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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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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余邵魚]周朝秘史【春秋五霸列國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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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0 16:24: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回     寧戚舌動宋桓公 鄭厲公倚齊復位

  寧戚既承命往宋,乘一小車,寬衣大帶,與數從者來至城下,使人報知。宋公謂臣下曰:「戚來何故?」叔皮曰:「此必齊侯使其游說也!」宋公曰:「何以待之?」皮曰:「臣知寧戚乃牧牛村夫,主公召人,勿以禮待之,觀其舉止,戚一開口,臣請彈所佩之珂為號,公遂令武士擒之!」宋公喜,吩咐武士,再召戚。戚見宋公,宋公全不答禮。戚乃仰面長歎曰:「危矣哉!宋國也!」宋公駭然曰:「村夫何得多言,孤統山河,焉至危殆?」戚曰:「明公自料比周公孰賢?」宋公曰:「周公聖人也,孤焉敢比之?」戚曰:「周公任周,天下寧靜,猶且吐哺握髮,以納賢士,明公處群雄角力之秋,撫區區一隅之微,妄自尊大,簡慢賢士,其不為秦楚所並者,吾不信也!」
  宋公愕然而起,降階以延寧戚曰:「使無先生,則寡人之國必危矣!」
  叔皮在旁,見宋公被寧戚說動,急將身上所佩之珂連彈數次,宋公全不少顧,皮又以目瞅宋公,公亦不睬。乃謂戚曰:「宋國偏小,寡人德薄兵微,願先生一言,以保社稷,沒世不忘!」戚曰:「天子失權,海內諸侯,以勢相吞。今齊侯小白,寬仁大度,威德並著,又有管夷吾、鮑叔牙之謀,仲孫湫、賓胥無之勇猛,況又奉天子之命,攘夷狄,撫百姓。公能不惜一束之贄,與齊會盟,上不失周臣之禮,下能通鄰國之好,雖有強秦暴楚,不敢窺視,則宋之社稷安如泰山矣!」宋公曰:「孤前者亦曾付名於北杏之盟,只因失計,自會盟逃歸,齊國今欲加兵,彼焉肯受吾之贄?」戚曰:「齊侯大度,不念舊惡,如魯違北杏之會,柯贖即休,明公誠能委贄贖盟,無有不納。」
  公曰:「將何為贄?」戚曰:「但將齊界之地,割五十里人謝,臣敢保公見齊侯而成其事。」
  宋公大悅,即命左右,書近齊界五十里田券,與寧戚往齊。
  叔皮見宋公被惑,乃叱戚曰:「放牛村夫!焉敢鼓舌而傾我國?」戚答之曰:「我非傾人國者,子服為國大夫,不能使其主向善背惡,他日秦楚兵至,欲傾宋者乃子也!」叔皮無言,宋公與戚投齊,叔皮號泣而隨之。及至齊國,齊桓對群侯曰:「宋主逃盟,孤將加兵問罪!今既知咎自至,請眾位具表於王,削其爵秩,奪其封疆可也!」寧戚進曰:「仁者必許人改過自新,宋公雖有敗盟之咎,今令臣奉五十里地券,人齊為贄,將以再求會盟,明公當恕其往咎,而許其自新。」周大夫單伯曰:「宋公既有地贄求成,公可恕之。」齊桓曰:「此國家之爭,非敢自專,即將地券付與大夫,煩大夫奏天子以赦之。」列侯咸曰:「盟主之言是也!」
  單伯受券,回見僖王。王問曰:「諸侯伐宋,勝負何如?」
  單伯呈宋地券於王,具前事以告。王喜曰:「非齊侯,諸侯不知朝廷之尊。」遂差使臣,齎此券以賞齊桓公。桓公再拜以受,升寧戚為中軍咨謀。又令諸侯歸國,桓公亦歸於齊。管仲奏曰:「中原地土,莫強於鄭,前嵩後河,右洛左濟,山水之險,天下聳目。公欲屏王室而伯諸侯,必得鄭而後可並秦楚。」公曰:「吾知鄭為中國咽喉,雖欲收之,無辭可伐!」寧戚進曰:「鄭公子突被祭仲久逐於櫟而立子儀,以幼奪長,誠逆天敘主。公令引一萬兵,從櫟奉突入鄭,誅子儀則突必懷主公之德而朝齊矣!」桓公然其言,遂即命賓胥無引兵往探。
  賓膏無受命出齊,引兵至櫟。鄭伯聞齊桓將兵送己歸國,乃出城迎之。二人列坐談話間,忽邊卒報曰:「鄭國南城門,內有一蛇,外有一蛇,鬥三日夜不分勝敗,國人觀者如市,後內蛇被外蛇傷死,外蛇竟奔入城而歸深淵。」胥無欠身賀鄭伯曰:「公位至矣!」突曰:「何以知之?」胥曰無:「鄭門外蛇子也,內蛇子儀也,內蛇被傷,外蛇人城,是公子歸國,子儀失位之兆也!今我主公申大義於天下,使胥無與公正位,恰與此事相應。」鄭伯大悅,曰:「誠如將軍之言,則沒世不敢負。」胥無傳令三軍,殺奔鄭城。鄭伯曰:「昔日吾入櫟城,櫟之大夫傅瑕將兵拒我,我曾囚於櫟監。今日發兵入鄭,必將此人開刀祭旗,吾方消恨!」令取出傅瑕將斬之,傅瑕哀乞曰:「公能赦臣草命,願取子儀之首,以獻鄭城。」鄭伯問:「何以能之?」瑕曰:「當今鄭政,皆叔智所專。臣與有同僚之誼,公赦臣潛入鄭,與謀之,則子儀之首,必獻於座下矣!」鄭伯曰:「此計只好欺別人,焉能哄得我!」喝令速斬之。胥無曰:「此事不必懼,有胥無在也!假若入城獻鄭,然後以功折罪,復其舊職,如其入城起兵拒我,待我大軍攻入,將伊家口盡行誅之!」瑕連叩頭,願將家口為當。
  鄭伯放瑕,瑕連夜到鄭,潛入叔詹之府。詹見瑕曰:「子何能脫囚歸國?」瑕曰:「齊欲正鄭抗命,大將賓胥無率精兵迎突歸國,今瑕先入報子,子能斬子儀而開城迎之,則可保富貴,不然大軍打入城池,子之父母妻子亦難保矣!」詹聞之默然,曰:「我亦常思要迎突復位,無人與謀,今子能與我獻計,富貴可共享矣!」詹遂修書,緘潛出報突。突與胥無正在議爭,忽人報鄭大夫詹遣人遞書至,突令召入,將書啟緘,讀之大喜,與胥無即日發兵,至鄭城下,打戰書入城。
  鄭子儀聞齊兵送突至,問群下曰:「此事若何?」叔詹曰:「齊兵送突復位,欺公弱也!公能率兵親自一戰,齊兵必敗,殺突以絕其根,則大位久安。」子儀然之。遂令詹為先鋒,自率大軍繼後,大開城門,兩陣相對。突與子儀鬥不數合,叔詹引本部兵走回鄭城。賓胥無奮起平生之威,亂殺鄭兵。子儀正欲走回入城,傅瑕將白旗一招,詹引本部兵倒返殺出,詹輪起鋼刀,早把子儀斬於馬下。齊兵擁鄭伯入城,收軍定位,群臣久慕鄭伯而怨子儀,聞鄭伯即位,踴躍皆呼千歲,聲振天地。
