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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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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子]我不是精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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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8:59: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淵源(上)
  
  韋晶一語既出,就覺得自己周圍的好像瞬間真空了一下,然後又是陣陣小風不絕於耳,那是周圍群眾們不約而同的猛一吸氣然後又拚命不讓自己亂噴氣的結果。
  
  牛所長手下的警察們不敢笑,可旁邊其他所的警察才不管這套呢,哈哈大笑,形態誇張不說,那個牛所的老對頭吳所長非但不約束自己的手下,還笑嘻嘻地調侃,「老牛,第一是不能讓,這熱乎的我們就不跟你們搶了,回見啊!」
  
  站在「高崗」上的牛所長嘴角直抽抽,他臉色紅了又紫,紫了泛黑的喘了幾口粗氣之後,惡狠狠地一揮手,吼了一嗓子,「誰家的誰帶走,出發!!」警察們悶頭嗤笑著出發了,而牛所長一直盯著韋晶,直到看見米陽哭喪著臉拉住了韋晶的手,他才牛眼一瞪,意思是說,原來是你小子的人,你給我等著!米陽唯有苦笑。
  
  這邊廖美忍笑跟韋晶耳語了幾句,韋晶的眼睛先是瞪得溜圓,然後尷尬地咧了咧嘴看著米陽。米陽發狠似的揪住了她的辮子,但只輕輕一扯,「您可真行,一句話就讓我們所長記住我了,我告兒你啊,一會兒就是腿斷了也不許喊累,要是沒拿第一,我就等死吧,你也跑不了!走!」說完就殺氣騰騰地拉著韋晶就往前走,覺得理虧的韋大小姐也不敢再矯情什麼,乖乖地跟著走了。
  
  看著前面米陽和韋晶握在一起的手,彷彿被忽視了的廖美嘴角微微一翹,這算是無意還是刻意呢,她盯著米陽的後腦勺看。這時周亮走了過來,他拿了兩瓶礦泉水,憨笑著說,「廖小姐,咱們也走吧。」廖美很自然地調轉眼光一笑,「好呀,你叫我名字就行,不用這麼客氣。」
  
  廖美說完就往前走去,周亮拿捏著走在她身邊,鼻端不時飄來的若有似無的香氣讓他有些心跳加快。到了山腳底下,負責掐表的一揮手,警察們就嗷嗷地開始往山頂上衝。這回為了體現團結精神,要看的成績是最後一名的時間,所以報了名的家屬除了老人,其餘一律算在總成績之內。
  
  長城頂端,彩旗飄飄。「哎呀我的媽媽啊!」韋晶慘叫之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死也不肯起來了,她這輩子也沒用過這種速度來爬山。一路上米陽跟打了雞血似的往前竄,被他牢牢攥著手的韋晶只能咬牙瞪眼的跟著,到了最後,韋晶是被米陽半拉半抱給生拽上來的。
  
  是不是總成績第一還不知道,但是雞場路派出所確實比老吳那個派出所的人先到了,過去埋汰了老吳一頓之後,牛所長的抑鬱心情明顯好轉。去拿礦泉水的米陽從他身邊經過,他居然笑瞇瞇地拍了拍米陽的肩膀,「表現不錯,那小姑娘也不錯!」說完邁著八字步走了。
  
  米陽樂呵著跑回了韋晶身邊,把瓶蓋擰開之後才遞給韋晶,「剛才所長誇咱們不錯來著!」韋晶接過水大喝了一口,然後喘著氣說,「多新鮮啊,咱是你們所第一個到的吧?他還敢不滿意?哎喲,肚子疼!」她一邊叫一邊揉肚子。
  
  米陽問,「岔氣了?」
  
  「不是,」韋晶皺著眉頭往四周張望了一下,發現斜前方有個衛生間指示牌。「哎,我去趟洗手間啊,你幫我拿著,」說完把礦泉水往米陽手裡一塞,起身跑去。
  
  米陽閉上眼咕嘟咕嘟的喝著水,任憑汗水橫流,這種大汗淋漓的感覺讓他很爽。突然覺得眼前一暗,他眼都沒睜的說,「這麼快就回來了?我就說你平時缺乏運動才會便秘,現在爽了……」話還沒說完米陽忽然睜開了眼,味道不對!迎著陽光的他微微瞇了下眼,然後笑說,「廖小姐,你也上來了,要喝水嗎?」他遞出了那瓶沒打開的礦泉水。
  
  廖美微笑著接過了水瓶然後指指米陽身旁,意思是說可不可以坐下,米陽用手一比,「當然。」
  
  「謝謝,」廖美坐了下來,修長的腿很隨意的伸著,米陽自然而然地往旁邊挪了挪。廖美擰開瓶蓋大口的喝著水,從嘴角溢出的水滴順著她細白的下頜一直流到了領口裡。
  
  米陽這才發現可能因為運動後的燥熱,廖美把那件阿迪外套的拉鎖整個打開,露出了裡面那件紅色V字領體恤,襯著雪白的皮膚還有隱隱約約的……「嗯哼,」米陽乾咳了一聲調轉目光,又灌了兩口水。這時四周都是或多或少的警察小群體,有的圍在一起聊天,有的在拍照攝像什麼的。
  
  「我聽說你們自己組織了一個足球隊?」廖美問,米陽楞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廖美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和周亮一群人聊天的牛子,周亮腳下放了一箱礦泉水。米陽點點頭笑說,「是啊,瞎踢著玩的。」然後在心裡暗罵牛子,見了美女就把不住脈,逮什麼吹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米陽對廖美的感覺總有點怪,其實廖美長得不比陶香差,對於陶香的美貌他是一種朋友之間的欣賞,也很坦然。可對於廖美,米陽本能的有一種敬而遠之的感覺,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這種感覺很詭異,但是作為一個警察,米陽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我也喜歡看球,94年時看羅馬裡奧和貝貝托一起做那個搖籃動作開始,我就覺得足球是個挺有意思的運動,可等我看到巴喬和巴雷西的淚水之後,我徹底愛上了這項運動,」廖美的表情帶著懷念。米陽有點吃驚,「你那麼小就開始看球了?女孩子裡很少見。」
  
  「我跟你說話呢,」一個警察拍了周亮一下,「聽見沒有,看什麼呢?!」周亮一晃神,「怎麼了?」那警察斜了他一眼,「合著我說什麼你都沒聽見啊?」另一個警察就笑著指了指正和米陽聊天的廖美,「胖子的心都在那美女身上呢,從剛才眼珠子就沒動地方。」
  
  「去去去,」周亮跟轟蒼蠅似的轟他們,「拿了水趕緊滾蛋!」他心裡不是不嘀咕,廖美的條件高出他太多了,為什麼這次會接受他的邀請呢,可初見面時就有的好感總讓他抱著一絲絲希望,儘管這希望脆弱的就像個漂浮在半空中的氣泡。
  
  警察們哄笑著躲閃著他揮舞的手,一個跟周亮關係比較好的小警察就說,「周哥,咱就是一普通警察,那檔次的美女您吃不下的,小心噎著。」周亮一翻眼皮,「我吃不下,大米就能吃下啊?」
  
  旁邊一人就笑說,「喲呵,我說你這才哪兒到哪兒呀,就吃上人大米的醋了,你們也就剛認識吧?再說大米有人了,那他一路上都攥著不撒手的姑娘才是正主吧,就是讓咱牛所吃熱乎的那個!哎,剛才還看見了,這麼會兒去哪兒了?」噗,他這麼一說,周圍幾個警察登時都噴了。
  
  「就是,」有人附和說,「再說你丫長得跟豬頭肉似的還想吃天鵝肉啊?找個差不多的得了!」周亮登時怒了,「你TM長得才像豬!再說就是豬怎了,是豬我也不樂意娶母豬!」哈哈哈,眾人一通狂笑,引得周圍的人都看向了這邊,米陽和廖美也不例外,一看廖美看自己,一臉暴怒的周亮立刻變臉,老實且害羞的笑著跟她招手。
  
  一看廖美也對他笑了笑,心裡一直不上不下看著她和米陽聊天的周亮藉機跑了過去。眼瞅著到了跟前,廖美嬌艷的容顏越來越清晰,一時衝動跑了過來的周亮又開始患得患失,該說些什麼呢,人家也沒叫自己過來……
  
  好在不用他煩惱,一到跟前米陽先笑問了句,「說什麼了你,他們笑那麼厲害?」周亮順勢就坡下驢做了個不屑的表情,「那幫鳥人,懶得理他們,你們聊什麼呢?」
  
  「沒什麼,隨便聊聊,」回答他的是廖美。「喔,」周亮摸著鼻子一笑,突然有點訕訕地,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我們聊了會兒足球,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懂球的女同胞呢,」米陽做了個略微誇張的鬼臉。「是嗎?」周亮立刻興奮起來,要是廖美喜歡談什麼風花雪月,金融投資,那他只有乾瞪眼兒的份兒,可足球話題就簡單了。
  
  周亮立刻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他最喜歡的英超,C羅如何技藝高深,魯尼絕對是個天才,吉格斯如何常青,小貝又是如何被維多利亞帶壞了,而佛格森那樣的計謀和鐵腕統治正是中國足球需要的……廖美就那麼微笑著聽他說,並適時地加以肯定和一些自己的看法,周亮越發開心,整個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樣,開始發亮了。
  
  米陽表面上也在聽周亮講經,還不時地點點頭,可眼神卻很自然地轉移到了另一邊。他心裡想著回頭得提醒一下周亮,喜愛和戀愛可是兩回事,雖說愛情不分什麼上下高低,階級財富,可廖美怎麼看也不像七仙女,你周亮更不是牛郎哥哥!切,這味精掉廁所了,怎麼還不回來?
  
  要說這人就是不禁念叨,米陽剛腹誹完,就看見不遠處那熟悉的藍色身影在人群中一閃,韋大小姐一瘸一拐的回來了。她邊走邊揉大腿,還齜牙咧嘴的嘀咕著什麼,看嘴形顯然沒說好話,「嗤!」米陽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大米你笑什麼啊?難道我說的不對?」周亮問。「啊?」米陽有些尷尬,鬼知道剛才他說什麼了,趕緊打了個哈哈兒,「對,對,你什麼時候都對!」周亮正想跟米陽再掰持兩句,就聽廖美說,「韋韋你回來啦?腿怎麼了?」
  
  剛才猛一看見廖美和米陽並排坐在一起,韋晶不自禁地停住了腳步,接著又看見了旁邊還有一個正口沫橫飛的周亮,她這才繼續拐著腿往這邊走。
  
  隔著還有段距離呢,廖美已經起身迎了過來,韋晶本來想笑著先打個招呼的,卻被她那一聲呼喚給憋了回去。韋韋?除了陶香這樣叫自己,就只有亞君那女人了,她怎麼……
  
  正想著,廖美已經走了韋晶跟前,她低頭看看韋晶的腿,伸手碰了一下,「怎麼了?摔了?」
  
  「啊?沒有,那什麼,在廁所戰鬥過久的後遺症而已,」回過神兒來的韋晶呵呵一樂。廖美愣了一下,然後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怪不得大米說你平日缺乏運動,經常會…….那什麼的,」廖美好笑地貼著韋晶耳朵說了句,她伸出手扶住韋晶手肘,「乾脆以後你跟我一起去健身吧,我在青鳥健身辦的VIP卡,可以邀請朋友一起的,咱們可以再叫上亞君,人多更容易堅持嘛,嗯?」
  
  「呵呵,行,回頭再說吧,我這人比較懶,沒長性,」韋晶笑著應付了一句。她的心思這會兒已經從廖美叫她的暱稱轉到米陽居然跟廖美說自己……那啥!一時間韋晶心裡亂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尷尬,還是難堪,還是別的什麼形容不出來的感覺,總之一句話,韋晶很生氣。
  
  這時候米陽和周亮也都走了過來,「韋晶,你沒事兒吧?」米陽問了一句。因為還有「外人」在,韋晶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兒,「嗯!」米陽只以為她是腿麻不舒服,就笑說,「腿麻了吧?我幫你揉揉?」他不說還好,一說韋晶臉黑得更厲害,「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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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8:59:40 |只看該作者
  這話說得有點硬,被撅回來的米陽不明所以有些尷尬,周亮趕緊說了句,「哎,廖美,你剛才叫韋晶什麼,韋韋,你們這麼熟啊?我還以為你們就是一般同事呢。」
  
  廖美笑著聳聳肩,「我們本來就很好啊,不過平時都叫她英文名字的,不過上次聽亞君這麼叫,我覺得這名字很可愛,剛才順口就叫了,不介意吧?」她問韋晶。「沒關係,就一名字,怎麼叫都行,」韋晶微笑著說,然後在心裡狂喊,「我介意,我很介意!」
  
  「我們那兒很少叫中文名字,說到這個,我記得上次韋晶接了一個電話,對方說找王大偉,韋晶說不好意思,我們這兒沒這個人,您打錯了吧,結果……」說到這兒廖美笑看了韋晶一眼,周亮興致勃勃地追問,「結果怎麼樣?」
  
  「結果我們一業務經理跑來說,誰呀,跟客戶說沒我這個人,第一次聯繫業務,人家還以為我是打著BM招牌的騙子呢!」
  
  「哈哈哈!」周亮大笑起來,米陽也跟著樂了,韋晶笑得訕訕地辯解道,「他英文名字叫Leo,那麼酷,誰曉得他中文名字這麼樸素,我也沒聽人叫過呀。」
  
  「你們外企也真夠逗的,難道都不用中文名兒嗎?」周亮問好奇地問。
  
  不等韋晶回答,負責組織活動的張姐跑了過來,「你們怎麼還在這兒磨蹭呢?都集合了,快著快著!」她邊說邊往另一邊跑,去找其他人。幾個人順著她指的方向走了過去,所裡大部分人都回來了,正在說說笑笑。
  
  周亮顯然對廖美的工作環境很好奇,要是隨便去打聽人家女孩子的工作生活環境顯然不太好,正好現在話說到這兒了,他趕緊多問幾句。說著說著,一旁的警察們也逐漸加入了進來,雖然都是為社會主義四個現代化做貢獻,畢竟派出所和外企的工作性質和方式那是天差地別,警察們難免好奇。
  
  廖美本身就是做銷售的,口齒清晰,表達能力強,人長得又漂亮,一個個工作中的段子說出來,引得警察們不時哈哈大笑。韋晶原本還陪笑著說兩句,然後不著痕跡地退後幾步,躲了出去。
  
  沒一會兒,不光是機場路派出所的民警們在聽,其他兄弟單位的警察們也靠過來不少。周亮一邊笑一邊難掩驕傲,他站在廖美身旁,看著她言笑晏晏,眉目靈動。
  
  韋晶靠在了古老的長城邊上,不論天氣有多熱,長城頂端總是有風的。靠著微涼的城磚,如果不是對面太過喧嘩的話,讓人有一種脫離現實的感覺。
  
  米陽不時從人群裡向這邊張望,看著韋晶一個人靠在那邊的陰影裡,他很想過去。可每當他想走的時候,廖美或者是周亮,總會有幾句話說到他身上,讓他無法脫身,只能跟大家一起說笑。因為光線的關係,米陽看不清韋晶的表情,他只能不時地對那個方向笑一笑。
  
  韋晶或許某些方面很遲鈍,但她不傻,應該說沒有一個女人在愛情上是傻的。如果一個男人覺得那女人很傻,怎麼就是不明白自己,那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她真不明白,一個是她在裝傻,這兩種可能也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不愛你。
  
  可能被看到的談話記錄,碰巧接受了周亮的邀請,無意間聽到亞君叫自己韋韋……好像自己的一舉一動,廖美都知道似的。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讓韋晶皺起了眉頭,她看向人群中的焦點---廖美。
  
  米陽好像說了句什麼,大家都笑了起來,廖美也是笑靨如花地看著米陽,認真聆聽的樣子很動人,難道她真的對米陽……「我的黑夜比白天多…」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把韋晶嚇了一跳,她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一看,是陶香。
  
  「喂?」韋晶接了電話,「幹嗎呢?」陶香笑問。「一個人靠著城牆看風景呢,」韋晶仄仄地說。那邊的陶香一愣,然後就笑了起來,「怎麼啦,不就是爬長城嗎,聽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你蓋長城去了呢!」
  
  「唔,你找我有事兒啊?」突然平添了心事兒的韋晶沒了跟陶香玩笑的心思,直奔主題。陶香立刻覺得不對,「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你跟米陽吵架了?」她試探著問,如果是跟其他人或事,以韋晶的脾氣早就開罵了。
  
  韋晶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她自己也是一片混亂還想不明白前因後果呢。可看著不遠處嬉鬧的人群,還有被裹在其中的米陽,她心裡又不太爽,因此就沒頭沒尾的把剛才的感覺都說了出來。
  
  那邊陶香很有耐心的聽著,越聽嘴角越往上翹,嫉妒果然是把雙刃劍啊。等韋晶叨咕的差不多了,陶香笑瞇瞇地說,「聽明白了,你不就是覺得有人搶了你男人嘛!」
  
  這邊的韋晶跟被針紮了似的跳了起來,她大吼了一句,「什麼我男人!!!」然後就聽見山坳裡隱約傳來了一點回聲,「人,人,人……」周圍的人都瞪大了眼看著「韋瓦羅蒂」,廖美也被那嗓子吼得停住了嘴,愣愣地看著韋晶這裡。
  
  韋晶恨不得就地消失,可既然不能消失,她只能乾笑了兩聲,自欺欺人的轉過身,後背面向群眾。「死桃子,你胡說八道個屁啊!」韋晶捂著電話壓低了嗓門罵道。
  
  電話裡的陶香嗤笑連連,「是嗎?不是你激動什麼呀?」
  
  「廢話,米陽是我哥們兒,不能讓他吃虧啊!我總覺得阿May怪怪的!」
  
  「喔,那是我誤會了,」陶香也不逼她,有些事情必須得讓她自己想明白,「這麼說你就是無意中當了一次紅娘嘍,也算主角嘍,幹嘛一個人呆著。」
  
  「主角?」韋晶回頭張望了一下,那邊已經恢復了熱鬧,廖美說了句什麼,眾人又哄笑起來,看米陽也在那邊跟著「傻笑」,她冷哼了一聲說,「我就是紅娘她姨奶奶侄媳婦表姐的二妹子!離主角遠著呢!」
  
  「哈哈!」陶香忍不住大笑了一聲,「噓!」坐她旁邊的一個小朋友衝她豎起了手指,「請安靜…」陶香回了個笑臉表示明白,周圍的人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嗯哼,」陶香清清嗓子壓低聲音說,「我在外面呢,明天咱倆見面說吧……」
  
  「68號,68號在嗎?」一個女聲在電話裡響起,韋晶就聽見陶香應了一句,「我在,哎,韋韋不說了,回頭你給我電話吧,拜!」
  
  韋晶還沒來得及說拜拜,那邊已經掛了電話,「二號診室?」她喃喃說,陶香去醫院了?「什麼二號診室?」米陽的聲音在她背後響了起來,韋晶一扭頭,米陽正衝她樂,韋晶下意識地想回笑,突然想起他是從哪兒來的,一句酸溜溜的話脫口而出,「捨得回來啦?」
  
  米陽愣了一下,然後就看見韋晶咬著嘴唇,臉漲得通紅。靈光一現,他突然明白了過來,開始大大的咧著嘴笑。米陽知道自己這會兒不應該笑,可他實在忍不住,原本以為這傻妞某根神經堪比鯨魚,可是沒想到啊沒想到,他眼風掃了一下不遠處的廖美,米陽嘴巴又咧開了。
  
  看米陽笑,韋晶的臉熱的都快著了,真奇怪,明明剛才還能大聲的跟陶香爭辯米陽是哥們,怎麼現在覺得這麼彆扭,好像自己內心深處尚且不明的東西,卻已被米陽看穿了。
  
  一時間覺得自己特跌份兒,特丟臉的韋晶第一個想法就是跑,可米陽就擋著,惱羞成怒的韋晶開始用手推他,越來越使勁,實在推不動就掐,就擰,「討厭啊你,好狗不擋路!」
  
  米陽嘶嘶地吸著涼氣卻死活不讓開,他現在美的不行,美的冒泡,明明肉都快被韋晶擰下來了,他還希望韋晶再多掐兩下,讓所有人都看到,這個女人在跟我撒嬌,只跟我撒嬌!
  
