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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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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則慕]公主貴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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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10:14 |只看該作者
  第 10 章

  我哆哆嗦嗦的開口:「無,無泯君……」

  無泯君還在外面咋呼,聽我喊他,回頭道:「怎麼了?」

  「你……你流血了……」我嚥了嚥口水,聲音都在打顫,「很多……」

  無泯君懶洋洋地看著我:「你在質疑朕的水平嗎?嗯?朕十歲就可以……」

  我崩潰:「你屁股上面全都是血啊!!!」

  正好一對侍衛趕來。

  眾人:「……」

  無泯君:「……」

  我快哭了,衝到他身邊去,對著幾個侍衛喊:「快去叫太醫啊!都愣著幹什麼!留幾個人去收拾裡面的刺客!」

  大家一窩蜂散去分別做事,我很著急,拉著無泯君:「怎麼回事啊你,居然被人刺傷了屁股都不知道!你也太不小心了,看,這麼多血……你怎麼回事啦,沒知覺的嗎?」

  無泯君:「……」

  「你還敢說你武功好,那種水平你就受傷了……」

  「……」

  「嗚嗚,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

  「嗚嗚嗚嗚……」

  無泯君一直很沉默。

  我有點奇怪,扶著他:「怎麼了?是不是現在感覺到有點痛了?」

  無泯君拍掉我的手,淡淡的說:「其實……我懷疑……」

  「?」

  「是來癸水了吧。」

  無泯君悠悠說完這句話,臉色黑的如同身後的夜幕一樣。

  *** *** *** *** ***

  癸水,那是個什麼東西啊?

  我對癸水的概念一直很模糊,只知道後宮妃嬪來癸水就不能伺候父皇了,可這具體是什麼,我還真沒有經驗。但來癸水會流血?莫名其妙啊……

  現在無泯君這麼一說,我頓時有些懷疑:「我,我讀書少……你莫騙我。」

  無泯君:「……」

  這麼耽擱了幾下,太醫們都被趕著過來了,太后,眾妃嬪,甚至皇弟都來了。

  刺客已經被收拾走了,正要去逼問是誰派來的——其實大概也猜得到,不是北昌國的皇室就是東源國的民間百姓,來刺殺我這個暴君。

  但既然來都來了,大家總要做點事情,等太醫替無泯君把完脈,確認無事,只是來癸水之後,便由宮中的嬤嬤帶著無泯君去教授他如何處理癸水這件事。

  我從頭到尾都很疑惑,不知道到底癸水是什麼,但身為西泱國之皇帝,還得硬撐著不能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在等待無泯君回來的過程中,太后坐到了我的身邊,對我道:「西皇。」

  「……啊,嗯。」我回神。

  「其實不瞞你說,哀家一直以為,你對長宜,並非真心,但現在我知道了,原來你真的很愛她。」

  「呃……?」她怎麼知道的啊,我自己都不知道……

  但太后說完這句話就沒下文了,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遠方。

  我有點尷尬,起身隨便走走,誰知道沒走幾步,又被原郁給攔下來。

  我現在看到原郁,還是有幾分疑惑以及不好意思,正打算繞過他,原郁便主動說:「我……原本以為你對長宜並非真心,原來……是我弄錯了。」

  「……」到底是怎麼的出來的結論啊!

  原郁歎了口氣:「長宜公主只是來癸水而已,你就紅了眼眶……哎,我是萬萬不能比擬的。上次我一時糊塗,還望西皇恕罪。」

  「……」

  原來是因為這種事情啊……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嘴角抽搐道:「呃,沒什麼,應,應該的……」

  過了一會兒無泯君終於回來,我趕緊站起來,故作關心的上去慰問,無泯君臉色很不好看,淡淡的說了句「還好」就沒了下文,其它人見正主沒什麼事,我也頗為冷靜,於是紛紛慰問一通。

  太后拉著無泯君,語重心長的說:「今日起你便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了……」

  無泯君:「……」

  我怕無泯君會抓狂,趕緊搭話:「是啊是啊,呵呵,她需要休息,太后你們先走吧。」

  太后瞭然的點了點頭,帶著後宮佳麗們浩浩蕩蕩離開。

  我和無泯君兩人進了房裡,才終於可以放開膽子說話,我情緒比較不穩定,拉著他欲哭無淚:「你剛剛去學那個,我都被你看光了吧?」

  無泯君臉都是歪的:「你以為我想嗎?!」

  頓了頓,他又說:「況且……你不太正常啊!你都十六了,怎麼才來!」

  我:「……這不是重點好嗎?嗚嗚嗚,我又被你看光,又沒學到怎麼處理癸水這種東西,以後萬一換回來了怎麼辦啊!」

  無泯君猶豫片刻,道:「到時候,我教你吧……」

  「謝謝你哦!」我抓狂,「不需要啦!!!」

  無泯君聳聳肩,不再說話。

  我歎了口氣,簡直是心力交瘁,往床上一躺,睜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顯然無泯君和我一樣,沒多久他就喊我:「誒,雲皎。」

  「幹嘛。」我沒好氣的說。

  他支支吾吾:「其實……你們女人很辛苦啊。」

  「……你要跟我討論這個東西嗎?」

  無泯君坐起來,歎了口氣:「我原本以為來癸水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原來這麼麻煩……而且……肚子,還挺痛的。」

  聽著無泯君頗為嬌羞的語調,我迅速的把被子往臉上一蓋:「吱……呼……呼……」

  無泯君:「……」

  他跟我說那些有什麼用啦,我一點也不瞭解好嗎?!「她」明天去找太后算了啦,兩個人搞不好還可以變成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我暴躁的打了個滾,繼續裝睡,不知不覺中,就真的睡著了。

  *** *** *** *** ***

  第二天醒來,我揉著眼睛左看右看,卻發現無泯君已經不在了。

  昨晚折騰那麼久,他也真是有精神。

  我打著哈欠起身,下人們立馬進來幫我梳洗,準備朝食,等吃完朝食,無泯君正好也回來了,他步履比之平常有些遲緩,估計還是因為癸水。

  其實這個原本是我該承受的,他一個大男人卻代我承受了,也挺可憐的……

  再想到我昨晚的行為,我頓時覺得非常的不好意思,連忙迎上前:「你去哪兒啦?身體還好不……」

  無泯君懶洋洋地說:「找太后去了。」

  「……」我臉登時黑了一半。

  還真被我說准了嗎……

  「你,你找太后幹嘛……」

  無泯君瞥我一眼:「你想哪兒去了?我是以你的身份去和她說,東源國和西泱國既然要結盟,那麼對付北昌國的事就是兩國的事情,即便東源國現在有點落魄,但該出的兵,該出的錢財,一點不能少。」

  我大驚:「那太后什麼反應?豈不是大怒,說你嫁人了就胳膊肘往外拐,居然幫著西泱國想方設法的得東源國的好處?」

  無泯君有些驚訝:「你還蠻瞭解她的嘛。」

  「……」我哭道:「你太賤了,居然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無泯君往凳子上一坐:「你來癸水,也沒和我商量一下啊。」

  「……」

  那是我能決定嗎?!還商量咧!!!

  「無泯君!你不要無理取鬧!我知道你來癸水肯定很不爽,但,但這也不是我的問題啊!」我怒指他。

  無泯君莫名其妙的看著我:「不是你的問題,難道還是我的問題?」

  「……」

  真沒法和他溝通了!

  我氣呼呼的甩了甩袖子:「算了,不和你說了……反正東源國的確是要出點兵,但也不能出太多,至於錢財什麼的,要賠款給西泱國,加上連年戰亂,已經國庫空虛了,你就別想了。」

  無泯君淡淡道:「但是太后和你皇弟都已經答應了。」

  「他們答應了?」

  「由不得他們不答應。」無泯君衝我笑了笑,「大概他們也覺得,依著你,很難保證無泯君不變心。」

  「……」

  難怪別人說,女人一旦來了癸水就會性情不好,要麼變得暴躁,要麼變得陰陽怪氣,無泯君本來就陰晴不定,現在就更是了。

  我瞪著眼睛看他,無泯君喝了口茶,只作看不見。

  *** *** *** *** ***

  不對,反正我才是西泱國的皇帝,到時候,振臂一呼的人,是我啊……

  我在心裡暗暗安慰自己,然後一邊哼哼一邊坐了下來:「算了,由你吧。」

  無泯君大概覺得他這次又是勝者,頗為滿意,衝我笑了笑。

  我也衝他笑了笑。

  哎,即便是身體交換……但人心,還是隔著層肚皮呀。

  我和無泯君在東源國的最後一天是分開活動的,我又一次偷偷出宮,想在東源國裡多待一會,多看看這個生我養我的國家,而無泯君則在宮殿裡吃了甜食就睡,睡了繼續爬起來吃果脯什麼的。

  其實來癸水之後,女孩子不宜多走動,但第二天我和無泯君還是選擇離開,因為畢竟東源國和西泱國還是有一定距離,來去的時間也挺多,不能再多歇了,不然怕西泱國內出什麼亂子。

  何況我是習武之人,身子骨比一般女子要好,除了第一個晚上無泯君表示肚子痛之外,其它沒什麼大問題。

  如來時一般我們浩浩蕩蕩回了西泱國,這次還帶上了許多東源國特意供出來的珍寶,因為有關於東源國出兵的事情,無泯君和我之間原本快要消失的隔閡又重新出現,我同他簡直是相看兩生厭。

  頗為順利的回到西泱國之後,國內事情被太傅處理的很不錯,我以無泯君的身份正式開始處理朝政,不過,每日早朝的人是我,批改奏折,最終下令的人當然則是無泯君。

  我和無泯君每日並不同房而眠,因為無泯君還沒有正式嫁給我。

  這也從側面證明,我和無泯君的婚事即將舉行……在我們如此面和心不合的情況下。

  先帝新甍,舉國大喪已有將近兩個月,再有一個月喪期便過,我和無泯君就可以開始成親了,皇家婚禮——尤其還是兩方都是皇家——這樣的婚禮必然是隆重再隆重,是以雖然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但婚禮已經悄悄張羅起來了。

  已有裁縫替我和無泯君量體去裁衣,據說要花費足足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做好,我實在沒法想像什麼衣服要一個月才能做好,但裁縫委婉的表示,這其實已經是趕工的速度了。

  後來我才知道,無泯君要穿的衣服上,繡上了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顆珍珠,我想了想大概的重量,忍不住哈哈大笑表示滿意。

  至於無泯君要用的玉圭,玉珮都有嚴格的重量規定,但頭冠就還好,因此我特意囑咐,要制九龍四鳳冠,金鳳翠鳳金龍銜著的珠滴,都務必要求越大越好,珠花翠雲也給我往大裡做,往重裡做。

  裁縫及禮官若干:「……」

  無泯君不知道這些事情,依舊是每天生活的很高興,對於即將到來的成親一事似乎還頗為期待,就是不知道他看到那些重如犛牛的首飾衣冠,還笑不笑的出來哈哈哈哈。

  *** *** *** *** ***

  婚期一點點接近,我和無泯君選擇在某日一同……在宮裡隨便走走。

  無他,增進感情而已……嗯,其實是太傅的主意,他認為我們一個下朝改奏章,一個一直吃吃睡睡,一天當中幾乎說不上話,實在有點不對勁。

  哎,其實他不知道,我每天下朝,無泯君都會偷偷來房間裡改奏章,還要耳提面命我一些重點,我們之間說的話真是數也數不清……不過的確是不怎麼深入交談。

  我和無泯君平日裡互相口頭傷害倒是很平常,現在一起散步反而很尷尬——當然,是我單方面的尷尬,無泯君倒是很悠閒,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

  我對於西泱國皇宮頗為瞭解,因為那時候來刺殺他要先探測一番,不過具體哪裡風景比較好,還是太傅特意囑咐了的。

  西泱國皇宮御花園中有處燁池,太傅表示這裡風光不錯,我便領著無泯君來這裡了。

  經過燁池的時候正好有幾個太監正在更換池中水,見我和無泯君來了,都慌慌張張的行禮,我擺了擺手,學著無泯君不可一世的樣子說:「繼續做自己的事吧。」

  太監們弱弱道:「回皇上,已經換好水了。」

  「……哦,那,去做自己的事吧。」我嘴角抽了抽。

  無泯君側頭看著我,笑的曖昧不明,我小聲道:「笑什麼笑。」

  無泯君道:「沒什麼,你現在學的越來越像了。」

  「……因為你特徵比較明顯。」

  「?」

  「鼻孔朝天。」

  「……」

  無泯君裝作沒聽見,抽搐著半邊臉往前走,我跟他一直走啊走,越走越清幽,最後居然來到一處小樹林。

  我奇道:「居然還有這地方……我之前來刺殺你的時候,都沒發現。」

  無泯君不說話,神色有點古怪。

  半響才說:「這裡是禁地。」

  「禁地?我們怎麼好端端的走進禁地了……」我有點莫名其妙,好奇的東看看西看看,忽然發現地上有個模樣奇怪的像是虎首的東西。

  「這是什麼……」我伸手撥弄了兩下。

  無泯君臉色大變,上前過來拉我:「別碰!」

  他話音剛落,我們腳下的土地便忽然震動,居然是一塊掩蓋著泥土和落葉的鐵板!那鐵板迅速分開,我和無泯君來不及反應,瞬間便摔落下去!

  那鐵板下居然是個深且黑的密室,我和無泯君一齊摔進,想用輕功都用不起來,最終只是硬邦邦的一齊摔在地上……好痛……

  我齜牙咧嘴的爬起來,發現自己倒沒怎麼受傷,因為這地好像是軟的……呃?軟的?!

  我大驚,低下頭,這裡烏漆麻黑,什麼也看不清,我伸手摸索著左探探右探探,果然在我剛剛落地的地方,摸到了一個趴著的人……

  無泯君。

  也就是,我自己的身體……

  我嚥了口口水,顫悠悠道:「無泯君,你沒事吧……」

  無泯君沒反應。

  我伸手挨著他的肩膀,僵硬的把他扶起來,無泯君呼吸有些微弱,我更加擔心,伸手摸了摸,發現他……滿臉是血……

  怎麼辦……我哆哆嗦嗦的抹去血跡,眼淚刷刷直掉,無泯君卻忽然很艱難的開口:「咳……哭什麼,我還好。」

  我哭的更凶了:「我本來就不好看,現在完全毀容了……」

  無泯君:「……」

  過了片刻,他大概是恢復體力了,慢慢道:「其實你應該想一想,我是趴著被你壓在地上的。」

  「……?」

  「本來就沒有,現在凹進去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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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10:26 |只看該作者
  第 11 章

  等我扶著無泯君,替他運了點氣,再撕下身上布匹,隨意包紮了一番,兩人累的氣喘吁吁(……),我才終於想到一件很重要的問題——我們在哪裡?

  我想起剛剛無泯君臉色大變的樣子,猜到他肯定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道:「這裡是哪裡啊?我們怎麼出去?」

  無泯君道:「這裡是密室。」

  「……」還用你說。

  「至於怎麼出去……」無泯君淡淡道,「現在出不去。」

  「為什麼?」我大驚,站起來,摸索著,卻發現四周居然都是冰冷的鐵,而且光滑無比,居然連個使力的地方也沒有。

  何況頭頂的鐵塊已經在我們剛落進來時就迅速合上了,那鐵塊又厚又重,就算我能勉強飛上去,也沒辦法在瞬間把它弄開。

  「……那,」我覺得有點可怕,「難道我們要在這裡過一輩子?」

  其實過不了一輩子吧……沒幾天就要渴死了。

  無泯君淡淡道:「不必。其實這裡還有一條通道,連著外面的燁池,湖水滿時,便壓著它,我們裡面沒辦法打開,等燁池需要換水之時,要先把湖水抽乾,那時候通道自然會打開了。唔,燁池的水,五天一換,應該沒問題。」

  我崩潰:「可是剛剛他們才換完水!」

  「嗯。」無泯君歎了口氣,「命中注定……」

  「是你反應太慢好嗎……」我譴責的看著他,「你明知這裡有個密室,居然還放任我亂摸……」

  無泯君道:「太久了,我一時也記不得了。」

  「哎。」我與他一同坐下,兩人在黑暗中一時無語,半響,無泯君忽然道:「這裡應該有點蠟燭。」

  「真的?」我大喜,「哪裡?我去拿。」

  無泯君想了片刻,道:「我記不大清楚了,你扶我起來吧,我找找看。」

  我小心翼翼的扶著他起來,無泯君腿好像倒沒受傷,主要是上半身的問題……

  無泯君走了片刻,停住腳步:「這裡是不是有個櫃子,你摸摸看。」

  我趕緊伸手摸了摸,果然有個齊腰的矮櫃,我大喜:「真的!」

  「嗯,把抽屜打開吧。」

  我打開抽屜,首先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惡臭,彷彿是那種食物的餿味,我一隻手扶著無泯君,另一隻手趕緊摀住鼻子:「什麼東西……」

  無泯君倒很淡定:「是以前放在這裡的吃的,大概太久了,全壞了。」

  我把抽屜合上,打開下面一層的抽屜,果然,滿滿的都是蠟燭,我粗略估計了一下,竟有上百根,絕對夠我們用到了,旁邊還有兩三個火折子,我用它點燃一根蠟燭,慢慢的,蠟燭燃起,黃色的火光瞬時照亮了幽暗昏惑的密室。

  能夠視物,心中的緊張便減少了不少,我鬆了口氣,將蠟燭擺好,打量起四周。

  這是一個不算太小的密室,但極其簡略,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矮櫃,連桌椅都沒有。

  我有些驚訝:「這裡是什麼地方?有床,那就是有人嘍?可是住在這裡,恐怕沒多久就會瘋掉吧……」

  無泯君沒搭話,我轉頭看他,發現他開始被我包紮的簡直像個粽子,趕緊解開那些衣服,好好的看了看我自己的臉……還好,只是額頭哪裡摔破了,所以才有那麼多血,倒是沒破相,真是不信之中的萬幸。

  至於下面有沒有凹……還是等以後我自己驗證吧。

  無泯君靜默的讓我幫他重新包紮,沒一會兒又忽然開口道:「你覺得我是瘋子麼?」

  「當然啊。」我手中活沒停,立馬答話。

  無泯君笑了笑,不再說話。

  我發現自從進了這裡之後……不對,準確的說是進了禁地之後,無泯君就很奇怪,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

  「無泯君,你怎麼了?」我包紮完畢,不解的看著他。

  無泯君沒答話,只是默默的看著那張床,半響才說:「雲皎,你覺得那個床還可以睡人麼。」

  「……」我猶豫道,「應該是不能……」

  無泯君道:「也未必,我們去看看,這裡潮氣太重,如果沒被子,很容易著涼。」

  我「哦」了聲,扶著他起來,結果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裙擺,兩人一起摔了一跤,我頭直接著地,痛的快哭出來,同時眼冒金星,糊里糊塗腦中一片空白。

  好半天,我才慢慢回過神來,額頭上的巨痛慢慢恢復,我抽了口氣,心想怎麼摔的這麼厲害,伸手要摸,卻發現……這是我自己的袖子!

