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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子]我不是精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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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8:30: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我不是精英 作者:金子

【內容簡介】:

  一個學歷普通,英語普通的女孩兒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進入一家非常有名的外企;

  而一個公安大學的高材生,卻因為一次嚴重失誤從刑警隊被調入了派出所當片警兒。

  從精英到草根,從草根到精英,他們會經歷怎樣的故事,又該如何面對呢......

  加入了精英的行列,你未必就是精英;在草根階層裡工作生活,也未必不是精英。

  生活有時就像是不期而遇的黑色幽默,當你遇到黑色,卻還能幽默積極面對的時候,那就證明你依然有著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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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8:31:1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200X年3月31日
  
  「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花兒樂隊的歌聲越來越響,震動中的手機以每秒半厘米的速度移動著,眼瞅著就要從床頭櫃上掉下去了,「匡」的一聲,韋媽媽推門而入,掀被子,塞手機,怒吼一步到位,「韋晶,接電話!都幾點了還睡!說你呢!」
  
  睡眼惺忪的韋晶順手按了接聽鍵,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喂……」
  
  「你好,請問是韋晶嗎?」一個公事公辦的聲音傳了出來,沒聽過,韋晶無聲地打了一個哈欠,「我是,您哪位……」看著韋晶那張的大大的嘴巴,韋媽媽忍不住白了一眼,什麼樣子!「我是BM公司HR的Amy,你現在說話方便嗎?」那個女聲說。
  
  BM公司……BM!!!韋晶猛地一下坐了起來,怕她凍著,正想幫她拿毛衣過來的韋媽媽嚇了一跳,然後就聽見女兒用堪比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女主播的甜美聲音說到,「您好,請問您有什麼事兒嗎?」
  
  韋媽媽汗毛豎起的離開了臥室,正在客廳收拾釣具的韋老爹抬頭問,「誰電話啊?」
  
  「你閨女又變聲了,估計不是找她相親的就是找她面試的!」韋媽媽說的那叫一個斬釘截鐵,韋老爹有點訕訕地笑了。
  
  兩口子話音未落,看見韋晶穿著睡衣就從屋裡旋轉了出來,「老媽老爸,重大新聞,BM公司讓我週一去面試!!」韋媽媽給了老公一個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的眼神,然後又問,「這是家什麼公司呀?」韋晶做了一個特無力的表情,「不是吧,媽,太無知了啊……」然後給父母做了一次關於BM公司的介紹,內容之詳盡,讚歎之真誠,如果讓BM公司總裁聽到了,非立刻錄取她不可。
  
  韋氏夫婦聽了半天,就聽明白這是一家很大很有名氣的外企,韋爸爸原本也挺高興,可再一琢磨,很大很有名的……外企?「閨女啊,我聽人說這外企都得講英語,你行嗎?」韋爸爸問的猶豫。
  
  看著發愣的女兒,韋媽媽一撇嘴,「就是啊,我說你那二十幾個英文字母還認得全嗎?是二十幾個吧?」她回頭問自己老公。客廳裡一片靜默……「啊欠!」韋晶突然一個沖天噴嚏打了出來,「好冷!」說完麻利兒的衝回了被窩,頭都不敢回。
  
  溫暖的被窩刺激的韋晶一哆嗦,這會兒她也冷靜了下來,對啊,外企貌似要講鳥語的,可自己上英文課還是職高那會兒了,ABCD八百年前就還給老師了,要是人家用英文面試,那可如何是好?!韋晶開始在被窩裡啃起了指甲。
  
  「兒子,你怎麼現在就起了?你們頭兒不是說今天讓你休息嗎?」對門米媽媽正心疼地看著睡眼惺忪的兒子,米陽伸了個懶腰,「累過頭了,反而睡不著,媽,我爸呢?」
  
  「廠辦有急事找他,一早就出門了。「喔,那有什麼吃的沒有?」
  
  「有,有,你等著啊,」米媽媽趕忙去廚房找羅。
  
  這時家裡的京叭一搖三晃的顛了過來跟米陽起膩,米陽用腳逗弄了它一下,京叭兒趁機把他腳上拖鞋叼了下來,扭身想跑。米陽眼疾手快一把將它薅了回來,搶下拖鞋,順帶給了一巴掌愛的教育,這傢伙已經咬壞自己五雙鞋了。
  
  京叭兒慘叫得好像不是挨了一巴掌而是挨了一釘錘似的,「米陽!」端飯出來的米媽媽叫了一聲,「你又欺負古利!」京叭兒一見靠山來了,哼唧的越發淒慘,米媽媽趕緊放下碗筷,把狗從兒子手裡奪了過來,順帶白了一眼米陽。
  
  米陽做個鬼臉開始吃飯,就看他老媽一邊給狗攏毛一邊柔聲安慰,「乖兒子,沒事兒,咱不理那壞哥哥!」
  
  「咳!」米陽差點被一口蛋炒飯噎死,他趕緊喝了口水順順,然後說,「媽唉,您是我親媽吧,我求求您了,您就管一個叫兒子成嗎?省的誤會!」
  
  米媽媽毫不在意地說,「誰誤會啊?」米陽一翻白眼,「誤會的多了,您知道韋晶管我叫什麼嗎?」米媽媽娥眉一豎,「那丫頭叫你什麼?!」突然發現自己老媽臉色聲調都變了,米陽這才想起來母親一向和對門的韋阿姨不對盤,兩個人成天的明爭暗鬥,自己這不是沒事找事兒嗎。
  
  「嗯哼!」米陽清了清喉嚨,「您甭管人叫什麼,總之您以後出了門就叫這狗名字,人家都是沒兒沒女的才管貓狗叫兒子!我這兒還活的好好的呢,您這算怎麼檔子事兒!」
  
  「我呸!你一大早說什麼活啊死的,我告兒你啊(注一),韋晶那丫頭就跟她媽一樣,說不出什麼好話兒來,她就一職高生,那大專也是成人高考下來的注水肉,現在還在家待業,有什麼資格對咱們家說三道四的?!」米媽媽越說聲音越高。
  
  「媽您小點聲行不行,咱這房子不隔音,再讓人聽見了多不好,」米陽皺眉做了個小聲的手勢。「我敢說就不怕人聽見!」米媽媽的聲音更高,「本來就是,你爸爸是廠子的領導,我在學校教書,你呢,公安大學研究生畢業,幹的是刑警,她們家呢,工人!工人!再加一個待業的,哼!還想跟我比!」
  
  米陽無奈翻了個白眼,心裡明白這幾天自己出任務不在家,老媽肯定跟對門韋阿姨又發生什麼摩擦了。說來也怪,爸爸和韋叔叔是好朋友,為什麼兩個半大老太太就合不到一塊兒呢?米媽媽依舊在嘮叨著,米陽左耳進右耳出,心裡卻想著不知道韋晶那丫頭的工作找的怎麼樣了,上次自己讓一哥們幫忙看看,也不知道有結果沒有。
  
  「米陽,我說話你聽見沒有?」米媽媽用手指戳了一下兒子的腦門,「這心不在焉的想什麼呢!」
  
  「哎喲!」米陽故意慘叫一聲趴在了餐桌上,「本來聽見了,全讓您給戳忘了!」
  
  米媽媽懶得跟他計較,說正事要緊,「你胡阿姨說給你介紹個對象,條件特好,你24生日都過了,該找了啊!」米陽特鬱悶地歎了口氣,「難為您還知道我是24,瞧您這勁頭兒,我還以為我44了呢!著什麼急啊,現在結婚女方又不陪送嫁妝,您還得倒貼一房子!」
  
  「別跟我臭貧好轉移話題,倒貼我樂意!」米媽媽狠狠地拍了米陽大腿一下,「人姑娘是留學回來的,美國大學生,家裡父母都是搞科研的,她在外企,一月掙一萬多,自己有房有車,多好啊!」米媽媽說的是兩眼放光。
  
  米陽挖了挖耳朵眼兒,「這條件是不錯,可這條件幹嗎找我啊,一小警察,沒車沒房,那工資薄的舔一次手指頭夠來回數兩遍的。「人家說了就喜歡警察,你學歷又好,個子高長的又帥……」
  
  「噗,」米陽噴了,「我說媽,您別說了,你兒子臉皮再厚也架不住這麼喀嗤(注二),再說我這麼高這麼帥,也不愁嫁不是,您就別操心了,實在憋不住了,先去一號啊!」說完他抬屁股就跑,「哎,你什麼意思啊……」匡,米警官把老娘的魔音穿腦關在了廁所外面。
  
  解褲子準備上廁所開大,一抬頭看見了鏡中的自己,米陽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左摸摸,右看看,小伙子是挺帥的,眉毛眼睛鼻子的位置都很正,可是怎麼看著都有點……米陽不自覺地想起了韋大小姐的那句評語,你這孩子吧,五官都還行,就是組合在一起詭異了點,怎麼說呢,放在好人堆兒裡你就是痞子臉,放在痞子堆兒裡,你就是好人臉!
  
  「死味精!」米陽嘀咕了一句,憤憤然地坐在了馬桶上開始運氣……
  
  西南方,某個還算熱鬧的火車站,「嗚----嗚----」的火車鳴笛聲不時響起,旅客們提著大包小包步履匆匆。一個年輕女人也夾雜在其中,她神色有些慌張,不時的向後張望,但在這亂糟糟的火車站裡,沒人注意到他。
  
  眼瞅著一輛火車即將開動,女人奮起追趕,勉強擠了上去,列車員不高興的瞪了她一眼,隨即關上了車門。這種鐵皮火車似乎永遠沒有按座售票的傳統,站著的人貌似比站著的還多,女人好不容易擠過了人群,進入了相對人少的水房過道。
  
  她背身蹲下,打開一個皮包,一個嬰兒的臉龐赫然出現,好像還在沉睡。女人有些緊張的拍了拍孩子的臉,孩子沒任何反應。又拍了幾下之後女人開始害怕了,她把孩子抱了出來,用力掐人中。沒兩下,孩子哼唧了一聲,接著就哇哇大哭起來,周圍的零散旅客頓時嚇了一跳。
  
  孩子的哭鬧不止讓旅客很不耐煩,一個個白眼飛了過來。年輕女人卻如釋重負,面帶喜悅的拍打著小嬰兒,她不時的用自己的臉貼貼孩子的臉,輕聲嘟噥著。一滴滴水跡順著孩子的臉龐流下,也分不清是誰的淚水。
  
  只有離她比較近的一個旅客聽見她模糊的說什麼「到北京,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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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8:31: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面試
  
  四月一日
  
  「丫頭,去了那兒別慌張,能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咱們回頭再找,可別著急上火!」韋爸爸站在門口囑咐說。打扮得煥然一新的韋晶胡亂地點點頭,「知道了老爸,你回去吧!」雖然沒有半點把握,韋晶最後還是決定去撞撞運氣。
  
  這份簡歷是韋晶一個發小兒(注一)幫忙投的,這發小兒的大學同學就在BM公司工作,原本也沒想著能成,反正韋大小姐失業中,投份兒簡歷又不花錢,就當撞大運了。很多大的外企都是這樣,除了招聘應屆大學生,還有就是那些特別有能力的高管技術人員是要走「正規路線」的,而普通一些的工作就允許員工內部介紹了,要不憑韋晶的學歷經驗,別說BM了,MB也輪不著她呀。
  
  父女倆正說著呢,對面的門開了,米陽一邊接電話一邊走了出來,「行,知道了,我一會兒就過去!」說完掛斷電話一抬頭,就看見了打扮得很「知性」的韋晶,眼一瞇剛咧嘴要嘲笑,突然瞄見了門口的韋爸爸,趕緊把臉皮調整到陽光少年的表情,「韋叔早!」
  
  「早,你上班啊?」韋爸爸問,他一直挺喜歡這孩子的,雖然嘴巴貧了點兒,但心眼兒好,人也正直。「是啊!單位那邊有點事兒!」米陽笑說。「喔,那注意安全啊!」知道他是幹警察的,韋爸爸下意識關心了一句,「明白!」米陽瀟灑地敬了個美式軍禮,韋爸爸呵呵一樂關上了門。
  
  門一合,上米陽剛要開口,韋晶先發制人,哼了一句,「狗大哥,您出門可得小心!現在治安不好,這國營土匪也得注意人身安全啊」說完轉身就下樓。米陽從牙縫裡「呲」了一聲,再一次決定得警告一下自家老太太,要是她再管那破狗叫兒子,那自己就找一京叭兒叫媽去!
  
  米陽跟著韋晶往下走,開始反擊,「我說味精,你一大早兒倒飭(注二)成這樣是去哪兒啊?不是去相親吧!怎麼的,那什麼馬克西姆也開始賣早餐了?」
  
  「管得著嘛你!」韋晶送他一大白眼。馬克西姆是北京一家老牌法餐廳,價位自不必說,韋晶曾和某精英男在此相過親,當然,兩人最終的結局也只是相過親而已。
  
  到了樓門口,米陽低頭去開自行車鎖,又問,「要不要我送你啊?」
  
  「謝了啊,我打車去!」韋晶牛皮的說完就踩著高跟鞋一搖三晃的走了。米陽騎上車用力蹬了幾下就追了上來,看著前頭韋晶很不自然扭來扭去的屁股,他特想笑。這丫頭一年穿高跟鞋亮相似乎只有面試和相親的時候,根本走不出會穿的女人那股子勁兒來。肥三兒那小子怎麼說的來著,這女人,甭管多大歲數,關鍵得會扭!
  
  韋晶知道米陽跟在後頭,步伐愈發的快,「哎喲!」越急越出事兒,一個不小心,她差點被地上的磚縫兒別了個跟頭。米陽趕緊伸腳支住了車,「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嘶……」韋晶皺著眉頭活動了一下腳腕兒。米陽把車往她跟前一橫,一揚下巴。
  
  「幹嘛呀?」韋晶斜他,「上來啊!」米陽挑了挑眉頭,不等韋晶開口他又說,「你不是要面試去嗎?咱這小區離著大馬路可有段距離,您就是打車也得去大街邊打吧,麻利兒的,我還有事兒呢!」韋晶一琢磨也是,更何況剛才腳又崴了一下還有點疼,那還假客氣什麼呀,屁股一沉,韋晶已經上了後座。
  
  米陽回頭說了句,「坐穩了啊,走你!」說完腳下一用力,車子搖晃了幾下,開始前行。陽台上的米媽媽正抱著古利往下看,眼瞅著米陽和韋晶很快就拐了出去。正好這時旁邊陽台上韋媽媽正咋咋呼呼地吆喝自家老頭子抬東西,嗓音敞亮,吐字發聲皆來自丹田,估計半棟樓的人都知道韋家的醬菜缸放在什麼位置了。米媽媽撇了下嘴角兒,「沒素質!」轉身回屋了。
  
  到了大路邊,米陽剛要走,韋晶突然想起來問,「哎?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面試的?」米陽心說,那還用問,您這高跟鞋一穿,不是找工作就是找男人唄。但這話打死也不能說啊,他痞了吧唧一笑,「想知道啊?請我吃二百五我就告兒你。」
  
  「我看你就是個二百五!去!去!去!趕緊走人!」韋晶轟蒼蠅似的推他,米陽嘿嘿笑著往前騎,沒走幾步就聽見背後韋晶喊了句,「小心點兒!」米陽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轉眼就不見了。
  
  韋晶伸手打了一輛車,要不是為了這身行頭兒,她才不花這冤枉錢呢。告訴司機地址之後,就坐在後座上發呆,一想到過會兒的面試,心裡就越發沒底。「嘀嘀,」短信聲突然響起,韋晶趕緊手忙腳亂的把手機從包裡掏了出來。
  
  這也不怨她,皮包也是特意換的,裡面的佈局還沒摸清楚呢,因為一年也用不了幾次,基本跟高跟鞋的亮相機率等同。這是正版的GUESS,是家裡那個有錢有勢的二嬸兒從香港帶給她的,雖然不是什麼頂級貨,但對於韋晶而言,這已經算是拿得出手的了。
  
  『韋韋,出發了沒有?加油啊,甭緊張,不靈咱再換!』短信的內容讓韋晶會心一笑。短信是陶香發的,就是韋晶最好的那個發小兒,這回的面試也是她幫忙給找的。韋晶一直很羨慕在外企工作的女孩兒,覺得她們真正的白領,真正的精英,一說話就是中英文夾雜,這多牛奔啊!就好像豆粥怎麼也比大米粥貴吧,不就是加了點料嘛!這種盲目崇拜讓從外企離職的陶香嗤之以鼻,但還是盡力幫她找機會。
  
  韋晶低頭回短信,『我現在車上,頭腦發木,四肢冰涼!』沒一會兒短信回了過來,『切!瞧你那點兒出息,面試完來找我,咱們吃辣鍋子去,讓你徹底暖和一下!』兩個人辟里啪啦的發了一路短信,要不是司機師傅跟韋晶要錢,她還不知道已經到站了。
  
  找錢的時候,師傅挺羨慕地說了一句,「您在這兒上班啊?」BM公司買了一棟樓,百分之九十的北京司機都知道這兒。韋晶心虛地一笑,沒敢搭茬兒。「真好,外企白領,要是以後我閨女能有你這麼出息就好了,咱也在家享享福!」韋晶心想您閨女最好別像我,不然您這出租車得開一輩子。
  
  下了車,韋晶去前台登記,那小姐打電話確認之後,「啪」的在韋晶的手臂上貼了一張粘紙,就跟豬肉合格蓋戳似的,然後很職業的說,「左手,第二個電梯,十八樓,」然後不再多看韋晶一眼。韋晶客氣地說了句謝謝,順著她指的方向進了電梯。
  
  進了電梯韋晶才有功夫看那張貼紙,上面用英文寫著「訪客」兩個字,韋晶悄悄吐了口長氣,好在這個單詞自己還認識,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好的開始。
  
  「這個部門的主管叫Jane,人還不錯,這個工作也比較簡單,所以你別緊張,盡力就是了,」Amy微笑著說了一句。她就是那天通知韋晶面試的人,也是陶香的大學同學,年歲比韋晶還小,可人家已經是HR的一個TeamLeader了。
  
  「真是麻煩你了,」韋晶邊陪笑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BM公司辦公傢俱都是灰色和藍色相間,綠色植物隨處可見,辦公桌的擋板上貼著一個個牌子,上面都是一些韋晶認得或不認得的英文名字。人人一個筆記本電腦,女孩子的桌上放著像框,小植物以及各種小玩意兒。甭管長相如何,往那兒一坐,人家就有那個范兒!
  