  「廖美?準備下山了,咱走吧?」周亮輕輕碰了一下廖美的手臂,他心怦怦直跳。「喔,好,」廖美笑著點點頭,轉身就走,周亮急忙跟上。長城上明明人聲鼎沸,廖美卻覺得韋晶的「嬌嗔」就在耳邊,米陽的笑臉也彷彿就在眼前,「真有意思,我倒成了推手了。」
  
  「什麼?」周亮問。「沒什麼,走吧,」廖美嘴角一翹。
  
  這邊氣的出了一身汗的韋晶實在推不動了,就氣哼哼地瞪著米陽,米陽就跟面癱了似的只剩下一個表情,笑,傻笑,特開心的傻笑。韋晶的心突然一軟,從小就認識,見面就吵吵,米陽似乎總是樂觀的,可上次見他這麼高興是什麼時候的事兒,考上公安大學?還是……
  
  「你跟廖美說我便秘?」韋晶突然低聲問了一句,這沒頭沒腦的話讓米陽一愣。腦子一轉,他馬上反應了過來,笑容一斂,把那時情況又說了一遍,同時問了一下韋晶是怎麼知道的,韋晶一複述才發現,廖美也沒說是米陽特意告訴她的。
  
  看著米陽平時總是痞了吧唧壞笑,現在卻很認真的臉,想想廖美那樣能幹又會賺的美人應該看不上他吧,長得又不帥,沒錢沒勢一小警察。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韋晶突然覺得心情大好。
  
  她裝模作樣地整理下頭髮,好像挺隨意地問,「聞味兒你就知道不是我,你屬狗啊?」
  
  「嘿嘿,」米陽笑說,「不用屬狗我也知道是你,人家是一身香氣,你是一身汗臭,好分的很!」
  
  「靠!」韋晶的笑容一僵,跟著就是一個飛腿,早有準備的米警官一個利落的扭身側閃,做個鬼臉然後撒丫子就往下面跑,韋晶立刻叫嚷著追了上去。其他遊客的驚叫,躲閃和側目兩個人也顧不上了,就這樣一路笑喊著衝了下去,一前一後,他向左,她向左,他向右,她向右。
  
  這時在醫院裡的陶香帶著一個孩子出了診室,「Annie真乖,阿姨帶你去吃Pizza好不好?」小女孩兒愉快地點了點頭,「我要吃意大利香腸口味的!」
  
  「OK!」陶香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Annie是她一個好朋友的孩子,中英混血。她的父母都是記者,本來約好了今天來打流感疫苗,正好她父母臨時有採訪任務,她媽媽就拜託陶香幫忙。陶香參加完會議,就急匆匆地去公寓接了孩子又帶她來醫院。
  
  「姨,我想去洗手間,請你等我一下好嗎?」七歲的小女孩兒被她那個英國紳士老爸給教育成了一個絕對的小淑女,但是非常可愛。陶香遞給她一包紙巾,然後笑說,「我等你!」洗手間裡好像有孩子的哭聲,陶香也沒太在意,這是兒童醫院,最多的就是孩子的哭聲。
  
  等小女孩兒進了衛生間,陶香就走到一旁想給韋晶發個短信問問情況。韋晶和米陽她都瞭解,但是那個「鶯鶯小姐」是什麼來路呢?剛才也沒來得及細說……
  
  「姨,姨,」小女孩兒突然跑了出來揪住陶香的衣襟兒,「裡面有個阿姨不舒服,還有個小朋友在哭!」她邊說邊往裡拽。啊?陶香怔了一下立刻往洗手間裡走,一進去就看見一個女人臉色蒼白的靠在暖氣片上,她懷裡還抱著一個嬰兒,搖搖欲墜的樣子。
  
  「同志,你怎麼了?」陶香從來都不習慣叫人小姐,女士什麼的,不論男女一律都是同志,這多方便。韋晶還笑說她部隊呆久了,稱呼都這麼革命。
  
  那女人眼神有點模糊,但孩子卻死死地抱在懷裡,陶香扶著她慢慢蹲坐了下來,又把書包裡的礦泉水拿出來,擰開瓶蓋遞給她,「你喝點水吧,我沒喝過,乾淨的。」
  
  「謝謝您!」女人感激地衝她一笑,說話帶著口音。
  
  喝了幾口水之後,女人明顯的緩了過來,臉上稍稍帶了血色,正想說兩句什麼,懷裡剛才還在抽噎的孩子突然又大哭起來,陶香嚇了一跳。那女人趕緊把水瓶子放在地上,柔柔地開始哄慰那孩子。
  
  世上的口音有千千萬,可母親安慰孩子的聲音都是一樣的,溫柔的,柔軟的。她的口音有些重,陶香仔細聽了幾句之後,才聽明白她在說,「乖啊,愛家,娘娘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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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淵源(下)
  
  小嬰兒慢慢地平靜了許多,偶爾抽泣一下,被淚水浸濕的眼珠兒卻開始靈活的轉動,好奇地打量著陶香和她身邊的小姑娘。女人開心地笑了,用手背去擦孩子眼窩裡的淚水還有臉上殘留的口水和鼻涕,動作輕柔。
  
  陶香心想也就是當媽的才能這樣毫不介意地幫自己孩子清理吧。雖然微微感動於這種下意識的母愛表現,但是陶香還是覺得不太衛生,這手上的細菌很多,剛才還看她犯病時用手撐地來著。心裡這樣想,陶香就從書包裡掏出一包強生嬰兒消毒紙巾,這是Annie媽媽強制讓她帶上的,說是醫院病原多,孩子難免摸東摸西,抵抗力弱的很容易被細菌感染。
  
  「您用這個吧,」陶香把紙巾遞了過去,女人一怔,趕緊搖頭,「不用,不用,謝謝您。」陶香微微一笑,「別客氣,這個是專門給孩子用的,這是醫院,病菌太多,咱們大人還好,孩子抵抗力可弱,您說是不是?」邊說她邊把手又往前送了送。
  
  看著陶香的笑容,女人紅了臉,她看的出這姑娘是真心的,不像剛才那個小護士,因為自己普通話不標準,多問她兩個問題都懶著搭理自己。「謝謝,」女人囁嚅了一句,把粉色的小包裝接了過來。
  
  陶香看她接過去了,沖那個正盯著自己看的小嬰兒眨了眨眼就想站起身來,卻發現那女人有點不對勁。開始陶香還以為她又犯病了,後來看她把那小塑料包裝翻過來覆過去的看,顯然看不懂英文,弄不清開口在哪兒,。她先就著手撕了一下兩邊鋸齒狀邊緣,要說這美國原裝包裝的就是結實,楞是沒撕開,接著她就想用牙去咬。「哎?不是……」陶香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女人的動作頓時一滯,看了一眼意欲阻止她的陶香,她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肯定又出醜了,一時間面紅耳赤,尷尬地不敢再看陶香一眼,人也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陶香剛才一張嘴,就覺得自己有些魯莽,不太禮貌,她迅速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後笑說,「瞧我,光把東西給您了,都忘了您還抱著個孩子不方便拿呢,來,給我,」說完陶香很自然地把紙巾包拿了回來。
  
  她打開中間部分的粘紙,用指甲抻了一張出來遞過去,「謝謝!」女人低聲道謝,接過紙巾輕輕地給那孩子擦拭著。「別客氣,」陶香想要把紙巾包再給她,那女人趕忙搖頭拒絕,「不用了,俺們一張就夠了。」
  
  「你拿著吧,我們還有呢,」陶香不以為意地笑說。
  
  「不是,一張是幫忙,一包俺就是佔便宜了,」女人羞澀卻堅定地拒絕了。陶香一挑眉頭,重新打量了眼前的這個女人一眼,也許是因為天生害羞或者是缺乏自信,她總是低著頭,眼神不自覺地躲閃著,但是長的倒還算端秀。
  
  陶香也不強求,她喜歡有原則的人,站起身來把紙巾塞回了包裡,「這位大嫂,如果你沒什麼問題的話,那我先走了。」女人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陶香順勢扶了她一把,她彎腰鞠躬道謝,「剛才太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陶香隨意地慫了下肩,原本想說一句,您別光給孩子看病,自己那毛病也得瞅瞅吧,又覺得自己太多管閒事了,因此只說了句,「您沒什麼問題了吧?」女人不笨,她明白陶香這句話的意思,連連點頭,「嗯,俺好了,這就帶著孩子回家,坐那個…地,地下鐵路,可快了!」
  
  陶香表示明白然後輕拍了下Annie的肩,「我們走了。」Annie禮貌地說了一句,「阿姨拜拜,小朋友拜拜!」女人最喜歡孩子,剛才因為忙亂沒注意,這會兒看見Annie漂亮又乖巧的樣子,她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哎,好,真好,你女兒吧,真漂亮,畫的似的!」陶香也懶得解釋,只點頭一笑,帶著Annie轉身出去了。
  
  剛到停車場,就接到了Annie媽媽的電話,把今天的情況說明一次之後,這母女倆還在電話裡起膩了半天才算完,陶香在心裡直翻白眼,電話費就不說了,停車費也得多交兩塊五!
  
  好不容易等孩子繫好了安全帶,陶香打火掛檔起步還沒出去三米遠,Annie突然低叫了一聲,「姨。」
  
  「怎麼了?」陶香邊打輪邊問,「剛才我還沒上洗手間呢,難受!」小女孩兒苦著臉在座位上扭了兩下,「吱!」陶香一腳剎車停下了,後面的車也跟著剎車,然後喇叭聲立刻狂響。
  
  陶香又好氣又好笑,這雷鋒做的!她把車拐到了一邊的門診樓附近,「小丫頭快去吧,小心點!別再撿一個回來!」看著孩子明明很著急,卻在進樓的時候依然禮讓別人,陶香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放鬆地靠在了椅背上,發現手邊有一瓶優酸乳,之前Annie喝了一瓶,買的時候還是冰的,現在瓶身上都是小水珠,摸著已經不太涼了。Annie的媽媽對孩子營養極為重視,這種東西也不讓多喝,為免浪費,陶香乾脆打開,自己慢慢喝著。
  
  Annie真是可愛的孩子,要是自己也有一個這樣的孩子就好了,似乎以前也和韋晶討論過這個話題,陶香邊喝邊想。韋大小姐是一想起小孩兒就頭疼,她這純屬於是被家裡親戚那些孩子給整的,三個表哥,一個表姐,兩個堂哥,都跟比賽似的結婚,還都早早地生了孩子。最要命的是,韋晶哪年參加工作,他們哪年開始結婚造人。
  
  結婚你得給錢吧,生孩子你還得給錢,那兩年韋晶一提結婚生子湊份子臉就是綠的,那時候她一個月工資才八百大洋,韋氏夫婦還都特要面子,按老理兒紅包給的那叫一個足斤足兩。她私下裡跟陶香大發感慨,還是國家英明啊,果然是只生一個好,這要是每人不限量,估計我離重新投胎也不遠了。你說那精子保質期怎麼也得有十年吧,又不是酸奶,擱兩天就稀了,我哥他們著的哪門子急啊!!
  
  「噗!咳咳,咳……」陶香一邊咳嗽一邊找紙巾擦拭噴在方向盤上的優酸乳,「死味精!」什麼爛比喻啊!「姨?」方便回來的Annie敲了敲車窗,陶香這才打消了發短信臭罵韋晶一頓的想法。
  
  終於離開醫院了,陶香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那裡的消毒水味總是讓她不舒服。一上馬路,車和行人立刻多了起來,陶香熟練地操控著汽車左躲右閃。沒辦法,北京的交通狀況就是這樣,人讓車,人走不了,車讓人,車走不了,乾脆……誰也甭讓誰,大家看本事!
  
  醫院外面尤其如此,大醫院永遠不缺來看病的人,因此他們周邊的交通往往也是最亂的,公交車也是最擠的!人們前赴後繼,公交是一輛輛的來,但是永遠有人擠不上去,比如說,某個抱著孩子的婦女。正堵在車陣裡往前蹭的陶香眼看著廁所裡碰到的那個女人已經第三次擠車失敗了。兒童醫院外面都是些抱著孩子的男男女女,大家都在一個起點上,自然也就沒什麼老幼病殘孕優先的講究了。
  
  陶香不自覺地看著那個女人如同人潮中的一葉扁舟,被衝擊的左搖右晃,頭髮散亂,但她一直緊護著懷裡的孩子。今天路上堵的厲害,車子行進慢的像烏龜,因為熱,車上開著空調,可沒多久,Annie開始吸鼻子,陶香生怕把她弄感冒了,只能開著空調同時打開車窗。
  
  走了半個多小時,陶香她們的車子開到了地鐵附近,又磨了一會兒,終於能看見路口的紅綠燈了,過了這個路口可以上快速路,那兒就不會堵了,陶香心裡盤算著。「姨,」小女孩兒叫了一聲,「唔?」專心開車的陶香隨口應了一句。「是那個阿姨和小朋友。」陶香下意識轉頭看去,果然那女人正在馬路斜對面的地鐵站口張望著,好像再等什麼人。
  
  還挺有緣分的,到哪兒都能碰上,陶香淡淡地一笑,「是啊。」她轉回頭看向前方,心想這公交專用線有時候比開車要方便快捷多了。
  
  「美蘭?」高海河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楊美蘭正在握著孩子的小手沖一個方向揮舞著,他不禁有些吃驚,害羞內向的妻子這是在幹嗎?他今天進城來總部辦事,正好妻子帶愛家去看病,正好就一起來了。他忙他的,越好了時間再一起回家。
  
  「她爹,你來了?」楊美蘭驚喜地看著丈夫,他一身軍裝筆挺,雖然臉上黝黑帶著汗,但那股撲面而來的男子氣息仍讓她的心跳加快!高海河停在她跟前,楊美蘭伸手幫他擦臉上的汗,他下意識地想躲,但立刻讓自己不動。
  
  楊美蘭很開心,擦完汗又問,「她爹,你看咱丫頭今天的臉色好吧?」高海河點點頭,他想說什麼又忍住了,妻子喜歡這麼叫就隨她吧,反正這孩子親爹媽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只是他有點不明白,妻子這麼喜歡孩子為什麼還要瞞著自己偷偷避孕呢?
  