  我猛然轉頭,就見無泯君正淡淡的看著我。

  沒錯,是無泯君,是完全的無泯君,而不是頂著我身子的無泯君。

  *** *** *** *** ***蒼天有眼,我們終於換回來了!

  我幾乎要喜極而泣,雖然頭上痛的厲害,但我心裡真是又開心又快活。

  我伸手摸摸自己臉,摸摸自己的腰,摸摸自己的手臂,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無泯君忽然淡淡開口:「不檢查一下?」

  「……」

  「我自己有感覺!沒凹!」

  無泯君笑了笑,身體輕快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終於換回來了,蒼天開眼。」

  *** *** *** *** ***

  居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樣,真是可惡。

  我悻悻道:「都怪你,我頭痛死了。」

  無泯君對我一笑:「還好,你雖然摔了一跤,但頭只是有點擦傷。」

  他這麼一說,我才發現無泯君額頭也隱隱有點擦傷,我忽然想起那天我去刺殺他,我們換身體的原因就是兩人在糾纏中一同頭著地。

  這次估計也是,只是不算同時……

  我心有餘悸:「以後我們可千萬不能一起撞到頭了。」

  無泯君深表同意。

  換回身體真是好辦事一點,無泯君輕車熟路的走到床邊,鋪在上層的被子又潮又濕,已經不能用了,但下面的被子倒是可以勉強用一用。

  無泯君走過來,俯下身子低頭看著我,他靠的很近,我稍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雖然以前他也很喜歡沒事就靠過來,但那畢竟是我自己的臉,現在這麼近距離靠著無泯君,他畢竟是個男人,還是個長相很不錯的男人,我自然是有點赧然的。

  「低頭幹嘛,我抱你去床上。」無泯君挑了挑眉,「換回自己的身體,終於知道害羞了?」

  「……我一直都知道害羞,也很容易臉紅。」

  「你頂著我的身體時,我可沒見你臉紅過。」

  「那是你皮太厚啦。」

  「……」

  無泯君二話不說,一點也不溫柔的直接把我拎起來,往床上一扔:「好好休息吧,我去找酒。」

  「酒?」我疑惑。

  「嗯……以前有點酒是埋在這裡的,不然這五天太難熬了。」無泯君說幹就幹,又點起一根蠟燭,打開第一層那個臭氣沖天的抽屜,把裡面的幾個盤子端出來,把那些已經爛的看不出是什麼的食物倒在地上,然後敲碎盤子,握著碎片走到另一側,蹲下身子,用較鋒利的一邊開挖。

  自我初遇無泯君以來,從未見過他此時的樣子——頭上帶著點血,身上衣服俱髒,手中握著一塊瓷片,一點一點的挖開略嫌堅硬的泥土。

  不過他本人卻似乎沒有任何不適一樣,只是垂著眼慢慢的挖著,我心中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觸動,彷彿心裡變成了一架琴,有人偷偷的撥了撥弦。

  無泯君挖到一半,忽然把碎片一丟,往我這裡走來。

  我:「?」

  無泯君吹熄蠟燭,躺倒在我身邊:「累死了,不挖了。」

  「……」

  弦斷了。

  完全斷了……

  「那怎麼辦……」我哭笑不得。

  無泯君翻了個身:「晚點再挖,先休息。」

  我頭也痛的厲害:「好。」

  這張床極小,我們兩個人睡非常擠,基本上沒辦法不碰到對方,我第一次以女性的身份和別的男人睡一張床,實在很害羞也很忐忑,不過想到那個人是無泯君,又立馬放輕鬆了不少,畢竟,呃,仔細想想,我們對彼此來說,都沒有什麼性別的概念吧……

  而且靠的近也有好處,畢竟這裡陰冷潮濕,靠近些,便暖和一點。

  沒多久我就昏昏沉沉睡著了,事隔幾個月,我終於用自己的身體睡覺,除了頭上一陣一陣的痛,其餘都很美好。

  接著我做了個夢。

  夢裡無泯君獰笑著把我推上刑場,說:「身體已經換回來了,你走你的奈何橋,我走我的陽關道,江湖不見!」

  我淚奔:「走獨木橋我都認了,為什麼要我走奈何橋啊?!!!」

  無泯君繼續獰笑:「只有死人,我才比較放心。」

  我就這樣嚶嚶嚶嚶被拉上刑場,那個儈子手同樣對我獰笑著,然後含了口酒,噴在亮晃晃的大刀上:「放心,噴了酒就比較不痛。」

  然後明晃晃的大刀就這樣砍下來。

  我瞬間驚醒,滿頭冷汗,一轉眼發現無泯君手端著一個棕色的酒罈子,正在喝酒……

  「……」我默默的看著無泯君。

  無泯君見我醒了,道:「誒,渴不渴,喝點酒?」

  我有氣無力道:「你幹嘛趁我睡著喝酒……很嚇人不知道嗎……」

  無泯君:「?」

  我歎了口氣,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呃,雖然我不知道現在是日還是夜。

  但我的確有在考慮這個問題,我現在和無泯君身體換回來了,等出去之後……甚至就在這裡,他會不會乾脆把我給滅口了?這樣就不必顧忌我了,可以繼續對東源國下手了……

  見我遲遲不動,無泯君疑惑道:「怎麼了,頭還痛?」

  「頭倒是不大痛了……」我搖了搖頭,慢慢下床,無泯君從善如流的過來扶了我一把,然後把酒遞給我。

  我接過酒罈子,一股酒香撲面而來,我吸了一口氣腦袋便有點暈,知道這是難得的好酒,二話不說飲了兩口,果然滋味酣純,味道極好,入腸又有點辣,讓人身上暖暖的。

  喝了兩口酒,剛睡醒的迷糊也散盡,我道:「無泯君,我想到一件很嚴重的問題。」

  「嗯?」

  「我們……怎麼如廁?」我皺著臉看著他。

  無泯君指了指一個地方:「那裡有個隔間,可以去上。」

  「還有隔間?!」我目瞪口呆,「這裡果然是住人的地方……」

  無泯君沒有說什麼,我卻越發疑惑:「你怎麼對這裡這麼熟悉?」

  「哦,因為這裡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無泯君淡淡道,彷彿只是在說他以前就住在掌乾殿一樣。

  「……」我倒吸一口涼氣,「你……開玩笑吧……」

  說是這麼說,我卻也立刻聯想到了無泯君身上那些傷疤。

  無泯君之前……到底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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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10:43 |只看該作者
  第 12 章

  「與你無關……」無泯君指了指酒,岔開話題,「還喝麼?」

  我:「……不喝了。」

  「哦。」無泯君不在意的端過酒,自己又喝了口,然後重新封上。

  我還是神色複雜的看著無泯君。

  無泯君還是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我再次開口:「你……」

  無泯君忽然道:「既然身體換回來了,我們也沒有成婚的必要,出去之後這婚事便作廢了,我不會傷害你,之前的約定也都作數。你回東源國去吧。」

  「我……」

  「不要太感謝我,我一向都很有人性。」

  「你……」

  「不喝酒了吧?我去把它放好。」

  「……」

  算了,我閉嘴。

  我對他翻了個大白眼,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背對著他。

  無泯君還真的去把酒放好,然後坐回我身邊。

  「……」我繼續掉了個身,背對他。

  「沒事做……」無泯君看了看我,「雲皎,你回東源國之後會做什麼?」

  「與你無關。」我冷冷的用之前他說的話回贈給他。

  「哦,與我無關,算了,你還是別回東源國了,留在西泱國當人質吧,就住這裡。」無泯君懶洋洋的說。

  「……」

  我悶悶道:「不知道……去找天維,哦不,吳雍吧。」

  「找他?」無泯君默默瞥我,「幹嘛?」

  「跟他成婚。」

  「……」

  「不過東源國和北昌國現在也算敵國了,只能先偷偷去北昌國,把他給敲昏來,然後帶到東源國去當駙馬。」我拖著下巴想了想,忽然覺得人生還是蠻值得期待的。

  無泯君:「……也,不是不可以。到時候你們成婚記得請我。」

  我有點驚訝:「你會很忙吧?來得了麼?」

  無泯君鄙視的看著我:「我當然不會去,不過你請我才能體現我多受歡迎,我不去就能體現我地位多高。」

  「……」白癡……

  我忍不住也問他:「那你呢?你會娶誰啊?要把盛安公主召回來麼?」

  無泯君想了想,在我期待的目光下蹦出四個字:「不關你事……」

  「……」

  我怒:「我剛剛什麼都告訴你了!你也太可惡了!」

  無泯君淡淡道:「我們又沒什麼關係……」

  我打斷他:「這麼久了,我一直把你當好姐妹的!」

  「……」

  無泯君默默看著我,我囁嚅道:「好……好兄弟……」

  「娶誰不知道,盛安不會召回來。」無泯君簡潔的回答了一下。

  其實我猜到了他的回答,無泯君不去對盛安下毒手就很不錯了,嗯……他應該也不會,畢竟,懶得吧……要他召盛安回來,對他來說簡直是自找麻煩,無泯君絕對不會這麼做。

  哎,看來他一點改變也沒有啊。

  我歎了口氣,想到一件事:「無泯君,這裡還有多少酒?」

  無泯君道:「十幾缸,足夠了。」

  我「哦」了一聲,道:「那你再拿過來吧,我喝兩口。」

  無泯君拎著酒過來,一邊囑咐我:「別喝太多。」

  「放心,我還沒醉過呢。」我接過酒,豪氣的說。

  我的確沒醉過,因為我根本沒怎麼喝過酒。

  想到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出去,我心中高興,又想到無泯君之前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遭遇,我又有點奇怪,思緒紛紛雜雜,我端起酒,豪飲了兩口。

  這次不比開始慢慢喝,還有個時間沖緩,我喝的又多又快,馬上頭就暈乎乎的,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了一樣,手腳也有點發軟。

  我趕緊把酒缸放在地上,軟綿綿的往床上一趴:「頭暈……」

  無泯君:「……」

  「叫你別喝太多!」無泯君氣的端起酒缸連喝了好幾口。

  片刻。

  無泯君軟綿綿往床上一趴:「我也有點暈……」

  「……」

  *** *** *** *** ***

  我跟無泯君兩人都因酒而醉,好半天才回過神,頭痛的厲害,無泯君開始點起的蠟燭都燒完了,足見我們昏了挺久。

  「誒,這麼著不是辦法,」無泯君推了推我,「你好點沒?」

  我點了點頭:「唔。」

  「我們玩點什麼?」無泯君重新點起一根蠟燭,一邊衝我挑了挑眉。

  我警惕的摀住胸口:「玩什麼?!」

  「……」無泯君差點往我臉上滴蠟油,「放心,我對你沒興趣……要我說幾遍?!」

  我:「……」

  「好啦,玩什麼?」我哭喪著臉看他。

  無泯君想了想,道:「唔,這樣吧,隨便問對方什麼,對方答不出來就要喝酒。」

  我興高采烈的說:「好啊,是一人問一次嗎?」

  無泯君說:「當然不是啊,我問你答。」

  「……」鬼才要玩啊。

  我沉下臉,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無泯君大笑:「騙你玩的,一人一次。」

  「好,我先開始。」我大喜,「你以前發生過什麼?」

  無泯君:「……」

  他端起酒罈,大飲一口。

  無泯君:「天上有幾顆星星?」

  「……」

  我奪過他手中的酒罈,也大飲了一口。

  「我有幾根頭髮?」我笑瞇瞇的看著他。

  「……」

  無泯君喝了一口酒。

  「來癸水了該怎麼辦?」無泯君對我挑了挑眉。

  「……」

  我飲了一口酒。

  「你……」我剛開口,無泯君就忽然先端起酒罈喝了一口,我來不及反應順勢往下說:「你以前喜歡過女孩子麼?」

  無泯君:「……你故意的吧。」

  我:「哈哈哈哈誰叫你自作聰明。」

  無泯君:「好,輪到我,我問你,西泱國成立以來過了多久?」

  「……」我恨恨的喝了口酒。

  「東源國成立以來過了多久?」我得意洋洋的問。

  無泯君毫不猶豫的喝了口酒,然後問我:「東源國成立以來過了多久?」

  「……」我快哭了,我真的不知道,太羞愧了。

  我捂著臉喝了好大一口酒。

  這樣下來,馬上我們兩個都面紅耳赤了,說話也說不清,問的問題基本都是「天上有多少雲」,「東源國有多少個百姓」之類莫名其妙根本不可能回答的出來的問題。

  所以乾脆到了最後,我們就瘋狂喝酒,一人一口,絕不手軟……

  *** *** *** *** ***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真的。

  而且大概是因為邊喝酒還邊口齒不清的說話的緣故,我們兩個居然一直都有力氣不斷喝酒,一罈酒一罈酒的挖出來,拍封繼續喝……

  直到最後一罐——無泯君說,那是最後一壇了。

  我拎了拎手中的酒罈子,知道沒多少了,我笑嘻嘻且神志不清的問無泯君:「你還想喝不?」

  無泯君同樣醉醺醺的說:「想……」

  「嗯,我喝完這口就給你。」我哈哈大笑,把最後一點酒喝光,然後將酒罈子反扣在地上,表示沒有了。

  無泯君:「……」

  我慢悠悠的把酒嚥下去,就算醉的糊里糊塗,也還是對他吃癟一事分外高興,無泯君卻忽然二話不說往我這裡靠近了許多。

  我:「?」

  無泯君伸手,把我往牆上一推,然後用兩隻手固定住我的臉,直接就親了上來!!!

  親也就算了,他居然還把舌頭伸進來,攪了好幾下……濃厚的酒香在我們唇齒之間來回縈繞……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無泯君,酒都被嚇醒了,然後我用平生最大的力氣把他一推:「你有病啊——!!!」

  無泯君猝不及防,被我這麼狠狠一推,直接飛到對面牆上,頭撞到了牆,頓時血飆了出來。

  我:「……」

  無泯君酒醒:「……」

  「我怎麼覺得……頭有點痛?」無泯君愣愣的看著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怎麼有血……」他繼續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掌。

  我:「……」

  「呃,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你的頭好像在飆血……呵呵。」

  我和無泯君終於雙雙清醒,不過手腳乏力,好半天我才哆哆嗦嗦的替他弄好傷口——天可憐見,用的還是開始包紮我自己的頭的那個繃帶。

  無泯君其實也挺命苦的,接連兩次都是他先撞到頭,而且症狀都不大輕……我雖然後來換回自己的身體,但是最痛的時刻已然過去,最痛的還是無泯君……

  我有點不好意思,但想到是他先親我,便又有點理直氣壯起來:「咳,你……別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醉酒發瘋……我,咳,這是我第一次和別人親嘴……」

  無泯君摸了摸頭上的布:「哦,是哦,不過我怎麼記得我以前頂著你身體的時候,已經和原郁親過一回了?」

  我:「……」

  「那是意外!!!」我抓狂,「意外知道不知道?!而且那也是,實質上是你,不是我!!!」

  無泯君點頭:「哦,意外,哦,是我。」

  但眼神裡分明寫滿:才怪。

  我據理力爭:「而且那個時候,他也沒伸,伸舌頭吧……」

  無泯君臉色有點難看:「你問我幹嘛,我一點也不想回憶……我剛剛不是喝醉了麼,想要搶你嘴裡最後一點酒。」

  我點頭:「我知道……你說過你對我沒興趣,我知道啦!」

  無泯君歎了口氣,呈大字狀躺在床上,我被他擠得縮在一旁,但想到他現在傷到腦子,大概也很難過,就默默忍下來:「歎什麼氣?」

  無泯君道:「沒什麼,只是下來之後就多災多難。」

  我提醒他:「最大的災難本身就是我們進入密室這件事好嗎。」

  無泯君想了想說:「也是……」

  因為無泯君再次負傷,我們再次醉酒,這裡簡直一團糟,而且等這些事情都平靜下來,兩人睡意再次來襲,我和無泯君窩在一起睡起覺來,我迷迷糊糊的想,怎麼來這裡我們就是喝完就睡睡完就喝啊……

