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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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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0:30
110 克魯尼的「魅力」

  赫蒂在外忙碌,特納莊園的事務卻並沒有因此而停止下來,維爾莉特繼赫蒂之後成為特納子爵的代言人,不僅負擔起管理莊園內部諸事的責任,而且,在必要的時候,甚至要出面接待那些請來拜訪的貴族——這些人的到來主要是為了克魯尼-班森。

  事實上,克魯尼-班森突然進駐特納莊園,並宣稱代替波拿多大公看望特納子爵的時候,整個佩蘭省的貴族階層都受到了一定衝擊,特別是對於那些附和了貴族內部整頓提議的貴族們而言,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消息。

  因為,它不僅代表著特納子爵有了一個不可輕易得罪的後盾,並且,在人們急於將孩子送入極北軍團之中,以獲得軍功機會的當下,只要稍有如此意願的人都必須討好特納子爵,以使其即便幫不上忙,也別幫倒忙……

  ……

  當然,克魯尼-班森的魅力不只於此……

  四十餘的年紀在一般人而言,已經是進入中年期,面臨著承擔生活重擔以及即將靠近老年的壓力,但是,時間似乎對克魯尼格外地優厚,也或許是常年軍伍生涯令其保持了良好的體態與精氣神,再配以紳士的風度與儒雅的氣質……別說是許多二三十歲的女性對她頗為欣賞,就算是十六七歲的小女孩也免不了迷戀上這種兼具父性|安全感與純男性魅力的「大叔」。

  訪客來了一波又一波,雖是打著各種奇妙的旗號,例如做了些點心前來友好睦鄰一類,但是,一旦坐下閒聊時,話題卻總會不由自主地轉到克魯尼身上,探聽各種與之相關的信息——關於他的愛好,關於他在莊園中的日常作息,關於他對女性的欣賞品味……諸如此類。

  甚至。據說,自克魯尼-班森高調進駐特納莊園之後,南島平原的女性貴族們白天散步與閒逛的時間大大增加,而且。她們活動的範圍也大多在特納莊園的邊界或邊界以內……

  此類事務一多,不僅維爾莉特對這樣一波接一波的來客感到不耐煩,就連客人本身也大多有幾分或委屈,或糾結的心態——畢竟,維爾莉特身後就算有特納子爵撐腰,她本身卻只是一名平民,而如今,她們這些貴族卻需要如此客客氣氣地對待一名平民,甚至,有些人還不顧廉恥地討好她!?

  這真是一場災難。而且,還是持續性的災難……

  ……

  精緻的茶會還在持續,特納莊園最近一段時間裡,每天都會有這樣的聚會,聚集了附近莊園的女眷。她們聊著各種八卦與時髦話題,不時將維多利亞或是維爾莉特拉入人群中,談笑風生——如果只是從表面上來看,大家都是一派平和,但是,實際上內心的各種吐槽卻是誰也猜不到的。

  終於又打發了一波以邀請春日祭活動為幌子而來探問消息的人,維爾莉特退出人群。找了個不易被人發現的位置,稍得喘息,正閉眼養神間,一個溫暖的物體靠近臉頰,她猛地一睜眼,正好望見一杯熱飲在自己眼前晃動。順著拿著熱飲的手望去,只見凱瑟琳-巴林正好在她身邊坐下。

  「喝點熱的,休息休息,」凱瑟琳揚了揚手中的杯子,「應付這些人可是不容易的活計——恐怕。一會兒你還有的受累。」

  維爾莉特輕笑一聲,道謝後接下杯子,小口啜飲幾下,然後一口喝掉半杯,這才算是稍稍緩過勁來,用雙手捧著杯子,借此取暖,同時側首望著凱瑟琳,以及她手中的酒杯,輕聲道:「聽說,你下一週就要借調到北方去?」

  「嗯,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嘛,這個命令下達不過兩天,你就已經得到知道得這麼清楚了?」凱瑟琳斜睨了她一眼,猜道,「克魯尼-班森和你說的?」

  「不,不是,我是從弗蘭克那裡知道的,至於,他是從誰那裡得到的消息,我可不清楚,」維爾莉特低笑一聲,舉了舉杯,作出一個致敬的動作,說道,「祝你平安,得勝而歸。」

  「謝謝,」凱瑟琳回了一個禮,而後轉回頭,望著花枝招展的女人們,一邊慢慢喝著酒,一邊感嘆道,「北方的形勢可是一點也不安穩,這些人光想著有軍功,急著把孩子送進軍隊,哪裡有幾個人有腦子想到過立功的概率和死亡概率?」

  「貴族從軍,至少也應該是從軍官做起吧——這樣的話,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維爾莉特以一名普通女性的身份與見識去揣測這件事情。

  不過,顯然,維爾莉特的這個觀點幼稚而天真。

  凱瑟琳直接冷笑一聲,說道:「如果是十幾年前,我們和蠻人還沒有全面休戰之時,北方前線立功的機會多,那時候,要想混個軍功,換個爵位什麼的,還有可能,現在可不一樣,北線平靜,少數幾個還有戰鬥發生的地點也多在極北軍團的控制下——莉特,你有聽說過波拿多大公是個怎麼樣的人嗎?」

  「嗯,大約聽過一些,」維爾莉特一邊想,一邊說,說話變得更慢了一些,「都說大公英勇善戰,公正嚴明,治軍極嚴,嗯,聽說他似乎不喜歡南方溫暖的氣候,寧願一年四季都呆在全年冰封的極北,所以,當年,前陛下在進行軍團整合的時候,將波拿多大公領導下的北方軍團更名為極北軍團。」

  「看不出來,你知道得還是蠻多的嘛,」凱瑟琳挑了挑眉,「誰都知道,大公治軍極嚴——你覺得,他有可能讓一個沒有絲毫衝鋒陷陣經驗的新嫩軍官獲得軍功,然後輕輕鬆鬆換個爵位,再輕輕鬆鬆地退伍回家當鄉紳?不,這不可能,這是大公最厭惡的事情!」

  維爾莉特聞言,先是一怔,而後笑開:「難怪班森先生之前就有說過,就算他給出介紹函,極北軍團也不是那麼好進的——原來如此!」

  「你是在說,克魯尼-班森已經給出過介紹函了?」凱瑟琳頗感興趣地追問。

  「是的,有過幾封吧,具體我不太清楚,不過,至少我知道,伊夫林家的人前來拿了兩張介紹函,前來商議的人選正是查爾斯先生——據說,他極有可能成為史上最年輕議員?」維爾莉特說著說著,便忍不住小小跑題。

  凱瑟琳也隨之跑題,點了點頭,笑道:「是的,最年輕的列席議員,不過,可惜,議會選舉的結果在我離開之後才會產生,我無法親自見證這一歷史性的時刻。」

  ——論起來,凱瑟琳和查爾斯的私交還是挺不錯的。

  兩人沒能單獨相處多久,便被茶會的其他與會者發現了蹤影,一小眾女人們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把她們重新拉入討論之中,分享著關於各種茶與茶點的新組合。

  茶會整整持續了兩個小時才結束,逐一送走客人們之後,天色也漸近黃昏,美麗的火燒雲沿著地平線的起伏鋪展開來,別具美感。

  維多利亞優雅地舒展了一下身體,扭頭在一張柔軟沙發上平躺下來,作閉目養神狀,不過,她的嘴巴卻並不會因此而緊閉,反倒十分積極地與維爾莉特搭起話來:「你今天和凱瑟琳-巴林聊了好幾次,怎麼,家裡有什麼事情與凱瑟琳有關嗎?」

  「不,事情與莊園無關,只是凱瑟琳小姐的一些私事,」維爾莉特是個守規矩的好孩子,既然知道凱瑟琳即將領軍北進,接收部分北線邊防的事情是一件不公開事件,她自然也不會隨便亂說——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深知,維多利亞對這件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

  「私事?」維多利亞微微偏首,轉身維爾莉特所在的方向,說道,「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們的私交有好到這種程度?」

  「是的,僅僅只是一些私事,關於農牧經營以及議會選舉的一些事情。」維爾莉特稍一提及討論內容,維多利亞便一臉嫌棄地擺擺手,示意維爾莉特不要再說。

  維爾莉特微微一笑,轉身正待離去,不過,沒走出幾步遠,便被維多利亞叫了回來——

  「維爾莉特,赫蒂呢,她什麼時候回來?現在又到了哪兒?」維多利亞問道,與此同時,忍不住小小吐槽抱怨,「她這才幾歲,特納大人也真是的,怎麼就放心讓她一個人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維爾莉特雖然也擔心赫蒂,但,比起維多利亞,她要更安心一些,不僅因為她總能第一時間獲知赫蒂的消息,也是因為她深深地瞭解海族奧諾雷與車伕芬克這兩人的實力,所以,對赫蒂的安全,她十分放心。

  唯一能令人不放心的卻是赫蒂的惹禍能耐……

  維爾莉特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令維多利亞沒有繼續追問的興趣,這才轉身走人,繼續她的忙碌。

  招待客人什麼的,雖然是莊園人的責任,但卻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更重要的事情是生產與經營,春耕與放牧,這二者組成了如今特納莊園的主要經濟收入來源。

  春耕早已經開始,從莊園三層以上的窗戶向遠處望,可見平原上一片又一片泛著淡淡青色的青麥苗,然後更令維爾莉特掛心的則是遠在特納莊園與卡特莊園之間的試驗田——那裡種植著由丹尼及其導師共同研究改良了培育方法的黑麥,以及其它一些來自遙遠大海彼岸的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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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0:46
111 談判?

  清晨,特納莊園的草地上一派潮濕,昨夜剛剛下過小雨,草葉上還掛著水珠,就算是田地也還是濕漉漉地,一腳踩上去只覺腳下綿軟,如果稍加用力,還會在地面上留下一個不淺的腳印,連帶著,鞋上也會濕上幾許濕泥。

  克魯尼-班森慢悠悠地走在小山坡的小徑上,狀似悠閒地從緩坡之下逐漸向上,走近特納莊園的主宅邸,沿路若有撞見早起忙碌的僕人,都會恭敬地向他行禮問候,克魯尼雖然好風度地一一回應了,但是,他的情緒卻仍然有幾分意興闌珊。

  克魯尼慢慢走到宅邸大門前,正望見維爾莉特一身正裝,正在向弗蘭克叮囑著牧場的相關事宜,門外的磚石路面上,正停著一輛馬車,顯然,維爾莉特這又是要出遠門,只不過,這一回,不知道是前往新得的領地探察情況呢,還是前往佩蘭城。

  「班森大人,日安,您這麼早就出來晨練了呀,可真是令人佩服。」維爾莉特結束了與弗蘭克的對話,轉身向克魯尼行禮問好。

  「日安,保持良好的作息習慣是軍人的良好習慣,我想,特納莊園裡像我這樣維持這種慣性的人應該不少,」克魯尼雖是在與維爾莉特對話,但話中之意卻是衝著弗蘭克去的。

  維爾莉特聞言,抿嘴一笑,微微屈膝,道了一聲告辭後便登車閃人——至於男人們的事情,還是留給他們自己解決吧。

  維爾莉特一走,弗蘭克與克魯尼對視數秒,而後,弗蘭克首先動作起來——他微一擺手,作了個領路的動作,示意道:「現在時間正好,或許,班森大人願意一起共進早餐?」

  「我的榮幸。」克魯尼欠身回禮,而後與弗蘭克半肩而行。

  男人們的腳步雖不急不緩,但行進速度卻是極快,不多時便已經來到餐廳。彼時,特納子爵早已經在餐廳用餐,眼見弗蘭克與克魯尼相攜而來,子爵放下餐具,伸手示意兩人就坐,同時笑著調侃了一下克魯尼:「克魯尼,今天怎麼有空來陪我這個老頭子吃飯?」

