特意從他們身周繞行,似乎覺得連他們身周的空氣都被污染了一般。

  查爾斯-伊夫林就是其中一員,並且,還是反應最激烈的人員之一——他不只繞行,甚至還向人吐槽抱怨,充分表達了自己的不屑之情。

  「特納子爵雖然長期不在領地居住,但是,每年的賦稅卻都是及時準確繳納,對於南島各地的公共設施建設也是援助頗多——瑪德琳聖修士那裡的善捐本上,特納子爵可是榜上有名,更重要的是,他可不像某些人,稍微捐那麼一兩百金幣就要炫耀得全世界都知道。」

  查爾斯義憤填膺的闡述只換來自家長輩的一記微笑,以及一個淡淡的警告:「特納子爵的事情自有他自己料理,倒是你,查爾斯,你雖然年輕,但是,禍從口出的道理總應該是知道的。」

  查爾斯-伊夫林不甚樂意地扁扁嘴,停止了關於特納子爵的話題,恰時,一名現任議員看見伊夫林叔侄,舉杯略一致敬,查爾斯只得保持著謙和文雅的笑容,跟隨長輩與眾寒暄,就像今日之前月餘時間裡一直在做的那樣——他今年也有望爭取成為貴族議會的列席議員,一旦他競選成功,便將刷新列席議員的最低年齡記錄,而上一位記錄保持者則比他大了整整五歲!

  頻繁的聚會往往讓人煩不勝煩,但是,想要成為議員,良好的耐性卻是必備素質,無數年輕人就是在這樣一個接一個的聚會以及同樣冗長而繁瑣的議會日程中被雕琢得有如圓石般光潤,而查爾斯此時正在經歷這樣的過程——無論他願意與否。

  聚會進行到下半程階段的時候,會場突然迎來一陣異樣的喧嘩,好似一滴清水濺入油鍋,令整個會場都被這份熱鬧波及,查爾斯在徵求了族叔意見之後,也好奇地靠近前去探望情況,仗著地理優勢,他遠遠隔著人群,望見會場入口處,緩緩走來一行人——今天聚會的主人以及幾名老派議員圍著一名不足四十歲的男性邊走邊聊,氣氛恰是融洽。

  與查爾斯一樣,無數人對來人的身份頗感好奇,但是,敢於上前打招呼的人卻是廖廖無幾,待得來人在會場轉了大半圈,總算有人認出他來。

  「克魯尼-班森,極北軍團第四師師長,波拿多大公的親信屬下。」查爾斯的族叔輕聲說道,「這是一隻笑面狐,雖然外表斯文紳士,實則老奸巨滑——波拿多大公馬上就要北徵了,他在這個時候來佩蘭省是要做什麼?」

  「說是來訪友的,順便檢查大公的一處礦藏,」查爾斯帶著剛剛得知的消息人群中退出來,頗覺不解道,「佩蘭省的礦區數量有限,從沒聽說過,這其中有哪個是屬於大公閣下的啊……」

  依照理判斷,能夠讓一名師長親自前來檢查,這個礦藏一定十分重要,甚至,有可能與大公此次的北征有極大關係,所以,幾乎所有人都免不了將佩蘭省全境戰略級別以上的礦藏都進行了一次大篩選,逐一研究,逐一猜測。

  倒是查爾斯-伊夫林的這位族叔心細如髮,越是思量,越覺克魯尼-班森的目的古怪,故此,特意吩咐了查爾斯一番,以免得他聯想太活潑,鬧出些無中生有的鬧劇……

  事實上,許多人的失敗不在於敵人太強大,而在於自身未能準確評估局勢——無論是反應不及,還是反應過度,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

  布魯尼-班森的出現,對於整個佩蘭省的貴族圈都是一個不小的衝擊,不僅是因為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同時,也由於他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佩蘭城的議會選舉正處於關鍵期,任何一點新波瀾都可能對最終結果造成不可預料的影響;當然,更重要的是,此前一週,皇室剛剛宣佈了最新的兵力部署,正式命令波拿多大公領五萬精兵鎮守暴風堡!

  軍功對於貴族的重要性,便有如肥水於良田,夜草於駿馬,當得是,多多益善,畢竟,誰家沒有個次兒麼子,對於這些不具備爵位繼承權的子輩而言,最快速晉陞貴族的方法就是軍功——就算沒有征戰沙場,只是安安分分地在軍隊裡待上幾年,也足夠累積一個最基礎的三等男爵名份!

