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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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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8 00:11:08
070 幕前幕後

    「嘿,小夥子,你可真小氣,」赫蒂看著那個圓潤的小屁屁,低聲笑罵一聲,手指輕微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能伸出去——要是她敢動手嘗試那看過來挺舒服的手感,估計,無論小達提再如何安撫,這只魔狼幼崽都不會給她什麼好反應的吧……

    不過,貓科類生物與犬科類生物在幼年的時候都是如此地可愛,令人蠢蠢欲觸——或者說,絕大多數絨毛系的生物都具有這樣的特質?

    赫蒂站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考慮著自己也許需要養一個寵物?

    「赫蒂小姐,」芬克安排完事務,走過來向赫蒂行禮,並匯報最近進展道,「土狼已經暫時把治安衛隊的人趕出去了,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估計在佩蘭城衛隊前來之前,都應該能保持如今的平靜狀態。」

    赫蒂聽著,點點頭,不吝讚賞道:「芬克,你做得真是太棒了,我實在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能耐——我是說,蠻族,誰也沒想到,你居然能夠說服這些固執得可以與黑水岩相媲美的蠻族人。」

    芬克為這樣的讚美而微微欠身行禮致謝,與此同時,十分自然地解釋道:「這都是弗蘭克先生的吩咐,我也只是執行而已——您知道的,蠻族是一個最崇尚力量的種族。這種需要蠻力的事情,還是由我來做才是最適合。」

    「我想,弗蘭克也一定可以做到的吧——或者,他可以做得更好?」赫蒂狀似漫不經心地試探一句。

    芬克站直身體,身形筆直,神態莊嚴:「是的,毋庸置疑,弗蘭克先生必然是最優秀的。」

    赫蒂見好就收,點點頭,沒有試圖繼續探究弗蘭克的實力究竟如何,而是繼續之前的話題:「卡特家的幾位主人現在又都是什麼反應?另外。派往帕布里奇亞的人有沒有新消息回報?」

    芬克翻開一個隨身筆記本,照本宣科道:「兩位卡特先生以及卡特小姐都已經前往帕布里奇亞,並且在一處靠近海港的別墅區入駐,卡特莊園的一切經營活動正常進行——當然。除了灰鈷晶石礦;並且,關於帕布里奇亞島——島上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卡特家的幾位從不輕易出門,顯然受到了某種暗示,或是某種警告。」

    「那麼,他們打算就這樣一直待在帕布里奇亞了嗎?不會吧?」赫蒂一挑眉,「那裡可不是什麼避難的好去處,還是說,他們打算從海上走?去遠海?像那些暴富的商人一樣,到海上去尋找新的生機?」

    芬克並不擅長這種猜測與論證。所以,只是默默地聽著赫蒂的話,並不表達意見。

    所幸,赫蒂也沒有當真需要他給出什麼有建設性作用的意見,她盯著正圍著那名未成年的混血蠻族繞圈圈的魔狼幼崽看了半晌。看得幼狼又快要炸毛了,她這才捏了捏鼻子道,「芬克,麻煩你讓人盯著海港那邊船隻進出的情況——看那些大型船隻就好,嗯,主要是客輪,當然。客貨兩用的也可以,如果是專門的貨輪的話,也稍加記錄……嗯,你可以考慮讓他們去找找當地的一些退休老船員,他們手上總是會有些一般人難以探知的奇妙消息,給他們帶些烈酒。或是幾支坦桑薩的菸草,我想,這些老傢伙們就會願意把一切秘密都與你分享。」

    說著說著,赫蒂不由得再次想起自己曾經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的時光,不由得露出一抹懷舊的笑容——是的。帕布里奇亞對她而言,仍然是一個充滿了愛與希望的地方,令人無比懷念。

    只不過,生活總要向前看,生命總要前進,而不是倒退,因為,時光不能溯回。

    吩咐完芬克,赫蒂盯著可愛的微胖界魔狼幼崽看了半晌,這才戀戀不捨地告辭。

    就當卡特莊園運往墨菲家的礦石斷供了七天之後,特納莊園迎來了一位風塵僕僕的客人——這一位勉強算得上是一位老客,一位熟客。

    克魯尼-班森,莊園女管家米婭的追求者與摯愛者,同時,也是一名5級戰將,極北軍團第四師師長,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如今身負重任,周旋於極北軍團軍團長波拿多大公與特納莊園之間。

    這一次,克魯尼-班森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大公在得知了特納莊園無比誠摯的合作誠意後,終於決定與特納莊園完成這筆合作,並且,在合作意向書之外補充了用作交換的土地介紹,以供赫蒂和特納子爵選擇、參考。

    波拿多大公這一次顯得十分得體貼,他讓克魯尼帶來了多達五處的地契,並附上相關土地的詳細說明,以便赫蒂做出合理的選擇——更令人覺得貼心的是,這幾處地契都靠近南島平原,雖然並沒有一處與特納莊園有所接壤,但也離得不遠,最近一個,馬車行駛一天左右就能抵達,而最遠的一個,也只需要三天的路程。

    赫蒂稍稍翻看了一下這些地契,在心中默默對過地圖後,便抱著這份意向書一路小跑得跑進維爾莉特的房間,在她略帶譴責的目光中將五份材料往桌子上一放,橫向擺開,開心地嚷嚷道:「姐姐,姐姐,你看,這些可都是些極不錯的地方,你快來,我們一起選一個最合適的,正好給你當嫁妝!」

    維爾莉特原本還興致勃勃地在地圖上比劃著這五處的位置,一聽赫蒂的話,當即只覺哭笑不得,揮起手中的筆,就在赫蒂頭上敲了一記:「小孩子家家,說什麼嫁妝不嫁妝地,這是你能說的話嗎,再說了,無論哪塊地,都是用於兌換藍鈴鐺丘陵——一旦你們完成交易,這處地產就會替代藍鈴鐺丘陵的地位,成為特納莊園的組成部分之一,我是個外人,無論如何也分不到我的名下。」

    赫蒂雖然知道維爾莉特說的是大實話,但還是忍不住不悅地撅撅嘴,心下卻是暗自盤算——土地不能作嫁妝,那金幣總可以了吧,只要自己選一處商業價值稍低一起的土地,以此交換更多的交易金幣,想來,這應該不是個令人感到為難的決定吧。

    如是想著,她自然全心算計起南島平原的地價高低,以及自己的口袋豐滿程度……

    也許,當資金還未十分充裕的時候,在南島平原這樣的盛產區買一塊地並不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

    稍晚些時候,赫蒂帶著同樣的一份意向書面見了特納子爵,與此同時,還給出了屬於自己的選擇——她選擇了一處坡地,適合種植大部分南方水果的坡地,事實上,那裡的果樹大多都在盛果期,正是可以直接產生經濟效益的好時候。

    「哦,多明達爾果園,這是一個好地方,」特納子爵看著被赫蒂著重標註的地名,輕聲道,「那裡的蘋果派真是美味極了,還有高地玫瑰——你知道這個品種嗎,那可是極稀有的品種,嗯,至少,在南方是極稀有的,這些嬌貴的小傢伙不喜歡太熱的天氣,那會使它們的花瓣失去光澤與水分。」

    特納子爵很是隨意地翻閱了一下意向書,對其它四個交換土地的信息毫不在意,甚至連赫蒂改動的交易金額也沒有注意,只是這樣輕輕鬆鬆地翻過一輪後,便將它們合起,放到桌案一角,微笑著對赫蒂說:「赫蒂,好孩子,看來,你已經做得非常棒,而且,我們都相信你能做得更好——這件事既然已經全權交由你來辦理,那麼,無論是選擇交換地還是金幣的數額就都依照你的決定就是,我沒有任何意見。」

    打發走了興高采烈的赫蒂,特納子爵輕咳兩聲,撫在嘴前的手帕鬆開之時,可以看見白色的手帕上有絲絲血跡——弗蘭克也看到了同樣的現象,為此,他趟前一步,低身問道:「大人,需要一份藥物嗎?」

    「不,不需要,」特納子爵擺擺手,「只是一點排異反應而已,等熬過了這陣子就好。」

    說著,他向身一靠,將自己埋進柔|軟的靠枕裡,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蒼白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眼底一派烏青,看樣子便知道她的睡眠質量十分不佳。

    不過只是一閉眼,特納子爵便陷入沉眠,但是,也不過只是三五分鐘,他便陡然清醒,睜開眼,望著低垂的床帷,出聲道:「波拿多是隻老狐狸,他這次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了——就算有克魯尼居中搓和,這樣的進展也未免太順利。」

    弗蘭克的思考回路一貫與特納子爵保持一致,當即接話道:「初步調查表明,目前為止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已經吩咐跟進調查。」

    特納子爵點點頭,表示理解,室內登時陷入沉默——大約又是半分鐘過去後,特納子爵突然出聲問道:「之前,與斯諾子爵一同發現礦藏的『帝|都貴客』是哪兩位,是否已經查實?」

    「沒有,」弗蘭克應道,「一切調查都遭受阻擋,一線調查人員甚至受到警告——雖然尚未查明這兩位大人身繫何人,不過,至少可以證實,他們的身份至少是機密級別。」

    特納子爵點點頭,再次放鬆——這一次,他才算是真正地進|入睡眠狀態,甚至還打起了一陣微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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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8 00:11:26
071 落幕1

     佩蘭城的貴族議會廳高大聳立,尖銳得彷彿一根尖刺直扎雲霄,只是站在它面前,便有一種可被刺穿,或被壓垮的感覺——無論是哪一種,總之都不會令人感到舒適。

    這便是貴族議會常給普通平民,甚至一些落迫貴族的感覺一般——高高在上,權威,冷酷無情,犀利,但卻又未免腐朽。

    與之外觀的古老不同,議會的內飾出人意料之外地溫暖而舒適,天頂的彩繪色彩斑斕,搭配簡約的牆紙與彩色玻璃的大窗,顯得明亮而充滿了藝術氣息,兩邊牆壁上掛著幾幅古老的名畫,每一副都是如此地聲名遠播,價值不斐——可是,如今,它們卻是如此自然地擺放在牆面上,沒有任何額外的保護措施。

    這裡是貴族議會,每一個進出這座建築物的人或自覺或不自覺地,都必須保護貴族的尊嚴與榮耀——這是一種榮幸,與此同時,也是一種使命。

    「赫蒂-特納小姐,距離您與司長大人的約定時間還有5分鐘,請您在此稍候。」一名年輕的男性秘書將赫蒂帶進辦公廳左側的候客廳,行禮說明之後,退出房去,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又端來紅茶,再次請求赫蒂耐心等待。

    雖然,與財政司司長約定會面的是赫蒂,但是,此行,卻並不是她一個人單獨前來,作為她的監護人,維多利亞也隨行,而為了保證維多利亞不做出什麼有違貴族風度的事情,弗蘭克也一併在列。

    三人行之中,對此事務最在意的是赫蒂,因為,她是來還債的——420枚金幣,這是一筆巨款,可以讓眾多家族衣食無憂地度過一輩子,但,與此同時。對於絕大多數貴族,尤其是高級貴族而言,420枚金幣不過是九牛一毛,甚至可以在短短幾月。甚至幾週時間內揮霍一空。

    維多利亞便是具備這般消費潛質的貴族之一,所以,她對於此行最感無聊——此時,她甚至連乖乖落座的興致也沒有,打起小扇,圍著候客室走了一圈又一圈,以此消磨無謂的時間。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突地,只聽「喀嗒」一聲細響,之前引領赫蒂三人進來的男秘書手持記錄本。站在候客廳與辦公室之間的隔斷門前,微笑著說道:「赫蒂-特納小姐,司長大人有請——當然,如果特納夫人與喬先生不介意的話,請在此處稍加等候。」

    赫蒂站起身。握著小手包的十指不自覺地捉緊幾分,而後才又再鬆開,向母親與弗蘭克分別行禮之後,她才踏進那位嚴肅的、不可被欺騙的佩蘭省財政司司長的辦公室。

    420枚金幣,這是一筆如何沉重的財富,如果當真以實物計算的話,恐怕得有一位訓練有素的壯漢前來扛抬才有可能扛得動。但是,放到赫蒂這樣的弱小女孩身上,最方便也是最安全的只有支票,而且,還是一張來自帝都最權威的皇家銀行的不記名即付支票——無論持有者是誰,無論是在帝國任何角落的金融機構。都可以直接兌換成等額金幣,方便、快捷,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是一種身份與財力的代表。

    只可惜。這張支票雖然是由赫蒂使用,卻不是她所能夠開據——或者,更準確說,不是她有資格開據的!