  鄭伯問群臣曰:「昔者寡人被逐,皆祭仲之謀,祭仲何在?」
  群臣奏曰:「仲已死矣!」乃執傅瑕殺於城市。曰:「瑕有二心,後人勿效!」拜叔詹為上卿,公父、定叔為大夫,厚待賓胥無。謂胥無曰:「將軍暫歸本國,候國事已定,然後孤來謝齊侯。」胥無告別,引兵而歸。
  鄭伯謂群下曰:「孤久被逐,致失朝王之禮。今孤復位,合應朝王。」即日入朝,時僖王病將危,聞鄭伯至,宣人寢內,謂之曰:「寡人值國家中衰,賴齊侯糾合諸侯,以匡王室。今寡人將危,太子年幼,外事托與齊侯,內事托與虢公與卿。但吾弟子頹,強暴無禮,久後必謀太子,卿與虢公同心以佐,朕死亦無憂!」鄭伯與虢公泣拜受命,僖王遂崩。虢公奉太子閔即位,是為惠王。惠王升殿,齊桓率諸侯入朝。惠王大悅,自周公以下,及於晉侯,皆賜彀玉五雙,馬三匹。惟茁國與邊伯稠、大石速、子禽、祝跪無賜。
  群臣退朝,蒍國等五人,遂勸子頹作亂。頹曰:「恐群臣不服!」石速曰:「公子先王愛子,群臣有何不服?」頹問其計,蒍國曰:「天子初立,來日必出郊祭天地,臣等率五家甲士,伏於南郊,待彼出祭,擒而殺之。」頹喜,約罷,五人皆出。頹為人兇暴,常酒後鞭笞士卒。有一門吏聞知其事,乃密投虢公府中來告。虢公大驚,遂令人請鄭伯告之。鄭伯曰:「公與孤受先王寄托,不可坐視天子受危!」虢公曰:「此事且告天子,請兵討之。」鄭伯曰:「不可!若以兵討之,彼必奔他國,不如將計就計,來日命天子假裝鑾駕出郊祭祀,我等率衛兵屯於壇所,先擒此賊!」虢公然其計。是夜,入朝見王,具其事以告。惠王大驚曰:「二公何計以討六賊?」鄭伯具計以上。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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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1 10:18: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回     鄭厲公南郊救駕 衛懿公好鶴亡國

  惠王聞計大悅,次日出空駕,往南郊祭祀。群臣皆受鄭伯之計,周公忌父同原伯虢公帶甲士五百隨駕,子頹在王駕之前,文武將卒隨至南郊。子頹至駕前曰:「此天地壇所,請王下駕!」遂抽出短刀,揭王羅幔便刺,乃是空駕。子頹正欲回身,鄭伯令武士擒之,斬於郊野。蒍國聞子頹被殺,各各奔入祭壇中,周公忌父斬蒍國及石速於郊。原伯斬邊伯、子禽於北野。
  祝跪見有備,遂望南燕而走,鄭伯勒馬後追。祝跪見鄭伯追之將近,勒馬回頭射鄭伯落馬,祝跪輪刀便砍。忽然喊聲大振,鋼刀耀目,乃先斬祝跪於馬下,救鄭伯上馬,鄭伯視之,乃周公忌父也。二人奉駕而歸,獻六賊之首,惠王大悅。命原伯收五臣家族朋黨,盡戮於市。令以虎牢關東八百里之地賜與鄭伯,以酒泉郡賜虢公,其餘忌父、原伯各加官一級。王又謂鄭伯曰:「卿為國家,被賊所傷,宜速歸國養病。」
  鄭伯謝恩歸國,瘡痍進裂,三日而殂。其子即位,是為悼公。悼公問詹父曰:「昔者先君曾受齊侯之德未報,先君既沒,我主曷往報德?」鄭伯遣叔詹奉金帛往齊報德。齊公曰:「吾聞王賜鄭伯虎牢關以東之地,何不與寡人?」詹曰:「土地國之封疆,不敢割裂!惟備金帛,望盟主納之。」寧戚奏曰:「鄭國之權,皆叔詹所秉,不割虎牢之地入齊,亦叔詹所謀。請將叔詹囚於齊國,鄭若割地,然後放回,如其不肯,設兵以伐之,鄭必全歸於齊。」桓公遂囚叔詹,以求虎牢之地。鄭伯聞叔詹被囚,復求土地,意欲與之,以贖詹父。大夫公孫定父曰:「不可!齊侯志在吞鄭,所以請割其地,割地不已,必至滅國。寧使囚詹,不可與地,曷先遣使以金帛贖之,如其必欲割地,只得深溝高疊,以國相拒!」
  鄭伯喜,遣人往齊求放詹父。齊桓大怒,欲取詹父斬之,然後興兵伐鄭。忽聞南燕有使至,曰:「今山戎二十萬兵圍燕,燕侯遣小人告急,請兵救之。」齊桓問群臣曰:「四夷亂起,此事若何?」管仲奏曰:「明公奉天子之令,為諸侯盟主,夷狄擾亂鄰國,安可置而不伐?依臣之見,莫若釋詹之囚,鼓兵伐山戎,山戎若絕,鄭必自服。」桓公悅!令放叔詹歸鄭。大操三軍,令賓胥無為先鋒,王子城父、公孫隰朋為左右翼,管夷吾為謀主,留叔牙、寧戚守國。
  二軍望南燕而進,忽有一騎自西來見駕。公問其人是誰?
  其人曰:「臣乃陳厲公之子,名完字敬仲。今太子禦寇作亂,陳侯殺之,欲盡逐臣等,故臣來投。」公曰:「陳侯既殺其子,又逐汝等,吾調兵送公子歸國何如?」完曰:「明公送臣歸,不如就死馬前!」管仲曰:「臣聞陳侯賢能,既不肯歸,賜其官職,使為備用亦可。」桓公遂封完為大工正,留與寧戚同守齊國。卻說北狄主蓋天大王,有戎卒十五萬,常有侵犯中國之意,只憚齊桓公之威力,不敢興兵。至是,聞齊兵大出救燕,乃發戎兵打入中國滅邢,直屯熒澤,大振兵勢,欲入衛國。衛懿公性好白鶴,不理國事,在後宮築臺高十丈,名曰鶴臺,養數百鶴於其上,皆以錦繡為衣,金珠飾頂,每月眾鶴皆有俸祿。公若出遊,選能舞能鳴之鶴數十個,盡以大軒載於駕前,號曰鶴大夫。國中百姓有饑凍者,公皆不恤。上大夫寧莊子嘗諫不聽。
  狄兵至熒澤,哨馬報人,懿公時正欲乘鶴出遊,聞狄兵至,聚集群臣商議戰守之計。右大夫石碏之孫石祁子進曰:「狄兵驍勇,不可輕敵,主公宜求救於齊。」寧莊子曰:「齊之大兵救燕,南伐山戎,若遲緩社稷危矣!」懿公連問:「誰人敢出兵者?」並無一人答應。寧莊子曰:「此非明公親往,國家難保!」懿公遂以大將軍黃夷為先鋒,孔嬰為左隊,渠孔為右隊,大發精兵五萬,留石祁子、寧莊子守城。大兵近熒澤二十里下寨,兩陣相對,狄兵陣上走出一員番將,赤髮藍面,露巨齒獠牙,高挺蛇矛,引一隊勁弩壯兵,列於陣前。前衛先鋒黃夷觀其旗號乃贊天二大王也。更不打話,二馬相交,鬥上十餘合,狄兵鐵箭亂如雨下,衛兵不能敵,互相怨曰:「衛往日不恤國民,以祿養鶴,今日何不驅鶴出戰,而令我等受箭!」軍無鬥志,盡棄戈甲而逃。贊天二大王乘勢追入中軍,斬懿公於馬下。
  黃夷見懿公被害,與孔嬰雙馬來攻。狄兵大至,斬孔嬰、黃夷於城下。渠孔、禮孔二將引兵殺至,狄兵列開,以箭射中渠孔,渠孔落馬。禮孔拍馬來救,贊天大王斬渠孔,活捉禮孔回歸,傳令攻衛城。