  所有人看起來都很忙碌的樣子,可偏偏又很安靜,每個人都把聲音壓在了最低檔,空氣中瀰漫著電子設備和各種香水的味道。韋晶悄悄吸了口氣,這就是外企的味道嗎?
  
  「Lisa,1806會議室可以用嗎?」Amy向一個坐在擋板後辦公的女孩問。那女孩兒頭髮挑染成了桃紅色,長得挺漂亮的,或者說畫得挺漂亮的。她說了句英文,韋晶沒聽懂,Amy點點頭,「Ok,那你通知Jane,就說人過來了,謝謝啊。」說完她帶著韋晶進了一間小會議室,幫她倒了杯水來,「你在這兒等吧,我那兒還有個會,回頭有什麼事兒我們再聯繫。」
  
  「謝謝你了啊,」韋晶趕緊站起來說,「別客氣,」Amy微微一笑,轉身出去了。韋晶一緊張就口渴,拿起杯子來咕嘟咕嘟就開始喝,喝到一半,「唰」的一聲玻璃門被人拉開了,韋晶差點嗆了出來。「Hi,你就是韋晶吧?」一個女聲傳來。
  
  韋晶一抬頭,一個絕對職業的,就是韋晶想像中的外企白領出現在她面前,衣著打扮,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子自信,三十來歲的樣子。「您好,我是韋晶,」韋晶站起來點頭示意,順便抹了把嘴。那女人微微一笑,「我是運營部的Jane,你請坐吧,」說完自己拉椅子坐了下去,低頭翻看著韋晶的簡歷。
  
  她的動作不緊不慢,偶爾紙張發出輕微的嘩嘩聲,韋晶卻越發得口乾舌燥起來,甚至開始後悔,自己幹嗎要來這兒,是不是在自取其辱。自己那薄薄的一份簡歷,實在可以用伐善可陳來形容,韋晶的臉開始熱了起來。
  
  「我大概看了一下,嗯,你大學是自己學的是吧?是……大專?」Jane抬頭問。「是……」韋晶小聲說。Jane笑了一下,「我不知道Amy有沒有把我們工作的內容告訴你?」
  
  「沒有,」韋晶搖了搖頭,估計那個Amy就是出於人情幫陶香一忙,壓根就沒覺得自己有戲,所以乾脆省了那口吐沫了。
  
  「喔,那我大概說一下吧,我們要找的職位是個supplymental,」Jane說職位的時候用了英文。韋晶眼睛都直了,她說啥,『做不來饅頭』這是個什麼職位?雖然聽得雲山霧罩,但韋晶還是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如果光看笑容,對方一定會認為她特明白,Jane同志想當然認為笑靨如花的韋晶很明白她在說什麼,因此就滔滔不絕的說了下去。
  
  在後來的日子裡,韋晶發現從某種角度而言,她確實做不來饅頭,只能勉強算是個窩頭……
  
  「桃子,桃子!成了,我成了!」做淑女狀離開BM大廈已有500米的韋晶飛快地掏出電話開始鬼叫!路上行人皆側目,心說打扮得挺好的丫頭,怎麼這麼大嗓門,真是人不可貌相!電話另一邊的陶香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我說你小點嗓門行不行?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小喇叭又開始廣播了?」
  
  「別廢話了,我跟你說啊,我那事兒成了,再過三天就上班兒!」韋晶難掩興奮。
  
  也許是Jane小姐今天沒睡醒,也許是BM公司太缺做饅頭的人,也不知怎麼搞得,雲山霧罩的談了三十分鐘之後,Jane竟然讓她三天之後簽合同上班。當時韋晶的感覺跟中彩票也差不多了,但是在後來的水深火熱裡,她深刻的體會到一件事情,這天底下就沒有掉餡餅的美事兒!
  
  陶香微微一笑,打心眼裡替韋晶高興,可嘴上還是說,「那敢情好啊,之前不是說好了不成我請你吃飯嗎?這回成了就得你請我了吧?」韋晶咧著嘴樂,「沒問題啊,小腸陳吃鹵煮去,十塊錢一大碗,我管夠!」
  
  「歇菜吧你!」陶香立刻嗤之以鼻,「瞧你那雞賊樣!別扯了,趕緊打一車過來找我,龍順園麻辣香鍋我都訂好位子了,快點啊!人家過時不候的。」她話音未落,就聽見韋晶嚥口水的聲音,「靠,你真瞭解我!等著啊!」說完把電話掛上就伸手攔車。
  
  「香姐,新貨上來了,」店裡雇的小姑娘湊過來問,陶香「啪」的一聲合上手機,瀟灑地一轉身,「好,你來幫我,咱們給模特換裝!」小姑娘仰慕地看著她苗條的背影。對於店裡那幾個花季年華的小妹來說,年輕,漂亮,有錢,還有不少白領兒金領兒鑽石領兒在外頭排隊守候的陶香,近乎於一個完美的存在,近乎……
  
  「麻利兒的,想什麼呢?」陶香回頭吆喝了一聲,小妹這才回過神兒來,趕緊跑過去幫忙,初春的陽光灑滿了這間面積不大卻佈置得明亮別緻的店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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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警
  
  「米陽,你不是休假呢嗎?怎麼又過來了?是不是想我了?」米陽剛在單位一露頭,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就差點砸了他一跟頭。一時間米警官都沒敢抬頭,生怕變綠的臉色出賣了自己,得罪了這尊大佛。「麗姐,今天你值班啊?」鎮定之後的米陽抬頭跟她打招呼,麗姐衝他甜甜一笑,扭著腰剛要上前,一個小警察衝了出來,「米哥!你怎麼才來啊,隊長等你半天了,快點!!」
  
  米陽一迭聲地應著,「來了來了!」邊走邊回頭說,「麗姐,您瞧我這兒還有事兒,不多說了啊,咱們回聊!」
  
  「哎!」麗姐話沒說完,米陽已經沒了影子,她憤憤地瞥了一眼米陽消失的方向,只能扭搭著腰肢走開了。
  
  「謝了啊,釘子,」進了辦公室的米陽長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那個叫釘子的小警察呲牙一樂,「客氣了啊,助人為快樂之本,晚上請我吃一頓就行!」米陽一翻白眼,「怎麼你這快樂還收費呀?」
  
  「沒辦法,生活所迫啊,咱就一小警察,為了盡早攢錢買房完成娶媳婦兒生孩子的大業,平時只能省吃儉用緊著點自己了。」說完釘子長歎了一聲,特無奈的樣子。
  
  米陽一邊在飲水機那兒接水一邊拿眼翻哧他,「你丫這叫緊自己啊,你這是緊我呢吧!老是搾我油水,我琢磨著你那娶媳婦錢裡得有十分之一是我貢獻的!怎麼著,你那媳婦是不是也得勻我十分之一啊?」旁邊幾個正喝茶看報紙的同事頓時都哈哈笑了起來。釘子臉一紅,「X,你小子過河就拆橋,下次再被嬌滴滴堵住,哥們兒可不管你了!」他這麼一說,米陽頓時也笑不出來了。
  
  那麗姐雖然就是一普通內勤,但人家是總局某領導媳婦的弟弟的小姨子,反正背景硬的很,當初在某國營工廠幹到下崗,可七調八調的反而進了XX分局。她已經結婚並育有一子,但說話做事總跟二八少女似的,背後人送外號「嬌滴滴」。麗姐很樂於跟年輕警察們打成一片,順帶給介紹個女朋友什麼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對米陽特有好感,總想把自己身邊的「優秀」女孩兒介紹給他,搞得米陽見了她就頭大。
  
  一個大肚子警察吹著茶葉沫子說,「你們說,這嬌滴滴怎麼就這麼喜歡咱大米呢?要說這小子長得還行,可一笑跟小流氓似的,也沒覺得多帥啊?」米陽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諸事不順,一大早出門就被韋晶擠兌了兩句,剛才又被嬌滴滴嚇了一跳,現在又……沒等他開口,另一個警察就笑說,「老劉,沒聽人說嘛,這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人家喜歡的就是大米這臉盤兒的!」
  
  「行了行了,別說這些不著調的了,」一個年長些的警察發現米同志臉色不太好,趕緊把話題岔開了,「要我說現在什麼事兒都是錢鬧的!釘子攢錢買房為了娶媳婦,我和老劉呢得給孩子攢學費,張兒也得給孩子攢奶粉錢!所以說,釘子你別老搾人大米,人家也得攢錢!」
  
  釘子一撇嘴,「他著急攢錢幹嗎?他北京本地人,家裡有房子,又號稱不過三十決不結婚,要錢沒用啊!」米陽瞪著他皮笑肉不笑的說,「誰說沒用,老子攢錢整容!」
  
  「誰要整容啊?」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跟屋裡幾個老警察都笑咪咪地打招呼,米陽和釘子幾個年輕的站了起來,「隊長來了。」釘子麻利兒拿了隊長的杯子去幫著打水。「大米,我記得你那假不是到明天呢嗎,你不在家好好休息又跑來幹嗎?」刑警隊長何榮光接過了釘子送上的水杯吹著喝了兩口。
  
  「這不是幾天沒見領導您嘛,我這心裡不踏實啊,過來沾點兒組織的陽光雨露,」米陽笑嘻嘻地說。「扯淡!」何隊笑罵了一句,警察們就樂。釘子嘖嘖有聲,「大米,你這馬屁拍的太沒水平,有點兒無恥了啊!」米陽一撇嘴,「這能怨我嗎?我倒想拍那有水平的馬屁,比如說給隊長倒倒水什麼的,也得輪的上我啊!有人打衝鋒似的就給幹了!」
  
  「噗,」何隊立刻嗆了一口,老劉幾個警察都哈哈笑了起來,釘子一伸手就卡住了米陽脖子,一邊恨恨地說,「你丫就損吧,回頭讓嬌滴滴生吃了你我也不管了!」米陽反肘一個回擊,兩人鬧在了一起,何隊和警察們就笑咪咪地看著。正鬧著,一個小女警跑了進來,風風火火地說,「釘子,外頭有人找!喲,何隊也在啊?」何隊長笑著一點頭。
  
  「誰找我啊?」和米陽糾纏在一起的釘子歪著脖子問,「你去看不就知道了,我又不認識!趕緊的!」小女警轉身就走,臨走前甩了一句,「一女的!」釘子一楞,「女的?」然後用力掙脫開米陽就往外跑,嘴裡還不吃虧地喊,「大米你等著,回來收拾你!」轉麼眼兒人就沒了。老劉搖搖頭,「這小子,聽見女的就激動!」警察們都哄笑了一聲。
  
  米陽活動了一下脖子,何隊走過來坐在了他的桌子上,米陽趕緊掏出煙給他點上了,「隊長,來一顆。」何隊長長地吸了一口,低頭看,「喲呵,你小子發財了,居然抽上中華了!趕上局長的水平了。」他這麼一說,其它幾個警察也湊了上來搶,半包煙轉眼即沒。
  
  「我哪兒抽得起這個啊,前天吃飯,一哥們剩下的,人銀行的,有錢人!」米陽嘿嘿一樂。「說吧,今兒幹嗎來了?」何隊噴了口煙,米陽一撓頭,「是副隊說上次的報告有點問題,讓我過來一趟。」何隊揚了揚眉頭,「喔……」他沒多說什麼,警察們趁著難得的空閒,開始閒聊八卦,從加班補助少算了十塊錢錢,說到老婆單位某科長又養一蜜。這聊著呢,辦公室門突然被人推開了,「米陽來了沒?!磨磨蹭蹭的搞什麼鬼……」
  
  屋裡頓時一靜,這個大嗓門的男人關上門回身一抬頭就看見了何隊,「喲,隊長,局長不是找你嗎?怎麼回來了?談完了?」
  
  「啊,完了!」何隊言簡意賅,然後笑問,「老楊,320的結案報告出什麼問題了,我怎麼不知道啊?」副隊長楊大偉掃了一眼米陽,趕緊笑說,「沒什麼大事兒,就是證物報告有點不規範,牛局給撅回來了,我叫大米過來看看,這部分是他寫的……哎喲!我X!」他話沒說完,就被身後猛然打開的門板碰到了後腦,警帽也被拍歪了。
  
  「哧!」警察們全部低頭抹臉假咳嗽,釘子則站在門口一個立定吼道,「隊長早!副隊早!咦?副隊你咋了?頭疼病又犯了?」看著釘子一臉無知加關心狀,楊大偉氣的只能幹咽吐沫,臉憋得通紅。「我說大傢伙兒開門都小心點,碰到人怎麼算啊?合著不是自己家門就不愛護是吧!以後誰再踹門我就踹他!聽見沒有?」何隊一臉嚴肅地說,眼裡卻閃過一抹笑意。
  
  釘子這才恍然大悟似地跑去跟楊大偉道歉,還很狗腿地想幫他揉揉後腦勺什麼的,「去去去!」吃了啞巴虧的楊大偉揮手把他轟到了一邊,老劉他們趕緊給楊副隊讓座,上水。釘子一臉委屈地往米陽那邊走,經過何隊身邊的時候挨了一巴掌,「臭小子,」他輕聲罵了一句。釘子吐了下舌頭。
  
  看著何隊走過去跟楊大偉說事兒,米陽嘴唇微動,「你故意的吧,沒事兒得罪他幹嗎?」
  
  「我在門口都聽見了,X,活兒都是咱哥們兒幹的,丫白饒一功勞,還為了點兒小事兒就找碴兒,欠收拾的,有老牛罩著就了不起啊!」釘子一撇嘴兒嘀咕了一句。
  
  在刑偵二隊,何隊長是從基層一步一個腳印兒幹上來的,他業務紮實,為人正直肯幹,所以手下這些警察都服他。副隊長楊大偉的情況則不同,他是從部隊轉業過來的,直接就是副隊長,對於刑偵沒有什麼經驗。聽說他在部隊也是個後勤的幹活,之所以能轉業來公安局搞刑偵,除了娶了一個北京老婆,最主要的是跟主管刑偵的牛副局長有著那麼點子「關係」。
  