    這是特納莊園與波拿多大公簽約合作之後的一筆小收益,嗯,當然,這是赫蒂在合同附加條款中添上的——正常程序,一切代價應該在交易完成後支付,而赫蒂要求在交易開始前,預先需要這420金幣。

    因為,如果真正等到合約執行,起碼還有一段時間,但是,赫蒂顯然已經忍不住想要更早更快更加第一時間地把這份因繼承法而產生的巨額債務解決掉!

    「無聊,這可真是一件最無聊不過的事情,」當赫蒂進入辦公室大約3分鐘之後,維多利亞大感無聊地低叫出聲,她就像是一隻不安分的小動物,在狹小的空間裡竄來轉去,無意義地消磨著自己的時間與精力。

    「420金幣,既然已經申請了分期付款,又怎麼有必要提前一次*割?誰都知道,如今的金幣已經越來越不值錢了,如果再拖個一兩年,到時候,金幣的購買力一定比現在要差上一大截——到那時候,420枚金幣又算得了什麼?」維多利亞一邊煩躁地說著話,像是在與弗蘭克交談,或者又像是在與某個不知名的存在交流,更甚者,只不過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語?

    無論哪一個原因,總之,維多利亞現在顯然對赫蒂的決定與行動深感不滿。

    弗蘭克喝了一口紅茶,如往常一般保持沉默——必要的時候,他完全可以把自己裝得像是一個啞巴,直到維多利亞開始提示「金幣購買力」問題的時候,才稍加抬頭,注視著她,直到維多利亞又開始講述自己喜愛的那些奢侈品的時候,弗蘭克選了一個說話的空檔,插話問一句道:「維多利亞夫人,如果不冒昧的話,能請問『金幣購買力』的事情,您又是從哪裡聽說的,它的可能性又是多少?」

    「這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嗎?」維多利亞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靠在一旁的壁爐前,有一下,沒一下地開開合合著自己的扇子,慢悠悠道,「那些出海歸來的男人們手上總是有不少這樣那樣的好貨色,香料、寶石什麼的自然不必說,不可或缺的還有大量的黃金——成船成船的黃金!」

    說著,她微微傾下|身,語氣略帶挑逗性:「想想吧,弗蘭克先生,如此大量的黃金一旦流入商國,金幣的價值還能如同現在一樣昂貴而稀有嗎?」

    「這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推論,」弗蘭克還沒來得及讚美,完成會面,無債一聲輕的赫蒂也正好聽到了同樣一段話,並且,她對此深表贊同,「母親,您偶爾打開大腦,認真思索的時候是如此地迷人——或者,您可以考慮讓這種『迷人』繼續保持下去?」

    維多利亞揉了一下赫蒂的腦袋,而後,又將撩撥了一下她的前額額發,這才收回手。

    「那麼,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走出議會,維多利亞興致勃勃地給出提議:「或許,我們可以考慮去都蘭會所看看最新的流行風尚,或者去沃爾渥斯俱樂部打打橋牌,再或者,去劇院欣賞一下最新的劇目,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說呢,親愛的小赫蒂?」

    赫蒂靜靜地聽著維多利亞說完,從小手包中抽出一本佩蘭省本省通用的支票薄,「唰唰唰」地簽下一筆不菲金額的支票,而後遞給維多利亞的貼身女僕,與此同時,她對維多利亞道:「母親,這是您今天的開銷,鑑於您最近良好的生活作息以及家中的經濟情況,我想,您未來的生活津貼可以適當增加,但是,請您千萬注意定額——至於接下來的行程,我決定到土地司查些資料,您可以依著您自己的意願行事。」

    維多利亞聽到這樣的好消息,又哪裡能夠繼續等待,當即道了一聲別,轉身便走——她已經受夠了特納莊園的單調和無聊,她需要全新的、時尚的、更加豐富多彩的刺激!

    目送維多利亞遠去之後,赫蒂正如自己所言,前往土地司,將波拿多大公交託的地契過戶,又購買了一份南島平原詳細的地理特質的資料,這才來到城裡有名的餐廳,點了一份下午茶,慢慢地邊吃邊看,如此消磨這趟難得的外出時光。

    赫蒂在為維爾莉特選擇適合陪嫁的土地,要知道,美麗的維爾莉特如果想要獲得一個好姻緣,最直接、最快捷的辦法就是擁有豐厚的嫁妝——這是人們在婚前會考量的重要內容,與此同時,也關係到婚後,女人在婚姻中的地位高低。

    正當赫蒂享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的時候,弗蘭克突然出現,步履依舊穩健,神情絲毫未變,令人無法揣測他的內心究竟藏著些什麼——

    弗蘭克走到赫蒂身邊,稍作行禮問候,而後遞過一個青色信封——這是一件情報信件,來自於帕布里奇亞。

    赫蒂放下手中的一切,用鋒利的拆信刀割開信封的封口,倒出其中的信件,細細讀來,簡單的說明,卻能讓人產生出一種身臨其境之感.

     放下信箋,赫蒂看著弗蘭克,輕輕吐出一口氣道:「您也看過相關內容了吧?」

    弗蘭克頜首表示自己知道這封信的內容。

    赫蒂再道:「那麼,也就是說,卡特男爵一家都上了那艘船——那艘開往遙遠異族的商船,是吧?」

    弗蘭克再次頜首。

    赫蒂閉眼,幾乎可見在那片蔚藍大海中飄泊時,所能遇見的各種苦難——顛簸的船隻,一望無際的大海,茫然無知的未來……

    再睜眼之際,赫蒂不由感嘆一聲:「墨菲家這一步棋走得可真心不錯——既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又能借此拉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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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8 00:11:46
072 落幕2

     距離佩蘭省大約一省之隔的位置,有一處出名的度假聖地,塞浦維亞,這裡氣候溫暖濕潤,有著大片的海灘,藍天白雲以及明媚的陽光,一年四季都是度假的好時光,人們喜歡這裡的溫暖,也喜歡這裡的浪漫——這裡是有名的浪漫之都,塞浦利亞,從兩百年前,就迎得了無數旅人的鍾愛。

    度假的人們往往不會太早起床,他們樂於享受這裡的慵懶與閒散,就算一整天只是吹著海風,曬著日照而一無所為,那也是一件極為令人心情舒爽的事情。

    不過,對於另外一些人而言,早起,往往能夠令他們得到一些額外的獎勵——日出,海邊的日出是絕美的,遼闊平坦的海面使得天空與人類距離如此親近,近得彷彿伸手就可以觸及,近得彷彿只要任由船隻航行,必然可以到達天的盡頭。與此同時,寬廣的海平面又是一道絕好的幕布,成為展示日出美景的最好舞台。

    光與水,共同構成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盛景,令人心醉神迷。

    「早上好,斯諾小姐,特納小姐,早餐將於半個小時後開始供應,兩位是否需要一些飲料或是小點心?」一名面帶笑容的中年女性向赫蒂和貝蒂蹲身行禮,客氣問詢。

    「當然,霍華德夫人,您的安排總是如此體貼,」貝蒂燦然一笑,在初升日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地迷人與閃亮。

    霍華德夫人一身女管家的制式服裝,她是這間知名酒店的管理人員之一,與另外兩位同樣受人尊敬的女士共同為進入酒店入駐的女性服務,當然,她們的主要任務是安排佈置,而不是親自服侍。

    「塞浦維亞究竟是太棒了,貝蒂,能夠收到你們的邀請實在是一件讓人無比高興的事情,」赫蒂握著貝蒂的小手。面帶感動地說道,「雖然帕布里奇亞也一樣美麗,但是,塞浦維亞卻更加地令人感到安心與放鬆。」

    「我與我的母親。以及可愛的凱瑟琳阿姨都很高興你們會喜歡這次旅行——你知道的,在這樣的季節進行這樣的長途旅行往往是不太合適的,」貝蒂略有些無奈道,「只是,我的父母堅持無比堅持地想要享受這個季節的塞浦維亞,因為,據說,當年,他們就是在這裡相遇,並相愛的。」

    赫蒂微訝地挑了挑眉。露出略顯戲謔的笑容:「哦,這可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貝蒂,親愛的小貝蒂,請原諒我的失禮,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子爵大人是一位嚴守傳統的人,並不會在婚姻之前與某位未婚女性有過太親密的接觸……嗯,也許,我小瞧了愛情的力量。」

    「不,不,不,赫蒂。你不需要感到失禮,事實上,我的父親的確如你所言,」貝蒂試圖想一個比較合適的形容詞,小半晌,她說道。「嚴肅,是的,我的父親總是過於嚴肅,但是,這並不代表著相愛是一件失禮的事情——他們是在長輩的監護下。在適當的時機與維持合適距離的情況下,相處並相戀,並且,在確認彼此有意之後,通過我的祖父母與外祖父母的同意,彼此確立婚姻。」

    如是說著,貝蒂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鄭重其是道:「無論愛情與婚姻都應該在法禮允許之下,才能光明正大,並為世人所讚譽——赫蒂,希望我這樣說,你不要覺得我太過於古板嚴肅。」

    赫蒂聞言,笑著搖搖頭,表示自己同意貝蒂的觀點,但是,她卻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因為,這次受邀出行的特納莊園成員中,有她的母親維多利亞-特納——任誰都知道,在維多利亞的世界裡,愛情勝於一切,只要擁有愛情,一切規則與責任都不在話下;一旦失去愛情,整個世界都不再重要。

    兩個女孩坐在觀景台上看完日出,又聊了一些有趣的話題,在早餐前十分鐘,這才各自回房,換了一身適合早餐時分的衣著,一起攜手前往餐廳用餐——早餐是酒店一天中用餐人數最少的時段,這裡的客人們中有大多數最起碼都要等到上午茶或是上午茶之後才會起床。

    赫蒂拿了一份煎蛋,一些培根,幾片烤制得金黃微脆的吐司,並且挑了一瓶極具塞浦維亞風情的地方特製果醬,當她在柚子汁與蘋果汁之間猶豫選擇的時候,突然感到一股衝擊力從她的右後方傳來,撞得她向前踉蹌幾步,不穩地跌倒在地,不僅摔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早餐,並且還連帶著將一整排的飲料都帶倒在地,「砰砰砰」得碎裂一地,而她自己則十分不幸地被濺得半身濕……

    「該死的……」一句充滿鬱悶的咒罵在赫蒂口中繞了一圈,極細微,極含糊,除非將耳朵貼近她的嘴唇,才能聽到這樣的咒罵——淑女是不能使用這些惡毒而粗魯的詞彙,雖然,它們能夠令人緩解鬱悶和宣洩怒氣……

    酒店的服務人員十分訓練有素,雖然事發突然,但是,他們仍然在第一時間處置了現場,那位莽撞的男士與可憐的赫蒂被分別扶起,安置到最近的休息室安定神魂,接到通知的僕人們送來換洗的衣物,梳洗之後,更換合適的衣服,再經過醫生的檢查與安慰……

    當一切忙碌過後,赫蒂這才見到維爾莉特與維多利亞——當然,斯諾夫人和凱瑟琳-巴林也接到了通知,同時前來安慰可憐的小赫蒂。

    維爾莉特幾乎是在見到赫蒂的第一時間便把她緊緊抱在懷中,緊張而焦急,與之相比,維多利亞的反應就平淡許多——她在看到赫蒂安然無恙之後,甚至打了個呵欠,就想繼續回去休息,要不是,正好撞見貝蒂帶著斯諾夫人及凱瑟琳前來探望,想必,維多利亞早就已經回到她的大床上,直到下午,或是更晚一些時候才會清醒。

    「赫蒂,可憐的小傢伙,你可實在是太倒霉了,」貝蒂拉著赫蒂的一隻手,驚魂未定。

    「沒事,只是摔了一下,連點皮也沒被蹭到,我覺得,我已經很幸運了,」赫蒂咧嘴一笑,拍著貝蒂的手,反過來安慰她道,「只是可惜了那份美味的早餐——早知道,我應該就選柚子汁的,那樣的話,就可以避開這一無枉之災,嗯,這便是提醒我,以後在做選擇時,千萬不要猶豫不定,必須要早下決定。」

