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關徒] 物競天擇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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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大地篇 28.會議

當布拉德和艾柏特來到中心的大雪屋時，阿蜜莉雅已經自行先入座，正跟旁邊幾名熟識者聊得熱絡。

兩人各自就座後，布拉德也開始說明目前狀況，道：「兩位，新形實驗之後，太平洋都市又起了許多變化，雷也因此冒險潛入，想要先一步獲取他們的技術……」

野外消息傳遞不便，通訊站或中繼站也要視天候和運氣才能聯絡上，因此艾柏特和阿蜜莉雅隨著布拉德的講解，這才明白為什麼雪屋陣地人手會銳減至此。

而當聽到聞名各大穹型都市的天才大沛因，居然提出主動和間諜聯手，要趁機推翻管理局長久以來的高壓統治時，他們臉上也都露出不敢置信表情。

「什麼！那女人瘋了嗎？！如果計畫稍有偏差，太平洋都市就會變成下一座異形巢穴，這可是數百萬人生命呀！難怪……難怪雷拼死都要進去一試，不然將來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進去了。」

聽完說明的艾柏特差點抓狂，這跟原本的計畫想像完全不同了。

對於大西洋都市來說，沒有新形計畫也無妨，他們擁有自己的基因改造技術，而且還在不斷創新發展中。

但歐洲都市就不一樣了，雖然機械生化人適用門檻較低、花費資源少、技術需求不高，可是將優秀的人才絕育，只會造成他們未來逐步邁向敗亡，新形計畫對他們而言可以說是勢在必得！

「艾柏特，冷靜點！不要總是遇到意外就自己慌亂起來。」

喝止完隊長失態，阿蜜莉雅轉向布拉德發出連串疑問道：「雷他們還活著嗎？現在太平洋都市裡狀況如何？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異狀，例如……異形之類出沒？」

沒有立刻回話，布拉德見艾柏特神色平復後，這才道：「我們跟雷已經徹底失去連絡，太平洋都市也沒有派人來交涉或驅趕。不過，就如你們所見到的情形，全能型依然在運作著，看來裡面已經重新恢復秩序了。」

說到這裡奧多頓了頓，思考一會才道：「至於異狀……先前太平洋都市曾發生過極劇烈大震動，不少管道都已經塌毀、扭曲，我們就是想沿原先已探清的路線調查都沒辦法。再加上現在人手嚴重不足，只能等到你們來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原先大西洋都市是想以『預防第三座異形巢穴出現』為藉口，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干涉，甚至如果新形人類實驗順利的話，就試著逼迫對方交出這項技術。

只要以巨型載具再配合聚能武器，在野外他們不需畏懼武裝所部隊，那僅僅是為人類套上一層鋼鐵罷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抵得過能量轟擊，而全能型也不可能脫離太平洋都市太遠，勝算可以說是十足！

但沒想到情況變得如此詭異，艾柏特雖是個能夠忠實執行計畫的人，但若有了意外便會猶豫不決，阿蜜莉雅見狀也懶得理他，連商量都不商量，直接自己開口說道。

「首先，派遣一隻部隊探清楚狀況，並重新跟裡面掌權者交涉。如果太平洋都市需要『幫忙』，這樣我們也才可以適時伸出『援手』。另外儘快把消息傳回各自都市內，不論裡面情形如何，我相信都很需要武力支援。」

若是太平洋都市變得虛弱無比，佔領、搶奪、強攻都是有可能選項，到時候就算耗費再多資源，也要令握有多項先進技術的他們低頭。

而且，大西洋都市最不缺的就是資源！

聽到阿蜜莉雅的提案，艾柏特思索後覺得沒有問題，也是對布拉德連連點頭表示贊成。

不過機械生化人一方並未跟著興奮起舞，個個面冷無表情模樣，沈默了一會布拉德才道：「你們也很清楚，歐洲都市人口正不斷在減少，沒有必要的話不會參與戰爭，這點我相信老闆們也是同樣想法。」

但這話讓阿蜜莉雅眉頭微挑，不悅的道：「布拉德，大西洋都市和歐洲都市是最好的盟友，在資源、情報、技術上都有交流，甚至連辛苦消滅獵獸和異形後建立的中繼站，也都無償開放給你們使用！在野外更只分配給你們監視其它穹型都市這種小任務，而現在遇到事情了，你卻跟我說要抽手？！」

語尾上揚中帶著火藥味的質問，這立刻讓大雪屋內溫度高升，阿蜜莉雅毫不退縮的瞪視所有人，歐洲都市的藉口她一個也聽不下去。

「阿蜜莉雅妳冷靜點。」同樣的話卻是角色對調，艾柏特伸手抓著已激動至站起來的副手，他還真怕她一個衝動就打了起來。

沈哼一聲，阿蜜莉雅重重坐回冰椅上，雙眼仍是審視逼迫的掃視每個人。

大雪屋內沒人再說話，會議才開始不久，原先見面的熱絡氣氛頓時降至冰點，就如同外頭在呼嘯風聲般，冷涼而沈重。

「雪屋陣地可以派人一同進入太平洋都市，但僅限於探清狀況和對話，其它決定必須等老闆們消息，這是底限。」

沒有像艾柏特和阿蜜莉雅的情緒起伏，布拉德等人從頭至尾都冷著那張臉，只是現在，似乎更加冰寒了。

以雪屋陣地現在不足百人的慘淡模樣，艾柏特知道這已是最大誠意了，連忙捂住阿蜜莉雅嘴巴，並將人緊緊抓著道：「沒問題，就這麼決定了！布拉德，我很期待能再次跟你並肩作戰呀，哈哈！」

說完他對大雪屋內眾人隨手打個招呼，說要去外頭觀視巨型載具休整狀況，便將阿蜜莉雅也一同拉了出來。

兩人走在冰涼長道內，阿蜜莉雅雖然不滿最後的決定，但也未就適才話題繼續爭論，而是面色陰沈的說起另一件事情。

「剛才布拉德有提到，原先跟教皇保持連絡的教主斐濟文已經死亡，太平洋都市的自然世界有可能被消滅了。」

事情變化實在超出預料太多，大西洋都市派遣部隊時，也沒想到連作為心靈支柱的自然世界，都會被他們的管理局給趁機消滅。

艾柏特緊皺眉頭的道：「太平洋都市是自然世界的起源之地，教主已傳承了二十九代，他們手上的罪責錄真跡很重要！十分重要！一定要設法找到並帶回去！這樣就可以由教皇繼承正統，順勢整合其它穹型都市的宗教勢力！」

斜眼看了下艾柏特，阿蜜莉雅輕笑幾聲並拍拍他的背，道：「不錯嘛！想不到我也有贊同你意見的時候，就這麼辦吧！」

雖然被副手稱讚也說不上是光榮事情，但艾柏特早習慣了阿蜜莉雅的作風，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兩手一攤，笑笑的繼續走著。

這兩人都相信，只要大西洋都市繼續強盛發展，在菲羅機構和教皇帶領之下，人類終有一天可以重返榮耀，就像腳下這條快到盡頭的陰暗長道。

希望的光芒，已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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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大地篇 29.接觸之前

雪屋陣地的會議結束後隔天，太平洋都市迷宮通道內，約莫五十來人開始辛勤挖掘碎石、斷管，就像埋頭苦幹工蟻一樣不停作業著，而在部隊的最前方，有三台奇特大型載具最為顯眼。

渾身散發不明金屬光澤，中間操作席以透明能量光罩保護，其下四條機械腿多節且長，末端處呈現指爪狀，可以很好的適應各種地形，甚至是攀爬都沒有問題。

除去四條機械腿外，奇型載具上方尚有四條機械手臂，外形看來一模一樣，只是有著手腳的分別，而它在強大能源驅動下不停搬運大小石塊，逐漸清空了通道路途。

「呼……真是累死人了，沒想到我不是輸在戰鬥上，而是準備向這堆爛石頭投降。」挺直身體，滿溢熱汗成氣的艾柏特，有些受不了的直嚷嚷著。

在旁邊幫忙的梅達斯，因為機械生化人身體關係，並未見到過多汗水和疲勞反應，他只是平靜的提議道：「艾柏特長官，或許你們可以輪流駕駛那台載具，爭取到休息時間。」

用手對自己狂搧，但僅收到小小微風，反而因為靜不下來更加煩燥，艾柏特熱得舌頭都快吐出來，鬱悶著回應道：「你說機器蜘蛛呀？可以的話我也想，但就是不行。」

這回答倒讓梅達斯有些好奇，他不像布拉德、雷、阿華得等長官已在外多年，只是名年輕的機械改造人，便問道：「為什麼，簡單的搬運操作，應該沒有問題。」

在他看來，這不會比控制乘風艇難上多少，僅是坐在操作席控制機械手臂，不斷重覆搬運動作而已。

看著眼前梅達斯的冷漠表情、疑問語氣，反差之間的違和，正是歐洲都市為了生存強行改造生命的代價，而在最近，他見到的機械生化人已越來越年輕了。

但艾柏特無能、也無法為此改變什麼，只好暗暗在心內嘆氣，嘴上仔細的解釋道：「我的兩項改造能力是保護色、肌肉硬化，這個布拉德也知道，不算什麼秘密了，所以對於這種精密操縱實在沒辦法。」

說到這裡，艾柏特指了指機器蜘蛛，又道：「你注意看，這個載具總共有八條腿，代表操作席上至少有八個主控制裝置，輔助的按鈕就更不用說，而且在搬運時候還必須保持機體平衡，甚至要有餘力注意突發的坍塌狀況。如果不是反應、操作、空間認識等能力的基因改造人，上去可是會手忙腳亂，像我能讓四條腿動起來就很勉強了。」

梅達斯還在似懂非懂觀察間，其中一台機器蜘蛛已打開透明能量光罩，阿蜜莉雅的喝罵聲音傳來，吼道：「後面不快點搬運，還在聊什麼天呀！是覺得我給你們工作量太少嗎！」

阿蜜莉雅分神說話同時，可見她的肩、臂、肘、腕、手、節、指等部位，彷彿各自擁有生命般活了起來，不大的空間中只見炫影亂舞，她在控制裝置密密麻麻的操作席上，快速又精準下達著每個指令。

受到操控的機器蜘蛛，立刻以驚人高速動作起來，好似失控一般開始瘋狂搬運拆卸石塊，不斷掉落疊起的轟然聲響迴盪通道，後方搬運人員面前也堆出像小丘般障礙物。

就在許多人覺得自己可能會死在阿蜜莉雅暴走下時，那粗大機械腿卻是以精細至恐怖的微小空隙，穿梭閃動在人群之間，將石塊抓甩出去，這片血肉與鋼鐵交融工作景象，神奇的不可思議。

「哇嗚！阿蜜莉雅又要發瘋啦。快快快！我們裝作很勤勞的樣子，她等一下累了就會自己停下來。」

完全無視在面前呼嘯而過，可能不小心就會被一發擊殺的機械腿，艾柏特低聲怪叫著繼續清理任務，不過也就是隨便撿些石塊往後丟，做做樣子而已。

雖然梅達斯心內充滿疑問，艾柏特這樣個性是如何當上大西洋部隊的隊長，但副手阿蜜莉雅三操控能力確實驚人，這也讓他想起了在雪屋陣地留守的安格斯，那名和自己差不多歲數的年輕人，擁有三次改造能力的人又會是多麼厲害。