  更不用說,波拿多大公手下的極北軍團一直被認為是戰功最彪悍的軍隊,幾乎所有人都相信,只要自家子弟能夠進入極北軍團,不過幾年,家中就會多出一個男爵,甚至子爵——至於戰鬥的危險性如何,卻似乎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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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路途之中

  南島平原的春天回溫很快,在經過了最寒冷的初春之後,太陽似乎開始逐漸展示自己的權威,將整個世界從嚴寒與陰濕中解脫出來,就算是再下雨,也只是「貴如油」的春雨,而不是遭人嫌棄的凍雨——尤其是春耕早已開始之後,青麥在出苗的初期需要大量的水分供給,如果上天不給予幫助的話,農民們只能辛苦地從河裡或是井裡挑水,然而,就算如此也不能就此保證一定能令青麥良好出苗……

  與此同時,轉暖後的春日也是外出踏青,作短途旅行的好時候,因為嚴寒而在建築物裡憋了一整個冬天的人們需要與大自然充分接觸,以釋放一冬的憋屈,連帶著,那些被人類所寶貝的駿馬、獵犬一類的寵物也需要在大自然中馳情奔馳。

  從南島鎮到切瓦帕利這一條線路是南島的居民最經常會採用的一條短途出行路線,切瓦帕利有一座美麗的湖泊與一片美麗的坡地山林,初春時間,或是跑馬,或是放犬,或是自個兒沿著緩坡從坡頂滾到坡底——這都將是十分宜人的選擇。

  所以,當一輛昂貴的科木其紅海棠木製作的馬車在切瓦帕利小鎮上招搖過市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人們過多的關注——因為,這裡的居民們對此早已有所準備,甚至,就算是一輛更高級的,帶有貴族家徽的馬車在這裡停留,於他們而言,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切瓦帕利鎮的居民不感意外,反倒是馬車的主人不明白為什麼會在尚未夕陽西下的時候就已經前來切瓦帕利落腳——雖然,她對切瓦帕利的風景十分心怡。

  「芬克,怎麼拐到切瓦帕利來了,按現在這個時間點來看,入夜前我們不是可以趕到下一個小鎮嗎?」赫蒂不解地敲了敲馬車的前窗,示意芬克為自己解惑。

  「赫蒂小姐,奧諾雷剛才感應到前方有充足的水能量在醞釀,按照它們行進的速度。恐怕再過一個小時,切瓦帕利周邊地區就會迎來一陣暴雨——那樣的天氣顯然不適合繼續前進。」芬克的解釋很快從前方傳來,附帶著,還有奧諾雷在進行「旁解」的聲音。

  赫蒂聞言。低低「哦」了一聲,算是接受了芬克的說明,隨他們的意思去操辦——這一趟出行中,芬克對遠行的各項安排有著充足的經驗,而奧諾雷又對天氣情況有著良好的感知,他們兩人的組合可謂是強強聯手,足以應對路程上將會出現的絕大多數問題,所以,赫蒂也樂得放手,只管享受便利即可。

  果然。奧諾雷的感知再一次應驗,就算赫蒂等人進入切瓦帕利小鎮的時候還是天氣晴朗,但是,一個小時不到,天邊已經聚起黑雲。大風狂吼,「呼呼呼」地叫囂著在小鎮內外穿梭,似乎要將整個小鎮都帶走一般——此時,無論是當地居民還是前來旅遊的客人們都已經明確瞭解到大雨將至的未來。

  「這幾年的春天真是見鬼了,」酒吧吧檯的調酒師一邊擦拭著已經潔淨剔透的酒杯,一邊與吧檯前喝酒的熟客抱怨道,「天氣變得厲害。有時候,從小鎮入口進來時還是大太陽,沒等走到鎮尾,就被大雨淋得濕透——這雨來得簡直比閃電還快,讓人一點準備也沒有。」

  「是啊,每次下雨都得連續下上好幾天。都沒辦法出去玩,就算天晴了,切瓦帕利湖的水位也漲得厲害,都沒辦法下水玩,真是太掃興了。」吧檯邊喝酒的也是常來此地過春假的客人,也是滿腹牢騷地與調酒師互相附和著,訴說著突變的天氣給彼此帶來的影響。