  我和無泯君是因為一陣叮叮咚咚的敲打聲而醒來的,我有些奇怪,支著腦袋左看右看,無泯君卻露出了放鬆的神色:「是太師。」

  我疑惑道:「你怎麼知道?」

  「燁池的水正在一點一點被抽掉,每次抽起來一點之後會有一部分掉回來,從而使密室的門被敲擊,發出聲音。」無泯君測了側身子,道,「就是這樣的。」

  我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你還真瞭解啊。」

  無泯君笑了笑:「怎麼,還想著問我以前的事情?」

  「哎,算了,懶得了,反正你這麼不想說……」我扁了扁嘴,「我是不會強迫自己的好姐妹啦。」

  無泯君:「……」

  叮叮咚咚的聲音越來越大,無泯君拎著我站到一塊鐵壁旁邊,兩人安靜的等待著。

  無泯君忽然道:「你出去之後就立馬回宮殿裡收拾東西吧,我讓多點隨從保護你……不過你武功這麼強悍,倒也不需要人保護。」

  我謙虛道:「雙拳不敵四手,萬一有意外也不好,你多派點人,我不介意。」

  無泯君好笑道:「知道了,還真會少你的?唔,你這次回東源國,就是大功臣了……」

  我打斷他:「功臣什麼,你忘記上次你跟太后說什麼了?東源國那群人,現在估計已經把我說的一文不值了……」

  無泯君「呃」了一聲,道:「也罷,那便按你說的,東源國不必再出錢財了,派些精武點的士兵便是。」

  我高興的說:「原郁就不錯,你一定會很喜歡他的。」

  無泯君:「你是在諷刺我嗎?」

  我:「……」

  轉移話題:「回了東源國,我怎麼跟他們解釋?就說你心意改變,忽然不想娶我,且還善心大發,還不收回之前的承諾?」

  無泯君敷衍道:「你愛怎麼說怎麼說罷,反正他們也沒法提出異議。」

  說的也是。

  「回了東源國……」無泯君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別找吳雍吧,他一副慫樣,一看就沒什麼用。找個真正的男人。」

  無泯君第一次用如此柔和且循循善誘的口氣同我講話,還配上了他對我所做過的最溫柔最溫柔的動作。

  我愣愣的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講什麼。

  無泯君卻神色自如,收回自己的手,負手看著叮叮咚咚響著的鐵壁。

  「你……」我忍不住道,「真正的男人?什麼樣的,我對這個沒概念……」

  無泯君瞥我一眼:「我這樣的。」

  那德行,果然是典型的不可一世的無泯君。

  我忍不住道:「那我還是找吳雍吧……」

  無泯君:「……」

  聲響越來越大,整個鐵壁開始晃動,無泯君看了看我,道:「一起使力,推開它。」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一起伸手推了推鐵壁,果然,此時鐵壁已經很好推開了,我不過使了一點點力氣,就立馬被推開,外面剩餘的水全部湧入,卻不過只淹沒鞋子而已。

  光亮折進來,我和無泯君長時間在黑暗中待著,此時這樣平常對我們來說只是正常的光芒卻讓我們一時無法睜眼,光線刺的我眼睛生痛,我閉上眼睛,不受控制的落了兩地眼淚。

  無泯君輕笑聲在我耳畔響起:「哭什麼,還傷離別麼。」

  我沒法顧著他,也懶得解釋,心中卻的確有種莫名其妙的感受蔓延開來,就如腳下的水,蜿蜿蜒蜒,繞出了不知道幾個彎。

  忽然,一雙手群輕輕覆蓋住我的雙眼,遮去了讓我極度不適的光線,無泯君無奈的聲音也響起:「哎,真麻煩,走吧。」

  我心中一動,被無泯君輕輕的帶著往前走,我大概能感覺到,這是一條曲折往上的道路,且這道路極窄,只夠一人通過,無泯君站在我身後,雙手搭在我眼前,身體微微挨著我,不知怎麼的,我想起來那個醉醺醺的吻……唔,喝酒誤事,看來是真的,哪怕到了現如今,我還在被這酒誤著呢……

  就要離開了?回想一下,其實,也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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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5-5-13 11:10:56 |只看該作者
  第 13 章

  走了一會兒,無泯君便停了下來,然後鬆開手:「出來了。」

  我費力的睜開眼睛,發現我們居然回到了燁池旁邊的一塊假山裡,我揉了揉眼睛,道:「怎麼這麼多密室密道……」

  無泯君沒說什麼,而是道:「太師。」

  我一看,太師居然在我們身後。

  太師有些擔憂的迎過來,看也不看我,慰問無泯君道:「皇上,您沒事吧?」

  他盯著無泯君頭上的傷口,神色非常擔心,還有一點疑惑。

  無泯君搖了搖頭:「不礙事。」

  太師點點頭,然後才顯然是客氣的問了我一句:「長宜公主……」

  我道:「不礙事,不礙事。」

  這感覺有點奇妙,以前太師都是對我極好,對無泯君不冷不熱的,現在卻終於回到正常了。

  太師點頭,去了假山之後取來兩套乾淨的衣服,讓我們在這裡換上,然後對無泯君說:「今早您遲遲不來上朝,我心中便有了計較,對外只是說皇上您龍體抱恙,所以休息一日。現在皇上和長宜公主請先換上乾淨衣裳,然後盡量走沒人的地方去……」

  太師知道我們都會武功且武功非常不弱之事,用意非常明顯,我和無泯君便一前一後的換好衣服,再分頭行動,最後一齊進了宮殿。

  到了宮殿,我便要收拾東西離開了,我忍不住問無泯君:「你不跟太師說麼?」

  無泯君道:「跟他說又要解釋一通,麻煩,乾脆先斬後奏了。」

  「也是……」我訕訕的說。

  無泯君笑了笑:「行了,快收拾吧……其實也沒什麼東西。」

  我點點頭:「嗯。」

  無泯君看了看我,說:「過來親一個?」

  「……」

  「好歹差點成婚嘛。」

  「……」

  無泯君一副「無賴君」的樣子,我心裡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知道他不是認真的,卻也並沒有因此而輕鬆起來。

  「神經!」我哈哈大笑,推了他一把。

  不推倒好,這一推無泯君大概是沒設防,直接摔了下去,我下意識想拉住他,結果也被他帶著往地上一帶。

  *** *** *** *** ***

  說真的,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彭」!

  我和無泯君一齊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去。

  然後……然後我暈過去了。

  沒多久醒來,我二話不說直接往無泯君的方向看去。

  果然,那張熟悉的臉……

  *** *** *** *** ***

  蒼天啊,你這是何苦???!!!

  變來變去,你累不累啊——!!!

  *** *** *** *** ***

  這次無泯君比我醒的晚,我黑著臉坐在地上,只感覺額頭上一陣一陣的痛。

  原本我頭上受的傷已經好多了,不那麼痛了,可現在倒好……無泯君開始被我那麼一推,當真是頭破血流,現在又再次由我來承受他的痛苦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自作自受麼……

  我欲哭無淚的呆坐著,無泯君悠悠轉醒之後,看到我,先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無奈的扶了扶額頭:「怎麼又回來了……」

  「還不都怪你……」我哀怨的看著他。

  「是你推我的好嗎……」無泯君黑著臉說。

  我氣不打一處來:「還不是你莫名其妙說什麼親一個!我,我聽了這樣的話,當然會不好意思嘛!當然就要做點什麼來掩飾一下嘛!」

  無泯君卻笑起來:「不好意思……你已經有兩次經驗了。」

  「……你非要反覆提起這個事情嗎?!」我氣的頭更痛了,只好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不說了……我去洗個澡,一會兒還要見太師。」

  無泯君悠然道:「嗯,你快去,我也要洗澡,還要休息。」

  「……」太可惡了,明明那些事情是他該做的……

  我氣呼呼的站起來,喚來宮女替我梳洗,然後去了御書房。今日無故早朝缺席,估計有的煩的。

  果然,等我趕到御書房,一堆求見的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已經在等候,我戴了頂烏紗翼善冠擋住傷口,假摸假樣的接待完他們,便帶著奏章溜回掌乾宮,把奏章丟給無泯君。

  無泯君已經休息了一個下午,此時神清氣爽,我累的暈暈乎乎,直接往床上一撲了事,第二日再帶著無泯君批改完畢的奏章,再次上朝。

  一切居然輕而易舉回歸之前的日子,我和無泯君好像對於對方的身份和身體更加適應,反倒是用回自己本身的身體時,有點不適應……我想起來,忍不住覺得有點擔憂。

  三個月不算太長,萬一以後三年,三十年……一直沒換,那怎麼辦?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無泯君,無泯君很淡定,只是說:「放心,總會換回來的。」

  *** *** *** *** ***

  他根本搞不懂我到底在說什麼。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我自我安慰。

  婚事如約而至,我和無泯君的禮服已經做好,無泯君的翟衣送來宮中試穿之時,無泯臉色非常難看——原因無他,實在是太重了,那頂九鳳冠無泯君剛戴上,頭便被壓的直接低了下去,我先是哈哈大笑,隨即想起其實和我自己有關係,於是趕緊閉嘴。至於身上的衣服也是非常之重,我嘗試著讓無泯君盡量快速的走動給我看,結果無泯君很悲劇的發現自己輕功弱的連三歲小兒也比不上了。

  至於我……其實也沒好到那裡去,原因……當然是自作自受。

  因為我的冕也並未輕到哪裡去,且原因還是為了和無泯君那頂極致華麗的冠相配。

  這表玄內朱的冕,前方的延前後端各垂下十二旒,每旒都有五色珠玉,分別十二顆。也就是說,光旒上便有一百四十四顆珠玉,原本每顆是盡量小,這次卻盡量大……要橫插在冕重的長簪也特意使用了極其珍貴的和田玉,好看是好看,但那麼粗大一根,實在夠重。最後,枕掛下纊,纊下端飾珍。珍左右各有兩顆,黃色較大,白色較小,不過這次大小都足夠讓人耳朵痛上一痛。

  總之,在我嘲笑完無泯君之後,戴上冕的我也立刻如他一般被壓的抬不起頭來。這回,當然換無泯君哈哈大笑了。

  待我和無泯君都試穿過所有衣服之後,兩人已經累的手也抬不起來。無泯君忍不住道:「這次怎麼這般重,我之前看我父皇……嗯,東源國父皇的冕,好像也沒有這麼重啊。」

  我心道不好,禮官卻喜滋滋的回答:「回長宜公主的話,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要您的九鳳冠盡可能的繁麗——足見皇上之用心呀!」

  無泯君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一個眼刀飛來:「哦,這樣啊……呵呵,我可真感動,真感動……」

  我:「……」

  死禮官,明天便讓你去宮中負責倒夜香!

  我裝作看不見無泯君的眼神,揮了揮手:「行了,下去吧。」

  等下人們有序的離開之後,無泯君便冷冷道:「自作自受……兩敗俱傷……」

  我抓狂:「我當時不是在生你的氣麼!?後來也就忘記這件事了……誰知道……」

  無泯君也很無語:「現在也不能讓他們重做,畢竟時間來不及了,哎。」

  最終,相對兩無言,只有淚千行。

  隨著婚期越來越近,東源、北昌、南紋的使者也都陸陸續續要趕來,第一個來的自然是我「娘家」東源國,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來的人居然是原郁。

  他一個侍衛,怎麼會當使者?大概是自己主動請纓的吧……

  我想起他當初的行為,又想起他對我說「我現在才知道你有多愛長宜」,心裡便很是尷尬,不過尷尬歸尷尬,還是要接見他。

  原郁一來,先對我行了禮,然後立馬就問:「不知現在長宜公主……」

  「這裡是御書房,她現在還是東源國的公主,怎麼會在這裡?就算以後成為皇后,也是不能來的。」我有點無語。

  原郁點頭:「嗯……」

  過了一會兒,原郁道:「西皇,請您一定要善待長宜公主,她……她這個人其實很笨,若是碰上聰明些的其他女子,一定會吃虧的。」

  「……」什麼鬼話,什麼叫我其實很笨……

  我勉強笑道:「呵呵,朕當然會好好對待長宜的……不過你就不用再對長宜想東想西的了,她畢竟是朕的皇后。」

  我這麼說其實也是是為了原郁好,他喜歡我這件事本身就非常不可理喻,我不會喜歡他,跟他也毫無可能,他應該忘記這件事,自己去東源國找個合適的女子才是。

  原郁臉上露出哀傷的神色,但片刻後又笑了笑:「西皇說的是……」

  我們的談話自此便結束,他退下去使者的驛館裡歇息,直到參加完婚禮為止。

  第二個來的是北昌國的使者,北昌國和西泱國之間關係非常僵,大家都心裡有數兩國戰事一觸即發,但這次東源國與西泱國聯姻,他們若是不來,就給了我們宣戰的借口。

  不過來的人,顯然就是不被重視的人了。

  比原郁還讓我意外的是,北昌國的使者,居然是天維……也就是吳雍。

  但……更加更加讓我吃驚的是吳雍的改變。

  *** *** *** *** ***

  得知吳雍要來,無泯君表示很不放心:「你……乾脆別接待他算了。」

  我莫名其妙:「不接待他?他是使者,那怎麼行!」

  無泯君不耐煩道:「萬一你又克制不住自己對他示好怎麼辦?」

  我有點不好意思:「幹嘛,你,你還吃醋啊……」

  無泯君:「……」

  無泯君伸手捏我兩邊臉:「我是怕由此傳出『西皇其實是個斷袖』的傳聞!!!上次你那麼做,其實吳雍看你眼神就怪怪的了……」

  我瞥他:「會嗎?上次明明你的舉動才比較讓人印象深刻吧……」

  無泯君:「……不管,總之我要去監視你,我去御書房房樑上待著吧。」

  「……又是樑上,你是多不長進啊?!」我扶著額頭,「你去樑上待著也沒用啊!難道你還能阻止我不成?用什麼方式啊?」

  無泯君想了想,試探著說:「朝你臉上吐口水?」

  「……你真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的臉當臉了。」我黑著臉說。

  無泯君大笑:「開玩笑的,我自有辦法。」

  於是,安排好吳雍在我下早朝後來御書房的那天,無泯君先一步上了橫樑,我在御書房裡邊隨意瀏覽奏章邊等著吳雍從驛站被召過來。其實我心裡隱隱還是有點期待的,畢竟就算他是北昌國皇子,無泯君說他不好,但他的打扮、言行、氣質,都是我所喜歡的,若能瞧上兩眼,也是不錯的。

  可是……吳雍一來,我就傻眼了。

  上回,我還清晰的記得,他穿著白衣,半披著頭髮,一副謫仙的模樣,可現在……

  吳雍穿著一襲幾乎緊緊貼著身體的黑色紗衣,頭髮囂張的在頭頂綁成一大束,原本自然素雅的面容卻如女子般眼角塗上了亮亮的脂粉,顯得眼睛吊起,煞氣十足。

  他對我行了個禮,然後衝我勾起半邊嘴角,邪魅一笑:「西皇。」

  我:「……」

  *** *** *** *** ***

  這誰啊,能叉出去嗎。

  給我叉出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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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11:14 |只看該作者
  第 14 章

  我一直沒說話。

  吳雍大概一直扯著嘴角,臉有點僵,於是尷尬的讓自己的臉恢復正常,咳了一聲:「西皇……?」

  我假意道:「啊……?哦,朕剛剛走了會神……你便是……吳雍?北昌國的使者?」

  吳雍見我回應他,便又斜斜一笑:「正是。」

  我受不了他那張魅惑狂狷的臉,扶住額頭:「咳,朕頭有些痛……你,你有什麼事要說麼?沒事就先……退下。」

  「啊?」吳雍又有點尷尬了,道,「也沒什麼……不過父皇……不,北帝讓我向您祝賀,並帶來許多賀禮……」

  我打斷他:「哦我知道了,禮官會向我逐一稟報的,替我向北帝問好。你退下吧。」

  吳雍:「西皇……」

  「閉嘴,別再說話了,退下,馬上。」

  吳雍:「……」

  「是,西皇……」

  吳雍非常尷尬的離開御書房,我撐著頭坐在椅子上,一邊思考吳雍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一邊等著無泯君下來。

  可是等了半天他也沒有要下來的意思,我莫名其妙,小聲道:「無泯君?無泯君?快下來!」

  無泯君沒反應。

  「???」我更加不解,忍不住飛身而上,也去了橫樑上,結果卻發現無泯君正趴在上面,笑的直不起腰來。

  我:「……」

  「笑什麼笑!!!」我抓狂,「很好笑嘛?!」

  仔細回想一下,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都是你,都是你說你喜歡被人粗暴對待,才害得吳雍變成那樣的……!你還敢笑!」

  無泯君終於暫時停住笑聲,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道:「我那時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真是意外的收穫哈哈哈哈……你現在還想把他拉回去當你的駙馬嗎?」

  「……」

  「當然不想啦!」我悻悻道。

  無泯君大笑:「也是,看你剛剛那個嫌棄的樣子……哈哈哈哈。」

  我尷尬萬分:「好啦,別笑了,還不都是你……下來啦。」

  無泯君點點頭,費力的坐起來,我們二人輕飄飄落地,我從正面離開,無泯君從窗戶那邊離開,然後二人在御書房後方匯合。

  我們二人匯合後裝出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悠閒踱步,彷彿只是皇帝與長宜公主在宮中隨意走動聯絡感情,不過如果真的有人來的話,一定可以發現我們兩個神色大不相同。

  無泯君嘴角還在一抽一抽的,顯然是在憋笑,我則青黑著臉,不願看他。

  過了一會兒,我忍不住道:「你笑夠沒有……再笑我臉上都要長褶子了……」

  無泯君「噗」了一聲:「我這就忍住……」

  說是這麼說,還不是笑個不停……

  我放棄了,繼續跟他往前走,無泯君忽然說:「快,你去躲起來。」

  我莫名其妙,順著無泯君的視線看去,發現吳雍居然正在鬼鬼祟祟東看西看的走來,他還沒有發現我們,但我們已經發現了他,這麼短的時間,他居然換了套衣服——一套更加貼身的黑色皮質衣裳。

  大熱天的,他也真是……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無奈的隨著無泯君的催促躍上一旁的樹枝,無泯君則捂著臉大笑一通之後,調整好表情,裝作不經意的往那邊走。

  吳雍沒多久就發現了他,驚喜道:「長宜公主!」

  無泯君故作驚訝:「吳雍?」

  吳雍很高興:「你還記得我呀!」

  無泯君:「嗯……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吳雍卻咳了一聲,他腰間纏著一條看起來也是皮質的腰帶,可他伸手解下,一看才知道,原來是偽裝成腰帶的——皮鞭……

  我:「……」

  無泯君:「……」

  吳雍對於氣氛的凝滯絲毫沒有感覺,而是鄭重又鄭重的握住皮鞭的一頭,纏住自己的手掌,然後凌空一揮!