  「能與兩位聖騎士大人共同早餐,是我的莫大榮幸才是,」克魯尼一副謙遜面容,真誠到令人無可挑剔。

  簡單的兩句對話間。特納子爵與克魯尼彼此各將一軍,不過,雙方都不是斤斤計較之輩,彼此微笑之後,便算是將此事揭過。

  安靜的餐廳裡雖然有三人在同時用餐。但是,竟沒有一人發出聲晌,不僅僅是沒有人在說話,更是連使用餐具或是咀嚼和取用飲料的時候,也都沒人發出聲音!並且,這三人竟覺得這樣的狀態十分正常,沒有一個人對此提出過異議。

  三人雖然用餐的開始時間不同。但是,卻是同時結束「戰鬥」,弗蘭克搖鈴喚來僕人,將餐桌整理乾淨,又換上一壺飯後茶,這才算是對話的開始。

  克魯尼淺抿了一口茶水。首先開口道:「特納大人,您和弗蘭克都是當世英傑,我自然就不拐彎沒角了,暴風堡狩獵會馬上就要開始,陛下對大公寄望頗多。但是,近年來,我們人類的境況一直處於弱勢,再加還有人故意拖後腿,所以,大公現在面臨的形式不容樂觀,此時,你們二位若是願意與大公聯手,勢必將會是彼此兩利的效果。」

  「大公英勇之名天下皆知,就算暴風堡是深淵地獄,想必波拿多大公也勢必能夠化險為夷,至於合作——我已是個廢人,連自己什麼時候會突然暴斃都不知道,又如何敢說能幫得上大公?」特納子爵話意雖狠,但面上卻始終帶笑,溫文雅緻。

  克魯尼聞言,目光不由瞟向特納子爵的右手,與此同時,心中想起臨行前,大公曾經說過的那番話——

  「拜倫-特納是最虔誠的信徒,冰雪聖殿一役,所有人都認為他背離了他的信仰,順帶還蠱惑了弗蘭克-喬,但是,最後的事實證明,拜倫始終是冰雪女神的聖眷者,要不然,為什麼連號稱最接近女神的大祭司都死在那場神戰之中,卻偏偏是兩名聖騎士得以生還?如果這都不是聖眷的話,那麼,又還有其它什麼事能比它更接近聖眷呢?」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位曾經最接近冰雪女神的聖信徒卻與病魔鬥爭了十幾年,生生將一名魁然英武的聖騎士折磨成一名乾瘦的小老頭——如果不是調查資料上明確顯示了拜倫-特納的身份,克魯尼根本不會將他與那赫赫威名的絕武聖騎士聯繫在一起……

  面對像拜倫-特納這樣經歷過無上榮耀,也經歷過最終絕望的強大聖騎士,僅僅以威逼或利誘卻是毫無所用,所以,波拿多大公給克魯尼出的主意是信仰——只有信仰才能夠點燃信徒的生命之火,而他們現在需要賭的是,拜倫-特納是否還具有曾經那般堅定而虔誠的信仰。

  「暴風堡的屏障從去年年中開始就出現了間歇性的破碎,大公曾經派出幾支精銳前去探查——這是每次狩獵會的歷行工作——二十支部隊*有十三支部隊得以歸來,最晚一支部隊是上週才回到暴風堡,他們帶回了一件東西……我想,或許兩位對此應該更為熟悉……」

  說著,克魯尼從空間道具中取出一本殘損的書籍,書本厚重非常,一出現便在桌面上砸起一陣悶響,每一頁書頁都是冰藍剔透的,彷彿用寒冰所制,它只是簡單地擺放在那裡,整個餐廳的溫度便迅速降低,足足降低了七八度之後,才算穩定下來,而此時,放置書籍的位置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聖歌……」特納子爵和弗蘭克望著這本殘損書籍,各有感慨,弗蘭克喃喃出聲,甚至想伸手去摸一摸,但最終只是指間一動便作罷。

  聖歌是大祭司的戰鬥武器之一,在冰雪聖殿一役中,隨著大祭司的隕落而消失,如今重現於世,卻已經不復它曾經的威名,也無法再挑起世人為之瘋狂的爭搶,因為,冰雪女神已經許久未曾展示她的神蹟,以至於人們似乎早已忘記世間還有如此一位主神。

  特納子爵深深呼吸了一下異常冰冷的空氣,彷彿還能感覺到過分活躍的水系元素,不過,僅僅只是幾個呼吸,他便猛烈咳嗽起來,用力得彷彿要把肺部都給咳出來似地。

  弗蘭克對此早有預料,特納子爵稍有異樣,他便伸掌拍向殘破的聖歌,掌勢極輕極緩,但威力不凡,輕輕一掌竟逼得整室蔓延的冰冷盡數收斂,牢牢壓縮在聖歌周圍,不離半寸。

  與此同時,弗蘭克的另一手則按在特納子爵身後,緩慢地向他的身體裡輸送著溫和能量,大約過了五六分鐘,特納子爵的臉色才逐漸好轉,只是咳嗽依舊不停,只是力度減輕許多,不再令人見而生畏。

  克魯尼顯然沒想到特納子爵的身體居然差勁到如此程度,面色一變,當即起身致歉。

  「這事與你無關,」特納子爵伸手按住克魯尼的歉禮,只是簡單的抬手一扶,竟是讓克魯尼有種被鎖定,一時動彈不得之感,當下,克魯尼心中掀起一番驚濤駭浪——只是如此病體還有這麼強悍的實力,那麼,特納子爵鼎盛之時的實力又將是多麼可怕?

  克魯尼尚且沉浸在對特納子爵的實力的震驚之中,卻聽特納子爵說道:「這次狩獵會既然連大公都如此重視,我們如果不做出些表示,未免就有愧昔日供養——弗蘭克將隨你一同前往暴風堡。」

  ……

  直到與特納子爵告辭出來,克魯尼依舊對這個決定有點不可置信,他原本覺得,自己至少還需要再多磨些日子,再多拿出些絕有力度的東西去打動特納子爵,如果有必要還需要一番唇槍舌劍的討價還價……

  可是,最終,事情就這麼輕易而莫名其妙地就完成了!?

  也許,對此唯一合理解釋在於,特納子爵早就有協助的意願,所以,只要大公這邊給足面子,他就會答應!

  無論原因為何,如今的結果可謂是皆大歡喜,但是,克魯尼還是需要頭疼一個問題——關於合作的酬勞,特納子爵雖然一字不提,克魯尼可不能就這樣裝作不知道而一點不給。

  所以,克魯尼只能向弗蘭克試探。

  弗蘭克顯然是早與特納子爵達成一致意見,克魯尼只是稍加試探,弗蘭克便大方提點:「自從回歸特納莊園,大人便只是特納子爵,如今,大人的病情得到基本控制,不再會有定時毒發之苦,赫蒂小姐和維爾莉特小姐又極孝順,令大人得享人倫之樂,這樣的生活已經是足以令人心滿意足。」

  克魯尼一點即通,當即會意——這是要把好處轉讓給赫蒂-特納和維爾莉特-索倫的意思嘛,他懂,他理解!只是,理解之餘,卻不免驚訝於拜倫-特納與這兩位名義上的親人的親近關係。

  要知道,帝國許多貴族對非直系血緣的繼承人都會抱以敵意,如此可見,要麼是這兩位年輕女孩深諳討好之術,要麼,就是她們以真心換真心,真正進入了拜倫的心坎上!

  克魯尼如是想著,不由聯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對這兩位的連篇讚美與感激,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地繼續往赫蒂和維爾莉特的方向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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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1:05
112 意外

  大海是一個脾氣多變的孩子,上一刻也許還是晴空萬里,不多時便會雲聚風起,雷光電閃,暴雨突至,帶來災難性的天氣,尤其是「海洋壁壘」被打破之後,海上的天氣變得越加詭異起來,就算是航海經驗最豐富的魔法師也無法從水汽的聚集上預知暴風雨的到來。

  每一個出航者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著,祈求上天的祝福,令他們得以避開這種毀滅,除此之外,他們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所以,每一次出航都是一次生與死的交鋒。

  狂風大作,暴雨如注,再堅固的海船在暴風雨的襲擊下都有如嬰兒般無力,只能任由擺佈,左右搖晃著,每次都只差絲毫就會被傾覆到海下,但每每都在船員們的共同努力下襬正回來。

  如果是人類的行船,也許早就不堪一擊,但是,這一次,面對風暴的是矮人,他們的船隻更加地堅固,更加先進,而且,矮人們特殊的身體素質也令他們能夠在如此極端的情況下依舊能夠正常作業,同時,也減少了被拋出船外的風險。

  船長的指令通過特殊的通訊工具傳達到海船的各處,矮人們沉默而堅定地執行著,就算壞消息一波接著一波,他們依舊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因為,每一個人都知道,除了堅持,他們別無他法。

  海船猶如一片小葉,在風暴的漩渦中盡力掙紮著,在精確的指導與操縱下,有如一隻利箭擦著漩渦的邊緣切線,一點點向外掙脫,也許是死神打了一個盹,抑或是天神突然良心發現,在所有人幾乎都要絕望的時候,由暴風雨而引發的強大漩渦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強大的吸力,被折騰得東倒西歪的海船被高高拋到天空。再重重砸落海面,船上僅剩的最後一隻桅杆終於受不了這強勁的衝擊力,斷裂開來,沉入深海……

  等矮人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不僅失去了桅杆,同時,更嚴重的是,他們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暴風雨將他們帶離了原來的航線,矮人們無法知道他們被帶往東南西北的任何一個方向,更不知道,在這掙扎的一天一夜中,他們被帶離了多遠的距離。

  迷航,那是在大海上碰到的,僅次於暴風雨的第二災難。

  「這該死的暴風雨!」矮人米朗基暴躁地詛咒一聲。「我早就說過,矮人們不能離開陸地,只有要大地上,我們才能受到大地母神的保護,一旦到海面上。狂暴的海洋會把我們徹底摧毀!」

  不過,沒有人理會他的馬後炮,帕爾抬頭看了看天空中即將西下的太陽,努力地四下張望了一下,發現四周除了海水還是海水,沒有絲毫陸地的跡象,他拍了拍兒子萊因的肩道:「清點人數。查看損失,等晚上星星出來了,我們再用星盤查看現在的位置——暴風雨前,我們距離陸地已經很近,大概只有兩三天的行程,就算現在被暴風雨帶偏了。相信距離陸地也不是很遠,讓大家不要太擔心。」

  萊因點點頭,按著父親的意思去做事,扯著大嗓門在船上船下呼喊著,將矮人們集結起來。各行其事——一旦有事情做,人們的心中就會有主心骨,至於那些或絕望或悲憤的負面情緒就會在不自覺之間離人們越來越遠。

  此時,米朗基依舊在嘟嘟囔囔地抱怨著——雖然,他手上一點也沒停止地在整理著一派狼籍的甲板。

  帕爾正在計算這次的損失,滿紙各式各樣的數字已經足以令他煩躁,聽到米朗基的抱怨聲,他終於忍不住暴發了一次,大腳衝著米朗基的後背就是猛力一踹,同時咆哮道:「罵什麼罵,有什麼不爽,等回到族裡自己朝你老子說去,現在你在我的船上,就歸我管,再多一句話,把你丟到海裡餵魚!」

  米朗基一下子安靜了,拍拍後背,就算拍了一手濕,也沒敢再多說什麼,反倒越發勤奮地做起事來。

  帕爾這才滿意地轉回頭,翻起自己的小本子,不時煩惱地撓頭撓下巴,一不小心還扯下了好幾根長鬍鬚——幸好此時他無心他顧,否則,一定會十分心疼這些平時被精心呵護的紅銅色長鬍鬚……

  萊因很快就將人員的傷亡情況統計上來,雖然損失不小,但總體卻比預想中的要好得多,這對於帕爾而言,總算是個安慰。

  一番忙碌之後,太陽終於落到地平線以下,黑夜降臨,與黑夜同時出現的還有海中不時出現的有如熒火蟲微光一般的浪潮——這是螢光浪,光源來自於一種淺海的浮游生物。

  看到這些螢光浪,帕爾的心情總算稍加放鬆——螢光浪是人類大陸西南海的一大特色,它們的出現,說明船隻雖然偏離了航線,但到底沒有走出太遠的距離。

  當漫天星光璀璨的時候,帕爾翻出定星盤,比對著天空中呈現出來的星象,正在努力校對位置的時候,突然,船隻用力震動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撞擊了似地。

  「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帕爾大聲咆哮著,壓根沒顧及此時已是夜間,大部分矮人已經休息的事實。

  不多時,情況很快反饋回來,船隻的左舷被撞擊,破了一個大洞,海水已經滲進來了,發現情況的矮人們正在組織同伴向外排水,同時,試圖填補破洞。

  萊因聞聽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搖頭否認,表示出一種不可置信的態度,因為,矮人們的海船是最堅固的,比起同樣在海面上行駛的其它文明的海船,矮人的海船採用了更加先進的造船技術,連造船材料也是經過特殊處理,足以扛得下一隻10級海獸的攻擊!