  現在顯然不是說這些的好時機,高海河原本想摸摸愛家的臉,手伸了一半想起不衛生,趕忙縮了回來,只對孩子做了個鬼臉逗她笑。楊美蘭看見丈夫這麼喜歡孩子的樣子,又欣喜又心虛又心酸,一時間五味雜陳,心臟擰著疼。
  
  「美蘭,美蘭?」高海河叫了兩聲,怔忡間的楊美蘭這才反應了過來,「啊?」
  
  「我問你今天去醫院順利嗎?」高海河看著妻子問。「喔,挺好的,挺好的!」楊美蘭在丈夫的炯炯目光下有些慌亂,她下意識地想轉移丈夫的關注點,用手一指對面,「今天去醫院可碰到好人,啊,她們還在,就那白色的車,你看那小女娃,漂亮不?」
  
  楊美蘭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剛才發生的事情,說著說著突然發覺丈夫沒什麼反應的樣子,她停了嘴,看向丈夫,卻看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那輛車,只有頰側的一點肌肉微微抽動著。
  
  「她爹?咋了?」楊美蘭本能地小心翼翼起來,她試探地碰了碰丈夫的手臂,只感覺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硬的鐵石,她如同被燙了一樣縮回了手。
  
  「姨,姨!」Annie的叫聲讓陶香打了個哆嗦,「嗯?」
  
  「綠燈了!」Annie指著前面,陶香茫然地看了一下前方,這時後面瘋狂的喇叭聲才傳入了她的耳膜。陶香幾乎是機械地啟動車子向前開去,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儘管有些模糊,但她只能看向前方……
  
  那輛白色的捷達飛快地消失在高海河的視野裡,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已經太過久遠甚至自己以為早就忘記了的畫面。那時候的陶香喜歡上了詩歌,她向來不喜歡戴帽子,烏黑的頭髮簾被風輕拂,臉上笑渦閃現,聲音清脆的給自己朗誦詩歌。
  
  對詩歌一竅不通的自己很多都已記不清了,只有這句依舊清晰,從未忘記,「無論你的手有多溫暖,依然不能握住冰雪,不論你的視野有多遙遠,依然不能留住那不屬於你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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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9:01:30 |只看該作者
  「桃子這傢伙怎麼還不回信呢?」韋晶把手舉高想找找信號,「味精!你搞定了沒有?」米陽吼了一嗓子。「啊?馬上!馬上!」韋晶一邊答應一邊把手機塞回兜裡收拾自己,然後回身一拉繩子,外面的米陽就聽見「嘩啦」水響,沒一會兒韋晶甩著手走了出來。
  
  「別人去旅遊景點兒最多是刻個到此一遊,您倒好,到哪兒都是到此一拉!上午長城,下午水庫!」米陽手裡拎著兩個大黑塑料袋嬉笑著說。正甩手的韋晶沒答話,若無其事地走了過來,突然把兩隻濕手就往笑嘻嘻地說米陽脖領子裡塞,「我讓你廢話!」
  
  「嗨,我說二位別打情罵俏了成嗎?同志們都已經上車了,就等著你倆了!」周亮跑過來吆喝了一聲。韋晶還沒來的反駁,已被米陽趕緊拉著往外走,「來了來了!」一到大門口,果然其他警察和家屬們已經都上車了,韋晶低頭就要上車。
  
  「哎,小韋啊,你們不是坐小車嗎,這車都滿了,」坐門口的張姐說了一句,「啊?」韋晶一愣,她回頭看了米陽一眼,米陽做了個他也不知道的表情。「你倆怎麼跑這兒來了,」周亮上來一把拉住米陽的胳膊往旁邊拽,又回頭跟韋晶說,「韋晶,走啊,愣著幹嘛?」韋晶拖著腳步往那邊走,看著廖美從馬六里下來,幫米陽往後備箱放東西,兩人在說些什麼,反倒是周亮有點插不進去,探頭探腦地只能傻笑。
  
  「哎,麻煩你前面左轉,對,那個有花壇的路口你看見了嗎?」米陽問,「磚砌的那個?」廖美歪頭看了一下,「對,對,就是那個,電線桿子旁邊!」坐在副駕駛的米陽連連點頭。
  
  坐在後排的韋晶有點納悶,這邊離自己家還有段距離呢,米陽這是要去哪兒?坐在她身旁的周亮突然「咦」了一聲。之前上車的時候,韋晶很自覺地坐進了後排,她心裡琢磨著,廖美是跟周亮一起來的,周亮肯定得坐副駕了,那自己正好和米陽坐後頭。
  
  周亮顯然也是同一想法,等米陽合上後備箱蓋子的時候,他樂呵呵地往前面走去,剛打開車門,就聽見廖美跟米陽說,「大米,我的這套車載HIFI系統是BOSE新款,花了我兩萬多!」
  
  「真的?」米陽本身就是個音響發燒友,他立刻走過來伸頭進去探看。
  
  坐進駕駛位置的廖美笑說,「當然真的,哎?你這麼看不難受啊,」米陽沒多想,「是啊,」他笑了一下就坐進來低頭去看。「咦,周亮,你站在外面幹嘛?他們都走了,」廖美指指前面開走的一輛輛中巴。「喔,喔」周亮磕磕巴巴地應了一聲,趕忙幫米陽把車門關上,然後坐進了後座。韋晶和他面面相覷,同時乾笑了一下,韋晶扭頭假裝看向外面,餘光卻盯著前面興致勃勃擺弄音響的米陽。
  
  「如果有一天我能有一套馬克列文森的我就知足了,」滿足了自己好奇心的米陽慨歎了一聲,他直起身靠在了椅背上,廖美微微一笑,「你先把安全帶繫好吧,我們要上高速了。」
  
  「喔,」米陽應了一聲去扯安全帶,突然他覺得有點不對勁,扣安全帶的時候無意掃了一眼後視鏡,周亮哀怨的眼神讓他汗毛都豎了起來,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無意間「鳩佔鵲巢」了,下意識看了一眼後面,哎喲我的媽……
  
  悔之晚矣的米大警官也沒了主意,周胖子的怨恨可以不理,可他旁邊那位……米陽心裡想著,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韋大小姐會不會變成斜視?「MarkLevinson?哇喔,你喜歡哪個系列?」廖美笑說。「啊?是啊,」米陽打了個哈哈,卻不接下茬兒了,車裡有些冷場。
  
  周亮自然見不得「心上人」尷尬,趕忙發問,「什麼馬克,文森的?」
  
  「喔,沒什麼,車載音響裡的王者,最有名的是NO.33,大概要五萬美金左右,」廖美解釋了一下。「靠,五萬美金買套音響?大米,別說你就是一天津小站稻,你就是變成泰國香米也買不起啊,」周良咂舌說。
  
  「哈,」韋晶噴笑了出來,廖美也是嬌笑出聲,米陽頓時原諒了周胖子的不敬,他借坡下驢地說,「死胖子,你就是一俗人,有了這種好音響也不懂得欣賞它的魔力!」
  
  「拉倒吧,我寧願用這五萬美金的音響換輛車!」周良嗤之以鼻。「味精,你呢?」米陽扭頭笑問。韋晶掃了他一樣,從鼻子裡哼了一句,「變現!」
  
  「哈哈哈!」車裡頓時笑聲一片,之前隱約的尷尬也彷彿被笑聲吹走了。
  
  「哎,到了,就是這兒,廖美,真是謝謝你啦,韋晶,下車!」米陽道謝之後叫了韋晶一聲,拉開車門就下車。「哎?」廖美不自禁地叫了一聲,「有事嗎?」米陽彎腰問,「呃,你們東西還在我後備箱裡呢,」廖美腦子迅速轉動。「嘿,你不說我還真忘了,兩大袋魚呢!」米陽撓撓頭。
  
  「米陽,幹嘛在這兒下車啊?」韋晶看看四周不明所以地問,米陽嘿嘿笑著說,「秘密!」
  
  「秘你個頭啊!」韋晶伸手擰了他一把,「我都……」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那什麼,胖子,廖美,你們路上小心啊,回見!」米陽一臉燦爛笑容地跟車裡倆人揮手道別。
  
  韋晶也靠過去彎下腰,「阿May,開車小心,週一見,周警官,拜拜啦!」
  
  「Ok!」廖美笑著擠了下眼睛,開車就走,周亮同志本想挪到前排的企圖也徹底失敗。回頭看看路邊的倆人,周亮沒話找話地說,「我說大米幹嘛花錢買下來呢,原來是為了討好女朋友!」廖美看了一眼後視鏡,「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什麼就我的貓了?」韋晶跟一隻小花貓大眼瞪小眼,「這花貓你買的?」一旁寵物店的小姑娘趕緊說,「不是花貓,是折耳!」
  
  「呵呵,是嗎?」韋晶乾笑了一聲,然後一把將米陽揪到一邊,壓低嗓門說,「你搞什麼呀你?你家不是有狗了嗎,幹嘛還買貓?買了還要放我家?」
  
  米陽輕笑著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我看這貓挺可憐的,兩邊都僵上了,要是我不買下來,那女的真敢當場摔死!你說這也是條命不是?先放你家養養,你也知道,我媽對貓過敏!」
  
  「是啊,我媽對養貓的錢過敏!」韋晶沒好氣地說。「哧,」米陽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看韋晶瞪他,趕緊乾咳了兩聲,「那什麼,你先養著,貓糧貓砂我都買了,足夠一個月的,回頭我再給它找地方,你看行吧?」
  
  韋晶回頭看了看櫃檯上的小貓,圓頭圓腦圓眼睛,傻乎乎地看著自己,心裡一軟,口氣也鬆了,「不是說它有病嗎?」
  
  「沒病,就是有點營養不良,可是在這家店寄養一天就一百大元,還不如拿回家慢慢養呢,你說呢?」米陽問。「那我媽要是不願意怎麼辦,她總是說,家裡有三口喘氣的就夠了!」韋晶有點頭疼。米陽低笑了一聲,「山人自有妙計!」
  
  「跟我回家?」韋晶走到櫃檯前逗弄了一下小貓那直挺挺的耳朵,小貓迅速地伸爪撓了撓,然後又眼巴巴地看著韋晶。「好了,好了,別這麼看著我,GO吧,」她把小貓輕輕地抱進了自己懷裡。熱乎乎地小毛團一入懷,韋晶就覺得自己心軟的不得了,她情不自禁地用臉摩挲了一下貓咪的小腦殼。米陽笑了,這丫頭果然還是喜歡小貓,她自己都忘了,當初撿的那隻小野貓跑丟了之後,她有多傷心。
  
  「米警官,體力太差了吧,這才走幾步啊?」韋晶抱著小貓回頭笑說,她身後一腦門子汗的米陽直翻白眼,「兩口袋魚,一口袋貓砂,一袋貓糧,你以為是一網兜蘋果呢,隨隨便便就能拎走。再說這都走了快兩圈了,再來一圈我就成大禹了,三過家門而不入!」
  
  韋大小姐今天一人就幹掉了一條足有三斤重的水庫大魚,這還不算其他涼菜熱菜及主食。剛才在車上就覺得胃裡沉沉的不舒服,抱了貓之後,韋晶拒絕了米陽打車回家的建議,說是要消食,走回家。米陽心想讓這饞嘴貓運動一下也好,省得回頭胃疼,也就拎著東西跟著走了。誰成想韋大小姐繞著家附近走了兩圈一個多小時還不帶停的,米陽開始懷疑,再走一圈,她是不是該吃下一頓了?
  
  副駕駛坐的很爽吧,韋晶心說,香車美女不是那麼好享受的,再走一圈,正好消化,晚上多吃點!「米陽!」一聲怒喝讓兩人齊齊停了腳步,韋晶條件反射地低頭咧嘴,米陽則暗叫一聲,「壞菜了!」
  
  米陽先擠出一臉燦爛笑容這才轉身往回走,「咦?老媽,你在大門口乾嘛?」米媽媽臉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又等著韋晶,「我還想問你呢,怎不回家,兜什麼圈子啊?」
  
  「啊?我這不正要回家呢,就碰上您了,真巧哈!」米陽嬉皮笑臉地說。
  
  「少跟我打哈哈,剛才我在陽台上就看見你們了,我這要不是下來叫你,你們還不打算回家呢吧!你不是說今天單位組織活動嗎?那怎麼跟韋晶在一起啊,不是也碰巧吧?」米媽媽特意強調了一下碰巧兩個字。
  
  她心說,倆小年輕,一男一女,不回家,沒結沒完地繞著家附近走,這不就是約會嗎。想當初我跟你爸就是這麼幹的,蒙誰呢你!米媽媽越想越火大,兒子竟然跟自己撒謊,就為了那個毛丫頭。
  
  「呃,」米陽被自己老娘這一連串的炮火說的有點楞,這時候偏巧韋晶又走了過來,她特客氣地打招呼,「阿姨好!」
  
  「哼,韋晶啊,你們倆這是幹什麼呢,一圈圈繞著不回家?」
  
  「啊?沒什麼,遛彎,就是遛彎,」韋晶回答。「遛彎?不到四點就遛彎?你們想幹啥?」根本不信的米媽媽怒了,這一個個的都糊弄我是吧,我好好的兒子就是被你這丫頭給帶壞了!
  
  被米媽媽瞪得有點發毛的韋晶趕緊解釋,可她這句大實話差點沒把米媽媽給氣死,「沒幹啥,就是吃飽了撐的嘛!」
  
  眼瞅著自己老媽那臉色變幻都趕上七色光了,米陽稍微提高了點嗓門吸引她注意力,「媽!媽,韋晶說的是真的,她今天中午吃多了,剛才說胃不舒服,我才陪她溜躂兩圈消消食兒的!真是吃飽了撐的!」
  
  直喘粗氣的米媽媽聞言看看自己兒子,再瞄一眼猛點頭,衝自己苦笑的韋晶,看樣子他倆不像在說謊,拿自己開涮,她心想。可還是有什麼不對勁,是什麼呢?被怒火激的血壓上升的米媽媽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兒來。
  
  「成,韋晶我看你也走得差不多了,咱都回家吧,」米陽飛快地向韋晶使了個眼色,示意戰術撤退。「呃?好,好,米陽,剛才真是麻煩你了,」韋晶馬上心領神會,一臉假笑地客氣。
  
  瞧著他倆你恭我讓的米媽媽正想開口,突然聽見隱約一聲「喵嗚」。她下意識地哆嗦一下,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什麼都沒有呀,以為自己聽錯了也就沒放在心上。「我說韋晶,你……哎喲,你懷裡什麼呀這是?!」想再數落韋晶兩句的米媽媽突然發現她帽衫裡伸出一隻毛茸茸的腦袋來。
  
  「這個,喔,貓呀,」韋晶邊說邊想掏出來給米媽媽看,「哎!你別動!」米媽媽邊說邊往後退了一步,表情嚴肅,眉頭緊鎖。米陽笑說,「韋晶,我媽插隊的時候被野貓抓咬過,所以向來對這玩意兒敬而遠之,你就別拿出來現了。」
  
  「喔,不好意思啊,阿姨,」韋晶咧咧嘴角,心說老媽要是知道這件事,非給那只英雄貓早晚三炷香不可,它可是幹了老媽一直很想幹的事兒啊。「哼,行了,行了,沒事兒都趕緊回家!」說完,米媽媽匆忙地往家走,沒走幾步,回頭瞪米陽,「米陽,走啊?!」
  
  「好勒!」米陽趕緊拎著東西追了上去,韋晶吐了吐舌頭,偷笑著跟了上去。
  
  剛走到四樓就聽見樓上防盜門「匡」的一聲撞上了,韋晶掏了掏耳朵,聽這架勢這事兒還不算完呀。等她到了家門口,發現魚,貓糧,貓砂都擺放在自家門口,她忍不住笑了,回頭看了眼對門,默默說了句,米大俠,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阿門!然後伸手按門鈴。
  
  「我說你怎麼回事兒,老是花錢買這些沒用的?你錢多燒得慌?」
  
  「媽,我又沒花你的錢!」
  
  「誰的錢也不該亂花,再說你都我的,什麼就你的錢!」
  
  「媽你偷換概念啊!再說也不光便宜我一人兒!」
  
  「哎!我說你你還不耐煩了是不是,瞧你那嘴撇得都快到後腦勺了……」聽著自己老婆嗓門越來越高,正在裡屋打電話的韋爸爸趕緊跟人客氣兩句放下電話走了出來。
  
  「唉,有話好好說嘛,閨女買那些東西也是為了給咱們吃用嘛,你生什麼氣呀,」韋爸爸笑著開始和稀泥。韋媽媽一聽就更來氣,這老頭子什麼都不知道,一開口就會向著他閨女,說自己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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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9:01:52 |只看該作者
  韋媽媽一指茶几上的貓糧,「敢情!你吃這個下酒啊?」然後又指了指了旁邊的貓砂,「以後你上廁所倒省水了,回頭我再給你找個盆兒找個耙子去!」韋爸爸看清了桌上是什麼之後,就嘿嘿訕笑,「哈哈哈!」韋晶早笑倒在沙發上。
  
  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後,韋媽媽還是有所不滿,「米陽買的幹嗎非寄養在咱們家,就算他給買貓糧貓砂的,多這麼一活物得多不少麻煩事兒,瞧他們家那破狗就知道了!」韋晶趕緊給自己老爸使眼色。
  
  「嗯哼,」韋爸爸清清嗓子,用指頭撓著小貓下巴,「人不是說了嗎,先放一段時間,說不定過兩天就拿走了,你瞧,人今兒帶著韋晶出去玩,又給了一口袋魚,咱也別太房頂上開窗戶,沒門了,是吧?」
  
  「就是!」韋晶立刻表示贊同。
  
  「什麼就是!我稀罕那魚呀,」韋媽媽還是不爽,韋晶只管玩,老頭子也指不上,回頭這貓還不是得自己照顧。韋晶眼珠一轉,突然想起米陽那妙計來了,趕緊湊上去說神秘兮兮地說,「媽,對面的楊阿姨最討厭貓!」韋媽媽斜她一眼,不信的樣子,韋晶添油加醋地把剛才的事兒一說,韋爸爸就笑,「誇張!」韋晶剛想爭辯,就聽韋媽媽說,「這貓我養了!」
  
  「哎呀,妹子你回來了?」廖美剛進家門就聽見一個大嗓門響了起來,她瞳孔微微一縮,整個客廳都是煙霧瀰漫的,「咳咳,」廖美咳嗽了兩下。「哎,老頭子別抽你那破煙了,早說了來北京有你好煙抽的,你就是不聽,你看,嗆著咱大侄女了吧!」那嗓門回頭吼道。
  