    貝蒂被赫蒂嚴肅認真的表情唬得一怔一怔,差點沒以為她當真是如此嚴肅認真地得出這樣的決定,直到赫蒂自己首先繃不住笑起來,貝蒂這才知道自己被戲弄了,輕拍了她幾下,同樣地也笑了。

    年幼的孩子們擁有著自己的交流方式,這一點讓監護人們頗覺滿意,斯諾夫人與維爾莉特相視一笑,緊張的心也總算暫時放下來。

    小聊片刻,話題便不自覺地偏向那位莽撞的男士——那可是一位成熟的高大男士,並且,與特納或是斯諾家沒有絲毫聯繫,可以說,這一次,完全是一個巧合,而赫蒂則是巧合中最不幸的那一位。

    「聽說這位可憐先生是讀了今天的早報才慌慌張張地想要前往酒店前台退房,這才撞到你的,」別看貝蒂年紀小,卻是個百事通,就算如今遠在塞浦維亞,她卻依舊能夠通過自己的方法,得知諸多奇妙的消息,而斯諾夫人與凱瑟琳也不阻止她,只是樂哉樂哉地看著她去折騰,甚至還在貝蒂力所不能及的時候,適時地幫上一把,越發縱容著她充分發揮自己的天賦與興趣。

    「哦,是嗎,那可真是太不幸了,」赫蒂有些無奈地聳聳肩,「我當時所處的位置距離大門的確很近——我想,這位先生當時是否只關注了其它事情,這才忽略了我的存在?」

    「聰明的赫蒂,」貝蒂讚美道,「你真是敏銳而聰慧——那位可憐先生只一心看著那份給他帶來災難消息的早報,這才沒注意到你的存在……嗯,事實上,他以諸多讚美之詞形容了你的嬌小……」

    赫蒂聽到貝蒂最近那句形容,只覺黑線滿頭——她的確個頭不高,畢竟,她的年紀還沒到青春發育期,但是,她顯然不至於小到令人看不到吧……

    搖搖頭,把這個鬱悶甩開,赫蒂開始關注更具有意義的話題:「那麼,我能好奇一下,令這位可憐先生做出如此可憐又可惱的反應的早報究竟說了些什麼事情嗎?」

    貝蒂聞言,嘻嘻一笑,伸手一遞,便將早已準備好的報紙遞上——這是一份南方早報,流行於南方幾個省份,報導中除了一些出自國王之手的重要政令之外,大多都是記錄著南方諸省發生的大事,大約每半個月到一週出一份,出刊頻率根據這段時間以內發生大多的多少以及重要性而有所調整。

    「哪,就是這一則,堪的倫斯海難——大約有十三艘的海船沉沒在這片海域——可憐的人們,據說,所有的人和貨物都進了海神的懷抱。」貝蒂特意點名了一則發生在三天前的海難事故報導。

    赫蒂看著那個發生海難的地名,皺起眉——這個名字真熟悉,她似乎在哪裡聽說過?

    半晌,赫蒂才突然醒悟——堪的倫斯,這是從帕布里奇亞出海遠航必經的一處海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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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8 00:12:06
073 禍兮、福兮

    從度假聖地塞浦維亞回歸南島平原,便如同從無憂天堂回歸人間,雖然,平原的美景並不比大海稍遜一分,但是,前者從誕生之日起便沉浸在一派悠閒懶散之中,每一絲風,每一滴水,每一個呼吸都浸透著閒適,而後者卻不同——南島平原是忙碌的,無論是勤勞的耕作還是勤勞地經商,總而言之,這裡的生活都是忙碌而充實。

    斯諾母女及凱瑟琳與特納家的三位在佩蘭城分的手,離別前,斯諾夫人拉著維多利亞的手,誠摯致歉——堪的倫斯海難對他們家的生意也有所衝擊,斯諾夫人不得不提前回來總掌全局。

    凱瑟琳則把赫蒂拖到一邊,叮囑了她一些話:「南島平原有不少貴族都參與了海洋貿易,這一次海難,恐怕會使眾多莊園主損失慘重,難免影響秋收的價格——特納子爵一向聰明而謹慎,你在做決定之前,最好先向他請教,不要只圖高價。」

    赫蒂眨了眨眼,咧嘴一笑道:「您放心吧,秋收是大事,本來就是由子爵大人主持,我現在不過是在一旁學習而已,一切主要事務還是弗蘭克在打理。」

    凱瑟琳聞言,稍感放心地點點頭,這才告別離去。

    只須臾,魔法師公會的傳送台邊只剩下赫蒂、維爾莉特以及維多利亞三人。

    「啊哈,」維多利亞打開摺扇,掩唇打了一個小呵欠,顯出十分疲憊的模樣,「我累了,我要休息。」

    赫蒂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維多利亞,心中明了,她這是找錯口,想要留在佩蘭城——馬上就要到秋收祭慶典了,佩蘭城裡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對於像維多利亞這樣的以享受為人生宗旨的貴族們而言,節日的來由與目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給人們以一個合理的藉口聚集在一起尋|歡作樂。

    「我們需要盡快回到莊園,」赫蒂面無表情道。不需要凱瑟琳特意提醒,她也早就知道如今形象的微妙——帝國之中,從南邊海岸出海的海船,如果是往西行,大多都要經過堪的倫斯,如果這條航線暫時受挫,商人們資金緊張,莊園主們也將受創嚴重,當此之際,大家都需要大量的資金救急。農作物的價格必然會受此影響。

    雖然,赫蒂如今已經不缺錢了,但是,特納莊園是她人生重要轉折的標誌,讓赫蒂以及維爾莉特都有一種強烈的依戀。彷彿,只有經營好特納莊園,她們的生活才將繼續美好,所以,她們絕不容許莊園出現絲毫衰敗的跡象。

    維多利亞可沒搭理赫蒂,她微一側身,用側背部面對著赫蒂。輕聲一哼,擺明了不願意配合。

    赫蒂一皺眉,正待想辦法,便覺維爾莉特拉了拉她的衣袖,取得她注意後,便搖了搖頭。面露不贊同的神色。

    赫蒂一扁嘴,往後退了一步,讓維爾莉特出面。

    維爾莉特拍了拍赫蒂的手,安撫著她,同時。微笑道:「您既然累了,就暫時留在佩蘭城稍作修養,秋收季前後,莊園中必然無比忙亂,總不能因此打擾您的休息——您覺得這樣安排,是否可行?」

    維多利亞巴不得留下來,當即撫掌叫好,維爾莉特伸手招來一位侍者,令其好生安排了維多利亞的行程,而後,赫蒂和維爾莉特坐上特納家派來的馬車,一路急行,向莊園直奔而去。

    ……

    促使赫蒂如此急促地趕回莊園的原因不僅是秋收糧食的價格問題,還有兩艘從帕布里奇亞出發西行的海船。

    回到莊園的時候已是午夜時分,人困馬乏,弗蘭克與米婭堅持在宅邸的大門外迎接著姐妹倆的歸來——對於維多利亞未能同行的事情,只有米婭表示了幾分驚訝,而弗蘭克卻是視而不見,彷彿之前出行的只有這姐妹倆而已。

    維爾莉特摸了摸赫蒂的臉,向弗蘭克微微頜首後,隨米婭先行一步,一路走,還能聽到米婭用那溫婉的聲音說道:「帕布里奇亞的消息是在昨天由丹尼傳遞迴來的,傳達消息的人得了吩咐,只有見了您與赫蒂小姐才願意開口……」

    赫蒂見維爾莉特和米婭遠去,攏了攏身上的大鬥篷,微微一笑,轉頭望著弗蘭克道:「子爵大人已經休息了?」

    「大人兩個小時前就已經安睡,」弗蘭克說道,同樣滿面微笑——入秋之後,特納子爵的身體日漸好轉,令人倍感欣慰。

    赫蒂同樣高興地點點頭,這才進|入主題:「這次在勘的倫斯海難中傾覆的海船……」

    「是的,您猜想的沒有錯,卡特子爵一家所乘坐的海船正在其中,」弗蘭克稍稍板正臉色,訴說著,「與之同行的還有墨菲家另外四艘海船——所有船隻中只有一艘勉強逃出海難,但是受損極其嚴重,只能由救援船拖曳回港。」

    赫蒂驚訝地瞪圓眼:「報紙上說沉沒了13艘海船,沒想到,墨菲家就佔有四艘?這也未免太倒霉了吧,看來,墨菲家馬上就要完蛋了吧……」

    「沉沒艘只不只13艘,」弗蘭克搖了搖頭,「那只是最初期的統計數據,隨著這幾天的調查統計,最起碼有三十艘船隻在這次海難中遇害——這是近二十年來,最嚴重的一次海難!」

    赫蒂倒抽一口涼氣——30艘海船全數沉沒,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個概念!就她所知,當今的海船,純粹的客運船最起碼可搭乘千人以上,就算是純粹的貨船,船上的船工船員總數加起來也得有個百八十人,如此一數,這次海難造成的死亡人數最起碼也在三千以上!

    「大海是死亡勇士的戰場,你永遠無法明白她是多麼的豐饒大度,同時,又是多麼地殘暴無情……」赫蒂喃喃道。

    對於死者而言,一死了之倒也就罷了,海難之後,倒是那些活著的人更受罪——不僅是失去親人的人們將承受悲傷,這些海船的主人們,以及那些貨物的歸屬者們則將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為此而焦頭爛額。

    墨菲家族就是其中的一個受害者——為了屯集物資與大量武裝資金,他們將幾乎所有的流動資金都投入了這五艘貨船上,寄望於一次大型的遠洋貿易。

    一旦此行成功,墨菲家族必將收益數十倍。甚至百倍,到時候,別說是一個暴風堡狩獵,就是十個也不在話下!

    只是可惜,英雄末路——更不用說,無論是蘭登-墨菲還是墨菲家族的絕大多數人都算不上是英雄,自然更加末路。

    赫蒂幾乎已經可以想見,當這個消息傳遞到帝|都之後,有多少與墨菲家族敵對,或是暗生窺覬的勢力將如同嗅到血腥味道的鯊魚一般。蜂擁而上,將這個曾經不可一視的龐大利益群體分而食之!

    卡特家的滅亡及墨菲家可期的沒落,都不過是一語帶過,更重要的是卡特家的領地——那些與特納莊園交界的上好的平原與丘陵!

    卡特子爵一家亡於海上,能夠繼承卡特家家產的只有一脈遠親——也就是海倫-卡特的父親。可是,那是一位有名的遊蕩子與紈褲子弟,只要給出足夠的好處,想必,他必然會樂意將這份意外得來的產業換成亮燦燦的金幣,再不濟,也可以兌換成佩蘭城中的商舖。而不是遠在南島平原的各種土地。

    自從海貿盛行,商人大行其道這後,許多貴族都改變了想法,他們不再願意投資土地,而更願意將金錢投放到海運貨易等各種商業貿易中去——這樣的話,來錢更快。而且,還不需要操心天時地氣對作物的影響。

    但是,在赫蒂看來,土地永遠是最重要的——它是根基,是最捍不可動的發展基石。只有先擁有足夠穩固的土地基石,才有可能尋求更深遠的發展!