  酒吧大堂裡坐滿了避雨的人,少數一些原本只想稍微坐一坐,等待大雨稍停再繼續自己的行程,卻被當地人以及瞭解此地情況的熟客們一翻勸說,不得不改變主意,轉而點了酒食,隨意尋著空座,或是默默啜飲,或是閒聊,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度過這漫長的等待。

  赫蒂也是前來查看雨勢的人員之一,她以一種十足崇拜的目光,從上而下、再從下而上地「鑑賞」了一番有如瀑布從天而降一般恐怖的雨勢,而後嘖然感嘆地轉身對緊跟其後的奧諾雷說道:「雨勢這麼大,難道你隔了這麼遠的距離還能感覺到要下雨——話說,這樣的奇怪的天氣當真是正常現象,而不是什麼奇怪的原因引起的奇特異相?」

  奧諾雷顯然也聽到無聊的酒客們對異變天氣的各種猜測,例如魔怪作祟,或是古怪魔法師施法一類不靠譜的「據說」,所以,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如果只是短時間內突然降雨還有可能是魔法的原因,但是,如果是如這裡的居民所言,是一場持續數天的暴雨,並且近幾年來,年年如此的話,那麼,魔法不可能有如此強勁而持久的效果。」

  赫蒂聞言,點點頭,表示明白,不過,一轉眼,卻又下巴一抬,眉一挑,問向奧諾雷道:「那麼,依你的意思,這又是什麼原因呢?」

  奧諾雷怔了怔,沒想到赫蒂居然注意到他語中的有所保留,不過,這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微微一笑,說道:「翻過切瓦諾利,就要到達海岸——我已經聞到從大海飄來的美好氣息,那麼澎湃有力,迷人至極……依我之見,切瓦諾利的異樣天氣來源於『海洋壁壘』被打破後的水汽環流外移——它們原本是安分地停留在海洋上,『壁壘』破碎後,它們也從裂隙間流出,從海洋中帶來豐富的水氣……如果我的推斷準確,再過幾年,恐怕切瓦諾利鎮的所在地就會被湖泊吞沒。」

  赫蒂向牆邊一靠,斜倚著摸了摸下巴,再問:「可是,比特倫薩和切瓦諾利離得也蠻近的啊,而且,它比切瓦諾利更靠海——事實上,它就在海邊,為什麼就沒聽說比特倫薩的天氣有什麼變化?」

  「如您所知,『壁壘』並沒有完全失去作用,它只是破碎了,如同一片碎裂的鏡子,雖然它已經碎成無數碎片,彼此間的裂隙難合,但是,許多碎片都還是能夠繼續履行鏡子的功能,所以,比特倫薩所在的區域,也許正在『壁壘』的保護區域之內——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比特倫薩所在海域本就沒有大環流流經,所以,就算失去『壁壘』,也未能引起更大影響。」

  奧諾雷的解說還算是清晰形象,所以,赫蒂這一回總算滿意,沒有再提及更多的問題。

  戶外雨大,大堂人多,赫蒂在樓梯口站了沒多久便覺無趣,轉身回房,在狹小的居室裡轉了一圈又一圈,窗外雨勢兇猛,為防雨打進屋裡,木窗緊閉,只留下幾道小縫以供空氣流通,以至於屋內光線昏暗,令人不自覺地只覺睏意上湧,不多時,赫蒂便在不知不覺間陷入沉睡。

  不知是由於環境太過陌生還是睡姿太過彆扭,入睡不多久,赫蒂便做起惡夢來,似乎再一次陷入曾經那上不上,下不下的濕冷環境中,只不過,這一回,她不是用游的,而是用走的,每行一步,似乎都有回音在迴蕩,又好似身後站著一個同樣的人影在以同樣的步伐隨行……

  「噠,噠,噠……」

  「噠,噠,噠……」

  她不敢回頭,只記得似乎很久以前聽過這樣的說法——每個人身上都有三把火,頭頂一把,左右肩各一把,一旦轉頭,便會滅了其中一把火,以便於被惡鬼附體……雖然,她已經記不起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聽誰說的這樣的傳說,又或者它來自於何方文明,但是,本能地,她只能前進,不斷前進,越來越快,直到最後幾乎是竭盡全力地奔跑起來,卻依舊只覺鋪天漫地的無助!