  連攻數日,寧莊子、石祁子守東西二門,公子申守南門,華龍滑守北門。禮孔告狄主曰:「能赦吾即獻衛城!」狄主問:「何能獻城?」孔曰:「北門守將華龍滑是吾之友,吾以密書縛於箭頭,射上城樓,裡應外合,獻城之後加其官職,彼必肯許。」狄主大悅,遂赦孔罪。孔修書射於北門城上,士卒拾得箭書,獻於華,華讀之大喜,曰:「此吾志也!」密令三軍披掛,至三更,華上城樓放火,大開北門,狄兵大殺入城。寧莊子與石祁子皆來救北門,狄兵放火燒屋,城中百姓號哭振天,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至五更初,石祁、寧莊見勢難救,二人與公子申往東門走出投齊。
  狄主既占衛城,令斬禮孔、華龍滑,擄掠庫藏,衛國遂亡。
  後人有詩云:
  好鶴堪嗟衛懿侯,貴禽敗德忍民愁,一朝戰士拋戈去,鶴死身亡國亦休。
  又宋賢有詩云:
  狄卒長驅入衛城,懿公好鶴正荒淫,目前只顧翩躚舞,陣上何聞劍戟聲。
  金鼓未鳴兵甲棄,旌旗方動將離心,可憐六市生靈命,生死橫山染羯腥。
  公子申與寧、石三騎奔齊。時齊桓公大軍至南燕將近四十里,哨馬回報,山戎有二主,一名令支王,一名孤竹王,二王合兵共二十萬,圍燕甚急。桓公問管仲曰:「山戎兵勢甚銳,用何計以滅之?」管仲遂上平戎之策。不知其計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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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1 10:19: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回     管仲天柱峰滅戎 齊桓公德存邢衛

  桓公問平戎之策,管仲對曰:「吾聞戎兵只倚弓馬為雄,方今秋高馬肥弓勁,不可與之交鋒,只可燒絕其糧道,設計以去其弓馬,然後圖之。」令大將高奚引兵一萬,銜枚從間道伏於天柱峰,截山戎之救兵。又令仲孫湫引兵五千,從鶴子谷燒其糧草。又令賓胥無引兵一萬,每卒各要縛一草人,夜攻山戎之寨,只許鳴金吶喊,至天明方可交兵。又令易牙引兵二萬,秘密離戎寨外里餘,結草以絆戎馬。三軍聽令已訖,合依計行。
  是夜,天昏地暗,四野無光。賓胥無令兵卒各左手提草人以隨其身,右手鳴金吶喊,信炮一響,齊兵圍戎寨。前門孤竹王與令支王傳令,賊兵劫寨,昏夜不可交兵,只令將卒亂箭射之,使彼不得近寨。戎卒望空發矢,亂如雨下,盡插於齊兵草人身上,寨中有五十萬騎,一矢皆空。齊人金鼓振天,吶喊愈急,將至四更之末,齊人將草人帶箭盡焚於營外,火光燄燄,昏夜同於白晝。二番王視之,欲奪草人恐速齊兵,慌忙奔走,齊兵悉至,亂斬戎兵如刈草芥。
  管仲自率大軍殺來,在馬上大叫:「眾將不得走了孤竹、令支!」二國王見四面俱是齊兵,捨命殺出一條血路,望北而走。齊兵追上二十餘里,戎卒只有數百餘人。二王大哭曰:「日已過午,尚未得食,人困馬乏,後兵追趕甚急,奈何?」正嗟歎間,忽一起小卒,焦頭爛額,慌忙走至,大哭曰:「鶴子谷五百萬斛軍餉,今早盡被齊兵所焚,其兵又殺將來!」二王聽說大驚!進退無路,孤竹王曰:「此處有天柱山,且前去據其險要,令人歸國,取討救兵可也!」三軍盡饑,不能速退,只得扶戈倚劍,行上十餘里,山後一聲鑼響,轉出一支人馬。
  二番王以為本國救兵來至,舉目視之,乃齊將高奚旗號。番兵驚散,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二王勒馬走回,仲孫湫引兵擋住去路,斬二王於天柱峰下,擄其器甲,與高奚奏凱而還。
  大軍會於南燕城外,燕莊公與君臣出城來迎,齊桓公令三軍屯於城外,自與管仲、賓胥無數文武入城,燕莊公大排筵宴,謝勞齊桓公,奉金帛犒勞軍士。桓公謂燕侯曰:「明公遠居邊國,久失朝貢,何不修先君之政,致意天王,受其庇護。」燕莊公曰:「敬承明教,敢不修職。」燕莊公收拾金帛,從桓公入朝。齊侯班師奏凱而還,將山戎二王首級及金銀器械,盡獻王朝。周惠王慰勞桓公,令將山戎二王首級號令四夷,金帛犒勞三軍。桓公謝恩奏曰:「南燕侯久失朝貢之札,今臣帶來入朝,望陛下赦其前罪,許其納貢。」惠王大喜,宣燕莊公入朝,受其貢物,厚禮而遣之。桓公與燕侯一同謝恩,各歸本國。
  卻說衛公子被狄所逐投齊求救,聞桓公南伐,所以隱於草野。至是,聞齊桓公歸,與寧石二大夫入齊告難。
  三騎既入齊城,號泣於朝外,桓公召入,公子申泣訴狄兵滅邢、滅衛之故。桓公問:「狄兵退否?」申曰:「尚在衛城摽掠,聞盟主班師,令將出城,萬乞起兵趕上,以復此仇!」
  管仲忙進曰:「南夷北狄交侵中國,不絕如縷,此要速除。但我兵初戰遠歸,不可御狄,速速召諸侯之兵,逐之可也!」公遂令王子成父督宋、蔡之兵往衛。狄聞諸侯兵至,盡擄衛國子女金帛而退。
  王子成父屯住營寨,遣人回報桓公,桓公令班師。管仲曰:「不可!濟弱扶傾,盟主之事,今邢、衛既遭狄滅,主公宜為之立新君,使其社稷不絕,然後方可抽兵也!」公悅,曰:「仲父之言,正合孤意!」遂令調宋之兵築楚丘城,令公子無虧送公子申立為衛後。調杞蔡之兵,築夷儀城,令仲孫湫立邢公子叔顏為邢之後。各賜稻粟五百斛,金帛十車,牛馬林木悉皆充足。後人有詩云:
  王道凌遲重可嗟,南蠻北狄亂中華,諸侯只解相吞並,誰似齊桓繼絕家。
  潛淵讀史侍云:
  周室東遷綱紀摧,桓公糾合振傾頹,存邢繼衛仁心在,大義堂堂五霸魁。
  太史公評曰:桓公伐山戎,管仲因之,以召燕侯入覲,北狄滅邢絕衛,管仲因而立後,於是天下諸侯皆服其威,而感其德,宜其成霸者之業云。
  且說楚子熊嘉,自承父位,連年沾疾,不能理國,其弟熊惲起篡位之心。一日,藏劍問安,屏開左右,刺楚子於榻。群臣不知其故,遂奉惲立,是為成王。成王問群臣曰:「先王征伐列國,將要圖伯中原,不幸早死。吾兄奄弱,不能繼其大志。
  今吾帶兵甲百萬,文武多謀,吾欲驅馬中原,卿等以伐何國為先?」鬥伯比曰:「中原列國,鄭為咽喉,齊兵最盛。今若舉荊楚之兵,與列國爭雄,莫如遣一大將,領兵襲鄭為本,然後可挾天子而令諸侯,則齊反為我霸矣!」王悅,遂遣右將軍鬥章引兵二萬,往攻虎牢。