  按照釘子的說法就是,有關係不要緊,重要的是你得有能力,沒能力就要懂得低調,非喜歡高調也行,那您走正途。要連正途都不肯走,非踩著別人的臉皮往上爬還特小心眼兒,那不是找抽是什麼!米陽和釘子分來沒多久,在一次他主持的案件例會上,米陽揪出了一個很明顯很外行的錯誤,搞得他在領導面前特下不來台,冷汗熱汗輪流出,更顯得他那謝頂閃閃發亮。
  
  其實楊某人那錯誤在座的這些老警察們誰不明白啊,可都沒人說,這人是牛局幫忙調來的,有點腦子的就知道他們有關係。這會兒領導就坐在上頭,明著說的是他楊大偉的錯,可扇的卻是牛局的臉皮,這傻事兒誰幹啊……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米警官幹了,所以他和楊副隊長之間的梁子也算結下了,在往後的日子裡,大米同志的鞋子是越穿越小,直追三寸金蓮。
  
  米陽和丁志強(釘子同志大號)是同班同宿舍同時分來的鐵桿兒,平時沒事兒就掐,動嘴加動手,可一遇到事兒,倆人比誰都鐵。用釘子的話說就是,雖有內部矛盾,但要一致對外!楊副隊長的偶像估計是商鞅,很喜歡連坐法,所以他對跟米陽「蛇鼠一窩」的釘子向來也看不順眼。
  
  「你……」米陽眉頭一皺,這時桌上電話響了,「喂,刑偵二隊,」老劉順手接了電話,說了沒幾句就掛上了,「隊長,六八那案子,說是有點兒線索,還是老宮的線兒。」
  
  「知道了,釘子,你過去瞅瞅,大米,你也去一趟吧,這是你倆的線!還有帶上新來實習的那小子,讓他也接觸接觸……那個老楊,這報告後來是我改的,哪兒有問題我更清楚,回頭我來吧,你說呢?」何隊轉頭笑問。
  
  楊大偉本來就是沒事兒找事兒,何隊的話說的也挺客氣,他也不敢多說什麼,連忙對米陽他們揮揮手笑說,「成,成,沒事兒,你倆去吧,這報告回頭我跟隊長商量著來。」米陽說了聲,「是!」就和釘子往外走,臨到門口何隊說了句,「大米,回頭跟考勤的說,把你的這一天的假記上,回頭補!」
  
  「是!」米陽嘿嘿一樂,一個立正。
  
  到了外頭,兩人先上了車,插鑰匙打火的釘子說了一句,「要說還是老何夠意思!」米陽掃了他一眼,「你以後注意點,別明目張膽地拿楊禿子開涮,不知道他喜歡背後陰人啊!」釘子一翻白眼,「我發現你現在變慫了,怎麼著,你也打算走馬屁路線了,討好他有用嗎?」
  
  「滾蛋,你丫聽不懂好賴話啊!你不知道他現在正跟咱們隊長爭位置呢嗎,要是出了事兒,咱哥們怎麼樣都不要緊,那帽子他肯定得扣隊長頭上,你覺得你牛X了,嘴痛快了,回頭你對得起隊長嗎?當初誰把你留下的,留下你就為了找累啊!」米陽也憋著火,嗓門有點高。釘子低低罵了一聲「X!」就不再言語了,他知道米陽說的對。
  
  何隊長對於米陽這些年輕的警察,真是做到了工作上嚴格要求,生活上細緻關心。雖然平時幹起活來,嘴巴上總是凶巴巴地罵著,但是一旦出了什麼問題,都是他在前面給頂著。而楊大偉同志的作風則皆然相反,屬於那種有功勞我上,有黑鍋你扛的主兒,警察們嘴上不說,誰心裡沒本帳?可就這樣,輪到升職的時候,不論資歷水平人品都不在一條水平線上的楊某人,竟然成了何隊長最大的競爭對手。
  
  米陽沒再多說,抽出兩顆煙來一起點上,然後塞了一支在釘子嘴裡。釘子悶頭抽了兩口剛想說話,來實習的那小孩兒竄上車來,一臉的興奮,這是他那第一次「出任務」。小孩兒特激動地伸頭問,「師傅,師傅,師傅!咱們這是去哪兒啊?去那兒啊?!」說話間是吐沫星子橫飛。心情不太好的釘子立刻抬頭從後視鏡裡瞪了他一眼,叼著煙吼,「去哪兒?去西天取經!!你個八戒!」小孩兒傻了,「啊?」米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回頭掃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小孩兒,米陽笑瞇瞇地說,「你丁哥跟你逗呢,咱們去機場路那邊見個人,記住了,長眼長心別張嘴,看著就行了!明白嗎?」說到最後,米陽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小孩兒剛放鬆下來,咧到一半兒的嘴趕緊收回,做認真狀,「是!保證完成任務!」
  
  然後他又好奇地問,「機場路?那不是在朝陽區嗎,不是咱們的管轄範圍啊,難道是跨區大案?!」沒兩句,這小孩又把自己說興奮了。米陽差點被煙嗆到,咳嗽了一聲才說,「想什麼呢你!是母雞的雞,這回懂了吧?」
  
  「啊?城區裡還有養雞場?衛生防疫允許嗎?」小孩兒十分驚訝,米陽和釘子同時噴笑了出來。
  
  釘子那點兒鬱悶被這個活寶攪和的是一點不剩,「我說你小子是真傻還是假傻啊?裝什麼天真無邪呀!」說完他狠抽了兩口把煙掐了,一打方向盤,車子向外駛去。看著紅了一張臉卻還是不明所以的小實習生,米陽一邊笑一邊解釋,「水泥路那邊有很多黑髮廊,小姐也特別的多,所以那邊的居民都管那兒叫『雞場路』,這回明白了吧。」
  
  小警察這才恍然大悟,撓了撓頭,「這群眾的智慧可真夠會整的!」然後又討好地跟釘子沒話找話,「丁哥你真能逗,剛才說得跟真事兒似的,今天我都被騙了好幾次了,還是被你嚇一跳!」
  
  釘子心說誰有那閒工夫逗你,聽到後面又不免有點好奇,「好幾次?為什麼被騙了好幾次?」一說這個,小孩兒眨巴眨巴眼睛挺氣憤,「還不是這倒霉催的4月1日,後勤的那幾個毛丫頭就整我一人!有本事整局長政委去啊,還沒成老太太呢,就知道吃軟柿子了!」
  
  米陽一愣,「四月一?喔,今天愚人節呀?」小警察連連點頭。米陽立刻聯想到,韋晶那面試不會是有人拿她開涮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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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8:3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重逢
  
  「桃子,你不說我都忘了今天是愚人節了,你說那個什麼Jane不是拿我開涮呢吧?」餐館裡韋晶一邊努力啃排骨一邊懷疑地問。陶香斜了她一眼,夾了一片青筍慢慢地嚼著,「你以為你誰啊,人家有那閒工夫涮你?」韋晶還是有點不自信,還沒等她開口,一陣八一軍歌突然響起,周圍別管是吃飯的還是服務的皆側目,陶香卻先擦了擦嘴才從包裡把手機掏了出來。她一看號碼皺了下眉頭,然後才接,「喂?」
  
  韋晶端起可樂慢慢啜飲著解辣,那邊手機隱約傳來的聲音是個男的,就看著陶香越說表情越不耐煩,可說話還是慢條斯理的。電話那邊那男的唧唧歪歪了好一陣子,才掛上了電話,「呼!」陶香重重地出了口氣,「屁大點兒事兒,真夠麼唧的!」
  
  「誰啊?還是那大款嗎?」韋晶隨口問了一句。陶香撇了下嘴角兒,「追我的大款多了,你指哪個?」韋晶撲哧一樂,「你牛!」然後又開始埋頭吃,吃了沒幾口,就聽見斜後方靠近大門的那一桌亂糟糟的,好像是有人約在這兒吃飯,有兩個人來遲了,正嚷嚷著罰酒什麼的,嗓門不小,陶香扭頭看了一眼。
  
  發現向來討厭在公共場合裡大聲喧嘩的陶香卻一反常態的沒什麼表示,韋晶不禁有點奇怪,沒等她問陶香就說了,「是當兵的。」韋晶回頭瞅了一眼,果然那一桌子都是男的,一水兒的蔥心兒綠,而且甭管怎麼坐著的,腰板都挺直溜的……
  
  原來如此,要說這世上還有能讓陶香容忍的喧鬧,那大概就只有部隊了。韋晶砸吧著嘴打量著身旁苗條,漂亮,絕對麗人風範的陶香,心想如果不是熟識她的人,誰能想到她整整當過三年的兵呢。
  
  陶香和韋晶打小一個幼兒園小學中學的讀了過來,不知道兩個性格不同的人,怎麼就看對眼了。據記憶力比較好的陶香說,是因為在幼兒園的時候倆人為豬肉白菜餡兒大包子打了一架之後,才英雌惜英雌的。韋晶卻死活想不起來這檔子事兒了,倒是米陽說,應該是真的,惜不惜的咱不知道,但是為了個肉包子能幹上一架,確實是你韋大小姐的作風。你甭瞪我,從小為了吃,我挨你打還少啊?!
  
  等到了高中的時候倆人才分開,沒辦法呀,誰讓韋大小姐的成績不夠上高中的。韋晶偏科偏的厲害,數理化爛的那叫一塌糊塗。中考的時候家裡乾脆決定讓她讀中專,反正到時考大學也考不上,何苦受那個罪,還不如早點工作賺錢呢,這就是韋氏夫婦當時的觀點。
  
  而考上市重點高中的陶香,除了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文體活動那也是常常出彩兒,人長得又漂亮,不要說本校,就是外校認識她的也不少。那時候的她想考清華北大說不上手拿把攥,但也不是什麼很難完成的任務。可高二那年她做了一個讓全校師生震驚的決定,參軍!
  
  一個在市重點成績排前五的學生不考大學非要當兵,當時所有人都驚了,這孩子腦子進水了吧?班主任的苦口婆心,陶爸爸的以理服人,陶媽媽的淚水攻勢都沒有改變陶香的決定。人姑娘就一句話,我已經大了,可以自己對自己負責了,要是不讓我當兵,書我也不念了!
  
  陶香從小就是這麼個性格,自己特有主意,她倒也給父母做了個保證,別管我這兵是當三年還是一輩子,大學我一定會上!最後工作都是老師的陶家夫婦只能依了她。而身為好友的韋晶那些天受的精神轟炸不比陶香少,都是要求她勸說陶香改主意的各路神仙,韋晶人前都笑著答應了,人後……想到這兒,韋晶苦笑了一下,打從十三四歲起每年都被陶香強制拎到武裝部去偷看那些穿軍裝的時候,自己就明白,這丫頭的兵當定了,那還說什麼啊!
  
  「你笑什麼呢,□人勁兒的,」陶香拿筷子敲了敲韋晶的粥碗,「啊?我笑了嗎?」韋晶搓了下臉。「行了,我去趟洗手間啊,你再挑挑,甭打包了!」韋晶點點頭,陶香拿了紙巾起身去了洗手間。「哎,老高,介邊兒,介邊兒!」沒一會兒後面那桌一個天津口音又喊了一嗓子。韋晶沒太在意,繼續從香鍋裡扒拉著找藕吃,除了吃肉,她最愛吃藕。
  
  高海河一進餐館就聽見老羅那一嗓子,他大步走了過去。他是駐北京某部隊營長,剛從外省部隊調過來半年,但是訓練成績斐然。這回他手下的一個連隊獲得了大比武好成績,今天去司令部的時候被幾個同鄉好友截住非要請吃飯,也不好推托,辦完事兒跟參謀長打電話請了假,這才找了過來。
  
  「兄弟們對不住,我來晚了!」高海河微笑著說了一句。「道歉別用嘴,來點實惠兒的!」老羅這麼一說,桌上的人都起哄,高海河倒也痛快,一扎啤酒不打磕巴兒的就喝了下去,桌上的人齊齊叫好,熱鬧的很。好在這會兒餐館就餐的沒剩幾桌了,服務員們也沒管,只有韋晶嘀咕了一句,「好嘛,果然是當兵的,這嗓門亮堂的!」
  
  去洗手間回來的陶香笑了,低聲說,「部隊要的就是這股子勁兒!」韋晶翻了翻眼皮,「你說你這麼喜歡部隊,現在弄個手機鈴聲還是八一軍歌,當初部隊不是都要保送你去軍校了嗎?你幹嗎又非復員啊?」陶香拿紙巾擦了擦嘴,一聳肩膀,「不是告兒你了嘛,當煩了,想回來上清華了。」
  
  「拉倒吧你,這麼多年了,到現在你都不給我句實話是吧?」韋晶瞪她,陶香就嘿嘿的樂,用肩頭碰下韋晶,「這麼想知道啊?行呀,求我啊。」
  
  韋晶皮笑肉不笑地說,「求你?好勒……」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去擰陶香的手背,陶香下意識地縮手。「哎喲!」兩人這麼一鬧不要緊,可樂杯子給打翻了,「服務員!」韋晶叫了一聲,兩個小姑娘趕緊過來幫著收拾。
  
  她們背後那桌的軍人只要方向合適的也都在不落痕跡地瞄著這邊,其中一個就說,「哎,小李,你剛才來的晚,沒聽見,那邊坐外頭的長得特漂亮的女孩兒用的手機鈴聲是咱們八一軍歌,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女孩兒用這個呢。」
  
  「真的?」小李也探著頭看陶香的側影,連連點頭,「真是挺漂亮!」
  
  「行了啊,盯著人家女同志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老羅說了一句。其他幾個人就笑,「羅科長,你已經有嫂子了當然沒興趣看了。」老羅笑罵了一句,然後低聲問高海河,「我昨天忘了問你,弟妹什麼時候過來?」高海河長出了一口氣,「過兩天吧,家裡還有事兒呢,離不開她。」
  
  老羅點點頭,「來來來,大傢伙兒可著勁兒造啊!別客氣!喝!」軍官們站起來轟然一碰杯,十幾扎啤酒就倒進了喉嚨裡。這時候韋晶她們也吃得差不多了,陶香拿著帳單一搖,揚聲叫了一聲,「服務員,結帳!」高海河夾菜的手一頓,慢慢地轉過了頭去,陶香正扭著身從背後的書包裡掏錢包,不經意間和他的目光撞個正著……「哎,桃子,你帳單飛了!」韋晶叫了一聲。
  
  「歡迎下次光臨,請帶好隨身物品,謝謝……」餐館服務員笑容可掬的開門恭送韋晶和陶香離開。「啊,好,」韋晶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餘光一直瞄著面無表情的陶香。不對勁兒,絕對不對勁!
  