  就在赫蒂奔跑得幾乎要崩潰的時候,一聲砰然巨響震碎了這個灰暗的世界,有光進入,與此同時,一個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眼前,只能見到人影晃動,卻是連五官也看不清——他搖晃著她,似乎也在放聲呼喚著她,可是,她看不清,也聽不清,只能搖頭,拚命地搖頭,用力得幾乎停不下來。

  也不知搖了多久,突然間,她覺得自己能夠聽到了——她聽到了一個聲音在歌唱,曲調婉轉柔美,好似小溪潺潺,在月色之中,泛著銀光,跳躍於山間,漫淌過石面,滋潤過小花……

  同時,也滋潤了她幹燥的心靈……

  隨著歌聲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赫蒂的五官知覺這才逐漸清晰起來——首先恢復的是聽覺,她終於可以聽出這首曲子來自奧諾雷,這個發現令她安心許多,整個人彷彿從虛無之中真正落入實境,有一種腳踏實地的安全感;而後,她發現自己可以看見了,可以聞到了,可以感受到觸摸與被觸摸……

  天哪,赫蒂真的不知道,原來這些人們原本已經習以為常的五官知覺對於一個人而言是多麼地重要,因為,哪怕失去它們中的任何一個,都將會是人生的災難!

  「奧諾雷,好了,我恢復了,你可以停下來了,」赫蒂靠坐在床頭,輕輕出聲。

  奧諾雷再一次檢查了一下赫蒂的身體,確保她完全恢復了,這才停下歌唱,然後滿面愧疚地對赫蒂道:「赫蒂小姐,對不起,請您原諒我族人的莽撞之舉。」

  赫蒂原本在閉目養神,一聽奧諾雷的道歉,當即會意,自己的惡夢又是海族人搞的鬼,當即怒目相向,低喝道:「奧諾雷,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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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海族危機

  大雨依舊,從早到晚,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空氣中的溫度也在急速下降,赫蒂不得不穿上原本只是備用的冬裝斗篷,同時,奧諾雷從酒吧後廚那裡要來熱水灌充的熱水袋正抱在赫蒂的懷中,為她提供額外的保溫。

  與赫蒂相比,他們的「客人」顯然並沒能享受這樣的待遇,不僅沒有溫暖的大衣與保暖的熱水袋,甚至連一件薄外套也沒有給他準備——只不過,「客人」似乎對此並不介意,反倒是滿臉感動與興奮地望著奧諾雷……

  兩名海族迅速以著海族專用的語言交流,這種語言非常地特別,不僅發言奇特,而且,發音時使用的音頻也非比尋常——有點類似於海洋生物在海底進行交流時用的次聲波一般,普通人類的聽覺幾乎接收不到這樣的聲波,只能感覺到一些殘破的音節,時而短促,時而尖細,完全無法將它們與某種語言聯繫在一起。

  不過,這樣的聲音聽在赫蒂耳中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情——她像是在聽兩個正常人在用某種陌生語言在交流,一個聲音略低沉而急促,顯得激動而興奮,一個聲音柔和而清亮,顯得沉穩而平和。

  正因為海族聲波在赫蒂耳中是如此之正常,所以,她無法理解芬克不時出現地揉耳朵的行為,由此多問了一句,這才得知,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能夠如此適應海族的聲波。

  奧諾雷以及他的族人之間的對話還在繼續,雙方似乎並不僅僅只是在緒舊,而是開始就某些問題產生爭執,聲音開始變得越發地響亮起來——與此同時,芬克的不適感也在增強。

  赫蒂見狀,不由重重拍擊了一下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後,虎著一張臉,不悅道:「奧諾雷。我早就說了,我需要一個解釋,否則,我將嚴重懷疑你們的合作誠意!」

  奧諾雷向族人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住嘴後,這才向赫蒂欠了欠身,解釋道:「赫蒂小姐,十分抱歉,由於事情比我們預想中的要複雜許多,所以,我稍微多花了一些時間來瞭解情況……事實上,我的族人遇到了一些麻煩——在我前往陸地尋找您的幫助的過程中,他們的生存環境進一步受到擠壓,並且已經與人類發生過不只一次的衝突。所以,龐戈這才不得不上岸來找我。」