  「她嬸,沒那麼多講究,」端著一盤子蘋果的廖母微笑著說,「阿美,你叔你嬸來了,愣著幹嘛?」廖美慢悠悠地脫了換鞋,然後走到客廳對那一男一女點點頭,「二叔,二嬸。」
  
  「哎,哎,大姐啊,咱妹子,呸,是阿美,越長越漂亮了,比電視裡那些明星強多了,是吧,老頭子,哎我說你別抽了成不?」二嬸用腳踢了一下二叔。
  
  二叔一皺眉頭,用手指捻滅了煙頭,隨手扔在了地板上,廖美不動聲色地看著光亮的木地板上那些污漬。「阿美,去洗洗手,然後吃點水果,今天出去玩累了吧,看你話都懶著說,爬長城是挺辛苦的,」廖母看廖美一言不發的樣子,又心疼女兒,又不想讓愛挑禮的妯娌說閒話兒,就話裡有話的說了這麼一句。
  
  廖美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媽媽,這輩子似乎她就會替別人著想了。「是啊,真是挺累的,主要是比賽來著,所以不光是爬山,還得快!」廖美微笑著站起身來往屋裡走去。
  
  「長城啊,真好,你說住北京多好,長城說去就去,上回六嬸被他兒子帶去北京玩,瞧回來這個擺喲,什麼□王府井的,見誰跟誰說!」二嬸咂舌道。廖母微笑著說,「沒事兒,她嬸兒,回頭讓阿美帶你們去,咱們有車,方便!」
  
  「是啊,哎喲,那可太……」廖美合上了門,把噪音都關在了外面,她再一次覺得自己裝修的時候要求隔音真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屋外的二嬸歪頭瞅瞅,「嫂子,侄女不是嫌棄我們吧,洗手咋進屋了呢?」
  
  「哪兒啊,您想的太多了,她的屋裡有專用的洗手間,就是廁所,她習慣了,」廖母忙笑著解釋。「哎喲……」二嬸一臉艷羨,「廁所還有好幾個啊,你們可真有錢。」
  
  「也沒有,這些年阿美爺很辛苦的,總算還有點成績吧,」廖母看了一眼女兒的房門,目光柔軟又無奈。
  
  二嬸這會兒倒坐下了,她嗑著瓜子看著屋裡的傢俱擺設,之前除了廖美的屋子她沒進去過,其他的早就看了個通透了。「嫂子,要說阿美能這麼有出息,都是因為她考了北京的好大學,她叔叔為了他上大學,腿都弄瘸了,不能打工不說,家裡的農活都幹不了,唉……」二嬸長歎了一聲。「是,是,你們對我們好,我們都記在心裡,從來沒敢忘過,」廖母真心地說,二嬸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屋裡的廖美收拾完之後,人懶懶地躺在了床上,她暫時不想出去應對那女人,更不想讓自己的母親為難。看著被晚霞暈染的牆壁,淺黃和淡紅,那麼自然地揉在了一起。廖美突然想起之前離開寵物店的時候,米陽和韋晶就站在路邊,一高一矮,身影交錯,廖美嘴角一翹,「很幸福啊……」
  
  如果說搞定了貓咪寄養問題的韋晶還算幸福的話,現在米陽同志顯然離幸福的標準還有很大一段距離。米媽媽從回了家就沒半點好臉色,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運氣,為求表現,米警官主動做飯去了。要是往常,米媽媽才不捨得讓兒子受累,可現在硬是一言不發。
  
  古力有些不合時宜的顛過去撒嬌,也被米媽媽用腳扒拉到了一邊兒,「別煩我,自己玩去!」古力哀叫了一聲,可憐兮兮地回到自己窩裡埋頭趴下,傷自尊了!
  
  在廚房偷看的米陽縮回頭,咧了下嘴,老娘這回氣的不輕,一會兒該怎麼哄她呢。等飯做好了,出去辦事的米爸爸也回家了,他一進家門就發現氣氛不對,老婆那邊明顯的低氣壓,平時活蹦亂跳的古力也蔫頭耷腦地趴在自己窩裡不動。
  
  「爸,你回來了,」米陽從廚房裡探頭出來打了聲招呼,「啊,回來了,米陽你今兒不是出去爬山了嗎?怎麼還做飯,累不累啊?」米爸爸一邊脫外套一邊往廚房走。「哼!」米媽媽在沙發上重重地哼了一聲,米陽衝他老爸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米爸爸一笑,自己老婆性子大,動不動就發火,不過跟兒子犯脾氣倒是少見。
  
  他一拐彎走到了沙發那邊坐下,小聲問,「米陽怎麼了?」
  
  「你問他去!」米媽媽硬邦邦地甩了一句話出來。米爸爸看著正端菜出來的兒子問,「米陽,你惹你媽生氣了,做錯了就趕緊道歉!」
  
  「是,是,是,我錯了,母親大人原諒,兒子這廂敬禮了!」米陽放下盤子,裝模作樣地敬了個禮。「你!」米媽媽眉毛一豎就想嚷嚷,被米爸爸打斷了,「哎,老婆,別生氣,別生氣,咱們先吃飯好吧,有問題慢慢說。」說完沖米陽一揚下巴,「盛飯去。」米陽做了個鬼臉。
  
  看妻子還是一臉的不樂意,米爸爸壓低了聲音說,「兒子也累了一天了,還給你做飯,你讓他把飯吃好了咱們再說他,他們當警察的,最容易落胃病了!」米媽媽看了丈夫一眼,突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起身坐在飯桌旁了。米爸爸心裡暗笑,裝那麼凶,還不是心疼兒子。
  
  等菜都上齊了,一家三口開吃。要是平常,米媽媽早就張羅著讓米陽吃這個吃那個了,而現在桌上只有沉默的咀嚼聲。「呃,兒子,這魚不錯啊,又肥又鮮,比我上次和你韋叔叔釣回來的強多了,水庫的吧?」米爸爸為了打破尷尬的局面,就想找個話題說可,他哪兒知道因為老婆生氣的根源是什麼呀。米陽暗叫一聲我的爹,你說啥不好非說這個。
  
  果然,「啪」的一聲,米媽媽已經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是啊,好吃,你那老夥計今天晚上估計也吃上了!」米爸爸一愣,「啊?」米陽看老媽這態度,話不說清楚這飯也別吃了,就放下碗,賠笑著說,「媽,就一袋魚,值不了倆錢兒,大家都是鄰里鄰居的,別那麼小氣嘛。」
  
  「你以為我是為了那袋子魚啊,你就是給他們十袋子,讓那姓韋的吃一個月我都不管,你為什麼騙我啊,嗯?!」米媽媽盯著兒子說。「唉,」米陽長歎一聲,「媽我騙你什麼了,今天是我們單位組織出去玩,正好韋晶有空,就一起了唄。」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呀?」米媽媽瞪眼,「您也沒問啊?」米陽笑嘻嘻地說。
  
  「你?!好,好,好,這事兒就算我沒問,那貓又是怎麼回事兒呀?」米媽媽說。「貓,不就是韋晶的嗎,您放心,反正貓又不是狗,得天天遛,您碰不上,不用怕!」米陽邊說邊伸筷子想去夾菜。
  
  「砰」的一聲響,桌上的盤子碟子都是一震,米爸爸嚇了一跳,米陽夾的土豆絲都灑在了桌子上,牆角兒窩著的古力也是一哆嗦,家裡三個男的六隻眼,全都盯著暴怒的米媽媽傻了眼。米爸爸回過神來才發現剛才老婆拍在桌上的是張紙條,拿過來一看,「折耳貓,貓糧,貓砂……」他抬頭問米陽,「這寵物店發票怎麼在你這兒,你買的?」
  
  米陽微微皺了眉頭,放下筷子,「媽,你怎麼翻我外套啊?」
  
  「你還不高興了?別說這有的沒的,這貓怎麼回事兒啊?!」米媽媽不依不饒。米陽這會兒也有點不高興了,米爸爸輕輕咳嗽了一聲,用手一壓他的膝蓋示意他冷靜。
  
  米陽沒轍的出了口氣,把這貓的事兒又說了一遍,「爸您說,我能眼看著這貓被摔死?人家韋晶也是好心幫忙,那貓砂什麼的不該我買啊,您說是不是?」這話自然有真有假,可實在沒必要說那麼清楚。
  
  「唔,」米爸爸點點頭,轉頭跟妻子說,「你看你,也不問清楚了就先發火,冤枉兒子了不是?」米媽媽一時間沒了主意,就乾楞著,米爸爸做了個眼色,米陽明白得給老娘台階下,就笑嘻嘻地說,「就是,我委屈大了我!」
  
  「好啦,既然都說清楚了,吃飯吃飯,我就喜歡吃魚,看這麼半天,饞死我了,」米爸爸半開玩笑地說。米陽自然響應號召拿碗夾菜吃飯,米媽媽遲疑了一下,拿起碗又放下了,「米陽,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韋晶了?」
  
  米陽那筷子差點沒捅自己鼻子眼兒裡去,米爸爸也是一愣,他早就知道兒子跟韋晶之間的關係有點「變質」,但一來變了多少,他也沒底,二來韋家那姑娘也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所以他一直每跟妻子說這件事兒。反正他挺喜歡韋晶的,活潑開朗,跟兒子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以前老婆掀起人家學歷低沒工作,現在不是也在大外企幹的不錯嘛。
  
  「怎麼說起這個來了,」米爸爸覺得今天肯定不是說這件事的好時機,就想給岔過去,「倆孩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是正常的嘛。」可米媽媽根本不搭碴兒,就看著米陽。米陽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把碗一放,「是!」
  
  「啊?」米媽媽的聲音都顫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是喜歡韋晶,」米陽很認真地說。米媽媽就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她身子晃了晃,米爸爸趕緊扶了她一把,又回頭盯著米陽說,「兒子,喜歡分很多種的,你別因為跟韋晶是青梅竹馬,就覺得某些事情是理所當然。」
  
  「爸,我明白的!」米陽微微一笑,米爸爸不說話了,兒子的笑容發散著幸福的味道。
  
  「你明白個屁!」米媽媽突然一聲怒吼,米陽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了,自己那個向來以優雅自居的老媽居然會講粗話。米媽媽一把推開想阻攔自己的丈夫,大聲說,「那丫頭有什麼好的,啊?!長得一般,學歷又低,說是在BM公司工作,誰知道她是端茶的,還是掃地的,配得上咱家嗎?她那爹就甭說了,說到底就是一工人,就她那媽,要多沒水準有多沒水準,想讓我跟她做親家?!甭想!」
  
  「媽!」米陽低吼了一聲,米媽媽下意識閉上了嘴,「咱家也不是什麼上流社會,大家彼此彼此,再說,我娶的是韋晶,又不是把徐阿姨給您娶回來,您怕什麼呀。」
  
  「娶?!」米媽媽拔高了嗓門,你還敢說娶,米陽,我告訴你,你要是非跟那丫頭好,就甭認我這個媽!」
  
  「媽!」米陽心裡又急又怒,只覺得一股子熱血在胸口燒,難受的不行,米媽媽分毫不讓瞪著他。「好了!」米爸爸喝了一聲,「米陽,你去給我盛碗湯來!」米陽喘了兩口粗氣之後進了廚房,米媽媽還想追上去,被米爸爸一把拉住了。
  
  進了廚房的米陽非常煩躁,只覺得心裡亂糟糟的,看什麼都不順眼。他知道老媽不喜歡韋晶她們家,可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客廳裡米爸爸正耐心地勸說著什麼,米陽也不想聽,怒氣過去之後,他稍微冷靜了些,知道這件事自己越急切母親越抗拒。
  
  米陽苦笑著想,要是讓釘子,隊長他們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得被嘲笑,還是一刑警呢,這點兒冷靜都沒有。米陽感覺自己好多了,也覺得自己應該跟母親好好談談而不是對著來,他轉身從櫃櫥裡拿了個碗出來盛湯,恍惚間聽到了隔壁韋晶的笑聲,因為兩家的廚房是緊挨著的,米陽忍不住一笑,心說今天受的委屈改天都得跟那丫頭要回來。
  
  一想到要回來的方式,米陽開始神遊天外,「匡啷,哎喲」他一走神不要緊,熱湯沒盛進碗裡都澆自己手上了,手一鬆,碗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幾塊。米陽先用涼水沖了一下,然後蹲在地上撿起碎片的時候又被劃破了手,「這人倒一霉喝涼水都塞牙!」他咬牙切齒地說。
  
  一直關注著廚房的米媽媽豎著耳朵半天聽不到動靜,她不放心悄悄走過來窺伺,探頭一看,米陽正拿著碎碗碴兒蹲在那兒發呆,臉上肌肉扭曲,那隻手上好像還有血......她「啊!」的尖叫了一聲,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正查看傷口的米陽被嚇了一跳還不及反應,跑過來的米爸爸已一疊聲地問,「怎麼了,怎麼了?」他就看自己老婆哆嗦著伸出一隻手指著米陽,連哭帶氣地說,「你個不孝子,不讓你跟那丫頭好,你就想割腕自殺?!」
  
  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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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9:02: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誰都有秘密
  
  「我說,你這差不多就行了吧,」韋爸爸心虛地左瞄右看,韋媽媽一邊揮舞小鏟子往塑料袋裡裝沙土一邊瞪他,「不多弄點兒回頭你來第二回啊?」韋爸爸立刻不說話了。「你放鬆點兒,別擺出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不是賊也像賊了!」韋媽媽指示到。韋爸爸心說咱倆這不可就是賊?
  
  韋晶家附近正在修個街心花園,沙子就露天放著,韋媽媽琢磨著用貓砂太貴了,雖然韋晶說米陽包圓了,但那也是錢不是,該省就得省!因此一大早她就拉著心不甘情不願的韋爸爸跑到工地這兒「弄」點兒沙子,她蹲在沙子堆後面弄,韋爸爸站著負責掩護兼放哨兒。
  
  「老婆子,就算不來第二回,你也不能一次性把那貓下半輩子的沙子都準備出來啊,你……」話未說完,韋爸爸一眼看見兩個灰制服正往這邊走,趕緊用膝蓋頂自己媳婦,「快快,起來,保安來了!!」韋媽媽趕緊把沙子裝進買菜的環保布袋裡,又收拾了一下。
  
  「這位師傅,您這是幹嘛呢?」一個保安走上前打招呼,不知所措的韋爸爸乾笑說著說了句「沒事兒,沒事兒。」小保安們愈越發警惕起來,剛才就發現這男的站在沙子堆旁邊東張西望的,最近沙子丟失的速度跟附近胡同裡新建的小房成正比,昨天才被隊長臭罵了一頓。
  
  有時候明明抓到有人在裝沙子,可人家一看管事的來了,把沙子一倒,轉身就走。你要問他幹什麼呢,人咬死了說,懷念童年玩沙子來了,怎麼了,不行嗎?保安們也沒話可說,這片工地就在馬路旁邊,人來人往的你也不能不讓人經過呀。
  
  今天原以為又碰上個「玩」沙子的,沒想到他看來看去的就是不下手,倆小保安實在忍不住了,走過來看看。那保安話音兒沒落,韋媽媽突然站了起來,把倆保安嚇一跳。不容他們張嘴,韋媽媽先磕了磕自己的鞋然後穿上說,「小伙子,回頭跟你們領導說說,把這沙子堆往裡頭放,別堆這馬路過道上,你瞧弄我這一鞋沙子,磕半天了都磕不乾淨!」
  
  「啊?喔…..」小保安有點犯楞,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行了,老頭子咱們走吧,回家再弄吧,」當著保安的面兒,韋媽媽神情自如地把口袋交給了韋爸爸。倆保安自然而然張望了一眼,就看見那袋子裡放了些土豆青椒什麼的,也沒容他們再細看,韋氏夫婦早就離開了。
  
  哭笑不得的韋爸爸跟著抬頭挺胸的媳婦往家走,眼瞅著離工地越來越遠,終於忍不住說,「你可真是不打不準備之仗啊,好嘛,你比那保安還有理!小倆伙子都被弄糊塗了,」他邊說邊搖頭。
  
  「行了行了,不就點沙子嗎,能值幾個錢?我倒是想買呢,他也不賣呀,」韋媽媽振振有詞地說。韋爸爸一笑,又問,「昨兒個你還不樂意養貓,怎麼今天突然變了態度?」韋媽媽翻了翻眼皮,「對門那女的不是不喜歡嗎?我還就養了!」
  
  韋爸爸無語半晌,「女人啊……」韋媽媽只當沒聽見,心裡卻想著昨晚。也許是晚飯時吃的不合適了,半夜肚子不舒服的韋媽媽疼醒了,丈夫女兒都睡的很香,生怕吵醒了他們,她只能躡手躡腳地自己找藥吃,然後去蹲廁所。
  
  正一個人難受的時候,韋媽媽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左右看看也沒什麼,過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腳下很溫暖。低頭一看,那隻小貓不知何時溜了過來,趴在了自己腳面上,感覺到韋媽媽在看它,它張大了嘴打了個哈欠,困的五迷三道的,卻依然沒有離開。
  
  漆黑的夜,昏暗的燈光,靜悄悄的空氣流動裡,只有自己和這隻小貓呼吸可聞,只有它陪著自己。一瞬間,韋媽媽突然體會到了言情小說裡經常描述的一種感受,內心某處一下子就淪陷了。
  
  「哎,早啊,出來溜狗?」正陷在回憶裡的韋媽媽突然聽見丈夫的招呼聲,順勢一看,她立刻從溫馨狀態調整至戰鬥準備。不用她開口,古利已經麻利兒地跑了過來,轉著圈兒的衝他們「汪汪汪,汪汪汪!」
  
  「呵呵,古利,乖啊,別叫了,」韋爸爸看見自己老婆臉色不大好,生怕她當著對門的面一腳把京巴踹出去,趕緊表示一下善意。古利哪吃這一套啊,媽媽就在身後,而且它很明白媽媽不喜歡他們,我叫,我拚命叫!汪汪汪!
  