    赫蒂與弗蘭克商討了三個基本方案之後,這才別過弗蘭克,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匆匆向維爾莉特的房間趕去——在那裡,有另外一個消息等待著她。

    「艾倫大叔讓人帶話過來,說是,矮人的運糧船同樣在勘的倫斯海難中沉沒,他們損失慘重,急需糧食,」維爾莉特一見赫蒂的面,便將最重要的消息說出。

    赫蒂聞言,怔了一下,說話前,先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呵欠,合上嘴,舔了舔唇,才道:「矮人沉沒了幾艘?」

    「兩艘——只不過,矮人的船經過特殊的改裝,容量比一般同排量的海船大上近一半。」

    所以,損失自然更大……

    「弗蘭克說,勘的倫斯海難最起碼吞沒了三十艘海船,」赫蒂微微啞著聲音道,「我算過了,起碼得有個三四千人因此喪命……」

    「出海就是如此,每一次遠行都是一次死亡之旅,」相比於赫蒂的沉鬱,維爾莉特就顯得平靜許多——在帕布里奇亞,她見多了以此謀生的海員,以及海員們的家屬,所以,更容易接受這樣的傷亡。

    赫蒂沉沉嘆息一聲,略略振作一下精神:「也就是說,矮人需要秋收的糧食——而且,要的很急切,是吧!?」

    維爾莉特頜首表示贊同。

    從帝國南邊海岸線出發前往矮人居住的異族大陸,是一段漫長的旅途,只有借助信風才能加快行程,減少能量消耗,而一旦入冬,風向便與西行不利,所以,矮人們必須在秋收祭前後將糧食裝船出發。

    這也代表著,新糧馬上就能賣出一個令人驚喜的高價!

    赫蒂越是盤算著這筆買賣,越是興奮得眼冒金光——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老祖宗誠不欺我,此理縱然跨越時空界限,亦然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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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8 00:12:29
074 矮人猜想

    秋收前的南島平原一派繁忙豐饒之景,成片即將收割的青麥在秋風之中輕舞飛揚,帶著農人們對一年好收成的無比嚮往與期待——直到來年的夏收之前,人們需要依靠這一季的收成好好過活,不僅要度過寒冷難耐的冬季,還需要應對新一年耕種的各種開支。

    所以,無論是農人還是莊園主們,對於秋收總是格外看重。

    鄉間小路並不小,最窄處可供一騎縱馳而過,而最寬處可任由三騎並行而不顯侷促。

    赫蒂此時便放任馬兒悠閒慢行,就算偶爾被路邊野草誘|惑停步,低頭啃食,她也不加催促,反倒極有興致地眺望遠方,看著那成片成片即將收割的青麥田,心中喜悅滿滿。

    「年輕時候,最大的夢想是成為高階武者,走遍世界,獲得傭兵王的榮耀稱號,」艾文大叔隨著赫蒂一般緩行慢行,同樣眺望遠方田地,慢悠悠地自嘲道,「直到年紀大了,才知道,榮耀什麼的都是狗屁,還不如一畝田地,一門手藝更重要。」

    「榮耀是留給衣食無憂的人錦上添花用的,」赫蒂微微一笑,「對於我們俗人而言,吃好穿好,好好享受人生才是最重要。」

    「憊懶脾氣,」艾文大叔笑著搖搖頭,拿赫蒂的這點小性子沒轍。

    「別人要想憊懶還沒那條件呢,」赫蒂皺了皺鼻子,神情可愛,「這可是需要有足夠的物質保證才行——艾文大叔,這可就得靠你的努力啦~」

    這話一出,便涉及正題,艾文大叔正了正神色,說道:「老約克給出的價碼比之前往上浮動了一層,不過,他們要求的交貨日期很急——秋收祭後五天內就要運到帕布里奇亞。」

    「是啊,能不急嗎,再拖下去。他們今年可就別想回到西大陸了。」赫蒂勾唇一笑,「我這邊的糧食多得是,也能保證會在他們規定的時間內送到帕布里奇亞,不過。我對他們給的價格不滿意。」

    艾文大叔聞言一怔,面露訝色——老約克給出的這個價格已經比今年秋收的統一收購價高出三成多了,赫蒂居然還不滿意!?

    她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艾文猶豫了一下,嘗試勸說道:「赫蒂,價位開得太高,恐怕會把他們嚇跑的。而且,他們的金幣在此之前已經大多用於購買糧食,現在,恐怕沒有太多餘錢了吧?」

    「不用擔心,艾文大叔。」赫蒂信心滿滿道,「矮人可是全世界最不缺金幣的人,他們個個都是精明的商人,且不說西大陸本就是金礦產區,單論他們與人類合作的那些酒店、俱樂部等每年給他們提供的提成收益就非常可觀——就我所知。安哥拉之角每年給黑海矮人提供的金幣就多以萬計!」

    說著,赫蒂的一雙眼亮晶晶地,充滿了某種狩獵一般的光芒:「就算他們現在手上金幣不足,以黑海矮人慣有的良好信譽,相信,安哥拉之角會很樂意向他們預支今年的提成!」

    艾文大叔一番驚訝過後,便冷靜下來。說道:「既然你有這樣充分的準備,我就不多說什麼,只是,這個數額太大,恐怕,老約克那邊不太好談。」

    「那就讓我們和矮人直接談!」赫蒂斬釘截鐵道。「只要老約克能說服矮人和我們直接會面商談,除了矮人給他的佣金外,我們這邊可以再給他一份獎勵!」

    艾文大叔會意頜首,又商議了一些會面的細節,這才總算把今日來訪最重要的事務商議完畢。

    送走艾文大叔。赫蒂和維爾莉特攜手漫步花園——已是秋收季,園中依然有秋花綻放,但更多的是一些果樹綴滿水果,由人信手一摘,即可食用。

    「除了商量價格之外,你要見矮人還要什麼其它打算,對嗎?」維爾莉特笑眯眯地望著赫蒂——對於她的一些小心機,維爾莉特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就算一時無法明白赫蒂的具體想法,至少也能知道她另有謀劃。

    赫蒂嘻嘻一笑,搖頭晃腦道:「好不容易和矮人接上線,哪裡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們——那可是矮人咩,他們手上擁有的鍛造技術和機械技術比人類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咩!現在可是他們求著我們賣糧……嗯,好吧,說『求』有點太過分了,不過,總之是他們處於被動地位,這種時候,如果只是要求金幣交易,也未免太虧了!」

    「那你想要什麼?」維爾莉特微笑著,縱容著——她極敏銳地發現,赫蒂現在變得更加自信,同時也更加考慮周全,若是夏收之時,她絕對不會與矮人討價還價,而是選擇直接交易!

    好吧,身負欠債與家有餘糧時的心態果然不太一樣……

    「我想要矮人的手藝,還有種子——各種種子,帝國沒有的種子!」赫蒂目光灼灼,充滿了熊熊野望。

    「你想讓矮人打造那些所謂榨汁機、果蔬風乾機之類的東西?」維爾莉特一挑眉,「原來,你對此還沒有死心啊。」

    自從得了波拿多大公的那片滿是果樹的領地,赫蒂便成天念叨著什麼「深加工」一類的陌生名詞,拉著領地裡的鐵匠搗鼓了大半月,卻始終沒弄出她所想要的東西。

    n次失敗之後,赫蒂總算安分了,大家都以為她就此放棄了,沒想到,她現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矮人身上……

    「當然不死心,」赫蒂握著小拳頭,用力地揮了揮,「我既然知道這是必然成功的東西,為什麼要放棄?只要不斷嘗試,我相信,一定能夠成功!」

    維爾莉特聞言,寵溺地笑著搖搖頭,一時間,倒忘了赫蒂提出交易的另一件特殊事物——種子,人類帝國所沒有的特殊種子……

    ……

    赫蒂運氣不錯,矮人果然急於在短時間內獲得更多的糧食,所以,同意了赫蒂見面商談的要求,只不過,他們將商談的地點定在了佩蘭城。

    為了保證這筆生意能夠順利成交。赫蒂在臨行前再次請教了特納子爵——對於這位子爵大人,當真是越接觸越覺神秘。

    最初,只以為特納子爵是一位普通的帝國貴族,哪曾想。子爵的病因成迷,實力成迷,雖然只是靜靜地蟄伏在南島平原的角落裡,但似乎對佩蘭省乃至帝國中發生的諸多大事都有十分敏銳!

    而如今,赫蒂好奇,特納子爵或是弗蘭克是否對異族也有著同樣令人驚喜的瞭解?

    「黑海矮人是所有矮人中與人類接觸最多的族群,矮人精於鍛造,自然也精於打造各種農具,他們的耕種技術並不比人類差,只是。山地貧瘠,出產不多,但,往年也足以供給部族所需,」特納子爵聽完赫蒂訴說前情。便慢吞吞解說著自己的所知。

    「我在查詢資料的時候,也注意到這些,而且,我問過帕布里奇亞的老海員,他們說,黑海矮人開闢這條新航線的事情是從兩年前開始的,而與迪雅家族的合作則開始於三年前。」赫蒂述說著自己的猜想,目光始終灼灼,「所以,我大膽推測,要麼是矮人的農業出現問題,要麼就是他們對糧食的需求突然增加。才會導致連年糧食供應不足的情況!」

    特納子爵聞言,心中一動,招來弗蘭克,讓他附耳過來,低聲叮囑了幾句。

    赫蒂見狀。晶亮著眼看著弗蘭克轉身離開,再轉回頭,緊盯特納子爵,等待她給自己一個合理解釋。

    特納子爵見她這模樣十足有趣,就好像一隻討食的小狗,又像盯著獵物的幼豹,便笑道:「不要急,一會兒就會知道答案了。」

    約摸過了不到十分鐘,弗蘭克敲門而入,手持一份封有密臘的文件盒——進門之後,他將文件盒遞給赫蒂,同時,卻對著特納子爵說道:「大人,如您所料,赤血岩被淹沒,赤岩矮人不得不內遷,一部分分流在黑海矮人駐地。」

    赫蒂聞言,迫不及待地翻開文件盒,只見其中厚厚一疊的各種報告文書,有的是用人類通用語寫就,有的是用矮人語寫成,有的則是用某種特殊的密語編寫。

    文書上除了文字論述之外,更多的是圖畫、圖形解說,尤其是涉及矮人所在西大陸的地形圖與勢力分佈時,那些圖表圖形也不知從什麼樣的角度來繪製說明的,赫蒂盯著看了半天,沒能將這些圖表圖形與其下的解說文字聯繫在一起……

    好吧,這些都是屬於機密文件類的東東,赫蒂無須深究細節,她的主要關注點在於受遭的赤血岩以及缺糧的黑海矮人——

    正如弗蘭克所說,赤血岩在黑海矮人居住地西北方的海域中,是一座遠離大陸的孤島,在最後一張偵測圖上可以看出,那裡已經被畫上了大大的紅色骷髏頭,可見是因災而亡。

    自從海洋之心破碎之後,海洋逐年異變,連帶著沿海的氣象象候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想來,赤血岩被淹沒的事情,也是基於同樣的原因。

    赫蒂看著受災數據,搖頭連聲嘖嘆「太可憐了」,只是,一抬頭,她卻伸手輕彈紙頁,興致勃勃道:「赤岩矮人的數量幾乎與黑海矮人相當,這樣看來,就算他們再如何努力增加開墾,恐怕,也不可能在幾年之內就完全滿足全部人的口糧——也就是,這筆生意可以多做幾年嘍!」

    特納子爵微微一笑,贊同她道:「黑海矮人雖然精於算計,但卻不失純樸,是一個不錯的貿易對象,可以維持良好的商業關係。」

    得到肯定,赫蒂越加斗致昂揚,離了特納子爵的寢室,就要召喚馬車即刻進城,不過,還沒走到樓梯口,便聽得身後弗蘭克一陣呼喚。

    「赫蒂小姐,如果方便的話,還請您向黑海矮人詢問一味魔植——它對於子爵大人的病情十分重要。」說著,弗蘭克遞過一個繪著植物圖形的羊皮卷,從模樣上來看,這應該是一件古物。

    由此可見,這個魔植應該也是頗有來歷的吧……再加上,要向矮人打聽——那麼,它必然是異族魔植!

    以上綜合,得出的最終結論只有一個字——貴!

    而且,絕對是非一般的貴!