  剛出餐館門,「嗶」的一聲,陶香隔著八丈遠就把遙控車鎖打開了。韋晶一愣,下意識加快了腳步,省得到了跟前兒那車鎖又鎖上了。陶香這車鎖有個毛病,好像生怕有人偷它似的,開鎖十秒鐘內不開車門,二話不說就又給你鎖上了。所以一般陶香都是到了跟前才開車鎖,可今天卻怎麼……
  
  韋晶緊趕慢趕到了車跟前,剛伸手一摸車門把手,「嗶嗶」兩聲,卡嚓又給上了鎖。看見韋晶站在門邊乾瞪眼的樣子,慢慢溜躂過來的陶香「哧」了一聲,可只笑了一半,那笑容又收回去了。韋晶心裡有數了,看來剛才真的有事兒發生,難道那些當兵的裡面有桃子熟人,不對啊,可沒人跟她打招呼啊,陶香也什麼都沒說,結了帳轉身就走人,只是臉上的笑模樣沒有了,搞得收錢的小姑娘還以為自己算錯了帳呢。
  
  「想什麼呢你?走不走啊?」已經上了車的陶香吆喝了一聲。「啊?來了來了,」韋晶一迭聲地應著上了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叨咕,「我說你修修這破遙控鎖行不行?只要稍微隔遠點兒開鎖,要是沒有劉翔那速度您就甭想上車啊……啊!!!!!!!!!!!!」
  
  韋晶那啊字餘音猛然間提高了八度,因為陶香車頭一偏,嘁哧卡嚓一通兒換檔,接著一腳油門下去,車子一下子飆到了一百,順著馬路就躥了出去。聽著耳邊韋大小姐的女高音獨唱,陶香開玩笑似的說,「怎麼樣,這捷達車有勁兒吧,你老說它外形又硬又土,可車子要的就是這股子勁兒!開著才過癮!」
  
  「它再有勁你也不能拿它當坦克開啊!這是北京四環輔路,不是你們部隊那大草原可以掄圓了開!哎喲,我靠……」韋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陶香方才猛踩了一腳剎車,把車子停在了右車道上,她的腦門差點頂玻璃上。
  
  好在週一的午後路上車不是很多,排在後面的幾輛車跟的不算太緊,急踩剎車之後有人不滿地按了幾聲喇叭才開走,還有的開車經過她們時扭頭瞪了駕駛座上的陶香幾眼,嘴皮子蠕動著,顯然沒說好話。
  
  「抱歉啊,韋韋,」過了會兒臉色恢復正常的陶香低聲說了一句,回過神來的韋晶伸手拍了拍她的腿,「快走吧,再呆一會兒你就不是給我而是該給交警叔叔道歉了!」韋晶順手指了一下路邊的攝像探頭,陶香勉強一笑,重新啟動車子繼續前行。
  
  這回車開得是穩多了,陶香表情正常了卻一言不發,搞得車裡的氣氛有點壓抑,韋晶感覺有點怪怪的,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就覺得自己胃裡的藕和排骨好像都站起來,有點頂。眼瞅著離陶香的店不遠了,「桃子,你乾脆把我放在你們店門口吧,我打個車回家就是了,」韋晶扭頭說。
  
  「咱這兒有車打什麼車呀,花那個錢幹嗎,我送你回去!」陶香眉頭一揚。「你拉倒吧,我看你今天太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韋晶笑說,陶香瞥了她一眼沒說話,依舊朝著韋晶家的方向開。韋晶沒轍了,「桃子,你這狀態開車我不放心,你別讓我到家了還得擔心你行不行?」
  
  陶香咬了下嘴唇,方向盤一打拐向了自己店面的方向。等到了門前,韋晶解開安全帶要下車,陶香拉了她一把,「韋韋,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沒送你回家,可我這會兒心裡有點兒煩……你先回家吧,改天我再補償你一頓大餐。」
  
  韋晶回頭打了個哈哈,「那敢情兒好啊,要是你煩一次就補償我一次,那最好你天天照著三頓飯煩,我就省大發了。」
  
  「美得你!」陶香被她逗得展顏一笑,韋晶笑著下車去了。
  
  陶香站在路邊陪著韋晶等出租,等韋晶上了車她才彎腰扒著車窗說了句,「韋韋,謝謝你。」知道她是在感謝自己沒有多問,韋晶心裡一暖,但嘴上還是大咧咧地說,「你請我吃飯你還說謝謝,太客氣了啊,只要別忘了我的補償就行!」陶香咧嘴一笑,「放心,忘不了你的,到家給我個短信!」韋晶笑著點點頭,揮手再見。
  
  一直到出租車從自己的視野裡消失,陶香才轉身離開。她沒有回店舖,而是往後面的小區走去。她三年前就在這個小區買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那時是貸款買的,父母還不願意,覺得家裡又不是沒有住的地方,何苦跑到外面買房子背一身債。
  
  陶香沒有管父母怎麼想,她也沒要家裡一分錢,硬是咬牙買了,後來她又要開店做生意,父母更是反對。外企一個月兩萬的工作不幹,卻非要自己單幹,賠錢賺錢根本就沒譜兒,一個姑娘家的瞎折騰什麼啊。
  
  可等到現在這房價跟坐火箭似的翻了幾番,陶香的店舖生意也很紅火,她給父母又買了一套房子。周圍的人都誇陶香有眼光又能幹,住上新房的陶家夫婦這才不說什麼了,反而有點沾沾自喜。
  
  等進了屋,陶香甩掉了腳上的鞋子,一下子把自己扔進了沙發裡,兩眼發直地看著茶几上的萬年曆。四月一號幾個字分外刺眼,陶香狠狠地閉上了眼睛。當年見到他的那天就是四月一號,好幾年過去了,為什麼偏偏又是這個日子再次見到他,老天爺真會拿人開涮啊。陶香忍不住苦笑了出來,只覺得自己眼角兒一股熱流湧出,慢慢滑過臉龐流到耳際的時候,卻變得冰涼……
  
  「小高沒事兒吧,」一個同事悄聲問老羅,老羅搖搖手,「沒事兒,吐了就好了,你先回去吧,幫我招呼一下。」那人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廁所。老羅走到一個隔間兒,敲敲門,「海河?你沒事兒吧?」
  
  「惡……」裡面傳來了嘔吐的聲音,老羅正想著要不要進去看看他,就聽見沖水的聲音,高海河從裡面走了出來,臉色非但沒有酒後的紅潤,反而帶了點蒼白。
  
  「老羅我沒事兒,」他沖老羅擺了下手,自己走到水池子那邊去漱口,然後又拿水潑臉,讓自己清醒一點。「海河,你酒量本來不錯,今天幹嘛喝這麼猛,弄成這樣?」老羅百思不得其解。剛才高海河喝酒跟喝水似的,沒人勸,好幾杯就下去了,而且白的啤的摻著喝,又喝的急,不醉就怪了。
  
  龍頭裡的水嘩嘩地衝著,冰冷的水刺激著高海河的神經,老羅的嘮叨聲就在耳邊,可飄忽著好像一句也聽不清楚,他的腦海裡只迴響著一個聲音,「報告,我是師通訊連戰士陶香,向您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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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8:32: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倒霉的米陽
  
  坐在出租車上的韋晶一路上就琢磨著,剛才陶香情緒突變肯定跟那幫子兵有關係,而且是後到的某人,誰呢?韋晶周著眉頭想。那些當兵的長得都黑了吧嘰的,自己眼神兒也不好,還真沒看出來哪個「特殊」些。
  
  「姑娘,是前面左轉嗎?」司機師傅歪頭問了一句,「啊,對,您左轉,然後一直朝前開小二十分鐘,到一個小區門口給我停下就行了,」韋晶趕緊指了一下方向。「好勒,」司機一打方向盤,車子疾馳而去。
  
  這時「滴」的一聲輕響從包裡傳來,韋晶猛地反應過來這是自己手機短信的提示音,趕緊掏出來看。是米陽發的,一個多小時之前了。剛才飯館裡一直鬧哄哄的,後來又擔心陶香,自己根本就沒聽見手機響。調出短信一看,「應聘結果如何啊?是穿上白領子了還是讓人煮了?」後面還有一個壞笑的鬼臉兒。
  
  「切,」韋晶哼了一聲,立刻辟哩叭啦地開始回短信,「你才讓人煮了呢,這白領子姐姐還就穿上了,BM的大白領子!酸死你!」發完短信韋晶覺得自己心情好了不少,等著米陽的反擊。可等了十分鐘眼瞅著都快到家了米陽也沒回信,這不是他風格啊,這傢伙回短信向來賊快。韋晶看著手機納悶地嘀咕了一句,「怎麼著,真讓人給煮了?」
  
  韋晶說對了,米陽還真被煮了,不過不是因為人,而是因為一隻狗,具體點兒說是一隻京叭兒狗,要是再具體點兒說,是一隻姓米的京叭兒狗!
  
  就在韋晶跟麻辣香鍋戰鬥的時候,米陽,釘子還有那個小實習來到了雞場路。釘子把車停到了路邊,甩上車門就想走,小實習趕緊提醒了一句,「丁哥,咱這車還沒鎖呢?」釘子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用不著!一般來說,沒人敢偷警察的車!」
  
  這小實習比較軸,還沒完,「可咱這是民用牌子啊!」釘子嘿嘿一笑,「你放心吧,做賊的鼻子都好使著呢,他們會聞味兒!」說完眨眨眼。小實習抽抽鼻子,「味兒?我就聞見臭味了。」說完回頭看了米陽一眼,「米哥,你吃壞肚子了吧,這屁放了一路了。」
  
  米陽臉皮雖厚,也有點不好意思,只乾咳了一聲。釘子偷笑了一下之後才扳起臉說,「這有什麼新鮮的,就指著這臭味防盜呢!」小實習眨巴眨巴眼。米陽作勢欲踢,釘子一閃身躲開了,「別廢話了,趕緊走吧!」米陽率先前行,心裡也納悶,難道早上喝的豆漿是昨天剩的?可沒覺得餿啊。小實習也趕緊跟了上去,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發現明明是大中午,卻沒有幾家店開門,行人也很少。
  
  雞場路這邊以平房為主,當初北京城劃分地區的時候,把這裡算做了城區,因此那些農民都交了土地換宅基地,搖身一變成了城鎮戶口。附近的鋼廠雖然按照政策招了不少人去當工人,可那都是壯勞力,大部分上歲數的人和婦女還是沒工作。
  
  歷經數年的拆遷改造,周圍的區域不是變成住宅小區和超市,就是改成了公園健身場所,只有這個地方一直沒什麼改變。因為沒工作的比較多,大部分人都是靠出租民房給外地人賺錢營生。為了多掙錢,這些人都跟比賽似的私搭亂蓋,見縫插針,生怕自己吃了虧。
  
  慢慢地這裡變成了一個外來人口聚集地,相應的治安問題也越來越多。就是最近這兩年,不知道為什麼,大部分的門臉兒房都改成了髮廊。可甭管你是叫「麗麗發屋」還是「時尚沙龍」,就沒有一家是正經理發的。
  
  「丁哥,那咱這兒的派出所不管啊?」小實習聽了介紹之後好奇地問。釘子笑了,「管啊,誰說不管啊,什麼時候管片兒的缺經費了,就該管了!」
  
  「啊?」小實習瞪大了眼。
  
  「釘子,別瞎扯淡!」米陽笑罵了一句之後才說,「這個地方人員結構太複雜,除非把這片兒徹底拆遷,要不然你抓他跑,跑不掉就交罰款,沒錢那就治安拘留然後遣返,可沒等咱們遣返的兄弟回來呢,送回去的這幫子小姐們早就到了北京西站準備重頭再來了,基層所兒有時候也真沒轍!那麼多事兒,不可能一天到晚就盯著掃黃吧,再說這兒的大部分住家兒都靠出租房子掙錢,你把人都趕跑了,他們租誰去啊?」
  
  小實習還想問問題,釘子突然咳嗽了一聲,低聲說,「人來了。」小實習的心撲通一跳,順著他的眼光看去,一個光頭正晃著膀子從一胡同兒裡走了出來。小實習一伸手想指著問,是他嗎?米陽藉著點煙的動作,不落痕跡地把他的手拍了回去。小實習摸著火辣辣的手,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米陽,突然想起來時他說的話,長心長眼別張嘴!一個哆嗦,趕緊把嘴牢牢閉上了。
  
  光頭從米陽他們跟前經過,掃了他們一眼,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一拐彎進了對面一家小飯館兒。米陽和釘子不動聲色,抽完一顆煙才過了馬路也溜躂進了那家飯館兒。小實習一進門就發現,那個光頭並沒有在裡面。
  
  這時一個穿著牛仔褲的小姑娘操著河北那邊的口音迎上來,「三位大哥請坐,想吃點什麼?」釘子打量了一下四周,「你這有包間嗎?」小姑娘一愣,剛想搖頭,一個腰圍至少有三尺的胖女人從後廚衝了出來,米陽被嚇一跳。你說這人胖就胖吧,偏穿了一條緊身熱褲,描眉畫眼的好像被誰錘了一頓似的,臉怎麼看都是腫的。「三位大哥,我這兒的包間還沒修好,要是您不介意,坐後屋吧,那一樣安靜!」那女人特熱情。
  
  米陽問了句,「裡面乾淨嗎?」
  
  「絕對乾淨,那您三位跟我來吧!」胖女人趕緊的帶著三人往後走。後屋看起來像住家兒,胖女人掀起一個俗艷的大紅月季門簾,「您請!」小實習跟在後頭進了屋.
  
  「丁哥,米哥,你們來了,快請坐,那誰,娟子,快去弄點兒酒菜來,啤酒要冰的啊!」一個大嗓門響了起來,小實習一偏頭就看見之前那個光頭正鞠躬哈腰地伸手往裡讓他們。「不用麻煩了,咱們就聊聊天!」米陽制止了那個女人,光頭沒敢多說,使個眼色讓那胖女人出去了。
  
  「行啊,老宮兒,幾天沒見你當上老闆了?」釘子哼了一句。那個光頭呵呵一樂,「丁哥又拿我開涮,這是我媳婦兒的店。」
  
  「媳婦兒?」釘子一擺頭,「就剛才那位?什麼時候掛上的?」老宮一咧嘴,「就上個月,我倆是一見……那個,那個鐘情,特有感覺,就電視裡演得那種!哎,米哥您請坐啊,喲,這位政府看著眼生,您是?」光頭臉上笑得謙卑,眼光卻上下打量著小實習。小孩兒有點緊張,只能維持著嚴肅的表情,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新來的趙警官,以後免不了接觸,你要好好配合啊!」米陽笑說了一句。「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光頭連忙點頭,然後又衝著小實習一拍胸脯兒,「趙警官,以後有事兒您說話,我胡強絕沒二話!」小實習一愣,脫口而出,「胡強?你不姓宮啊?」
  
  「咳,」釘子咳嗽了一聲,他和米陽臉上都是笑意,光頭摸摸自己油光瓦亮的腦門,訕笑著說,「趙警官,那都是道上朋友亂叫的,讓您這麼一說我都好意思了,不過您隨意,愛叫我什麼都行。」
  
  「你小子還會不好意思?號子都進去六趟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釘子嗤之以鼻。小實習這才明白,原來老宮兒是老進宮的簡稱,他知道這幫子人都把進拘留所稱之為進宮。
  
  「丁哥,那是以前!」光頭一臉不忿的樣子,「現在咱哥們絕對的遵紀守法好公民,配合政府,配合……」
  
  「行了行了,」釘子打斷了老宮兒的口沫橫飛,「你叫我們過來,不會是就為了讓我們聽你的自我表揚吧?說正事兒!」
  
  「哪兒能啊,要是沒正事兒我敢驚動您二位,上次髮廊那事兒不是沒破嗎?現在有線索了!」老宮兒神秘兮兮地說,表情還帶了幾分自得。米陽一皺眉頭,「你小子有屁就放,唧唧歪歪的等著窩誰呢?!」老宮趕緊站了起來,「米哥,瞧您說的,我哪敢窩您呢,幾位稍等。」說完他掀簾子出屋,叫過那個胖女人附耳說了句話。
  
  米陽他們就看見那女大肥屁股一扭,轉身進了另一個屋。釘子湊到米陽耳邊悄聲說,「你說這老宮兒什麼眼神兒啊,就這視覺效果,丫愣看出感覺來了?!」
  
  「嗤!」旁邊的小實習趕緊摀住了自己的嘴,低頭樂。米陽一笑正要開口,就看見老宮拿著個手絹包走了進來。
  
  左三褶右三褶的打開一看,「這不是手機SIM卡嗎?」伸著腦袋看的小實習忍不住說了一聲,米陽和釘子卻不動聲色。等老宮把這手機卡的來龍去脈一說,米陽看了一眼釘子,「雖然不一定是咱們要的,還是拿回局裡先查一下吧,省得漏湯兒。」
  
  「行!」釘子點點頭,然後瞪了一眼老宮兒,「就為這麼點小事兒讓我們跑一趟,你自己送過來不就結了嗎!」
  
  老宮兒討好地笑笑,「丁哥,要光是這破玩藝兒,我肯定給您拿過去了?上次您不是說讓我盯著跟那小姐住一塊兒的人嗎?她回來了,我這才讓您來,為了保密,我都沒敢在電話裡說!」釘子和米陽心裡咯登一聲,「現在人呢?」釘子也沒了懶散的模樣。
  
  「您別急!」老宮兒趕緊搖手,「那娘們就住在我媳婦兒她二表嫂家的房子裡,聽她表嫂說,丫是覺得事情過去快一年了,你們警察也大撒把了,她在老家種地能掙幾個錢兒啊,這才又跑來北京的,現在不在,聽說跟幾個姐妹進城買衣服去了,您放心,我讓她表嫂盯著呢,一回來就告訴我,跑不了她的!」
  
  「說什麼時候回來了嗎?」釘子問。老宮兒搖搖頭,「這女人買衣服哪有譜兒啊,不過早晚她得回來不是?」
  
  「大米,商量一下,咱們得留人在這兒盯一下,那卡也得送回去,」釘子看著米陽說。米陽點點頭還沒說話,就覺得自己括約肌不受控制的活動了一下,一股臭氣頓時飄散了起來,米陽臉不禁一紅。
  
  「我靠,生化武器啊,」釘子用手扇呼了兩下,「也甭商量了,你趕緊地把卡拿回局裡,該吃藥吃藥,該上廁所上廁所,我帶小趙在這兒守著!」小實習一邊屏住呼吸,一邊用力點頭表示贊同。光頭沒敢搭話兒,但悄麼唧兒的把窗子打開了。
  
  米陽心想也別硬撐著了,他把那卡連手絹順手塞到了手包外側的夾層裡,出門到街上打了輛車就直奔局裡。可他上了出租車還沒十分鐘呢,放嘟嚕屁不說,肚子也開始嘰哩咕嚕地叫喚起來,人也有點兒泛噁心。那倒霉的出租司機只能把車窗全部打開,風吹的臉部都快變形了,還得幫著四處瞄公共廁所。誰讓咱是紅五星司機,不能被投訴啊,只能忍著!
  