而另一個方向的布拉德，雖然曾多次見識過阿蜜莉雅的精準能力，但還是下意識的悄悄移動腳步走遠一點，來到了艾柏特旁邊。

「艾柏特，我們的部隊進入迷宮通道已經半天，即使感應裝置壞掉無法偵測，全能型也應該回報了。可是，太平洋都市方面依然沒有任何動作，我們或許該做點準備。」

這次行動他們都沒有帶攻擊性武器，倒真像是來幫忙挖通的工人一般，這令布拉德有些擔憂和不滿，變數實在太多了。

「就像你們先前所堅持，這次只是探清狀況和恢復連絡而已，武器足夠防身就可以，如果帶的多了，或許裡面的人會有其它想法。更何況，你們才剛攻擊過對方，還是盡量避免吧。」艾柏特用先前會議上對方說的話反駁著。

這次包含他本身在內，雪屋陣地又再出動將近二十名人員，他們力量已經越來越薄弱，老闆們更不知道會不會派來增援，而且布拉德也不想再看到年輕的新面孔出現了。

而雖然是盟友兼老戰友，但在彼此力量懸殊下，布拉德對大西洋部隊的決定也無法完全反對，只能像個工蟻般埋頭搬運，這就是現實都市強弱差別的無奈。

此時，蘭道爾上城，作為臨時管理中心的武裝所內，絲佩蒂兒、洛克、黃瑋三人正在會議室裡，氣氛詭異的商談著。

「黃瑋，從管理局大爆炸以來，大沛因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她現在狀況到底如何？」洛克盯視著眼前醜陋怪人，沈聲問道。

即使在武裝所裡，隨時都會有被擊殺可能，黃瑋依然不改尖酸譏屑個性，怪笑道：「你們那心愛的王牌，難道沒有說出他所見到實情嗎？我還真是為你們感到傷心呀，哈哈哈哈！」

原先以為這樣囂狂會被教訓一頓，但出乎黃瑋意料之外，向來性子急烈的洛克什麼話都沒有反駁，仍然是副心平氣和模樣，一時間，會議室裡反倒沒有什麼聲音。

事情不如預期，只剩下自己乾笑聲的黃瑋，神色也漸漸變得陰沈，他順著洛克視線望去，盡頭一端是名白髮女人，她正傾身輕靠在桌上，以下顎抵住交握雙手，露出雙智慧通達的眼睛。

「黃瑋，你很誠實，誠實的會令人討厭，但……我並不討厭。」說著繞舌又意義不明的話，絲佩蒂兒終於開口了。

只是「哼」的輕輕一聲，黃瑋並沒有反唇相譏，眼前白髮女人是大沛因博士的親生姐姐，比愚蠢的武裝所所長聰明太多，他沒有非要開口挑戰的想法。

但這不代表絲佩蒂兒會放過黃瑋，她輕道：「既然你不願意溝通，那就當大沛因已經失去管理能力。研究所從今天起開始，併入我的管理之下。」

「哈！」這個可笑命令成功將黃瑋徹底激瘋了。

他猛地跳起來，指著絲佩蒂兒怒罵道：「妳是什麼東西！居然妄想接管研究所，就連鬼魂都不敢做的事情，憑妳？！」

「就憑現在武裝所和綜合所的力量，再加上居民是站在我們這邊。」洛克率先跳出來強硬回道。

「那又如何，研究所可是有智慧警衛和全能型的操控權，難道你們敢再次切斷能源供應嗎？就算不理會外頭的聯合部隊，光是異形再次出現，只怕誰會先滅絕還不知道呢！」

將唇口輕掩在抵靠的雙手下，發出的聲音更顯低沈，絲佩蒂兒道：「大沛因敢以數百萬條人命作為賭注，我身為她的姐姐，用剩下幾十萬條人命來威脅你，很難嗎？」

黃瑋沈默了，這不是懼怕絲佩蒂兒、不是擔心幾十萬條人命，是因為想到還浸泡在生命液裡，正靜待復原的大沛因博士，誰也說不準若真正開戰，儲備能源可以堅持多久。

感受到黃瑋的退縮情緒，絲佩蒂兒輕輕擡頭，道：「收起無謂的驕傲和尊嚴，這裡是武裝所，我是絲佩蒂兒，說出你該讓我們聽見的答案。」

沒有歪嘴裂眼、沒有輕藐斥笑，黃瑋只剩下陰鬱沈重神色，啞聲道：「大沛因博士再過幾天就可以完全復原。如果你們想動用武力威脅，研究所就會變成第二個管理局，而這座太平洋都市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大爆炸，將永遠……消失！」

毫不在意話語中威脅，絲佩蒂兒點頭輕嗯一聲，再道：「既然大沛因還不能處理事情，現在聯合部隊要進來了，我會代表太平洋都市全權處理一切。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無聲、沈默的對峙中，黃瑋率先低下了頭，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對大沛因博士以外的人低頭。

見到黃瑋服軟，絲佩蒂兒頭重新沈落，讓雙手抵住額間，令旁人看不見她美麗面容，道：「大沛因醒來後，我要第一時間跟她談話。現在，你可以下去進行異形蛋的研究……不要讓我失望呀。」

讓絲佩蒂兒失望會有什麼下場，身在武裝所內的黃瑋很明瞭，但他並不害怕，他是為了大沛因博士而來，如果能取得成果，就算死也無妨！

等到黃瑋離開會議室後，絲佩蒂兒立刻轉向洛克，眼神銳利的道：「把先前在天梯鬧事的底部人和下區人帶來，我要跟他們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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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大地篇 30.新愚民時代（上）

自從先前在天梯處煽動人群失敗，又被老姜在半路攔住後，接下來等著奧多的就是監獄生活，原本他想過會被重丟回底部，甚至流放到野外或直接槍斃等下場，但最終是關起來的結果也不錯，至少不用去參加危險任務。

不過就在奧多輕鬆的橫躺於冰涼地板上想著時，武裝所的人突然將他帶了出來，並且一路押送到個戒備森嚴的巨大建築物內，同時，他也見到芭芭拉和老姜。

「又見面了，都是這麼多年不見熟人，或許我們該坐下來好好聊個天，彼此之間有什麼誤會或不滿，也可以好好解釋清楚呀。」

奧多用陰沈面容說著熱情話語，如此反差卻毫無違和感覺，彷彿本來他就是如此一個人，讓聞者無不覺得要提防幾分。

芭芭拉露出冷酷笑容，回道：「當年如果不是你在旁邊搗亂，想要趁機一躍成為夾層最大勢力，又怎麼會發生大暴動？我們甚至因此下去底部十年！這個『天』，我們以後再慢慢聊吧。」

「喂！所長叫你們來不是聊天，快點進去！」不等三人再說下去，後面全副武裝的人員已不耐煩喝斥起來。

因為有了進化、有了機甲、有了武器，所以武裝所人員敢於大聲，完全不復先前黑暗七天時的狼狽模樣。

但這種行為在芭芭拉等人眼中卻是可笑無比，在索果羅下區和夾層地帶生活中，總有一天會遇到無法依靠外物，只能憑靠最原始的力量、智慧、心靈之時，而這些只懂得假借它物狐假虎威的人，甚至連那個時候都不一定活的到。

冷酷的笑、陰沈的笑、漠然的笑，這三人沒有進化後的優秀身體機能，但他們有一輩子都用在求生上的腦袋和心臟，只會盲目接受好處的人，往往苦頭也來的最快。

不過當三人走進會議室後，都開始暗暗謹慎戒備了起來，因為眼前有名白髮女人，下顎輕抵在交握雙手上，無波無動的雙眼正靜靜看著他們。

「三位，請坐。」談事情的時候，絲佩蒂兒習慣請人坐下。

幾乎不分先後，芭芭拉和奧多立時動作了！

「大、大人！那天我是為了協助武裝所平息混亂，所以才會演戲揭發他，請您一定要看清楚呀！我在底部辛苦工作十年，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差錯，是太平洋都市最忠實、勤勞的居民呀！」

芭芭拉哭喊同時，奧多甚至已經跪了下去，大聲磕求泣道：「大人，我跟您一樣是自然世界信徒呀！我謹記斐濟文前教主說的話，人類不能勉強人類，所以才想幫大家爭取權益，並不是想挑起動亂呀！」

但白髮女人沒有預想中反應，甚至連另一名看來威武剛猛的平頭男人也沒說話，整個會議室裡靜悄無聲，只有他們在演著自己的猴戲。

「三位，請坐。」

又是一樣的話，但這次老姜快了一步，他將芭芭拉扶好，迅速找到懸空浮椅坐下，旁邊奧多見狀也跟著照做。

見三人比先前的阿華德聽話多，絲佩蒂兒很是欣慰的道：「其他人都出去吧，這裡有我跟洛克就可以了。」

喝聲應是之中，數名明顯比先前押送者還要精實幹練的人員，二話不說就大步走出會議室，完全不曾質疑命令。

待整個空間內只剩下五人時，絲佩蒂兒啟動投射光影，先前在天梯處混亂暴動的場景，立刻完整一一重現。

「啪啪！」的清脆掌聲響起，卻是她對三人讚賞著道：「厲害，真的很厲害！藉由小小的不安、害怕、恐慌，就將群眾玩弄於股掌之間，你們實在是優秀！這樣的天賦和人材，上城絕對培養不出來。」

看著光影再現中，連三人當時各自小動作都被清楚記錄下來，甚至還特意放大重播，他們瞬間就明白了，這名白髮女人是有備而來。

很快恢復成冷酷面容，淚珠甚至都還輕掛的芭芭拉，已轉變成低沈聲音問道：「這位大人，妳找我們到底有什麼事。」

重新回到下顎輕抵姿勢，絲佩蒂兒仔細審視眼前三人後，才道：「幫我控制太平洋都市的人。在我需要他們活的時候，不能有人放棄生命；在我需要他們死的時候，不能有人愛惜生命。」

這份答案的詭異程度，就連向來淡漠的老姜都為之一愣，他終於開口道：「我是下區人，只懂得挑起混亂、製造死亡，妳說的東西……不會。」

「不會，學就可以了。」這是三人唯一能得到的回答。

絲佩蒂兒再次啟動另一個投射光影，只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件資料，述說著許多曾經發生過的歷史事件分析，旁邊還有備註不少她個人見解。

「你們可知道，在大破壞之前是怎麼樣一個時代？」

三人都來自索果羅下區，平常光是求生、殺戮就已經沒時間了，根本不可能也沒辦法接觸到人類過去歷史，而這也是正常下區人的生活，因此像撒艾夫這種異類實在非常稀少。

見他們沈默搖頭，絲佩蒂兒解釋道：「那是一個資訊發達的科技時代，當時有種名叫『網路』的東西，不論工作、生活、娛樂那一項都少不了它，其勢力之大遍布於整個地球，已經徹底深入到人類的血、骨、肉甚至靈魂深處。」

突來說明讓三人下意識看向手背的傳感器，這黑黑圓亮裝置的功能，似乎與『網路』頗為相似！

「沒錯，那就是管理局模仿當時的網路，所製造出來控制人民的『便利裝置』。可惜，鬼魂只懂得用絕對權威和強硬灌輸方式洗腦，沒有完全發揮舊紀元人類留下來的智慧，所以他失敗了。」

便利裝置、鬼魂、洗腦等未知名詞出現，顯示著大量資訊就在眼前，準備要為三人開啟認識這個世界的新一扇大門，但奧多在此時說話了。

「請等一下，我對這些事情不明白，也並不想去明白，是不是可以讓我回去監獄裡待著呢？大人是自然世界的信徒，相信也知道人類不能勉強人類這句話。」

解說到一半被打斷，但絲佩蒂兒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比比門口，道：「你的反應實在很機敏，我身為虔誠信徒，當然不會違背自然世界教義，請離開吧。」