  鬥章領兵出城,行至齊楚界上,忽山陰後,金鼓闐闐,一簇人馬,緩緩而至,章觀其旗,乃鄭大夫伯之號也。
  楚兵列開陣勢,射住陣角,問曰:「來者何人?」鄭人曰:「吾乃鄭大夫,奉鄭伯之命,齎物入齊謝德。」鬥章聞其說,乃掩其旗號,詐聲對曰:「吾乃齊大夫仲孫湫,奉公子之命,來迎大夫。」伯下馬相見,鬥章曰:「大夫遠勞,貢車可換齊率!」伯許之,鬥章令人推轉貢車,伯正欲上馬,喝令擒之!鄭兵不知其由,章曰:「吾乃楚將軍鬥章,引兵來攻虎牢,卻好遇汝。」遂囚伯回歸。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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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管仲氣死鬥伯比 夷吾召陵服強楚

  鄭之殘兵人齊報曰:「鄭伯聞盟主遠歸,使伯貢金帛來勞軍,至中途被楚將鬥章奪其車馬,囚伯以去,特來請罪!」桓公聞之,大罵:「匹夫!焉敢奪吾之貢。」管仲曰:「楚子遠處漢東,久不朝貢,又聞其滅鄧伐隨,有吞並之意,今不早除,若伯業一成,是虎生翼也!速率諸侯之兵以伐之。」桓公遂傳檄諸侯伐楚。
  諸侯皆率兵來會,桓公問眾諸侯曰:「孤欲伐楚,公等以兵從何方而發?」忽一人越班奏曰:「依臣之見,東夷累寇中原,今大兵莫若出於東夷,備海而進,一則伐楚,二則耀威於東夷,此一舉兩得之計也!」公視之,其人乃陳國大夫,姓轅名濤塗字子波也。公問群下曰:「子波之言何如?」管仲曰:「兵出東方,路途遙遠,一遇強敵,我兵被阻,楚兵襲後,進退兩難,莫若從陳鄭而走,糧足兵雄,可圖大事!子波乃陳大夫,恐大軍從陳而過,費其犒勞三軍之資,故獻此以危我兵。」
  鄭大夫申侯曰:「管仲父之言是也!」桓公大怒曰:「轅大夫焉敢巧言設計,致陷我兵!」遂囚濤塗,待伐楚之後決罪。
  是日,發列國之兵,共計三十餘萬,以齊將軍賓胥無為前鋒,鄭大夫申侯為左隊,宋將軍方仲德為右隊,高奚、仲孫湫為保駕,大兵過陳、鄭,望楚而進。
  且說鬥章,囚伯及掠金帛來歸,告楚王,楚王大悅。鬥伯比曰:「齊侯糾合諸侯,征伐得志,彼聞吾奪其鄭貢,必興師侵楚,宜速出兵,以備戰守。」楚王曰:「齊楚交兵之初,非練達老成者不可督兵!」遂拜鬥伯比為中軍大都督,鬥章為前鋒,鬥舟、屈神為左右先鋒,發精兵十萬,自率大兵以繼其後。
  伯比領命,次日升帳,哨馬報曰:「齊侯果連列國精兵,共有三十餘萬,漫山塞野,浩浩蕩蕩,今已屯於召陵。」伯比傳令,次日出陣,且勿交兵,待吾說他一遍,齊兵不退,然後交兵,諸將唯唯而退。次日,一棒鑼響,兩陣對圓,伯比遙謂齊兵曰:「誰是管上卿?請出陣前,吾有請教。」管仲聞伯比親出,答曰:「夷吾在此,老將軍有何話說?」伯比曰:「吾聞仁者不虧其節,智者不辱其身。子乃公子糾之良臣,小白殺糾,子不能從死為義,反成忘君事仇,何汲汲於名利之場,失卻仁義大體,以致虧節辱身之甚耶!」管仲對曰:「子但知從死一時為仁智,豈知德救生民、功傳萬世者為仁智乎?」伯比曰:「何為德救生民、功傳萬世?」管仲曰:「周室東遷,王綱失墜,奸臣夷狄,混亂如麻,天下生民,陷於水火。吾知齊侯,乃寬仁大度之君,豁達奠安之主,故捨小節而從大義,用協心立功救民,焉為辱身而虧節哉?」伯比曰:「天下雖亂,周室至親諸侯,不為盟主,出力救亂,齊乃外姓之國,敢奉天子威權,以專征伐,此汝君臣假仁挾詐,吞並列國,又豈得為立功救民哉?」管仲曰:「周室衰微,同姓諸侯奄弱,所以吾主奉王旨,糾合諸侯,南伐山戎,北存邢、衛,此乃仁勇堂堂,扶傾濟危,何謂假仁吞並者耶?吾聞楚子僭王扳號,虎噬漢東,汝乃周之陪臣,楚之故家,不能令楚入朝匡扶周室,反成教其僭王華夏,侵犯中原。且鄧侯乃熊貲外祖,汝則擒而滅國,息嫒是伯瑗正妻,汝則擄而歸家。非楚子無仁無義,盡是老賊奸計所謀,廉恥俱喪,死且有餘,尚敢馬前彈唇鼓舌,以攻他人之短!本當梟汝之首,鼓兵入楚,姑念汝老耄,死亦無益,若不速退,老命難逃!」
  鬥伯比本欲來難管仲,卻又被管仲大罵一場。心氣上攻,口吐鮮血,倒翻車後。後人有詩云:
  闐然金鼓數聲催,齊楚軍師出陣來,高談氣激龍蛇舞,闊論風榷木石開。
  舌劍難欺仁義漢,唇槍豈戰棟樑才,片言攻出乎生詐,氣死荊蠻馬下埋。
  管仲以劍令左右前進!賓胥無趕上,斬伯比於陣前。鬥章看見。拍馬來戰胥無,二將鬥至二十餘合,高奚橫槍交攻,鬥章力不能敵,拍馬走回,高奚趕上活捉鬥章,大兵進屯於陘山。
  齊兵進屯於陘山,楚之殘兵回報楚王,聞知伯比氣死,鬥章被擒,楚王大怒,曰:「匹夫焉敢去吾左右?」便欲親征,左大夫屈完諫曰:「國家初喪軍師,事無決斷,王欲親征,必須選立軍師,運籌於內,然後可以定計征討。」王曰:「誰可立為軍師?」完曰:「鬥伯比之子名彀於兔字子文者,此人可也!」王遂宣子文入朝,拜為上卿令尹,使謀國軍重事。子文辭以父孝在身,不敢從命。王曰:「你父為國而死,卿能助我伐齊,以報父仇可也!」
  子文謝恩受職。王曰:「目下齊兵屯於陘山,吾欲親自出敵,卿意何如?」子文曰:「齊奉天子之命,連列國之兵而壓楚境,盛勢在彼,不可與之爭鋒,莫若遣能言之士,說退其兵,俟其國中有隙,然後加兵,無有不克。」屈完曰:「齊侯遠出糧餉不繼,臣憑三寸之舌,說他暫退三軍,果如不從,然後交兵不遲。」楚王許之。
  屈完往至齊寨,左右報知,管仲告桓公曰:「吾聞屈完,楚之說客,此來必欲以舌戰吾退兵,若完入見,主公勿言,臣請一一答之!」桓公召完入,問曰:「大夫此來何故?」完曰:「奉楚王命令乞容告訴!」公曰:「有何議諫?」完曰:「齊楚皆為周之諸侯,君處北海,楚處南海,地之相去,千有餘里,今明公無故興兵,以伐我國,不知此兵出何名義?」管仲對曰:「齊楚雖皆王室諸侯,然我先君有大功於周,故成王賜曰五侯九伯,得專征伐。今吾主公,見王令不行,諸侯僭叛,故奉聖旨,一匡天下,以朝天子。爾楚應貢包茅,王祭不供,無以縮酒,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膠舟溺王不復,寡人是問!
  兵出堂堂,名正言順,汝尚不知罪咎,反謂吾言無義耶?汝速整貢入朝,庶幾不動干戈﹔如有不肯,定將楚地成為草場!」
  屈完聽罷,啞口無言,但叩頭乞歸商議。桓公喝令速退!