  就算此時,經過暴風雨襲擊後,船體的魔法防護未能再開啟,但船體本身的堅固度也不是這樣屈屈一次撞擊就能被打破的!

  但是,就算所有矮人都無法相信,事實依舊告訴他們,他們的船破了……

  當矮人低著頭沉浸在被打擊的情緒中時,龐戈卻是一臉不好意思地試圖進入被擊破的船體,向矮人們致歉,但是,很可惜地是,每當他嘗試著靠近的時候,都會被矮人們攻擊,而不得不退回原處,圍著船體的破洞遊走一番,而後再次試圖靠近……

  與此同時,龐戈還不停地說話,希望與矮人們溝通,以換取他們的原諒,但是,可惜的是,龐戈除了海族語言外,不會任何外語,並且,更糟糕的是,他的聲波聽在矮人耳中竟像是一派刺耳的噪音,令人忍不住聯想起某種特殊的攻擊手段,由此,只會令情勢變得越來越複雜。

  最後,龐戈終於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他真的沒辦法與外族正常交流,只能一步一回頭地遠離自己製造出來的麻煩……當然,在他徹底離開之前,他還是用一道冰系魔法將那處破洞給填補好,以示自己的誠意。

  只是,龐戈直到他遠去的同時,也不知道,如果他一開始便採取這樣的態度,也許,矮人們還會冷靜地嘗試與他友好交流……

  當帕爾趕到船底的破洞處的時候,只能看到被冰封起來的破口,被冰系魔法波及而凍得直發抖的族人,以及滿地的海水——當然,水中還有幾條活蹦亂跳的海魚……

  「這是怎麼回事!?」帕爾皺眉。

  一名族人抖抖瑟瑟,結結巴巴地把事情說了個清楚。

  帕爾皺眉細思了一下,轉身大步跑進船長室,栽進一堆不知道堆積了多久的「戰利品」中,翻了半天,才總算翻出一隻海螺。

  萊因看著父親的行動,不解問道:「父親,你這是做什麼,奇他們剛才說的那隻奇怪的人形生物又是什麼東西?」

  「那是海族,生活在海洋中的種族,」帕爾匆匆說完便捉著海螺快速跑到甲板邊,靠著船邊,用力吹動海螺——

  「嗚……」

  低沉而悠長的聲音迅速向海洋深處傳播開來,擊蕩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聲音整整持續了有三分鐘才消失,帕爾又等待了約摸兩分鐘,沒有等到自己預料中的拜訪,不由得翻動了一下海螺,而後,再次把它遞到唇邊,又是一聲——

  「嗚……」

  這一次,海螺沒能響到極致被半途而止,因為,在帕爾鼓著兩腮,像只被吹腫的氣球一樣用力吹響海螺的時候,一個浪頭擊打過來,衝天水柱托起一個藍色的身影躍至甲板——

  「你在找我們嗎,矮人?」

  奧諾雷微笑著面對著帕爾,比奧諾雷更晚一些時候,龐戈也躍上船來,張嘴便想說話,卻被奧諾雷一把按住——開什麼玩笑,要是讓龐戈再張嘴,難免被人再次誤會。

  「對於我的族人在遷徙過程中給你們造成的損失,我感到非常地抱歉,」奧諾雷真誠地對帕爾道,「作為補償,我想,我們可以帶你前往距離此地最近的海岸休息,你覺得如何?」

  帕爾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奧諾雷的肩膀,爽朗笑道:「海族不愧是最慷慨友善的種族,願天神保佑你們。」

  「願友誼長久,」奧諾雷略略行禮,對龐戈吩咐了兩句,見他不甘不願地離去,而後,奧諾雷轉身對帕爾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否願意帶我參加一下海船,我聽說,矮人們的船比人類的船要先進很多,對此,我早就十分好奇。」

  帕爾微訝挑眉,哈哈一笑,帶著奧諾雷便四下參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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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1:19
113 合作初成

  海族紅珊瑚部遷徙雖然早已準備齊備,但是,真正到了開始遷徙的時候,卻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既稱之為紅珊瑚部,他們的生產生活自然就離不開紅珊瑚群,時間充足的情況下,他們是絕對不會捨棄紅珊瑚群,這便是海族遷徙中最龐大的「一件」行李。

  舉族遷徙,上至老,下至幼,各家都有各家的零碎,在保證統一效率的情況下,完整搬遷,自然費時又費力。

  不過,赫蒂對此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情緒,正相反,對海族遷徙一事,她表示無限地好奇,從他們確定了定居點開始,赫蒂每天都會乘船前往定居點觀察海族的遷徙行動與重建家園的行動。

  最先是聚居點的建設與漁牧區的分配,這是為了保證每一戶人家最基本的食宿。

  海族的先頭部隊是一批最精銳的戰士,他們首先清理了定居點周圍的環境,驅趕稍有危險性的海獸,以特有的秘法劃下勢力範圍,而後將第一批遷居而來的紅珊瑚散放到聚居點中,按第一批遷居人口的家庭結構進行分配。

  緊接著,是獵食區、牧漁區的分割——前者是野生具有一定危險性的海獸或海魚聚集區,而後者則是海族用以養育「家畜」的海域。

  赫蒂這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海族的生產生活結構,也是第一次瞭解到海族的飲食結構——他們不僅僅以各類魚蝦蟹貝等海鮮為食,也會種植海草,各種藻類,以及其它一些「海中蔬菜」,葷素均衡,食譜之豐富,一點也不輸於人類。

  海族的一些特殊養殖甚至令赫蒂為之驚嘆,例如,他們會養殖海水珍珠。品質之佳令人驚嘆;再如,海族還會養殖一種叫千爪的奇特海洋生物,它每年褪一次皮,褪下來的皮經特殊處理就會變成有如絲綢一樣的衣料。卻天生有沾水不濕的功能,是海族的一種貴重衣料。

  商人的本能在叫囂,赫蒂可是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壓抑住自己的衝動,沒有做出不理智的決定——海族是一塊瑰寶,可是,這件寶貝的價值是如此之驚人,絕對不是如今的赫蒂可以一個人獨吞的,在自己尚且弱小的時候就暴露這筆財富,簡直無異於自殺!

  所以,赫蒂需要等待——等待更合適的時機。抑或是等待自己的壯大。

  這一天,赫蒂照常前往海族定居點閒逛,輕舟泛於海面,不時地,有海族人從海底冒出頭來與赫蒂打招呼。或是送些小禮物——新鮮的海魚,剛曬好的海草干,或是某種美麗的水下花朵。

  無論東西貴賤,赫蒂都是笑容滿面地接受這樣的贈與,以剛剛學會的海族語向他們道謝。

  按照往日,赫蒂會在這裡消磨上一兩個小時的時間,不過。今天,她的行程受到了影響,因為,才剛剛進入定居點不久,便有一隊巡邏小隊突然從守衛點迅速游到她的船邊,行禮之後。快速比劃起來——由於海族千百年來遠離大陸,所以,只有少數統治層才會外族語言。

  赫蒂這段時間來與海族接觸頗多,自然也熟悉了他們的表達方式,所以。這一比劃,她大致明白了,這些海族衛兵是在說奧諾雷已經帶領最後一批族人歸來,只不過,似乎途中出了意外,所以,需要她返回陸地去處置。

  海族的聲波傳訊法只能傳達一些簡單的指令,所以,赫蒂就算多問了幾句,也問不出更詳細的情況,頂多只能弄明白,奧諾雷的「意外」不是什麼壞事。

  原路返回,駛離海族定居點大約三四十海里之後,遠遠地,赫蒂看到一艘海船正在向普達村的方向行駛,赫蒂遠目眺望一番,沒能看出更多的情況,免不了催促行船的海族加快速度,等她回到岸邊的時候,這才真正看清那艘前往普達村的海船。

  這是一艘典型的矮人海船,船身破損嚴重,看來是經歷了一場極其猛烈的海難,只不過,不知道這艘船是徹底傾覆後成為了海族戰利品的呢,還是好運氣地將被過了海難之後,才遇上了海族的呢?

  赫蒂正納悶間,只見海船的甲板邊冒出幾顆矮人的大腦袋,一個個正指著船下,嘰裡呱啦地不知道叫喚些什麼。

  緊接著,奧諾雷便領著兩名矮人走到赫蒂面前。

  「赫蒂-特納!忠實的人類朋友,沒想到,大方的海族朋友所說的領主居然是你!」帕爾見到赫蒂的時候萬分意外,一雙眼瞪得如同銅鈴般大小,大嗓門更是因為驚訝而拔升出一個令人只覺震耳欲聾的聲調。

  「哦,帕爾,老朋友,很高興能夠再次見到你,看來,你們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災難——不過,我更好奇的是,你們怎麼會和奧諾雷碰到一起?」赫蒂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撞見帕爾,事實上,她原以為,恐怕近幾年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們。

  「奧諾雷是好朋友,海族與精靈,與族人都擁有長久的友誼,早在上一個諸神世紀,族中史料就有記載,」帕爾拍打著奧諾雷的手臂,豪爽地誇獎道,「海族是最慷慨大方,最樂於助人的朋友,在海上,任何人遇到麻煩,只要海族力所能及,他們一定會慷慨相助。」

  赫蒂聞言,眨眨眼,突然覺得,帕爾這種跑題的能力當真已經是無人能敵,所以,她已經不奢望從他嘴裡探望消息,轉而望向奧諾雷。

  果然,奧諾雷就靠譜多了,他稍一行禮,便道:「龐戈在帶領族人遷徙的過程中,不小心撞破了矮人的船隻,雖然事後進行了修補,但畢竟是給矮人們造成了損失,而且,帕爾有『海魂鼓』——擁有『海魂鼓』的人都是海族的朋友,當朋友有難,我們必然竭力相助。」

  「海魂鼓?那是什麼東西?」赫蒂好奇。

  帕爾適時遞上一隻大海螺,同時介紹道:「這是一位精靈朋友送給我們的,據說是當年,他在海上冒險時,碰到海族,由海族餽贈。」

  赫蒂將大海螺翻來覆去看了一遍,隱約感覺到海螺中有魔法能量在湧動。而後,她將大海螺遞還給帕爾,說道:「帕爾,你們既然有幸來到我的領地,作為主人,總要好好招待一下客人,才顯得我們之間的情誼,只不過,這裡的條件有限,只希望你們不要覺得怠慢。」

  「你們人類說話就是廢話多,我們矮人可是什麼也不挑剔,有酒有肉就行,」帕爾拍拍自己的大肚腩,大咧咧說道,「對了,出行前,族長特意交待我們來問一聲,你說的啤酒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居然會比麥酒還好喝?」

  「嗯,這個嘛,見仁見智,不過,啤酒的口感非常特別,雖然它的能量比麥酒差一些——這樣吧,我在莊園裡釀過一些,現在正是適合出酒的時候,等我捎信回去讓人送來給你們嘗嘗?」