得到首肯，奧多立刻就起身離開，但芭芭拉和老姜兩人倒是一動也不動。

當奧多離開後，剩下四人沈默對望一會，不久後那會議室大門便再度打開，陰沈張臉的人回來後一句話也不說，只是自行回到懸空浮椅坐下。

旁邊芭芭拉見狀，怪聲笑道：「怎麼？捨不得我們兩個熟人嗎？」

奧多撇撇嘴，倒是輕笑出來幾聲，自嘲著道：「人類不能勉強人類，但是……子彈可以呀。」

像是沒聽到奧多的諷刺，絲佩蒂兒笑得燦爛，絲絲白髮如雪飄揚下，有如美麗仙神在給予讚賞，她道：「很高興看到擁有熱忱的人，願意回來一起為太平洋都市努力。」

徹底了解到眼前白髮女人，跟外頭那些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不同，奧多也省去口舌和爭辨力氣，隨便點個頭算是同意她的說法。

將下顎輕靠回交握雙手上，不知道為何，絲佩蒂兒在思考和談話時總是喜歡用這個姿勢，她道：「剛剛我們說到那……喔，對了，是關於鬼魂的失敗。」

「鬼魂是誰不重要了，他已經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重要的是他為何會失敗，我們又該如何從這個失敗中學習和成長。」

知道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三人即使再不願意，也得好好仔細聽清楚，這可是關係到外面子彈會在身體的那個部位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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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大地篇 31.新愚民時代（下）

「據說很久以前，人類處在王朝和帝國制度統治之下，當時的領導者們用盡各種文化、宣導、手段來影響思想，最常見就是塑造愛國和仇敵風氣，作為民眾對不滿的發洩管道，以方便他們牢牢統治整個社會。」

這次輪到芭芭拉有意見，她微一挑眉道：「這是個好方法，我也常讓不滿的手下去互鬥，甚至是轉移目標到別的勢力，一直以來都沒出現過問題，那些王朝帝國又是怎麼消失的？」

「太單調了。」

很快就給出答案，對此研究已久的絲佩蒂兒續道：「除去根本腐爛原因外，當人類勢力龐大到一定程度時，若只是由上而下的重覆灌輸和引導思想，自然會有疏漏之處，崩壞也就是由這小縫隙開始。」

「而且在落後的當時，缺乏了像網路和傳感器這類東西，沒有個集中統一資訊管道，僅僅是依靠口頭相傳宣揚思想，不同地方和不同的人就容易會有不同思想。」

敏銳的老姜捕捉到她話中先後有矛盾，提出疑問道：「不合理，照妳的說法，在擁有網路的時代裡，為什麼會發生大破壞事件，讓整個地球環境幾乎瀕臨毀滅。」

絲佩蒂兒突然擡起頭，睜睜的看著三人，輕聲道：「因為你們呀。」

答案奇怪至極，但芭芭拉等人很沈的住氣，靜靜等待解釋。

「當時地球人口已達到七、八十億之多……哼，很不可思議吧，原先太平洋都市也就數百萬人，這個龐大數字實在難以想像了，那是人類曾經有過的榮景。」

感嘆一會兒，她繼續道：「在這麼龐大數字之下，地球資源無法負荷人類所需，但當時民眾已經習慣美好生活，他們沒有辦法回到少吃、多動、不享受的時候了。」

說到這裡，絲佩蒂兒先露出個似嘲似憐的弔詭笑容，這才續道：「於是許多奇怪事情發生了。人類變得心眼狹隘、善妒、記恨，只為爭奪任何一點好處。但是對生存多餘的東西到底可以做什麼呢？只怕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思想被暴戾風氣帶動，完全陷入惡之迴圈了。」

「你們可知道，當時的混亂情況之下，人類互相說謊、隱瞞、誘騙已經是種常態，就連吃的食物都可以做假！」

絲佩蒂兒可以猜想到，那個時代曾經充斥著何等的絕望和不安，每天生活睜開眼後做的事情，那就是接觸網路上欺騙、作假、暴戾等訊息，然後活在沈重無光的日子裡。

輕呵一聲，她搖搖頭道：「就連管理局雖然高壓統治、規矩嚴苛，但在點數、食物之上也從來沒騙過民眾，相比起這個殘酷但真實的現代，那個溫和卻虛假的過去，真的有比較好嗎？」

「……所以呢。」老姜對歷史沒興趣，結果就是那時候的人類滅亡了，如此而已。

發覺自己扯遠了，絲佩蒂兒望向提醒自己的中年男子一眼，然後道：「所以在那樣的時代和環境中，誕生許多為了各種目的操縱民眾的人才，而你們的把戲對那些人來說……連玩遊戲都算不上。」

說到這裡，絲佩蒂兒突顯狂熱神色，語氣加重的道：「他們實在太不可思議！明明不理解世界、不明白局勢、不清楚專業，但唯有一項遠超任何人，那就是能精準捕捉到人心！」

「那個時代的民眾，因為資源缺少、競爭激烈，不得不為生活忙碌奔波，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被壓榨的畸零破碎，無法再藉由眼睛、藉由心靈觀察真相，只能從網路上獲取被加工過的資訊，活在個既真實又虛假的世界，給予那些人才最好的發揮機會！」

原本輕抵的雙手放下，重重拍在桌上，絲佩蒂兒大喝道：「這真是驚人天賦本能呀！就跟你們一樣，是天生下來操控民眾的人！」

「絲佩蒂兒，冷靜點。」一直靜靜聽著的洛克，覺得她現在過於激動了。

深呼吸幾口氣，將下顎靠回交握雙手，待情緒平靜一點後，她道：「我問你們，我說我是神，你們相信嗎？」

想都不用想，三人斬釘截鐵的答道：「不信！」

「那我換個方式說吧，當你們從幼童時期就長時間接觸傳感器，而且傳感器上任何訊息都在傳達絲佩蒂兒是神，那等你們長大之後……難道不會認為我是神嗎？」

這次他們都保持沈默，而且漸漸明白絲佩蒂兒用意了。

這個白髮女人就近在眼前，明明清楚她不是神，但若從小就被灌輸洗腦，使自己像個白癡一樣崇拜對方，那會是多麼令人作噁、扭曲心靈的方式，這也就是剛才所說的舊時代網路效果。

「人類腦袋比起其他生命發達許多，這是因為我們會思考，所以能將智商轉變成智慧，應用在日常生活中任何事情上，並且形成良好循環不斷發展下去。」

「而當時的人或為名、為利、為益、為著各種無法置信的奇怪理由，他們透過網路用哄騙、煽動、誘導形成巨大言論浪潮，來掩蓋任何一切關於對與錯的真實，並且剝奪了思考這個天賦能力。」

「一分真實參雜九分虛假，再經由時光不斷堆砌通天，最後『我』這個神就臨降了。但如同你們所知道的真相，『我』並不是神，所以那個時代走向敗亡，被像你們這樣的人毀滅了。」

「相比起古老的王朝帝國統治時期，我認為那個看似開放多元，實則被緊縮捆綁在網路之上的舊紀元該叫做……新愚民時代！」

接連說了一大串話，發覺自己又開始情緒激動，這次絲佩蒂兒不待洛克提醒便重新安靜下來，恢復輕靠的姿勢。

索果羅下區人雖然陰險、狡詐，但總是少了份複雜，這般迂迴不清的說法，讓芭芭拉非常不喜歡眼前的白髮女人，她道：「講解就到這裡吧，說說我們該做什麼。」

「幫我剝奪人民思考能力，舊紀元的方法和資料都在這裡了。」指著第二個光影投幕，絲佩蒂兒語出驚人的說道。

絲佩蒂兒不像父親鬼魂會強勢鎮壓，也不像妹妹大沛因擁有獨斷迫力，但很會思考，以勤奮補強自己不足之處，這套舊紀元掌控民眾的多年研究，正是專屬於她獨一無二的治理方式。

奧多聞言陰沈低笑一聲，道：「剛剛才說『神』讓時代走向敗亡，現在就迫不及待將自己打造成『神』了嗎？」

突然「碰！」的一聲大響，臉色突變的絲佩蒂兒拍桌怒聲道：「神是存在的！但這個神不是我，我也沒有資格當神，你們要執行的任務，是讓這名女孩當上神！」

第三個光影投幕應聲出現了，裡頭是名擁有圓潤臉龐和大大雙眼的可愛女孩，看起來永遠精神飽滿、活力四射，在她的身上，任何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一股名為希望的光芒。

「她有堅韌的心靈、善良的本性、無畏的勇氣，是足可當神的人類，不會帶領民眾走向舊紀元的毀滅。而也唯有她，才不會讓太平洋都市走入無限惡之迴圈。」

絲佩蒂兒說完，見三人仍是沈著張臉未有反應，她便道：「順便提醒你們一件事情，其它都市的聯合部隊開始在野外聚集，如果沒有堅實的信仰和支柱，接下來民眾會怎麼反應，太平洋都市又會變得如何，這連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到時候你們會第一個被我派上戰場。」

「好！」老姜馬上答應了。

「反正就是消除所有反對聲音嘛，玩弄不會思考的蠢人也很有趣。」這是芭芭拉的回答。

「隨便了，總比執行獵捕異形、野外作戰之類的好，正好我也很擅長這些事情。」奧多思考最久，這才說出自己答案。

見三人願意合作，絲佩蒂兒便將資料傳過去，並再囑咐幾句，告知傳感器已被定位之類的暗示言語，另外更有部隊會暗中『協助』，這才讓他們離開。

當會議室大門重新關上後，只剩下往日兩人，洛克緊皺眉頭不解的問道：「為什麼妳不自己當那個『神』？我看不出神樂坂緣有任何地方比的上妳。」

擡頭仰望、深吸口氣，絲佩蒂兒聲音變得略為沙啞，道：「如果斐濟文教主還在，他會是最好人選。但他死了……死在自己的仁慈和我的煽動之下，進化暴動來的實在太過突然，我做不到完全掌控人群，那是我的錯……一輩子也無法挽回的錯！」

總是在旁默默看著，洛克發現那白髮已在微微顫抖，他想伸出手安慰，對方卻是更快一步的收起情緒。

「當初是斐濟文自己通知妳，若鬼魂要趁機徹底消滅自然世界，他就會選擇以身殉道，用生命換來喘息空間，所以這根本就不是妳的錯，妳只是配合他的行動而已！」

洛克心裡有些忌妒，為什麼僅僅是個虛無飄渺的信仰和宗教，但絲佩蒂兒卻比重視自己還重視他們。

將額頭抵在雙手交握處，垂落白髮完全遮掩了絲佩蒂兒面容，她沈聲痛道：「不，這是我的錯！人類總是不可理喻，如果我能早一步明白，像今天這樣派人混入控制群眾，教主……教主也不用死了！」

發覺自己聲線幾近哭音，絲佩蒂兒強咽下淚水，轉話題回到原先疑問之上，續道：「神是種標竿、指向，讓人們擡頭仰望時的存在，所以必須純淨、完美、無瑕，我是個有罪過的人不適合，現在的自然世界裡，只有小緣可以擔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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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大地篇 32.信仰