  旁邊的一顆剛剛才長高的小花立馬被鞭打的焉了下來。

  吳雍衝他邪魅一笑:「怎麼樣,長宜公主,你滿意你看到的嗎?」

  無泯君:「……」

  我:「……」

  這回換無泯君直面吳雍,我在一旁觀看,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無泯君會笑的那麼誇張,原來真的……太好笑了……

  我趴在樹枝上,四肢纏著樹枝,笑的完全停不下來,尤其是看到無泯君的臉幾乎歪掉之後,我更是笑的幾乎脫力。

  久久沒有回應,吳雍又有點尷尬:「長宜公主,你不是最喜歡被人鞭打麼,嗯?」

  無泯君:「……對啊。」

  吳雍哈哈大笑:「我可以滿足你!來試試吧,今晚……」

  無泯君打斷他:「你手上的鞭子借我看看。」

  吳雍:「?」

  他疑惑的遞過鞭子,無泯君接過,細細打量了一番,道:「很軟嘛,還帶小刺?打起來一定很舒服。」

  吳雍露出佩服的神色:「長宜公主果然是內行……」

  我:「……」

  這是哪一行的內行啊……

  無泯君謙虛一笑:「哪裡哪裡。哦,你跟我來,這裡一會兒就會有侍衛來巡邏了,我知道有個地方沒人的。」

  吳雍大喜:「好啊好啊。」

  無泯君衝他勾了勾嘴角,右手晃著鞭子,一扭一扭的走在前面,吳雍興高采烈的跟在後面。

  我:「……」

  死無泯君……

  認命的偷偷從一棵樹上躍到另一顆樹上,我一路跟著兩人,才發現無泯君居然把吳雍帶到了燁池附近。

  這裡的確沒人,可……有點危險吧……

  我想起前不久發生的事情,不免有點心有餘悸。

  到了燁池的林子裡,的確是一個人耶沒有了,無泯君忽然轉身,對吳雍道:「脫衣服。」

  我:「……」

  吳雍有點赧然:「這麼快?」

  無泯君不耐煩道:「讓你脫就脫。」

  吳雍說:「哦。」

  然後他果然脫起衣服來,不過最讓我無語的是,他的衣服居然是一整套的,就是整個身上幾乎就那一塊緊緊的皮了。

  到底是誰,這麼想害北昌國的皇子啊……

  吳雍扭扭捏捏的脫完衣服,有點害羞的看向無泯君,無泯君卻二話不說,皮鞭一揚,夾雜著空氣之聲毫不留情的向吳雍甩來!

  吳雍嚇了一跳,躲避不及,背部被狠狠的抽了一鞭,痛的嗷嗷大叫:「長宜公主!你這是幹什麼……!」

  無泯君笑瞇瞇的看著他:「你不知道我很貞潔的嗎?我只喜歡被無泯君打!」

  我:「……」

  「至於你嘛……」無泯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就勉為其難的打你兩下好了。」

  吳雍欲哭無淚:「我,我不喜歡啊……」

  無泯君:「哦,你不喜歡啊。關我什麼事,我喜歡啊。」

  說完,又是一鞭要打過去,吳雍鬼叫一聲,打了個滾,我忽然覺得那地方有些熟悉——

  下一刻,忽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音,那個熟悉的大鐵片就這樣被吳雍撞的打開了,然後吳雍整個人直線墜落進去……

  鐵片馬上合上,一切恢復寂靜。

  無泯君把鞭子一扔,雙手叉腰:「哈哈哈哈……」

  我:「……」

  我受不了的躍下,站在無泯君身邊,看著那兩塊緊緊合上的大鐵片:「你,你也太……你一開始就打著這個主意?」

  無泯君懶洋洋道:「那倒也沒有,不過他抽出鞭子之後,我就這麼決定了。」

  吳雍……誰叫你好好的去惹無泯君,我在心裡默默歎息,忽然又察覺到不對勁,於是譴責的望著無泯君:「不對啊,還不是因為你誤導他……」

  無泯君不理我,只是摸了摸下巴:「就先讓他待在這裡吧。」

  我道:「這怎麼行!兩國哪怕交戰,使者也要安然無恙的,何況西泱國與北昌國現在還處於假惺惺的狀態。」

  無泯君道:「我知道。不過他要婚禮結束之後再回去,現在先跟他的下人們說他因為很得西皇的喜歡所以被留居宮中便是——反正這段時間,我是不想看到他。」

  我擔憂的說:「那他在裡面會不會餓死?」

  無泯君想了想說:「你定時丟點東西給他吃就是了。」

  「為什麼是我……你來啦!」我憤懣。

  無泯君瞥我:「女人變得還真快,你之前不是還挺喜歡他的麼。」

  我淚流:「你還說,要不是因為你,他也不會變成這副鬼德行了。」

  無泯君不屑道:「明明是他父親和他自己的問題,簡直沒有頭腦。」

  我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倒也沒錯,只能歎息了一聲:「他父皇肯定對他不好,不然怎麼會讓他事事當先鋒,哎。」

  無泯君扯了扯嘴角:「還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先鋒』。」

  我們二人往外走去,無泯君手中還掛著那條鞭子,我看著那鞭子一晃一晃的,又想到剛剛無泯君鞭打吳雍那副狠辣的樣子,不禁有點擔心:「你帶著這條鞭子幹嗎?」

  無泯君瞥我一眼,道:「不幹嗎……總不能隨便亂丟吧。」

  我放下心來:「那也是。」

  無泯君衝我笑了笑:「你在瞎擔心什麼?」

  我囁嚅道:「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我忽然想到你身上的傷,想,該不會你真的有這種愛好吧……」

  無泯君:「……」

  「放心,沒有。」他淡淡道。

  我知道是因為我提起他的傷,所以他有點不高興,於是轉移話題道:「南紋國的使者也快來了,不知道會是誰。「

  無泯君想了想,道:「我大概猜到,可能是留良。」

  「留良?」我疑惑,「這名字有點奇怪啊,而且怎麼感覺有點耳熟?啊!留善……」

  無泯君笑了笑:「名字有點像,但應該沒什麼關係,他是南紋國太傅的兒子。」

  我疑道:「應該?」

  無泯君卻不再答話,只是搖了搖頭逕自往前走。

  後來沒多久我就見到了留良,此人長相普通,伸手一般,態度也是正常,倒沒什麼值得讓人多加揣測的地方,至於名字……大概只是巧合吧。

  當然,其實我也沒什麼精力去管別人了,因為我和無泯君的這場轟動四國的婚事,迫在眉睫了。

  *** *** *** *** ***

  大婚當天,要做的事情非常之多,比如各種行禮,去太廟,祭天,冊封……亂七八糟的事情大一堆,但由於我基本都是渾渾噩噩度過的,所以記得不大清楚了。

  再看無泯君,他雙眼渾濁,神態防空,姿勢放鬆,顯然比我還渾渾噩噩。

  一直忙來忙去,直到半夜,終於,我們……

  進洞房了。

  說到這裡,我不得不提一下當初我還……沒有成為無泯君的時候,身為一個話本深度愛好者,關於洞房成親之事,我也是看過不少的。

  看的最多的詞就是「紅被翻浪」,可這個詞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紅被翻浪過了,那麼兩個人便算作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

  身為……新郎官,我和無泯君雙雙進入洞房,喝過交杯酒,其他亂七八糟的儀式也都做完之後,便只剩下我們二人——我該感謝無泯君是個皇帝,還是個不那麼平易近人的皇帝,因為據說民間都要鬧新房的,如果真有人來鬧新房,我一定把手中的瓷杯摔他臉上去。

  無泯君自己倒是很閒適,對我說:「快來,先幫我把鳳冠摘了。」

  我心裡有點緊張,說:「自己摘!」

  無泯君:「……我要是能自己摘還要你嗎……你自己過來看。」

  我緊張的走到他身後,低頭一看,果然,鳳冠後還牽著假髮什麼的,用許多簪子夾子死死的固定,我嚇了一跳,這可比我的冕要麻煩,於是只好耐心的幫他把簪子夾子一個個解下來,說:「你走路時是不是很小心?不然牽到頭皮,肯定很痛的。」

  無泯君沒好氣的說:「你還知道啊……我真是從來沒想過我成親不是戴冕而是戴鳳冠……嘶……我這是替你受罪。」

  我尷尬的說:「其實,就算我自己成親,也不大可能戴鳳冠的——我怎麼可能會嫁給皇帝呢?」

  無泯君想了想,說:「那倒也是……不過北帝年紀不小了,也許可以勉強接受你。」

  我毫不猶豫的把簪子往他腦袋上戳。

  無泯君:「……」

  「這是你的腦袋!」

  我惡狠狠的說:「現在是你的了!」

  我們兩個打打鬧鬧的把鳳冠解下,又把重的很的外衣解開,兩人都只穿著薄紗般的中單,面對著面,我會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無泯君……」

  無泯君還在用手扒著自己散亂的頭髮,頭也不抬的說:「嗯?」

  我更加尷尬:「你……你應該行過不少房事吧?」

  「……」

  無泯君莫名其妙:「什麼叫行過不少房事?什麼亂七八糟的用詞……幹嗎?」

  我說:「我們既然要洞房……」

  無泯君道:「哦,放心,我頗懂,可以教你。」

  我崩潰:「不是說這個!」

  還頗懂……我懷疑他根本就是精通!

  「那是什麼?」無泯君皺起眉頭。

  「只是……」我越發不好意思,「其實,呃,我以前也看過不少,呃,話本。但我知道,男女成親,是要『被翻紅浪』的,而且,都是要新郎官作為主導的……我,我沒什麼經驗。」

  無泯君:「……」

  我們互相對望,無泯君面無表情,我心中忐忑:「不過,你經驗豐富,可以告訴我……」

  無泯君:「哈哈哈哈哈哈!」

  我:「……」

  「笑什麼笑啊!」我抓狂。

  無泯君興奮的說:「『被翻紅浪』?!你有沒有搞錯……你就是在愁這個?咳……我問你,你知道男女行床笫之事究竟是怎麼樣嗎?」

  我搖頭:「我怎麼可能知道……」

  無泯君摸了摸下巴說:「其實很簡單,就是我們兩個一起在被子裡滾來滾去,並且身上是要蓋著被子的。」

  然後他指了指百子千孫被:「你看,這被子不是紅的麼。」

  我愣了愣,說:「原來就是這樣……」

  不過又有點莫名其妙:「為什麼要滾來滾去?還要蓋著被子?不熱嗎?」

  無泯君正色道:「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罷了,哪有什麼原因……大概也是圖個吉利吧。」

  我點點頭:「也是……不過這樣子,之後就會有小孩嗎?」

  無泯君:「……」

  「?」我眨了眨眼睛看著無泯君。

  無泯君面色非常難看,聲色也變了:「不是很清楚,應該吧……」

  我有點驚訝:「那怎麼辦,我們可不能有小孩。」

  無泯君終於忍不住了,一個人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一邊哈哈大笑起來。

  我:「……」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無泯君要笑,但我還是有點擔憂:「你笑什麼……你,你怎麼一個人抱著被子就滾起來了……」

  我,我要不要加入啊……

  無泯君終於笑完,擦掉眼淚,默默的看著我:「雲皎,我跟你說個事。」

  「?」

  「剛剛說的,全是假的。」

  「……」

  見我額頭青筋亂蹦,無泯君趕緊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必深究,不過要證明你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就必須……」

  他伸手在被子底下掏啊掏,掏出一匹白色的布匹:「要這布上有血。」

  我很疑惑:「這是來癸水要用的嗎?」

  無泯君:「……不是……總之,要有血便是。女子初夜,是會出血的。」

  他這句話其實倒沒什麼實質的信息,但不知道怎麼的,我就忽然懂了不少,加上想到有時候早上醒來的時候,無泯君的身體會變得很奇怪,我隱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漲紅了臉,把那塊布往無泯君臉上一丟:「流氓!」

  無泯君:「……」

  「我怎麼又是流氓了……」他估計也快要崩潰了。

  我捂著臉,不說話。

  無泯君壞笑起來:「哦~你悟性還頗高嘛,嗯,可塑之才,可塑之才……」

  我:「……」

  誰要當這方面的可塑之才啊!

  我很崩潰。

  無泯君舉著那個白布,揚了揚:「怎麼辦,難道就這樣?到時候宮中亂傳些什麼長宜公主是個不檢點的女子……那我可管不了哦。」

  我趕緊道:「那怎麼行……!」

  無泯君笑了笑,掏出一把匕首來——正是那次我去刺殺他用的那把,他也真是變態,新婚之夜居然還帶在身上,看來是早有準備——道:「割你的手?」

  「我怕疼……」我縮了縮手,囁嚅道。

  無泯君收回刀,道:「割我的手?」

  那是我的身體……

  「我怕留疤……」

  「……」

  「……」

  我與無泯君相顧無言。

  無泯君忽然把匕首一丟,朝我張開手臂:「那乾脆來真的吧。」

  「……滾!」我抓狂。

  當然,最終還是割了無泯君——也就是我的身體的手。

  按無泯君的話說,是這樣的:「算了,還是割你的手吧,反正我也沒那麼怕痛,至於留疤麼……你都嫁給我了,還怕什麼疤?」

  我左思右想,覺得他說的甚有道理,於是乖乖服從。

  無泯君毫不手軟的割了道口子,在白布上灑了點紅血,我看的心驚膽戰,無泯君卻像個沒事人一般,然後我趕緊替他上好傷藥,包紮起來。

  等這些事情處理完,我們便在紅的有些刺眼的床上同塌而眠,說起來好像挺像回事,不過我和無泯君都習慣的不能再習慣了,畢竟這三個多月來,我們幾乎都是一起睡的。

  但這晚略有不同,我靠著無泯君,迷迷糊糊入睡後,做了個不甚清晰的夢。

  夢裡我變成了自己,而且似乎還變漂亮了不少,無泯君也變了回去,我們兩個不知道為什麼重新掉進了那個密室裡,同樣是喝酒,同樣的,最終我喝掉那一點最後的酒,無泯君一撲而上,過來搶奪我嘴裡的酒。

  但這裡開始就和現實有所不同了,我推無泯君,卻沒有推成功。

  後面就變得非常模糊了,反正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就只能像隔著一層霧一樣看著兩個人像兩尊石像一般保持著親吻的姿勢停留在那裡。

  雖然做了夢,但我睡的還不錯,可早上醒來,我就神色大變——因為我分明感覺到,褲子那裡,濕濕的……

  我把無泯君叫醒。

  無泯君顯然睡的也很不錯,不耐煩的揉著眼睛:「幹嗎?今日可以不必早朝的,睡晚點再醒嘛。」

  我尷尬的說:「那個……」

  「?」

  「你……或者說我……」

  「?」

  「好像……」

  「有事就說!!!」

  「好像尿床啦!!!」我眼睛一閉,心一橫,大聲喊出。

  無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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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11:33 |只看該作者
  第 15 章

  我喊完之後勇氣立馬用光,赧然的摀住臉。

  無泯君估計也要崩潰了:「尿床?!?!你確定你沒有搞錯?!」

  我吶吶道:「應該沒有,褲子都濕了……」

  無泯君:「……」

  我見他臉色青黑,趕緊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無泯君說:「你……你讓我看看。」

  我驚慌:「看什麼看!雖然,雖然是你的身子,但這也太……」

  無泯君:「快閉嘴,我是說讓我看看褲子。」

  我:「哦……」

  我先叫已經準備了一會兒的宮女把浴池的熱水準備好,自己去洗了個澡,把那條褲子丟給無泯君,然後害羞而尷尬的去洗澡。

  我泡在水裡泡了很久,一直不大敢起身,最終無泯君喊我:「還不起來?你是死在裡面了嗎?!」我才不好意思的換上乾淨的新衣裳。

  無泯君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腳邊丟著那條褲子,我臉紅紅的:「你要不要也去洗個澡……」

  「不是尿床。」無泯君眼神飄忽,忽然說。

  我:「……」

  「不是尿床是什麼……」我不好意思的說,「你別安慰我了……呃,或者說,你別安慰你自己了。」

  無泯君:「……」

  他抓狂:「真的不是!是……哎,怎麼跟你說,這個就跟你早上醒來有時候的反應一樣,是正常的!只是……咳,這個是那個的進化而已。」

  我:「……」

  我沒辦法說任何話,因為顯然這個「進化」已經超出我所有所有的正常範圍。

  無泯君煩躁的喝了口茶,道:「你昨晚是不是做了夢?」

  我:「……」

  「是不是?」無泯君看著我。

  「沒,沒有……」我紅著臉搖頭。

  無泯君:「……」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一說謊就非常明顯!說,昨天晚上夢到什麼了。」

  我感覺自己的臉現在完全可以當火爐了:「真的沒有……」

  無泯君:「……」

  「算了,我問你,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有夢到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我抬起頭,不可置信道:「……?!你,你怎麼知道……」

  無泯君:「……」

  我才意識到自己輕易就被套出話,趕緊又低下頭。

  無泯君道:「我當然知道……還好你夢到的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如果你夢到兩個男人或者兩個女人,我就……」