  「好啊,」帕爾說著,向身後的矮人招招手,「米朗基,把酒袋拿過來。」

  米朗基是一名紅須矮人,粗獷的面容配以紅須,有一種火焰燃燒之感,他一步上前,令人只覺大地似乎也隨之震顫一下。

  帕爾接過米朗基的酒袋,再遞給赫蒂:「這是我們黑海部族的麥酒,最近幾年,黑麥產量不足,族裡的麥酒只能勉強供應我們自己消耗,所以,不能出售。」

  赫蒂接過酒袋,打開來聞了聞,又喝了一口,裂了裂嘴,而後將它遞給身後的芬克——酒這種東西,果然是男人們的最好,芬克倒是極豪爽地喝了小半袋,甚至還打了個飽嗝。

  「那麼,關於我所說的,由我們提供黑麥,再由你們釀製後轉賣給我們的提議呢——對此,你們的意見如何?」

  「這還得看黑麥的品質,」帕爾十分謹慎道,「麥酒是矮人的重要夥伴,沒有良好的黑麥,優質的水源,以及高超的釀造技術,就沒有矮人的麥酒——我們寧願沒酒喝,也絕不將就那些摻了水的劣質品!」

  赫蒂聞言,不怒反喜,很是樂哉地一挑眉,同意道:「這正是我所想說的——既然要做就做最好的,絕不能落了矮人麥酒的名頭,第一季的黑麥已經種下,大約再過一個月就可以收穫,到時候,你們可以親自驗貨,如果黑麥的品質合格,那麼,合作愉快?」

  說著,赫蒂平伸出手來,頗為期待地望著帕爾。

  帕爾也極爽氣,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擊掌為盟道:「如果,黑麥品質達成我們的標準,那麼,合作愉快!」

  赫蒂咧嘴一笑,主動拍拍帕爾的肩,說道:「來吧,為了慶祝矮人朋友的到來,好酒好肉自然是應有盡有噠!」

  一夜狂歡自不必說,第二天早上,所有參與狂歡的人竟是個個早起,重新投入生產生活——哦,當然,赫蒂除外,她是一向嬌養慣了的,如今,諸事各有其人,她自然就偷得小懶。

  直到日上三竿,赫蒂才起身,此時,不僅奧諾雷早已將海族安置妥當,就連矮人們也已經熱火朝天地開始修補他們的海船。

  赫蒂來到岸邊,看到萊因正在指揮矮人們運送木料,不由驚訝問道:「萊因,你們哪來的木料?」

  萊因向赫蒂略一行禮,而後道:「父親一早趕往比特倫薩買來的——有了海族朋友們幫忙,送運的速度比想像中的快了許多。」

  赫蒂不由高挑眉——她倒沒想到,矮人和海族的關係居然親密到如此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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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初入比特倫薩

  比特倫薩,在古語之中,名為南海的珍珠,在人類歷史長久的記載中,它並沒像它名字裡的寓意那般美麗而富饒,反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裡都是窮山惡水的象徵,不僅有惡劣的氣象,更有兇猛的海獸,直到比特倫薩城的建立,直到人類海運航線的南移,這裡,才真正成為一處珍珠之地,積蓄著各方財富。

  來往於比特倫薩的商隊絡繹不絕,從天色初亮一直忙碌到日落星起,就算是夜裡閉門,依舊有來自各地的商旅或行人在城門之外駐紮,等待次日開城。

  比特倫薩的興起也將周邊村鎮的經濟連帶髮展,形成不小的市場集聚效應,不少小商販為了省去入城後的商品稅而將攤位擺在城外的村鎮中,久而久之,也算是自發形成了一個小型跳蚤市場。

  行走在人群中,耳聽帶著四方方言的人類通用語此起彼伏,吆喝著來自帝國南北各處特產,以及遠海的香料與水晶飾品,擦身而過的人們穿著各色打扮,有的是來自附近村落的居民,有的則是剛剛休航的海員,偶爾可見令普通民眾不自覺小心避開幾步的必是傭兵無疑……

  赫蒂不是第一次見到海港之城,但是,像比特倫薩這樣商業氣息如此濃厚,人員往來如此複雜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免不了越發好奇地探頭四望,看著過往的人群,聽著討價還價的聲音,只能不斷感嘆比特倫薩城的熱鬧——這還沒進城市呢,就已經是如此光景,城中商業更加繁盛,那又得是如何精彩?

  如此想著,赫蒂便明白,為什麼有人願意冒著風險佔了特納家的這分便宜——實在是利字誘人啊!

  看著,聽著,想著。順帶買些東西的東西,拎了一手,直到快要到午餐時間了,赫蒂才在奧諾雷的護持下踏進了比特倫薩城。

  由於此次只是前來查看比特倫薩的情況。算得上是微服私訪,所以,赫蒂換了一身普通的平民裝束,又換了髮型,化了些妝,算作掩飾,同時,也沒讓芬克跟著——雖說芬克平時在人前極少露面,但難保有人見過他,由此及彼地認出赫蒂。

  奧諾雷雖是海族。但是,只要用頭髮把耳朵遮了,且保證不讓水潑著,基本上是不會暴露出海族人的特徵,以他的能力保護赫蒂。還算是綽綽有餘,再加上,帕爾一行矮人已經先期進城,如果赫蒂這邊當真出了什麼事,至少還能向矮人求援。

  如此多方考慮之後,芬克才總算放手,讓赫蒂的「比特倫薩偵察計畫」得以成行。

  入城之後。但見道路寬廣,商旅往來甚眾,馬隊騾隊絡繹不絕,隨著人群向前,奧諾雷引著赫蒂走進一間正在營業的餐館——靠近城門位置的區域大多是為商人服務,所以。檔次不高,但提供的商品質量還是有所保障,不過,最重要的是,這樣的餐館正好是探聽消息最好的地方。

  別看奧諾雷不是人族。但是,他對人族的各類門道卻是十分精通,一進門,他便首先將赫蒂安置妥當,又給了餐館夥計一點小費,讓他們幫助看顧著赫蒂,而後,自己獨自前去點餐——說是點餐,但看他走到櫃檯邊,與一名傭兵模樣的人嘀嘀咕咕了半晌,直到赫蒂這桌的飯食都已經送上來了,奧諾雷卻還沒交流完畢。

  赫蒂也不心急,她一向堅持專業的事情應該交給專業的人才——奧諾雷如今寄居特納家的領地之下,自然要為特納家謀劃,才能合則兩利,如果換個有野心的人,也許,赫蒂還會擔心,但是,海族卻是最不具備侵略性的種族,甚至,他們比精靈還要愛好和平,要不然,他們也不會被人類逼得退無可退,最終被赫蒂得了這分便宜。

  赫蒂慢吞吞地吃著遲來的午餐,同時,也在聽周圍人的聊天內容,商人們來自五湖四海,總會帶來各地的消息,雖然有些內容被過分誇大,但無風不起浪,總能從中窺知一二。

  赫蒂左邊桌子是一行五人,聽口音應該是南方人,約摸是同一個小型商隊,從東邊的無盡森林拉了一些山貨到南島平原販賣,原以為能在比特倫薩賣個好價錢,卻沒料想商品選擇錯誤,頂多只能撈個保本,所以,正在彼此抱怨著。

  右邊的桌子是三個拼桌用餐的,一名商人,兩名傭兵,交流極少,主要是商人在抱怨比特倫薩的賦稅比其它沿海城市更多,口中絮絮叨叨地說著哈依努家對商人們的各種盤剝,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聽。

  至於赫蒂身後的那一桌,卻是最熱鬧的,聽聲音起碼得有七八人同坐一桌,既不是商人也不是傭兵,而是海員,並且,應該是剛剛出海歸來正在休息的海員,開了好幾瓶的酒,喝得熱鬧,正在訴說著這一趟出海碰上的各種事情,途遇暴風雨的生死對抗,遭遇海盜時的奮勇搏殺,當然,還少不了發現資源豐富的海島時的大肆掠奪。

  海員們口中,珍惜香料遍地皆是,精貴東珠浮潛可拾,甚至連罕見的魔法晶石也是儲量豐富到拎一把鋤頭隨地鑿就能鑿出來……

  赫蒂聽得正津津有味呢,奧諾雷已經做完自己的事情,默默回座——他也聽到了海員們的誇張描述,一時默然。

  赫蒂看到他那因驚訝而有些扭曲的面色,偷笑兩聲,而後低聲道:「誰都知道他們在吹牛,不過,水手都是這樣,他們常年在大海上跑,生活無聊並且壓力大,所以,總是需要這樣刺激性的內容才能讓他們一直堅持出海。」

  海族可無法理解人類面對大海時的壓力感,對他們而言,大海就是家,只要進入海洋之中,一切都可以得到解決——當然,除了與像人類這樣極具對抗性的種族爭奪地盤……

  海族似乎天生不會戰鬥,就算他們有著極好的水系魔法天賦……

  赫蒂也沒想這麼快教會奧諾雷如何瞭解人類心態,吐槽之後,她便問:「你剛才和誰聊天聊了這麼久,熟人嗎?」

  「不,那是情報販子,」奧諾雷搖頭道,「他們是最瞭解這個城市的人。」

  「你怎麼知道他是情報販子?」赫蒂瞪圓眼,「你之前難道來過比特倫薩?」

  「沒有,」奧諾雷繼續搖頭,「他們都是一個組織的,經常駐守在餐廳、酒吧、公會等人員密集的地方——這家餐廳外有他們的特殊標誌,所以,我才選擇這家用餐。」

  「哇哇哇,」赫蒂連聲驚嘆,她可沒想到,奧諾雷居然比她這個人類還要更瞭解人類世界的一些潛規則和暗勢力!

  也許是因為赫蒂的表情實在是太過誇張,奧諾雷頗覺不好意思,他蹭了蹭鼻子說道:「去年剛上岸來找你的時候,吃了點虧——嗯,也碰到一些好人,他們教我的,雖然當時沒用上,不過,好在,現在派上用場了。」

  赫蒂塞了一塊牛肉入口,咀嚼得用力,同時也向奧諾雷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嗇地誇讚著。

  兩人並沒有在餐廳交流奧諾雷探聽的消息,畢竟,這裡是公眾場所,人多耳雜,指不定被誰聽去了惹出什麼禍患來。

  吃完午飯,奧諾雷主動負擔起領隊職責,護著赫蒂一路向城南而去,雇了馬車,花費了近一個小時才抵達海港——午後的港口熱鬧依舊,船隻進港時的協調調度,卸貨交易時的討價還價,船隻出港前的各項準備……人多貨多,將港口擠得滿滿噹噹。

  「真熱鬧啊,本來看佩蘭城裡記錄比特倫薩只是小港口,還以為這裡要比帕布里奇亞差呢,沒想到正好相反——這裡反倒更加繁華。」

  赫蒂望著港口海面上停泊著的數不清數目的船隻,感嘆著。

  奧諾雷並沒有去過帕布里奇亞,自然無法就此作出比較,他靜待赫蒂感慨過後,才將自己探聽到的消息一一道出:「比特倫薩城在二十年前交由哈依努家管理,現今的管理者是莫科-哈依努,他是一個極其心狠手辣的人,早年曾經為了謀奪家主的位置,將自己的父親和兩個哥哥都謀害了,而且,在他成為比特倫薩城城主的初期,也很是有一陣血雨腥風。」

  「這樣的人不好對付啊,」赫蒂嘖嘆。

  奧諾雷繼續道:「除了哈依努,城裡還有兩方勢力需要特別關注,一個是魔法師公會——比特倫薩近幾年新出的航道中有一路的目的地是新探明的魔法晶石礦島鏈,島上出產的高純度魔法晶石礦極受魔法師們的歡迎,所以,走這條航線的船隻受到魔法師公會的特殊保護,不用買哈依努的賬;其次是阿帕切-巴林,他手上的海軍保護著比特倫薩出航的大部分船隻,就算是莫科-哈依努也不敢招惹他。」