新的掌控民眾計畫展開後，蘭道爾上城自大爆炸和黑暗七天以來，各處無不受到震動和異形破壞，還能保持完好者，也就只剩武裝所和其週遭建築。

雖然有部份居民仍待在其它區域生活，僅靠現在的一小塊地方，短時間內還撐的住，但長時間下去將會無法安置殘存的數十萬人。

為確保生存範圍並逐步收復太平洋都市，絲佩蒂兒已經強制下令，除去重要人士之外，一律配合智慧警衛和武裝所部隊加入重建行列，這項逼迫命令終於開始讓居民有所反彈了。

此時，一處重災區之內，遠處有智慧警衛正來回巡邏，而武裝所部隊則在各個要點固守警戒，最中央則是幸運存活下來的居民，正邊清除碎石塌樓，邊咒罵著現在的領導者。

「為什麼我們就要在這裡，冒著被異形攻擊的危險工作！其他人可以躲在武裝所的保護下過好日子，到底憑什麼！是誰有這個資格決定他們比較重要的！」

「少說幾句吧，那些大人們也為重建家園在辛苦著，大家一起努力讓蘭道爾上城恢復本來樣子，這不是很好嗎？」

「好？那裡好了？現在連糞蟲都可以自由上來，以後蘭道爾還是上城嗎？而且我曾經看到，武裝所部隊在大爆炸之前，可是一直在屠殺所有不聽話的人，這種領導者怎麼可以相信？！」

「對呀，連管理局為什麼爆炸消失的原因，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說清楚，只是不斷強調自己是正義一方，還推託在調查中，誰知道他們到底在想什麼，我們又不是白癡，不說明白怎麼會去相信。」

「有些事，能說清楚的話還需要相信兩個字嗎？你不是白癡，你只是沒有一顆能夠相信別人的心，不是嗎？」

「你說什麼？！」

不同的人有不同意見，日日生活在壓力和害怕之下，每個居民情緒都像是裝滿火藥的桶子，一點點火花隨時都可以引爆。

亂世，需要信仰！

「喂！你們快看，又有新的人來了，是……是歌姬呀！她、她來看我們了！」突然，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在爭吵中大叫出來，立刻引起所有人注意。

破敗廢墟、斷垣殘瓦之中，有三個人正緩緩走來，最前頭是名不高女孩，穿著白色工作衣和牛仔吊帶褲，寬大服裝與嬌小身材相襯，讓她看起來俏皮活潑又不失可愛。

充滿活力熱情的水汪汪大眼，在見到辛苦工作居民時立刻亮起來，也不管後方兩人勸聲阻止，興奮的狂揮手快速跑了過去。

「真的是歌姬呀！比起那些只會躲在武裝所裡的領導者，連這麼危險地方都肯來，這裡可是會有異形出沒，她才是真正在關心我們的人呀！」又一個中年男聲在別處響起，開始引導與論走向。

原本被逼迫不得不工作的居民，在見到那張可愛圓潤臉龐後，受到的委屈、心酸終也忍不住，每個人或高聲吶喊、或低泣哭訴、或憤慨怒吼，現場立刻成了混亂一片。

但神奇的是，智慧警衛沒有動作、武裝所部隊也沒有動作，他們就像看不見所有景象般，只是木然在執行自己任務。

唯有跟隨神樂坂緣的釋明正皺著眉頭，緊緊跟在她旁邊，深怕過於熱情民眾會出現失控情形。

「別太緊張了，我看這些人很擁戴神樂坂緣，就連現在討論聲音也大都是好話，就算有什麼壞話也……這可是連當初管理局的鬼魂，每天用傳感器宣導洗腦都做不到的事情呀。」

討厭麻煩的比達奇沒有靠太近，拉開點距離悄聲對釋明說著，不想再回到武裝所的他，最後選擇了像雇傭兵的方式留在自然世界。

神樂坂緣如今存在的重要性，對非信徒者來說自然不明白，釋明沒有搭理比達奇，自己仍是不敢鬆懈警戒著，但經對方提醒後，他開始仔細去聆聽混亂群眾的聲音。

「她、她跟我握手了！而且不嫌棄我是下區人，還說希望讓大家都能快樂的一起生活。」

「噁心！這個女人欺騙過大家，不要忘記她曾經隱瞞身體機能事情……」普遍讚美之中，突然有人怒吼出聲，但還沒說完，立刻就有別的高喊打斷了他。

「我……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這麼偉大的人！你們知道她為我們做過多少事情嗎？！」一陣哽咽悲泣的歇斯底里男聲猛地竄出，徹底蓋過了所有聲音。

「在管理局下達清除任務時，她不害怕被流放野外，依然讓自然世界收留許多逃跑的人。黑暗七天和大爆炸時，她也不顧有異形潛伏危險，親自到各個地方幫忙和照顧傷患。甚至是現在的重建工作，原本綜合所已經下令不管我們，是她爭取來智慧警衛和武裝所部隊的護衛呀！」

「對！對！我也曾經在黑暗七天時接受過她的治療，你們看我的手，上面繃帶就是歌姬親手包紮的！」先前中年女子聲音又再次發言力挺。

「我也是！我也是！歌姬也曾幫助過我……」

有人開了頭，後續美化語言就如漲潮浪湧般生生不息，最先抱持反對心態的人見狀，即使再不願意也只能默默低頭，甚至開始轉向支持起來，不然他將無法在盲目群眾裡待下去。

「疑？」身為被讚頌的當事人，神樂坂緣倒是小嘴微張，呆愣愣看著眼前激動群眾，她覺得自己可能腦袋不太好，不然怎麼做過這麼多好事都不記得了。

但這不妨礙她與群眾同甘同苦的想法，神樂坂緣挽起白色工作服的袖子，舉起細細嫩嫩手臂揮舞，同時大聲道：「各位！我也會待在這裡，跟大家一起進行重建工作，我們一起讓蘭道爾上城恢復原來樣子吧！」

蓄勢已足，只待神樂坂緣這個東風點燃一切，當她話才說完而已，所有群眾立刻爆出激昂的震天吼響，其驚人駭心聲勢，甚至連附近建築都微微晃動！

原本潛伏在附近異形，感受到激昂奮勇的情緒大量匯聚，驚醒了牠們本能對危險的閃避，也悄悄繞道改往下一個狩獵地點。

人群實在太過熱情，擠得連釋明都快站不住腳，在神樂坂緣禁止他出手情況下，也只能無奈的被逼到外圍，跟比達奇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指著眼前千百人擁戴的奇景，比達奇滿是不解問道：「為什麼他們會這樣？要崇拜的話，一直在綜合所操控全局，盡力復甦都市的絲佩蒂兒不更應該被信仰嗎？就算是洛克、你、我和其他人，也比她更有資格被歌頌吧。」

釋明聞言，總是安祥微笑的臉龐上，也不由得露出絲絲哀傷。

「因為不信任。混亂的年代裡，群眾只想見到一個吃比自己多苦、享比自己少樂的領導者，這樣才能構成信任基礎，無奈呀……」釋明輕拉了拉被擠亂的衣服並回道。

忍不住嗤笑一聲，比達奇好氣又好笑的道：「那如果用這種只想領導者多吃苦、少享樂，卻不重視專業方式選擇出來的人，根本不具備足夠能力呢？彼此抱著取暖一起邁向滅亡嗎？」

「第二十三代教主田村由子說過，『走在血與火的亂世道路上，唯有披負名為人類的意念荊棘，以自身流落的苦痛鮮血為引，才能斬破眼前一切執妄阻礙。』」

眼神未曾離開過神樂坂緣身上，只要群眾一有異樣釋明就會出手，附近還有著束管和隱藏部隊，在歌姬不知道的情形下，他們準備好了應付一切意外。

「……什麼意思，我聽不懂。」雖然不懂不會裝懂，也能夠不恥下問，但比達奇真心覺得自然世界的人，說話可以再簡單直白一些。

雙手交握輕放身前，姿態總是恭謙低調的釋明道：「亂世，需要的不是真相、正義、對錯，人們要的僅僅是安心兩字。而對這個扭曲信仰產生的千萬份善惡因果，將會交纏加諸在神樂坂小姐身上。若是你，承受的起嗎？」

有些複雜，但比達奇算是想明白了，自然世界要將一切賭在眼前女孩身上，也唯有純淨、堅毅、善良如神樂坂緣才能承擔起這個責任，而其餘人的職責就是助她一臂之力！

「其實用武力……」

剛想反駁而已，比達奇想起了管理局和鬼魂的下場，而手背傷痕也提醒自己那段狼狽逃亡日子，至今他仍不願意裝回傳感器。

雙手隨性一擺，比達奇對釋明無言嘆笑，這延續數百年之久的奇怪宗教，總是有著他們自己的道理和想法。

就在神樂坂緣開始加入重建工作，不一會就辛苦的汗水猛流，圓圓雙頰變成紅潤的這個時候，遠方隱藏部隊裡，那魯斯正神色複雜看著一切。

如果不是因為巧合下解決天梯事件，他就不會被絲佩蒂兒命令暗中保護神樂坂緣和監視芭芭拉等人，也不會明白眼前景象是由多少虛假謊言堆砌而成。

「這樣真的好嗎？」

那魯斯不斷追問自己，這跟他以前為之驕傲、為之榮耀的蘭道爾上城完全不同，卻又是再真實不過的現實。

想起血腥鎮壓時死去的朋友，那魯斯雖然不曾想要以命償命，但也認為神樂坂緣該為隱瞞一事付出代價，只是驚天爆炸和異形層出不窮後的現在，人們似乎對往事什麼的都無所謂了。

亂世或許沒有對錯，但有一件事那魯斯非常確信。

自己，永遠不想變成在那人群裡搖旗吶喊的一份子，而在某些時候，或許他也該挺身而出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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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大地篇 33.被挑釁的兩人

重建工作進行同時，遠在城市中心之外的清藍淨湖旁，有名最恐怖的破壞神正靜靜屈坐著，那能毀滅萬物的雙手，正在輕輕撫摸著飄搖青草。

「大壯，吃飯了。」

一身白色長裙洋裝，讓看起來柔弱的德斯蒂妮更顯嬌小，她臂彎中掛著個大大竹籃子，慢慢走向研究所內誰也不敢靠近的怪物。

猛地，大壯抬頭了！

原先有些混亂血絲的眼睛，在看到來人時有掙扎、有疑惑、有混亂，許久後才漸漸平復下來，而此時，德斯蒂妮也才敢完全放開腳步走近。

受到既有記憶和不斷洗腦影響，大壯腦海內已漸漸分不清楚現實和虛幻，並不是每一次接近都可以這麼好運。

先前德斯蒂妮也曾和他發生幾場混戰，而即使她只是一直在逃，但這一追一逃間，也差點要第二次拆了研究所。

不過德斯蒂妮沒有從此就退步，沒有就這麼放棄接近，她從那巨大身體內感受的到，在裡面其實有顆小小心靈，無助慌亂的不時哭喊，為永遠走不出的迷宮和牢籠大聲哭喊。

「今天吃三明治，聽說很簡單，我試著做看看了。」走近到湖邊，德斯蒂妮輕梳長裙後也坐下，開始將竹籃子裡的午餐拿出來。

大壯聞言，極慢極慢的將手試著伸出去，雖然德斯蒂妮有特別加大份量，但那三明治與大壯的手相比，仍是顯得小巧迷你。

但就在他快要碰到三明治時，突然手又收了回去，抱膝哭聲道：「敏……敏敏姐呢？克……克萊爾說……說我可以見到她，到底是什……什麼時……時候？」

在弄不清楚的駭人惡夢中，大壯見到敏敏姐死了，很多人也死了，甚至記意裡還有撒艾夫變成異形，但同樣也被自己打的不成原樣，錯手殺死朋友的感覺令他好害怕，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而每當醒來之後，總會有人告訴他，全部都只是一場夢，敏敏姐和撒艾夫還活著，只要自己乖乖聽話就可以見到想見的人。