  搓火的司機一邊瞄廁所一邊罵市政建設,花裡胡哨的玩藝兒建那麼多,你怎麼就不知道多建倆公廁,操!哥們,實在不行,咱就路邊草地吧,我給您擋著。要是碰上衛生檢查的,算咱倒霉交個罰款,要是碰上綠化的,咱還算幫他們免費施肥了呢,不讓她們倒找錢就不錯了……哎!我說哥們兒,您可千萬別拉我吐我車裡!挺住!下午我還得交班呢!
  
  米陽也很想罵人,可惜他的全部精神現在都用來控制自己的肚子不要立刻造反了。這又不是小便,背個身兒就解決了,光天化日之下幹這個,米警官還沒這個勇氣。可再怎麼忍耐它也得有個限度,眼瞅著生理狀況就要脫離心理控制了,正想豁出去的米陽突然發現馬上就要到自己家了,趕緊讓司機拐彎。
  
  等到了樓下,米陽扔給師傅二十塊錢,捂著後門就往上挪,一邊上樓一邊暗罵為什麼當初老媽非要六樓,還說什麼不想讓人踩在自己腦頂上!就上樓這會兒功夫還碰上了樓下的張大爺夫婦,勉強打了招呼之後,米陽趕緊往上走。張大爺還挺納悶,你說這孩子臉怎麼這麼紅?他老伴說,不光臉紅,你沒看見都改走貓步了?兩條腿夾著走!!
  
  好容易到了門口,米陽盡最快速度開門,一邊開一邊罵防盜門,到底是在防誰!就聽見屋裡面古利也湊熱鬧似的狂叫著,剛一開門,它搖著尾巴就衝了上來。米媽媽去買菜了,它正在家呆的無聊,見有人回來自然很興奮。米陽哪顧得上它呀,一腳踢開就衝進了廁所,揭開馬桶蓋,哆嗦著手解開褲子往下一坐……喔,感謝上帝,米陽長出了一口氣。
  
  身為一隻自我感覺良好的京叭兒,古利鬱悶之極,我跟你親熱你居然踢我!媽媽都沒踢過我!被米媽媽慣壞了的破狗開始四下裡學模,然後……它扭搭著走到了米陽方才順手扔在沙發上的手包。我咬,讓你踢我,我啃,讓你……等徹底舒服了的米陽甩著手上的水從廁所裡走了出來,一斜眼就發現古利嘴裡的那手絹挺眼熟。
  
  「我靠!」反應過來的米陽大叫一聲,剛想衝上去搶,就看見古利呼嚕著喉音,瞪著兩隻傻了吧嘰的大眼睛做出了一個防禦姿態,他趕緊停住腳步。「古利乖啊,把那個放下,聽話,乖狗啊,聽哥哥話,松嘴!」米陽自降身份,一臉假笑,小心翼翼地接近著京叭兒。
  
  古利根本不吃這一套,死死咬著手絹盯著米陽的動作。米陽一瞧不是事兒,這破狗最喜歡的就是跟人對著幹,尤其是跟自己對著幹,也就米媽媽的話它還聽。一人一狗僵持了一會兒,米陽故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順勢坐在沙發上拿起一個香蕉啃,只用餘光瞄著那破狗。
  
  狗再聰明它也是狗,沒過一會兒,古利就放鬆下來,低頭繼續自己的工作。說時遲,那時快,米陽一個飛身就把它按住了。古利一邊淒慘地叫一邊玩命掙扎,可它哪是米陽的對手啊,又不敢真下嘴咬主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米陽把東西從它嘴裡掏走。
  
  米陽帶了幾分得意洋洋,瞥了一眼加倍鬱悶的京叭兒,「小樣兒的,跟我鬥!」然後翻了一下手絹,不對啊,卡呢?身上汗毛一豎,米陽立刻在包裡翻找,沒有!沙發縫兒裡,沒有!!沙發底下茶几下,還是沒有!「怎麼會啊?」米陽納悶地一抬頭,就看見古利正在一旁吧嘰嘴兒,「不是吧?!」一個大雷在米警官頭頂上炸響,他哆嗦嗦嗦地問,「古利,古大爺!那卡您不是給吃了吧?」
  
  「汪!」
  
  「喲,你去買菜啊?」米媽媽仰頭招呼了一聲,沒進樓門前就看見她的韋媽媽本來想假裝沒看見,快走幾步先回家,現在人家主動招呼,她也只能回身假笑,「是啊,你也沒去上課啊?」
  
  「今天我休息,學校照顧我們這些老教師,不用那麼辛苦!」米媽媽挺得意地說。
  
  「是嗎?不辛苦就好,要不還不如退休呢,」韋媽媽哼了一句接著往上走。米媽媽還沒完,「嗨!什麼辛苦不辛苦的,太早退休這人容易老,尤其是女人!還是得幹工作,才能漂亮健康。」韋媽媽一聽臉色就難看了些,她因為身體的緣故從工廠早退了,米媽媽這話聽著分外刺耳。
  
  韋媽媽暗自做了個深呼吸,回身一笑,「是嗎,其實這女人只要日子過得舒心,有男人疼,不在乎什麼幹活不幹活的,要是幹活就年輕漂亮,那掃馬路的,賣菜的都可以去選美了!」說完轉身就走,這回輪到米媽媽憋氣了。
  
  走到一半心有不甘的米媽媽發動第二輪攻勢,「你說的沒錯,這日子過得舒心就好,到咱們這歲數看什麼呀,不就是希望孩子有出息嗎?你說是吧?」要是往常這句話絕對是必殺技,可之前韋媽媽已經接到了韋大小姐的通報,老娘,你閨女我面上了!
  
  韋媽媽得意的,微笑的,甚至優雅的回頭說了句,「可不是嗎,你們米陽是警察,我們韋晶也面試通過,去一家叫BM的公司了,聽說是什麼世界五百強排前頭的,也許你不知道,回家問問你家米陽,年輕人都知道!」說完挺胸抬頭往樓上走去,感覺一個字,爽!!!
  
  米媽媽嘴巴張了又閉,BM公司,她當然知道,可那麼有名的外企,是那個韋晶?那個中專畢業,大專注水的韋晶能去的?人家那兒得講英文吧?怎麼可能呢?可看韋媽媽那得意的樣子又不像在說假話,米媽媽心裡又納悶又憋屈,今天和韋媽媽的交鋒,徹底完敗!
  
  心情不佳的米媽媽本想走慢點,省得開門的時候兩個人還得擠一塊兒,誰知道那個小人得志的許淑琴還得說出什麼好兒來呢,今天先讓她得意一下。可剛到五樓就聽見自己家裡的動靜很大,這老房子隔音不好,除了狗的慘叫聲,米媽媽甚至聽到了自己兒子的聲音。米陽不是上班去了嗎?
  
  米媽媽趕快上樓,已經開了門的韋媽媽進去之前又找補了一句,「好像你家米陽在家呢,這養了兩個兒子就是熱鬧,回見啊。」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自己在門裡偷笑起來,今天實在是太解氣了。對門這個裝腔作勢的女人臉都氣白了。
  
  屋裡的動靜讓米媽媽顧不上韋媽媽的冷嘲熱諷,手忙腳亂的把門打開,「米陽,是你嗎?幹嗎呢你?!」話沒說完,米媽媽眼珠子差點凸出來,就看見米大警官倒提著古利兩隻後腿在那兒抖落,「你狗日的趕緊給我吐出來!回頭我再讓你丫吃三遍,現在先給我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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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8:34: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難兄難弟
  
  愣在門口半晌的米媽媽終於醒過味兒來了,她一個箭步衝上去把古利從米陽手裡搶了出來,「古利?古利你怎麼了?別嚇媽媽呀?!啊!你說話呀!」被米陽甩得暈頭脹腦的古利別說說話,喘氣還喘不利索呢,只剩下哼唧的份兒了。「我說媽唉,您就別裹亂了!把狗給我!」心情急躁的米陽伸手想把那破狗再揪回來接著嚴刑逼供。
  
  米媽媽這叫一個氣,她一手抱著京叭兒,左右尋摸了一下,轉手就抄起茶几上的老頭樂就開始梆米陽的腦袋瓜子,「我讓你撒□症!我讓你撒□症!」
  
  「汪!汪!」這時的古利也回過勁兒來了,扯著嗓門汪汪!
  
  「哎喲,媽!你幹嗎啊!」米陽一邊兒跳著躲一邊兒拿手擋,「疼死了!媽你聽我說!」米媽媽一棍子正好敲在米陽手腕上,米陽疼得一咧嘴,一個反手奪槍,把老娘手裡的凶器給搶了過來。
  
  不等自己老娘再翻臉,米陽大聲說,「媽就你護著它吧,我這兒都快死了,您還打我!」正橫眉立目的米媽媽嚇了一跳,仔細看了看自己而自,米陽臉紅脖子粗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嚥了口吐沫正想再解釋一下的米陽就覺得眼前一花,米媽媽飛速地挪到了兒子跟前,上下打量著,「兒子,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趕緊告訴媽!」米陽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沙發,米古利正擺出一個四腳朝天的造型,傻乎乎地看著這邊,似乎不明白,剛才還在幫自己報仇的媽媽,怎麼轉眼就把自己扔到了沙發上。
  
  「嗤!」米陽忍不住笑了出來,「這親媽和後媽她就是不一樣啊!」
  
  「我說你幹嗎呢?」韋爸爸拿著報紙從廁所一出來,就看見自己老婆攥著一抹布正全神貫注趴在防盜門上傾聽著什麼。「老頭子你聽,對門可真夠熱鬧的,你說他們家幹嗎呢?」韋媽媽眉飛色舞地衝他招招手。「你管人家幹嗎呢,閒的!」韋爸爸小聲叨咕了一句。韋媽媽眉頭一豎直起身來,「我說你那兒嘀咕什麼呢,有話說,有屁放,大點兒聲!」
  
  韋爸爸趕緊陪笑,「沒說什麼,我就是想問,今兒咱閨女不是找著工作了嗎,按她那個性,肯定要求大吃一頓,咱們是在家做還是出去撮一頓啊?」韋媽媽先白了他一眼才離開了大門,「我菜都買回來了,出去吃什麼呀!外頭那餐館兒油大又鹹還不乾淨,花那冤枉錢呢!再說中午她和陶香一起吃飯,虧不了你閨女油水兒!」
  
  「呵呵,也是,也是,」韋爸爸邊說邊若無其事的向餐桌附近移動,一邊瞄著走去另一個屋收拾的老婆,一邊悄悄地伸出了手……「韋大勝,你別碰那啤酒啊,說好了一天兩瓶,中午已經喝過一瓶了,你要是現在就喝,晚上就別喝!」眼瞅著已經摸到酒瓶子了,那邊屋子裡傳出了韋媽媽的聲音。
  
  韋爸爸尷尬地縮回手撓了撓頭,嘴裡卻不承認,「誰說我拿酒來了!」韋媽媽拿著抹布從屋裡走了出來,臉上一抹笑,那笑就別提多有內容了,笑得韋爸爸直毛。「你少來,我還不知道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什麼屎!」韋媽媽得意且篤定地瞥了自家老頭子一眼,經過他身邊進了廚房。
  
  韋爸爸覺得很沒面子,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為自己表白,「說的什麼話,真難聽,你又沒看見我拿,再說就算我拿了,那也是有原因的,今天閨女找到了一個好工作,我高興,慶祝一下還不行!」韋媽媽哼了一聲,稀里嘩啦的沖洗著抹布,「你拉倒吧,逮著個茬兒你就慶祝,什麼過節吧,獎金多發一點吧,哪天多幹了點家務吧,一到春節您能從小年慶祝到正月十五,這一年你也就饒過那清明節沒慶祝一下了!」
  
  「你還別這麼說,要是你再這麼管著我,清明節我也只好跟著慶祝了!」韋爸爸義正言辭地說。韋媽媽又好氣又好笑,「瞧你那點出息!」韋爸爸訕笑著,「琴啊,再來一瓶,就一瓶,晚上我也就喝一瓶,我保證,啊,就這樣啊……」他一邊說一邊迅速轉身從桌下拿了一瓶燕京啤酒「呲」的一聲打開了。
  
  韋媽媽從廚房探出頭來嗔道,「你就沒出息吧你!你答應我什麼來著?」韋爸爸嘿嘿笑著,品著小酒,「今天不是真特殊嗎?就這一回,以後保準不再犯了!你嘗嘗?」他慇勤地把酒遞到了韋媽媽嘴邊,韋媽媽一歪頭,「我才不喝呢!」
  
  韋爸爸這會兒心願得償心情大好,哼著歌兒,喝著啤酒開始幫著擇菜。韋媽媽猶豫了一下才假裝聊天似的說,「老韋,你那退休報告交上去了?」韋爸爸點點頭,「是啊,一早就給劉副廠長了,反正讓我去什麼鬼基地我不去,這麼些年我一直都是先進,拚死拚活地給廠裡幹,剛建廠那會兒非把我調過去,經常夜裡一兩點鐘派車接我去修設備。喔,現在想變天了,我還不伺候了!」韋爸爸越說越氣,咕嘟咕嘟倒了滿滿一杯啤酒喝了下去。
  
  韋媽媽心裡歎了口氣,自己這老頭子什麼都好,老實,憨厚,能幹,肯吃苦,對自己對女兒對家裡那是一百一的好。可是人他就有缺點,韋爸爸的缺點就是自尊心太強,韋晶曾說過,這人太過自尊就意味著自卑,當時韋爸爸還為這句話發了一頓火兒。可韋媽媽瞭解自己老頭子,從小被他爸爸打大的,下面幾個弟妹誰犯了錯誤都算在他頭上,所以他特別需要別人的承認,還有讚美。
  
  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也是韋晶說的,韋媽媽現在覺得這句話特別有道理。如果不是因為這過分的自尊心,韋爸爸怎麼可能只幹到了一個小小的科級,還是在基層的那種。而對門的米紅兵跟韋爸爸是一個技校同時畢業的同學,人家現在已經是總公司銷售中心的副總了。
  
  算了,只要自己老頭子高興,身體健康,他願意幹嗎就幹嗎吧。雖然兩個人的退休工資不算多,但也餓不死,再說女兒又找到了一個好工作,前途一片光明,這就是命,想那些有的沒的幹嘛!
  