  完歸見成王,具齊侯所責之言以告。成王問群臣戰和之策,何者為先?子文曰:「齊雖遠犯吾界,彼奉天子之命,責我不貢,師出有名,兼以列侯相隨,勢難取勝,莫若備包茅十束,並金帛等物,與屈完人貢,使之退師,再作商議可也!」楚子從之。
  屈完受命,先至陘山來見桓公,使退兵屯於召陵,約以三日入貢,不入再進兵交戰。次日完將入獻,桓公謂諸將曰:「楚人遠處南方,不見中國軍容之盛,今日屈完若來,汝等各要槍刀出鞘,盔甲鮮明,大操諸侯之兵於召陵,使其知有中國之盛,如有故違者,以軍法治罪!」諸將唯唯,列成隊伍。完入,桓公問曰:「大夫遠處南方,不見中原兵甲,今日吾令諸侯之兵,演武召陵,汝試觀其威勢何如?」屈完從之。桓公問屈曰:「以此眾戰,戰無不勝﹔以此攻城,城無不克。子大夫試一觀之,以為何如?」屈完對曰:「盟主如以德綏諸侯,誰敢不服。若必以攻戰為上,楚國方城為城,漢水為池,甲兵雖眾,無所用之。」桓公顧謂諸將曰:「屈仲全可謂善為使者矣!」
  屈完獻上包茅及勞軍金帛,桓公遂與屈完盟,命放鬥章,即日班師還朝。胡曾先生詩云:
  小白匡周入楚郊,楚王雄暴亦咆哮,不師管仲為計謀,怎敢言征縮酒茅。
又宋人有詩云:
  齊侯耀武入荊襄,不動兵車霸自強,罪責包茅營下獻,詞修伯比馬前亡。
  威臨強楚君臣服,義輔王家義理當,千古召陵山下過,令人猶自想風光。
潛淵讀史詩云:
  楚子強橫如虎鯨,伐隨滅鄧逞刀兵,桓公不動兵車會,焉得包茅貢召陵。
  齊兵奏凱班師,隊伍整齊,戈戟精采,楚人隔河而望,皆稱中國有好人物,不敢乘後而追,大軍歸至魯界,忽前有一騎,披麻掛孝,號泣而至。不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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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魯婦秉義全社稷 齊桓義輔周太子

  桓公停驂,問其是誰?其人哭曰:「吾魯公子季友是也!」
  公問為何被麻?」大夫季友曰:「先君莊公臨崩,立其子班嗣位,公子慶父謀弒班,吾又立閔公,慶父又謀殺之,魯國大亂,敬請盟主,定君救亂。」桓公在馬上長歎曰:「吾方伐楚,魯又多亂,此王法不行,亂臣賊子蠭起,何以處之?」管仲忙啟曰:「明公既握定君討亂之權,魯若多亂,不可緩救。」公曰:「移兵進魯何如?」仲曰:「明公要貢包茅入周,以獻楚捷,但令一大將部兵往救可也!」公遂調保駕將軍高奚、仲孫湫二人,各引本部兵與公子季友入魯定君。齊桓公回軍還朝,高奚與季友引兵入魯定亂。後人有詩云:
  魯國君臣亂似麻,齊桓伐楚來回家,一聞季友哀求語,即命高奚絕禍芽。
  卻說魯公子慶父先與哀姜姦淫,殺閔公,與哀姜宴樂。及聞齊兵殺至,與哀姜奔走出城,遇齊兵於夷原。季友謂高奚曰:「弒二君,淫主母,正此賊也!」高奚挺槍便刺,慶父繞樹而走,遂逃奔於營。高奚回馬來攻魯兵,哀姜正欲望莒同走,高奚喝曰:「亂國淫婦,欲往何處!」一槍刺於馬下。謂季友曰:「此婦雖淫,亦是汝國主母,可收屍歸葬。」又密謂仲孫湫曰:「魯國喪亂,不如乘此機會,打人魯城,滅其社稷,以是大功,有何不可?」湫亦許之。大軍殺人魯城,郊外百姓,皆奔入城。
  奚在馬上,遙見一婦人,抱二嬰兒前走,見兵趕近,乃棄一子抱一子而逃。高奚追至,捉所棄之子,問曰:「前婦是你何人?」其嬰童泣曰:「吾母也!」高奚歎曰:「魯國亂極,至於子母相棄,不伐更待何時?」遂勒馬追及婦人,問曰:「子皆汝生,何得棄長而抱幼?」婦人聽曰:「所棄者吾子,抱走者,乃妾兄之子也!」奚訝曰:「汝何棄子存姪?」婦曰:「將軍兵追,力不能兩全,故棄之而逃也!」奚曰:「子母天性也!汝何滅天性而存其姪?」婦人曰:「子,私恩也!姪,公義也!幸得兩全,則公私盡矣!今不幸遇將軍兵臨,若棄姪存子,是捨義而全私恩。吾魯乃禮義之邦,妾若忘義而棄姪,則魯君不容,大夫不恤,妾何顏面立於世哉?」
  高奚謂湫曰:「吾謂魯亂可伐,今村里婦人尚能守義,焉可伐之?」遂放婦人子母,令三軍偃旗息鼓,而入魯城。後人有詩云:
  魯國君臣亂似塵,哀姜慶父肆昏淫,滿朝文武皆如醉,不及城郊野婦人。
  公子申出迎齊兵,季友泣告奚曰:「莊公之子三人皆被讒賊所殺,只有此子而已。」奚遂入朝,聚集文武,奉申即位,是為魯僖公。僖公既立,謂高奚曰:「慶父亂國,今逃歸莒,將軍不誅此賊,日後必又作亂!」高奚正欲部兵伐莒,忽報慶父逃莒,莒侯懼齊加兵來伐,閉城報慶父,慶父進退無路,自縊莒城之下。莒侯令斬慶父首級來獻,僖公宜人莒使,大賞遣歸。僖公曰:「此賊既除,皆高將軍之力!」大宴高奚,重以金帛賜奚歸國。
  季友告僖公曰:「昔者高奚入城,將有滅魯之意,因遇郊外婦人,見其守義存姪,遂不敢加兵,魯得全其社稷,皆此婦人之德!主公宜入旌獎,以激風化。」僖公遂宣婦人入朝,問曰:「汝何人之婦?」對曰:「妾城西農家,不敢漏名!」公勞曰:「魯社稷賴汝以全!」賜與黃金十斤,綵帛百匹,賜名義姑。詔有司監造義坊以昭獎旌,婦人謝恩歸家。漢都尉大夫劉向贊曰:
  齊將攻魯,義姑有節,見軍走山,棄子抱姪,齊將門之,賢其稱理,一婦存義,齊兵遂止。
  卻說高奚歸國,桓公問曰:「魯可伐乎?」仲孫湫曰:「魯人猶秉周禮,不可伐也!」公問其故,湫以義婦之事告之。
  管仲進曰:「魯周公之後,至於山野婦人猶能持節守義,不以私害公,而況在朝之士夫乎?公宜靖魯難而親之可也!」桓公然之,遂令管至甫入魯申賀。管仲又曰:「南伐諸侯,宜加賞罰,以厲善惡。」桓公遂將有罪者罪,有功者賞,又取轅濤塗斬首示眾,陳侯再三哀乞,桓公不聽。管仲進曰:「明公大度,戮此小夫何益?」公令放歸。仲又曰:「明公且奉包茅朝王,以表主盟之義。」桓公將楚進金帛悉散於從征諸侯,自奉包茅入周見天子。
  桓公入朝時,僖王已崩,惠王繼立,聞桓公入朝,宣入勞曰:「國家之難,外鎮賴卿制伏,內事不定,朕難處決。」桓公對曰:「陛下內有何事,願聞其詳?臣雖不才,請盡愚陋。」
  王曰:「朕太子叔鄭柔弱,次子叔帶剛強,吾恐太子不能治國,朕欲易叔帶為太子,卿意何如?」桓公頓首曰:「國家立長不立幼,古今之通義,陛下既立叔鄭為太子,復何廢易?」惠王見桓公不從,不悅罷朝。桓公歸,以王事告管仲。管仲曰:「廢立太子,國家之患,主公權在盟主,當遂處之。」公曰:「若何?」仲曰:「宜請出太子,會諸侯以定位,然後太子安位。