但至今，依然沒有實現。

將三明治收回用兩手在胸前拿著，自己開始小口啃咬起來，德斯蒂妮靜靜沉默著，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答覆這個問題，只是將竹籃子輕輕推給大壯。

一大一小兩人，於清徹蔚藍的湖邊無聲並肩而坐，他們看著眼前美景、吃著手中食物，用心把握每一分每一秒消逝的美好，正因為缺少，所以格外珍惜。

可惜，這份難得寧靜很快就被打破，幾個不同的歡樂笑聲遠遠傳來，顯然有人正在接近研究所，而現在這裡已等同禁區，不是人人都能來的地方了。

「哇！小白妳快看，那裡的湖好漂亮呀！早就聽說大沛因把研究所弄得跟渡假天堂一樣，沒想到還真是這樣呢！」一行七人中，艾瑪當先又跳又叫的指著美麗大湖。

「喂！喂！我們是來接受新形進化實驗，不是來旅遊觀光，不要忘記大沛因的死神稱號，誰知道這次實驗她會不會偷偷動什麼手腳？聽說呀，現在她和絲佩蒂兒兩人在爭奪領導者地位……」清風邊看向四方，邊小心翼翼的說著八卦。

這讓村川響聽了微愣，道：「那洛克呢？現在管理局消失了，所長怎麼說也才是擁有最強大武力集團的人吧。」

這下不只是清風和艾瑪，連小白都白了他一眼，哼哼幾聲的嘲笑道：「洛克的就是絲佩蒂兒的，絲佩蒂兒的還是絲佩蒂兒的，你怎麼連這都不懂呀！」

「喔……」雖然還是不明白，不過村川響決定裝作自己很清楚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可以插個話嗎……」

突然，一道微弱顫抖男聲響起，聲音的主人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加入這隻隊伍，而且還是全太平洋都市最強大的隊伍。

艾瑪聽到聲音則是眼睛一亮，蹦蹦跳跳來到他旁邊，用力拍了下背，豪氣干雲的大聲喝道：「老大！有什麼話盡管吩咐，除了放你走以外，全部都包在我身上！」

加入遠征隊之後，連原本名字都無法使用，硬被叫作老大而哭笑不得的年輕人，只好小聲勸道：「我只是個沒用的下區糞蟲，新形進化如果失敗了，不僅浪費資原，還會造成各位行動上負擔，還是……還是讓我離開吧，去底部什麼的我也可以接受……」

這幾天日子裡，老大像是在看場舊紀元的超人大戰怪獸光影，眼前幾名遠征隊隊員簡直都不像是人，尤其是隊長姆里丹爾，那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與普通異形的單打獨鬥對他來說，根本只能算是打發時間的練習。

正當老大不斷碎碎念時，一隻手突然搭上肩膀，嚇得他立時住嘴，只見姆里丹爾那張美俊面容靠近，冷聲道：「老大，為了證明我們沒有你不行，讓你能盡心盡力幫助我們，現在有個很好的發揮機會了。」

淡紅髮線隨風飄過，有股好似高嶺之花的清冷香味傳來，內心還迷惑在隊長到底是男是女時候，老大嘴巴已不自覺的吶吶道：「好……好，什麼機會？」

「研究所那裡有兩個麻煩人物過來，他們就交給你應付，你現在是遠征隊的老大，一切就拜託了。」

姆里丹爾說完便迅速後退幾步，就連艾瑪等人也跟著悄悄移開，只剩下老大一人獨自在前，看起來倒真有幾分領導者模樣。

原本想說這隻部隊是聞名太平洋都市的遠征隊，不管來的是什麼人，總會看在這個名號上給幾分面子，但當老大看清楚那一大一小身影時，雙眼立刻睜大到快突出來，同時心中後悔萬分！

他雖然不認識那名黑髮嬌弱女人，但這巨大恐怖的身影，在整個索果羅下區和夾層地帶沒有人不知道，那可是大壯！

老大才想回頭後退，卻被幾隻手暗暗合力抓住往前推，連想拒絕都沒辦法，這讓他頓時明白了一件事，為什麼遠征隊會被稱為死亡率最高部隊，因為就算原本不會死，隊友也會推你去死。

心中罵聲連連，額上冷汗不斷流落，而恐怖兩人已越來執近，擅長急智反應的老大立刻遠遠高喝道：「這裡是遠征隊，要來接受研究所的進化實驗，快帶我們進去。」

雖然聽說過這項安排，不過德斯蒂妮總覺得有問題，眼前蒼白虛弱的年輕男子分明是個索果羅下區人，而後方幾名男女則在竊聲暗笑，事情顯得不太尋常。

「可以，但我必須先聯絡黃瑋博士，確認了沒有問題，自然會有人帶你們進去。」德斯蒂妮邊說邊啟動傳感器，準備聯絡研究所。

卻不想後方有名黑色皮膚的男子，突然出聲惡狠狠的道：「等一下！遠征隊可是非常有名的王牌部隊，妳是什麼東西！居然還要確認有沒有問題？連我們都不認識嗎！知不知道這位老大是誰呀！」

以往總是在實驗室內，就算去宮本學院也受到仰慕者善待，沒想到現實中真有這種無理取鬧的人，德斯蒂妮眉頭微皺並不打算理黑色皮膚男子，逕自聯絡起研究所。

幾人之間氣氛瞬間沉重冷凝，夾在中間的老大還在想怎麼辦時，後方突來一陣大力將他推向黑髮女子，異變頓生！

這種突襲在德斯蒂妮看來是再可笑不過舉動，她想都沒想已經腳步輕移，晃蕩出恰好可以閃過老大撲擊的空隙。

但她才這麼想的同時，跌倒身影的後方突現兩人分成左右，一站定正拳直擊頭部要害、一彎身鈎拳側襲腰腹肋骨，雙方配合的極有默契，像是經過無數次排練一般！

站著不動將是夾擊受創下場，德斯蒂妮原本的閃躲立改方向，反倒矮身鑽往老大跌落位置，以半身側邊肘擊方式撞上他胸腹，順勢頂往右邊的來襲者。

「喀啦！」清脆聲音響起。

什麼都沒搞清楚的老大頓感胸口氣悶痛絕，還忍不住嘔了口血，但這樣並不是結束，後方被擋住攻擊方向的清風伸手抓住他，順勢就將人投丟出去摔往後方。

「碰！」的重聲一響，老大感到自己身上骨頭又散去好幾塊，一時間連爬起來逃走機會都沒有。

而就在此時，低沉柔細的好聽聲音傳來，又是同樣的道：「老大，辛苦你了。我已經幫你向研究所申請個保證通過名額，所以安心的待在遠征隊吧。」

最後留在老大眼裡的印象，是那黑髮女子已跟四人打了起來，唯有姆里丹爾和歷印夫德還在旁觀視，戒備隨時有可能出手的巨大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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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大地篇 34.試探

場中激戰五人，德斯蒂妮本就有媲美王牌的身手，更是原始新形，比起尚未進化過的遠征隊，不論速度、力量、反應各方面都強上許多，但依然陷入了苦戰！

每當德斯蒂妮閃過一拳一腳要反擊之時，就會有攻擊從旁干擾，眼前四人的八手八腳好似由同個大腦發號施令，總能夠攻她必守之處、守她必攻之處，讓她動作一時之間施展不開來。

旁邊大壯見到總是對自己好的德斯蒂妮被攻擊，單純的他原本想上前幫忙，但天生野性的直覺發覺到有兩人正在盯視，就像是獵人在觀察著獵物一樣，這種強敵的感受已經很久沒有過了，上一個人他記得似乎叫林天。

場外僵持之際，場內激戰已是如火如荼，清風等人原本想在擊敗原始新形後，故作玩笑帶開適才一切，但沒想到這名穿著洋裝的美麗瘦弱女子如此難纏，令他們不禁也開始認真起來了。

腿鞭破空暴音，村川響一個上段迴旋踢擊直攻絲佩蒂兒頭部，但那柔弱身影像是鬼魅般幽幻，瞬間欺身靠近讓他攻擊落空，同時一個推掌由下往上直擊下顎！

危急一瞬間，判斷出敵人攻擊走勢的清風先幾步攔截，他握拳之時指節突起，以堅硬骨塊欲快打對方太陽穴。

漸漸摸清四人合作模式，德斯蒂妮知道自己的這下重手必定會受到干擾，她立時停住身形，一腳撐地回轉、一腳順勢側踢，轉身閃電反擊支援的清風，甚至後發先至的就要擊中他！

這時小白身影也已趕到，她右手握拳反折成肘擊姿態，左手大張以掌推方式用力加壓，猛然撞開閃電攻擊一腳，救下差點受創的清風。

踢腿被推撞下，令德斯蒂妮身形微失，眼見敵人露出難得破綻，等待已久的艾瑪自後方快速接近，手指直豎成尖狀，快、狠、準的朝原始新形後頸刺去！

原本就立身前方的村川響也把握住機會，單手橫擺如冷刀切砍斬向那細白脖頸，與艾瑪形成一前一後的絕命夾殺！

五人攻防間動作極快，此時的德斯蒂妮仍還是呈現一腳撐地、一腳騰空狀態，遠征隊的絕佳合作默契，將她逼入自都市邊壁戰鬥以後最大危機！

就在指尖、手刀要及頸時刻，德斯蒂妮身體藉先前推撞之力順勢沉落，整個人猛然以一字馬方式硬生生下壓，躲開了致命攻擊！

壓至觸地之時，德斯蒂妮立刻身向前傾，以雙手撐起擺腿橫掃一圈，將來不及閃避的艾瑪翻倒在地，同時逼退其他欲支援的人。

危機與轉機僅在一線之隔，這次換四人合作出現破綻，德斯蒂妮落地便是迅速滾身，一個快速小翻躍直接騎壓在艾瑪身上！

緊握的拳頭揮動快似逾風，艾瑪才從倒地反應過來，見到的就是敵人攻擊，她咬牙盡最大努力偏頭一閃，立時『碰！』聲土塵翻飛，被擊碎的石塊沙粒吹得滿面剌痛。

但好運閃過不會再有第二次，德斯蒂妮這次雙手同時揮動，一左一右快速貫往艾瑪兩邊太陽穴，而上半身與手都被騎壓制住的她，連半點逃跑機會都沒有！

一切發生太快，這次清風等人都來不及救援，眼見下一秒就是生死之刻，兩人身旁突現名皮膚黝黑男子，他身體微向下壓，左拳以大幅度勾劃之姿，經過地面帶飛塵土，直擊德斯蒂妮的胸腹處！