  果然是什麼人養什麼狗!都夠討厭的!韋媽媽腹誹道,還是我家存折好!存折,折耳也,韋大小姐給起的名字,其中充滿了韋晶對未來的美好期待,小名就叫折折,跟孝莊秘史裡的皇后一個名,多貴氣!
  
  「哼,你家古利可真夠精神的,瞧這嗓門,」韋媽媽似笑非笑地對米媽媽說。「嗯,還行吧,古利,別叫了!」米媽媽先喝斥了古利一句,然後又衝韋爸爸點點頭,「你們這是去早市兒啊?」
  
  雖然她笑的有點僵,但確實是在笑。韋媽媽汗毛都豎起來了,韋爸爸先是一愣,從來沒見過她主動跟自己說話,反應過來就趕緊笑說,「啊,對,出來溜躂一圈,早上空氣好嘛,您說是吧。」
  
  「可不是,我家老米一早就去跑步了,說是要鍛煉鍛煉,」米媽媽說。「喔,是嗎,嘿嘿,」韋爸爸一邊應和一邊犯愁,認識米媽媽這麼多年了,貌似從來沒拉過家常,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求助地看了一眼一直沒吭聲的妻子。
  
  「喔,鍛煉好,鍛煉好,老韋你也應該鍛煉一下。」雖然心裡犯嘀咕,不知敵人意欲何為,韋媽媽還是得救老公的場。秉著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的原則,韋媽媽又客氣的加了一句,「昨兒米陽給我家的魚真不錯,謝謝他了啊,聽說他在派出所幹的也不錯,這能幹的孩子到哪兒都能幹!」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對面的米媽媽臉色一變,那表情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韋媽媽心說怎麼跟吃了過期酸菜似的。「能幹有什麼用啊,到頭來還不是你……」剩下的話米媽媽生給嚥回去了。
  
  雖然昨晚的割腕事件是個誤會,可米陽對韋晶的堅持卻讓米媽媽都有割腕的心了,怎麼會是她呢,怎麼還就非她不行呢。丈夫跟自己談了半宿,孩子都有逆反心理,你要是去找韋晶她家的麻煩,咱們就住對門,米陽得多難堪啊。回頭兒子真的跟你不是一條心了,跟人家過去了,你怎麼辦?就算你死活不願意,也要慢慢來,要有策略。
  
  琢磨了一晚上,米媽媽決定要先示弱,迷惑敵人,同時抓住兒子的心,然後再按著自己的心意來。看著對面夫婦倆好像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米媽媽心裡暗暗咬牙,咱們騎驢看唱本!「行了,不耽誤你們了,咱們回見啊,古利,跟媽媽走!」笑著說完這番話,米媽媽扭身走了。
  
  韋氏夫婦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兒半晌,韋爸爸冒出一句,「她這是怎麼了?這麼客氣,你們倆和好了?」
  
  「呸,」韋媽媽冷笑一聲,「什麼就和好了,你沒看見剛才我客氣一下誇米陽時她那表情,好像我要把她兒子搶來?踝懦運頻摹?…咦?」韋媽媽說著說著也是一愣,她突然快步往家走,韋爸爸拎著那袋子「貓沙」在後面直叫,「怎麼了?!」
  
  進了門脫了鞋,韋媽媽直撲韋晶臥室,伸手就去推韋晶,「韋晶,醒醒!我有話問你,聽見沒有!」迷迷糊糊的韋晶一邊躲一邊磨嘰,「幹嘛呀,昨天爬山累死了!我再睡會兒!」
  
  韋媽媽一把將韋晶的被子掀開,然後把她扯了起來,似笑非笑地問,「說,你跟米陽幹什麼了?」
  
  「啊?」還處於半夢半醒的韋晶張大嘴打了一個哈欠,「啊什麼啊?」韋媽媽毫不放鬆,「我問你是不是跟米陽那個……啊?說說吧。」米陽?看著老媽曖昧的表情,不知怎的,昨天跟米陽在長城上追逐嬉鬧的一幕在韋晶腦海裡一閃而過,她突然就清醒了。
  
  雖然彼此之間沒什麼明確表示,也沒什麼特殊的事兒發生,但潛意識裡還是不想讓人知道什麼的韋晶,反駁脫口而出,大嗓門嚇了在外面偷聽的韋爸爸一跳,「什麼跟什麼呀!沒有的事兒!」
  
  韋媽媽眉頭一挑,懷疑地問,「真沒有?」
  
  「真沒有!」看著韋晶咬牙瞪眼,矢口否認的樣子,「切,」韋媽媽鼻子裡哼了一聲,「真沒用!」說完站起來轉身走了,「啊?」韋晶坐在床上直犯愣,不明白老娘這唱得是哪一出。
  
  韋爸爸一看老婆出來,跟著她進了廚房就笑,「你也太敏感了,要麼說女人就愛瞎聯想呢,對門剛客氣點兒,你怎麼就想到孩子身上去了。」一直若有所思的韋媽媽斜了他一眼,「不說自己遲鈍,還說我敏感!」韋爸爸不明所以。
  
  韋媽媽指點迷津,「你閨女那神經有多粗你不知道?可你看我剛才話說得多含糊,剛提了個頭兒,她怎麼那麼快反應啊,跟過了電似的,要是他們倆之間沒點事兒,她能這麼明白我什麼意思。那話怎麼說來著,反常情況下,否定即肯定!」韋爸爸做恍然大悟狀,半開玩笑地說,「行啊,老徐同志,理論聯繫實際,有水平!」
  
  「少來,要是咱韋晶真跟米陽好上了,你就看著吧,樂子大了去了,你看看今天那姓趙的態度,毛骨悚然!那個無事獻慇勤,非什麼什麼來著?」說完韋媽媽一撇嘴,開始往外倒騰沙子。一旁幫忙的韋爸爸想想早上米媽媽的反常舉動,也有點吃不準了,小聲問,「那你說這事兒靠譜嗎?」
  
  韋媽媽拍拍手上殘留的沙子,「我怎麼知道,但他們之間有事兒是一定的,談戀愛的不就那樣,先藏著掖著不承認,然後進入左猜右想對方是怎麼想的煩躁期,等說開了呢,不是倆人笑,就是一人哭唄,還能怎麼樣,順其自然吧!」
  
  韋爸爸被老婆這一連串的理論說的有點傻,他覺得韋媽媽這話有點彆扭,但是一時間也想不出哪裡不對勁。韋媽媽特不屑地白了自己老頭一眼,「讓你多看點電視劇你就是不看,都沒法溝通,代溝忒大!」說完端起沙盆子,沖一直在她腳邊轉悠的折耳說,「走,折折,大便去!
  
  韋爸爸呵呵笑了兩聲,轉身想把灶台上的青椒土豆收拾到菜籃子裡,剛一彎腰,突然想到哪兒不對勁兒了。老婆上次說起這事兒,還打死不肯跟對門做親家,今天怎麼改成順其自然了?韋爸爸百思不得其解。
  
  臥室裡的韋晶這下也徹底睡不著了,她翻過來滾過去的琢磨了半天後,認定問題肯定是出在米陽身上。他是說什麼了還是做什麼了?不然老媽怎麼會一大早沒頭沒腦的問自己這種問題。
  
  越想越不是滋味的韋晶心頭燒起一把邪火,抄起手機就想去質問米陽順便臭罵他一頓,可剛撥完號碼她又給掛了。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還不得被米陽揪著小辮子,往死裡嘲笑自己自作多情,韋晶開始啃指甲。
  
  左手啃了個遍之後她決定發短信,想從側面迂迴的打探一下先,辟哩啪啦地打了足足五六行之多,可看了半天,橫豎沒明白自己寫的到底什麼意思。愣了半晌,「啊~~~真討厭!」韋晶長長地尖叫了一聲,把手機扔到一邊,唰的拉起被子蒙頭當烏龜!
  
  在廁所的韋媽媽聽到動靜伸出頭來問,「剛才什麼聲兒啊?是不是對門那古利又嗷嗷呢?」站在廚房門口的韋爸爸苦笑著說,「你閨女,」想想又跟了一句,「煩躁期?」
  
  「霍,這誰呀?」剛一進修理廠,江山就被一陣鬼哭狼嚎聲嚇了一跳,站住了腳。正在旁邊修理備件的小工們就竊笑,但沒人說話。江山立刻明白了,好笑地搖了搖頭,順著聲兒就找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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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9:02:41 |只看該作者
  一打開辦公室的門,低音炮的衝擊波迎面撲來,一瞬間江山覺得自己有失聰的感覺,好像什麼也聽不見了。一轉眼他看見肥三兒正抱著個麥克風做深情狀,一人前仰後合,五官挪位的跟著節奏唱歌。窩在沙發裡的米陽一邊喝啤酒一邊翻白眼,顯然被折磨的不輕。見自己進來,肥三兒先飛了個媚眼兒過來,然後往牆上指了指。
  
  江山抬眼一看,一面紫紅色的錦旗高高懸掛,上寫用黃線繡著『俠肝義膽,見義勇為』八個大字。欣賞完畢的江山走到一臉痛苦的米陽旁邊坐下問,「他今兒心情不錯啊?那錦旗?」米陽大搖其頭,貼著江山耳朵喊,「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打我一進門丫就在唱這歌,差不多小十遍了,沒結沒完,還死跑調,要了命了!」
  
  江山一愣,仔細一聽,才知道肥三兒唱的是那首《你知道我在等你嗎?》肥三兒最喜歡K歌,廠裡辦公室和家裡都有卡拉OK設備,高興不高興都唱,他手下的工人都習慣於從老闆的歌聲中判斷他的心情好壞。
  
  想到這兒,脫著外套江山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今天絕對不是因為失戀,要不肯定是就那首《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了。米陽遞過來一聽燕京啤酒,江山接過來跟米陽手裡的一碰,兩人同時仰頭,咕嘟咕嘟開始喝酒。
  
  彼此間好像有了默契,又好像都心不在焉,江山和米陽就默默地喝著酒,各自想著心事兒,誰也不說話。恍惚間,江山覺得自己似乎都聽不到肥三兒那「恐怖」的歌聲了。
  
  「你知道我在等你嗎?!!!」肥三兒突然衝著麥克風嚎了一句,米陽和江山都嚇了一哆嗦,瞪眼看著他。肥三兒笑嘻嘻地先將音樂停了,起身把麥克風扔在了沙發上又順勢扯了個墊子過來,也不管地上乾淨還是髒,把墊子放下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然後從茶几上也拿了一聽啤酒開喝。
  
  「好嘛,我這裡面嗡嗡的,」米陽皺眉拍了拍自己耳朵,「你不等媽了?」江山就笑,肥三兒搖頭晃腦地說,「你又不認真聽,哥們浪費那感情幹嘛!多寶貴!」被折磨個半死的米陽上腳就踹,「你丫都乾嚎十遍了,怎麼不早點節約您那特寶貴的感情啊,嗯?!我讓你寶貴!」說著又想踹。肥三兒嬉皮笑臉的躲,江山就在一邊拉架,沒兩下,他也摻活進去了。
  
  連打帶踢的折騰了一陣之後,三個大男人都癱在一塊兒喘氣,肥三兒自然心情很好,而心裡有事兒的米陽和江山也覺得發洩了什麼。過了會兒江山問肥三兒,「之前電話裡也沒聽你說明白,這錦旗打哪兒來的?再說你不是請客嗎,不會就讓我們在這兒喝啤酒吃豆乾吧?」
  
  一聽江山問這個,肥三兒立刻情緒飽滿激昂,臉放紅光,「啪」的把啤酒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跟驚堂木似的,他一抹嘴,「這個說來可就話長了,容我細細道來,你聽好了……唔!!」他嘴裡突然被米陽塞了一把蝦條兒,米陽捏著他嘴巴不鬆手,然後問江山,「你是想聽倆鐘頭還是直奔重點?」
  
  江山嘿嘿一笑,拿了塊豆腐乾嚼著,「我一會兒還有事兒呢,說重點!」米陽這才放開了手,差點被噎死的肥三兒趕緊去灌啤酒。「他開車去延慶那邊辦事兒,半路上碰見一肇事逃逸的,他不但記下了車牌號幫助警方迅速破案,而且還把事主及時送到了醫院,避免了她的生命危險,」米陽言簡意賅地說。
  
  「喔……」江山點點頭,笑著捶了肥三兒一拳,「行啊胖子,是個爺們!」肥三兒好不容易把蝦條嚥了下去,趕緊加以補充,「靠,山子,你不知道當時那情況,霍,那叫一血不呼啦的,嚇死個人,我腦子都懵了,110,120,130打了個遍,手都哆嗦了!」
  
  米陽嘴裡的啤酒噴了出來,「130?我還139呢,130那是中國聯通!」肥三兒眨眨眼,訕笑著說,「當時不是急傻了嗎,我納悶怎麼老打不通呢,還跟人警察說他們那報警設備該升級了!」一旁的江山伸了個懶腰,「行了,別扯淡了,我說咱們出去吃吧,雞翅?」
  
  肥三兒一撇嘴,「別!千萬別在附近吃!」
  
  「怎麼了?」江山問。肥三兒做出一副看似為難其實很得意的表情說,「自打出了這件事兒之後,哥們一出門群眾們就主動圍上來打招呼,誇我兩句,怪麻煩的,唉,人怕出名豬怕壯啊!懂嗎你們?」
  
  一旁的米陽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突然笑了,他捅了一下江山,「還別說,這兩樣他都佔著!」江山先一愣,看了肥三兒一眼開始哈哈大笑。一頭霧水的肥三兒半天兒才反應了過來,撲過去就掐米陽脖子,「X!你丫擠兌誰呢?!」
  
  正掐著,米陽的希瑞開始喊了,他一邊被肥三兒勒著脖子一邊費勁叭啦的把手機掏出來一看,趕緊用胳膊肘把肥三兒頂開,「放開放開,所裡電話!喂?哎,周亮?什麼事兒?喔,在哪兒?知道了,你別嚷嚷,我馬上就到!」
  
  米陽收起了手機,「對不起了胖子,您那被群眾圍觀我是沒時間看了,所裡有急事兒,我先走了,山子,你……」米陽猶豫了一下,本來今天想跟他談談何寧的。江山不說話就那麼看著他,米陽一笑,「算了,回頭再說吧。」江山猜到了也不說破,只點點頭。
  
  「小李,周胖子人呢?」米陽一進派出所就問,小李一努嘴,「二號室,他正審著呢!」米陽走了過去,一到門口裡面就傳來一個聽著挺清亮的男聲說,「警察叔叔,你情我願的上床不犯法吧,我成年了,再說你憑什麼說我偷東西了啊?那老娘們說我偷了我就偷了,你有證據嗎?」
  
  米陽腳步一頓,裡面「砰」的一聲,周亮拍了桌子,「你小子還不老實是吧,說,這相片怎麼回事兒?」
  
  「相片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這張相片怎麼回事?是誰?」
  
  「什麼怎麼回事......我父母,怎麼了?」
  
  「你父母?」周亮的嗓子都變音了。「對啊,警察叔叔你沒父母嗎?有什麼奇怪的?」
  
  「X!你……」周亮顯然怒了,米陽趕緊推門進去,一看老劉正拉著周亮安撫。而他們對面的椅子上,一個頭髮挺長,身材細瘦的人歪斜著身體坐著,表情既無賴又帶點不耐煩,長的挺清秀的。米陽看著他突然覺得有點眼熟,就細看。
  
  看見米陽進來,那男孩兒因為逆光就瞇著眼打量,忽然一愣,他然後不自在地把臉轉開了。見米陽來了,老劉用力按了按周亮示意他冷靜,然後才走過來把米陽拉到門外低聲說,「出來賣的,被逮個正著,但死不承認!」
  
  「對家呢?」米陽問。
  
  老劉一揚下巴示意旁邊,「三號室,張平審著呢。」
  
  「周亮怎麼了,這麼壓不住火?」米陽有點納悶地回頭看了一眼屋裡臉色鐵青的周亮。老劉苦笑,「誰知道啊,他一搜出那照片來竄了,還非叫你過來,喏,就這張,」老劉把手裡的照片遞了過來。照片顯然有些年頭了,而且是被撕破了又黏在一起的。
  
  米陽接過來一看,愣住了,再一看,眼珠子差點沒凸出來,他噌的一下就進了屋。一把將那男孩兒揪了起來,「說,這照片你哪兒來的?!」
  
  屋外的老劉也被他嚇一跳,心說這照片是刺蝟呀,怎麼誰拿誰扎手啊?
  