  」
  桓公遣使奏惠王,請太子會於首止,惠王不許。周公宰孔諫曰:「不可!齊侯糾合諸侯,無非也,為國家,不許太子會盟逆其權也!」王不得已,令宰孔輔太子會盟。宰孔與太子辭王出朝,王召鄭文公語曰:「齊侯名雖糾合,志在併吞,汝鄭小邦,後必有患,今日之會,汝可服晉而別齊,待久後齊欲併吞,汝可求晉為援。」鄭伯謝恩而出,鄭大夫申侯力諫鄭伯,遂不往會。
  卻說桓公會諸侯於首止,列侯皆在,獨有鄭不至,忽哨馬報鄭伯逃歸。齊侯起告周大夫宰孔與列侯曰:「國家建東宮為本,天子年老,寡人請旨,會公等以定東宮,公等之意若何?」
  宰孔及列侯皆曰:「盟主之言,國家之福也!」桓公遂立盟曰:「凡在盟會,久後不輔太子者,許列國共討之!」諸侯咸曰:「謹奉命!」宴罷,各回本國。管仲告桓公曰:「首止之會,鄭伯不至,必倚晉為援,故矜傲如此,速請加兵以討焉!」公然之。令賓胥無、隰朋各領精兵五千攻鄭。鄭若不服,然後我率大軍繼後。
  二將遂領兵直圍鄭之新城。新城主守臣泄子良,堅閉不出,入鄭告急。大夫孔叔、堵叔、師叔齊曰:「我主當日不聽臣等之諫,故爾背盟,今齊兵圍新城,依臣等見,不可與之爭鋒,只宜宣太子,親奉金帛,前往待罪。齊侯乃列國盟主,以義為先,太子親以禮至,齊兵必退,方免鄭國之禍!」鄭伯詔太子伯華,奉金帛往齊待罪。太子原與大夫申侯有隙,至聞命往齊,乃入朝奏曰:「當日父王聞孔叔之諫,正欲會齊,申侯力阻,始招此禍,今欲差臣往齊待罪,必斬申侯首級,前去謝齊,然後此禍方免。」鄭伯令有司斬申侯,以首級付太子。
  太子受命而行,至新誠見隰朋,朋令胥無屯於新城,自引鄭太子入齊見桓公。桓公問太子曰:「來有何議?」伯華曰:「父王誤聽讒臣申侯之阻,是以得罪於盟主,今斬申侯首級及備金帛待罪,望盟主擴包荒之量,班師以解新城之圍。」桓公問管仲何如,仲曰:「臣聞招來以禮,懷遠以德,德禮不易,無人不懷。今鄭伯既知罪,以禮引咎,主公當召還新城之師,厚待其太子可也!」桓公遣哨馬召賓胥無班師,厚待伯華遣歸。
  卻說惠王少子叔帶,聞桓公會諸侯,立其叔鄭兄為太子,恐不得己為王,乃召西方犬戎入寇,惠王悶死。犬戎助叔帶與叔鄭爭位,大亂京城,周公宰孔與群臣奉太子奔齊求救。桓公曰:「吾昔首止之會,正為此事,今果然矣!」遂令隰朋引兵入周,平定王位。隰朋兵至洛陽,叔帶聞齊兵至,從西門奔出,犬戎盡擄京城庫藏,亦從此門而出。隰朋與宰孔擁太子人城即位,是為周襄王。遂修葺宮殿,出榜安民,郊天祭地,並祭先王祖考,百姓大悅。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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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桓公葵丘大會盟 桓公陽谷寄太子

  襄王謂宰孔曰:「朕遭骨肉之亂,賴齊侯平戎定國,今日郊祀禮畢,合頒胙肉,以賜齊侯,彰其寵錫,以崇殊遇。」於是,即命宰孔,奉胙肉往齊,厚待遣歸。卻說管仲告桓公曰:「隰朋能定大位,主公宜會諸侯入賀,庶幾不失盟主權柄。」
  公曰:「宣在何處期會?」仲曰:「齊自北杏定伯以來,雖常盟會,皆列國兵車會議而已,今日乃匡合朝王之會,不比尋常,宜在葵丘大地,築壇壝期會可也。」公曰:「仲父施行便是。」
  管仲遂令東郭牙督五百壯兵往葵丘,擇方員八百步之地,築起一壇,高十餘丈,布南北君臣之位,列上下三層之陣,布列整齊。桓公與眾文武來至,傳令在第一層壇設黃金御座,按人君南面之位。第二層壇左列與周同姓諸侯之位,右列與周異姓諸侯之位。第三層壇左序上卿管夷吾等文臣之位,右序大司馬王子成等武臣之位。俱各衣冠濟濟,弁冕秩秩,引列國群臣立東西之楹,以置反坫,樹左右之標,以懸鐘鼓。又令二千二百五十名壯士,分為五隊,各執青黃赤白黑旗,屯於五方,以按五行排布已完。列國諸侯皆至,桓公又令公子無虧序諸侯之位,諸侯推讓升壇,各就本位,列國群臣,皆循齊臣之班。桓公起告諸侯曰:「今日天子初登大位,故寡人會公等入京朝賀,必在壇北面朝王,然後立盟。」諸侯皆拱手聽命,桓公乃引列國君臣,望北而拜,山呼之聲,遠張數里。拜畢,各就本位。管仲歷階而上,告諸侯曰:「今日乃衣冠之會,不必殺牲歃血,但載書立誓,以定盟可也。」桓公即集筆立盟曰:「凡我同盟之人,協匡王室,言歸於好。第一要誅不孝,無易太子,無以妾為妻。第二尊賢育才,以彰有德。第三敬老慈幼,勿忘賓旅。
  第四士無世官,官事無攝,取士必得,勿專殺大夫。第五無曲防,勿遏彩,匆有封而不告。若犯以上五等,許列國共討之。」
  諸侯皆曰:「謹奉命!」
  言未訖小卒報王使至,桓公降壇迎接。宰孔告曰:「天子初登寶位,皆賴盟主之德,今祭祀天地祖先,令孔奉胙來賜。」
  桓公升壇望北謝恩。宰孔曰:「天子有言,盟主年老,加賜一等,使免謝拜!」桓公大驚曰:「天威不違顏咫尺,小白何敢不拜,以傲君臣之禮?」遂再拜稽首。諸侯皆曰:「今日方見君臣之禮也!」後人有詩云:
  壇築三層聳碧空,韶音金鼓振空中,衣冠煥煥昭文雅,劍戟森森建武功。
  五義申盟金石固,片言載擔地天同,寥寥四百春秋世,始見葵丘一會公。
潛淵讀史詩云:
  桓公仗義輔周王,糾合葵丘第一良,鐵筆立盟申五命,錦書定誓正三綱。
  天威咫尺寧矜傲,禮制尊卑敢崛強,從此君臣知降殺,夷吾抱負愈隆彰。
桓公兵車之會惟蔡丘第一,有四六之詞一篇曰:
    五霸之業,桓文第一,糾合之功,葵丘為最。築數丈之高壇,上簿膏霄,環幾圍之平地,四連綠野。金壁騰光,照耀九天日月﹔鐘鼓節韻,震轟千里風雷。庭燎煌煌之晝,獸鼎噴嫋嫋之煙。幕張紅羅,列旌旄以環衛,旗標黃纛,布戈戟以森嚴。桓公嚴穆穆之容,群臣序彬彬之秩。有司戒期,羽書馳告,於是車馬滾紅塵,奉一命而四方輻輳。衣冠彰富貴,會五爵而列國騁馳,翰苑儒林,文臣序彬彬之貌。蜂重蟻聚,武將耀赫赫之威,俎豆獻庭,駢圭交舄。是故相推相讓,歷階級而登盟壇﹔恪敬恪守,慎威儀以升公座。周旋俯仰,撮讓降升,觀南面之尊,環北辰之拱。環佩鏗鏘之音,澈透九霄,山呼萬歲之韻,振聞十里。踧躇其儀,抑首就位。於是,管仲定盟,諸侯歃血,申以王命之嚴,若談河淡﹔永以載書之信,似轟雷霆。威著德輝,諸侯守超雄之大誓﹔目眩氣奪,士卒駭拔俗之偉觀。獻酬未畢,天使來臨,鳳翅翔翔,望南壇而降詔。龍顏咫尺,覲北面而酬恩。三軍鼓舞,賀龍虎之相逢﹔八音鼎沸,慶風雲之遭際。玉帛交錯,葵丘之會,亙五霸而無儔﹔威德兼著,桓公之業,歷春秋而莫比。