原本與四人混戰就頗為吃力，這次兩名觀戰者中又加入了一名，而且顯然十分強大，若是讓五人合作的話，她極有可能會落敗，必須拼命先解決一個敵人！

腦海中電閃過各式念頭，德斯蒂妮已下定決心要以傷換命，她左手收勢成盾護身，但右手去勢不減仍是直擊。

歷印夫得的左拳、德斯蒂妮的右拳，兩者皆精準命中目標，發出了骨肉交擊碎裂聲音！

被擊中順勢翻飛滾倒出去，德斯蒂妮起身後迅速拉開距離，左手處雖然紅腫疼痛，但這些未進化成功者，還不具備打破她肉體的防禦能力。

反倒是艾瑪，雖然在最後一刻自己轉向奮力撞向拳頭，但受撞擊的額角鮮血噴發直流，整個人面容痛苦、神色萎靡，看起來隨時都會承受不住昏過去模樣。

旁邊三人見狀快步趕來，由村川響將人扶起，清風和小白則在旁戒備，此時的歷印夫得則是大手一揮，不復先前惡狠狠樣子，苦笑道：「別打了，這次就算我們輸吧。」

遠征隊成員聞言自然停手，但德斯蒂妮這次也跟著不動了，因為她看見旁邊的兩個人已是一觸即發狀態。

猶如山岳挺立，靜滯的大壯是在醞釀暴風雨來的前奏，當戰鬥聲音響起時，就會像洪流爆發般吞沒一切。

這份沉重無比的肅殺顫慄感覺，即使是遠征隊等人也面色難看不少。

他們曾觀看過大壯的戰鬥光影，原本想說沒有機甲在身會使對方肉體能力大減，但現實顯然不是如此，他依舊是頭怪物！

與遠征隊不同，對大壯有信心的德斯蒂妮，則是專注打量他的對手，那名有著淡紅長髮的美俊之人。

不急不躁、非動非靜，那穩穩站立的身子就像朵高嶺冷花，任由強大風壓吹擺順勢而為，絲毫未因大壯驚人氣勢有所動搖。

兩人之間沉默無言，對峙氣氛隨著時間越顯凝重，而在場的人都清楚感覺到，那個壓力臨界點就快要到來了！

「住手！不要打了！」遠方喝阻聲音傳來，卻諷刺的成為戰鬥開始號角！

大壯率先動作，巨大身形好似道狂暴旋風前進，在驚人速度下帶起爆炸性風壓，重拳猛力擊中姆里丹爾！

但下一刻，重拳穿透殘影，夾帶風壓在大地炸出駭人震動和大量土石！

這威力遠比先前的德斯蒂妮強過太多，令原本幾近昏迷的艾瑪見狀立刻瞪大雙眼，不敢想像若剛剛擊在自己身上是這怪物的拳頭會如何。

就在現場一片塵灰飛散中，淡紅長髮從旁驚現，姆里丹爾動作快速非常，他靠近大壯後飛身小躍，半空腰腹轉動帶起迴旋踢擊，重重掃往頭部！

姆里丹爾抓的攻擊時機非常精準，這時大壯舊力剛逝、新力未生，無法閃避下只能一手橫抬護住頭部。

雙方腿、拳交接，發出沉悶碰擊一聲！

結果卻是令人不敢置信，曾經創下以一敵四百部隊記錄的大壯，居然滑行退後了數步，甚至還有些站立不穩！

這讓旁觀的德斯蒂妮和趕來勸阻的哈娜大吃一驚，一人連忙過去警戒、一人趕緊上前制止。

「請等一下，不要再打了！遠征隊是來接受實驗的吧，『大沛因』博士已經說了，要你們快點進去。」

擁有淡紅長髮的男子厲害非常，哈娜至今還沒有見到誰能令大壯後退這麼多步，她深怕對方不肯停手，連忙搬出大沛因之名來喝止。

「那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希望還能有交手機會。」看了大壯一眼，姆里丹爾沒有再說什麼，率先向研究所走去。

而遠征隊方面見隊長小贏並佔上風，已經開心的歡呼起來，村川響扶著艾瑪、清風背起老大，幾人擺出得意的勝利姿態經過德斯蒂妮等人身邊。

其中狼狽受傷的艾瑪，還不忘對德斯蒂妮做了個大大鬼臉，結果反倒扯動自己額角傷勢，頓時小臉苦皺的像個真正『鬼臉』。

「大壯，你沒事吧？」見遠征隊走遠，哈娜轉過身來邊檢查邊道。

與戰鬥時不同，平常的大壯和氣憨厚，他試著揮了揮被踢到的手臂，除去有些麻麻感覺外沒有異狀，便傻笑道：「哈、哈娜，沒……沒事，他很……很厲害，是……是誰？」

沒有立刻回答，哈娜先看了眼德斯蒂妮，雖然洋裝已經沾滿髒污，但人看起來是沒事模樣，這才道：「他應該是遠征隊的王牌，號稱太平洋都市最強的人，姆里丹爾。」

「這些人為什麼藉故挑釁，他們應該可以出示身份順利進去。」德斯蒂妮現在想起來還是不能明白。

哈娜聞言低「哼」一聲，撿起德斯蒂妮掉在旁邊的竹籃子，將裡頭三明治分給兩人，道：「大概是『王牌』心態吧，想來試試你們的能力，而且研究所跟武裝所關係似乎也不好，你們要多注意這些人。」

雖說墮落者曾和研究所有往來，但重要機密都掌握在敏敏自己手上，這些上城暗地裡的關係和交易，即使是哈娜與德斯蒂妮也不太明白，更不用說大壯了。

三人只是吃著三明治，各有所思的跟在後頭往研究所走去。

而此時前方的遠征隊，歷印夫得正認真的分析道：「原始新形德斯蒂妮，實力強大、行動果決，但若是小隊進化後聯手，應該不難對付。最麻煩的還是那頭怪物……我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完美戰勝他。」

清風聞言，立刻不服氣的跳出來叫道：「你也說得太誇張了吧，那頭怪物雖然厲害，但剛剛隊長可是實實在在贏了一回呀！」

身為姆里丹爾最忠實支持者，艾瑪就算人已經快倒下去，還是露出勝利笑容，用力點著頭表示自己的意見。

歷印夫得看著幾人，黑臉上滿是無奈的笑了一聲，對姆里丹爾道：「你自己跟他們說吧，不然小看那頭怪物，若是未來真的有交手一天，到時候吃虧的會是我們。」

沒有多說什麼，姆里丹爾身前景象突然出現層光波扭動，一套灰暗色機甲緩緩現形，正是最擅長匿形的幻影機甲。

「隊……隊長，你作弊？！」村川響驚訝的喊了起來。

清風見到也是雙眼大睜，指著姆里丹爾不敢相信的道：「虧我們這麼信任隊長，結果還是加上了機甲，那……那頭怪物可是什麼也沒穿呀！他到底有多厲害？！」

「隊長……隊長聰明，智慧也是實……實力一部……部份，剛……剛應該趁機多……多揍幾拳……」即使如此，艾瑪依然堅持姆里丹爾是最棒的意見。

姆里丹爾雙眼銳利掃過自己隊員，沉聲道：「雖然剛剛機甲沒有完全運行起來，但大壯實力絕對在我之上。以後非必要的話，盡量避免跟他發生衝突，能退開就退開。正面對決中，智慧……已經對他效果不大了。」

下達完命令，姆里丹爾不知為何臉色有些難看，轉身逕自前行，但後方相處已久的眾人發現了，隊長剛剛使出攻擊的那一條腿，正在微不可見的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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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大地篇 35.異種、異形蛋

研究所爭端幾天過後，綜合所的一處巨大地下室內，四周是厚實牆壁無縫，其中散布數座透明潔白的封閉空間，而其中一處內，有顆奇特異形蛋安靜躺在平台上，還有名科學家正惴惴不安的小心靠近。

「再靠近一點。」半空投射光影裡，傳來了黃瑋的影像和聲音，他正用各種方式測試著這自然界奇蹟。

科學家雖然想反抗，但牆壁上亮出的漆黑槍口已對準他，前後逼迫之下，額頭滿布焦急熱汗，一時間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砰！砰！」接連響聲，卻是黃瑋毫不客氣的下令開槍，準確擊在科學家腳邊，給予十足威嚇。

知道再不前進不行，科學家吞嚥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靠近異形蛋，當他真正用肉眼近距觀察時，這才發現『它』有多麼不可思議。

藉由寬型頭顱、背脊龍骨、大腿尾巴串連成橢圓形狀，僅剩的多節前肢緊縮像是在保衛著什麼東西，空隙處被延伸連綿的肌肉鎧甲包覆，雖然仍未死去，卻沒有任何生命活動跡象，神奇非常。

科學家的研究精神被徹底勾起，壓過了對未知和死亡恐懼，他不待黃瑋命令，已將頭越靠越近，想要好好看清楚眼前生物。

「用手觸摸試試。」第二道命令再度傳來。

照做的科學家伸出手掌，輕輕按放在異形蛋上，隨之是陣清涼冰冷的感觸，物體像已經失去生命般沒有反應。

他覺得奇怪不死心，掌心開始對異形蛋加大施壓，肌肉鎧甲受到擠弄卻是充滿堅彈韌性感覺，就像以往還活著時候一樣有力，並未像顯示出的生命跡象微弱。

「用你的血，滴在異形蛋上。」述然，更加令人驚訝的命令傳來。

對未知生命的興趣、對死亡不安的恐懼，令這名科學家情緒浮動連連，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後，他顫顫抖抖的從口袋內拿出個銳利小刀，在手指上輕輕劃破個洞。

這一刻，不論是裡頭的科學家還是外面的觀察者們，每個人心中都是緊張不已，他們看著鮮豔純紅顏色迅速溢出，漸漸聚合成血水珠滴狀，點點滑落掉向毫無反應的異形蛋。

一滴、兩滴……人類血液甫觸碰到異形蛋，瞬間就被肌肉鎧甲吸收消逝，但這詭異的生命奇蹟仍是呈現靜默死氣樣，沒有任何活動跡象。

有人放鬆、有人嘆息、有人疑惑，唯有黃瑋神情異樣的獨自沈思，隨後他道：「可以了，你出來吧，所有人休息三十分鐘。」

「不惜讓手下的科學家用命去測試，你看出來什麼了嗎？」洛克低沈聲音從後方傳來，他已經在這裡看很久了。

黃瑋看向他一眼，絲毫沒有解釋的興趣，便道：「大沛因博士基本上已經清醒，無知的你有任何問題，就去向那位偉大的大人跪求解答，沒事不要來煩我。」

沒有再像以往硬碰硬，洛克從絲佩蒂兒那學到如何對付這種人的方法，他故意輕鬆笑道：「天才總是寂寞，如果有什麼驚人成就，卻沒有人可以讚賞或驚訝的話，那不是很可惜嗎？」

沒想到向來剛硬獨斷的洛克，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討好話語，黃瑋先是愣了愣，隨後大笑出聲譏道：「那個女人真是將你調教的不錯呀！看在這麼聽話份上，我就好心告訴你研究進度吧。」

黃瑋聲音放的很大，足夠令整間實驗室工作的人聽見，但他們都低頭假裝做事，沒有人敢擡起頭來，而洛克則仍是皮笑肉不笑模樣。

見對方沒有被激怒反應，黃瑋聳聳肩也無所謂，指著地下室的另一個實驗室內，道：「你看那邊，那是先前送來的巨大肉塊，我稱呼牠為『異種』。三十分鐘之前，我在異種身上做過同樣實驗，而進去的人已經死了，被完完全全的吃掉，什麼都沒有剩下！」

當天被遠征隊制服後，異種就不再有反抗動作，送來時已是呈現跟異形蛋同樣的沈靜模樣，黃瑋曾在雙方身上做過各種實驗，但反應收效甚微，而且還使得生命反應越來越弱，這讓他不敢再隨意測試。