  他頓住,半響又道:「總之,這是男子的正常反應,你別太擔心,不是尿床……你也太糊塗了,這個也分不清。」

  我辯解:「我哪知道啊!我總不可能自己去仔細看吧!」

  無泯君笑了笑,忽然神色曖昧的問我:「到底是夢到了誰和誰?嘖嘖,一夜之間,雲小皎就長大了嘛……」

  還雲小皎……

  我扭頭:「幹嘛告訴你……不對我跟你說了我沒做夢!」

  無泯君當做聽不見我說的話:「讓我猜猜~該不會是有你自己?」

  我:「……」

  無泯君大笑:「看你這個表情就知道了,肯定有你!」

  我:「……」

  「嗯,另一個男人是誰呢……」他摸了摸下巴,「難道是吳雍?」

  我立馬出聲反駁:「怎麼可能!你又不是沒看到上次他……」

  意識到自己又一次暴露,我再次閉嘴。

  無泯君挑了挑眉頭:「不是麼……那,難道是原郁?」

  我:「……」我選擇沉默,但眼睛默默的瞪著他。

  無泯君繼續說:「該不會是太師?」

  我:「……」

  無泯君拍掌,囂張的大笑,端起茶杯慢慢的吹了口氣:「我知道了,是我~哈哈哈哈~哎,都怪我魅力……」

  無泯君還沒說完,我已經伸手把茶杯掀翻,整個潑在他臉上了。

  無泯君:「……」

  「很燙——!」無泯君站起來跳腳,「毀容了是你的事……」

  我恨恨道:「反正我都嫁給你了,臉上留疤跟手上留疤,也沒什麼區別!」

  然後氣憤且非常害羞的跑走了。

  無泯君:「……」

  *** *** *** *** ***

  我一個人離開宮殿,外面比較涼快,有微風不斷拂過,但我的臉上還是燙的嚇人。

  無泯君實在是太討厭了,明明知道我在此情此景下一定害羞的要死,還一個個亂猜,還猜太師……我真是欲哭無淚。

  不過最讓人憤懣的是,他最後竟然毫不留情的說「那就是我了~」,還用那麼得意且上揚的語調。

  我心裡砰砰亂跳個不停,隨便亂走,終於心裡舒服了一點,卻發現自己來到了燁池旁邊。

  走到燁池這裡,我就想到了被關在這裡的吳雍,自他被關進來已經有七八天了,我隔兩日會帶點東西來給他吃,並且我囑咐過,最近燁池不能換水。

  吳雍消失一事,北昌國的人完全不擔心,這讓我有點奇怪,而且說真的,根據去宣佈說要讓吳雍住在宮中一事的太監說,吳雍的下人和北昌國其他人聽到這件事之後,完全沒有驚訝和意外,相反,是一副了然以及高興的樣子。

  我開始聽說,覺得很奇怪,不過無泯君表示,肯定是因為北帝已經和吳雍策劃好要讓吳雍進宮勾引「我」,所以吳雍入住皇宮,他們非但不驚訝,反而歡欣鼓舞。

  我森森的懷疑起北帝及整個北昌國的智商。

  走到那個大鐵快旁,我小心的站在附近,丟了塊石頭過去,命中率極高的丟准了了那個虎首,然後嘩啦一下大鐵塊就開了。

  大鐵塊一開,裡面登時傳來吳雍撕心裂肺的喊聲:「快——放——我——出——去——!!!」

  我往裡面丟了一塊石頭。

  「嗷——!!!」

  看來我準頭真的不錯,顯然扔中了吳雍,他長嚎一聲,然後閉了嘴。

  我發現他沒什麼聲音了,害怕吳雍翹辮子了,於是小心的走過去,道:「吳雍?」

  吳雍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個大鐵門正好到了時間,嘩啦一下合上了。

  我:「……」

  吳雍飆血:「……」

  我只好把自己綁頭髮的髮帶給弄下來,牽住鐵塊上的虎首,往旁邊拉了拉,鐵塊慢慢打開,而且這次應該不會太快合上。

  我往下看,發現吳雍點著蠟燭,我瞇了瞇眼睛,隱隱發現他……

  滿臉血……

  我:「……」

  吳雍:「……」

  片刻後,吳雍仰起頭衝我吐了一口血,不過當然他吐的血不可能噴出來一直吐到我,最終那口血的結局也只是落到他自己的臉上而已。

  吳雍:「……」

  「嗚嗚嗚嗚嗚……放我出去……」吳雍淚奔。

  我歎了口氣:「你這又是何苦……」

  吳雍繼續哭:「放我出去……嗚嗚嗚……」

  我實在於心不忍,道:「你等一會兒,我來幫你。」

  吳雍立馬停住哭泣,不可置信的看著我:「真的?」

  我點點頭:「不過你出來之後,千萬快點走,別讓無……嗯,別讓長宜……別讓皇后看到你。」

  我這稱呼轉換的一波三折,吳雍傻傻的看著我,最終他擔憂的說:「西皇,我要先申明一點,我是不喜歡男人的……我也是不會因此而去伺候您的……」

  「……」

  往旁邊站了一點,我抽走髮帶:「哦,你想太多了,真的。」

  吳雍:「……」

  大鐵片轟隆隆的關了起來。

  吳雍:「……」

  我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算了,還是等無泯君來了再說吧,我懶得理他……

  想到無泯君,我不禁又開始了不好意思的過程,好在我左思右想,終於想到了一個讓自己不那麼尷尬的辦法,就是把責任全部推給無泯君。

  於是我氣勢洶洶的回了掌乾殿,無泯君正在對鏡貼花黃……不是,是在對著鏡子看臉上有沒有真的毀容,見我來了,他回頭:「終於不害羞了?」

  我指著他:「當然!我從來沒有害羞!倒是你,應該羞愧吧……」

  無泯君:「……」

  「哦,你說說,為什麼?」無泯君好整以暇的抱起雙臂。

  我眼珠子轉了轉:「其實那都是你們男生的反應而已,我做夢……我告訴你,我只是做了一個很正常的夢,就是我們在喝酒而已,絕對沒有什麼奇怪的其它東西……所以足見,肯定是你自己的身體不檢點……想東想西……」

  無泯君:「……你還真是伶牙俐齒,這也能怪到我頭上來。」

  他一副「我輸了」的表情,然後轉開話題:「不過,你說你夢到我們在喝酒?」

  我結結巴巴的道:「對,對啊!幹嘛!」

  「不幹嘛,別這麼緊張……」無泯君不懷好意的笑起來,「不過我說,真的就是喝酒?」

  「對,對啊!不然呢?!」我緊張的反問。

  無泯君摸了摸下巴:「哦,沒什麼,不過……喝酒也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吧。」

  我臉又變得很燙很燙:「你……你少亂說,哪有什麼別的事情!」

  「哈哈哈哈。」無泯君看起來愉悅極了,一甩袖子,往門口走去,「是啊,是沒什麼。」

  我鬆了口氣。

  無泯君推開殿門,回頭衝我一笑:「不過我記得,上次我可是對你……嗯哼?」

  我:「……」

  無泯君哈哈大笑,關上房門。

  *** *** *** *** ***

  他會說到這個,我……不是很緊張,畢竟他不可能會忘掉。

  可他有病嗎……為什麼要打開殿門說話啊?!他沒看到門口的侍衛和宮女都立在那裡嗎?!是多想不開啊?!!

  *** *** *** *** ***

  果然,沒多久,「皇后娘娘根本不如表面看來那麼正經」的謠言,迅速的流傳開來……

  而且,範圍還是,四國。

  我和無泯君成婚後沒多久,留良就先一步離開,他從始至終也沒給留下什麼印象,甚至他離開後的第二天,我回想他,居然無法仔細記得出他的長相。

  然後要離開的是原郁。

  原郁看起來對長宜……也即是我,頗為不捨,不過現在「皇后娘娘不正經」的謠言已經有起勢了,我不能再讓「皇后娘娘不守婦道」這種更誇張的謠言繼續亂傳,所以只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把他打發走了。

  留良和原郁先後離開,北昌國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帝后看起來關係融洽(而且還融洽過分),不似受過挑撥,而吳雍卻遲遲不歸,實在讓人疑惑。

  我和無泯君商量了一會兒,決定放他走,無泯君表示--再威逼利誘一番,讓他滾回北昌國。

  其實也不必怎麼威逼利誘,畢竟他說他自己被關起來的事情,完全說不通,燁池附近是禁地,他進來的話,本身就是他不對在先,明顯意圖不軌,自己也說不通,所以只能吃這個悶虧。

  我對無泯君的想法很是贊同,同時我也覺得被關在密室裡的吳雍太可憐了,於是我和無泯君便選了個日子,在傍晚時分去了燁池。

  如法制炮的弄開了門,光亮一照進去,立馬聽見吳雍有氣無力的聲音:「快……快放我出去……」

  我正打算說:「等等,我們這就拉你上來」--因為無泯君表示,那條密道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為好,所以我們帶了跟長繩來,一頭拴在樹上,準備這樣拉他上來。

  無泯君卻伸手攔住我,逗他:「放你上來?你對本宮如此不敬,說放就放,豈不顯得我西泱國好欺負?」

  我:「……」

  演惡後,還真像那麼回事啊……

  我無語的看著無泯君,無泯君卻衝我賤賤一笑,然後吳雍的聲音傳來:「不,不,不,我可以告訴你們北昌國的機密……」

  我愣了愣,剛想說好,無泯君卻冷冷道:「你什麼意思啊?質疑我們西泱國的水平嗎?你們還有什麼秘密我們不知道的?」

  我:「……」

  無泯君繼續滔滔不絕:「嗯,我剛剛粗略估計了一下,大概安插在你們北昌國朝廷內部的奸細有二十多人……北帝身邊就有五六個……」

  吳雍:「……我父皇身邊常年只有兩個人伺候著……」

  我:「……噗。」

  無泯君:「……」

  「非要在明處嗎?!就不可以在暗處嗎!?」無泯君惱羞成怒,「嗯哼,你又在質疑我們西泱國的水平了,行了,你就繼續在這裡待著吧。」

  吳雍崩潰:「嗷--!!!」

  我聽不下去了,推了推無泯君:「別欺負他了……」

  無泯君被我這麼一推,直接一滑,滑進了密室裡……

  我:「……」

  無泯君:「……」

  吳雍:「……」

  吳雍:「?」

  凝結住了的氛圍……我望著自己的雙手,簡直想把他們砍了……嗯,反正也是無泯君的……

  忽然,我聽見無泯君咳了一聲,正色道:「行了,為了確保你不說話,我親自進來聽你要告訴我們什麼--我拿出了誠意,你也要拿出誠意才行。」

  我:「……」

  這也行啊……

  吳雍肯定想不到無泯君會進去的原因是因為我這麼一推,於是道:「好好好,我一定知無不言--我父皇年事已高,希望能夠打下西泱國的至少一座城,於是和你們北邊河城的將領,叫什麼杜……」

  無泯君不耐煩的說:「杜奇巖對吧。」

  「嗯嗯嗯,杜奇巖……拿重金賄賂了他,說是北昌國攻打西泱國的時候,讓他直接放自己進去,然後他可以假死……」吳雍說,然後怕無泯君不信似的,「這個是有原因的!杜奇巖喜歡我們北昌國邊境上一個芝麻官的女兒,可我們兩國關係不好,對方父親不讓,所以為了美人,他才這樣的!我父皇說,等事成,他就可以假死,和對方偷偷去鄉間生活,到時候於西泱國,他還是個浴血奮戰的忠臣。」

  無泯君淡淡道:「哦。繼續說。」

  我坐在外面,心想,難怪無泯君前段時間一直和河城那邊書信來往頻繁,原來是因為這個。

  不過無泯君好像不吃驚啊,怎麼回事?

  吳雍想了想,繼續說:「我父親,決定在月末進攻,因為那時候西泱國要舉行一年一回的迎春之節,到時候大家都聚集在一起,晝夜不眠,士兵也肯定會很疲憊的……」

  無泯君點頭:「倒是挺會想。」

  吳雍繼續說:「而且……」

  無泯君打斷他:「不必而且了,其實這些我……其實這些,西皇都知道,是不是啊西皇?」

  我:「啊?啊……是啊!」

  吳雍:「……」

  無泯君不耐煩的道:「沒什麼更加秘密的嗎?」

  吳雍唯唯諾諾道:「我也不知道了……我父皇不太喜歡我……」

  無泯君嗤道:「你這樣的,要是我兒子,我也不會喜歡。」

  吳雍;「……」

  我:「……」

  然後無泯君伸手把吳雍敲昏了。

  我:「……你,幹嘛?」

  無泯君用繩子在吳雍身上打了個結,對我喊道:「先把他拉上去吧。」

  我費力的把吳雍拉上來,無泯君再自己一邊施展輕功,一邊拉著繩子呼哧呼哧的上來了。

  我不解的說:「你要做什麼?」

  無泯君淡淡道:「本來可以放他走的,不過現在沒必要了,但讓他住這裡也太辛酸了,把他帶出去軟禁吧,起碼生活舒適些。」

  「……」我抽了抽嘴角,「我替吳雍謝謝你……」

  我和無泯君找了半天,最終發現一處地方比較適合吳雍--冷宮。

  現在這裡沒人,冷冷清清的,把吳雍關在這裡,再派幾個人看守,按時送飯,也是不錯。

  不過我想到吳雍似乎一直認為我--即無泯君,是個斷袖,上次還那般唯唯諾諾,搞得失去了回國的機會,這次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到了無泯君的後宮之冷宮裡,估計會崩潰。

  但……話說回來,不管是第一次無泯君把他丟進密室,還是後來我打算放他走結果又沒放,還是剛剛我和無泯君打算讓他走,結果繼續軟禁……好像每一次,都是他自找啊……

  他就安分一點,動作少點,話少點,不就沒事了嗎……

  我和無泯君回了掌乾殿,我忍不住說:「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無泯君瞥我一眼:「誰?吳雍?先關著吧。」

  「不是,是杜奇巖。」我尷尬道,「他居然勾搭北昌國的人……」

  杜奇巖我也略微知道一點,算是西泱國的猛將之一了,還自主自發的守著西邊,按理說該是忠心耿耿的,誰知道居然為了一個女子……哎,難怪說美人鄉,英雄塚啊。

  無泯君笑了笑:「嗯……事成之後,好好嘉獎一番吧。」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無泯君,認為他是被刺激瘋了。

  無泯君看著我,道:「其實杜奇巖此番行為--包括最開始對鄰國少女傾心,都是我的主意。他跟我說,有個女孩子昏倒在他家門口,他派人去查,發現是北昌國的一個小官的女兒,寫信來問我怎麼辦,我直接告訴他,裝作對對方一見鍾情,難以自拔,如果對方說父親不同意,就流露出願意為了她叛國的意思,到時候幕後之人肯定會浮出水面,來和他談話--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就是北帝。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裝作掙扎猶豫,最後搞出一些事情來,掙扎著答應。」

  我:「……」

  無泯君繼續說:「之後我猜到幾種可能,北帝有可能會讓杜奇巖成為他部下--但這種可能性比較小,畢竟如果杜奇巖陣前叛變,他就慘了。所以北帝比較可能會讓杜奇巖假死。

  「若真是如此,我讓杜奇巖同意,再告訴他,把北昌國的兵帶到附近一處樹林裡去休息--他們是白天趁著大家晝夜狂歡來出兵,所以夜間要隱藏著休息,河城邊上有一處大樹林,可以容納上萬人。

  「若是天氣好,那就半夜偷偷放火,全部燒死,若是天不遂人願,下了雨,那就帶他們靠山坡那邊,半夜推石下山,借助雨水之力,全部砸死。」

  無泯君終於說完,笑盈盈的看著我:「你覺得怎麼樣?」

  我:「……」

  我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我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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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5-5-13 11:11:50 |只看該作者
  第 16 章

  大概見我臉色太差,無泯君笑了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可能無法理解我在說什麼,別想了,免得頭痛。」

  「……」我瞥他,「你少來……」

  然後我撐著頭看他:「無泯君,你,你怎麼想到的啊?人家就是一個女子而已,你就聯想那麼遠,還把之後的處理辦法全部想到了……還猜得那麼準……你也太恐怖了……」

  無泯君淡淡道:「會嗎?我只是隨便想想。」

  我:「……」

  無泯君道:「不過全部猜對也好,這次北昌國失掉先鋒,勢必元氣大傷,北帝身子不好,到時候肯定被氣得發病,最好是被氣死哈哈哈哈~」

  我:「……」

  什麼人啊!!!

  我想到無泯君平日老是和我在一塊,偶爾私下和別人傳信,其餘都是跟我一起改奏章,跟我互相吵嘴,每次看起來都是一副悠閒又惹人厭的樣子,從來不知道,原來在我看來只是「隨便傳傳書信」的那些內容,居然都是這麼讓人膽戰心驚的。

  涉及到上萬條人命,兩個國家,甚至整個四國的走向的事情啊……

  他就在日復一日的嘻嘻笑笑裡悄然決定了?

  我忽然有點膽寒。

  無泯君還在一旁無所察覺的喝著茶,唱著軟綿綿的亂七八糟的歌曲。

  過了一會兒,無泯君忽然回頭看我:「雲皎,明天休旬,不必早朝,我們出宮去玩一玩?」

  我還深陷在自己的思路中無法自拔,他忽然這麼一說,我愣住:「啊?出去玩?玩什麼?」

  無泯君:「不知道,隨便玩玩……」

  我:「……你怎麼忽然想去玩。」

  無泯君往椅子上一倒,伸了個懶腰:「沒什麼,不過戰爭開始的話,估計就會忙起來。」

  「不只是『忙起來』這麼簡單吧……」我流汗。

  不過,說起來,當初無泯君也就是用這種懶散悠閒的態度,一步步把東源國逼到無路可退的吧……

  我摸著脖子,道:「哦……好啊,不過我只在西泱國民間待過兩三天,不大清楚路。」

  無泯君淡淡道:「我一天都沒待過。」

  我:「……」

  無泯君爽朗的衝我笑了笑:「不過沒關係啦,反正就隨便逛逛。」

  我想了想,覺得也是,反正我們會輕功,實在不行就飛上高處遠眺,總不至於回不了皇宮。

  再加上無泯君說的也對,我便點了點頭:「也行,反正皇宮之內……挺無聊。」

  *** *** *** *** ***

  第二天我和無泯君整裝待發,用了當初帶回來的民女和民男服,隨便的往身上一套,就越過侍衛,悄悄出了宮。

  西泱國比東源國繁華太多了,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街市鱗櫛次比,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我探頭探腦四處打量,無泯君默默的拉住我:「別丟人。」

  我疑道:「會嗎?沒事,他們也不認得我。」

  無泯君淡淡道:「是麼,你自己看,大家是不是都在偷偷關注你。」

  我一看,果然是,很多人都雙手放在腰間,小心翼翼的看著我,神色甚至有點戒備。

  我一驚,緊張地道:「怎麼回事……難道這次易容的不夠好?」

  無泯君瞥我一眼道:「不,因為你鬼鬼祟祟,看起來很像賊。」

  「……」

  我於是只能端端正正走路。

  不過我發現西泱國裡有種我之前在東源國和西泱國皇室裡都沒有的面,叫長陽面,是一碗普通的面,加上一種很特殊的雞蛋--那個雞蛋是被煎出來的,蛋白均勻的分佈,裡面是黃燦燦的蛋黃,看起來就像一輪長日,所以有了這個名字。

  我好奇道:「我都不知道可以這樣。」

  無泯君道:「西泱國皇室沒有的……據說這個吃了容易鬧肚子。」

  我道:「是嗎?你身體這麼壯碩,應該沒關係。」然後我走入一家路邊麵館,點了一碗長陽面。

  無泯君:「……」

  過了一會兒,他道:「再來一碗長陽面!」

  店老闆歡喜的應了一聲。

  我趕緊道:「不,這裡只要一碗!」

  「……」店老闆用仇恨的眼神看著我。

  無泯君道:「……幹嗎。」

  我說:「我的身子,比較柔弱,萬一鬧肚子呢?」

  無泯君冷笑:「店老闆,再來一碗便是!」

  我:「……」

  算了,且由他去……

  過了一會兒,店老闆端上來三碗香噴噴的長陽面,我和無泯君:「……」

  「怎麼是三碗?」我不解,坑錢也不是這麼坑的啊!