    赫蒂瞬間在心中吐槽多多,手上卻迅速打開來看了看——不認識……嗯,好吧,不認識是正常事……

    重新把羊皮卷捲好,收入懷中,赫蒂探頭看了一眼子爵的房門,不解道:「您剛才為什麼不拿出來?難道,這事兒不能讓子爵大人知道?」

    弗蘭刻苦笑一聲:「大人不願意治好這一身劇毒,他心中有愧,總覺得能有一分苦痛折磨自己,也算是換得一分安心。」

    赫蒂張了張嘴,想問根源,卻又覺得這是在探究長輩的*,便合上嘴,扯起一抹微笑,向弗蘭克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為特納子爵尋來這株魔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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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8 00:12:50
075 新生意

    雖然安哥拉之角在建成之際即許諾對黑海矮人無償開放,但是,黑海矮人們卻從來不願入住安哥拉之角——富麗堂皇,精緻美倫的安哥拉之角並不符合矮人的審美觀。

    與其在安哥拉之角被束手束腳,他們更樂於穿梭於曲裡拐彎的小彎中的各種傭兵酒吧。

    喝酒、吃肉,唱歌、打架……這是戰士們交流感情最便捷的方式。

    矮人們將談判的地點同樣選擇在酒吧裡,只不過,並不是在嘈雜的酒吧大廳,而是在酒吧的二樓——顯然,矮人們與這間酒吧的主人家關係不錯,得以登堂入室。

    赫蒂隻身一人離開特納莊園,連貼身女僕都沒有帶,在佩蘭城與艾文大叔匯合之後,一行人迅速前往指定地點。

    談判的矮人有三位,兩位戰士打扮,一位術士裝束——術士是矮人族的魔法師,他們使用魔法的方式與人類魔法師略有不同,但是,有一點道理卻是各族通用的,那就是同等水平下,法系職業的地位高於戰系職業。

    「萊因-德-瑪帕爾。」一位相對年輕的戰士率先行禮。

    「帕爾-德-瑪萊恩。」年邁的戰士緊隨其後。

    「多羅達-德-瑪法因塞。」這是術士的名字。

    赫蒂一邊好奇著萊因與帕爾,一邊脫下自己的斗篷,同樣報了簡縮後的姓名。

    「我們需要糧食——大量的,質量優良的糧食,」多羅達開門見山。

    「南島平原擁有帝國最優質的青米和青麥,品質與數量絕對可以令客人滿意,」赫蒂微笑著,慢條斯理道,「只希望客人們的價格也一樣令人滿意。」

    「我們開出的價格已經比你們的統一收購價高出三成,人類,貪婪是要受到神罰的。」多羅達板著臉。做嚴肅狀。

    「商人逐利,這是本性,」赫蒂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倒委委而談。「就算最沒有經驗的商人都知道,所謂統一收購價只是保證農戶不至於入不敷出的保護價,你們如果是以此來衡量這筆糧食的價格,那就顯得太沒誠意了。」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價格?」

    赫蒂微微一笑,將早已準備好了價格表拍在桌上,推到多羅達面前,只笑不語。

    多羅達打開一看,登時血氣上湧,暴跳起來:「歷來只有買得越多越便宜,哪裡像你這樣。買得越多越貴的道理!」

    兩名戰士也聚攏過來,雖未看表格,但只觀多羅達的表態,他們便氣勢洶洶地瞪著赫蒂。

    場面一時緊張起來。

    赫蒂卻壓根沒感受到這種一觸即發的氣氛,只是笑著聳聳肩:「如果你們是公開且主動地在南島平原大肆收糧。自然是越多越便宜,因為,你們主動,我們被動,可是,現在卻不同,你們不願意得罪帝國的那些商業大鱷。不能公開收購,那麼,我只能花大力氣四下遊說那些散戶——這其中的勞務費自然增加,我總不能讓手下空跑腿,不是嗎?」

    道理是給出來的,無論是真是假。至少表示出赫蒂的一定誠意,不過,多羅達卻沒這麼容易妥協,又找了一些藉口,再行壓價。

    你來我往。唇刀舌劍,拍桌子、踢椅子,鬧騰得好不熱鬧。

    最終,赫蒂自讓一步:「再加一成半也可以,不過,你們要幫我打造一些東西——材料費我出,工錢不給,怎麼樣?鍛造是你們矮人的專長,這點小要求,總不至於做不到了吧。」

    多羅達沒有受激將法的影響,反倒是極謹慎地問道:「 打造什麼東西?有違人類法規的東西,我們可不做。」

    「不是什麼太高端的東西,主要是我們這邊的工匠太笨了,工藝達不到水平,然後吧,佩蘭城的工匠價錢太貴,咱們請不起。」

    說著,赫蒂將一疊的說明書和初步實驗得出的圖紙要求等遞過去。

    這一回,不僅多羅達感興趣,另外兩名矮人戰士也興致勃勃地探頭湊熱鬧——每一個矮人都是狂熱的製造狂。

    看著看著,三位矮人倒彼此討論起來,把一干人類晾在一旁。

    矮人們的代理人,老約克見狀尷尬地笑了笑,一扭身,把自己藏進更深沉的黑暗中,艾文則向赫蒂望去,請示她的意見,只見赫蒂一擺手,做毫不在意狀。

    「沒關係,讓他們討論去吧,這樣也好,至少說明他們對我的東西感興趣,至於能不能做,怎麼做,以後總是能給個答覆的。」

    說著,便帶著艾文,樂滋滋地離開——這一趟與矮人搭上關係實在是太順利了,未來的日子一定是美好可期!

    ……

    價格商定,那麼,接下來就輪到貨源了,矮人們要求的數量極大,光以特納莊園一己之力,完全無法滿足,所以,赫蒂自然把主意打到周圍的田地上去。

    首當其衝是卡特莊園。

    卡特子爵一家三口定罪前逃亡,之後遇難,如今,卡特莊園的歸屬還在爭議階段,土地不論歸於誰,地裡的收成總是領民所有——交足了賦稅之後,剩餘的糧食又將何去何從?

    要在往年,直接賣給卡特家就是,可是,今年,難不成要由他們自己拉到鎮上按統一收購價發賣?

    那可是個賠死人的買賣!

    正當卡特家的農戶們憂心忡忡的時候,特納莊園基於睦鄰友好的原則,伸出友誼之手,以比統一收購價高出一成半的價格全數收納——給多少糧食,買多少糧食,而且,還是上門服務的喲,無須農戶們耗費任何運輸費用,錢款當面付清,完全不用擔心任何拖欠!

    除了卡特家,赫蒂第二個想到的是斯諾子爵。

    斯諾子爵的領地比特納子爵廣闊得多,而且,大多都是沃土豐田,今年的產量最起碼是特納莊園的兩三倍之多!

    斯諾家是南島平原的老牌貴族,也是糧食供應的中堅力量,自然有固定的糧食收購商。不過,赫蒂既然開口了,同樣是基於睦鄰友好的原則,斯諾家自然願意以稍高出收購商幾分的價格,讓出一部分餘糧給赫蒂,以此成全她的買賣。

    特納莊園、卡特莊園以及斯諾莊園,以上三者是此次與矮人商貿的主要糧食來源,剩下的,只能依靠向一些自由民及小型莊園主逐一收購——這是一個耗時較長又瑣碎的過程。

    不過,弗蘭克行事一向穩妥周全,赫蒂把事情交託給他後,毫不懷疑,弗蘭克必然能趕在規定日之前將所有糧食安全運抵帕特里奇亞!

    正當赫蒂忙碌於與矮人之間的交易時,遠在帝|都,一場沒有刀劍血光的戰爭正在醞釀。

    帝|都的人們距離權力中心最近,政治嗅覺自然也最敏銳,當各位大貴族開始閉門謝客之時起,無形的風暴便在整個帝|都蔓延開來——猜疑、擔憂、恐慌……人們雖然不知道具體要發生什麼事情,但卻都能肯定,必然有人要倒霉了!

    越是這種特殊時期,越見人心——大貴族們巋然不動,中上階層的貴族們卻最是惶惶不安,深怕一步行差踏錯,再次一等的貴族則多是選擇避開這場即將來臨的大風暴……

    熱鬧的普利昂大街門可羅雀,七成以上的俱樂部與沙龍早已關閉,雖然門店依舊大開,卻只見店舖侍者倚在櫃檯打呵欠——除了少數外來客人會光顧之外,嗅覺敏銳的本地貴族已經有一段時間不敢出沒此地。

    一架馬車從皇城大街拐進普利昂大街,馬蹄踏踏,車輪滾滾,越發顯出這裡的安靜。

    「都是一幫子膽小鬼,什麼事情都還沒有發生,一個個就都躲得沒影兒。」尤里西斯挑開一面窗簾,向外一看,嗤笑出聲。

    「現在避開也是正常,如果等到事端爆發,那麼,誰都無法避免地會被捲入其中。」塞繆爾眼前附著一層黑紗,整個人隱入黑暗中,如果他不特別出聲,恐怕,都會找不見他的存在。

    「就是一些跳樑小丑,哪裡需要多少動作,」尤里西斯很是不以為然,「要不是等著那些老傢伙的表態,一個新興貴族,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墨菲家的船在勘的倫斯沉沒,經濟損失倒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在於暴露出他們新開闢的這條航線的不穩定,正好可以讓那些頭腦發熱的傻子們好好冷靜冷靜——有了這樣一個作用,就算沒把老傢伙拖下水,也算值得。」

    馬車從普利昂大街上暢行而過,街邊一座高大建築物的頂|端,一道黑影輕輕地動,正要沿著建築物的邊緣滑開,卻沒料想,它才有所動作,另有「黃雀」埋伏在後——

    「咻」得一聲響,在黑影才剛剛警覺之際,幾道利箭已經分別扎入「他」的四肢,劇痛鑽心。

    強忍疼痛,目的依舊,就在「他」已經看到普利昂大街上有名的藝術街燈的一角時,突覺全身一輕,天地旋轉,而「他」臨死前,落入眼中的最後影像則是建築物天頂上的白磚……

    這樣一場發生在陽光下的無聲無息的罪惡不僅出現在這裡,還出現在帝|都的各處角落,雖然因此而消失的人員無數,但卻沒有一個對人們的正常生活造成影響,沒有人報備失蹤人口,沒有人發現意外的屍體,甚至連血跡與戰鬥的痕跡也都被處理得乾乾淨淨。

    這座城市就是這樣維持著它的寧靜與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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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8 00:13:10
076 消息

    堪的倫斯海難是帕布里奇亞的一大傷痛,長達半個月的時間裡,沒有一艘海輪出航,所有的海船都把出行計畫向後推遲,開始對海船進行全方面的檢修,並對航行路線的安全性進行全新評估——隨著海難後續事件的處理,傷亡人數與財產損失數據不斷疊加,數目之大令所有人都為之震驚,也為之心驚膽顫。

    最終,第一個揚帆起航的是矮人們的船隊——特納莊園的秋收糧將將填|滿一支船隊,矮人們便迫不及待地出發,畢竟,他們能在東大陸滯留的時間有限。

    有了第一個試行者,早已經在岸上憋得無聊的海員們鼓噪著,慫恿著自家船隊,重新開始向遠洋的征途。

    赫蒂站在一處山峰的半山腰,望著海港之外的洋面上船帆鼓動,露出一副頗具憧憬的神態——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算是在海邊長大的孩子,對於那一片深藍自然有著特殊的情懷,更不用說,深藍之外,還有矮人、精靈、海族、蠻族等不同的生命體存在。

    用生命遠洋的冒險激情以及別樣另類的異域風情像是兩個極富魅力的魚餌,引得人對揚帆遠航垂涎不已。

    不過,可憐的小赫蒂也只能垂涎而已……

    正傷懷間,身後突然傳出一陣沉悶的爆炸聲,緊隨而起的,還有一陣熱浪撲及背部,將她的長發吹得四下飛揚,張牙舞爪一般。

    赫蒂伸手按住亂發,神情無奈地轉過頭來,只見前方不遠處的一座石頭小屋內濃煙滾滾而出,灰黑色的煙柱間偶爾還隱約可見火星閃爍,煙氣散盡之後,才見石屋的厚實木門被人從內部打開,厚達十公分的木門重重砸擊在石壁上,同樣發出一陣沉悶響聲,其撞|擊力道之大。令人膽心這間看似歪七扭八的石屋會被震塌。

    不過,顯然,石屋的質量十足過硬,不僅不會因為這樣簡單的撞|擊而倒塌。甚至還抗住了無數次的爆炸衝擊力……

    赫蒂看著三個被熏成黑人模樣的矮人,無奈地搖搖頭——她就搞不懂了,不過只是些簡單的機械,怎麼就能讓三個矮人折騰出如此大的聲勢?單就赫蒂所知,矮人們已經在三天中觸發了不下50次的爆炸了……