就在沒有辦法之際，黃瑋想到異形最愛的糧食，也就是活生生人類血肉，生物對於進食本能向來難以抗拒，所以才會有這奇怪實驗方式出現。

而結果也呈現截然不同狀況，異種肉布像是突然活了過來，將進去的人徹底吞吃入腹，整間地下室內頓時只有啃食和尖叫聲音，現場除了一片血紅什麼也沒剩下。

在緊急制服之後，黃瑋讓武裝所的人切斷肉布送去分析，而異種也再度陷入最初沈靜狀態，沒有任何反應。

晚來幾步，沒有見到異種活動場景，洛克對兩邊不同的結果感到疑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那顆異形蛋真的徹底死去了？」

黃瑋搖搖頭，大小眼不屑的斜視他，喝罵道：「無知的人不要妄下斷語！這個實驗結果可以清楚看出，異種正在假裝沈睡，實際上只是一種自我保衛機制，但更令人好奇的是，那些強大異形聯合培育異種目的是什麼……」

對無知者的說明教訓習慣發作，黃瑋講了一陣才發覺自己越說越遠，便再拉回來道：「異種的事先不說了，比較有問題的是異形蛋目前狀況。」

「請說。」洛克雖然也想多了解異種情形，不過異形蛋和內裡的娜汀亞，這一邊才是人類真正的未來。

說到這裡情形，黃瑋也少見的皺起眉，令本就不堪臉孔更加老醜，他仔細思索後道：「當初大壯和你們的人將兩個珍貴素材擊殺，那種嚴重傷勢足以令任何生命都死去，雖然最後化成異形蛋保住希望，但應該是陷入沈眠狀態了，而且醒來機率非常的小。」

最不願聽見的答案出現，令洛克也沈下臉，他道：「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喚醒異形蛋嗎？用大沛因治療自己的生命液呢？又或者這種狀態的他們，能不能對進化研究有幫助？」

大沛因醒來之後，雖然還沒徹底復原，但已經能長時間保持清醒，她曾私下與絲佩蒂兒連絡過，但說了些什麼就只有兩人明白，而特別生命液的事情也是在當時洩露出來。

一聽到有人妄想大沛因博士的成果，黃瑋立刻變臉生氣的怒道：「你這個白癡！生命液是用來治療，異形蛋如今已經完全恢復，用生命液怎麼可能會有用！真是個愚蠢的人！滾，不要來妨礙我實驗！」

黃瑋突來暴衝怒罵，令在場所有工作者都驚出一身冷汗，他們是從研究所跟過來的人員，如今身在關係不好的武裝所內，誰也不知道這名殺伐狠厲的所長會有什麼反應。

倒是洛克見踩中黃瑋底線，無法再繼續交談下去，對指著自己鼻頭的喝罵雖沒有太大反應，聲音也冷了不少的道：「你還沒回答問題，有什麼方法可以喚醒異形蛋。」

從那天絲佩蒂兒的威嚇開始，黃瑋就明白這裡不是自己能恣意妄為的研究所，大沛因博士也曾傳訊要他低調點，一切以異形蛋和異種的調查為最優先。

想起光影中的交待，黃瑋這才冷靜下來，滿腹不悅和委屈的道：「有，但如果這個方法還不行，本來生命跡象就微弱的異形蛋，很可能會徹底失去復甦希望，軟弱的你們敢賭上一把嗎？」

無視黃瑋言語中挑釁，洛克快速回答道：「不管是什麼方法都立刻實行，我要在最短時間內破解進化秘密，其它穹型都市給我們時間不多了。」

有些訝異洛克的答案，他甚至都還沒問過絲佩蒂兒，黃瑋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提醒道：「我打算將異種與異形蛋連接在一起，將異種的血肉能量輸送給異形蛋，這樣做也許有機會喚醒他們。」

聞言，令總是剛硬的面容也是一滯，這方法之大膽超出洛克想像，會帶來什麼後果誰也不知道，但想起他和絲佩蒂兒手中還握有敏敏的情報，即使異形蛋和異種這邊全軍覆沒也沒關係。

他當下立斷，喝道：「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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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大地篇 36.交流

洛克於地下室關注黃瑋研究進度時，蘭道爾上城某處，倒塌廢棄的大樓內側，傳來了陣陣機械高速運作聲音，隨之是地面土石不斷劇烈震動，最後化作一陣漫天爆響轟聲炸開！

三臺巨大的機械蜘蛛率先從炸開洞口爬出，後方數十名人員隨之快步上來，但當艾柏特等人列隊整備好時，四周也出現智慧警衛和大量武裝所部隊了。

艾柏特環視四周漆黑槍口，每個人身上機甲都是隱隱光線流動，戒備且不意外的神情，顯然是早有準備多時，不過這在出發前早有預料，他也不驚慌，只是雙手高舉大聲喊著。

「我是大西洋都市的艾柏特，聽聞太平洋都市遭受重創，特別被派來幫助重建和消滅異形，防止第三座異形巢穴誕生，請問現在領導者是誰？可以出來對話嗎？」

圍繞成厚實數圈的武裝所人員聞言，述地從中散開形成一條通道，絲佩蒂兒率先從容走出，身後還跟著老鬼、小副、劄木里等人。

她來到聯合部隊面前輕聲道：「我是絲佩蒂兒，原本的綜合所所長，相信這部份你們應該清楚，現在暫時擔任太平洋都市領導者。大西洋都市派來了大量帶有載具的戰鬥部隊，甚至停駐在都市外圍，真的只是想要幫助我們嗎。」

上來就是開門見山說法，雖然不知道太平洋都市恢復幾分實力，但至少監視環境的能力已重新掌控，腦海中快速思索同時，艾柏特沒理會對方話中暗語，上前繼續展露熱情笑容說著。

「有情報顯示太平洋都市出現異形，所以我們這才做好戰鬥準備，請千萬不要有誤會。不過，現在貴方看來已經控制住混亂，這樣真是太好了！」

示圖表達善意的手伸出卡在半空，但絲佩蒂兒卻遲遲沒有回應，只有一雙漆黑深瞳無聲靜靜盯視，這讓艾柏特只好假作拍去身上灰塵，自己化解這尷尬氣氛。

見對方手收回去，絲佩蒂兒才淡淡道：「各穹型都市彼此常駐的『關心』部隊，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以不超過會影響對方的數量為限，你們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太平洋都市一直窮追不捨的責問部隊數量，這讓艾柏特有些難以回答，後方阿蜜莉雅聽不下去，直接從機械蜘蛛上跳落，大喝道：「妳聽不懂人話嗎！都說了這裡有異形，難不成妳要我們空手過來？」

這暴衝舉動令所有武裝所人員槍口調轉，瞬間整齊對準阿蜜莉雅，但她臉上仍是燥怒未停，繼續吼道：「在知道太平洋都市可能恢復控制後，我們也只帶了三臺開路的機械蜘蛛進來，幫助心意可以說是十足。哼！反觀你們，看看你們手上都拿了什麼迎接我們！這叫做人類幫助人類嗎！」

絲佩蒂兒聞言沒有反駁，只是伸手示意武裝所部隊將槍放下。

「絲佩蒂兒所長，這些人意圖不明，洛克命令我們要保護好妳，還是小心一點……」古迪對這命令不解，緊緊皺起眉頭說著。

搖搖頭，絲佩蒂兒道：「沒關係，你們保持戒備就好，劄木里他們會負責近身保護我，而且遠征隊跟研究所的怪物都在，不用太擔心。」

這話一出，令所有武裝所人員包含古迪，面色突然齊齊刷白大變，將手上的槍握得更緊，腳步也下意識退開一點，神情慌張不斷四處張望打量，深怕那恐怖怪物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

這一幕令艾柏特和阿蜜莉雅兩人不解，根據資料上顯示的遠征隊，應該不是武裝所的人所需要害怕，會令他們臉色大變者，僅可能是那被稱作怪物的存在。

他們悄悄望向布拉德，但得到的也是搖頭答案，只能暫時暗暗在心中記住這個奇特稱號。

場中在雙方有意而為下，挪出了塊交談空地，絲佩蒂兒率先道：「已經如妳所願，而大西洋都市理由我也可以接受，但接下來是不是該談談，為什麼你們親愛的盟友，歐洲都市會派遣部隊入侵，不僅破壞綜合所還強迫切斷能源，造成了我們極大混亂，甚至是異形的出現，有一半原因也是因為如此。」

布拉德知道該來的躲不掉，原本打算奪得新形進化和其它技術後，即使和太平洋都市交惡也沒關係，己方還有大西洋都市這個堅強盟友在，但事情發展不如雷和他的想像，現在便是要承受失敗惡果時候了。

從隊伍中走出上前，與艾柏特和阿蜜莉雅並站，布拉德冷冷道：「這是場誤會，那些人是歐洲都市的逃亡者，資料早在多年前就發送給各穹型都市，大概是他們覺得有利可圖，所以才會『自己』攻擊太平洋都市。」

這解釋雖然說得生硬，但五十人的部隊裡，所有機械生化人都面無表情，好像這是一件再正確真實不過事情。

「是嗎？」雙手交負身後，絲佩蒂兒輕笑一聲，向後方打了個手勢。

不一會就有人提著個『人』過來，他已經完全沒了下半身，兩臂也被徹底拔除，渾身斑破錯爛、筋線外露，不時還有電火花閃動，只剩下腦部和動力爐勉強支持活著。

布拉德認得他、梅達斯認得他，每一個機械生化人也認得他，那是曾經帶領過他們許多年的雷，帶領他們在一個又一個危險野外拓荒、生存、佔據，甚至為了歐洲都市自願被通緝，好在必要時刻可以被拋棄的雷！

命令人將雷丟在地面，絲佩蒂兒一腳踩在他頭上，再次輕聲問道：「這一切真的都是場誤會？你們真的不知道他要進攻太平洋都市？」

生冷僵硬面容依然不動，但這次不僅是布拉德，連同梅達斯和所有的機械生化人都齊聲喝道：「不知道！」

隨著回答響起，絲佩蒂兒身上浮動暗紅光芒，一套他們未曾掌握情報的灰暗色機甲緩緩現形，而那踩踏的腳也更加用力，甚至開始發出「喀啦！」破裂聲音了！

緊急之間，布拉德嘗試用機械生化人特有的短距離傳輸技術連絡，但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他知道大概是被太平洋都市破壞了。

眼見雷就要死在對方腳下，布拉德還是站出大喝道：「等一下！」

旁邊艾柏特和阿蜜莉雅聞言，驚愕的伸手要抓住他，但他已搶先一步道：「這個人是歐洲都市的逃亡者，可以的話，希望貴都市交給我們處理，相信急於重建的現在，我們的感謝，能為你們帶來不少幫助。」

輕點點頭，表示相當認同的絲佩蒂兒，詭異笑道：「的確，短期之內我們沒有餘力再派遣大量部隊至野外，許多事情可能要仰賴其它穹型都市的朋友們了。」

妥協口吻令交談出現一絲曙光，布拉德見到那纖細的腳緩緩擡起，可在半空就停住了，這時絲佩蒂兒遲疑聲音也傳來，道：「不過……」

柔麗面容上充滿為難軟弱神色，但纖細的腳卻是狠辣絕情，「碰！」聲踏向大地，將雷的頭悍然踩爆！

「……不過，我還是想殺了他，太平洋都市可是因為這個人死傷慘重，我相信歐洲都市應該不會介意死一個逃亡者吧？」

當著全部人面前先斬後奏，所有機械生化人都感到，似乎有某種東西隨那一腳消逝無形，本已少情的心靈，彷若又多了個空蕩蕩的深洞，沁涼無比。

後方一道金黃色光芒述然亮起，年輕的梅達斯聚能長刀已經上手，一聲不吭的快步猛衝出去。

但在經過布拉德身邊時，他一記暗肘將梅達斯放倒在地，其它機械生化人也跟著上前壓制，立刻將突來小小混亂壓制結束。

場面氣氛混亂而凝重，阿蜜莉雅甚至悄悄回到機械蜘蛛上，艾柏特也做好了交戰準備，武裝所部隊更將槍口重新對準所有人。

就在彼此僵持之際，布拉德看著絲佩蒂兒，冷冷道：「歐洲都市不介意，只要是會危害到我們生存者，怎麼樣消失都不介意。」

「啪啪！」雙手輕輕鼓勵聲音響起，絲佩蒂兒十分滿意的道：「非常好，歐洲都市果然是如傳聞般『冷血』呀，就不知道是被改造的關係，還是天生就如此呢？」

「絲佩蒂兒，我們是抱著好意來交流，妳不要太過份了！就算全盛時期的太平洋都市，也沒辦法對抗歐洲和大西洋兩大都市聯手。」有些看不下去，雷也曾是他舊友，艾柏特嚴肅面容上是少見的怒色。