  「巴林?他和凱瑟琳是同族?」赫蒂驚訝道,「有沒有關於這個阿帕切-巴林更具體的消息?」

  奧諾雷怔了一下,當即應道:「找機會我再探問得更清楚一些。」

  「嗯,那就麻煩你了,」赫蒂說著,站在山坡上再看了一會兒忙碌的海港,這才轉頭,慢步下山——比特倫薩城的複雜程度超過她想像,如果她想要收回海港的管理權,恐怕是困難重重,而且還不知如何下手,但是,如果只是為了給哈依努和他背後的幕後黑手招惹些麻煩,恐怕還是頗有可操作空間的……

  一邊走,赫蒂一邊琢磨著,露出一抹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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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騷動之初

  清晨,海鷗的鳴叫聲是如此地親切,令人有一種回歸故里之感——赫蒂小時候的一段時間就是在海邊長大的,每天也算是伴著這樣的叫聲開始新的一天。

  白天的海港熱鬧得簡直要翻了天去,赫蒂走在人群中,似乎找回了一點當年在帕布里奇亞做嚮導的感覺,四下張望,很快就發現了一些在海港中守望著,等著找活兒的人——曾經,她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可是,現在,她的生活天翻地覆,但是,他們的生活卻是極難才有反覆。

  赫蒂只是隨意走著,就像之前幾天中的每一天一樣,沿著海港外線的綠化帶,慢慢地走著,在她身邊擦肩而過的多是住在海港附近的居民,女人們挎著小籃,或是正要去購買一天的菜,或是已經滿載而歸,她們三兩成群,用著當地方言笑談著,聊著各種家常閒事……

  生活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這樣平平淡淡地度過,有的人也許一輩子都無法遇見什麼改變人生的大事,但是,有時候,僅僅只要是一件事,便足以改變許多人的一生——

  原本就十分熱鬧的海港突然變得更加嘈雜和喧鬧起來,大量的人群擁擠到某一處位置,人們在高聲叫嚷著,但卻沒能聽明白他們究竟在叫些什麼,即使如此,依舊吸引了更多人向碼頭擠去——所有熟悉比特倫薩發展史的人都知道,這種擁擠現象的出現必然與某種大發現有關,尤其是五年前,比特倫薩剛剛出現過一次魔法晶石礦脈的地理大發現事件!

  赫蒂與許多家庭主婦佔了地利的優勢,得以從高處向下探望,看到了更加清晰,更加全面的事件過程——海港碼頭剛剛衝進一隻小船,大小類似於海船上安置的救生船。

  也或許,那就是一艘救生船,而船上坐著的。自然就是逃過某場海難的船員——當然,這並不稀奇,海員們都知道,也許。他們總也有一天會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海面上,但是,這艘船之所以引起如此大的喧鬧則是因為,小船在沖上碼頭的時候,竟然沒有船毀人亡,正相反,反倒是堅實的碼頭被撞進了一個坑!

  小船上究竟有什麼寶貝,居然能給小船以如此保護!?

  人群並沒能靠近小船,因為,守衛在海港的海軍第一時間保護了現場。並且,在極短的時間裡,城防軍的人也趕來了,甚至連魔法師公會與傭兵公會設置在海港的辦事處也派來了相應的人員,美其名曰。保護現場……

  赫蒂被人群擠得只能緊緊貼靠在扶欄處,不過,她依舊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當多方人員互成對峙的時候,更是在暗自偷樂——像港口碼頭這麼重要的地方,果然是各方勢力聚集的地點。

  人群很擁在一起,也很快散去。與人群散去的速度同樣快速的還有消息傳播的速度——事實上,正是由於人員的流動才導致了消息的傳播。

  各種稀奇古怪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流行全城,赫蒂從海港散步歸來的短短時間裡,已經聽到了不下三種版本的猜測,甚至,在她在酒店餐廳吃飯的時候。又耳聞了各種奇特猜想……

  「赫蒂小姐,您的午餐,」奧諾雷將赫蒂的早餐端了過來,看她笑得正樂呵,不免問了一句。「您今天的早間散步似乎十分地愉悅。」

  「是的,非常愉悅,事實上,這次的早間散步,發生了一些非常特別的事情——碼頭的事情,相信你已經聽說了吧。」赫蒂端起果汁,先喝了兩口,這才開始用餐。

  奧諾雷為赫蒂擺盤結束後,也坐下,開始食用自己的食物,一邊吃,一邊說道:「是的,酒店裡早就已經傳遍了,據說是海員在海上探險的時候遇到了海難,這些倖存者因禍得福,進入了一個遍地都是高級魔法晶石的島嶼——看來,比特倫薩將迎來一次新的發展熱潮。」

  「是的,一次全新的發展熱潮,」赫蒂揚唇一笑,「上一次的發現就已經足以令全國的魔法界為之震動,不知道,這一次的發現是否能超過上一次——聽說,這些倖存者身上可是帶了好幾塊高純度的魔法晶石原礦……對了,這些倖存者被誰帶走了,你知道嗎?」

  「這就不知道了,海軍駐軍、城防軍、魔法師公會,海事部等各方面都派出人前來爭取,恐怕,有的吵了,」奧諾雷聳聳肩,不是很在意地說著。

  赫蒂和奧諾雷的交談並沒有特意壓低聲音,更沒有保密的意圖,他們僅僅只是在彼此交流自己打聽到的消息,所以,自然而然地,這樣的對話便進入了其他同樣在餐廳用餐的人們的耳中,並且,經由他們的相應渠道進行擴展,與各方的情報發生碰撞,以此形成更多的猜測……

  幾乎在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裡,消息不僅傳遍全城,更是被人們以各種手段傳達到更遠的地方去,甚至,此時,在比特倫薩城中隨手捉一個人來問的話,他或她都會信誓旦旦地向你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詳實細緻到宛如親見,宛如親聞。

  ……

  「比特倫薩城又出現了新礦區的線索?」尤里西斯聽聞手下匯報之後,挑了挑眉,「這個消息可靠嗎,消息來源得到進一步的確認了嗎?」

  「是的,大人,海軍駐軍已經派人爭取獲得這些倖存者的監護權。」

  尤里西斯聞言蹙眉:「如果這個消息屬實,得到它,海軍的實力將更加鞏固,不過,現在這個時候突然冒出這樣的消息,可真不是什麼好消息啊……塞繆爾,或許,我們應該緩一緩?」

  塞繆爾望著海圖發呆,聽到尤里西斯的提議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靜默了大約有兩三分鐘了,這才慢吞吞開口道:「換一個出口,比特倫薩的事情沒有這麼快解決。」

  「塞繆爾,你怎麼看出來的?」尤里西斯好奇地湊到塞繆爾的邊上,試圖也從海圖上看出什麼究竟來,不過,很可惜,他沒有塞繆爾的天賦——抑或者,更重要的原因在於,塞繆爾根本不是根據這張海圖作出判斷的……

  塞繆爾說出換港口的結論後,便再不多言,繼續望著海圖發呆。

  尤里西斯偏頭看了看,毫不意外地看到塞繆爾的眼中聚起某種奇怪的光華,便聳聳肩,靜靜地退到一邊去,擺弄起桌面上的某個海船模型,不多時,便將模型拆得七零八落——這是一艘1:1比例縮小的海船,海船上具備的基礎設備,這個模型上都具備。

  能把這些細碎零件逐一拆得細碎到不能再細碎,也算是尤里西斯有別於常人的奇特異能了吧……

  正當尤里西斯興致盎然地與模型進行鬥爭的時候,桌子上的羽毛筆突然自己動了起來——它直立起來,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將它握起,而後在牆上的海圖上迅速寫寫畫畫起來,留下幾個有些扭曲的字母,以及一條彎彎曲曲的線條。

  塞繆爾閉了閉眼,向後退了兩步,探出手,試探性地感知了一下,這才按到桌子上,憑著這一下,他確認了自己的位置,找著椅子的所在,慢慢坐了下來。

  尤里西斯則已經湊到被塗鴉了的海圖上研究起羽毛筆寫畫出來的東西——他認真地看著,試圖拼寫出羽毛筆的字母內容。

  「劈,普,叭——塞繆爾,你的字實在是越來越扭曲了。」尤里西斯吐槽之後,再問,「你究竟在寫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在寫什麼,」塞繆爾閉著眼,靜靜地坐著,如果不是他開口說話,恐怕早已經與空氣融為一體,讓人根本無法察覺他的存在。

  「怎麼會,你剛才不是嘗試著用感應去找線索了嗎,怎麼會連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寫了什麼?」尤里西斯在「百忙」之中,抽空轉身向塞繆爾投了一個驚訝的目光——雖然塞繆爾現在閉著眼,根本什麼也看不見……

  「有東西阻礙了我的感應,」塞繆爾平靜道。

  「什麼?難道有什麼強大的存在將介入我們的計畫,影響它?」尤里西斯的指間在彎彎曲曲的線條上來回滑動著,沿著它的扭曲弧度而起伏,一邊狀似漫不經心地問著。

  「應該不是力量的威脅,」塞繆爾道。

  「咦?那難不成是命運的牽制?」尤里西斯這一下才算是被轉移了注意力,好奇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塞繆爾身邊,認真研究起塞繆爾的異狀來。

  「一般來說,命運的牽制有兩種存在,一種是和你一樣有感應天賦的,另一種則是與你的人生有著特別牽扯的人——你覺得會是哪一個?」尤里西斯興致盎然,滿臉八卦。

  「兩個都不是,」塞繆爾平靜得彷彿根本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一般,「你忘記了還有一種可能——『他』是一個脫離於規則的存在。」

  尤里西斯呆滯一陣,搖搖頭,好似沒有聽清塞繆爾在說什麼一般,又好像瞬間忘記了之前他們在討論的話題一般,茫然了一瞬間,而後再開聲時候,卻是換了另一個話題,與塞繆爾討論起比特倫薩海港即將面臨的混亂,以及他們如何選擇一個更合適啟航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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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2:29
116 各方反應

  碩大的紫金色礦石擺放在桌面上,在自然光的條件下,它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看似毫不起眼,卻足以令任何一個識貨的人感到驚嘆——這是一枚富含能量的魔法晶石原礦,它的能量儲量之豐富,已經達到晶石本身所能承受的極限,已經抑制不住地嚮往發散,影響到周圍的環境了!

  礦石的個頭不大,約摸不過成年男性的拳頭大小,如果僅僅只是這樣一塊原礦,雖說價值上百金幣,但對於許多人而言,不值當什麼,但是,它背後反應出來的巨額財富才是令人無比震驚與垂涎的所在!