  店老闆道:「你們店了三碗啊。」

  「我們點了兩碗。」我耐心的解釋,「我一碗,她一碗。」

  店老闆道:「不對,你一碗,可這位姑娘先點了一碗,然後說再來一碗……不就是兩碗嗎?」

  我和無泯君:「……」

  店老闆好手段啊……

  「哈哈,謝謝啦!」忽然,一個小個子女生坐在了多出的那碗長陽面前。

  *** *** *** *** ***

  是司徒有晴。

  我和無泯君保持著「……」的狀態看著司徒有晴以及她肩膀上似乎胖了一點的包子。

  包子見我們看著它,羞澀的伸出短短的小手蓋住腰上多出的肥肉。

  我:「……」

  司徒有晴完全沒有意識到我和無泯君的無語,而是對店老闆生氣起來:「為什麼放了蔥!我說過不要蔥的!」

  店老闆:「……」

  「哎喲這位小姑娘,您才剛剛進來,什麼時候說過要放蔥啊!」店老闆叫苦道,估計以為是上門找事的了。

  司徒有晴認真的扳著手指算了算,說:「一個月前!」

  然後看向我:「你說是不是啊?哦對了,我是告訴你的!」

  我猛然想到我們分別以前,她的確是忽然說了一句什麼「我吃麵不要蔥」之類的話……

  我不禁有點吃驚,司徒有晴看起來是個神神叨叨的小神棍,原來居然這麼靈……

  把自己面前一碗沒放蔥的和她換了一下,我打發走店老闆,問終於滿意的司徒有晴:「你當初就猜到了我們會來這裡吃麵?」

  司徒有晴點點頭:「嗯。」

  我佩服道:「好準啊。」

  司徒有晴一邊呼哧呼哧的吃麵,一面解釋道:「其實也不是啦,只是我知道我們會在西泱國裡碰到,西泱國最多最好吃的就是面了,所以我覺得提前說一下比較好。」

  「……哦。」我低頭,拿起筷子,自己也呼哧呼哧的吃起面來。

  再看無泯君,他早就已經開吃了,根本沒理會我和司徒有晴。

  我看司徒有晴一個人,問她:「你師父還沒找到?」

  司徒有晴口齒不清的說:「唔,找到鳥,不過又不見鳥……」

  我:「哦……」

  我想了想,司徒有晴的確是有真本事的,於是小聲問她:「你說,如果北昌國和西泱國打起來,哪邊贏?」

  司徒有晴搖頭。

  我:「不知道?哎,也是,戰爭這種事,說不清的……」

  司徒有晴繼續搖頭。

  我:「沒關係,你已經很厲害了。」

  司徒有晴狂搖頭,連包子也跟著一起搖動起了身子。

  我:「……」

  司徒有晴伸手拉了拉包子的耳朵:「你湊什麼熱鬧。」包子委屈的叫了兩聲。

  司徒有晴看向我:「我的意思是,打不起來。」

  無泯君抬起頭來,悠悠的看著我們。

  我說:「不可能吧……」

  司徒有晴說:「哎,有人要嗝屁了,你要哭腫眼睛了。」

  我:「……」

  無泯君:「……」

  我說:「誰?」

  司徒有晴:「天機不可洩露……總之節哀順變。」

  我:「……怎麼節哀啊這……你倒是告訴我……何況已經把天機都洩的差不多了吧!」

  司徒有晴搖了搖頭,喝完最後一口湯,把在旁邊偷吃我的雞蛋的包子拎起來丟在肩膀上,一溜煙跑掉了。

  *** *** *** *** ***

  速度好快。

  我無語的看著司徒有晴的背影瞬間不見,然後一點點轉頭看向無泯君:「無泯君……你說……那個人,嗯,該不會……」

  無泯君神色超級淡定:「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

  我理解的點了點頭:「也是,禍害遺千年……」

  無泯君:「……」

  可是我還是有點擔心,畢竟我身邊會死,然後會因他的死亡而導致北昌國和東源國無法開戰的人,只有無泯君一個了。

  無泯君淡淡道:「他說那個人死了,你會哭腫眼睛……我死了,你會哭?」

  然後繼續分析:「是吳雍還差不多。」

  我:「……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現在對吳雍……實在是……哎。」

  無泯君笑了笑:「那你要為我哭腫眼睛?」

  我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很不好意思,結結巴巴的說:「當然啊,你,你是我的身子……」

  無泯君點頭:「那倒也是。」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要我死,太難了。」

  這一刻他的眼裡隱隱流露出其他的意味,彷彿陷入了一段回憶裡,我甚至可以讀到他的意思是說「我曾有最困難的時候,還不是照樣活的很好」。

  我心中一動,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我相信你--換回身體之前,好好活著吧。」

  無泯君:「……」

  「你也忒小氣,換回身體怎樣,祝我馬上死嗎?」

  我哈哈大笑,無泯君也在笑,然後忽然伸手,拉著我往店外沖。

  店老闆在身後崩潰的大喊:「沒付錢啊!三碗誒!!!」

  無泯君囂張地大喊:「就是吃霸王餐的,誰叫你自己還多送一碗!」

  店老闆迎風流出麵條寬的淚水:「……」

  我回頭看到了,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聲順著風往麵館那邊吹,店老闆大概快瘋了……

  我和無泯君跑了一段路,忽然看見前方有個小小的身影,肩膀上立著一隻可愛的老鼠--正是司徒有晴。

  她悠閒的亂逛著,看見我和無泯君,嚇了一跳,轉身又想跑。

  這回我有了準備,二話不說飛身上前,攔住她的去路。

  司徒有晴欲哭無淚的看著我:「我真的不能多說了……」

  我安慰她:「放心,我不是來問你這個的……我是想問你,假如有兩個人,他們的身體調換了,那怎麼換回來?」

  無泯君也走上前來,聽見我的詢問,知道的意思,認同的點了點頭。

  司徒有晴聽了,略微放心,道:「哦,你說是像你們這樣嗎?」

  我和無泯君:「……」

  「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錯愕。

  司徒有晴想了想說:「剛見到你們的時候吧。」

  我捂臉:「那你不早說……你既然知道我們的事情,那應該也知道怎麼讓我們換回來吧?」

  司徒有晴搖頭:「當初不說是因為天機不可洩露……嗯,我知道。」

  我大喜:「什麼?」

  司徒有晴道:「很簡單啊,只要你們行那夫妻之禮,就可以了。」

  我疑道:「是嗎?可是我們已經行禮過了啊。」

  無泯君:「……」

  無泯君道:「不是那個,是指……洞房。」

  我:「……」

  原來是指洞房……我想起那次洞房,我和無泯君之間發生的種種事情,以及自己做的那個夢……真是尷尬的無以復加,於是立馬搖頭:「不行不行,這個辦法絕對不行。」

  無泯君也點頭:「我也認為不行。」

  「啊?」司徒有晴有點苦惱的抓了抓頭,然後伸手戳了戳在一旁防空的包子,「包子,你知道還有什麼辦法不?」

  包子:「吱……」

  司徒有晴:「包子也不知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無語:「……哦,包子……也不知道啊……那算了。」

  司徒有晴不好意思的說:「下次吧,等下次我找到我師父,他一定知道的!」

  我從來也沒見過司徒有晴的師父,更覺得會把自己這麼小的徒弟到處丟的師父非常之不牢靠,但見司徒有晴蘋果般紅潤的小臉,只能點頭:「嗯,好。」

  司徒有晴衝我笑了笑,又帶著包子晃悠悠的離開了。

  無泯君在我身後嗤笑:「小神棍。」

  我道:「也不能這麼說……她其實挺靈的。」

  無泯君淡淡道:「我的意思是,我之前和那麼多女子……嗯,也沒有和別人換過身體,和你換身體,更沒有做過什麼事。她明顯看得出我們不可能和對方……卻這麼說。這是路邊算命先生也會的招數。」

  我算是發現了,無泯君對於這樣神神叨叨的事情非常之不相信,哪怕司徒有晴說他會死他都毫不在意,這也是內心強大的另一種表現了吧。

  「哎,算了,總之……先這麼著吧。」我歎了口氣。

  無泯君沒再說什麼,我心裡懷著心事,之後的路程便總是興致缺缺。

  無泯君還挺高興的,東看西看,還……還去挑了兩隻玉簪插到頭上去。

  我:「……」

  無泯君問我:「好看嗎?」

  我:「你瘋了嗎?……很好玩嗎?」

  無泯君悻悻道:「看你這麼醜,隨便幫你打扮一下……」

  我:「我謝謝你哦,你快給我拿下來,我一想到是你自己頭上戴著這兩根簪子,我就怪不舒服的!」

  無泯君撇了撇嘴,把簪子放回原處,我感覺有人一直在看我,疑惑的扭頭,一看,呃,又是首飾店老闆仇恨的眼神。

  他見我看向他,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位公子,你娘子戴的很好看的,為什麼……」

  我正打算解釋,他又輕輕咳嗽道:「咳……我是做小本生意的,賺不了幾個錢的,我自己有病,家裡還有老母和小孩……咳……」

  他越發咳的撕心裂肺。

  無泯君看著覺得好笑,偷偷笑了兩聲,也跟著演戲:「哎,我相公他……要留著錢去買酒喝,哪來的錢給我買首飾?嚶嚶嚶嚶……」

  我:「……」

  我抓起一把簪子,通通插到了無泯君頭上:「全給你,全買給你,喜歡嗎?」

  無泯君頭上金簪玉簪銀簪無數:「……」

  我問店老闆:「多少錢?」

  店老闆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也不咳嗽了:「客官您真是大手筆啊!等等,我來算一算。」

  他抬著算盤辟里啪啦的算了許久,然後抬頭對我笑了笑:「原本是三金又一貫,那一貫就抹掉,您只要給三金就行。」

  *** *** *** *** ***三金?

  真黑啊,三金夠普通人家吃個一年了吧……我之前在宮裡,一個月月錢也才一銀啊。

  我丟出一貫錢:「不好意思,只帶了這麼多。」

  店老闆:「……」

  無泯君笑著把頭上的簪子一個個拿下來,然後還是挑了最開始的那兩根白玉簪子出來:「算了,就買這兩根了。」

  我瞄了一眼,玉是好玉,做工也細緻,見店老闆一副快要往我臉上噴血的表情,趕緊同意,也不等店老闆反應,抓了玉簪就說:「行,行。」

  店老闆:「……好罷。」

  我和無泯君此次出宮其實就帶了一貫錢,現在全部花在兩根沒什麼意義的玉簪上,我很是無語,無泯君卻笑嘻嘻的把一根素雅點的給我:「這個男子戴起來更好看,你戴吧。」

  然後把另一隻刻著梅花的簪子自己隨便一插:「這個就給我戴。」

  我真是莫名其妙:「你在想什麼……你沒發現你越來越像個真正的女人了嗎?」

  無泯君瞥我:「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萬一我真的嗝屁了,好歹能讓你睹物思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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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5-5-13 11:12:05 |只看該作者
  第 17 章

  我接過簪子,心裡有點揣揣的,無泯君怎麼搞的跟在交代後事一樣……

  但再看無泯君,他自己似乎並沒有這個意識,而是繼續東挑西選——即便事實上我們已經沒錢了。

  不知不覺玩到了天黑,我和無泯君只好回宮,不過剛回到宮中,就有人求見,一問嚇一跳,居然是太師。

  且聽起來太師已經來了多時,恐怕已經知道我和無泯君出外之事了。

  果然,我一去書房,太師便直接問道:「皇上,您是不是和長……皇后一同去了宮外?」

  我裝作若無其事道:「不過是體恤民情……」想了想,我乾脆用無泯君的招數:「何況我們和北昌國戰事一觸即發,到時候就沒時間出去了。」

  太師卻似笑非笑道:「恐怕這戰事是發不起來了。」

  我疑道:「什麼意思?」

  太師道:「北帝今早,甍了。」

  什麼?!北帝甍了?!

  我也蒙了。

  我說:「北帝……怎麼了?」

  太師道:「北帝一直身體不行,據探子回報,他今早醒來之後忽然精神百倍,並冊封二皇子吳旭為太子,然後——就那麼直挺挺的從龍椅上栽下來了。」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道:「太師你口才真好。」

  太師:「……」

  「謝皇上誇獎,不過現在這個……嗯,不是重點。」太師嘴角微微抽搐。

  我趕緊道:「朕只是心情暢快,隨意說說。」

  太師瞭然的笑了笑:「現在北帝已亡,二皇子吳旭和大皇子吳征為了皇位開始糾纏不休,三皇子吳雍……對了,三皇子吳雍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因為他在我們冷宮裡啊……

  我滿頭大汗,強笑道:「不知大……大概是韜光養晦吧。」

  太師點了點頭,也沒再多想:「不過其實我們完全可以趁機攻打北昌國。」

  我心想這個事情肯定需要無泯君來定奪,於是敷衍道:「嗯,我也這麼認為……我今日有些乏了,明日早朝再來商議,相比眾臣心中都有想法。」

  「是。」太師恭敬的退了出去,我慢悠悠回到宮殿,無泯君已經洗了個澡,坐在床上翻著書,見我回來,他道:「太師有什麼事?」

  我道:「那個,北帝死了。」

  無泯君:「……」

  片刻後,無泯君大笑:「天助我也!」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自己的身體,北帝籌劃這麼久,結果還是先死一步,看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無泯君笑完,慢悠悠的說:「這下行了,可以去把吳雍放了。」

  我這才想起來吳雍,驚道:「我知道司徒有晴什麼意思!」

  無泯君淡淡的瞥了我一眼。

  我道:「他說有人要死了,會導致兩國無法交戰——那個人就是北帝!而當初我們第一次碰見司徒有晴的時候,你還記得不,我告訴她我叫天維!天維也就是吳雍,她算這個,肯定是按我名字算的,也就是說,北帝死了,戰爭不會開始,而天維即吳雍會哭腫眼睛!」

  我興奮的說了一大溜,無泯君一點神色起伏也沒有:「你才想到。」

  我:「……」

  這人,就不能偽裝一下……

  我坐在他身邊,有點遲疑的說:「不過也是啊,我們放了吳雍,怎麼跟他說他父親死了的事情?」

  無泯君莫名其妙道:「他父親又不是我害死的,有什麼好不說的?直接跟他說唄。」

  我道:「依著吳雍的性格,萬一大哭特哭怎麼辦……」

  無泯君道:「不知道,反正你去說。」

  我:「……我不擅長這個的,你應該比較厲害。」

  無泯君說:「哦,算了,懶得麻煩,那我把吳雍殺了算了。」

  我:「……」

  最終我自己一個人灰溜溜的去了冷宮。

  *** *** *** *** ***

  我去到冷宮的時候,感覺這裡果然很冷,偌大一個宮殿,除了門口兩個侍衛,幾乎沒有了別人,我進去的時候正好碰上兩個宮女送完飯出來,看見我,她們兩個一副見鬼的表情,我裝作沒看見,走了進去。

  吳雍在其中一所房間裡,我推開門,看見他癱軟無力的倒在床上,凝望著床幃,兩眼癡呆。

  見他這樣,我實在於心不忍——想想也是,一開始關到黑不溜秋的密室裡,現在又關到幾乎沒人的冷宮裡,哪怕是我,估計也會非常痛苦的。

  我嘗試著開口:「咳……吳雍?」

  吳雍聽見我的聲音,警覺的抬頭,然後雙手護住胸前:「你不要過來!我不會屈服的!」

  我:「……」

  明明無泯君對他比較壞,我對他比較好,他卻還是這麼防備我……大概是無泯君長相實在殺氣太重了吧……或者說,看起來就是很喜歡逼良為娼的臉?

  (無泯君:……)

  我趕緊道:「你放心,我……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我只是來說,你差不多可以離開了。」

  吳雍驚訝的轉頭看我:「真的?沒有任何條件?」

  我點點頭:「嗯,沒有,你可以走了。不過要注意,別讓太師發現你。」

  吳雍怔怔的看著我,然後瞬間站起來,生龍活虎的開始收拾行李,我看著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父皇的死訊。

  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丟了套太監服給他,讓他換上,吳雍一開始很不情願,但我表示不然他就穿宮女服,吳雍只好扭扭捏捏的換上了太監服。

  那兩個宮女按著規矩來收拾碗筷,我想了想,沒理會她們,逕自戴著吳雍出去了,那兩個侍衛從始至終表情都很古怪,大概是在疑惑為什麼皇上會養個敵國的皇子在冷宮裡,如此鬼祟……而且,第一次來的時候,居然還是皇上和皇后兩個人一起來的。

  我和吳雍出了冷宮,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吳雍做賊心虛,一直畏畏縮縮的,我看著覺得心煩,告訴他:「你現在是我身邊的太監,難不成誰還會來盤查你?」

  吳雍把頭頂的帽簷拉低了一點:「唔……」

  正好三兩個宮女走了過來,吳雍下意識的就往旁邊一躲。

  我:「……」

  歎了口氣,我只好也跟著一起往裡走。

  於是我們兩個就躲在側牆那裡,聽著兩個宮女小聲的碎言碎語:「不過說起來也真搞笑啊,北帝居然就那麼死了……」

  「是啊,本來大家都有點擔心呢……」

  我心中一個咯登,想說不好,果然,一轉頭,就見吳雍瞪著眼睛看著我:「她們……她們說什麼?」

  「……」我怎麼再重複一遍啊!