又古風一篇:
  春秋亂世無綱紀,群雄角力相吞噬,卓彼齊桓異眾謀,仗公秉義匡王室。
  君不見,葵丘會。
  衣冠文物兩彬彬,赫然聲振為第一。
  巍巍壇壝值雲空,煌煌金壁光侵日。
  文臣下筆風甫驚,武將橫戈鬼神泣。
  成轟雷霆服百侯,德乘陽眷濡萬里。
  左班管鮑獻謀謨,右班實關相羽翼。
  羽書一出檄四方,膏車秣馬相期至。
  皇皇穆穆兢獻酬,鏗鏗鏘鏘鳴圭壁。
  五義方經筆下盟,諸侯遵守同金石。
  丹鳳御詔自西來,周王致胙彰殊錫。
  天子曾勞免降陣,敢把龍顏違咫尺。
  丈夫得誌慶風雲,意氣軒昂誰可比。
又一絕句云:
  春蒲葵丘目蒲天,諸侯金鼓兢喧闐,桓公申義同盟語,千古猶如振耳邊。
  及至葵丘之會,獻酬已畢,桓公遂率諸侯朝周。襄王勞曰:「國家不幸,骨肉相殘,賴卿輔弼。」桓公稽首曰:「皆陛下威福,臣何有焉!」王又問曰:「聞卿臣下有管夷吾者,兼修文武,朕願見之!」桓公引管仲入朝,王勞曰:「翌翌齊國,勤勞王家,皆卿之力!賜汝上卿之職,出入儀制,俱降諸侯一等。」管仲再拜辭曰:「臣乃一賤有司,其匡合之功,皆臣主公威德,將佐膂力,臣何敢受此重賜?」王曰:「聯以齊侯攘夷匡周,皆卿之力,故賜此制,今卿以德歸主,功歸同僚,其實君子不忘其大也!」遂賜齊侯彤弓一把,寶劍一口,白旌黃鉞得專征伐,斬殺自由。賜管仲上卿之職兼賜出入儀制,降諸侯一等。其餘列國諸侯,與齊之文武,各賜黃金十鎰,綵帛十端,無得再辭。桓公引諸侯及文武謝恩。史官有詩贊云:
  管子春秋大霸臣,尊王攘狄有聲名,當年金殿辭封語,千古令人誦德音。
  宴罷,諸侯辭王,各回本國。管仲告桓公曰:「葵丘之會盟,誓以立太子為事,今吾國東宮未定,宜早建立,免致久後爭位。」桓公曰:「孤之六子,惟昭舉止端懿,他日堪登大位,孤欲立之,此事若何定處?」仲曰:「主公明見,正合仲意,二公子雖幼,其賢過於弟兄,宜立之,以主社稷。」公曰:「無虧居長,久後必起爭端。」仲曰:「立嫡以賢,何爭之有?」
  公然之。次日設宴,以立東宮。
  卻說易牙有寵於衛姬,聞立東宮,牙入後宮賀衛姬。衛姬曰:「主公主意不定,焉知立誰?」牙曰:「立嫡以長,理之當然,何疑之有?」及降詔,乃立次子昭為太子。衛姬笑曰:「易牙信吾言否?」易牙大驚,曰:「主公何意如此,吾用一計,即反東宮之位與公子無虧。」衛姬曰:「富貴有命,何必爭鬥。」牙見衛姬不納其計,出宮門遇無虧悻悻而入。易牙曰:「公子怒東宮事耶?」無虧曰:「父王無定,棄吾而立昭,此皆管仲之謀,先斬此匹夫,然後與昭定論!」牙曰:「公子若殺仲爭位,是得罪於父也!臣有一計,使東宮之位,反掌而得。」公子無虧曰:「何計?」牙曰:「主公之意,搖曳不定,吾當以調味動之,必歸其位。」
  明日,桓公設宴,其時皆易牙所調,甘美過甚。公召牙問曰:「天下之味子能調和其美,但人肉吾未得嘗。」牙曰:「此誠易事,臣請調之!」次日,即將其三歲之子殺而烹之,進於桓公食之而美,問曰:「此何肉也?」牙曰:「臣之長子肉也!」公驚曰:「卿何故殺子進吾?」牙曰:「主公昨言所欲,故烹進之。」公悔曰:「昨乃戲言,何故忍心?且爾子有幾歲?」牙詐下淚曰:「臣子年已三歲。」公曰:「已長矣!」牙曰:「長則長矣!爭奈主公所欲偏,故棄長而存幼也!」公愕然而退。
  牙見公不聽,枉殺其子,來見無虧。無虧大怒!便欲仗劍來斬管仲。易牙止之曰:「不可!管夷吾,國之大臣,且未聞有抗君父而能得其位者,今主上且年老,管仲亦老,不如姑俟數年,若主上與夷吾俱歿,則昭無所倚,此位還歸公子。」無虧聽易牙之言,罷其爭鬥。
  且說桓公聞易牙之語,知無虧有謀位之意,以告管仲。管仲曰:「當今諸侯,宋公賢能,久後必能仗義主明,公宜修書,以太子之事托宋公,後雖有鬥爭,宋公必能定亂。」桓公然之,遂修書,令人告宋公。其書曰:
    近別王城,嘗思豐彩,茲因家事不寧,展轉失措,惟明公能圖之。尚以德義相顧,不吝一行,可卜吉旦,會獵於齊宋界上,敢以儲事相寄。至則萬希不爽,足見明公尚德重義之實。
  宋公折書看罷大悅。
  次日,即治駕與數十騎來至陽谷,桓公亦獨與管仲、寧戚、太子昭數人而至,相見禮畢,桓公告宋公曰:「葵丘誓書,寡人濫主其約,今孤初立東宮,恐弟兄後有爭鬥,明公德高義重,故以此事相托,望明公調護,寡人雖死地下,亦無憾矣!」宋公曰:「國小德薄,不足以膺重寄,然承盟主之命,敢不敬奉!」桓公大悅,命宴宋公,酒至半酣,令太子起舞。自擊節而歌曰:
    嗟彼鵠芻兮,未能離巢。將引其翱翔兮,群喙其毛。敬托秋風兮,俟羽振而扶其騰高。
宋公亦起而歌曰:
    卓彼高崩兮,鳳芻其將。嗟我微風兮,焉搏其翔。待其羽翮成而沖天兮,必騰千仞而為祥。
宴罷,各辭歸國。
  後人有詩云:
  管仲宏才有遠見,先將國位屬襄公,無虧縱有易牙計,爭似昭如有翼龍。
  桓公車駕回至近郊,見野人牧馬,內有一匹老馬,高一丈餘,規模宏壯,且其鬣落蹄蹷,骨瘦如柴。公問從者曰:「此馬似吾壯年所乘征伐之馬,何以至此?」乃呼野人問之,野人戰驚不敢訴告,公詰其故,野人曰:「此馬乃明公壯年所用之馬,號為白雪駒也!」公駭然曰:「何以老瘦如此?」野人曰:「昨歲有司,揀選良馬以進,此馬老不中用,故棄於野,小人收而養之。」公乃謂管仲曰:「吾南伐山戎,東征荊楚,橫行天下,皆乘此馬也!少壯既用其力,今老而委棄其身,豈仁人之心哉!」令左右取百金賞野人,贖其馬歸,令其有司善喂養之。後人有詩云:
  老馬頻嘶綠草茵,瘦身不復壯年形,桓公一見將金贖,高出當年霸者心。
又一首單道此馬之詩云:
  一匹神駒少壯時,身高力遠甚希奇,毛披白雪明如練,蹄捷秋霜快似飛。
  大吼一聲雷震地,長驅千里電搖旗,橫行四海無敵手,成就齊桓霸業基。
  桓公歸國,時東宮既定,四方略息。管仲既承襄王之賜,乃置三歸反坫,以樹塞門,飾籃簋,朱弓弦,出入儀制但降諸侯一等,宅後花塢築插雲臺,終日遊玩於其上。畢竟管仲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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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馮長公驗仲生死 晉獻公寵妾逐子