  「倖存的水手說,整整一座島上都是這種成色的原礦——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一身青色魔法袍的年輕魔法師伸手把玩著這塊原礦,感受著未經加工的魔法晶石原礦那澎湃有如野馬一般的能量,意想著將這樣的能量無限倍放大之後的感覺——他控制不住地低吟一聲,手下用力過當,一下子激發了原礦中的魔法能量,登時引起了一場小型爆炸。

  狂暴的魔法能量在極小的範圍內肆虐著,下方是烈火熊熊,上方是雷電滾滾,雖然,無論是烈火還是雷電都是規模有限,但是,它們展示出來的聲勢卻是極為嚇人。

  所幸,屋裡諸位都是魔法師,對於應付這樣的局面早已習慣,另一名白袍魔法師上前一步,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魔杖,快速唸誦了兩句咒語,烈火猛然竄高,一下吞噬了雷電,而後作出火山噴發狀,向上噴吐出一陣蘑菇雲狀的輕煙後,紅焰化青,再化灰,最終悄然消散。

  這就是魔法的力量。它的生成與消散都歸諸於魔法本身,只有魔法師才能量駕馭它們。與此同時,這也是絕大多數人眼中最神秘的力量,關乎世界本源的力量……

  製造意外的那名青袍魔法師對於自己引起的混亂不過只是聳聳肩。用腳尖輾了輾散落於地的薄灰,他道:「如果這個島嶼的礦脈屬實,那麼,它的價值比這前發現的島鏈要值錢上百倍——我們必須要在所有人之前找到它,控制一切通往它的航道!這是魔法師的事情,不能再讓那些商人和政客輕易介入!」

  白袍魔法師退回原位,揉了揉耳朵:「奇爾,別想得太美好了,口號誰都會說,不過。真正執行起來的話,你有什麼計畫?要知道,那玩意兒可不只我們有,城防軍、海防軍、傭兵公會、南商聯盟……就我所知,起碼四五個大小勢力手上都有這麼一個玩意兒。更重要的是,水手——指路的水手也不只一個,這樣的話,我們又如何鎖定航線?」

  青袍魔法師奇爾冷哼一聲道:「我已經把消息向老師匯報,公會上層對此非常重視,已經決定派一名大師過來向比特倫薩的高層施壓——仔細說起來,哈依努根本就是一條走狗。理他作什麼,倒是海軍的人比較難對付,如果阿帕切-巴林非得要插一手的話,我們很難把他排除出去……」

  「阿帕切一向是個安分守己的人,上一回發現魔晶礦島鏈的時候,他就一動不動。這一次,應該也不會插手的吧?」白袍魔法師不是很肯定地推測著。

  「我們不能寄望於『應該』、『可能』、『也許』,我們需要的是肯定的答覆,帝國的魔晶礦資源已經越來越稀有,所有人都只能把目標往外擴張。北方雪原秘境每次的開啟已經逐漸演變為一場週期性的災難,所以,我們只能控制海上途徑,除此,我們別無它途!」青袍魔法師像是一位憂思者,總是習慣於將事情的發展往最糟糕的方向猜測,以至於也總是習慣於提前做好一切準備——就算最後的結果證明,他的反應有些過激,但是,他總是如此而不加改變。

  白袍魔法師已經習慣了搭檔的行事作風,同時,也習慣了向他的決定表示妥協,所以,這一次,他也沒有提出什麼異議,面上雖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但實在上,他已經第一時間投入到工作狀態之中……

  ……

  類似的情況發生在比特倫薩城的其它許多地方,莫科-哈依努得知消息的時候比較晚一些,因為,這天早上是他歷行身體檢查的時間,直到午休之後,他才知道了碼頭上發生的一切,同時,也見到了被城防軍「搶」過來的水手與魔晶石原礦。

  可憐的水手已經被訊問了一個早上,就連午餐也只是匆匆應付,更不用說,在今天之前的諸多天時間裡,他還曾與海難搏鬥過,所以,此時,他雖不是奄奄一息,卻也是離死不遠。

  莫科-哈依努沒有第一時間開始訊問,只是走到跟前,細細地研究了一番水手的模樣——莫科肥胖的臉上,一雙小眼被肥肉擠壓得幾乎已經只剩下一條縫了,但是,在他開始打量的時候,水手卻突然打了一個寒顫,有一種被毒蛇盯上了的顫慄感。

  從上到下,從頭到腳,仔細看了一通,莫科-哈依努蹲在可憐的水手身邊,用手帕墊著抬起他的臉,又左右看了看,而後嘖然一聲,鬆開拿著帕子的手,站起身,接過身邊僕人遞過的另一方嶄新乾淨的手帕,仔仔細細地擦著手,同時說道:「一股子海腥味——他記得海路嗎,不記得的話,就處理掉吧,另外,派人盯著魔法師公會,他們比我們要更心急,總是會先有動靜的。」

  「父親,魔法師公會那邊已經加強了監視,只是,海軍那邊也派人搶走了兩個水手——他們離得近,下手快,連那艘救生船都被他們扣下了——您說,是不是也要派人……」

  莫科的大兒子小心請示著,沒曾想,才剛剛說出「派人」的話來,便被莫科-哈依努丟出的白手帕砸了個正著——雖然手帕一點力量也沒有,但是,這個動作本身帶有的蔑視意味依舊令人十分不適。

  「蠢貨,」莫科瞪他一眼,擺擺手讓人將水手拖下去,而後道,「阿帕切-巴林是一隻食人鯊,別看他這些年安安分分,除了護航之外,沒有其它更多的軍事舉動,但是,就衝著他手上那隻精銳海軍,哪個沒腦子的人敢招惹他——你還想不想讓我們的船隊出海了?」

  說著,莫科再次以一種俯視的姿態看著低頭欠身聽訓的大兒子,小眼之中閃過一絲厭惡與嫌棄:「你記住了,無論阿帕切-巴林想要做什麼,我們都不能直接和他產生衝突——總會有更合適的人對付他的,只不過,那不是我們的職責……既然你這麼有精力去招惹他,那麼,今年的春耕就都交給你來負責,如果夏收的時候,糧食增長不如去年,一切損失就從你的資財裡扣!」

  說完,莫科沒再多看他一眼,轉身便走——他的兒子眾多,其中,絕大多數已經成年,個個都急於表現自己,身為父親,身為族長,身為城主,莫科自覺自己應該對他們一視同仁,獎懲公正,如此才能令他們公平競爭,與此同時,也能更好地維持莫科本人的權威……

  ……

  天清氣朗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一切喧囂被時間拋在身後,幾乎是轉眼便到了夜晚,赫蒂正在拆看從特納莊園送來的信件,寫信人是維爾莉特,信中簡單陳述了莊園的現狀以及特納子爵的身體情況,同時,也叮囑赫蒂注意身體健康與人生安全,對於維爾莉特自己的事情涉及的卻是少之又少。

  隨信送來的還有一個小瓷壇,壇口封得嚴嚴實實,沒露一絲氣味,內裡正是剛剛出缸的啤酒。據維爾莉特所說,啤酒深受莊園上下的喜愛,不僅男人們喜歡喝,女人們也能喝上幾口,其中,克魯尼-班森在臨行前更是硬行買走了近一半的酒,所以,如今送到赫蒂手上的只有這麼一小壇……

  赫蒂晃了晃酒罈,只覺有種啼笑皆非之感,與此同時,她也忍不住煩惱起來——就這麼一小罈酒,哪裡夠矮人們喝的?就算只請帕爾一人品嚐,恐怕也不過只是矮人三兩口的量吧……

  如是想著,赫蒂嘆息地搖搖頭,只能安慰自己,這是一件喜事,因為,啤酒釀出來的後比自己想像中更受歡迎,這樣的話,就算矮人們喝不慣啤酒,至少,也能在人類這邊打開市場……

  雖是如此想著,赫蒂仍然還是讓奧諾雷去向諾爾送信,約定見面品酒的時間——矮人們為了修初破損的海船,早在好幾天前,已經全數轉移到了比特倫薩港,赫蒂原以為,他們忙於修船,最起碼得過上一兩天才能抽出空來赴約,但是,她遠沒料到一款全新的由黑麥釀製的酒對矮人們的吸引力,幾乎是送信人將消息送抵的同時,帕爾便當場做出決定,即刻趕來赴約,其速之快,甚至連讓人回覆消息的時間也沒有……

  「赫蒂,老朋友,聽說你的新酒已經送來了,快快快,給我嘗一嘗,自從上岸之後,我就一直都沒喝酒,饞得夠嗆,」帕爾進門便嚷,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

  赫蒂也只是在帕爾進門的時候收到的消息,短暫的準備時間只來得及把酒罈打開,擺上酒杯,倒上酒液。所以,一聽帕爾叫饞,她當即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來嘗嘗我的新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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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談生意

  金綠色的液體呈放在純白的酒器中,有如一塊液化的琥珀,沉靜得彷彿帶著久遠的歷史,自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感。如果換作稍有些審美眼光的人,看到如此美的配色,最起碼總會驚嘆一聲,或是猶豫一瞬,不願親手打破這種沉靜安然的美麗,可惜,矮人卻偏偏是最沒審美觀的種族,更不用說正在饞酒狀態的矮人……

  帕爾抽了抽鼻子,有如餓虎撲食一般一下奔到桌邊,專注地望著白色陶碗中的酒液,鼻翼搧動幾下,感嘆一聲道:「好香的酒,比我們的麥酒也不遑多讓,而且,還有一種非常特別的植物清香。還有,這個顏色也很漂亮,一點也看不出來是用黑麥釀造的——不過,外表再好看也不是最緊要的,關鍵是味道要好。」

  說著,帕爾舉碗便喝,一口飲盡酒液,一滴不剩地盡數倒入口中,只差沒有伸出舌頭去舔碗底了!

  酒入肚腹,一鼓脹氣不由自主地自下而上升騰起來,令帕爾不自覺地打了個酒嗝,登時只覺口鼻之間都是那奇特的酒香。

  「好!好喝!夠勁!」帕爾拍著肚子,哈哈笑道,「赫蒂,你這新酒還有多少,別小氣,都拿出來款待款待老朋友——就這麼一碗,根本不過癮啊!」

  矮人的大方不只表現在他們對外餽贈時的毫不手軟,也表現在對朋友提出要求時的理所當然……

  赫蒂自然也不會在這點啤酒上吝嗇,直接將整罈酒遞了過去,說道:「這就是全部了,你悠著點喝,下一批酒起碼還得等半個月,不過,現在已經有人預定了一部分去,所以,到時候究竟還能剩下多少。我也不能保證。」

  帕爾見了酒,一時也顧不上生意的事情,當即拍開壇口,也不用碗。直接用嘴對著壇口便是一番鯨吞海飲,只聽幾聲響亮的「咕咚咕咚」聲響,一整壇的酒便都落入帕爾腹中,竟是一滴也沒浪費。

  「嗝……」帕爾長長地打了一個嗝,酒氣噴吐而出,而後他咋巴咋巴嘴,既覺得滿足,又有些遺憾地撫了撫長鬚道,「雖然治了酒蟲,不過。這罈子的量有點少,可惜。」

  說著,他將酒罈推回到赫蒂身前,又忍不住打了個酒嗝,這才捂了捂嘴。稍顯抱怨一般說道:「赫蒂,你這酒的味道不錯,就是氣太足,老打嗝。」

  赫蒂翻了個白眼:「你如果沒喝得這麼趕,哪裡會這樣?」

  帕爾舉手成拳,用力在胸口捶打幾下,總算壓下上湧的酒氣。同時,也把理智與商業頭腦給「捶」了回來,他扯了扯自己的長鬚,問道:「赫蒂,你說,再過半個月就會出酒?到時會有多少的余量?不。不,你不要計算了,這樣吧,不管有多少的余量,我們都要了。另外,你這酒裡是不是加了什麼魔藥,我喝著怎麼有點草藥味——你這酒的釀造工藝和麥酒有點像,如果我不是矮人的話,一定會以為你從矮人這裡偷師了。」

  麥酒之所以會成為矮人的特產,最重要的原因便在於矮人將釀製麥酒的方法視為不傳之秘,所有的矮人都會釀麥酒,但是,沒有一個人會把這門手藝透露給外族人,這是比他們的生命還要更重要的東西,甚至於,有時候,為了交換到更好的材料或是其它什麼原因,矮人們會把一些鑄造方法拿出來交易,但無論什麼誘惑都無法令他們將麥酒的釀造方法外傳。

  矮人們「視酒如命」,自然對麥酒的瞭解也非比尋常,所以,帕爾很清楚,赫蒂新釀的啤酒與麥酒是完全兩種不同的工藝——雖然二者在某些初始步驟上相近,但最終的工藝流程走向卻大相逕庭。

  「的確是加了一些特別的魔藥才讓它如此獨具風情,」赫蒂微笑著進入奸商角色,「帕爾,很遺憾地告訴你,這批酒還只是在實驗階段,所以,暫時不能大規模地供應給你們,而且,我想,比起啤酒,也許,你們更願意要的是黑麥,所以,還是把啤酒留給人類吧——他們可憐得難得能喝上幾回不兌水的麥酒。」

  「你的意思是,要把這些啤酒與那些兌水的酒賣到同樣的價格?」帕爾挑起眉,毫不客氣道,「赫蒂,身為一個有良心的好夥伴,我必須提醒你,你的這種行為必然將嚴重擾亂市場——那些高價出售麥酒的人一直不會允許你這樣衝擊低端酒的市場!你可要知道,能夠大老遠地從堪薩達尼亞進口麥酒的,大多都是人類中的貴族,他們會敵視你,給你製造出無數的麻煩!」

  對於矮人們而言,麥酒不外銷並不影響他們的收入,甚至而言,不少矮人還十分樂見這樣的結果,但是,顯然,人類對並不如此覺得,尤其是那些已經習慣麥酒生意高利潤的貴族富商,他們一定不會希望丟掉這項高額利潤!