  那小子掙扎了半天也沒能掙脫,橫著脖筋說,「我爸媽的照片當然從我爸媽那兒來的!」
  
  「你爸媽?」米陽神色不善,那男孩兒心裡害怕嘴上卻很硬,撇著嘴小聲嘀咕,「不是我爸媽難道是你爸媽啊……」
  
  看著那小子的賴皮德行,周亮徹底怒了,衝過來嚷嚷,「你小子還他媽胡說八道是吧?」沒等他吼完,米陽突然鬆開了手,那男孩兒不防備之下,一屁股又栽回了破板凳上,尾椎磕得生疼,但他沒敢揉,嘴皮子微動沒出聲,但是個人都知道他在罵髒話。
  
  米陽直到把這男孩兒看的根本不抬頭才說了句,「這回你知道人中在哪兒了吧?雷鋒同志。」周亮和老劉不明所以,卻看到那男孩兒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還是不言聲。周亮突然反應了過來,「上次體育館那小偷兒?!」米陽點點頭。
  
  周亮大叫一聲,「我說呢,他怎麼會有這張照片啊,這女的跟小廖長的多像呀,原來是阿姨!小子,你不但賣還偷是吧?有主業還有副業哈?」周亮瞪著那男孩兒,男孩子卻是一臉不在乎的表情。剛才他是怕被米陽認出來,現在既然已經被認出來了,他也無所謂了。
  
  「咦?這男的誰呀,小廖她爸?」他伸著脖子看米陽手裡的照片,剛才光注意裡面跟廖美長得很像的女人了,現在才發現旁邊那男的看著也有點眼熟,就問,「大米,這男的我怎麼好像也在哪兒見過呀?哎,你幹嘛?」他腦袋突然被米陽推到了一邊兒。
  
  「劉哥,你跟大周你先問著,我去三號看看,」米陽說著就往外走,根本不給周亮說話的機會。快步走到所外沒人處,米陽拿著手機開始撥號。
  
  米陽感覺心裡跟塞了把吸過水的爛棉絮似的,有些堵。他用頭夾住電話,一手舉著照片看,另一隻手就去掏煙。耳朵裡傳來「嘟,嘟,嘟,」的接通聲音可一直沒人接。
  
  怎麼也想不到父親會跟廖美的媽媽認識,還一起照相,看起來笑的很開心的樣子。背景是一片看起來很大的樹林,雖然是黑白老照片,照片上的人也都穿著文革時期那沒有絲毫美感的大棉襖,但依舊掩不住那青春的氣息和風采。因為照片被撕扯過又重新粘合在一起,破損的邊緣都是毛邊兒,而且時間久遠,看起來很不清晰。但不論米陽怎麼看,都像兩個人在拉著手。
  
  有些煩躁的米陽抖了抖煙盒想甩出只煙來,可抖了幾下楞沒出來,他皺著眉頭一用力,嘩,三四根煙被他甩到了地上,「X!」米陽憤憤地罵了一句。「米陽?」母親疑惑的聲音突然從電話裡傳了出來,米陽嚇一跳,「媽?」
  
  「真是你呀,嘖,怎麼開口就講髒話啊,我就說你去那什麼基層派出所不好,一幫低素質的,看看,看看,你被傳染了都不自知……」
  
  「媽!」米陽打斷了母親的嘮叨,一開口覺得口氣有點沖,他無聲地做了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自己。
  
  米陽剛才打電話純屬一時衝動,現在冷靜下來了。心說這事兒怎能讓老媽知道,電話裡也說不清楚,他隨便找了個借口,「那什麼,我撥錯電話了,本來想給同事打的,沒想到打家去了,媽我先掛了啊,」說著就想掛電話。
  
  這時正好值班的警花小李出來找他,沒張望兩下就發現了正窩在牆根兒打電話的米陽,趕緊衝他招手,「米陽!」電話裡米媽媽哎哎的叫著,「那你什麼時候回家啊?」
  
  「晚上就回,掛了啊!」米陽匆匆掛斷了手機,朝所裡走去。
  
  剛進派出所,就聽見叮了匡啷一陣亂響,然後一戴眼鏡的男人從三號審訊室裡跌跌撞撞地摔了出來,接著一中年婦女也跑了出來。米陽第一反應是嫌犯要跑,正想上去攔截,就看那女人一把將眼鏡男推到在地,然後撲上去連哭帶打,最後突然上嘴就啃,那男人立刻哀嚎了起來。
  
  米陽不明所以,審訊室裡的小張他們也跑了出來,衝上去想去把兩人分開。可那女人就跟金剛附體似的,倆小伙子楞分不開他們,米陽和其他警察趕緊上去幫忙。
  
  等米警官臉上也被撓了一道,大腿上挨了一腳之後,女人終於鬆開了嘴,癱坐在地上哭喘,叫罵,然後「呸」了一聲,一塊血肉模糊的東西落在了地上。米陽伸頭看看,再看看地上捂著耳朵慘叫的男人,他汗毛都豎起來了。
  
  後來他才知道,那小子果然是賣的,只不過是賣給那眼鏡男了……
  
  藉著混亂,米陽偷偷把照片複印了一份,然後才交給了證物室。周亮從米陽這裡確認了照片跟廖美家人有關之後,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進行強化審問。米陽知道他是想借這個機會在廖美面前表現一番,也不揭穿,只說自己有點事兒得先回家了。
  
  周亮當然高興他不來「搶功」,本來叫米陽來就是因為他自己不能確定,而且當初這個偷竊案是由米陽負責的。周亮同志立刻給牛所連著打了三個電話,哭著喊著非要把兩案並了,由他來接手,最終不厭其煩的牛所答應了。米陽當然沒意見,而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回了家,「米陽回來啦?」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米爸爸見兒子回來了,就起身去廚房準備碗筷。「爸,」米陽笑著點點頭。看老爸一如平常,溫文爾雅的樣子,米陽突然想起,父母似乎很少提以前的事情。自己只知道父親曾經響應號召,上山下鄉過,就在東北,母親則因為是獨生女而留城了。
  
  「兒子,犯什麼楞呢,趕緊的,換衣服,洗手吃飯!你不是最愛吃紅燒魚嗎,今兒可是你爸親自下廚!你那臉也洗洗,喲,這一道子什麼呀?」米媽媽伸手想摸。「沒事兒,」米陽嬉笑著躲閃了一下,他脫了外套隨手放在沙發上就進了洗手間,古利也屁顛著跟了過去。
  
  米媽媽拿起外套開始撣灰,嘴裡還不停地念叨,「瞧瞧這一身的土,北京這眼瞅著就要奧運了,怎麼空氣還是這質量啊,這蹭的什麼呀?」米媽媽發現衣服上有塊污漬,正摸著,不經意間發現兒子外套的暗袋裡露出一張紙邊,米媽媽條件反射般地看了看四周。
  
  廁所裡傳來水聲,顯然米陽在洗手洗臉,丈夫也在廚房裡忙碌,米媽媽猶豫了一下。她心想,如果是跟韋晶有關的,自己當然得看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嘛,自己也是為了兒子好!如果是別的,趕緊塞回去就是了!
  
  一會兒丈夫和兒子就該出來了,機不可失,米媽媽一咬嘴唇兒把那張紙輕巧地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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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9:03: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緣來如此
  
  「媽你幹嘛呢?」
  
  「哎喲!」米媽媽嚇得差點兒沒蹦起來,她一手撫胸,一邊回頭瞪米陽,「臭兒子!想嚇死你媽我呀?」米陽咧嘴一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說完伸手把那張紙條用指尖抽了回來,搖了搖。
  
  米媽媽先恨恨地拍了他手一下,「濕了吧唧的你又不擦手,」然後特陣陣有詞地說,「誰做虧心事兒了,我這兒撣灰,這紙條自己掉出來,我幫你撿起來的!」
  
  「是,是,是!」米陽無奈地搖搖頭,「那我謝謝您吶!」
  
  米爸爸端著魚從廚房裡走出來招呼開飯,米陽坐下還沒吃兩口呢,米媽媽就問,「什麼補助三百塊錢啊?」米陽翻翻白眼,「您說您撿就撿了,怎麼還偷看啊?」米媽媽剛一瞪眼,米陽趕緊做了一個示弱的手勢,「上次搞防盜防搶不是連軸轉來著嗎,這三百塊就是上頭給的補助,您摸錯兜了,那紙片又不當錢使,」說完他從褲兜裡摸出三百塊錢來,頭一低雙手高舉遞給米媽媽,「老佛爺,請笑納!」
  
  雖然錢不多,但是兒子的孝敬還是讓米媽媽心裡樂開了花,「不用,你自己留著花吧。」米陽把錢放到米媽媽跟前,然後摟住她肩膀說,「老媽,你不是老說想要整個栗子燙,還是桔子燙的,這錢差不多夠了吧,整個美女回來啊!」
  
  「切,是離子燙,分離的離!」米媽媽美滋滋地收下了錢,她想著兒子這是變相在為昨晚的事情道歉呢。
  
  「不過你們足足忙了小一個月沒休息,才給三百塊,真夠摳門的,」米媽媽邊說邊在盤子裡挾了一大塊魚放進了米陽的碗裡,然後又挑了幾根嫩菜心給自己老公,「吃呀,都看著我幹嘛,好了,好了,我保證,以後您兜裡就算是揣條活魚回來我都不碰了,成了吧?大少爺,快吃吧,涼了就不是那味兒了。」
  
  米爸爸哈哈一笑,米陽笑著開始大口的吃飯,心裡卻有點酸酸的感覺,老媽的缺點是不少,可是對自己和父親那真是一百一的好。米媽媽看著兒子吃得很香甜的樣子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沒一會兒感覺有人在看她,一抬眼跟丈夫的視線碰個正著。
  
  米爸爸做了個表情,意思是說昨晚上你不是還恨兒子不聽話恨的咬牙切齒嗎,這會兒又心疼上了?米媽媽嗔怪地瞪了自己老公一眼,又給米陽挾了兩筷子魚,「慢慢吃,小心噎著!」米爸爸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一切都落在了米陽眼裡,他不動聲色,就興高采烈的撿了幾個工作中的笑話說給父母聽,米媽媽笑得是前仰後合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好像昨晚的衝突煙消雲散了一樣。米爸爸趁老婆去廚房的時候悄聲說,「兒子,你剛才做的很好,別讓你媽生氣,你和韋晶的事兒得以柔克剛,」話未說完,瞅見老婆從廚房出來了,米爸爸趕緊坐了回去,跟沒事兒人似的喝湯。
  
  米陽臉上笑著,心裡卻沉甸甸,看著這會兒心情顯然很好的父母,襯衫上兜裡那張紙好像長刺了一樣的在扎他的胸口。就怕老媽會翻自己的衣兜,米陽進門之前就把那張複印件貼身而藏了。吃完飯,幫忙洗過碗之後,米陽借口要上網查資料回了自己房間。
  
  悄悄鎖上門之後,米陽才把那張紙掏了出來,放在檯燈下仔細研究。照片上的年輕男子是父親無疑,而那個女人跟廖美長得確實很像。那天在體育館碰到廖母,雖然她年歲大了,但是依舊看得出年輕時是個美人,而她當時最著急的不是丟了錢,而是一張照片,米陽皺著眉頭想,應該就是這張吧。
  
  更讓米陽覺得不對勁的在於兩個人的動作,因為照片是被撕破後又重新粘在一起的,接合部很模糊,米陽拿出研究證物的勁頭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翻過來覆過去的看,看到最後他還是覺得兩個人是手拉手的。
  
  那年代可不比現在,一男一女別說手拉手了,就是彼此之間站的近些,多說幾句都得有人說閒話。而且說閒話還算輕的,被扣上個資本主義亂搞男女關係的帽子再拉出去批鬥那也是常有的事兒。
  
  所以結論就是父親和廖母之間的關係不一般……再想一想廖母當時的急切,還有廖美對自己那「非一般」的態度,這個邏輯聯繫讓米陽心裡越發的添堵。誰都有個過去,父親自然不例外,但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了,米陽這樣告訴自己。
  
  但是問題跟著又噴了出來,那為什麼父母不願意提過去?廖母幹嘛對這照片這麼重視?還有廖美,她顯然知道些什麼,那她接近自己又是為什麼……這一連串的為什麼讓米陽頭痛無比,他把紙片往桌上一拍,人就往床上倒,「哎喲,我靠!」米陽揉著腦袋罵了一句,他剛才把手機扔床上了,這一躺正好硌了自己後腦勺。
  
  煩躁的米陽正想把手機扔出去,希瑞姐姐開始吼叫了,他低頭看了眼電話號碼,一愣,這麼巧?他立刻按了接聽鍵,「喂,哪位?」一聲輕笑傳來,廖美好像心情很好似的,「是我,你不會沒記我電話號碼吧。」
  
  「你有事兒嗎?」米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那邊安靜了一下,廖美又問,「怎麼了,心情不好?」
  
  「沒什麼,」米陽說。
  
  「明天有空出來聊聊嗎?」廖美好像絲毫也不介意米陽態度冷淡似的發出邀約。她知道照片的事兒了還是……米陽腦子裡把各種情況迅速地過了一遍,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這樣也好,先去探探她的底兒。
  
  「行,哪兒見,幾點?」米陽問。「真痛快!」廖美半開玩笑半嘲諷地說,「要是警察都像你這樣,連說話都這麼有效率,那國家可就太平了。」
  
  「是啊,要是再少些喜歡無事生非,沒事兒找事兒的,那我們警察就可以徹底消失了,」米陽不軟不硬地回了一句。
  
  廖美沒有生氣反倒大笑了起來,「說的好,那明天晚上,具體地點和時間我們再定吧,我怎麼都好說,你就未必了,如何?」
  
  「好,沒問題!」米陽回答,「拜拜!」廖美利索地掛上了電話。米陽剛想放下手機,手機又開始叫,他拿過來卻發現沒有號碼顯示,心說這誰呀,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了通話,「喂,哪位?」
  
  那邊顯然一愣,沒說話,米陽不耐煩地說,「說話,不說掛了!」
  
  「哎,」韋晶的聲音傳來,「掛什麼呀你掛?吃槍藥了?」米陽愣了一下,然後條件反射似的就笑了,「你呀,不對呀,你什麼時候辦號碼隱藏了?」
  
  韋大小姐今天辦的,為什麼呢,因為早上韋媽媽那場「誤會」,讓她很生氣又有點說不出口的竊喜,煩躁又膽怯,一天楞沒敢去找米陽。嚥不下這口氣的韋晶左思右想,乾脆跑到移動去辦了個號碼隱藏,然後打算晚上捏著鼻子用假聲飛快地罵米陽一頓出出氣。可沒想到電話剛一撥通,米陽的口氣比她還沖,反倒嚇了自己一跳。
  
  「你心情不好?」韋晶問。米陽突然覺得心情好了很多,雖然韋晶的問題和廖美一樣,但是效果絕對不同。「嗯吶,」米陽放鬆的躺回了床上,開始訴苦,「很不好。」
  
  「真不好?」
  
  「特不好!」
  
  「太好了,」韋晶突然笑了,「本來我心情很不好,現在一聽你不好,我立刻就好了,謝謝啊,要保持!」說完就掛。
  
  米陽氣個半死,衝著電話喂餵了幾聲,韋晶早掛了,自己坐在床上咯咯的樂,不知怎麼就特高興。客廳裡正給存折梳毛的韋媽媽就問韋爸爸,「什麼好事兒呀,你閨女笑得跟下蛋似的。」韋爸爸說我哪兒知道,接著就聽見韋晶手機響兩聲,沒聲了,然後再響,再沒聲,韋晶那手機鈴聲改成有節奏的狗叫了,汪汪汪的是沒完沒了。
  
  一聽狗叫就想起古利然後就頭疼的韋媽媽忍無可忍地吼了一嗓子,「韋晶!顯擺你有個手機啊,不接就關機!!」
  
  屋裡的韋晶吐吐舌頭,拿著手機鑽進被窩裡,想調成振動,一個短信發了進來,米陽的,「氣我你高興是吧?有本事你氣死我!」韋晶撇撇嘴角兒說了句,「德行!」剛想回信,又一條短信進來了,韋晶一看,天,差點把這事忘了,上周亞君還追著自己問來著。
  
  這邊的米陽很快收到了回信,他笑呵呵打開一看,那上面寫著,「謝排長,很高興接受你的邀請,我們見面聊!?」
  
  「謝軍,你咋的啦?」中隊長頭頂毛巾洗澡歸來,本來正哼哼二人轉呢,路過辦公室的時候無意間瞥見正在值班的謝軍拿著手機發楞。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卻發現這小子臉上的表情很古怪,好像在笑可又很糾結的樣子,鼻尖上都冒汗了,亮晶晶的。
  
  謝軍雖然年輕,但是天生的性格穩重,第一次沖火場都沒見他緊張過,隊長不禁萬分好奇,推門走了進來。謝軍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把手機往兜裡揣,「隊長?您還沒睡啊?」
  
  「剛洗完,」隊長笑呵呵走了過來,「看啥呢,還藏?」他用下巴指指謝軍塞進褲兜的手機。
  
  「沒啥,隊長你趕緊回宿舍吧,難得嫂子來看你,要珍惜時間啊!」謝軍趕緊轉了話題。隊長看他面紅耳赤的樣子,心裡大概有數兒了,他是過來人,也不再追問,說了句,「行,那我休息了,有事隨時叫我!你小子!」隊長意有所指地一笑,趿拉著拖鞋往外走。謝軍一個立正,傻笑裝糊塗。
  
  豎著耳朵聽了半天,隊長的趿拉板兒聲兒終於消失在了樓道盡頭,謝軍長出了一口氣,又跑到門口往外打量了一下,確認沒有人了,這才回到座位掏出手機看他早已背下來的短信。「勁勁兒的,屁大點兒的事兒還特意發個短信過來!我這兒娘在吼得睡了,不許再騷擾我了啊,回頭跟你算帳!好了,讓姐姐摸摸頭,乖乖睡覺!」
  
  謝軍看完了第一百零一次短信,又第一百零一次的犯愁,韋晶什麼意思啊,這是願意來還是不願意來呢,開頭看著是在罵自己,可結尾又是這樣的親密……謝軍用力撓頭皮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又不敢去問韋晶,怕打擾她休息。當然他並不知道這時還有另一個男人跟他一樣,很想把韋晶揪出來問個清楚!
  