  一這麼想,韋媽媽的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趕緊附和著韋爸爸說,「就是,他求咱們幹咱們還得考慮呢,現在閨女又找了個好工作,她說了,讓你該退就退,她養著!」韋爸爸聞言臉色立刻陰轉晴,咧著嘴樂了,「要說還得是我閨女!」
  
  「知道了,我這邊兒有點事兒,你甭管了,跟你丁哥說一聲,看緊了啊!」米陽三言兩語打發了打電話問他到哪兒了的小實習。一回頭看見米媽媽正跪在地上用笤帚在沙發下掃,他突然覺得挺對不住自己老媽的,趕緊過去攔,「媽,我來,我來!」
  
  米媽媽一巴掌拍開了他的手,臉上都見汗了,「不行,肯定沒有,這客廳我都找遍了,難道說真的被古利給吃了?你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一抬頭看見自己兒子躁鬱的臉色,她把剩下的數落又嚥了回去。
  
  「算了,只能讓古利受罪了!」米媽媽一咬牙,轉身進了廁所。米陽看了一眼縮在角落裡可憐兮兮的古利,剛想問媽你幹嗎去?「hello,Moto……」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看也沒看就接通了電話,沒好氣地說,「誰啊?!」
  
  「是我!」何隊的粗嗓門在電話裡炸響,米陽不自覺地一哆嗦,「是隊長啊。」
  
  「你小子現在在哪兒呢!!剛才小趙說你一個小時前就回局裡了!怎麼還不見人影兒?你他娘的回河北公安局了是吧?!」
  
  電話這邊的米陽張了張嘴還不及回話,「行了,不管你在哪兒,現在立刻把證物帶回來,二隊那邊有新情況了,你那SIM卡很可能是關鍵證物!馬上!」說完何隊「啪」一聲扣上了電話,那聲震得米陽耳朵嗡嗡的,跟著腦子裡也是嗡嗡的。
  
  看著拿著手機發愣的米陽,從廁所出來的米媽媽問了一句,「誰的電話啊?」米陽心裡一個勁兒的泛堵,這回樂子大了,如果這證物不重要,自己還能想辦法把這事兒摺過去。這拿著證物回家本身就是違反紀律的,偏偏自己今天這肚子較勁,那嘴欠的破狗還……怎麼就這麼寸呢!不想讓老娘跟著自己著急,米陽勉強壓下心裡的煩躁,扭頭笑著剛想糊弄米媽媽一句,一眼就看見了自己老娘手裡的東西,他眼睛都直了。
  
  「媽,您這是……」米陽囁嚅地問,米媽媽一揚手裡的她平時用來治便秘的開塞露,「既然它吐不出來,咱們就讓它拉出來!」說完就柔聲想哄騙古利過來……然後插肛!米陽真是哭笑不得了,趕緊攔,「媽你急糊塗了吧,古利的腸子又不是直的,剛吃進去怎麼可能立馬兒拉出來啊!行了,你別管了,我自己想辦法吧!」
  
  已經沒了主意的米媽媽就呆呆地看著米陽撲過去,拿起自己買菜用的布兜子一翻,把菜都到地上了,然後把古利塞了進去就往外衝。直到門「光」的一下撞上了,她才反應過來,緊趕幾步開門就喊,「米陽,你帶著古利幹嗎去?!你是不是想給它一刀啊?!」
  
  米陽三步並兩步的衝下了樓,也來不及管米媽媽喊什麼了。倒是對門裡的韋氏夫婦彼此對看了一眼,韋媽媽回頭問韋爸爸,「這是不是就是雍正皇帝電視劇裡說的那個兄弟什麼牆?」
  
  一下樓,米陽就看見一輛出租,再打眼一看,韋大小姐正慢悠悠地在後座上掏錢遞錢呢。米陽噌地一下竄了過去,一開門就把韋晶拎了出去,韋晶嚇了一大跳,連尖叫都忘了,出來先一個踉蹌,等穩住了再回頭一看,米陽已經把車門甩上了。
  
  韋晶大怒,衝上去就要拉車門,米陽眼疾手快地把車門鎖上了,「師傅,開車!」司機師傅有點不知所措,「您什麼意思?」車外憤怒的韋晶一巴掌拍在了車門上,「死大米,你作死啊!」不等米陽開口,司機師傅先叫了起來,「哎,小姐,我這車可禁不起您那鐵砂掌,您要再拍,給我的可就不只這個數兒了!」他邊說邊搖了搖手裡那張壹佰塊。
  
  米陽從半開的車窗裡喊了一句,「味精,我這兒有急事兒,咱們回頭再說!師傅趕緊開車!」韋晶一愣,順口說了一句,「他還沒找我錢呢!」米陽衝她一呲牙,「正好我沒帶錢,謝了啊!快開車呀!!」最後嗷的那一嗓子嚇司機一跳,他下意識地聽從命令,掛檔踩油門就走,只留了一堆尾氣給韋晶。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被尾氣嗆得直咳嗽的韋晶身影越來越遠,米陽心裡苦笑,回頭這丫頭不定得怎麼收拾自己呢,可現在也顧不上了。「哥們,像你這麼愛狗的可真不多,咱們去哪個獸醫院?」司機從後視鏡裡看著米陽。
  
  什麼意思?米陽一怔,低頭一看,古利正從布袋裡探出個頭來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這破狗很識時務,知道現在命懸於米陽,所以特別的乖,從剛才到現在,愣一聲都沒叫。「什麼獸醫院,去區公安分局!」米陽說。
  
  「分局?喔,您是給狗上戶口去是吧,您可真有錢,給一狗花錢落戶口,聽說得小伍千呢,嘖嘖……」司機師傅感歎著,米陽懶得廢話,就撇了撇嘴角兒。司機師傅又說,「您說現在什麼世道啊,這北京人戶口貴就貴吧,媽的這北京狗戶口怎麼也這麼貴呢,一定是那幫子警察想錢想瘋了!抓人撈不著錢,乾脆抓狗!」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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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8:34:46 |只看該作者
  好在這司機嘴巴雖然碎道,開車的技術還不錯,沒有半個小時就到了分局,還特認真地找給了米陽九塊錢,米陽說不要都不行,說他是黨員,不能要資產階級小費!「米陽你可來了,你隊長都快跳腳了,快來!」一進門米陽就被嬌滴滴逮個正著,不由分說就拉著他就往何隊長辦公室走。
  
  米陽正想掙扎開她的手臂,正好何隊長把門打開了,一眼就撩到了米陽,「你小子可算回來了,快進來!」米陽沒轍,只好緊跑兩步進了門,一邊想著該如何跟隊長解釋。好在何隊向來護犢子,應該會幫自己的。
  
  一進門,米陽剛做出一個純潔無辜好青年的笑容,就被屋裡的飄散的煙霧嗆得咳嗽了一聲。用手揮散了一下煙霧,再定睛一看,米陽一頭磕死的心都有了,就算今天是愚人節,也不帶這麼涮人的啊……
  
  不明所以的何隊衝他招招手,「大米,林局,陳局都很重視這個案子,正好二隊長也在,你趕緊過來匯報一下,剛才你路上堵車,我已經給領導解釋了,你就別耽誤時間了!」何隊邊說邊做了個眼色給米陽。
  
  米陽惟有苦笑,心說隊長我對不起你這番苦心了。這時二隊長站了起來,「大米,那證物呢?」米陽閉了閉眼,一咬牙從口袋裡把古利的腦袋露了出來,一屋子人都神情古怪地看著京叭兒和米陽。過了半晌,德高望重的林局問了一句,「小米啊,這就是那手機卡?」
  
  「我在家呢,對,輪休……嗯?沒幹嘛呀,打遊戲呢,什麼聚會呀,哪天兒?……喲,真不巧,我手上有案子剛結,那幾天正好要開總結會,肯定騰不出空兒來,山子,你跟肥三兒說一聲兒吧,這次聚會就別算上我了!」米陽懶洋洋地靠在床上說,他兩隻手忙著打PSP,手機只能歪著頭用肩膀頂在耳朵旁邊。午後的陽光灑滿了一屋子,米陽整體看起來跟往日沒什麼不同,只是細看眼裡都是血絲。
  
  「你不是找借口不想去吧?又不用你出錢,肥三兒說他包了!」電話那邊的江山有點不信。「嘖,」米陽嘬了下牙花子,「我這兒真有事兒,別說不要錢,就是他倒找我錢我也沒功夫兒去呀。」
  
  「大米,你丫沒事兒吧?怎麼說話半死不活的?病了嗎?」江山有點疑惑,米陽一向是充滿活力的,今天卻感覺他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嗯?沒有啊,」米陽二愣了一下,暗叫糟糕,江山這小子向來精明。他不想讓好友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兒,趕緊換了付不耐煩的口氣說,「你少咒我啊,這辦案子幾天沒得休息了,我要是還熱血沸騰的,那就不是半死不活而是迴光返照了我!」
  
  「哧!」江山笑了一聲,放了心,「成吧,那你忙你的吧,注意安全啊,對了,那卡的事兒,你給我惦記著點兒!我那兒有任務呢!聽見沒有?」
  
  「靠,你不提我還真忘了這茬兒了……哎喲,我X,又是這關,我都打二十遍了!」看著屏幕上閃爍的『GameOver』,米陽忍不住罵了一句。江山在那邊兒幸災樂禍地說,「該!這就是你把哥們的事兒給忘了的報應!打二百遍你也得死在那兒!」
  
  米陽把PSP扔到了一邊,坐起身先把電話換到另一邊,揉著右邊被擠壓變形的耳朵說,「唉,人性啊人性!不是我說你們銀行倒閉了還是怎麼的,閒得沒事兒是吧!要是真沒事兒,給我們當義務協管員去怎麼樣?配警棍的,反正你們銀行那制服看著跟保安一個色兒!」
  
  「歇菜吧你!」江山笑罵了出來,又白話了幾句之後才把電話掛上。米陽合上手機蓋兒,愣了會兒神,然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一個後仰把自己又砸回了床上。
  
  發呆地看著刷了大白的天花半晌,米陽突然發現在窗簾盒上方有一個小小的蜘蛛網,雖然有幾絲破碎,卻依然頑強地掛在那裡。有潔癖的米媽媽居然沒發現這個衛生死角兒,而讓它存留了下來。
  
  「你真幸運……可我怎麼這麼倒霉啊!」米陽苦笑著咧了咧嘴,沖蛛網敬了一個美式軍禮。
  
  鏡頭倒回昨天,一聽米陽說完經過,屋裡的人全都無語了,要說警察們什麼沒見過啊,可這今天這事兒也忒邪行了,一時半會兒都有點琢磨不過味兒來。但是!有一個人立刻反應了過來,前因後果在腦中唰地那麼一過,哈哈!副隊長楊大偉在心中狂笑,真是天助我也!
  
  「大米啊,你是怎麼搞的嘛,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嘛,不曉得證物不可以帶回家的?這對案情會帶來多大的影響啊,枉費何隊還說你在路上堵車,你,唉……」楊大偉站起身說,他一臉的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
  
  楊副隊長這番話猛一聽沒什麼不對,但是落在了有心人耳朵裡就不實那麼回事兒了。他既強調了米陽的錯誤,又指出了可能引發的不良後果,同時還在領導面前紮了何隊一針。讓領導們看看,什麼叫上樑不正下樑歪,有米陽這樣不守紀律的下屬,自然就有對領導說謊的隊長。
  
  米陽雖然攢了一肚子懊悔和憋氣,也承認今天出的這事兒問題都在自己身上,但是聽楊大偉這麼一說,他只覺得一股邪火直往上頂。強壓了一下才說,「副隊,今天這事兒是我不對,不過是我跟隊長說堵車的。」看著米陽額頭上凜起的青筋,楊大偉乾笑了下沒搭茬兒,轉身坐回了原來的座位。他明白,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夠了,說多了才傻呢。
  
  「簡直胡鬧!你還是個警察?!」陳局把手裡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匡的一聲。米古利哆嗦了一下,嚇得使勁往米陽懷裡拱,米陽則感覺被人當眾打了一耳光似的,極度的羞恥感讓他臉色蒼白,脊背卻下意識挺得更直。
  
  何隊心裡又急又氣,他知道這件事兒最後的結果可大可小,弄好了寫檢查,扣工資,罰級,要是弄不好……何隊非常欣賞米陽,這小伙子年輕有幹勁,聰明又有正義感,是個幹警察的好苗子,要是因為這件事兒毀了,那實在太可惜了。
  
  何隊就想幫米陽說兩句,一直沒開口的林局看了他一眼,何隊話都到嘴邊了愣生生給嚥了回去,他輕咳了一聲以做掩飾。「老陳啊,你是主管刑偵的,你的意思呢?」林局轉頭溫和地問。
  
  陳局一直陰著臉,頓了頓才說,「林局,先把那卡弄出來吧!至於米陽……」陳局掃了一眼梗著脖子站在那兒的米陽,「先讓他停職反省吧,這事兒也得跟政委說一聲,咱們回頭黨委會議上再研究,您看怎麼樣?」
  
  「好,我同意,案子最重要嘛,小何,小楊,你們隊裡有什麼意見嗎?」林局點點頭。「沒有,沒有,一切聽從局黨委的指示!」楊大偉趕緊站起來表態,何隊只點了下頭表示同意。
  
  「那這樣,林局,陳局,我先跟米陽把那個卡想辦法弄出來再來匯報!」二隊站起來說了一句。他跟何隊關係不錯,以前因為案子也調米陽幫忙過,對小伙子印象不錯。這會兒看著緊握拳頭微微顫抖的米陽,就想先把他帶走,省得年輕人在這兒「受罪!」
  
  「嗯,」林局點點頭,陳局沒說話,何隊微微沖二隊長點了點頭,表示感激。
  
  米陽一個立正,敬了一個很標準的禮,然後才轉身出了門。在門外等著的二隊什麼也沒說,只拍了拍米陽的肩膀,然後往物證科走去。米陽覺得自己眼圈兒隱隱一熱,趕緊吸了下鼻子,一低頭看見古利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米陽穩定了一下情緒,快步追了上去。
  
  等到了物證科,本應遭受一場血光之災的古利同志既沒挨刀,也沒被強行灌腸,X光都沒照,甚至還吃了管鑒證的小姑娘一根雙匯牌火腿腸,那SIM卡就自己出來了。
  
  同時掉出來的還有米警官的眼珠子,或者說差一點就掉出來了。當米陽看見那個要命的SIM卡的時候,終於理解楚霸王自刎於烏江時說的那句「天要亡我」是什麼意思了。
  
  其過程就是小姑娘想要接近古利進行「物證調查」,可是被折騰了半天的古利拒不配合,甚至齜牙咧嘴以示反抗。米陽說這是帶它去獸醫院拔牙的後遺症,看見穿白大褂的這破狗就想咬,其實平時這傢伙對美女還是挺客氣的。
  
  雖然米陽把狗按住了,可小姑娘還是不敢下手,跟古利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顯然沒意義。但人小姑娘腦子也挺好使,說了聲山人自有妙計,先脫了外套,然後去自己抽屜裡翻了一根當夜宵的火腿腸出來引誘古利。
  
  「大米,回頭你陪我一根啊!」小姑娘撫摸著立刻叛變啃腸的古利聯絡感情,古利跟米陽掐了半天早就餓了,這會兒也顧不上那麼多,吃飯皇帝大!抱著古利的米陽心不在焉地說,「成,我賠你一箱子也沒問題!」
  
  一旁的二隊笑說,「小許,一根火腿腸兒你還計較啊?」
  
  「喲,二隊,這是無澱粉無添加劑的,五塊錢一根呢!」小姑娘抬頭說。二隊說不是吧,不是一塊錢一根嗎?我們加班時配著方便面經常吃!挺好吃的!小姑娘特不屑地說就那也叫火腿腸啊,加了那麼多澱粉和防腐劑,吃多了不是變豬就是變木乃伊!
  