    「多羅達,情況怎麼樣?」赫蒂嘆完氣,還是積極主動地上前詢問。

    「動力系統已經得到初步解決,」矮人術士多羅達一抹臉,露出燦爛的笑容,只不過。他此時渾身都是黑乎乎的,所以,赫蒂看得最清楚的只有那口白牙……

    「這是我這幾天來聽到的最棒的消息,」赫蒂滿意地點點頭,「那麼。我是否可以期待,在你們回去之前,我能得到所有我所需要的機器?」

    「當然,這是必須可以完成的!」多羅達想也不想便允諾道,「如果這次冬歸之前我們不能完工,那麼,我們就不會跟船回去。一定要把你所需要的機器都製造完畢並調適完成,我們才會走——這事關矮人的信譽!」

    多羅達的嚴肅認真令赫蒂深感滿意,一滿意,一開心,她自然很是大方地允諾將最終的交糧期限向前推進幾天——這樣的許諾正合矮人心意,多羅達當即高興地伸手拍打著赫蒂的手臂。連聲稱讚她是「可靠的朋友」。

    赫蒂也毫不客氣地接納了這樣的讚美——在非商業談判的時候,矮人們還是如同人類所歷來傳說的那般直率爽朗,不喜歡拐彎抹角,也不喜歡過分的謙遜。

    三位矮人洗漱完畢之後,多羅達為赫蒂帶來了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關於特納子爵所需草藥的消息。

    「曼托曼達蛇紋草生長在精靈們的領地裡,算不上是什麼好東西,不過,那些小氣的精靈對植物的執著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他們絕對不會允許任意一株植物輕易脫離他們的領地,就像是守財奴看守著自己的每一枚金幣。」多羅達吐槽,可以聽得出,他與精靈的關係一定不怎麼友好。

    矮人與精靈都是生存在西大陸上的智慧生命,與矮人分為諸多部落一樣,精靈也因聚集地的不同而被劃分為不同的聚落,只不過,矮人們對各自所屬部落有著強烈的認同感與歸屬感,所以,矮人們的政權更類似於聯邦制,事關全體的決策由所有部落的族長共同商定;而精靈則不同,他們雖然分散各地,但是卻擁有共同的信仰,精靈的最高統治機關是精靈神殿,神殿的任意一個指令,精靈們都會無條件地執行!

    矮人與精靈的關係十分微妙,由於雙方都不是具有強烈侵略性格的智慧生命,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雙方都能自由共處,只不過,矮人的豪放有時候會顯得太過於不拘小節,這種性情將會使敏|感的精靈們不太適應,而精靈對自我領域的強烈佔有慾,有時候也會令粗獷的矮人感到十分不自在……

    所幸,這些都只是小問題,只要雙方彼此努力適應,總體上,還是共處得十分愉快。

    赫蒂聽著多羅達的說明,微蹙眉,試探性地問道:「既然曼托曼達蛇紋草並不珍貴,那麼,我們是否可以使用貿易一類的方式獲得?」

    「很難,」多羅達搖頭道,「曼托曼達蛇紋草本身並不重要,但是,它卻是雀靈烏的最愛——無論是築巢還是食用,都需要大量的曼托曼達蛇紋草……而且,聽說,你們找這玩意兒是用來治病的?」

    「是的,治病,」赫蒂想了想,又補充道,「準確說是驅毒的——我的一位長輩身中一種慢性毒|藥,祭司們說用這種草藥可以根治。」

    「既然如此,那你就需要雀靈烏祝福過的曼托曼達蛇紋草——這樣的話,恐怕就更難了。」多羅達捋著自己的鬍子道,「精靈們寧願把它們當作是香料燒掉,也不會願意輕易讓人類得到它們——除非你能拿出對他們完全無法拒絕的交易品。」

    「完全無法拒絕……」赫蒂努力想啊,努力撓頭,「多羅達,你覺得有什麼東西能讓精靈們無法拒絕?」

    「很多,」多羅達雖是如此說著,但望著赫蒂的眼神卻帶著憐憫,「只不過,都不是人類能夠提供的——至少不是你這樣的人類!」

    赫蒂蹭了蹭鼻尖,沒有說話——好吧,她知道多羅達不是特意在貶低她,但是,被人如此強烈地否定之後,任誰都會心裡不爽吧……

    所以,赫蒂決定不再自討沒趣,而是把這個問題交託給特納子爵和弗蘭克,讓他們操心去——怎麼說,他們也比她更有人脈,更有能力!

    ……

    秋收之後的南島平原開始進|入一年中最清靜也是最熱鬧的時節——清靜的是田間地頭,此時是土地的休耕期,除了必要的肥田措施之外,幾乎不再有人會下地工作,成片的田園也裸|露出了大地本來的色澤;而熱鬧的是慶祝一年豐收的人們,上至貴族,下至平民,都在以自己不同的方式慶祝今年的收成,以及即將到來的漫長的休息日。

    赫蒂也在這樣的氣氛中接到了貝蒂的邀請函——這是自堪的倫斯海難之後,赫蒂接到的第一張來自於斯諾家的邀請函,這代表著,斯諾家終於從這一次災難中緩過勁兒來,重新回歸到正常的生活軌道。

    茶會的主持人是斯諾夫人,受邀的大多是已婚婦人,赫蒂則是貝蒂特意點名邀請來陪伴自己的,所以,一開宴,兩個小女孩便相攜著跑到花園中,開始她們的「二人世界」。

    「赫蒂,赫蒂,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特別特別讓人興奮的好消息!」貝蒂拉著赫蒂的手,蹦跳著,興奮得不能自抑,完全看不到她往日的淡定沉穩——雖然,這種淡定沉穩有大部分是裝出來的……

    「好的,好的,我在聽,什麼消息能讓你如此高興呢,親愛的貝蒂?」

    「莫斯里哀受邀請,要把我們家來做客啦!」貝蒂迅速說出自己的好消息之後,不待赫蒂有什麼反應,自己倒先開心得轉起圈來——她的表現令赫蒂覺得自己沒有同樣地蹦跳、轉圈、歡呼,實在是一件太失禮的事情……

    不過,赫蒂本就不是這樣的性情,無論如何調動情況,也無法做到貝蒂這樣的激動模樣,所以,只能一聲聲一附和著貝蒂的讚美,同共感嘆「天神賜予的好運」。

    「是因為子爵大人或是斯諾夫人認識這位莫斯里哀嗎?」赫蒂好奇地追問著這個邀請的來由——她可不覺得,前陣子忙生意忙到焦頭爛額的斯諾子爵夫婦會有閒情逸志去邀請一位愛情詩人……

    「準確說,是凱瑟琳姨媽認識莫斯里哀,」貝蒂已經從激動興奮中稍稍平靜下來,可以理智地與赫蒂討論事情的來龍去脈,「聽說,莫斯里哀的一位好友身體不好,需要到氣候更溫和的地方休養,所以,他們選擇了佩蘭省。」

    赫蒂聞言,忍不住高高挑眉——又是一個因休養而退居佩蘭省,難不成,佩蘭省在帝國子民的印象中就是如此適宜養生的地方嗎?

    貝蒂聞言,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吐了吐舌,縮縮肩膀,同樣調侃道:「那必然將是一場全新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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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01:26:16
077 朋友的距離

    無論災難與否,生活總會繼續,時間的車輪不會因為個人的喜厭而有所偏轉,它總是如此自然而然地運作著,帶著人們走過生活的分分秒秒。

    當莫斯里哀即將到佩蘭省小住時日的消息在整個佩蘭省的貴族階層中隱秘而小範圍傳播的時候,消息中的主人公們也已經在帝都前往佩蘭省的馬車上——男士們選擇了最適合跑長途旅行的馬和馬車,行李箱裝了一個又一個,被牢牢地捆綁在馬車的頂部與後部,披上雨披,以防止風吹日曬。

    雖然,從帝都前往佩蘭省有更簡便的通行方式,譬如魔法傳送陣,但是,男士們並沒有如此選擇,而是用最接地氣,同時也是耗時間的方式——他們享受這樣的旅行方式,緩慢而自由,目的地永遠都在前方,不會因為你早到一步而更美好,也不會因為你晚到一步而有所缺憾,所以,人們可以盡情地享受旅行過程中的每一分鐘,或美好,或無奈。

    時間對於這兩位年輕人而言,充足到了幾近奢侈的地步,只要路邊風光足夠吸引人,他們就會臨時停車,在任意一個足夠迷人的地步駐足停留;或是遇到暴雨或暴曬的天氣,基於體諒馬車車伕與貼身男僕的好意,他們也會選擇暫時休憩,等待更舒適的出發氣候。

    如此磨磨蹭蹭,直到把佩蘭人們的期待磨得一絲不剩的時候,這兩位尊貴而頑皮的男士們才堪堪抵達——他們到達的時候十分地低調,歷經漫長旅行的馬車顯得灰敗而老舊,幾乎與任意一個匆匆進城的旅行者相當,所以,當他們進入安哥拉之角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真是一個舒適的城市,對嗎,莫瑞?」年輕的旅行者一手扶在酒店櫃檯上,側過臉來。對著好友微笑,由於長時間的跋涉,他的臉色有些憔悴,看起來就像是大病初癒的模樣。

    「這是一次明智的選擇——你會喜歡這座城市的。」旅行者的同伴是一名神情嚴肅的年輕人,唇微抿,下頜收斂,目光鋒利,似乎對陌生的環境稍顯不安似地。

    「嗨,放輕鬆,莫瑞,我們是來度假的,不是來工作的,你不需要這樣緊張。」年輕的旅行者伸手拍拍同伴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試圖讓他更放鬆,不過,顯然。他的努力並沒有多少成效。

    「先生們,可以打擾一下嗎?」一個聲線稍顯低沉的女聲插入了男士們之間的對話,引起他們的注意——神情憔悴的那位一臉微笑,而神情嚴肅的那位則繃緊身子,好似一隻警惕的松鼠。

    赫蒂微笑著向兩位年輕男士微微頜首,從兩人讓開的通道走近櫃檯,用略顯低沉的聲調向櫃檯後的侍者說了一串矮人語——流利的語法。準確的發音,絕對是可以作為標準教學材料。

    侍者同樣回以矮人語,而後恭敬地遞上一把鑰匙。

    赫蒂將鑰匙握緊,轉身向兩位年輕男士頜首致意,而後離去——短短的,不到一分鐘時間的擦身而過。足以令赫蒂捕捉到一些有趣的信息。

    派渥迪的高級定製,梵尼的香水再搭配以美達爾夫人玫瑰花胸針……莫斯里哀,這位年輕的浪漫詩人難道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希望別人認出自己的存在嗎?抑或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是否關注自己,所以。才依憑著自己的意願打扮?