轉向瞪視艾柏特，絲佩蒂兒表情也在瞬間變得凝重，疑聲道：「過份？那裡過份了？我只是殺死一名逃亡者不是嗎？還是他……根本就不是逃亡者呢？」

吩咐部下將梅達斯抓好，布拉德也開口了，以不帶有任何情緒的口吻，平淡道：「他就是個逃亡者，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希望三個穹型都市之間，不會為這種小事情起爭執。」

見彼此容忍都已經到達極限，絲佩蒂兒也沒有再強逼意思，有足夠的威嚇和發洩就夠了，她不止要面對外來壓力，內在反抗情緒也要顧忌到，這份親手擊殺間諜首領的『揚威』光影實錄，很快就會在群眾的傳感器裡出現，足夠轉移他們心靈的不滿和空虛一陣子。

「當然，接下來就可以好好開始交流了。另外，提醒歐洲都市一件事情，這樣的『逃亡者』，太平洋都市監獄裡還有兩百多人，如果我們重建順利的話，或許……就有餘力可以交給你們處理。」

將腳下的無頭屍體踢向布拉德，絲佩蒂兒巧笑倩兮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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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大地篇 37.合作

將面色難看的拜訪者們帶回到武裝所，絲佩蒂兒、洛克、艾柏特、阿蜜莉雅、布拉德等領導者，開始進行長時間的閉門商談，當交流結束時，天穹頂光源也已暗了下來。

在內部異形尚未消滅之前，成功安撫住了外在威脅，得到這還算滿意結果，絲佩蒂兒命令部隊好好『善待』客人，不要讓他們在異形出沒的危險夜晚隨便走動，之後就和洛克來到平常的會議室裡。

當門一關上，光影投幕也立時躍動而出，上頭是仍浸泡在生命液裡治療的大沛因，她美麗胴體和金色卷髮都已恢復大半，看來離完全復原之日不遠。

「跟那些野外間諜談的如何？」

大沛因的機械電子聲音透過光影呈現，這讓絲佩蒂兒想起了父親，那個她害怕又抗拒的鬼魂。

「歐洲都市知道曾派人攻擊太平洋都市在先，再加上還有人質在手，那些絕育冷血的傢夥很重視每一分力量，所以答應在不影響自身前提下，能夠無償為我們提供野外資源。」

對這個結果大沛因不意外，若說那座穹型都市最害怕大規模開戰，毫無疑問絕對是歐洲都市，人口最少的他們經不起這種耗損。

「大西洋都市的態度呢？載具武器某方面來說比起聚能武器更加麻煩，若是兩者配合會對我們造成很大威脅，他們難道沒考慮聯手以武力佔領太平洋都市嗎？」

新的機械之心由研究所負責操控，全能型監測的資料她已經看過，其中某些沒見過的新形載具體積龐大，完全不像是會用在和平交流上的東西。

關於這一點絲佩蒂兒也很擔心，所以在初接觸時便藉著挑釁測試底線，同時還為彼此留了點空間，不像對歐洲都市般強硬，而大西洋都市也未曾表現出趕盡殺絕態度。。

將頭低靠在交握雙手上，她回道：「大西洋都市相當合作，對任何提案幾乎都是同意，甚至比歐洲都市還要配合，並一再表明希望能加入重建行列，有那些工作用大型載具，確實能幫上不少忙。」

「妳答應了嗎？」電子聲音述地轉低，透露出大沛因濃濃質疑感。

「我會答應，不過不是現在，暫時精神力量和異形能變回人類的秘密還不能透露出去，這足夠令那座自以為是的海底都市發狂，不顧一切來攻打我們，更不用說現在手中還有異形蛋和異種。」

現在太平洋都市的處境，就好比走在鋼索之上，兩端都是足以令人萬劫不復深淵，偏偏他們身上綁著比鉛塊還沈重的秘密，隨時都有跌落可能，這讓絲佩蒂兒壓力極大，只能小心再小心。

會議室裡沈默片刻，電子聲音才再度響起道：「秘密不可能隱藏太久，長時間接觸之下總會暴露，妳有什麼打算了。」

「同時對上兩座穹型都市，我們沒有勝算。」低沈聲音自交握雙手下傳出，絲佩蒂兒思考得很清楚，就像艾柏特所說，全盛時期的他們也不會是對手。

但說到這裡，絲佩蒂兒將頭擡了起來，漆黑雙瞳流露嚴肅感覺，道：「所以我們只能讓他們害怕，害怕即使進攻也要付出代價，而且是沈重到他們付不起的代價！只要歐洲都市先膽怯了，大西洋都市也會慎重的考慮後果。」

「怎麼做？」大沛因明白姐姐的性情，喜歡謀定而後動，會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有所準備了。

「我希望研究所盡快進行第三波新形進化，而且是全面性的大量進化！最好讓所有倖存者在同一天接受完實驗，還有將元素４號機甲和異形系列機甲準備好，我要展示新形人類的力量給他們看！」斬釘截鐵的聲音，透露出堅定自信。

不過大沛因不認為這樣就能威嚇住歐洲都市和大西洋都市，電子聲音再道：「太平洋都市在進步，他們也一樣在進步，妳確定這樣就足夠澆熄貪婪之心？」

「當然不行。」這次絲佩蒂兒答的很快，並續道：「一面威嚇、一面好處，虛實交錯的方法，才可以誘導敵人做出我們想要的決定。我希望……妳能交出新形進化的秘密，讓他們帶回去各自都市。」

這次不止是大沛因愕然，連洛克臉色都是一變，才剛說要以自身進化能力喝阻敵人，轉眼又要交出強大的根本，前後矛盾讓他也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絲佩蒂兒沈默了會，整理好腦海中言語，想清楚如何解釋這複雜問題後，才道：「在不知道精神力量和異形秘密情況下，太平洋都市又充分展現出了強大武裝力量，若是此時再給予對方新形進化這份平白好處，你們認為會如何？」

洛克思索一陣子後，道：「如果是我，會選擇先將新形進化資料帶回都市，讓自身進化成功並擁有更大把握後，再來考慮是否進行佔領行動。」

「就是這樣，人被逼急就會做出各種事情，將貪婪之心逼急了也是同樣道理。但反過來說，只要適當喝阻再加上好處，他們就會選擇乖乖『暫時』妥協。」絲佩蒂兒微笑點頭說著。

但洛克還是覺得有著極大問題在內，擔心的道：「暫時終究只是暫時，當他們真的進化成功，再配合自身聚能與載具武器優勢，太平洋都市恐怕會淪陷更快。」

對於都市交戰和武裝力量評斷，洛克自然是最有資格發言者，絲佩蒂兒對此也認同的點著頭，道：「你說的沒錯，所以關鍵就在於他們徹底掌握新形進化需要多久時間，而太平洋都市能不能夠在這段時間內復甦，並且更加強大！」

絲佩蒂兒轉頭望向光影中的妹妹，問道：「除去失聯、內鬥、自顧不暇的幾座穹型都市，我們要面對的敵人只有大西洋和歐洲，妳認為交出一份『殘缺』資料，能拖延他們多久時間？」

大沛因聞言明白話中意思後，靜默好一會才道：「如果只有黃瑋研究的幾個重點和方向，沒有實際數據和作法，當他們重新建立起一套屬於自己的新形實驗，再加上準備資源和全體進化，即使順利也需要約莫五年時間。而若要掌握百分之百成功進化，至少得再加倍。」

這數字比自己預測的還要多，絲佩蒂兒滿意的道：「很足夠了，而且進化總會有風險，只要在我們適時『幫助』下，或許那些地方……就會有異形出現也不一定！到時他們要再對太平洋都市出手，相信也辦不到了。」

過去太平洋都市在鬼魂控制下，雖然自給自足且擁有套完美的循環再生利用系統，但也造成它在所有穹型都市中最為封閉，與其它勢力往來意願不高，許多情報還是靠連絡隊偶爾帶回來的過時資料為主，甚至連自己附近的野外都少有踏足。

而像是大西洋都市在野外已有許多中繼站，建立起類似人類的小城鎮，而歐洲都市甚至是呈現半開放狀態了，對於人類重回野外的進度，他們雖然付出不小代價，但已經進入正常循環軌道。

鬼魂逝去後的現在，太平洋都市也走向開放時代，為了追上這兩大勁敵腳步，絲佩蒂兒打算用煽動、內鬥、自亂這些她最得意的手段，這也是新愚民時代心得的一種延伸運用。

只要以此配合新形實驗帶來的混亂，幾乎可以不費一絲一毫力量就重重打擊對方，為太平洋都市爭取到最需要的時間，她已經在思考讓武裝所建立一隻『間諜隊』了。

「如果他們見識過新形人類的強大，在得到新形進化資料後還是決定強攻太平洋都市呢。」冷不防，電子聲音突然傳來問道。

原本胸有成竹的柔麗面容沈了下來，絲佩蒂兒聲音頓時變得陰冷森森，道：「那就讓遠征隊和妳養的怪物準備好，即使無法阻擋他們腳步，也要令這些人留下深刻夢魘，時時刻刻為我們的復仇擔心害怕，永遠不敢踏出野外一步！」

以遠征隊和怪物的身體機能，如此極強大的單兵作戰能力，最適合當遊走各地死神，收割每一條大意的靈魂！

「妳不是信奉自然世界嗎？做事方式倒是跟那位可愛的教主完全不一樣呀。」這幾天傳來的光影資料裡，大沛因沒有漏過任何一個重要人物。

沒有反駁妹妹，絲佩蒂兒神色堅定無比的答道：「如果人人真心信奉自然世界，遵守卑微、負罪、犧牲的精神，那我也不需要用這些手段。可惜現實顯然不是如此，每個人在每個時候都有該扮演的角色，我只是幫助他們走上正軌而已。」

心內對這說法不以為意，大沛因也懶得駁斥她，只是道：「無聊的宗教，隨便妳吧。第三波進化和交出新形進化資料的提案，研究所可以同意，但妳必須答應一件事。」

「什麼事？」早已放棄對妹妹宣揚教義的想法，絲佩蒂兒也不願多說，只是對條件發出疑問。

「第三波進化之後，妳必須命令居民開始嘗試遷徙到野外。研究所發明新形進化，以及我冒著生命危險消滅鬼魂，可不是為了讓你們繼續躲在這座封閉的都市裡，將人類帶領到野外才是我想做的事情。」

將臉重新埋入交握雙手之下，漆黑雙瞳裡有著複雜心思，絲佩蒂兒知道，她和妹妹大沛因的分歧點，或許就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