  還沒變豬也沒變木乃伊的二隊大為尷尬,過了會兒才幹咳了一下說,「我們這些糙老爺們沒那麼多講究,再說也沒那麼嚴重吧,那上面都貼著QS標誌呢!怎麼的也得差不離呀!」
  
  「胡隊,您知道QS什麼意思嗎?」小許好奇地問,二隊點點頭,「啊?怎麼了,那不是質量安全的意思嗎?咱雖然不是你們這些大學生,但英文多少也懂點!」小許咯咯一笑,「可有人說那是漢語拼音去死的縮寫!」二隊聞言一愣,接著哈哈大笑了出來,一肚子心事的米陽也忍不住笑了。
  
  這時「啪噠」一聲輕響,一個東西掉在了辦公桌上,三個人同時看去,笑聲頓消,一個SIM卡正大咧咧地躺在桌面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隊說,「小許,你這五塊錢的火腿腸還有催吐的作用啊?」
  
  小許麻利地戴上塑膠手套,轉手拿了一把鑷子把SIM卡夾起來細看,二隊和米陽也伸著頭看。小許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然後又去打量了古利半晌,突然伸手輕拽了一下古利的項圈。「嘿,米陽,以我看這卡九成九是卡在你家狗的項圈裡了,你看,卡上還粘著狗毛呢!」小許把放卡的手送到了米陽鼻子底下。
  
  米陽都傻了,下意識順著小許手的方向看去,果然卡上掛著兩絲狗毛。再看看古利的項圈,那是米媽媽親手用兩層粗麻線布紮成的,上面繡著古利的名字和家裡電話。
  
  可能是因為時間有些長磨破了個口兒,也不知古利當時怎麼折騰的,那卡偏巧掉進了破口夾層裡,京叭兒的毛又長就給蓋住了。米陽和米媽媽找了半天,米陽是根本不知道項圈破了,米媽媽雖然知道,但是心慌意亂之下早就忘了這回事兒了。
  
  再加上古利又有亂吃東西的習慣,米陽他們在家裡死活找不到,所以想當然以為是被它給吃了。這會兒可能是古利著急吃腸,伸脖子蹬腿勁兒使合適了,那卡又給倒騰出來了。如果這卡沒有這麼巧掉到這匪夷所思的地方;如果當時自己再仔細一點查看,如果這卡能在自己到達警隊之前掉出來,如果……米陽突然想起電視中某歌星撕心裂肺地唱著,「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米陽苦笑著看了一眼二隊和小許,倆人臉上都寫著同一句話,『你還真是倒霉催的啊!』小許搖著頭把卡裝入了證物袋裡。米陽先把古利放在了凳子上,拿過證物袋兒,轉身往外走去。二隊不自禁地問了一句,「米陽?你去哪兒?」
  
  米陽回過頭特悲壯地說了一句,「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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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8:35: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雞場路派出所
  
  「兒子,兒子!」米媽媽伸手推了一把正躺在床上發呆的米陽,「怎麼了媽?」米陽兩眼無神地看了一眼米媽媽。「你電話響了,沒聽見啊?」米媽媽無奈地把手機拿起來遞到他跟前。米陽眨眨眼,手機屏幕上清楚地閃爍著「何隊」兩個字,米陽一個猛子坐了起來,米媽媽把電話塞給他,然後出門去了。
  
  咽口吐沫潤潤嗓子之後,米陽才按了接聽鍵,「隊長?」他自己不覺得,可那邊的何隊聽著他嗓子發緊的聲音,只無聲的歎了口氣,然後以平常的聲音說,「大米啊,你現在來局裡一趟到我辦公室等我,對了,把你那檢查帶上,寫得夠深刻吧?」最後一句何隊故意玩笑著問。
  
  米陽稍稍鬆了口氣,「隊長放心,絕對深刻,要是按照我那檢查的內容,槍斃我三次都富裕了!」
  
  「呵呵,」何隊微微一笑,「行了,快過來吧!」米陽掛上電話就趕緊找衣服,「媽,我那警服呢?我要去趟局裡!」
  
  「這兒呢,這兒呢,早給你洗乾淨了!」米媽媽一直躲在屋外伸著耳朵聽,見兒子找衣服,趕緊去自己屋裡把早就洗乾淨熨平的警服給拿了過來。
  
  米陽穿利索之後,拿著手機和公文包走了出來,一轉頭看見老媽把一雙擦得乾乾淨淨的皮鞋放在了自己跟前。從昨天開始,米媽媽沒有了平時的驕縱厲害,做家務活都是輕手輕腳的,雖然米陽沒告訴她具體經過,可看兒子那裝出來的笑臉兒,就知道事情不妙。偏巧這幾天米爸爸在外出差,她心裡擔驚受怕又憋屈還沒處說,一大早起來發現白頭髮都多了好幾根。
  
  「媽,那我走了啊,」米陽一邊提鞋一邊說,古利經過昨天也老實了許多,就縮在米媽媽腳邊眼巴巴地看著米陽,而不像平時那樣撲過來咬鞋子搗亂。
  
  米媽媽強笑著點點頭,眼看著兒子要出門,「哎!」她忍不住叫了一聲。米陽回頭看她,「還有事兒啊?」
  
  「喔,沒事兒,我是說,你路上小心點兒,別騎你那破車了,打個車去吧!」米媽媽話到嘴邊兒換了詞。「好勒!」米陽心知肚明,也不想多說轉身出門去了,只是關門的時候下意識地輕輕關上。
  
  「咦?你怎麼在家啊?」韋晶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米陽眼皮子哆嗦了一下。活動了一下面部表情他才回頭笑說,「你不是也在家嗎?幹嗎去?」韋晶一拎手裡的垃圾袋,「我下週一才正式上班呢,現在奉老娘懿旨,去樓下倒垃圾!」米陽嘿嘿一笑,「對了,還沒恭喜你呢,外企白領啊,牛啊!」韋晶故意得意的揚了揚下巴,「那是!」
  
  米陽邊說邊接過韋晶手裡的垃圾袋,「你回去吧,這天光腳穿拖鞋出門你也不怕感冒!」說完拎著垃圾往樓下走。剛到五樓就聽見韋晶喊了他一聲,「喂!」米陽抬頭看去,韋晶從欄杆上伸出個頭來,「我說你這是為人民服務吧?」米陽一愣,韋晶指指他手裡的垃圾袋,「什麼意思?」米陽問。
  
  「要是收費的話那還是我自己去吧,一百大元兒呢!」韋晶做了個鬼臉兒說。米陽想了一想才明白怎麼回事兒,笑了,「嗤,瞧你那雞賊勁兒,不就昨天打車那一百塊錢嘛,您都大白領了還在乎這個,就當小費了!」說完米陽笑著大步地走下樓去。
  
  韋晶趴在欄杆上看,那頂深藍色的警帽時隱時現,一會兒就消失了。「哎?我說你怎麼還在門口啊,也不關門!」屋裡的韋媽媽探出頭來問。「垃圾米陽給帶下去了!」韋晶頭也不回地說。韋媽媽又叫,「那你還不回來?哎喲你還趴那欄杆上,瞧那些灰!這八百年沒擦過了,合著衣服不是你洗是吧!」
  
  韋晶趕緊直起身來,果然胸前多了些灰道子,伸手撣了幾下,弄得更髒。韋晶吐吐舌頭回了屋,果然韋媽媽看見了又是一通兒數落,末末了問了一句,「剛才你扒那兒看什麼呢?」韋晶拿了根黃瓜啃著,「媽,我怎麼覺得米陽有點不對勁呢?」
  
  米陽打車沒一會兒就到了公安局大門外,可平時風風火火進出慣了的地方,自己這會兒竟然有些畏懼和遲疑。傻站了一分鐘,直到看門的保安叫了聲米警官之後,他才醒過味兒來,胡亂地應了一聲之後刻意地挺胸抬頭進了大門。
  
  「大米!」一直守在辦公樓門口的釘子一眼瞅見了,竄過來先把米陽拉到了一邊兒松樹後頭,嘴裡辟里啪啦就是一梭子。「哥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我昨兒個在那邊兒盯了一晚上,今兒上午才被老劉替回來,一到局裡就聽說你出事兒了?」
  
  米陽聽他得吧完,好像不明白似的問,「我出什麼事兒了我?」釘子直翻白眼,「裝,還裝!我一回來就有人跟我說那手機卡讓一狗吃了,又有人說是給野貓吃了,嬌滴滴特意把我拉一邊巨神秘地問,聽說米陽吃了一個手機卡?!」釘子惟妙惟肖地學著麗姐的聲音和樣子。「咳!」米陽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嗆了一下,邊咳邊說,「她才吃手機卡呢!」
  
  看釘子還要說話,「行了,別說了,」米陽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釘子目瞪口呆地看了米陽半晌,才吶吶說了一句,「你丫忒霉了!」
  
  「我知道,麻煩您別一再強調了成嗎?我先進去了,隊長等我呢!」米陽說完就想走。
  
  「哎,」釘子一把拉住了他,「隊長和局長他們開會呢,九成九是在討論你的事兒,你現在進去也找不到人,先去宣傳辦公室呆著吧,他們那兒的人今天都不在!要是回咱們辦公室,等著看戲的一大堆呢。」米陽煩躁地一點頭,「那走吧!」
  
  倆人一路上饒是躲躲閃閃,還是碰到不少人的「關心」,在米陽即將爆發之前,他們總算進了宣傳辦公室。還沒等米陽喘口氣,一個帶笑的聲音響了起來,「喲,這不是米大警官嗎?聽說你吃了一張手機卡?」釘子沒好氣地罵了一句,「X,牛子你丫找抽呢吧!」
  
  一個帶著眼鏡的小胖子嘿嘿一樂,一邊擦鏡頭一邊笑說,「米哥,你也別急,又不是什麼大事兒,那卡也找到了,不影響破案不就得了!」釘子踢了他一腳,「你懂個屁啊!對了,今兒宣傳科的人都不在,你跑來幹嘛?我說你不是想拿大米這事兒整個花邊兒新聞吧?」說到最後釘子的臉色一肅,米陽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小胖子趕緊把手裡相機小心放下,然後舉起一隻手做宣誓狀,「哥們是那樣人嗎?!再說我跟米哥什麼關係啊,能幹這事兒!」釘子一笑,走上前摟住小胖子肩膀一晃,「這還差不多!」
  
  小胖子大名牛奔,跟一位老演員同名,可惜身上沒有半點藝術細胞,倒是打了一個擦邊球,幹了藝術記者。這是好聽的,說白了,就是狗仔隊。天天追在那些明星藝人屁股後面挖八卦,整整幹了三年,從專抓三流小明星的秘聞晉陞到大牌明星的新聞發佈會也會邀請他,勉強也算得上晚報的一個腕兒了。
  
  後來有一天因為某件事兒(他打死也不說是什麼事兒),他突然覺得自己老子說的對,自己這工作特沒意義。因此跟社長哭著喊著調到了社會組,後來專跑政法口,結識了米陽他們。都是年輕人,又都有正義感,所以配合起來很對胃口,彼此關係不錯!
  
  這會兒看見米陽心情不佳,牛子走過來拍拍他肩膀,「米哥,這事兒我也聽說了,你是有錯,不過一來沒耽誤事兒,二來你一向表現良好,三來你們何隊最護犢子不可能不管你,四來何隊是林局長的愛將,林局是正局長,說話管用,所以你先別瞎操心!」
  
  牛子這一番一二三四一說,米陽和釘子琢磨著還真是這麼回事兒,米陽臉色好了許多,釘子也樂了,「行啊,牛子,夠會分析的!」牛子一抹鼻子,「你才知道啊?」釘子嘖嘖有聲,「我還以為你就會追在小明星屁股後面拍照片呢!」牛子憤怒了,剛要反擊,米陽說了句,「這回我算是露大臉嘍,說我吃手機卡的謠言都出來了。」
  
  「米哥,沒聽人說過嗎,真理還在穿鞋的時候,謠言已經在街上跑了,太正常了,這就是你,要是換了那些小明星,不知道有多高興有人幫他們造謠呢!你要是彆扭,走哪兒都帶一大蛤蟆鏡不就完了!又酷又擋臉!」牛子玩笑著說。
  
  米陽只無言一笑,釘子則不屑地說,「你那什麼狗屁主意啊,吃飯也帶著墨鏡,那還不得把筷子捅鼻子眼兒裡去!」牛子斜眼四十五度看著釘子,「沒見過世面吧,我告兒你,我跟過一女明星,人就帶著墨鏡吃火鍋,那從鍋裡夾出來的還都是肥牛,一點兒都不帶錯的,你不服不行!」
  
  釘子哈哈正笑著,米陽的手機響了,他嗯啊了兩聲之後掛上電話說,「我去隊長那兒了,你們先聊吧!」屋裡這兩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米陽出門去了。過了會兒牛子說了句,「米陽應該沒事兒吧?」釘子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你剛才那1234不是說的頭頭是道的嗎?!」
  
  牛子撓了撓後腦勺,壓低聲音說,「小道消息,聽說林局快要退了,補上來的是陳局!」釘子無語地看了他半晌,「呼……」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報告!」
  
  「進來!」米陽走了進來,先敬禮,「隊長!」
  
  「坐吧,」何隊用下巴指了指椅子,等米陽坐下之後又甩了顆煙給他。看見何隊要點火,米陽趕緊站起身來幫忙,何隊藉著這工夫打量了一下米陽,他臉色還好,只是眼裡的血絲是怎麼也遮不住的。
  
  何隊真的挺心疼的,從米陽畢業分配來,自己就帶著他,看著他一步步成長。突然何隊覺得自己有點不敢跟米陽對視,他眼裡既帶著慌張又充滿了希望,那希望是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吧……何隊忍不住低了頭,眼光卻正好落在一張紙上,之前林局的話不期然浮上腦海,「何振興,你我該做的都做了,有些事情會上你也看明白了,你想保米陽,先想想怎麼保全你自己,你是隊長不是小兵了,眼光要放的長遠些!」
  
  「那個,隊長,」米陽拿著煙也沒心思抽,看著何隊在那兒出神,他心裡越發地沒底。忍了半天還是叫了一句,何隊一抬頭,「怎麼?」米陽舔了舔嘴唇,「那什麼,對了,我的檢查!」說完他趕緊從包裡把寫了一夜的檢查雙手遞了過去。
  
  何隊點頭接了過來卻沒看,米陽心裡一沉,就看見何隊跟下了決心似的拿起桌上那張紙遞了過來,「你自己看吧。」米陽的心怦怦亂跳了幾下,他低頭看去,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要說後果米陽不是沒想過,扣工資,罰獎金,通報批評,但是這個……
  
  米陽攥緊了拳頭真想大吼一聲,這是為什麼啊?!又憑什麼啊!但是他一抬眼就看見何隊在煙霧的包圍下依然無法掩飾的無奈與愧疚,米陽閉上眼出了口長氣,站起來默默地給何隊敬了個禮,轉身往外走去。
  
  「米……」何隊不自覺地張嘴想叫他一聲,但聲音噎在喉嚨裡就消失了,就算叫住他了又能怎樣呢,說那些清湯寡水的安慰話有個屁用!辦公室門「卡嗒」一下關上了。「一定要扛住啊,米陽……」何隊在心裡說。
  
  「大米,怎麼樣啊?」米陽一出門就看見在樓梯口沖這邊張望的釘子和牛奔,釘子三步並作兩步就躥了過來,開口就問。米陽還沒開口,就覺得四周的眼神跟針扎似的落到身上,可轉頭四望時,卻其他同事好像都在忙自己的事兒,根本沒人關注。
  
  米陽看見同隊的老劉正猶豫著朝這邊走過來,顯然他已經知道結果了。可現在自己沒有半點心情去面對這些善意的安慰,米陽沖釘子一咧嘴,把那張調令塞到他懷裡,又輕捶了下釘子的肩膀,說了句,「小意思!」然後轉頭就走。
  
  「米哥?」經過牛子的時候聽見他叫了一聲,米陽只衝他笑笑,沒停步。牛子剛想追過去,就聽見釘子大罵了一聲,「我X!」一回頭,看見釘子想往何隊的辦公室裡沖,卻被趕過來的老劉扭住了,正往一隊的辦公室裡拽,就算被摀住了嘴,依然能聽見釘子憤怒地大罵聲,那張紙在掙扎中飄在了地上。
  
  眼瞅著其他警察都在伸頭探腦地往地上瞄,牛子上前一步給撿了起來,低頭一掃,「雞場路派出所?」他扭頭看了一眼米陽離去的方向,歎了口氣,一臉的同情……
  
  「第一天上班要有眼色,幹得再多,也沒有討領導喜歡重要!比如給提前領導打開水呀,幫著擦擦辦公桌什麼的,別傻了吧嘰的乾站著,沒聽人說,不打勤的不打懶的,就打那不長眼的!你有點眼力架兒!」韋媽媽手裡忙著給韋晶擦皮鞋,嘴裡還不忘了叮囑。
  