  「我才沒有那麼傻地把自己立作鏢靶,」赫蒂賊笑道,「他們動得了我,可是,他們動不了你們呀。」

  帕爾呆了呆,沒有領會赫蒂的意思。

  赫蒂招招手,示意帕爾坐下,兩人得以繼續耐心談及合作事宜。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黑麥,由我們提供,酒的釀製方法也由我們提供,甚至,如果你們覺得人手不足,就是釀酒的人,我們也可以提供,但是,啤酒應該是矮人的新特產,而不應該是人類的——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帕爾如果再不懂,那可真是有愧矮人的英明之名,不過,正因為聽懂了,他才感到無比驚訝:「你這是要把啤酒的釀造方法告訴我們,然後,從我們手上把啤酒再賣出去?」

  赫蒂點點頭:「分成的事情我們可以商量,只要你們要價不是太過分,我都可以接受。」

  「可是,這樣的話,啤酒最後不是仍然會變成像麥酒一樣的摻水酒和高價酒?」帕爾無法理解赫蒂這拐了n個彎的作法,「如果按照這樣的操作方式,人類平民照樣無法喝上純粹的啤酒。」

  「當然不只有這麼簡單,」赫蒂繼續解釋道,「和你們合作只是第一步,第二點,我的要求是,最初的五年,啤酒只能供應給我指定的代理人——他們能夠保證啤酒的價位不至於過分離譜。五年之後,想必市場已經成熟,這時候就算有人想抬價,也不容易了。」

  「那你大可自己賣給這些代理人,何必拉上我們?」帕爾繼續表示無法理解——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察覺到人類與矮人思維回路的差異性……

  赫蒂繼續搖頭:「首先,如果是我在生產啤酒,哪管保密性做得再好,最終還是有人會查到我頭上,我可不覺得我的能力足夠應付這樣的報復;其次,我這人位卑職微,在人類社會影響力有限,如果與我合作,我不能保證他們會同意低價賣酒,但是,如果是矮人在契約中加上這麼一條關於零售價限定的條款,那些商人貴族們大多不會拒絕;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你們矮人需要它,你拒絕不了我的合作!」

  帕爾濃眉高挑,雙眼怒睜,擺出一副驚訝中帶著惱怒的神色。

  但是,赫蒂卻是一點沒被嚇到,反倒扇著小扇,自故自地樂著,慢悠悠地說出自己的情報:「據我所知,你們黑海矮人幾年前剛剛接收了一個殘部,然後,這幾年又因為『海洋壁壘』破碎導致的氣候多變致使糧食收成受到影響,所以,糧食告急。當然,人口一多,不只是吃住的問題,工作崗位也必然成為問題,然而,並不是每一個矮人都能成為一名鑄造師,這樣的話,許多人的生計堪憂。而且,眾所周知,矮人對於鑄造往往精益求精,每一件的費時極長,所以,雖然矮人出品能售出高價,但考慮到它的產量,你們的收入並不如人類傳說中的那麼可觀——這些情況,我沒說錯吧。」

  在赫蒂陳述的過程中,帕爾已經漸漸冷靜下來,此時更是大大方方地點頭:「沒錯,你說的對,這些情況都不是什麼機密,不過,人類一向自大,這幾年,我們和不少人類都接觸過,像你這樣謹慎而準備充分的人類實在不多。」

  赫蒂笑著行了一個禮,謝過他的誇獎,而後繼續道:「根據以上的情況,我推測,你們部族裡應該有大量的剩餘勞動力,所以,我才有了這樣合作的念頭——如果我的情報沒有出錯的話,絕大多數矮人對釀酒頗具天賦,所以,你們應該能夠很快上手啤酒的釀製方法,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不斷提升釀造工藝,製造出更好的啤酒!」

  「這是一定的!」帕爾拍著胸口,樂得哈哈大笑,「我們矮人個個都是天生的釀酒師,就算是七八歲的小孩都能釀出好酒——這一點,你就放心吧!」

  赫蒂也跟著笑開顏,心中則是默默給自己點贊——「一手大棒一手蜜糖」這樣的招數雖然老套而粗暴,但是,只要安排得當,卻是屢試不爽的好計策啊!

  當然,對於合作而言,用計只是小道,關鍵在於合作的結果是雙方受益,各得其利——只有長久而穩定的利益關係才能使合作得以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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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出動

  比特倫薩城的海港最近是熱鬧非凡,繼倖存水手帶回高價值魔晶礦的消息之後,又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以比特倫薩為駐地的南海海軍將要進行一次遠距離的軍事演習,參與演習的船隻數量與船員數量都是十分驚人,將充分展示南海海軍強健的軍事實力,與此同時,還將順帶清剿幾條主要航道上長期活躍的海盜勢力,以此維護商人們及船員們的利益。

  這是一舉多得的行動,不僅能夠鍛鍊海軍,展示海軍實力,還能收攏人心——當然,海盜們如果被剿滅了,他們曾經的戰利品自然不可能物歸原主,也只會成為海軍的戰利品。

  軍|事行動的決定非常之突然,有如晴天霹靂一般,當莫科-哈依努在城主府剛剛收到海軍的申請書的時候,已經有手下監視到大量的軍艦從軍事海港駛出,極有陣型地行進在海港的海面上,致使短時間內,無論進港還是出港的商船都受到影響,不得不推遲行動。

  然而,對於此時正在海港中的人們——無論是在海船上還是在岸上——看到如此一幕卻是無比地震撼與驚心動魄!

  上千艘形制統一的戰船排開陣勢,每一艘戰船上都飄揚著三面旗幟,一面是人類帝國的國旗,一面是南海海軍的軍旗,一面則是戰船所屬編隊的標誌旗,三面大旗在海風之中獵獵飛舞,震動中,旗上的雄獅與飛魚威猛異常,好像隨時會從旗面上一躍而下,將一切敵人與獵物撕咬殆盡!

  規模龐大的戰船安靜地航行著,船員們身著軍裝,緊張卻沉穩地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只有旗語在不斷變幻著,以此傳達著各項命令,調整著行船的方向。

  這是一隻彪悍之師。戰功赫赫,自從人類開始開發南方海域的航道開始,它就伴隨之而相應成長,從一隻只有三四十艘老式戰船的廢物之師成長成為如今令無數海盜聞風喪膽的精銳之師——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切都必須歸功於一個人,「戰鯊」阿帕切-巴林!

  比特倫薩城中流傳著無數個關於他的傳說,然而,這一切僅僅只能是傳說,人們不敢公開談論他,甚至連稱呼他的名字也不敢,而僅僅只能用「他」來代指,似乎生怕只要說出那個名字來,就會把「他」召喚到身邊,令血腥與霸氣籠罩全城。

  人們崇敬他。但是,人們卻又對他敬而遠之,平民中有不少人都願意加入他的軍隊,為其效力,而貴族們對他則是又愛又恨——愛他的實力。卻又恨他的難以拉攏。

  阿帕切-巴林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游離於南海的主流勢力之外,從不參與海軍軍權以外的事務,但卻又有如一柄達魔克利斯之劍,懸在每個企圖進入海洋貿易這一行當的貴族與商人的頭頂,令他們時刻驚悸。

  當然,驚悸的人群中必然也包括莫科-哈依努。

  「阿帕切-巴林這是要做什麼!?」莫科在得知海軍已經從海港出發的消息後。將手中剛剛簽字蓋章同意,卻還未傳遞出去以便執行的海軍軍|演申請文件用力摔在辦公桌上,然後低聲咆哮。

  「很顯然,他們已經搶先行動,」一個悠然的聲音響在莫科的辦公室窗戶之外,當他轉頭去看的時候。正好看見年輕的青袍魔法師施施然步入窗檯,如此輕鬆得彷彿只是抬腳躍上一階台階,而不是從高達二十米的高空中突然出現。

  「奇爾魔法師,不知道如此貿然來訪有什麼要事?」莫科望著這位不到三十歲的魔法師,臉色不是很好看。

  「當然。這必然是要事,否則,誰又敢隨便打擾日理萬機的城主大人,」青袍魔法師奇爾,同時也是魔法師公會比特倫薩分會的總負責人,一位年輕的5級魔法師,才華橫溢,更重要的是,野心勃勃。

  「雖然我此刻來訪並不具有直接意義,但是,基於對比特倫薩議會及管理者們的尊重,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在行動前向你報備一聲——雖然,你的這個城主身份還有待商榷,」奇爾優雅地按了按魔法帽,薄唇揚起一個優美的弧度,「魔法師公會臨時將舉行一次空中競速運動,這將對比特倫薩的領空有一定騷擾,還望你們不至於反應過度。」

  莫科只覺今天當真是自己的黑色工作日,壞消息一個換著一個,他已經不想問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空中競速運動」將會在什麼時候舉行,更不想問申請書等等事物。

  但是,奇爾卻顯然不想讓他好過,微微一下停頓後,他以一句略顯誇張的語調驚嘆一聲道:「由於這個行動制定的時間比較匆忙,所以,它將會在一個小時後就開始,所以,祝你今天一切順利。」

  說著,奇爾輕輕後退兩步,而後他揚起手,用法杖輕輕敲擊地面,一張魔法飛毯便已經悄然在他足下鋪展開來,輕輕浮起,而後瞬然消逝,只留下一陣狂風在屋中肆虐,將諸多輕薄的文件吹得四下飛散,製造了出一起短時間的混亂——當然,比那漫天飛舞的文件更加糟糕的是莫科的心情,他看著洞開的窗口和飛揚的紗簾,只覺氣血上湧,只怕自己一張口便是一串最骯髒的咒罵,不過,多年的修養還是令他忍下了這口氣,他低垂眼目,坐在椅子上沉思著,就連助理已經整理完混亂的書房,並且輕聲走出門去,也沒有打擾到他的思考。

  ……

  繼海軍出動之後又是一次天空中的華麗之旅,十幾號魔法師坐在各自的魔法飛毯上,華麗麗地破空而去——雖然從數量與規模上與海軍的千帆競渡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其造成的影響力與引發的震撼卻是完全一致的,因為,魔法就是這樣的神奇的事物,只要與它扯上關係,哪怕只是最平常的0級魔法也足夠令沒有絲毫魔法天賦的普通人為之景仰!