  赫蒂並沒有對此表示滿意,因為,奧諾雷並沒有解釋到這位新出現的海族,亦即龐戈使用音波迷惑赫蒂。令其陷入惡夢的緣由。

  奧諾雷顯然沒有意會到這一點,神情略顯茫然地呆滯了幾秒鐘,最後是芬克看不下去,小聲提醒了一下,他才意識到問題的關鍵在哪裡,連忙攜龐戈致歉,與此同時。解釋道:「龐戈根據我幾月前留下的記號前來尋找,只不過,由於切瓦諾利的暴雨將部分記號徹底清洗,令他無法確認我的行蹤,所以,他釋放聲波。希望能夠讓鳥兒或是其它動物將他的信息帶給我——只不過,我們都沒想到,您對海族的聲波如此敏感,這是我們的失誤。」

  如此聽來,倒也算是無心之失。赫蒂的神態略略緩和一些,只不過,一想起,往後,只要海族發出聲波,自己就會陷入惡夢,她才剛剛轉好的神色又逐漸沉鬱下來——難不成,往後,她都得離海族遠遠地,以免得自己持續惡夢?

  黑著臉,赫蒂提出自己的疑問。

  奧諾雷表情略囧,想了想,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只能向赫蒂保證說,會將赫蒂的情況帶回族裡,詢問那些對海族聲波有著更深入研究的學者與能人,以期能夠為赫蒂提供一個良好的解決措施。

  赫蒂也知道這個事情不能強求,只得先點點頭,勉強算是答應了他的建議,室內的氣氛,這才逐漸緩和下來。

  此時,龐戈似乎也察覺了情況有所好轉,便開始大膽起來,他的目光在赫蒂身上略一停留,轉而望向奧諾雷,發出一個短促的聲波——芬克對此毫無反應,要不是赫蒂足夠敏銳,幾乎也不會察覺到這一變化,不過,顯然,僅僅只是一瞬間的捕捉就已經足夠。

  赫蒂一挑眉,發問道:「奧諾雷,他剛才在向你催促嗎,還是有什麼意見?」

  奧諾雷原本打算裝傻的,卻不曾想,赫蒂對海族的聲波如此敏銳,只得實話實說道:「龐戈說,族裡的漁場被破壞,我們需要盡快找到一處新的圍漁點。」

  「或者,你們最需要的是一個新的居住海域?」赫蒂準確捕捉到奧諾雷,或是龐戈的話外之音。

  奧諾雷對此也並無異議。

  赫蒂這才起身,從懷中將已經由熱轉溫的熱水袋丟給奧諾雷,而後道:「等雨停了,我們就去普達村看看吧,如果那裡合適,外海給你們也沒什麼,只不過,希望你們的族人能夠安分點,別讓其它人類發現,也別給我帶來什麼麻煩就好。」

  說著,赫蒂便轉身離開,快步回房。

  赫蒂和芬克一走,奧諾雷拎著熱水袋也往後廚去,準備給熱水袋換些熱水,然後再給赫蒂送去。不過,他才一動,龐戈便拉住他,快速詢問道:「奧諾雷,那個人類怎麼說的,她是不是不同意給我提供棲息地,另外,她把這個東西丟給你是什麼意思,這個東西又是什麼用的?」

  「這是熱水袋,人類用來保持體溫用的,」奧諾雷一邊走,一邊解釋道,「你應該知道,人類並不像我們,對低溫的耐受性比較強,他們——尤其是像赫蒂小姐這樣沒有受到特別訓練的人類,並不能適應太低的溫度,所以,需要像熱水袋這樣的東西來提供熱量,保持體溫。」

  「人類真麻煩……」龐戈嘟嘟囔囔,顯然對人類並沒有太多好感,事實上,要不是因為祭司在海族中的權威性太強,恐怕他早就是最強烈反對向人類求助的那一方人物。

  嘟囔之後,龐戈忍不住再次詢問起關於棲息地的情況。這也是他此次上岸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是因為族裡的情況持續惡化,他便如同其他絕大多數海族一樣,不願踏上乾燥的陸地,身為海族。他們雖然能夠在陸地上生活,但是,一旦離水太久,魔力將會持續下降,甚至連壽命都會隨之縮短!