  我嚥了嚥口水,說:「沒什麼啊……你聽錯了吧,我聽到她們說今天天氣挺好的……」

  吳雍:「……」

  吳雍崩潰的大喊:「你騙我!怎麼可能!我聽到她們……她們說北帝……怎麼會這樣?!」

  我安撫他:「別激動,北帝其實我們宮中的一個大夫,已經九十八了……」

  吳雍更加崩潰:「怎麼有人叫這個名字?!怎麼可能!」

  忽然有人在旁邊涼涼地道:「就是啊,編也編個像樣點的……」

  我嚇一跳,一看居然是無泯君,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正倚著牆懶洋洋的站著。

  我無語道:「你怎麼來了……別添亂!」

  無泯君不滿道:「我怎麼就是添亂了……吳雍,你別激動,放心,北帝真的沒死。」

  莫名其妙,吳雍就冷靜下來,呆呆的看著無泯君:「真的?」

  我……我氣死了……我剛剛那麼安慰他,他都不相信,無泯君隨便一句他就信了啊?

  吳雍道:「那……她們剛剛說的……」

  無泯君道:「喔,宮女們不懂規矩,應該說,北帝甍了。」

  我:「……」

  吳雍:「……」

  片刻後,吳雍嚎啕大哭。

  我:「……」

  我崩潰:「無泯君!!!你還說你不是來添亂了,這有什麼差別啊!你你你,你就不能先把他送出去嗎?!」

  無泯君看我一眼,對吳雍說:「別哭了。」

  吳雍哭的更大聲了。

  無泯君:「……」

  無泯君不耐煩道:「再哭我就把你殺了,反正你老子也沒法威脅到我了……」

  吳雍哭的撕心裂肺。

  我:「……」

  無泯君:「……」

  我抓狂:「你不會安慰人就閉嘴!」

  我柔聲對吳雍說:「你先別哭,我們如果送你回去,你快馬加鞭趕回去,還能見你父親最後一面,如果你再哭,惹來了別人,就可能回不去了,到時候……你連你父親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吳雍愣了愣,一點點止住哭泣,小聲的啜泣起來。

  無泯君對我拋了個「算你厲害」的眼神,我懶得理他,對吳雍說:「你先冷靜一下吧,不要再哭了……真的。」

  吳雍點了點頭,用手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我想辦法轉移話題:「你……你怎麼哭的這麼傷心?你跟你父皇關係很好?」

  一說完我就覺得有點不對,萬一他點頭,然後回憶起當初和父親的快樂時光,豈不是又要大哭一陣?!

  好在吳雍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搖了搖頭:「其實……也沒有。我不是很喜歡父皇的。」

  我和無泯君都無語:「那你哭那麼大聲幹嘛?」

  吳雍想了想,說:「可是我大哥和二哥如果登基,對我會更差……」

  然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其實西皇您也知道吧,我父皇讓我來想辦法勾引長宜公主,但如果是我大哥和二哥,他們若是知道你有斷袖之癖,就會讓我來勾引你的……」

  我和無泯君同時崩潰:「我什麼時候有的斷袖之癖?!」

  吳雍嚇了一大跳,看著無泯君:「皇后您是沒有……您激動什麼?」

  無泯君氣的冷冷看著他。

  我對吳雍說:「你放心,我沒有斷袖之癖……我和我皇后這麼好……」

  我扯了扯無泯君的袖子,想讓他配合一下,無泯君瞥我一眼,我對他眨了眨眼。無泯君想了想,忽然輕笑一聲,踮起腳來,在我臉上飛快的親了一口。

  我:「……」

  吳雍:「……」

  我臉瞬間紅起來:「你,你幹嘛!」

  無泯君似笑非笑的說:「皇上,我們什麼沒做過啊,現在您還這麼臉紅,哦呵呵呵呵……」

  吳雍也有點不好意思:「原來真的是我誤會了……呵呵。」

  呵呵你個頭。

  我把吳雍拽起來,說:「走,快走。」

  我摘了快令牌下來,丟給他:「你自己認得路不?認得路就出去,帶著這塊令牌,可以出宮……不過入宮是不行的。出了宮就自己想辦法,你的下屬應該有的還在,帶著他們回北昌國。」

  吳雍小心翼翼的接過令牌,道:「嗯……多謝西皇。」

  這也算是他第一次這麼合乎禮儀的對我說話,我覺得有點搞笑,又有點感慨,道:「好了,你快走吧。」

  無泯君在一旁抱著手臂看著,然後忽然道:「以後記得別回來,不然見一次殺一次。」

  吳雍:「……」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無泯君:「他又哪裡惹到你了?」

  無泯君不悅道:「隨便說說嘛!他能死幾次?」

  吳雍:「……」

  吳雍拿著令牌,健步如飛的離開了。

  我有點擔心他,便看著他的背影,確定他應該不會被抓之後,才轉身,卻發現無泯君早已經不見了。

  *** *** *** *** ***

  走的還真快,和來的時候一樣詭異。

  不過,他那時候怎麼那麼巧就在這裡?難道他一直都在跟蹤我?、

  真是搞不懂無泯君啊……

  *** *** *** *** ***

  我懷揣著滿肚子疑問和對吳雍的擔憂回了掌乾殿,無泯君在裡面,悠然的吃著新上貢的荔枝,我走到他身邊去,道:「咳,問你個事……你開始一直跟蹤著我?」

  無泯君眼睛都不抬一下:「沒有。」

  「……」否認的也太快了……

  我尷尬的說:「那你,開始,幹嗎忽然親我……」

  無泯君淡淡地道:「你不是小心翼翼的很,怕吳雍誤會什麼麼?既然你那麼在意他的想法,我就順水推舟幫你一把唄。」

  我疑惑的說:「我有很在意他的感受嗎?我這個不是怕『西皇是斷袖』的傳言到處亂傳嗎?本來上次因為你,害得大家都在說長宜公主為人……奔放,難道現在還要讓西皇也下水?夫妻兩個,沒一個好名聲,那也太悲劇了……」

  無泯君終於抬起頭看我:「哦?是因為這個?」

  「不然呢?」我拿起一顆荔枝,把皮剝開,對無泯君說:「張嘴。」

  無泯君含笑張開嘴。

  我把皮丟進了他嘴裡,自己咬起果肉,嗯,果然很美味。

  無泯君:「……」

  無泯君面色青黑的把荔枝殼吐掉,若無其事地道:「你現在應該去和太師商量一下,怎麼趁虛而入,攻打北昌國。」

  我道:「還是要打仗?」

  無泯君點頭:「不然呢?當然要趁火打劫了,否則我也太吃虧了。」

  「這是哪門子的吃虧……你想要北昌國的什麼?」

  無泯君淡淡的說:「不知道,暫時想要起碼八座城池吧。」

  我吃驚道:「北昌國又不是西泱國這麼大……八座城池,不少了,幾乎邊界上的都歸你了。」

  無泯君笑了笑:「嗯。」

  我覺得無泯君野心太大,胃口太大,不好搭話,只說:「太師會認同麼?」

  無泯君道:「不知道,你先跟太師說,太師性子比較嚴謹,估計會說先打下一兩座試試,那也可以,反正到時候乘勝追擊也是一樣。」

  我覺得也行,便點了點頭。

  事情很快商議好,大約過了一個月便正式確定下來,西泱國的士兵訓練有素,雖然休息了一段時間,但再次集結也非常迅速,無泯君決定先派兩萬士兵,讓朝中大將何欽出兵。

  說起何欽這個人,我一直覺得很好玩,原因無他,只因他是一名大將,可名字卻叫「和親」,我初次跟無泯君說起這件事,並樂的前俯後仰的時候,無泯君只是淡淡的看著我:「這事你別當面說出來,背後笑一笑就行了……」然後跟著我一起樂了起來。

  *** *** *** *** ***

  不對啊,怎麼這麼回憶起來,我跟無泯君都像弱智似的……

  總之何欽帶著兩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出兵,猶如當初攻打東源國一樣,其實對於北昌國,我有點同病相憐的意思,但這我無法阻止,沒因為若非當初要攻打北昌國,東源國也不會有機會得到解救……

  弱者無法反抗強者,只能把同樣的弱者推給強者轉移注意力了。

  我覺得有點憂傷,但絕不敢在無泯君面前流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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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5-5-13 11:12:20 |只看該作者
  第 18 章

  北昌國邊城叫弩城,名字很有意思,像是「良將勁弩受要害之處」,可事實上這裡一點也不難以攻克。

  弩城離西泱國都城有很長一段距離,是以我和無泯君每次聽來的消息基本都是一天以前的,不過好在次次都是捷報。

  因為北昌國國內還是喪期,士兵百姓都氣勢都非常低落,被氣焰高漲的西泱國隨便一攻,就輕而易舉投降,弩城大門很快就朝西泱國士兵打開。

  這時候,一封降和書從北昌國都城翻山越嶺的傳到了我和無泯君的手裡。

  原來北帝甍了之後,大皇子與二皇子爭奪王位不休,導致朝廷內十分混亂,沒多久三皇子也就是吳雍又被我們放回去了,場面更加混亂,最後吳雍聯合大皇子吳征以及起一位小侯爺幹掉了二皇子——二皇子本來是北帝定下的太子,吳旭,吳旭應該是挺有才能的,結果居然死於內亂,真是無語。

  無泯君聽了這件事,表示吳雍和吳征都是沒什麼用的人,此事最關鍵的人物應該是那位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年輕小侯爺。吳征掛掉之後,吳雍自動表示,自己對王位絕對沒有任何想法,之所以要幹掉吳旭,只是為了自保。然後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自動跑去態度非常中立的南紋國去了。

  我和無泯君得知之後,都只有一個反應。

  「……」

  真的很沒用……

  吳征就這樣當上皇帝,小侯爺也連連陞官,成為四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太師,官拜一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時候悲劇來了……

  一是我和無泯君派兵攻打弩城,二是那位小侯爺不知怎的忽然大病不起,據說已經到神志不清的程度。

  朝中混亂一片還未平定,朝外又有西泱國虎視眈眈,唯一的得力助手又病的快死了,一直沒什麼用的吳征快要崩潰了,乾脆寫了份降和書,連夜加急送給西皇。

  也就是我和無泯君了。

  降和書裡表示,北昌國和西泱國一直以來就是關係良好的,不知道為什麼無泯君要忽然攻打北昌國?然後又說,他在疑惑的狀態下請教了別人(不知道是誰),大家都說,是因為之前北帝有意要攻打西泱國,西泱國便以攻為守了。於是他表示,為了表達他絕對絕對沒有要和西泱國為敵的決心,特意送來北昌國公主一枚……

  此時,那名公主就站在我眼前,含羞帶怯的看著我。

  我:「……」

  不得不說,她是挺漂亮的,和吳雍眉眼裡有幾分相似,一瞥一笑,盡態極妍,尤其是還有點無辜的眼神……若我是男人,必然非常動心。

  但很可惜,我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子,尤其眼前這個人,還是來和我搶丈夫的……好,假冒丈夫。

  我把降和書一摔,假摸假樣的怒道:「北帝是什麼意思!朕為了西泱國,勤勤懇懇,眾士兵為了西泱國,拋頭顱灑熱血,北帝竟讓一名女子來這裡,以此就要兩國和?那也未免太不把我西泱放在眼裡!」

  我話鋒一轉,道:「何況,我還有位賢淑溫良的皇后,難道此時可以視她不顧嗎?朕豈是這般沉湎於美色之中的人?!」

  於是北昌國的公主悲劇了,嚇的面容失色的被帶下去,軟禁起來,地點很特別,就是她哥哥待過的冷宮。

  其他大臣聽了我的話,紛紛感動的鼓掌,感歎我的豪氣和正氣。

  當然,無泯君輾轉聽到我說的話之後,關注的重點永遠跟別人不同,他只是反覆強調:「賢淑溫良的皇后?賢淑溫良……哈哈哈哈哈……」

  我:「……」

  我懶得理他……

  吳征接到使者的回報後,很快又帶來另一封降和書,裡面說,西皇氣度,讓人傾賞,為了表達這種感情,他絕對用八座城池來換。

  我:「……」

  太師和眾大臣:「……」

  我們都沒怎麼想到,吳征居然這麼沒用,居然用八座城池來換一時的安寧……

  無泯君倒不怎麼驚訝,只淡淡的說:「吳征身邊大概是有什麼人吹耳邊風吧……呵,看來有人比我們更想弄倒北昌國。」

  無論如何,這樣好的條件我們沒道理不接受,我惺惺作態了一番,說北帝真是客氣客氣,北帝說哪裡哪裡,然後我收兵,並與北帝正式簽訂協約,北昌國邊城八座,統統是西泱國的了。當然,那名公主,也一同還了回去。

  我想起之前無泯君說,目標是八座城池……居然是一語成讖啊。

  無泯君得了八座城,心情好的不得了,每天都非常開心,沒事就哼哼曲子什麼的,我受他感染,心情也變得不錯,比之前對大臣們和我各個姐妹們更和顏悅色。

  不過大概是太過於和顏悅色了,導致出了問題。

  *** *** *** *** ***

  這個問題說起來似乎很平常,但對於我和無泯君來說,卻是頗為麻煩。

  那就是關於選妃一事。

  最開始,是因為喪期,所以新皇登基,基本沒人敢說什麼。再然後,我和無泯君關係那麼好,大家大概也都先忍著了。最後,又是北昌國和西泱國之間一觸即發的戰爭,國事當前,誰敢拿選妃這種事來煩皇帝?

  不過現在既然北昌國的新北帝如此不堪一擊,主動送上八座城池,我又這般和顏悅色……這催促我選妃的事情就一點點累積起來。

  我同無泯君成婚才兩個多月,「長宜公主」沒有懷上孩子也是正常,不過我今天收到的第一封折子,就是說皇后無孕,他擔心皇室後繼無人之類的,希望我能廣納后妃,開枝散葉。

  我把這個給了無泯君看,無泯君把折子一攤,寫了幾句話,我看了看,大意是:我有沒有孩子我都不擔心,你擔心個什麼勁?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現在我就可以想像該大臣接到回音之後該是什麼表情了。

  情何以堪……

  之後大家像約好了一樣,讓我納妃子的奏章如雪花般飛來,我基本上只要看到跟這個有關的字眼就二話不說丟給無泯君,弄的無泯君臉色一直不是很好看。

  我幸災樂禍:「看來大家對你生育能力比較擔心啊,西皇。」

  無泯君慢條斯理的收起手中的兩本奏章,對我道:「皇后,那是你的問題……不如現在就想辦法懷上?」

  我:「……」

  說的倒簡單……

  我歎了口氣,拿過他手裡的奏章,展開來看,發現是劉侍郎的,他表示皇上應該納妃子了,並委婉的表示,自己的女兒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這些大臣還自帶候選人的啊。」我笑了起來,最開始只是催促,現在乾脆就自薦了。

  無泯君道:「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麼那麼積極?說什麼百年基業,說什麼傳承……還不是希望把自己的親戚一個個往我的後宮裡塞。」

  我道:「那也是你太陰晴不定了,他們想找個辦法牽制你吧。」

  無泯君淡淡道:「那是他們太不瞭解我了……你看,太師就從來沒有說什麼。」

  對,的確是那些人太不瞭解無泯君了,我還記得那個倒霉催的叔父和盛安公主,盛安當初和無泯君看起來也算是青梅竹馬了,那位叔父估計也存著用盛安公主來克制無泯君的心思,結果最後卻是無泯君利用了盛安公主,最後還用她免除一場危機,並將族人全部打發走。

  所以說,把自己女兒侄女想辦法塞進來的人,是有多蠢啊……將來說不定什麼時候無泯君一個不高興,就一起卡嚓了……

  我想到那樣的場景,覺得有點無語,便把奏章還給他:「那你打算怎麼辦?現在他們來勢洶洶的,也不能總敷衍啊……現在還好只是用折子,將來萬一哪個言官在朝上說什麼,我真是沒辦法應付。」

  無泯君想了想,道:「實在不行就納一兩個?」

  我一頭是汗:「不行!你當然沒事,我……我一個女子,到時候幾個女子往我身上靠,那也太……」想到這樣的畫面我就渾身發冷:「總之,這個絕對不行。」

  無泯君繼續出主意:「要不然……說真的,我們……行夫妻之禮?又可以換回來,又可以讓你有身孕,一舉兩得啊。」

  「……一舉兩得你個頭,你快閉嘴,這沒可能!」我尷尬道,「如果真要這樣,我寧願納妃子算了……」

  無泯君笑了笑,拖著下巴道:「算了,現在能敷衍就敷衍……反正我就是不納妃子,他們也不能怎麼樣。我們成婚才兩個月有餘,等成婚了兩年你還沒身孕再說。」

  我頓時有了危機意識:「什麼意思?難道我兩年以後一定要……」

  無泯君衝我安慰一笑:「別想太多,未來的事,誰說的準呢。」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慰……

  最終無泯君想了個法子,就是讓我裝作很苦惱的表示,要選妃也行,不過似乎沒什麼好人選。

  這種事情當然不要我來愁,第二天都城各家閨女的畫像、生辰八字、品德言行等等都寫在許多紙上,飄來了御書房。

  我把它們理了理,算算大概有不下百張,頓時有點為無泯君感到頭痛。

  無泯君說話非常不客氣,批改奏章亦是如此,不知道多少次他藉著我的嘴把許多人裡裡外外罵了個乾淨透徹,包括這次納妃熱潮,他也非常不客氣,句句都摧人心肝。

  好比王翰林的女兒,人家不過是嘴邊有個小痣,並且還特地附註說是代表能吃,代表有福氣,無泯君卻回之這是好口舌的表現,不宜收入後宮,免惹紛爭。

  又好比姜太傅的女兒,人家眼角微微上挑,算是秀麗的鳳眼,他卻說人家長了狐狸眼,是狐媚之相,容易迷惑君王,危害社稷……這都上升到什麼高度了?