    不過,無論原因是哪一個,都與赫蒂無關,她所能做的,就是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將莫斯里哀與他的同伴終於抵達佩蘭城的消息傳遞出去。

    是的,一個合適的時間,而不是現在,因為,此時此刻,赫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譬如,與她的矮人生意夥伴們好好談談他們的交易。

    赫蒂從櫃檯領走的鑰匙是酒店專為矮人們預留的——當然,準確說,應該是矮人們在設計建造這座酒店時特意安排的一個空間,只用於安置矮人的鍛造台。

    矮人們需要在他們行程所及的任意一座城市安置這樣一個地方,以便於當有靈感產生的時候,矮人們可以立馬開工製造他們的心頭好。

    當然,最危險的前期試制並不會在這樣的鍛造台進行——雖然,重重防護使得那些爆炸不會對建築產生任何影響,但是,濃煙和震動還是容易嚇壞安哥拉之角中的客人們。

    矮人就算再不拘小節,也不會作出自毀商業聲譽的蠢事。

    「赫蒂,小赫蒂,你終於來了,來,看,這就是你要的,那個叫什麼來著,鍋爐機?」多羅達一見到推門而入的赫蒂連忙招手。

    赫蒂近前,打量著這個高大的密實的金屬物體——這玩意兒不太像自己記憶中見過的鍋爐,不過,她並沒有懷疑矮人們的手藝,而是嘗試問道:「你們試運行過了沒有,它的效能如何?」

    「非常棒,簡直出乎意料的出色,」回答赫蒂的是年輕的矮人戰士,萊因,他負責鍋爐的最終組裝、調適,「赫蒂,這東西簡直是一個偉大的發明,我們預估了一下,只需要十個,就可以完全供應整座安哥拉之角所有房間的熱水供應!」

    「我恐怕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萊因,」赫蒂一臉不敢苟同,「你得充分考慮高度和水壓的問題,這可是一個大麻煩——當然,在此之前,先生們,你們恐怕得先保證讓我的莊園,我的宅邸率先使用上這個貼心的大傢伙。」

    「這是毫無疑問的,」萊因在赫蒂驚訝得瞪圓眼的目光中伸手拍了拍正在運作中的鍋爐外壁,大笑道,「我相信,它隨時準備著為您服務!」

    赫蒂的目光在散氣孔白煙直冒的鍋爐上頓了頓,又移到萊因毫無異樣的手上看了看,努力克制著心中的小惡魔,這才勉強忍住,沒有出手去試探鍋爐的外壁究竟是熱還是冷……

    輕咳一聲,赫蒂與矮人們約定好了管道改造的時間,而後從隨身小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雙方共同瀏覽之後,在最末尾簽上聲明——一旦安裝完成,赫蒂與矮人們的交易才算是徹底結束。

    多羅達、萊因、帕爾三位矮人共同簽上自己的名字,並且在三人之前又加印了黑海矮人的特製紋章,以示這份合約得到黑海矮人部落的集體許諾。

    做完這一切之後,萊因望著鍋爐,有如色|狼緊盯美女一般,無比欣賞,又無比垂涎,待他以同樣的目光望向赫蒂的時候,把這個外表與內心年齡嚴重不相等的女孩嚇得後退數步……

    直到多羅達大掌一拍,萊因才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對,漲紅臉,連連致歉,並語無倫次地解釋道:「赫蒂,赫蒂-特納,十分抱歉,我絲毫沒有任何對你不尊重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情不自禁,你也許不太能理解……」

    赫蒂豎起雙手,中斷了萊因的解釋,同時說道:「我知道,你剛才只是在表達自己對技術與創意的熱情,而不是針對我——這是矮人們對鍛造的鍾愛,我雖然不能說,我完全接受,但,我能理解。」

    萊因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如果赫蒂誤會他的意思,把這件事情上升為矮人對未成年貴族女性的褻|瀆,那將是一場災難。

    幸好,幸好赫蒂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好人。

    萊因這口氣才剛吐出,後腦勺便挨了帕爾一巴掌——這位嚴厲的父親正在以最直接的手段警告自己年輕而魯莽的孩子。

    萊因被拍得向前踉蹌幾步,幾欲摔倒,還是赫蒂出聲為他說了兩句好話,才免了一身皮肉之苦。

    如此互相體諒,這才總算把這件事情揭過,矮人們也便錯失了向赫蒂追問更新更有趣創意的機會。

    送走赫蒂之後,可憐的萊因再次被自己的父親好好教訓了一番,直敲得滿頭是包。

    「好了,帕爾,萊因還是個孩子,以後總會學會如何更好地與人類相處。」多羅達見萊因被打得差不多了,這才出聲阻止。

    帕爾停了手,卻依舊帶著怒火,粗聲粗氣道:「都是這小子魯莽,要不然,我們也許可以知道其它更多的創意——那些榨汁機、風乾機、凍干機什麼的還不算什麼,這個鍋爐的實際作用就十分驚人,還有那些關於真空包裝和液體包裝的創意……如果我們問得更細緻一些,也許會有更讓人驚喜的答覆!」

    「夠了,帕爾,」多羅達打斷越說越興奮的帕爾,「人類的創意永遠令人驚喜,但是,你也千萬要記住,他們是無比危險的——比我們所知的最危險的自然災難,最強大的魔獸都要更危險!」

    多羅達一字一頓,不僅在警告帕爾,也在指點萊因:「要記住,時刻記住,人類是最反覆無常的智慧生物,除非『他』能得到大地之神的祝福與承認,否則,永遠無法成為我們所能信任的對象——合作,並且時刻警惕,才是對待他們最合適的方法,這是我們先輩付出慘痛代價後留下的經驗教訓,所以,你們千萬不能遺忘。」

    帕爾和萊因站直身體,行以全禮,莊重而正式。

    矮人是所有異族中與人類接觸最頻繁的一支,正是這種與他們的本性看似完全相背的謹慎小心才保證了雙方的和平一直持續,這不能不說是某種無奈與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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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01:26:34
078 舞會上的消息

    秋收之後的特納莊園顯得比秋收之前還要忙碌,半邊的宅邸被清空,牆面拆除,填上許多神神奇奇的管道,當然,最神奇的,還是三位矮人的出現——他們負責管道的填埋與建築的改造。

    正處於農閒期的村民們萬分積極主動地前來幫工,甚至不計任何的工錢,原因在於兩個:其一,得益於以特納子爵為首的莊園領導群體的努力,今年的糧食賣了一個好價錢,幾乎所有的村民都因此受益,能夠過得一個物資豐碩的美好新年;其二,前來幫工可以近距離「觀賞」矮人這一神奇生物——人們已經聽了許多年有關異族的各種傳說,也聽過無數吟遊詩人的史詩之歌,但卻從來無緣得見異族真面目,所以,難免對異族有著無限的好奇。

    村民們的這種積極性令赫蒂十分滿意,也得以放心地將工程託付給米婭和三位矮人專家,而赫蒂本人則與特納子爵等一眾人暫時搬到了佩蘭城中,以避開因管道改造和重裝修而產生的噪音與混亂。

    與此同時,秋收祭典之後重回佩蘭城也是為了今年冬季的新社交季做準備——漫長的冬日寂寂冷清,不適合遠行度假,也不適合各種戶外的社交活動,所以,便正好是各種舞會和音樂會等室內活動發揮所長的時候。

    赫蒂是未成年女性,按理是沒必要參加這樣的社交季活動——它一般是為那些已成年並需要婚配的年輕男女展示自我而準備的平台,但是,作為特納莊園唯一的繼承人,在特納子爵的身體健康情況未能允許他參與此類活動的時候,赫蒂還是有必要在一些正式場合露個面,顯示一下特納這個貴族姓氏在佩蘭省的存在感。

    微笑,寒暄;寒暄,微笑,偶爾接受某位紳士的邀請。小跳一曲,而後再繼續扮演著最合格的貴族,聆聽年長者們的各種言語——整個夜晚便在這樣毫無新意的循環中度過,赫蒂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如此熱衷於參加這樣單調無聊的舞會,譬如她的母親,維多利亞……

    日復一日的無聊舞會上,偶爾可以碰見幾個年齡相仿的少男少女,這其中,自然是遇到貝蒂-斯諾的時候,才總算能稍加鬆一口氣。

    趁著大人們不注意,赫蒂和貝蒂偷偷溜出舞會廳,在月色中的花園裡慢慢散步,雖然天氣稍微冷了一些。但總好比面對那似乎無窮盡的音樂、舞蹈以及八卦要好一些。

    貝蒂將自己的雙手攏進兔皮袖籠中,輕輕地籲出一口氣來,側首問赫蒂道:「七天後,有一個詩會,邀請了莫斯里哀本人前來鑑賞。你來嗎?」

    赫蒂望著天空中的月色,算了一下時間,直接拒絕道:「神恩日前後嗎?沒空。」

    貝蒂聞言停步,不解問道:「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這回可是莫斯里哀本人親自過來的喲,這可是我纏了凱瑟琳姨媽好久,才讓他答案的呢,錯過這一次。以後可不見得還有機會了!」

    「我也知道機會難得,不過,很可惜,我真的沒空——神恩日前後,我和維爾莉特有些私事要辦。」

    貝蒂眨眨眼,湊近前來。好奇打聽:「可以好奇一下,是什麼私事嗎?」

    這可是貝蒂的一記殺招——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無辜而渴望地望著你,好像一隻乞憐的小鹿,清純可愛,令絕大多數人無法拒絕。更遑論責備。

    赫蒂自然也是無法拒絕的人員之一,她伸手,捏了捏貝蒂的臉頰,說道:「我們要去教會福利院做義工——這是每年的習慣,往年,我們都是去帕布里奇亞的教會福利院,今年離得遠,沒辦法過去,只能到佩蘭城的教會福利院去。」

    「為什麼要做義工?」貝蒂偏首,不解再問,隨著她的動作,美麗的長發滑過圓潤的肩,傾瀉而下。

    「算是一種曾經的許願,同時,也是一種習慣吧,」赫蒂聳聳肩,「維爾莉特很喜歡與那裡的孩子們相處,偶爾去一下,還是挺不錯的。」

    「去做義工都做些什麼事呢?」貝蒂拉著赫蒂的一隻袖邊,好奇——那是一個與她的生活圈完全沒有聯繫的新世界,對於貝蒂而言,她的生命中,唯一能與福利院這種地方扯上關係的,只有每年定期贈送的慈善款項,至於說,哪家福利院接收的這筆款項,又是如何使用一類的事件都與她無關,更不用說,去福利院做義工了。

    「主要是陪那裡的孩子們唸唸書、做做遊戲,嗯,今年,維爾莉特會彈琴了,也許,會教孩子們唱歌跳舞一類的——當然,不會是你所熟知的那些音樂舞蹈,只是一些簡單的流行街頭小巷的,屬於平民的歌曲和舞蹈。」赫蒂邊說邊打量著貝蒂的神態,見她一副「我也想去」的渴望模樣,微笑著搖搖頭道,「你就別有這種想法,斯諾夫人絕對不會讓你來的——這種事情,對你的聲譽沒有任何幫助。」

    「可是,你都能去的啊,我為什麼不行……」貝蒂雖然知道赫蒂說的完全正確,卻還是忍不住嘟囔。

    「因為我的母親不會在乎這些,」赫蒂給出了一個令貝蒂徹底無法反駁的理由——或者,應該說,不忍心反駁……

    溜躂了一圈,再回到舞會現場,只聽得悠揚的旋律輕緩柔和,但是,舞池中卻沒人舞蹈——這算是中場休息時間。

    貝蒂正翹首尋找自己母親的所在,卻沒料想,她們一進會場便已經被人鎖定——

    「貝蒂、赫蒂,你們兩個居然連風衣也沒穿就偷跑到花園散步,如果不小心生病了,看我怎麼捶你們!」略帶嚴厲的女聲響在兩人身後,嚇得貝蒂小跳一步,雙手捧心,嚇得小臉發白。

    赫蒂倒是極鎮定,一邊拍撫著貝蒂的背,安撫她,一邊笑著與不知什麼時候摸到她們身後的凱瑟琳-巴林打招呼道:「嗨,親愛的凱瑟琳姨媽。您今天晚上的火氣可不小啊~」

    貝蒂見到來人,也緩過神來,拉著凱瑟琳的衣袖,半嗔怪半撒嬌道:「凱瑟琳姨媽。您可嚇死我了,今天晚上我要是做惡夢了,那一

    定是您的錯。」

    「難道俗話說了,學壞三天,學好三年,這才沒幾月呢,我們可愛的小貝蒂就被可惡的赫蒂帶壞了,」凱瑟琳嘆息著搖著頭,一臉痛惜模樣。

    貝蒂俏皮地吐吐舌,嘻嘻笑著。又開始讚美凱瑟琳,把她哄得開開心心。

    凱瑟琳極其配合地被貝蒂逗笑了,而後將貝蒂打發去打斯諾夫人,見她離開之後,凱瑟琳這才一把捉住赫蒂的手道:「聽說。你和矮人做了筆大生意?」

    赫蒂眨眨眼:「您不會現在才知道的吧——之前我向斯諾夫人買糧的時候,就是為了籌集矮人所需要的數量。」

    「不,我不是指糧食,」凱瑟琳搖頭,「特納莊園現在在折騰的那什麼鍋爐,具體又是個什麼東西?我聽說,矮人們可是對此讚譽有加。不斷提議要將安哥拉之角暫停營業,重裝後再開業。」

    「啊咧,多羅達他們怎麼還沒死心?」赫蒂微訝,「還是說,他們已經找到水壓的解決辦法了——嗯,下回回莊園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問問清楚!」