  奧諾雷安撫著龐戈,同時,細緻地向他解說著赫蒂的難處,讓他保持耐心,但是,顯然。龐戈目前最缺少的就是耐性,他伸手將奧諾雷拉住,繃著一張黑臉道:「你還要族人們等多久,我們的漁場被破壞,我們的藻田被污染。再下去,人類就要開始破壞珊瑚群了!如果再不開始遷徙,恐怕,我們就要割捨掉一部分珊瑚區——這對於任何一個海族而言,都是一種恥辱!」

  奧諾雷一臉無奈地聽完龐戈的話,淡淡地說道:「從我們必須開始向人類求助的那一刻起,海族的驕傲已經受到了折損。」

  龐戈聞言一僵。整個人像是鬥敗的公雞,頓時變得沒精打采。

  奧諾雷嘆息一聲,伸手拍了拍龐戈的肩膀道:「老師曾經和我說過,『海洋壁壘』被打破便預示著新的世界秩序將開啟,我們海族只是第一個受到影響的,接下來。無論是人類、蠻族,還是矮人、精靈,只要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之中,他們都會相繼受到影響——從這個觀點看來,海族還算是幸運的。因為,我們在變革的初期就開始適應新的世界秩序。」

  奧諾雷語重心長:「所以,龐戈,我們必須向新的生活妥協,只要海族的精神能夠傳承不滅,就算受到再多的折扣與恥辱,我們都要活下去,因為,只有活下去,才是最終的勝利者!而且,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瞭解與接觸,我相信,赫蒂-特納不會是那種會將我們視為奴隸肆意支使的人類,她能夠成為一個很好的保護人。」

  龐戈的氣勢早已經被打壓下來,此時,只有任聽吩咐的份——況且,奧諾雷是族裡的新祭司,尊從祭司的吩咐,本來就是每一位海族的天命。

  ……

  赫蒂回到屋裡,並沒有繼續休息,而是將地圖翻出來,鋪滿一桌,點起數盞明亮的蠟燭,將它們放到靠近地圖的位置,以便使光線集中,得以看清地圖的每一處細節。

  這是赫蒂出發前,特意從凱瑟琳-巴林那裡要來的軍用地圖,由巴林家族控制下的幾隻精英部隊探索完善的最新地圖,除了重新核對了一下受『海洋壁壘』破碎影響而出現變化的海岸線之外,還對最近幾年出現的幾條熱門航道進行了標識。

  赫蒂根本剛才從奧諾雷與龐戈那裡瞭解到的情況,慢慢比對著,在地圖上尋找到奧諾雷族群大致的居住範圍——如果她的判斷沒有錯誤的話,這裡正好有一條前往庫葉島的航線,這是一條新開發的航線,目的是開採庫葉島上的魔法晶石,並將它們運回大陸,據說,每年可行船兩趟,每一趟來回所產生的效益大約是成本的5~8倍!

  如此高額的利潤必將吸引更多的人類進入這個瘋狂的航道,所以,海族的遷徙事在必行,而且,必須要快——不僅要在人類和海族發生衝突之前,甚至,還要在人類發現海族蹤跡,證實海族存在之前!

  這並不是說海族見不得人,而是在如今這種大擴張的情況下,人類常常會被利益沖暈頭腦,一個全新的,就算在傳說中也極少出現的種族的出現恐怕只會引起更多的災難!

  海族要想在人類世界立足,安全地展示自己的存在,首先得擁有足夠的武力,其次,還需要與人類的高層擁有良好的關係——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需要好好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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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0:09
109 新發現,新驚喜

  切瓦帕利的暴雨連下了三天之後,在第三天的夜間突然便停住,雨消雲散,露出漫天星光,如果不是地面上還殘留著大量積水,誰也不知道,這裡曾經經歷過如此暴雨。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櫺照入屋內的時候,整個小鎮都為之歡呼雀躍,旅人們更是迅速整裝,迫不及待地離開這片暴雨之地,以免得再次經歷一場困頓數日的災難。

  南島平原豐繞富庶,每年有大量的賦稅被投入基礎設施建設,與此同時,許多鄉紳貴族也會為了彰顯自家對領地的貢獻而撥出善款,支援這些基礎設施建設,所以,南島平原的主要交通道路都是請魔法學徒前來監製,用土系的魔法好生夯實加固過,所以,就算是如切瓦帕利這樣連下了幾日暴雨也不會對道路產生破壞性的影響,只不過是路面濕滑,不能快速打馬而行。