  米陽坐在床上,心中的怨氣已經運行大小三十六周天了,用腳趾想也知道是那豬頭晶發錯了短信。可重點不在於此,而是他沒想到韋晶跟那小排長竟然私底下有來有往,自己居然還不知道?!邀請?見面聊?見個屁,聊個六啊!米陽腹誹著。
  
  他非常想把韋晶提溜到自己跟前先狠狠搖晃個十來下,給她清清那豬腦,然後再在她腦門上用油性筆寫上米陽兩個字之後去遊街示眾。可想了一百種收拾韋晶的方法之後,米陽還是重重躺回床上,拉被子蒙頭睡覺,沒辦法,他知道韋媽媽堅決不許韋晶熬夜,這點她應該已經睡下了。反正就在自己身邊,跑不了她兔子的!先解決那件事再說。
  
  一個城東,一個城西,兩個男人沒睡好……而罪魁禍首味精同學卻一無所知,甜甜的睡了一覺,一大早精神爽利的上班去了。到了辦公室,拿紙巾擦擦桌子,打開電腦,韋晶就去水房刷杯子接水,等她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亞君坐在她桌子上,低頭擺弄著什麼。
  
  「嗨,幹嘛呢?」韋晶悄悄走到亞君背後突然拍了她一下,「哎喲,」亞君嚇的一哆嗦,「砰砰」兩聲,手裡的東西都掉在了桌面上。「什麼呀這是?」韋晶轉回了自己座位,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東西看。
  
  「真討厭,嚇死我了!」亞君氣的想打韋晶,韋晶笑嘻嘻地一閃,「你心理素質忒差,行了,別鬧了,這什麼呀?玉蘭油?大寶?」她捏著手裡的小包裝看。一說這個亞君來了情緒,手舞足蹈,口沫橫飛,最後韋晶聽明白了,這小姐加入了一個化妝品試用網站,只要按標準提供使用報告,不但有小樣免費使,甚至還可能贈送市面包裝新品。
  
  「喔,我說你那麼大方呢,合著是想讓我給你做小白鼠呀,」韋晶撇撇嘴,不感興趣的去喝水。亞君一揚眉頭,「說什麼呢,這叫有福同享!看見沒有?」她指指自己的臉,「左邊蘭蔻,右邊,片仔黃!」
  
  「噗!」韋晶嘴裡的水差點沒噴出來,「你這檔次也差忒多了,你不怕兩邊臉不一樣啊?」
  
  「這有什麼可怕的,」亞君不在意地說,「這次活動就叫國貨洋貨防曬大比拚,反正我不是敏感性皮膚,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算你一份,你那臉也該保養保養了!」說完不顧韋晶反對,撕開包裝就往她臉上抹,兩人正鬧著呢,「你們倆幹嘛呢,現在是上班時間,workingtime!不知道嗎?」Amy冷冷的語調傳來。
  
  韋晶趕緊鬆開了手,一看,Amy正抱臂站在亞君身後,皺眉斜眼,一臉的看不上。亞君卻根本不吃她這一套,抬起手腕看看表,「公司改八點五十上班了?我怎麼不知道啊,這麼說是不是晚上也可以五點五十走了?這倒不錯啊!」說完她一擰身回自己座位了。韋晶在心裡偷笑,誰都知道Amy負責這個Team的考勤,銷售她管不了,老闆更管不了,一天到晚的就盯著這幾個做饅頭的,生怕她們晚來早走一秒鐘,占公司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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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9:03:20 |只看該作者
  Amy被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Ivy!」她突然大叫了一聲,「Jeff叫咱們有事,你快點,拿上昨天會議的minutes,磨磨蹭蹭的!還叫老闆等你呀?!」說完踩著高跟鞋卡卡地走了。韋晶拿上文件,回身跟沖對她做鬼臉的亞君豎豎大拇指,趕忙衝向老闆辦公室。
  
  去了才知道,大姐夫想讓Amy幫他整理一個PPT,Amy嫌麻煩又不能拒絕,乾脆拉上韋晶一起做。大姐夫交待完了就去開會了,Amy跟著假裝接個電話也出去了,然後就沒再回來,活計全部扔給了韋晶。
  
  韋晶無可奈何只能自己埋頭苦幹,一邊做一邊告訴自己,就當是鍛煉了,加強PPT能力!餅圖,圓柱,扇形圖,A貼到B,B貼到C,韋晶幹的是兩隻眼都快成了柱體了,可不管怎樣,總算是乾的差不多了,回頭調整一下顏色,字體,再檢查一遍錯誤就Ok!韋晶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一瞧時間,霍,都過去兩個小時了。
  
  嘴巴乾的要死,她懶著去回座位去拿水杯,乾脆去最近的水房拿個紙杯打水喝。剛走到與之相臨的打印室,韋晶一抬眼,發現Amy和二姐夫都在水房裡,她下意識地縮回了腳。這倆人都不是什麼好鳥,韋晶才不想跟他們共處一室。
  
  轉身正想避開時,她眼睜睜地看見二姐夫拍了Amy屁股一把,韋晶就覺得自己屁股跟挨了一烙鐵似的,差點沒跳起來。一看Amy嬌嗔了一句什麼之後要往外走,韋晶掉頭就跑,等她鎮定下來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在廁所裡。
  
  又抻了一會兒,韋晶覺得自己徹底淡定了,才出了廁所,水也不喝了,直接回Jeff辦公室。剛一開門,「Ivy你去哪兒了,這麼半天才回來?」Amy翻了她一眼,然後又扭頭沖大姐夫嬌笑著說,「IsitOk?」韋晶這才發現大姐夫已經開會回來了。
  
  大姐夫連聲感謝她的辛苦,又陸續指出了其中幾個小錯誤,韋晶就看著Amy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遍遍說,這是Ivy做的,不過沒關係,我來修改一下就好了。」韋晶覺得自己的臉燙的都能烙餅了,人怎麼能這麼無恥啊!大姐夫沖韋晶擠擠眼,很委婉地說了句,看來你今天狀態不好。韋晶再也忍不住地說了一句,「是啊,錯的都是我做的!對的都是Amy做的!」
  
  大姐夫不明所以,Amy狠狠瞪了韋晶一眼,趕緊說了幾句話把話題帶開了。韋晶也不在乎了,轉身想走,可大姐夫叫住了她,遞過來超大一袋子巧克力,看著足有一百來塊。他用磕磕巴巴的中文說,這是他從意大利休假帶回來的,謝謝韋晶這次幫忙,讓她拿去吃,Amy他則送了一條絲巾表示感謝,他也知道,Amy不吃巧克力。
  
  韋晶客氣了兩句,「這麼多,我吃不了,拿兩塊就好!」大姐夫連連揮手,「給你的,給你的,也可以,呃,大家,所有人!」他做了個吃的動作,看他很真誠的樣子,韋晶一笑接了過來。等弄好那個文件之後,韋晶抱著那一大袋巧克力就往回走,連看都不看Amy一眼,到了座位順手把巧克力扔到抽屜裡,抄起杯子咕嘟咕嘟開始灌水去火。
  
  亞君走了過來,發現韋晶臉漲的通紅,拍拍韋晶的肩低聲問,「怎麼去了這麼久,前台方才電話說有你快件,我正要幫你去拿呢。」韋晶放下杯子沒說兩句,就看見Amy走了過來,她立刻閉上了嘴。
  
  Amy站在鋪裡先是四周張望了一下,又看了看韋晶的桌子,然後問,「咦,巧克力呢?」她嗓門不高不低,卻人人都能聽見。一個銷售不明所以,「什麼巧克力?」
  
  「喲,Ivy,Jeff明明說他休假帶回來的巧克力大家一起吃的,所有人,你總不會……要幫忙嗎?」她聳聳肩似笑非笑地說。
  
  辦公區域登時很安靜,雖然沒人看韋晶,但是韋晶就覺得被人扒光了似的既尷尬又憤怒.她手氣的直哆嗦,Jeff明明說是給自己的,Amy卻在這兒斷章 取義,擺明了是報復自己剛才的「不敬」。可現在要是把那袋巧克力從抽屜裡拿出來,大家得怎麼看自己啊。
  
  韋晶腦子裡嗡嗡的,她突然對Amy一笑,大大方方地從抽屜裡把那袋巧克力拿了出來,大聲說,「我正要去拿快件,本來想麻煩亞君的,既然你特意來幫忙,那就麻煩你幫分一下吧,對了,你剛才說Jeff要求所有人一起吃,正好今天季末,銷售們都在家,謝謝幫忙了!」韋晶微笑著把那沉沉的一袋子放在Amy手裡,然後溜躂著去前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Amy在原地發愣。
  
  韋大小姐心裡這個美啊,你以為就你會斷章 取義?大姐夫是大中華區銷售總監,手下足有百八十號人,最妙的是,因為人員不斷擴招,地方不好統籌,大部分銷售只能分散地坐在各個樓層不同位置,每次送文件找人的辛苦,韋晶是深有體會啊,跑也跑死你!!反正一件事是得罪,再加一件還是得罪又不是犯罪!
  
  等韋晶心情轉好拿著快件回來的時候,發現Amy正悠然的坐在廖美的座位上跟貌似剛到沒多久的廖美說笑,還有幾個男銷售也圍在一旁捧場,韋晶一怔。看見韋晶回來,廖美衝她揮揮手,Amy則是一副沒看見她似的樣子,韋晶只能對廖美笑笑就回自己座位了,心想今天的廖美看起來好像特別,怎麼說呢,興致勃勃,或者說興奮?
  
  她剛坐下就看見自己的MSN閃爍了起來,打開一看是亞君的,「這世上賤男人真多,你剛走,就有人上趕著幫她跑腿去了。」韋晶無語,整理一下文件準備吃中飯,就聽旁邊嘻嘻哈哈笑個不停。「Amy你的這麼好,那我也得測測,看看我是不是楊左使?」一個男銷售笑說。Amy咯咯笑著,「討厭吧你就!」韋晶打了個寒顫,扭頭一看,亞君也正齜牙咧嘴地搓胳膊。
  
  「Ivy,亞君,你們也來玩一下吧,我在網上發現的,還挺逗的,」廖美招呼她倆。韋晶根本不想靠近Amy,正好有個電話來了,她趕緊接,擺出一副很忙的樣子。亞君則出於好奇走了過去一看,原來就是在網上選五官,你覺得那個跟自己的像就選那個,組合之後它會出來一大堆什麼你像哪個名人啊,什麼財運,桃花運啊等等,說的比較細緻。
  
  「您的長相簡直就是一活脫脫的紀曉芙啊,」亞君看了看Amy又看了看網上的結論,哼了一聲,「網上的東西果然是假的。」Amy臉色頓時一變。廖美不知道之前韋晶和Amy之間的暗戰,一看倆人好像又要開始嗆嗆,趕緊招呼韋晶過來好緩和一下。
  
  韋晶無奈,只好放下電話走了過去,廖美挺熱情地招呼,「你也試試,玩嘛。」韋晶不願意離Amy太近,就湊過去伸頭掃了屏幕一眼,一愣,就聽她挺納悶地念了一句,「您的長相簡直就是一活脫脫的紀曉嵐啊!」
  
  「韋韋,我愛死你了!!唔嘛!」亞君一個香吻就貼韋晶腮幫子上了,根本不在乎飯館裡其他人的側目。韋晶一手推她一手擦臉,「你個二百六,回鍋肉的那點兒油都蹭我臉上了!」對桌坐著的廖美端著一碗,用勺子輕輕攪和著,跟亞君鬧成一團的韋晶忍不住在心裡感歎,美女就是美女,吃碗疙瘩湯都能整出英國貴族吃下午茶的范兒來。
  
  「韋韋,沒想到你跟那什麼排長還有聯繫啊,上次搞火警演習得是三個多月前的事兒了吧,」廖美隨意地問了一句。「啊?那不是趕巧了嗎?」韋晶沒心沒肺的嘿嘿一笑,「要不能便宜了亞君這廝?」她說完趕緊往自己碗裡夾魚香肉絲,生怕亞君跟她搶,那女人也是個魚香狂人。
  
  廖美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沒在追問,亞君心裡卻忍不住想,是啊,為什麼謝軍跟韋晶會有聯繫呢?可再一想韋晶要是真跟謝軍有什麼,她能這麼理直氣壯,毫不在乎地給自己找機會介紹?韋晶可不是那種花花腸子一肚子的人。亞君登時覺得自己多想了,心理忒陰暗了,她趕緊夾了兩筷子魚香肉絲放進韋晶碗裡表示歉疚。
  
  韋晶嘴裡的飯菜都忘了咽,鼓著兩腮幫子瞪圓了眼睛盯著亞君,廖美噗哧一聲笑了,「你們倆每次都為了魚香肉絲掐架,你這一謙讓,韋韋都不適應了。」她以為亞君是在為韋晶給她介紹對象的事兒表示感謝。
  
  亞君風情萬種地一笑,「我看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吧?」說完故意飛了個媚眼兒給韋晶。韋晶立刻做了一個我吐的表情,努力抻著脖子把嘴裡的飯嚥下去之後才說,「我求求您了,下次給我夾菜之前別舔筷子成嗎?」
  
  「噗,」廖美嘴裡的疙瘩湯飛出了兩點落在了桌上,她一邊咳嗽一邊大笑,亞君臉一熱也忍不住笑了。自己一想事兒就愛咬東西,韋晶老說這公司誰的筆丟了她的也丟不了,一看那咬的坑坑窪窪的筆桿就知道是徐大小姐的,誰敢順啊。亞君忍笑塞給廖美兩張餐巾紙,又強詞奪理地說,「你怕什麼呀,我口水裡又沒乙肝!」韋晶一翻白眼,「你口水裡就是有黃金,我也不想吃!留給你家謝排長吧。」
  
  「我家謝排長?」亞君覺得這話怎麼這麼好聽,她回頭揚聲招呼夥計,「小伙子!」
  
  「幹嘛呀你?」韋晶拉了她一下。亞君高高興興地說,「你不是嫌棄我口水嘛,給你來盤新的行了吧,我請客!」
  
  「你燒得慌啊,這還吃不完呢,」韋晶又好笑又好氣地打發了小夥計。
  
  等結帳的時候亞君豪爽的堅持由她來付錢,三個人說笑著往回走,韋晶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笑著接電話沒說兩句臉色就有點變,「媽那你沒事兒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呀?嚇死我了,說的那麼誇張!那你還去聚會?喔,行吧,自己小心啊,嗯,好,幫我親親折折!拜。」旁邊的廖美和亞君自覺地收了聲,亞君還伸手拉著韋晶的胳膊,以免她光顧打電話再撞到樹。
  
  「怎了,阿姨有事兒啊?」亞君性急,看韋晶掛了電話就問。「沒什麼大事兒,我媽血壓不太好,剛才在家摘菜,不防備起猛了頭暈,一下子栽沙發上了,把我們家貓嚇的,喵喵的圍著我媽亂轉,還拼了命的去撓大門,小指甲都豁了,看意思是想出去找人救我媽,我老娘感動壞了,特意打個電話跟我說,那麼小的貓怎麼就這麼通人性呢,比我強多了!」說到最後韋晶嘴撇的快到後腦勺了。
  
  亞君和廖美都笑了起來,廖美關心地問,「阿姨的血壓很嚴重嗎?」
  
  「沒事兒,老毛病了,定時服藥就行,這不還非要去參加個什麼小學聚會,攔都攔不住,」韋晶笑著搖了搖頭。三人溜躂著回了公司,一進門正好跟Amy打了個照面,她端著自己的筆記本跟在二姐夫還有一個項目經理的身後,一看見韋晶就一白眼。亞君湊韋晶耳邊說,「紀曉嵐這回可算恨上你了,小心點。」韋晶只有苦笑,自己還真不是故意的,一時眼花而已嘛。
  
  回到了座位上,亞君不歇氣地開始忙活,去淘寶上的名牌網店買衣服,裙子,靴子,那是她早就看中的,一直沒狠下心來,現在她眼也不眨地就拍了下來。接著又給美容院打電話預約做頭髮,韋晶嘲笑說您這也太心急了吧,禮拜六呢,今天剛週一!亞君說你懂什麼呀,燙髮剛做完的時候多楞啊,傻了吧唧的,就得洗完之後再吹一次才自然,週一做型,週六正好!
  
  正說著,亞君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一看眉頭就皺上了,不想接的樣子。手機聲叮叮咚咚的唱的人心煩,其他座位的同事也有抬頭看她的了,亞君無奈接了電話,一臉的不情願,嘴裡卻客客氣氣的,「吳阿姨您好,不好意思,我剛從洗手間回來。」
  
  一聽什麼吳阿姨,韋晶就知道為什麼亞君這麼不甘願了,她做了個同情的表情。亞君顯然不想讓其他同事聽見她的電話,就回了韋晶一鬼臉兒,起身往茶水間那邊走去。韋晶以前聽她說過,這吳阿姨是亞君媽媽的中學同學,兩人的關係很好。一是個性使然,二是亞君媽媽這老同學的重托,打從亞君跟那個男人分手之後,給她介紹對象的活兒這吳阿姨就沒斷過。
  
  她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誓把亞君小姐嫁出去方才罷休,畢竟人家也是好意,那時候亞君還沒認識謝軍,就想著權當撞大運了。可說來也怪,吳阿姨給她介紹的男人偏偏就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前陣子士兵突擊大火,亞君就學著片子裡老白的口音說,這吳阿姨奏是媒婆中的鋼七連啊!
  
  想到這兒,韋晶忍不住笑了出來,可跟著她就笑不出了,打開屏保就發現郵箱裡紅彤彤一片,提示有未讀的Email,而且都是Amy發過來。再打開一看,NND!韋晶忍不住低罵了一聲,這三八擺明了就是報復啊,這麼多報表全發給自己做,更可恨的是,她還分別抄送給不同的大老闆。這樣每個老闆看到郵件的時候都會以為,自己的是最優先的,今天一定可以搞定。
  
  韋晶氣的牙根兒癢,鼠標被她捏的是吱吱響,恨不能現在就衝出去找到Amy揪住她爆抽一頓!
  