  「人類真是一群瘋子,為了財富,你們經常做出一些讓矮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舉動,」矮人帕爾與赫蒂坐在海景餐廳的陽台上喝酒聊天的時候,既目睹了千帆競渡也目睹是飛毯齊飛,為此,他不免感嘆。

  赫蒂轉了轉酒杯,看著美麗的金澄色液體在陽光照耀下散發出的迷人色澤,而後啜飲一口,笑道:「沒想到連你們也注意到了這個消息——我還以為你們這幾天都忙著修理海船,壓根沒時間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尼。」

  「只有海港一切正常,我們的修復工作才能不受影響,所以,適當的關注是必然的,」帕爾舉起二十公分高的酒杯,大口喝去1/5,而後舒爽地嘆了一聲,才道,「不過,依目前的發展形勢,比特倫薩將會有一個短暫的混亂,看來,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不會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啦,」赫蒂把玩著酒杯,笑道,「他們已經維持了這麼久的平靜,哪裡有誰願意輕易打破呢,除非有額外的力量去打破平衡——帕爾,你覺得哪一方是最容易被打動的呢?」

  帕爾警惕地從酒杯中抬起眼來,看著赫蒂,只見她只是一味笑著,顯得格外天真可愛,不見一絲煙火氣。

  「不管哪一方容易被打動,這灘渾水還是離得越遠遠好,」帕爾稍加警告地說著,卻只換來赫蒂淡定無比的笑臉。

  送走帕爾之後,赫蒂趴在精心打理的鐵藝圍欄上看著繁忙的近海,專注異常,甚至由於太過於專注而忽視了手中的動作,以至於酒液低垂,滑出杯口,落下平台之下的斷崖峭壁間。

  「奧諾雷,海軍出動這麼多艘船,聲勢浩大呀,我原本以為最先耐不住的應該是魔法師公會——怎麼也想不到阿帕切-巴林這麼穩妥的一個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變得這麼冒險而主動呢?」赫蒂偏過頭來,望著奧諾雷嘟囔著,不解著。

  「赫蒂小姐,您放心,那些倖存者看到的雖然是幻像,但是,那座島卻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它依舊在『壁壘』的保護範圍之內,人類通過遠程偵察的確可以發現它,但是,依目前人類的能力卻無法靠近——除非是7級以上的魔法師也許還可以稍加冒險。」奧諾雷微微欠身,微笑著,神態謙和,但是,說出的話卻是一點也不謙遜。

  「7級魔法師……」赫蒂低喃一聲,狀似讚歎,「人類如此艱辛萬苦才能抵達的地方,對你們海族而言卻是暢通無阻——不得不說,你們當真是海洋的寵兒。」

  「不,應該是曾經是海洋的寵兒,」奧諾雷無奈一笑,「自從『海洋壁壘』破碎之後,我們便如同被母親趕出巢穴的幼獸,虛弱而茫然——我的部落還算是十分幸運的,因為,有您的收留,我們可以暫得將息,熬過這段最艱難的歲月,至於其它部落,只願海洋保佑他們。」

  奧諾雷的神情中帶著淡淡的哀愁,令赫蒂突然想起一首詩來——

  ……

  她是有

  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徬徨

  ……

  「啪」得一下,赫蒂自己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在奧諾雷不解的目光中,她囧然轉首,默默吐槽——丫地,奧諾雷再怎麼漂亮,那也是個大老爺們,丁香它個毛線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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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22:43:23
119 海洋奇遇

  千帆競渡的場面若是放在陸地內河之中,倒是頗有些規模,但是,放諸大海之上,卻有如沙礫之於荒漠,只是簡單地撒散開來,便是無蹤無跡,再也不復它們剛剛從海港中出發時的恢宏場面。

  所幸,阿帕切-巴林並不是一個喜歡熱鬧場面的人,事實上,如果不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情作掩護,他根本就不會折騰出這樣的聲勢。

  當所有的戰船依照它們早已預定好的行程,馳騁南海的時候,船隊的首席指揮官卻帶領一支精銳的小隊默默地離隊而去,駛向與大多數戰船完全不同的方向——他們向東向北,向那片尚未被人類開發,依舊充滿了各種未知的新世界進發。

  阿帕切-巴林不是個愛冒險的人,此次航行進程的制定者也不是,所以,他們敢於做出這樣前人所未有的壯舉自然有其非行不可的理由,與安然歸來的自信。

  船行五六日,每天面對的都是一模一樣的畫面,無論是近觀還是遠眺,都只看見一片蔚藍,除了天空中偶爾飄過的幾絲雲以及少數躍出海面的海魚,生活沒有任何的驚喜——這是整個旅行中最難熬的時刻。

  「今天是第幾天了,第四天還是第五天?」尤里西斯趴在躺椅上,懶洋洋地問著——躺椅被放置甲板上,令他得以享受最毫無阻攔的日照,雖然才幾天時間,他卻已經被曬得黑了許多,不復曾經白面書生一般的無害模樣。

  「第七天,」與尤里西斯同樣姿勢趴在躺椅上的塞繆爾說道——他身上穿得並不比尤里西斯多多少,兩人唯一的區別在於,塞繆爾的眼睛上罩著一層厚實的黑布,為他遮擋了外界的強烈光線。

  這樣的安排雖然讓塞繆爾的生活陷入黑暗之中,有如盲人,但是,卻是極好地保護了塞繆爾的眼睛。

  「七天……怎麼才七天?」尤里西斯哀嚎。「那依你判斷,我們還需要再航行多久才能到達這次的目的地?」

  「這個得看運氣,」塞繆爾看不見尤里西斯的作怪表情,只能從他的聲音中猜出他的情緒。所以,便顯得格外地淡然,得以輕輕鬆鬆說出令尤里西斯差點抓狂的判斷,「如果我們能順利碰到我們要的東西,那麼,不過再有四五天就可以抵達海神遺址,但是,如果碰不上——恐怕,我們這次出行就將圖勞無功。」

  「看在天神的份上,塞繆爾。你能給一個更靠譜點兒的答案嗎?」尤里西斯放大了聲音哀嚎,看那神態,簡直是如喪考妣,只可惜,如此精彩的表演卻無人觀察——這裡是船員禁入區。一般人是不會走到這兒來的,而現場唯一存在的卻只有如同盲人一般在塞繆爾。

  「看在天神的份上,我們只有這樣一個選擇,」塞繆爾繼續淡定,淡定得幾乎要令尤里西斯咬牙切齒。「你與其奢望第二個答案,不如祈禱天神當真眷顧我們。」

  「你看不到結果?」尤里西斯不死心地追問。

  「生活本來就是無數意外集合的總體,沒有必要非得知道具體的過程。否則,生活就沒有任何樂趣了,不是嗎?」塞繆爾舉了一個絕佳的例子,以此說明他的態度。

  尤里西斯這下不哀嚎了,他有如認命一般,重新栽回躺椅上。作出一副裝死模樣。

  ……

  阿帕切-巴林從船長室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一副「曬肉」圖,兩位大人像是兩條正在被煎烤的白腹魚,這邊曬了,曬紅了曬黑了便換另一面再曬。只差灑上調味料就可以直接上桌了……

  甩去心中的莫名聯想,阿帕切-巴林快遞走到塞繆爾身邊,行禮問安,而後道:「大人,已經到達白靜海海域邊緣,再往前就要進入危險區。」

  「繼續前進,」塞繆爾盤坐在躺椅上,抬頭「望」著阿帕切,「不用擔心,這個時間,『海洋壁壘』應該處於平靜時期,只是,我們只有十二天的時間,如果在十天之內沒有任何進展,就必須全速返航——這其中的尺度由你自由把握。」

  「是的,大人,」阿帕切行禮之後,大步回到船長室,一連幾個命令發佈下去,一陣轟然聲過,海船猛然提速,迅速向前衝鋒,以一種一往無前的架勢破開海浪,直衝向前。

  快速航行大約五六分鐘之後,海船像是突然撞上什麼東西似地,猛然震動,強烈的震感從船首開始,迅速向後傳播,震得木製船體「吱呀」作響,令人難免擔心大船是否會因為受不了這樣的震顫而解體。

  隨著震感的傳播,眾人眼前的世界也開始變幻了模樣,大海不再蔚藍,而是呈現出一派銀灰,天空雖然依舊清明,但日照卻彷彿並不再強烈,就連塞繆爾也感受到了這其中的不同,為此,大膽摘下眼罩,直視這個嶄新的世界。

  「白靜之海……」尤里西斯看著這番奇異的景色,低喃出聲。

  這才是真正的白靜之海,就算有風,但海面卻是一派平靜如鏡,海船破水而來,卻竟是一聲浪湧之聲都不曾聽聞,整個世界彷彿只有他們這些人類最為喧鬧。

  塞繆爾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慢慢走向甲板邊緣,扶著海船圍欄向下探望,只見白浪濤濤,掀起的波浪大約在湧出了數米之後便又回歸平靜。他向下伸出手,像是想要捉住什麼一般,五指一張一收,一股水柱噴湧而起,嘩啦一聲,將甲板沖得一片濕——這水落到甲板上最初像是一顆顆珍珠,在木製甲板上四下滾動一番後,陡然散碎開來,竟化為最正常不過的海水。

  有位水手好奇地俯身抹一把水在手中揉搓一番,湊到鼻前聞了聞,甚至伸出舌頭舔了舔——

  「呸呸呸,這tmd鹹得可以苦死人了!」這名敢為他人先的船員用力吐了幾口口水,發現口中的苦味不僅沒有消去,反倒越發濃烈起來,迫不得已只能摘下腰間水囊,大口灌下,幾乎灌去了大半袋,才總算消去那陣苦味。

  如此「慘烈」的反應令不少人都嚇了一跳,不過,最終換來的卻是眾人毫無惡意的嬉笑。

  尤里西斯蹲下|身,五指觸及濕潤的地面,口中唸誦咒語,不多時,一陣魔法光芒閃耀,甲板上的水漬淡去,只餘下一片白色結晶,而尤里西斯手中卻托著一顆拳頭大的水球,瑩潤剔透——這是從海水中提練出來的純水,可供正常食用,正是因為尤里西斯有這樣的能力,阿帕切才敢如此冒險地深入大海。

  「這裡的海水提練率不高,」尤里西斯探手一指,那團水便晃晃悠悠地飄向之前「捨身試水」的水手,鑽進他的水囊中,以為補充。

  「不過,這裡的魔法元素非常密集,」尤里西斯說著,又快速施放了幾個魔法,海面上頓時升起數個大小不一的水球,小的有足球大小,大的則是直徑超過一米——水球們無序地在甲板上飄浮著,引來水手們一陣哄搶。

  愉快地「調戲」了白靜海之後,眾人得出結論——淡水供給正常,可以繼續航行。

  ……

  船隊進入白靜海之後不久,太陽便漸漸西沉,在這裡,黃昏似乎格外短暫,似乎只是一恍眼,夜幕便已降臨,天上群星閃耀,美麗不可方物,海面之中也是毫不遜色,螢光幽然,似乎在與天上的群星相呼應一般。

  美景如斯,但卻沒有一個人有心情欣賞這樣的美色,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不是源於氣溫降低,而是因為敵意,濃烈得幾乎足以刺痛肌膚的強烈敵意從四面八方包圍著每一個人,似乎在宣告著,它們隨時可以將你撕裂,將你吞噬。

  當所有人的神經緊繃到極致的時候,平靜的海洋突然躍出一群別樣的生物,「他們」擁有人類的面容,或是俊美無儔,或是美豔絕倫,第一眼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是,這些生物自腰部往下卻不是人類的雙腿,而是修長魚尾,巨大的尾鰭用力拍打著海面,激盪起一*浪潮,與此同時,與海浪一起蕩漾開來的還有輕柔婉約的歌聲。

  歌聲初時低沉和緩,若有若無,令人不由自主地集中注意力去捕捉它,當人們越來越專心地關注之時,歌聲漸亮,有如鳥兒盤旋於空,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又有如魚兒悠遊海中,或騰躍或擺尾——每一個音符都是如此迷人,牢牢地捉住你的耳朵,不捨遺失任何一點聲音。

  就這樣,在不自覺之間,所有人都被這音樂蠱惑,從船艙走出,依著次序逐一走上甲板,著迷地向歌聲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堅定且毫不遲疑,就算已經走到了甲板的盡頭,就算被圍欄攔下,他們依舊在「向前走」,目光痴迷,神情恍惚。

  「咻……嘭!」一道火光從主船飛出,在海面上炸起一道高十數米的水柱,銀亮的水花四溢,水珠散逸到空中,每一顆從內部炸開來的時候,都發出一聲或高或低的響聲,彷彿珠鏈碎散後,無數珍珠敲打在琴鍵上引起的混亂一般。

  這些無規律的聲響對於水手們而言卻有如耳畔炸雷,十之七八在猛然驚顫之後,恍然回神——

  「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裡!?」

  「見鬼地,這是海妖之歌!」

  「有怪獸!戰鬥,戰鬥,戰鬥!」

  ……

  混亂的一夜,由此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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