  所以,雖然從切瓦帕利前往比特倫薩的路雖不長,但為了防止意外,策馬而行的人還是放慢速度,整整走了兩天,直到第二日夜間才趕到比特倫薩的城門前,錯過了進城的時機。

  如果只是普通的趕路人,未能及時進城,大多只能在城外尋借宿之所,但是,今夜被攔在門外的這位卻是不一般,只見他從懷中取出某件事物,在城門上重重一拍,一道魔法波動迅速在大門上蔓延開去,引起守城兵士的注意,不多時,城門一角開啟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門。

  比特倫薩城的夜晚熱鬧非凡,這裡是商人、海員以及僱傭兵的取樂之地,漫長的航海生活中存在著太多的危險,每一趟出行彷彿都是一場生死掙扎,這樣的生活經歷使得這些人變得格外樂於享受生活,揮金如土,一擲千金什麼的。實在不算什麼新鮮事。

  為了保證比特倫薩城的治安,城中的夜巡部隊的數量與巡邏密度遠超於其它城市,一路從城門向城主府而去的路上,起碼遇上了幾十上百個巡邏部隊。如非身份非常。普通人根本無法在如此密度的守衛下靠近城主府。

  如今管理比特倫薩的是哈依努家的族長莫科-哈依努,自從二十年前登上這個位子以來,他便始終牢牢控制著比特倫薩城,早年時候,他尚且年輕,精力十足,每天都會工作到極晚,有時,甚至熬夜至天明,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當然,更重要的原因在於他對比特倫薩城的控制力——莫科-哈依努已經很少熬夜,更不用說是半夜被人吵醒了。

  「城主大人,主人急信。」送信人一路風塵僕僕,又經歷了切瓦帕利的意外暴雨天氣。可謂是一路多災多難,但,所幸,最重要的東西沒有遺失,就連信件被破壞的情況也沒有發生,得以安全抵達莫科-哈依努的手上。

  莫科-哈依努最初是十分惱怒的,可是。看到來人,卻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似地,從頭到腳,一下子冷靜下來,他接過信,十分客氣地與送信人寒暄一陣。探問了一番關於佩蘭城的發展,但是,送信人的口風極緊,只說了一些眾所周知的事情,事關其主人的其它情況卻是一句不多說。令人有一種無力之感。

  莫科-哈依努已經很久沒有碰上敢於這樣對待他的人,雖然心中不悅,但面上卻是絲毫不露,甚至還得慇勤且客氣地勸慰對方前去休息,並且還叮囑自己的大兒子親自陪伴,務必令這位信使賓至如歸,玩得盡興。

  只是,對方顯然對此並不領情,而是直接道:「城主大人,您還是看信吧,主人急等回覆,至於款待——以後總是還有機會的。」

  莫科-哈依努按捺下滿腹心緒,又以目光禁止了大兒子的蠢蠢欲動,帶著些許諂媚地笑著,拆開信件,一字一字慢慢看去,隨著信紙上羅列的各項要求逐一展現出來,莫科-哈依努的臉色幾度微變,或喜或怒,但更多的是滿面複雜,最後,他折好信,引了一團火,將信紙點燃,丟進壁爐中任其燒為灰燼。

  「請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提高警惕,絕不會給她任何機會,至於大人在信裡說的提高份額的事情卻是有此為難,上個月,兩條新航道頻繁受到海獸襲擊,出行的海船損失慘重,同時,我們派出的護航艦也遭受巨大打擊,所以,城裡的庫存有限,不能完全滿足大人的需要,」莫科說著,感到對方的目光逐漸兇猛起來,好像一隻噬人的巨獸一般,盯得他渾身發顫,所以,他不得不改變說詞,「當然,為了不耽誤大人的大事,我們這個月會加強管理,最遲在下個月月中之前會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好。」

  信使依舊有些不太滿意,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他能對莫科-哈依努提出的最底限,所以,也不再繼續施壓,在莫科-哈比努的慇勤歡送下前去休息。