  總之,東家的女兒他嫌棄人家個兒太高,西家的女兒他嫌棄人家個兒太矮,南家的女兒他嫌棄人家太胖,北家的女兒他嫌棄人家太瘦……

  人無完人,他這麼個挑法,當然處處都是缺點。

  就我所知,這近半個月來,已經有四五起高官家的女兒自尋短路之事——好在基本上家人都有所準備,因此一個都沒死成。

  哎,也真是讓人不忍目睹……

  不過這麼一來,皇后娘娘就又被放到了風口浪尖上去。

  大家都像,皇上既然這麼挑剔,那想必皇后娘娘定然是個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女子,不然怎麼能讓皇上一見鍾情,甚至差點為之拋棄江山?

  *** *** *** *** ***

  身為真正的長宜公主,我壓力大極了。

  但好在大家也都只是私下討論,雖然我略有耳聞,但也沒人吃了雄心豹子膽,敢當面與我或無泯君對質。

  因著無泯君毫不留情的回復,選妃之事一點點平息下來,無泯君許久沒陪我在御書房裡該奏章,也終於得了空,和我一起去御書房批閱奏章。

  最近事情很多,冬日已至,各地雪災凍害不斷,更有困苦之地接連發生百姓被凍死或餓死的情況。其實西泱國已經很好了,可還是不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麼北昌國和東源國就更是可想而知,這種時候,只有地處南方,終年溫熱的南紋國比較好。

  各地的事情一大堆一大堆的,我也盡量幫無泯君處理一些不太大的事情,畢竟這麼久了,我也學會了一些東西——雖然這些東西,對於真正的雲皎來說,其實是沒什麼用的……

  我和無泯君挑燈改至半夜,我感覺手上酸痛,兩眼枯澀,於是放下筆,揉了揉眼睛,懶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

  再看無泯君,他似乎並不是很疲憊——無泯君似乎總之有無限的精力,之前他通宵回復選妃之事,也一樣精神抖擻,不過……我非常擔憂自己的身體會不會老的比較快……

  忽然,外邊響起一陣悠揚的笛聲。

  我和無泯君都愣住,莫名其妙的看著外面——大半夜的,哪個人不睡覺吹笛子?!

  而且在宮中吹笛子……這……好像也是沒觸犯到什麼法令,那是因為制定法令的人估計也想不到這麼離奇的事情……但,這怎麼樣也都是不應該的吧?

  那笛聲清朗,倒是頗有意境,不過在這樣的夜裡,悠悠的響起,反而平添幾分恐怖的意味。

  我默默的看向無泯君:「你……你自己說,是不是以前在宮裡強迫別人,害死過什麼小宮女……」

  無泯君:「……」

  「並沒有好嗎,都是她們自己湊過來……」無泯君煩躁的揮了揮手,「我出去看看。」

  我想了想,覺得一個人待在御書房裡也挺恐怖的,於是說:「我跟你一起去。」

  我和無泯君打開門,門口兩個侍衛還盡職盡責的站在那裡,不過此時兩人神色都不大對勁——因為御書房前方不遠處的荷池旁,坐著一個穿宮女服的女子,她背對著我們,烏黑的長髮在空中飄蕩,一根碧綠的笛子橫在她面前,她白皙的雙手在上面遊走,身體也隨著笛子的節奏一起一伏。

  月光灑在她身上,照的她白的有點不正常……

  我哆哆嗦嗦的看著無泯君:「你……你還敢說沒有害死過人……」

  無泯君:「……」

  我看他的表情,似乎是真的開始回憶自己有沒有害死過人了……

  這時候,那位宮女……不知道還是不是人的宮女,忽然停止了吹笛,我心中一緊,依著我多年來看話本的經驗,她現在就要回頭,開始訴說自己的冤情了,而且一般來說,這麼美的背影,正面一定非常嚇人……

  果然,她放下笛子,緩緩回頭……

  我驚叫一聲,縮到無泯君後面去,把頭靠在無泯君……其實也就是我自己的背上,緊緊閉著眼睛。

  安靜……一直是安靜……

  怎麼沒有那種幽怨陰森的聲音?

  我遲疑的抬起頭,卻發現那個宮女正面還挺好看的,而且……仔細一看,似乎是正常的人啊。再仔細看……還有點眼熟?

  無泯君記憶力顯然比我好,他淡淡開口:「你是劉侍郎之女劉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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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12:32 |只看該作者
  第 19 章

  啊,我想起來了,劉侍郎那時候是最主動最積極的,畫像也畫的特別仔細,現在一看,真人居然跟畫像沒什麼區別,是個實打實的美人。劉侍郎長的明明頗為普通,大概是她母親特別好看。

  劉婭此時正非常錯愕的看著我和無泯君——也對,剛剛那樣的情況下,平常不苟言笑的一國之君居然發出驚叫,然後躲到皇后身後去……怎能不讓人極度訝異啊。再看身後兩個侍衛,他們也從「碰上了不乾淨的東西」的驚嚇裡回過神來,只是又陷入了「皇上居然這麼沒用」的驚嚇中……

  我裝作什麼事請都沒發生過一樣,正色道:「劉婭?嗯……我略有印象。」

  劉婭聽我這麼說,喜形於色道:「皇上記得奴家,實在是奴家之幸。」

  我謙虛道:「只是記性比較好。」

  劉婭:「……」

  無泯君冷冷道:「你怎麼進來的?嗯?皇宮重地,你想進就進?」

  劉婭守在御書房前,估計怎麼也沒想到皇后也會在御書房,愣了愣,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奴家不是故意的……只是奴家……想見見皇上,所以就換上宮女服躲起來,剛剛見御書房的燈一直沒滅,料想皇上大抵是一直在批改奏章,所以想吹首曲子給皇上聽……」

  無泯君扯了扯嘴角:「哦,真會選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也虧你好意思。」

  劉婭瞬間紅了臉:「我……我只是隨便吹吹。」

  她那模樣真是我見猶憐,不過很可惜我是女人,無泯君又從來不知道憐香惜玉為何,無泯君慢慢走過去,道:「想勾引皇上?你還嫩了點。皇上不是告訴過你了麼,你眼睛太擠,鼻子太高,嘴巴太扁……一無是處。」

  無泯君也太會胡扯了,她眼睛哪裡是擠,根本是大好嗎!至於鼻子,高難道有錯嗎?嘴巴小小的,而且很紅潤,怎麼看也不扁啊……

  果然,聽無泯君這麼說,劉婭立馬露出被惹怒的神情,但她還是有幾分理智的,知道眼前這個人才是皇后,於是只弱弱道:「勾引皇上?我沒有啊……我真的沒有……皇后娘娘,您,您怎麼能這麼說,怎麼能這麼說呢……」

  我承認這樣羞答答的聲音還挺特別的,但我忍不住道:「你……有氣喘嗎?」

  劉婭愣了愣,道:「沒有啊……」

  「那你一句話好好說行不行……」怎麼感覺像要斷氣一樣……

  最後一句話我沒說,怕她悲憤到又要尋死。

  怎麼著劉婭也該看出自己不受歡迎了,於是弱弱道:「奴家現在知錯了……奴家這就回去。」

  無泯君淡淡道:「皇宮重地,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未免太不把皇室威儀放在眼裡!難道你劉家就這麼位高權重,可以出入皇宮如無人之地嗎?!是不是皇上那個龍椅,你劉家也想坐上去試一試?!」

  我懂無泯君並不是裝出惡後的樣子,而是真的被劉婭這種行為給惹怒了,他眼裡的色彩完全就是凶狠,劉婭一個女子,哪怕面對此時同樣是「女子」的無泯君,也嚇的夠嗆,哆哆嗦嗦地說:「皇后娘娘……不是的!您想多了,我父親忠心耿耿,絕對毫無貳心,讓我進來,也只是為了能夠更好的伺候皇上,真的沒有其他意思!」

  說罷,雙眸含淚的看著我:「皇上,您相信奴家啊!」

  其實,我是挺相信的,不過看無泯君那副樣子,我不大敢插嘴,於是只若無其事道:「唔……這種事情,皇后來定奪就行。 書友上傳」

  兩位侍衛:「……」

  他們大概在想,這皇帝是多沒用啊……

  聽我說要給無泯君處置,劉婭露出震驚以及絕望的神色,無泯君冷冷的靠近她,而劉婭還坐在荷池的邊沿上,逃都沒地方逃。

  我想了想,怕無泯君真的下殺手,於是喊道:「皇后,隨便打一頓出氣就行,別太用力!」

  劉婭:「……」

  劉婭對我投來絕望的目光,哎,她不知道,我這是在救她啊。

  無泯君走到了劉婭身邊,劉婭瑟瑟發抖的垂下頭,似乎要接受無泯君的審判,我也有點緊張,不知道無泯君會做什麼。

  「這種事情,從來沒有人有這樣的膽子,以後我也不希望看到。這次,皇上這麼信任我……」無泯君忽然回頭朝我看了看,衝我嫣然一笑,然後繼續轉身對劉婭道:「那我就小懲大誡。」

  說罷,伸出玉足,靠近劉婭,那麼輕輕一踢……

  劉婭就飛進了荷池……

  我:「……」

  侍衛:「……」

  劉婭:「……」

  「啊!」劉婭顯然不會鳧水,在荷池裡尖叫著上下浮動,無泯君忽然道:「叫什麼叫,站直來,水還不到你肩膀。」

  劉婭:「………………」

  劉婭尷尬的站直身子,果然,水才淺淺到劉婭鎖骨下方,肩膀都沒挨著。

  我有點想笑,但看劉婭狼狽的樣子,又有點不忍,於是讓身後兩名一直是石化狀態的侍衛去把劉婭拉了上來,然後吩咐他們在早上開門之後把劉婭送出宮去——我是不敢讓劉婭來後宮裡換衣服的,看無泯君那樣子……劉婭早走一點是一點。

  這麼一番折騰,我困意全無,再看無泯君,也是精神很好的模樣,於是兩人再次入書房,繼續批閱奏章。

  第二天上朝時,我特意觀察了一下劉侍郎,只見他臉色煞白,眉頭緊鎖,顯然已經知道自己愛女被無泯君給狠狠教訓了一頓,並上升到非常之高的高度……心存不軌啊。

  我本身不大會教訓人,無泯君昨日那麼說便也差不多了,是以今日我並沒有再提起那件事,劉侍郎似乎鬆了口氣,整個早朝都安分守已,一句話也沒說。

  再後來,此事大概也一點點流傳開了,再也沒有人敢在我面前,稍微提一下納妃子之事……不過現在的皇后,恐怕已經是個比河東獅還恐怖的存在了。

  不過從這件事上我也可以看出,無泯君非常不喜歡別人打不招呼就侵入他的「領地」,在這方面,他似乎很容易被觸怒。

  當初我刺殺他,就是侵入他領地的最嚴重的行為,若不是我和他互換身體,那下場搞不好更慘。不過說起來,當初要是我技不如人,打不過無泯君,當然是死,好在我和他武功差不多,才能有了個好的結果。所以說不管對手多強大,最重要的還是提高自己的水平啊。

  我因著無泯君之事得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結論,坐在掌乾殿裡,頗有點無所事事的感覺。

  今日無泯君不在,因他帶著他自己那十多個如花似玉的姐妹們去御花園裡遊園去了,無泯君現在是皇后,基本每季都要和她們一同遊園一次,今日是我同無泯君成婚的第一次。

  說來也好笑,以前無泯君對著那群姐妹就似乎很不耐煩,現在卻不得不和她們待在一起一整天,剛開始的時候每天早上她們還會來找無泯君請安,無泯君每每遇上,就黑著臉讓對方一直保持僵硬的行禮姿勢,後來我無意看見,把無泯君罵了一頓,之後無泯君乾脆就讓她們別來了。

  我正在掌乾殿裡享受著難得沒有無泯君的清淨,忽然門便被人打開,我警覺的直起身子,卻見是無泯君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身後還拽著一個面色難看的女子。

  無泯君姐妹十來個,我基本上記不到什麼,可是她我卻有點印象,是平陽公主。

  之所以記得她,是因為那時候我剛和無泯君換身體的時候,還是向平陽公主借來的衣服。

  平陽公主也算是眾多公主中長相很好看的一個,她和無泯君有幾分相似,而且面相都是看起來很凌厲的那種,我聽過她教訓下人,也的確是個厲害的人——可現在被無泯君拉著進來,卻面色灰白,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真是讓人疑惑。

  我迎上前去,先是用眼神譴責了一下無泯君這種毫不講規矩的行為,然後道:「怎麼了?」

  無泯君面無表情的把平陽公主帶到我面前,自己悠閒的坐到了我剛剛坐的椅子上,捧起我剛剛在看的書,喝了口我剛剛喝的茶……他也不嫌髒!

  然後他道:「讓平陽自己告訴你吧。」

  我疑惑的看向平陽,不知道無泯君是什麼意思,平陽卻忽然低頭。

  我:「?」

  平陽:「嘔……」

  我:「……」

  我嘴角抽搐地說:「平陽,你,你不會是……」

  這種要嘔的反應,難道不是宮中妃嬪懷孕後才會有的嗎……

  無泯君在旁邊涼涼地道:「不用懷疑,就是。」

  我:「……怎麼會這樣!平陽你還沒嫁人呢!你,你才多大?」

  無泯君鄙視道:「平陽已經十八了,只是一直不肯嫁,我才十六就嫁給皇上您了。」

  我:「……」

  一時糊塗……我有點尷尬,道:「平陽,究竟怎麼回事?你,你……你怎麼會懷孕啊!宮裡的侍衛?!」

  左想右想,只有這種可能了。

  平陽乾嘔了一會兒,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悠悠道:「我也不知道我懷孕了……只是最近很想吃酸的,而且是容易嘔……」

  我:「……這除了證明你有了孩子還能是什麼?!」

  平陽有氣無力的說:「我以為我胃口比較好,身體不大行……」

  我:「……」

  「你把『想吃酸的』和『容易嘔吐』分開來看?!你……你還頗有才華嘛!」我無語。

  無泯君平靜道:「若非我剛剛和她們遊園時發現她忽然躲去角落乾嘔,還不知道這件事……這種事情何等傷風敗俗,傳出去讓西泱國皇室臉往哪擱?不過現在既然木已成舟,那也沒辦法,不過你要快點說出來,究竟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想了想,出去派下人去請御醫來,平陽有點緊張的看著我和無泯君,道:「他……他不是故意的。」

  我和無泯君:「……」

  不是故意的……難道還能是不小心嗎……簡直莫名其妙……

  平陽公主見我和無泯君一臉的「信你才有鬼」,趕緊解釋道:「其實他不是宮裡的人。」

  劉婭的事情還沒過去多久,居然又來一個不是宮裡的人出現在宮裡,我心叫不好,果然下一刻無泯君便拍案道:「不是宮裡的人?!那他怎麼會……」

  這種事當然是我來教訓自己的「姐妹」比較好,我趕緊拉住無泯君,無泯君往我這裡瞥了一眼,平陽公主見我似乎不怪罪,鬆了口氣。

  我一拍桌子,吼道:「不是宮裡的人?!那他怎麼會出現在宮裡?!」

  無泯君:「……」

  平陽公主:「……」

  我繼續假怒道:「皇宮重地,他想進就進,想出就出?未免太不把皇室威儀放在眼裡!難道他就這麼位高權重,可以出入皇宮如無人之地嗎?!是不是朕身下龍椅,他也想坐上去試一試?!」

  無泯君:「……」

  *** *** *** *** ***

  其實我發現,我記性挺好。

  平陽公主淚道:「不是啊皇兄,他哪有這樣的心思……您想太多了……其實是立冬的時候,我出宮玩了——那天我們好多人都出去了,我帶著下人,偷偷的沒和其他人一起回宮,而是住在了外面,我想試一試外面客棧是什麼感覺……誰知那客棧是個黑店,我房間的熏香裡有……有那個的成分,侍衛又都被我趕去樓下,還是他住在隔壁,順手救了我……他見我身體乏力,不太自然,以為我受傷,想要照顧我,我當時迷迷糊糊的,也沒提醒他,結果他在我房間待久了,就也……」

  我:「……」

  「然後你們兩個就順水推舟……?」我試探著問。

  平陽羞澀的點了點頭,道:「第二天我就先走了,也不敢問他名字什麼的……

  無泯君一直冷著臉,現在臉色更冷了,他張了張嘴,正打算說什麼,外面就傳來太醫通報,說是已經來了。

  我示意無泯君先閉嘴,讓太醫進來,太醫挨個行了禮,便為平陽把脈,結果倒是沒什麼意外,平陽果然懷了孩子,我和無泯君同時陰森森的看著太醫,太醫立馬表示自己今天一出門就立馬會失憶,直到我們自己公佈這個消息為止。

  太醫離開之後,我和無泯君有點頭痛,我道:「最好是找到那個人,可是天下之大,怎麼找啊……」

  無泯君淡淡補充:「而且男人平白得了一夜春宵,也未必會就想要負責了。」

  平陽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他現在肯定在到處找我。」

  我疑惑道:「你就這麼自信?」

  平陽臉紅道:「因為我拿了他腰間掛著的玉珮,看樣子和文字,應該是家傳的。」

  我:「………………」

  無泯君皺眉頭道:「這也未必啊,萬一其實是無足輕重的東西呢?」

  *** *** *** *** ***

  根本就搞錯重點了吧?這兩兄妹真不愧是血統相似,這樣隨隨便便拿別人東西,真的沒問題嗎?

  平陽繼續臉紅:「哦,那也沒關係,我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把他的劍也拿走了,他是劍客,應該不能沒劍吧。」

  我:「……」

  無泯君讚賞道:「這還差不多。」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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