  這邊茶水間裡的亞君也正在唉聲歎氣地摳水池子邊兒,剛才進來沖咖啡的廖美聽到一點她電話內容,就笑說,「不想去就別去了唄。」亞君哭喪著臉說,「這回這個是介紹人的親侄子,怎麼能不去啊,哎呀媽呀,煩死我了~!」她哀叫了一聲,絕望地往回走。廖美一笑,跟著走了出來。
  
  剛回到座位,就看見韋晶臉漲的通紅,咬牙切齒地正死瞪著電腦。雖然內心苦悶亞君還是好奇地扒著擋板問,「你又怎麼了?」韋晶氣的說話都結巴了,不等她說完,亞君就不屑地一哂,「她要不這麼幹就不是她了!」廖美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這時她拍了下韋晶的肩,「別著急,我幫你吧,其他的不行,那幾個銷售報表我再熟不過了,還是我設計的呢,小意思。既然抄送給老闆了,那就非得做完做好不可,要不然他們對你的印象會很不好的。」
  
  韋晶心裡大為感動,雖然最近跟廖美之間感覺有點怪怪的,她連聲說,「阿May,謝謝你啊,回頭請你吃大餐!」廖美莞爾一笑,「行了,把郵件發過來吧,」說完轉身回了旁邊那個鋪。亞君大咧咧地說,「就是,我也幫你,今天下午正好沒什麼事兒,我倒要看看那死女人還能說什麼!」韋晶狠狠抱了她一下,「美女,你也大餐!」
  
  「大餐就免了,咱們好姐妹不用客氣,」亞君做兩肋插刀狀。韋晶說太感動了,我鼻涕都要流出來了,亞君假裝噁心,這就免了,你也幫我個小忙就行。「沒問題呀,」韋晶一拍胸脯,「什麼事兒,說!」
  
  「幫我去相親吧,」亞君雙手合十地小聲說。「啥?」韋晶有點暈。
  
  「你知道人家有謝軍了,不想相親了嘛,可那個吳阿姨的親侄子我實在沒法拒絕,韋韋~~~」亞君可憐兮兮地說。「那你就去見一面再說不願意不就行了嗎?」韋晶建議道。「我剛才不是約了做頭髮嗎,人家是髮型總監,就週一上半天班,韋韋,我的幸福可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也不希望自己第一次做媒就失敗吧。」亞君邊說邊作揖。
  
  韋晶一時間有些頭暈腦脹,不好意思拒絕可是答應又有點不對頭,哪兒不對頭呢……亞君趁熱打鐵,「你不是也沒男朋友嗎?聽說這人條件特好,有學問又幽默,要不是有謝軍,我肯定去了,韋韋~~~就當是去吃頓飯嘛,萬一要是你們對上眼了呢?」亞君拉著韋晶的袖子磨嘰。
  
  「不可能!」韋晶想都不想的回答道。「為什麼不可能?」亞君懷疑地看了她兩眼,「你有人了?」
  
  「沒有啊,」韋晶含糊了一句,不想多說。她心裡琢磨著反正就是白吃一頓飯,還能幫亞君的忙,一舉兩得也挺好,應該沒什麼關係。
  
  「那,在哪兒吃啊?」韋晶問。亞君噗哧一笑,「你怎麼上來就問重點啊?」
  
  「廢話,我本來就是沖飯不沖人的!」韋晶沒好氣地說。「金錢豹豪華自助,就離咱們公司不遠的那家,怎麼樣,你不虧吧?六點半到就行,謝謝啦,開工開工!」亞君笑說。
  
  韋晶一聽還行,早聽說這家不錯但是自己一直沒去過,就當開葷長見識好了。
  
  隔壁在忙碌的廖美掏出手機發了一個短信,「今天晚上七點,XXX金錢豹,不見不散。」
  
  沒過五秒鐘,短信聲響起,廖美打開一看,上面就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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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9:04: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緣來是你
  
  「師傅,就前面你挑個頭兒回來……對,就這兒,麻煩您先在前面那兒胡同口兒靠個邊兒,」亞君指揮著出租司機該怎麼走。「好勒!」司機麻利地一打方向盤,趕在變燈之前調了頭。
  
  「Dear,你下車去左手那棟樓,金錢豹不是三層就是四層,你就說訂餐號是……我看下,喔,是177,千萬別露餡啊!不然我就慘了!」亞君邊查短信邊說。「知道了,說了八百遍了,哎唷!」韋晶說著就想要揉眼睛,手剛抬起來就被亞君打了一巴掌。
  
  「我說一會兒你可別亂揉啊,回頭成熊貓了!」亞君壞笑道。韋晶鬱悶地白了她一眼,「誰讓你非給我塗什麼睫毛膏,現在我覺得自己眼皮子上又沉又粘,難受死了。」
  
  「廢話,睫毛長了一半,不沉才怪呢,不過說真的,你從來都不化妝,這麼一整,跟變了個人似的,我說你也該打扮打扮了,素面朝天不代表青春,懂嗎你?」
  
  韋晶咧咧嘴不予置評,今天下班之前她稀里糊塗地被亞君拽去洗手間洗臉,然後又被拉進了小會議室,這女人掏出化妝包裡的工具就要往自己臉上招呼。說是萬一今天和那精英看對了眼怎辦,人精英也沒有透視眼,你內在美不美一時半會兒瞧不出來,但你臉蛋兒什麼樣,只要他不瞎就看的見!
  
  如果平時窩在家裡能臉都不洗的韋晶對化妝一點興趣也沒有,最近因為年歲漸長,外加經濟條件好了,才剛從大寶天天見進化到了歐萊雅你值得擁有。
  
  可亞君非常熱情,她似乎很想讓自己跟那個什麼精英侄子相上似的,最後韋晶實在沒轍,兩人各退一步,只讓亞君幫她修了眉毛,塗了睫毛膏和唇彩。
  
  韋晶平時就一個馬尾辮,亞君覺得太一般了,她剛才跑到樓下屈臣氏買了幾個花卡子和髮帶,然後把韋晶豐厚的頭髮左扭一下,右擰一把的,又重新梳了一次。
  
  想到這兒,韋晶忍不住撓了撓被揪痛的頭皮,「叮」的一聲響,電梯停在了四樓。韋晶最後又看了一眼電梯鏡面裡的影子,不得不承認,平時最多稱得上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的自己,現在多了一點女人味兒,雖然就多了一點兒,但是又彷彿有很大的不同。是個女人就有虛榮心,現在韋晶自我感覺非常之好,電梯門一開,她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漂亮的領位小姐迎了上來,一報號碼,精英先生還沒來,韋晶不自覺地鬆了口氣,她也「搖曳多姿」的款步跟著領位往裡走。剛進門沒走多遠,陣陣香氣就撲面而來,一轉彎,眼前豁然開朗,這裡太大了,形狀各異的餐桌,還有周圍長長的食物吧檯,一眼根本望不到頭,各種美食陳列其上,真的讓人眼花繚亂,一個女歌手正搖著手鼓淺吟低唱。
  
  韋大小姐張大了眼睛四處張望,這是餐館?這不是人間天堂嗎,哈哈,值了,真值了,不知道那吳阿姨有幾個侄子啊……笑容按都按不下去的韋晶被領位帶到了一個靠窗邊的座位,立刻有服務員過來給她倒了一杯果汁,然後又給了四個小卡子,上面有桌子號碼,說是點餐用的。
  
  韋晶很優雅地抿著果汁,興致勃勃地張望著不遠處的餐吧,離她最近的是日本料理區,韋大小姐眼睜睜地看著其他客人的餐盤上裝滿了螃蟹,大蝦,北極貝,三文魚,生蠔,壽司……
  
  「咕嘟,」韋晶重重地嚥了下口水,「可惡,那精英男怎麼還不來呀,」雖然韋晶饞得兩眼放綠光,但是不論如何也不能自己一個人先開動啊,那太沒禮貌了。韋晶低頭看了看表,差五分七點,心說,我忍。雖然中午吃過飯了不能扶著牆進來,但是一定要吃到扶著牆出去,至於那男的怎麼想……反正丟臉也是丟亞君的臉,嘿嘿,韋晶美滋滋地盤算著。
  
  「我想做這個位置可以嗎?」廖美微笑著問,「當然可以,」領位小姐毫不遲疑地答應了。廖美坐下之後啜飲著服務員送上的果汁,她坐的高背沙發後面是一片紅色的輕紗,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興趣盎然,正東瞄西瞅的韋晶的側臉。
  
  那邊的韋晶渾然不覺,她突然發現窗外的天井上開始播放Flash動畫,魚群,還有無數的水母從天井上巨大的LCD顯示屏裡徐徐游過。韋晶在心裡琢磨著,年底就是老爸生日了,不如帶他們來這兒過生日,也讓父母開開眼,高興一下。
  
  「徐小姐吧?你好,徐小姐?」一個男聲在旁邊響了起來,韋晶聽見了但沒任何反應,還看著窗戶外頭傻樂。那男人有點納悶,正彎身想再叫一聲試試,就看見韋晶唰的一下回過頭來,嘴裡大叫著「對,對,對,就是我!」說著她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哎喲!」男人悶叫了一聲,一手摀住了鼻子......
  
  「真不好意思啊,要不,再來一張?」韋晶訕訕地又遞上了一張餐巾紙,看著對面的男人接過去接著擦鼻子。剛才韋晶那一記頭槌,精英的鼻血沒出來,清鼻涕倒給撞出來了,一旁的服務員小姐送上紙巾的時候嘴唇抿的死緊。
  
  對面的男人放下紙巾,推了下眼鏡,「徐小姐很有活力啊,」聽著應該是用以打開尷尬局面的玩笑話,但是表情咋這麼嚴肅呢。韋晶心裡吐了吐舌頭,誰讓你悄沒聲兒的靠上來的,但嘴上連連道歉,「實在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小心……」
  
  「算了,好在沒什麼大事兒,」精英搖了搖手,又順手捋了一下頭髮,「我這人喜歡直來直去,雖然我姑姑應該介紹過了,我還是在自我介紹一下吧,鄙姓牛,XX銀行X分理處副主任,今年三十二歲,月薪八千,有一輛寶來,行裡給報銷油費,北四環有一套兩室一廳,還有我爺爺名下的一個院子,我是長孫,當然,這得等他老人家那啥之後才能算我的財產了,哈哈,」牛精英幽了一默,對面韋晶嘴裡的果汁差點沒噴出來。
  
  「呵呵,是嗎,呵呵,」無話可說的韋晶只能抽著嘴角乾笑了兩聲,雖然頭頂上的燈光很朦朧,可一點也不耽誤看清對方的外在品質,只掃了一眼,韋晶就明白,今天這頓飯它徹底就是頓飯了。這就是亞君說的那個英俊,幽默,博學能幹的精英?他的頭頂為什麼會反光?怎麼下巴還買一送一?看著他呼吸間一起一伏的肚子緊緊貼著桌邊,韋晶忽然有種桌子在輕微位移的感覺。
  
  「抱歉,我來晚了。」廖美不動聲色的扭回了頭,正好看見米陽帶著一腦門的汗坐了下來,服務員送上果汁,他拿起杯子就咕嘟咕嘟的一飲而盡,廖美只能看到他的喉結上下活動著,隱約一股汗味兒在空氣中飄散了過來。顯然米陽過來的很急,雖然外面的夾克換了,但裡面還是警察的那件制式襯衫。
  
  「沒關係,我也剛到,」廖美捏著杯子微笑著說。米陽放下杯子,用手抹了一下嘴角兒,然後放鬆地靠在了凳子上,看著廖美,廖美也分毫不讓的和他對視。米陽突然一掀嘴角兒,「說吧,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廖美一挑眉梢,似笑非笑地說,「太直接了吧?」
  
  「你把我叫這兒來不就是不想兜圈子了嗎?」米陽淡淡一哂。
  
  廖美笑容一頓,沒說什麼,從書包裡掏出了一張照片放在了桌上,米陽一眼就認出來是之前小偷順走的那張。他把那張照片捏在指間又看了看,「看來我們父母是認識的。」
  
  「僅僅是認識嗎?」廖美臉上還是笑,眼睛卻很亮,「你知不知道你父親是怎麼回城的?他那工農兵大學又是怎麼上的?」米陽瞇了下眼,「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說個故事給你聽吧,」廖美臉上的笑意更濃,米陽還是那副混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心裡卻一緊。
  
  「呼,」端著盤子的韋晶深深地吸了一口食物的香氣,這才感覺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間,她眼巴巴地盯著裡面大廚的一舉一動,期盼著新鮮烤鰻魚趕快出鍋以安慰自己剛才所受的精神轟炸。
  
  那精英打從自我介紹開始,就一直滔滔不絕,口若懸河,飛沫四濺。也不知道他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了,還是太沒自信,一直在不停的說自己有多麼會吸存,多麼會放貸,行長有多麼喜歡自己,前途有多光明。
  
  當時韋晶餓的肚子咕咕響,眼神飄忽,他卻毫無感覺,說著說著還突然神經兮兮地念了半首詞。「閑雅。須知此景,古今無價。運巧思、穿針樓上女,抬粉面、雲鬟相亞。鈿合金釵,私語處,算誰在、迴廊影下。願天上人間,佔得歡娛,年年今夜。」念完之後他帶了點炫耀地問,「你知道這是誰的詞嗎?」
  
  韋晶第N次的嚥了下口水,搖了搖頭,剛想張口說,能不能先去拿點東西吃,您再繼續?牛精英又問,「那你知不知道這首詞所表達的意思?」韋晶心裡大罵我知道你個胖頭魚啊!姑娘連誰做的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什麼意思!「我對這些不太懂,實在是孤陋寡聞,」韋晶勉強客氣了一句,近乎惡狠狠地又喝了兩口果汁頂餓。
  
  旁邊的服務員每經過他們這桌,就會不自覺地瞧上一眼,估計她從沒見過來金錢豹光喝水不吃飯的客人。精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興致勃勃地說,「告訴你吧,這詞是柳永做的,寫的是二郎神,你知道二郎神吧?除惡的神,我很喜歡他,曾做過深入的研究。」
  
  韋晶連笑都快懶得笑了,喜歡二郎神?還研究?這興趣還真特殊,現在她再一次的肯定,自己跟這個精英絕對不是一路人。別說他倆下巴,就是下巴尖的像范冰冰,姑娘也不伺候了,趕緊吃飯,吃飽走人!
  
  「三隻眼睛的那個是吧,我對這個沒研究,我有點餓了,您不餓嗎?要不要先去拿點東西吃?」不再裝腔作勢的韋晶直接把話頭轉向了吃。精英顯然有點不高興被打斷,「你這麼快就餓了?我本來還想給你講講為什麼他有三隻神眼,而且你知道他為什麼是個眼裡不揉沙子,善惡分明的神嗎?」韋晶站起身來打了個哈哈,「我不知道,不過三隻眼睛要都是沙眼,就算是二郎神也扛不住吧,呵呵。」
  
  「哧!」過來幫忙倒果汁的小姑娘忍不住噴笑了出來,又趕緊低下頭走了,肩膀一聳一聳的。而對面精英顯然覺得這一點也不好笑,他臉上的表情明白的寫著幾個字,真庸俗。韋晶倒也不在乎,管你幾隻眼,一張嘴最重要!想想終於可以開動了,她心情轉好就順便客氣一句,「用我幫你拿什麼嗎?」
  
  「韋晶你就嘴欠吧!」想到這兒,韋晶就想抽自己一巴掌。那精英雖然不欣賞韋大小姐的低級趣味,但使喚起她來卻毫不客氣,乳豬,烤鴨,烤魚,燕窩,炸天婦羅的點了一圈,韋晶端著盤子足足跑了三趟才把他要吃的給找齊,他哼了句謝謝就埋頭開吃。韋晶只能安慰自己,就當是摸清戰鬥環境!現在終於輪到她照顧自己的嘴了,韋大小姐直撲最愛-鰻魚燒!
  
  米陽拎著個盤子沒有目的地的漫遊在金錢豹裡,廖美剛才說的那些話,簡直就像那些專門騙中老年婦女的電視劇情。每次看見老媽看的特投入,也跟著哭跟著笑的時候,米陽都跟看樂子似的,然後在心裡說句這不純屬扯淡嘛。可現在這個淡突然扯到了自己父親頭上,米陽發現折一點也不好笑!
  
  雖然廖美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米陽也還是不信,私底下他也調查了一些,雖然沒有廖美說的那麼詳細。不過父母確實不喜歡談論過去,米陽覺得自己有必要跟父親談一談了。當然,他堅信自己的父親沒有做錯什麼,可不信歸不信,心裡頭卻非常的不舒服,就跟吃了蒼蠅似的,堵心。
  
  而且米陽也沒有看出廖美到底想幹什麼,這女孩兒心思很深,自己當初的直覺果然沒錯。就目前而言,似乎她能感覺到米陽壓在內心的煩惱就挺高興的。父親那邊暫且不說,如果讓母親知道了,米陽皺緊了眉頭,一向心高氣傲的媽媽根本就受不了這個。
  
  剛才跟廖美言辭交鋒了一番,雖然廖美是個伶牙俐齒的聰明女子,但是米陽身為刑警,憑借審犯人練出來的詞鋒和心理威懾,言談之間還是刺激到了廖美,米陽相信那個一直保持微笑的女人很想把杯子砸在自己腦門上。
  
  暫時還不能撕破臉,米陽就找了個借口起身去拿吃的,讓大家都冷靜冷靜。周圍美食琳琅滿目,米陽卻絲毫沒有食慾,就那麼隨便的走著。一個挺可愛的女孩兒從他身邊跑過,差點撞到米陽,米陽扶了她一把,小女孩兒甜甜道謝之後走開了。
  
  米陽看見她盤子裡放了兩塊烤鰻魚,突然想起來韋晶很喜歡吃這個東西,自己卻覺得腥的要命。要是今天能來這裡,這個愛吃的傢伙一定會興奮的不得了吧,想到這兒,米陽忍不住一笑,下意識地去找烤鰻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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