  人一走,莫科-哈依努便黑下臉來,唾罵一聲:「吸血鬼!」

  ……

  遠在比特倫薩發生的這一切雖然與赫蒂有著一定相關,但是,目前卻不會對她產生任何影響,因為,她正專心觀察著普達村的情況——或者,應該說,這裡曾經是普達村。

  雖然普達村已經成為一個廢村,但從現有的遺蹟,依舊可見村莊舊日的模樣,一間間木屋坐落在平地上,屋中幾乎所有可用的東西都被帶走了,也不知是暴雨的連年侵蝕,還是沒人居住的房子本就更快衰敗,抑或是其它不知名的原因——總而言之,這些遺蹟的朽化程度遠超出它們實際被拋棄的年齡。

  所幸,海族並不需要駐紮在陸地上,事實上,他們只需要少量海島以供偶爾上岸消遣便已足夠。

  看完普達村,赫蒂又令馬車前往一處高地,得以俯瞻大半海域,暴雨之後的空氣似乎隔外清涼,帶著咸|濕氣息的冷風吹打在臉上,不一會兒,便讓人覺得面皮發麻——赫蒂縮了縮腦袋,越發感覺自己變得嬌弱許多,若是往年春日,別說是這樣的冷風了,就算是最嚴寒的冬季,她照樣會到海邊去,只為撿一些海產品回來加餐……

  嘆笑著搖搖頭,丟開曾經的感慨,赫蒂走到崖邊,找了個視野頗佳的位置俯瞻大海,只見海岸線在眼底下蜿蜒——當近海的情況如此清晰且直觀地呈現在眼底,赫蒂卻是越看越驚豔,越看越驚喜,此地的自然條件得天獨厚,腹寬口窄,海岸線平滑綿長,海面平闊,這使得同時可以停駐的船隻數量將十分可觀,再加四面環山,強風受山勢所阻,形成了天然的避風塘,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裡都具備成為良好港灣的一切條件!

  現在只差水下情況的調查,只要有足夠的航道水深,又不存在什麼暗礁渦流兇猛海獸一類的東西,這裡極有可能變為另一個重要港口,甚至,比南方現有諸多港口還要更優秀!

  赫蒂想著,迫不及待地讓奧諾雷前去探查海底情況——當然,她所要求的不僅僅是近海情況,也包括遠海情況,畢竟,那事關於海族人是否可以遷徙。

  奧諾雷與龐戈看到赫蒂比劃出的未來即將劃分給他們族人的聚居地,興奮得一時也忍不住,作出一個在赫蒂看來完全是自|殺的動作——他們竟直接從山崖之上向下縱躍!

  要知道,山崖雖然筆直光滑,沒有任何阻擋,但是,這裡距離海面足有近五十米高,而他們甚至沒有試探過崖底的海水深度是否承受得住如此高強度的衝擊!

  兩朵水花相繼在崖底泛開,在赫蒂膽顫心驚的注視下,一道矯健的身姿劃開水面,像一隻大魚一般飛快向遠海而去,緊接著,第二道身影也從水下竄出——他是從距離崖底十來米左右的距離冒出頭來的,顯然,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水下潛行。

  隨著兩名海族的遠去,赫蒂彷彿聽到一聲細長而悠遠的鳴叫聲,有點像鳥叫,又有點像某種氣鳴聲。

  「他們在召喚夥伴,」芬克突然出聲——在他解釋的同時,芬克依舊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耳朵,以此緩解聲波對耳膜的刺激。

  「你怎麼知道?」赫蒂見奧諾雷和龐戈沒有危險便站起身,慢慢地走回馬車。

  「我在海軍服役的時候,曾經聽過這樣的訊號,」芬克揉了半晌,總算是適應了,這才放下手,「當年,為了訓練如何捕捉海族的傳訊音,魔法師對我們進行了十分殘酷的訓練,不少人因此而失聰,我也差一點就失去聽覺——海族的傳訊音可以傳送近千米,並且,不易被其它智慧生命破解,所以,是極完全的傳訊工具。」

  「哇嗚,」赫蒂感嘆一聲,「海族能夠在海中存活這麼久,果然有他們獨特的生存技巧——咦,對了,你剛才說,魔法師特意來訓練你們捕捉海族的傳訊音……難道,人類曾經和海族開戰過?」

  「是的,曾經有過,但是,範圍極有限,」芬克對於自己曾經的服役情況顯得十分謹慎,只說了兩句話,便住了嘴。

  赫蒂見狀,聳聳肩,沒再繼續問,轉身上車,在搖擺的馬車中,默默盤算著開發普達村海港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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