  「嘁,我說媽,你這都是二十年前的經驗了吧?還打開水,現在都有飲水機了,再說你知道人喝咖啡喝綠茶呀?」韋晶對老娘的這番囑咐不以為然,對著穿衣鏡整理頭髮。
  
  韋媽媽啪的把擦好的鞋子給放下,瞪著韋晶,「經驗就是經驗,要是沒時間考驗,那還叫經驗啊?!」看著韋晶還想反駁,而韋媽媽又帶了三分火氣,韋爸爸趕緊來和稀泥,「你媽也是為你好,聽著就是了,行了,你也別說韋晶了,再說她就該遲到了,要是第一天上班就遲到,她就是給領導打一桶開水也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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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7 18:35:48 |只看該作者
  韋媽媽一抬頭看掛鐘,果然時間不早了,一邊催著韋晶穿鞋走人一邊仍數落,「我就說讓她早點起來,非磨蹭,你說你……」不等韋媽媽說完,韋爸爸湊上來說,「老婆我走了啊,來,親親,」說著韋爸爸故意把嘴巴噘得高高的。
  
  「去,去,」韋媽媽把他的臉拍到了一邊,但臉上已經有了笑模樣,見老娘不生氣了,韋晶趕緊湊上來給了她一個響吻,「老媽放心吧,我走了啊,有空給你打電話!」說完拉著韋爸爸就出了門。
  
  下樓的時候韋晶笑嘻嘻地挽著韋爸爸的胳膊說,「老爸,謝了啊!我媽現在越來越能嘮叨了!」韋爸爸微笑著說,「你媽說的沒錯,你真的得多點心眼兒,別跟你老爸似的,竟得罪人,社會就這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甭管你幹了多少好的,別人都未必記得,只要有一件事幹錯了,好多人幫你記著呢!所以工作要認真踏實,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明白嗎?」
  
  「是……」韋晶拉了個長聲,「放心吧老爸,我又不是第一天上班,您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韋爸爸疼愛地攥了攥女兒的手,「我相信我閨女沒問題!」等到了馬路邊的公交站,韋爸爸放下韋晶,自己騎車上班去了,韋晶開始倒公交再倒地鐵再倒公交,等擠出一腦門子汗的時候,她終於到了BM大廈。
  
  周圍都是形色匆匆的男女們,或西裝革履,或爭奇鬥艷,手裡要麼拎著個電腦包,要麼拿著一杯星巴克咖啡,走路揚起的風都帶著自信兩個字。經過韋晶身邊的也不乏金髮碧眼的老外,「Hi,Morning……」充滿洋味兒的問候聲不時傳入耳中,韋晶做了個深呼吸,也揚著頭向旋轉門走去,心裡大喊著,「BM,我來了!」
  
  「你就是米陽吧,來了就快進去啊,站在外頭幹嗎?」米陽被一個歲數看著不小的警察熱情地拉到了院子裡,之前他正在六角園派出所大門外徘徊。雖說當時他硬氣地認了,不就是當片兒警嗎,小爺一樣幹得好!可真到了跟前,看著幾乎可以稱之為破舊的派出所,再想想局裡那幢光鮮的,去年剛竣工的辦公樓,米陽眼前頓時是一片灰色。
  
  老警察很熱情,非要幫著米陽把自行車推進去,米陽怎麼推辭都不行,只能隨他去。一邊走一邊看著那警察肩上的一槓三花,米陽忍不住琢磨,看著他歲數不小了,怎麼才這個職務?
  
  正納悶呢,一個胖乎乎的警察從屋裡探出個頭來,「老胡,那個奧迪車主找你,說是作價什麼的?這麼會兒仨電話了!」老警察應了一聲,「來了來了,那個周兒,你過來,這是咱們新來的同事,米陽!先招呼一下!」他邊往屋裡走邊說,那個胖警察眼睛一亮,唰的一下彈到了米陽跟前。
  
  米陽嚇了一跳,靠,會輕功啊?「你就是米陽啊?」胖警察用一種看稀罕物似的表情打量著米陽。米陽心裡有點不爽,但是第一天來新單位,怎麼的也得給未來的同事們留個好印象吧。米陽扯了下嘴角兒,「是,我是米陽,因為以前只來過咱們所兩次,所以這人基本上我都不認識,您是?」
  
  「周亮,你又跟誰貧呢,快點兒,這邊人數統計好了,人家醫院就送藥了!」胖警察還沒開口,一個中年女警從剛才那間屋裡走了出來,五官端正,通身透著利索勁兒。她這一出來才看見米陽,「喲,這是誰啊?」看見女警肩上扛著兩槓兩花,知道她職務不低,米陽一個立正,正想開口報道,就聽那胖警察興奮地說,「副所,這就是那吃了手機卡被踢來咱們所兒的米陽啊!」
  
  米陽抬到眉際敬禮的手「嘎巴」一聲握成了拳頭,個死胖子……
  
  「行了,大概情況就這樣,咱們所地方不大,可管片兒大,事兒特多,一時半會兒也和你說不清楚,慢慢來吧,邊幹邊學,聽所長說,你是公安大學的研究生,高材生,是咱們所兒建所以來學歷最高的了,希望你能發揮自身優勢,讓咱們所更進一步!」副所長瞿燕梅帶著米陽在各個屋裡走了一圈,大致介紹了一番,最後把他領到了值班室,例行公事的交待了幾句。
  
  「是,我會努力的!」米陽言簡意賅地回答道。瞿所點點頭,「好!」她的態度很正常,既沒有對下放的米陽不聞不問,也沒有過度的熱情,米陽心裡放鬆了些。「周亮,今天應該是你在值班室吧?正好米陽來了,他先替你,你把那統計表趕緊給我做好了,下午就得開始了!你跟他交待一下吧。」
  
  瞿所跟周亮說完,又對米陽說,「你先在值班室吧,所長開會去了,咱們大部分同事今天上午都陪著消防走訪檢查防火安全工作了,等他們回來,咱們再開個歡迎會!」
  
  米陽趕緊笑說,「沒事兒,我就一下放的,沒什麼好歡迎的!」瞿所淡淡一笑,「是嗎?我倒覺得都是警察,在哪兒不是幹工作啊?沒什麼下放上調的!既然這樣你先忙吧,下午正好支援一下我們。」說完瞿所出門去了。
  
  米陽有點尷尬,其實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但人已經走了,再說也有點越描越黑的意思。「哼,你還真點兒背啊,高材生,以後得跟我們在基層所工作了!」一旁的周亮特意強調了一下基層所三個字,顯然他對米陽說的下放有點不愛聽。米陽一皺眉頭,想解釋卻又被周亮的陰陽怪氣激的什麼都不想說。
  
  「這是值班記錄,上面都寫著要求呢,要是有人來報案,這些項目都得填,身份證要複印,如果夠大案標準,立刻上報,不得拖延!」周亮邊說邊扔過來一個硬皮夾子。「那我先去忙別的了,暖壺在那兒,廁所在那兒,要打開水出大門右轉十米左轉二十米右手邊兒即可,有什麼不明白的來問我,」說完周亮也轉頭出去了。
  
  屋裡頓時安靜了下來,米陽傻愣愣地拿著那夾子,茫然打量著四周。脫落的牆皮,一張破桌子,一張爛椅子,一個已經七扭八歪竟然還能站住的書架,還有一個油漆已快掉光光的破暖壺,勉強能看見上面寫著六角園幾個字。
  
  分局裡總是熱鬧的,每個人都忙的不行,永遠亮著燈,永遠不安靜。米陽從袋子裡掏出米媽媽給他帶好的大水杯,拎起暖壺想要倒水,一入手覺得極輕,再一晃,嘩稜稜只有一點點水聲,「X!」米陽忍不住罵了一句。
  
  「警察同志?」一聲輕喚在米陽背後響起,米陽唰的一個回身兒,發現一個中年男子正畏畏縮縮地站在窗外。這值班室在朝街面的方向開了一扇窗,上頭搭了個遮陽篷,是為了方便老百姓問訊個事情,也省得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往派出所裡進。
  
  愣了愣米陽才反應過來是叫他的,他趕緊放下暖壺往窗邊走來,走一半又想起那報案夾子,趕緊回去拿。「您什麼事兒?」米陽客氣地問。不管這工作你願不願意做,只要是是你的工作,就必須做好!這是米爸爸在米陽第一天上班時唯一囑咐的一句話。
  
  「那什麼,警察同志,我家那鑰匙能不能還給我了,要不然我進不去家門啊?」米陽的溫和對那個男人好像沒起什麼作用,他說起話來依舊吞吞吐吐,有點遲鈍的樣子。
  
  「鑰匙?你家的鑰匙丟了?」米陽問。那男人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說,「不是,是你們給拿走了。」
  
  「警察拿你鑰匙幹嘛?」米陽有點奇怪。「那個,不是我媳婦兒前幾天在家讓人給殺了嗎,你們說要封現場,我回不去家呀!」那男人愁眉苦臉地說。
  
  米陽吃了一驚,殺人案,什麼時候的事兒?他也認真了起來,「這什麼時候的事兒啊?哪個警察拿的你鑰匙?」
  
  「就,就是上週三,」米陽臉色一嚴肅,那男人越發緊張,一個勁兒的咽吐沫,「周亮警官拿的,他告兒我他的手機號是139158XXXXX,讓我找他!」
  
  上週五?不對啊,上週五自己還在局裡,沒聽說發生殺人案啊?可這人還知道周亮的手機,「你等一下,」米陽轉身想去找周亮。正好周亮拿著一張紙走了進來,沒等米陽開口,他就看見那男人了,「哎?老王,又幹嘛來了?」
  
  那個叫老王的男人畏縮地一笑,「拿鑰匙。」
  
  「鑰匙?什麼鑰匙?」周亮粗門大嗓地說。米陽湊過去小聲把剛才的事兒說了一遍,周亮一笑,歪頭對老王說,「你那鑰匙啊我下午給你!你先回去吧!」老王磨磨蹭蹭,猶猶豫豫地還嘀咕,周亮嗓門全開,震得屋裡嗡嗡的,「不是說了嗎!下午給你,趕緊走吧!」
  
  那老王嚇了一跳,嘴裡叨咕著那我再回去找找,沒有再來找你什麼的騎上自行車走了。周亮從書架上找了一個文件袋出來就想走,米陽拉住了他,「怎麼回事兒?幹嗎不現在給他,他媳婦又是怎麼回事兒啊?」周亮一揚下巴不耐煩地說,「誰拿他鑰匙了,再說真有殺人案,你們局裡能不知道?對了,現在得說他們局裡了,等下午你就明白了。」
  
  看著牛皮烘烘離開的周亮,米陽很納悶,他什麼意思啊?結果等到下午他還真就明白了,以一種他絕不想要的方式……
  
  帶著白手套,拿著繩子和手銬和警棍,警察們近乎於全副武裝的去……發藥丸。「胡哥,咱們所兒還管這個啊?」米陽悄聲問。胡哥就是上午那熱情的老警察,其實人家一點也不老,只不過少白頭加上天生老相而已,其實也就比米陽大個六七歲。
  
  「是啊,春天是精神病的高發期,由居委會牽頭,聯絡精神病院和警察,免費給那些貧困的精神病患者發藥,抑制病情,他們沒錢去看病拿藥,只能政府管,」老胡壓低嗓門說。
  
  「唉,沒當警察之前一直以為春天是發情的季節,沒想到還會發瘋,浪費了這大好春光啊,」周亮在一旁搖頭感歎。周圍幾個警察立刻噴了。「嗯哼,」老胡咳嗽了一聲,使個眼色,周亮側眼一看,瞿所正狠狠地瞄著他呢,他咧咧嘴趕緊把表情整嚴肅了。
  
  「好了,我也就不廢話了,這活兒大傢伙兒也不是第一次幹了,還是那八個字,執法有禮,安全第一,幹漂亮點!」瞿所說著看了一眼米陽,「老胡,米陽第一次參加執勤,你帶著他點兒。」
  
  「是!」老胡答應了一聲。「好,出發!」瞿所一揮手。
  
  警察,居委會大媽還有安定醫院的醫護人員一行人開始向胡同裡進發,路邊停著一輛救護車,這是為了以防萬一有人犯病好直接送醫院的。沒一會兒走到一戶人家,周亮大咧咧地上前敲門,「有人在家嗎?警察,請開一下門!」
  
  米陽忍不住跟了過去,老胡一怔就沒拉住,正敲門的周亮斜眼看他,「你幹嘛?」米陽一挑眉頭,「萬一裡面的病人正犯病,你一人站這兒不怕危險啊?」周亮敲門的手停頓了一下,突然哈哈笑了起來,然後低聲說,「拜託,不是所有的精神病人都是瘋子,見人就砍,我們都有統計,心裡有數兒,這戶充其量是個精神恍惚!」
  
  米陽的臉登時一紅,轉身就想走,周亮一把拉住了他,笑嘻嘻地說,「這戶你認識。」米陽沒明白他什麼意思也就站著沒動。後面的老胡笑著和瞿所耳語了一句,「這小伙子不錯,」瞿所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來了,來了,」院子裡面一個女人一迭聲地應著,一開門,是個很普通的中年婦女,「喲,周警官你們來了,快請進!」
  
  「不用了,你家老頭在家吧?」周亮問。「在,在,前兒居委會一通知,我今兒除了買菜就沒敢出門,老王,老王你快點!」她邊說邊回頭叫。
  
  一個男人點頭哈腰地走了出來,米陽一瞧眼睛立馬瞪圓了,「怎麼是你啊?」那個男人嘿嘿笑著,「您好!」周亮掏出一小瓶藥來跟女人說,「簽個字兒,回頭盯著他吃了啊。」然後又問那個老王,「你鑰匙找著了,媳婦沒事兒吧?」
  
  老王連連點頭,「找著了,找著了,不瞞您說,我中午八寶山都去了一趟了,一回家,她在家壯壯實實的呢,嘿嘿。」周亮笑瞥了無語的米陽一眼,「壯實就好,行了,我們走了。」那女人直說,有空來坐坐。
  
  「這回放心了吧,」周亮對米陽說,米陽苦笑了一下,周圍警察一聽上午的事兒也笑了。這就這樣就走了五六戶之後,來到一個看著很破舊的院門口兒,沒等警察叫門,門突然自己開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靠在了門邊說了句,「來了?」她穿了一條牛仔褲,一件紅背心,雖舊,倒也乾淨。眉目說不上好看,皮膚倒挺白的,就是眼珠子總是轉來轉去的。
  
  「喲,小鳳,怎麼是你開門啊?你姥姥呢?」老胡退後了兩步問。姑娘用手指繞著辮子似笑非笑地說,「我姥姥買菜去了。」
  
  「喔,」老胡笑著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往院子裡掃了一眼。
  
  「咦,帥哥警察你來了?」小鳳突然看向米陽的方向。米陽一愣,琢磨著這是跟我說話呢嗎?「小鳳,你好,」他身旁的周亮答了腔。小鳳也甜甜一笑,「你好,」說完她眼睛滴溜一轉,把米陽也打量了一番,卻只一笑,接著又去跟老胡嘮家常。
  
  米陽不落痕跡地打量著這個姑娘,就表面上看來她好像沒什麼問題,但是米陽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也許是警察的直覺,但他自己也不確定,周圍其他警察也沒什麼異常的反應。想了想,米陽扭頭悄聲問周亮,「是她有病嗎?」
  
  周亮因為之前米陽話裡話外不經意透露出來的「高人一等」而對他很不滿。心說你小子不就是個研究生嗎,不就是刑警出身嗎?那又怎麼樣,現在還不是被弄到派出所來了,牛什麼呀?可剛才米陽想保護自己的舉動又讓他的想法有所改觀,現在聽米陽問,他雖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卻還是嘴皮子微動著說,「你怎麼知道?」
  
  米陽證實了自己的判斷,可看著周胖子那副臭拽的德性也很不爽,就低低說了句,「都管你叫帥哥了,不是有病是什麼?」
  
  「嗤!」挨著他倆站的兩個警察立馬噴笑了出來……X,周亮剛做了個罵人的嘴形,一聲高亢的不像是人類發出的聲音直扎入耳,米陽頓時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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