    凱瑟琳沒耐心聽赫蒂的自說自話,繼續追問道:「你知不知道,這東西已經引起軍方的高度關注,如果不想惹麻煩的話,你最好和我說清楚!」

    赫蒂微咬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兩圈,思考半晌,試探性地問道:「因為我的合作方是矮人,所以,這件事變得格外敏|感嗎?」

    「不只如此,」凱瑟琳沒有繼續細說,只是盯著赫蒂,等著她的解釋。

    赫蒂吐了吐舌——她可沒想到,一個兼具供應熱水與冬季取暖功能的鍋爐,居然會引起軍方的如此重視。

    不過,為免麻煩,她還是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來去都說個明白,不只說明了鍋爐的功能與運作原理,還主動交待了矮人們打造的其它幾樣機械。

    凱瑟琳聞言,不免以一種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打量著赫蒂:「榨汁、烘乾蔬果、供應熱水——好不容易能讓矮人親手鍛造,你居然選擇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知不知道,如果讓我們隊裡的人聽到你這話,絕對會恨死你的!」

    「啊,哎,我也知道矮人的手藝好啊,要不然,也不會請他們動作,」赫蒂半裝傻道,「您別看東西不大,但是如果細節處理不好,這些機器很快就會罷工的——我可沒辦法找一個技術精良的鐵匠隨時候命,所以,只能提升它們的品質,以避免返修。」

    「當然,當然,我知道,對於人類而言,最珍貴的永遠是矮人親手鍛造的武器與防具,」赫蒂見凱瑟琳馬上就要怒髮衝冠了,忙出聲安撫道,「但是,您要知道,這些矮人已經答應了只為迪雅家提供武器和防具,不能因為我為他們提供了大量的珍貴的糧食就違背他們的誓約。」

    眼見凱瑟琳漸被安撫,赫蒂這才道出最後一個理由:「更重要的是,多羅達他們之所以同意為我打造,也是因為這些機械有趣而新鮮,這才能勾起他們的創造欲|望——如果只是打造武器、防具一類的工作,恐怕,我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吧。」

    凱瑟琳低低「嗯」了一聲,算是認同了赫蒂的解釋:「總之,以後如果你還要與異族有所關聯的時候,最好提前在軍部備個案,也省得日後麻煩。」

    赫蒂聞言,重重點頭,連聲感謝凱瑟琳的善意警告,心中卻在打鼓——莊園裡的異族,除了矮人,還有一些混血蠻人奴隸什麼的……前者如今已過明路,而後者又是通過正常渠道購買來的,應該再沒有異族需要讓她特意備案了吧……

    赫蒂想啊想啊,努力想……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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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0 01:26:50
079 莽撞

    清晨,太陽還未完全從地平線上躍起,整個安哥拉之角也只有服務人員以及熬夜狂歡之後的晨歸者還依舊清醒,在這樣的時間裡,維爾莉特與赫蒂姐妹倆便已經換好了裝束,正在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盤點即將要帶給福利院孩子們的禮物——衣物、藥品、書籍等實用品早在幾天前就已經送往福利院,現在,她們要帶過去的,是零食以及玩具。

    姐妹倆沒有買太過於昂貴的零食與玩具,給女孩們的一律是最簡單的娃|娃布偶,給男孩們的則是最普通的機械玩具——這些都是平民家的孩子們最常玩耍的東西,同時,也是福利院的孩子們最渴望擁有的禮物。

    依照福利院給出的孤兒人數,再次清點了數量,以確保沒有落下任何一個孩子,維爾莉特輕輕舒了一口氣,望著赫蒂,略帶歉意道:「赫蒂,十分抱歉,如果不是我選擇了神恩日這天去福利院,你也不至於錯過這次難得的詩會。」

    「沒關係,」赫蒂倒是毫不介意地擺擺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莫斯里哀的那種矯情一點也不感興趣——有那個時間沉浸在纏纏|綿綿的愛情裡,還不如多做點事,改善自己的生活,或者是改善別人的生活。」

    維爾莉特有些無奈,又有些欣慰地低嘆一聲:「都是我的錯,在父親過世後沒有能力讓你繼續無憂無慮,以至於你養成了如今的脾性……」

    「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赫蒂聳聳肩,自我感覺十足良好,「參加詩會的,大多是未訂婚的女孩,她們沒有生活壓力,可以完全沉浸在感性的世界裡,將一個『愛』字反覆咀嚼。並擴大成整個生命——等她們一旦出嫁,開始為金錢、為生活而忙碌的時候,自然就會改變這樣的想法,而我。只不過是比她們更早一些進|入這種狀態罷了。」

    這是生活的無奈,同時,也是生活的財富。

    維爾莉特再嘆一聲,卻是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而是起身,撫了撫裙面上的褶皺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

    ……

    當維爾莉特與赫蒂抵達福利院,開始她們一天的忙碌之時,安哥拉之角才將將迎來第一批客人的清醒——此時。正是上午十點,酒店中只對內開放的早餐廳開始了一天中第一輪的用餐高|峰,這其中,大多數的客人都是穿著家居服,外罩睡袍。很是休閒模樣。

    莫斯里哀與他的好夥伴奧尼爾也在其列,前者是被後者叫醒的,所以,此時還處於嚴重的低血糖狀態,整個人顯得蒼白陰鬱,散發著令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冷氣。

    「莫瑞,我的好夥計。你一定要嘗嘗這個布朗尼蛋糕,做得簡直棒極了,就算在帝|都,我也沒吃過比這個更優秀的蛋糕,」奧尼爾似乎完全沒看見莫斯里哀的壞臉色,一徑樂呵地說著。迫不及待地與好友分享自己的收穫,並且還十分主動地從餐盤上取了一份布朗尼蛋糕放到莫斯里哀面前,等待他的品鑑。

    莫斯里哀定定地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黑色的方塊狀蛋糕,眼神茫然,好一陣子。才動手拿起銀叉,對著蛋糕比劃了半天,以一種絕殺的氣勢切割而下,一叉便把蛋糕攔腰斬斷,那動作,那神態,可謂是殺氣十足!

    奧尼爾見狀,卻是燦然一笑,等待著莫斯里哀將蛋糕塞進嘴裡之後,追問道:「是吧,是吧,味道出乎意料地出色——嗯,一會兒,可以讓廚房準備一份更大的,送到你房間裡,讓你在寫作的時候,好好補充能量。」

    莫斯里哀沒有理會奧尼爾的提議,而是一口接一口,緩慢而堅定地將整個蛋糕都吃進肚裡,然後又把奧尼爾推過來的一杯奶茶一飲而盡——腸胃消化了高熱量的食物,為身體補充了急需的能量之後,莫斯里哀才算是慢慢從低血糖的萎靡狀態中恢復過來。

    徹底清醒之後的莫斯里哀選擇了一杯清茶,皺著眉,大口灌下,將口中的甜膩沖淡許多後,這才問道:「今天下午,你確定不和我一起去參加詩會?」

    「不去,」奧尼爾的目光專注地望著自己盤中的食物,有些漫不經心地回應道,「參加這種活動只會令我徹底成為你的陪襯——明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我才不會去自找無趣。」

    莫斯里哀嗤笑一聲道:「誰讓你要裝神秘——如果你願意承認我的所有歌劇中的音樂都是你作曲的,相信所有的女孩都將拜倒在你的指揮棒下。」

    「這種因為虛榮而產生的崇敬是虛偽和膚淺的,」奧尼爾在談論到這個話題的時候,難得收住了臉上的笑臉,嚴肅而保守,「我所欣賞的情感是飽滿的、真誠的,充滿了對生命的熱愛;而不是因為外在的這些地位、金錢和榮譽。」

    「自找苦吃,」莫斯里哀哼哼道,「這個世界上又哪裡還有這樣純粹的情感——它們只存在於詩歌和傳說之中。現實世界是殘忍和冷酷的,你不能永遠像一個孩子一般,把自己關在童話的世界裡。」

    「不,我相信這個世界中還是有這樣的美好,」奧尼爾搖頭,不贊同好友的偏激,卻也不願在這個話題上與他再起爭執——在過去的許多年裡,這對藝術上的好夥伴就曾因為同樣的話題爆發了不只一次的激|烈爭論,但是,迄今為止,卻是誰也沒能說服誰。

    沉默地用餐結束,奧尼爾首先舉杯,向莫斯里哀祝福道:「願你今天度過一段美好時光。」

    「同祝,」莫斯里哀也舉杯,隔著一張桌子,遙祝。

    雖然兩人都是個性強烈的藝術家,但是,他們在堅持己見的同時,也充分尊重對方,這才是兩人得以相交十數年的奧秘所在。

    這兩位來自帝|都的旅友在早餐之後各分東西,莫斯里哀回到自己的屋子裡補眠,積蓄精力以應對下午的詩會;而奧尼爾則是換了一身相對普通的裝束,開始在佩蘭城的大街小巷中遊蕩,聆聽著這個城市最生活化的聲音——

    馬車滾滾,行人匆匆,帶著地方口音的交談,急促時,有如珠落玉盤,一字一字圓潤可愛;低緩時又有如細流漫淌,細細密密地滋潤人心……

    奧尼爾就這樣慢悠悠地走著,沒有既定的方向,每逢遇到拐角便憑著直覺選擇,不多加一分思考,所有的聲音落進他的世界裡,都化作一個個音符,融進無邊無際的聲音的海洋,無法在他的心底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痕跡——對於他而言,走在佩蘭城的街頭與走在帝|都的街頭沒有多大的區別,如果不是家中父母百般說服,他壓根不願意千里迢迢地來到帝|都南濱的這座城市。

    政治鬥爭什麼的,對於奧尼爾來說,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事物,與他完全不相干,所以,他根本想不到,會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因為某個政治鬥爭事件而不得不遠走他鄉——當做,與他採取相同措施的年輕人還有許多。

    雖然,這並不是他們的自願。

    老一輩或在戰鬥,或在觀望,無論採取什麼樣的態度,都已然身在局中,保持著各自不同的角色。但是,不管立場如何,他們一致選擇把自己的子女遠遠送走,送到更加安分的遠方,以此令年輕一輩免受波及。

    奧尼爾甩甩頭,將自己的思緒從令人煩躁的事件中抽離出來,重新放空腦海——此時,他的五官才重新恢復運作,告訴他,他的腳步已經嚴重偏離出這個城市的中心。

    首先是聽覺,他聽到孩子的啼哭聲,老人的咳嗽聲,男人的謾罵聲,婦人的抱怨聲,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用詞粗鄙,討論的內容離不開日常的開支,以及對生活的抱怨,偶爾還有一些露|骨低|俗的黃|色笑話……

    其次是嗅覺,敏銳的嗅覺捕捉到一種臭味,類似於許多事物放久了,發霉腐壞後散發出來的味道,也類似於人類排泄物被稀釋無數倍之後的殘留。

    再次是視覺,他可以清晰看到四周圍的建築物低矮逼仄,牆面上爬滿青苔,地面上污水橫流,路邊的行人衣裳陳舊,裸|露出的肌膚顯示出他們經歷了許多歲月的風霜。

    不用問人,奧尼爾也知道,自己來到了這個城市的貧民區,一個與他的世界完全兩個極端的生活空間。

    雖然奧尼爾已經換了一身平民裝扮,但是,他的氣度儼然,稍有些眼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與眾不同,以至於,有人疏遠,有人卻在暗地裡默默窺覬。

    感受到那些似有若無的惡意打量,奧尼爾攏了攏衣領,果斷轉身,大踏步走人——隨著他的走動,隱約聽到身後有幾個腳步在不遠不近地跟隨。

    果然!有人想趁機算計他!

    奧尼爾一邊在心底低咒著自己的莽撞,一邊加快腳步,走出小巷,繞出曲裡拐彎的街道,直向大路而去。

    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是要跑將起來——奧尼爾雖然練過幾年武技,但是,他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作保,所以,此時,最明智的選擇只有甩開那些不懷好意的尾|隨者。

    奧尼爾一路疾走,只覺得身邊的路越來越寬闊,兩邊的建築也逐漸脫離窮困潦倒的痕跡,也不知道跑出多遠, 直到身後的尾|隨聲都消失了,他不放心地又跑出一段路,直到看到教會的標誌後,他才放下心來,扶牆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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