  忽一夜,管仲心神恍惚,坐臥不安,乃散步游於臺上。時當三更,仲觀天清月朗,星宿森雜,忽見虛危之間,文星暗沒,似有隕墜之象,仲俯首歎曰:「吾當盡矣!怎奈受齊侯厚恩,未能補報,吾歿之後,只恐國家伯權解矣!」遂對月而吟曰:咨嗟感慨,面對星海,月有常輝,人無久在,我欲乘空,邦家為愛,囑此清光,徐行我待。
  次日入朝,告桓公曰:「臣觀虛危之間,文星晦滅,臣命當盡!」桓公大驚,曰:「仲父何出不利之言!」仲曰:「臣少年時,行過西周驪山下,遇一仙者,自號馮長先生,相臣之貌,許臣壽止五旬,位居宰輔。今蒙聖恩,備位宰相,年過五十,故臣上察天星,追思馮長之言,知是命之當盡也。」公曰:「仲父不必憂慮,巫言何足信哉?」管仲謝恩出朝,是夕遂有疾不起。次日,桓公聞管仲有疾,憂悶不已。高奚奏曰:「仲父昨言,遇仙子於驪山,談其生死富貴,今果遇疾,主公何不差使,往西周扣其應驗。」
  桓公遂差大司田寧越,往驪山來訪馮長,其鄉人云:「山迤西,有一老叟,上通天文,下達地理,識陰陽吉凶之道,鬼神出沒之機。自言周宣王時人,莫非此老?若詢馮仙則無矣!」
  越知是此人,遂托鄉人引至,深谷幽處有一所草廬,竹籬茅舍,甚是幽雅。鄉人指曰:「此即老翁處也。」越入,見一老叟,形狀古怪,鶴髮童顏,端坐操琴,越不敢擅入,忽左邊一引香童子,告老叟曰:「師父言今日有齊使至,莫非門外之客耶?」
  老翁點頭,越自思:「此老未卜先知,真當世之仙也!」遂入下拜,老叟忙扶曰:「吾乃村落老叟,何敢辱大夫下拜。」越曰:「吾奉齊侯之命,特來求先生相管仲吉凶,以便回報。」
  老叟曰:「管上卿之生死富貴,三十年前已與之親談矣,今日何必再問?」遂隱而不答。越再三哀告:「先生如不賜一言,吾不敢返命。」老叟取紙筆,寫十六字付越曰:「龍逢水位,鼠從火興,一虎歸窟,蛟蚓埋井。」
  越受之,不解其意,拜辭歸國,將此十六字呈與桓公。桓公不解其意,問於群下,中軍咨謀寧戚進曰:「此明仲父當盡之謠也。」公曰:「何以知之?」戚曰:「龍者人君之象,水者納音之號,當今周王七年,歲在丙子,丙子納音屬水,故曰龍值水位也。鼠者子之生肖,火者丙子所屬,今年丙子太歲,故曰鼠位火興。一虎歸窟,蛟蚓埋井者,人臣去世之義。此臣所以知仲父今歲必終也。」桓公聞戚之言,遂往仲宅問病。時仲甚危,不能起伏,公就其臥榻問曰:「仲父病體若何?」管仲曰:「臣將與世相絕,但上負主公之恩,下負叔牙之德。」
  桓公曰:「仲父與叔牙何德?」仲曰:「臣少與叔牙同賣,分金常多與臣,不以為貪,知臣家貧也。臣常謀事窮困,不以臣為愚昧,知臣有不利也。臣常一戰三北,不以臣為怯弱,知臣將留命而奉老母也。臣常三仕三見逐,叔牙不以臣為不肖,知時有不遇也。生臣者父母,知臣者惟鮑子一人而已。」公曰:「誠哉是言!非叔牙薦仲父,寡人焉能強大其國!然仲父倘有不虞,群臣誰可代相者?」仲曰:「知臣莫如君,臣不能盡識,然臣嘗觀群臣之行,易牙則殺子要君,開方則指父逃國,豎刁則自刑求位,三者皆非人情,不可擢用。」公曰:「叔牙、隰朋、寧戚、賓胥無四臣何如?」仲曰:「叔牙好善,胥無好直,寧戚能事,然皆不能以定國政,至於隰朋,則知有其國,而不知有其家,若代臣治政,其惟隰朋可也!」
  仲言畢,又歎數聲,曰:「朋也!牙也!天生二子為吾喉舌,吾身將斃,而喉舌安得獨存耶?」遂卒。時,周襄王七年,歲在丙子,秋八月,年五十一歲。桓公大哭,歸朝謂群臣曰:「夫天不欲吾安天下也!何奪吾仲父之速耶?」命以侯禮葬之,又詔滿朝文武及齊都百姓,俱各掛孝一日。百姓聞訃,閉門痛哭,如喪父母。列國諸侯皆感其德,盡以大禮來祭。桓公感管仲之言,欲封隰朋為上卿,隰朋退朝謂家人曰:「吾與管仲,德業相信,今仲段,吾將休矣!」是夕遂卒。鮑叔牙不數日亦相繼而卒。皆如管仲臨死之言,後人參馮仙長「一虎歸窟,蛟蚓埋井」之言,或謂管仲乃尾火虎,隰朋乃角木蛟,叔牙為軫水蚓,蓋皆天上之星宿也。後人有詩曰:三宿當年共降齊,馮仙未卜早先知,匡扶齊國霸成日,蛟蚓埋塵虎亦離。
  話分兩頭,卻說晉獻公佹諸,唐叔虞之後,武公之子,駕坐絳州,文有荀息、里克、丕鄭、士蒍、趙夙、趙衰、狐突、狐偃﹔武有畢萬、先軫、先友、先丹、木羊舌、罕夷、顛頡、介子推、魏犨等。獻公生有五子。太子申生、公子重耳、夷吾、奚齊、卓子。雄兵五十萬,戰將一千員,虎視列國。一日,獻公升殿,文武山呼已畢。公謂群臣曰:「昔者吾伐驪戎,驪戎曾以女事吾。吾驪姬賢德,可以毋儀一邦,今又生二子,奚齊、卓子,吾欲立驪姬為夫人,卿等何如?」群臣背曰:「不可!
  主公內有賈夫人與姜夫人,更立驪姬為夫人,則貴賤不敵,恐生內亂。」公聞群臣不從,默然不悅。有近臣宦官梁五、東關五二人曰:「主公立下宮女為夫人,此乃內事,何必決疑於臣子?」公從其言。
  候文武退朝,二太監奉冊拜驪姬為夫人。驪姬大悅,賜二臣金帛。問曰:「汝等能設一計,令奚齊為太子,以易申生,久後得嗣大位,汝等富貴,豈不久哉!」梁五進曰:「臣有一計,能令王立公子奚齊。」姬曰:「汝計何如?」梁五曰:「左右耳目所在,不必言明,但請夫人次日與主公同宴,臣請獻計。」姬悅。次日,命設大宴於後宮,獻公退朝,驪姬迎人飲宴,惟梁五、東關五侍側。酒至半酣,驪姬起告曰:「主公虎視列侯,百姓樂業,聊備小酌,以為慶賀。」公大悅,命樂工優施起舞。優施乃驪姬寵幸之人,知姬之心,遂舞歌一曲曰:虎豹據山兮,狐兔藏。鸞鳳巢林兮,鳥雀亡。晉霸諸侯兮,其誰敢當。
  公聞優施之歌,擊節歎賞,顧二五曰:「優施可謂善於歌者。」令取酒賜之。二五乘機奏曰:「明公威德兼著,諸侯懼服,然依臣等所處,則地土愈強,社稷愈安,無妨長為歌舞矣!」公曰:「汝等所處何如?」二五曰:「曲沃,公之宗廟也。蒲與屈,國之疆埸也。今國家都建曲沃,蒲、屈皆無主守。宗廟無主,則祭祀失時,疆埸無主,則鄰國擾邊。據臣之見,莫若遣太子申生守曲沃,以主祭祀。令二公子重耳守蒲,三公子夷吾守屈,使其練兵治民,則齊楚不敢近視而晉愈大矣!」公大悅。次日,頒詔令申生出曲沃,重耳出蒲城,夷吾守屈城。大夫里克諫曰:「不可!太子,國家之本,社稷之主,所以朝夕不離君父之側。故君出國,則太子主守,大臣守國,則太子從行。從曰撫軍,守曰監國。今在主公之身旁,使為社稷之主,豈可出守遠城哉?」公曰:「曲沃吾宗廟所在,便出守為祖先之主,如何遠焉?卿且勿言。」里克退,太子與二公子各拜辭赴任。太子出朝,太傅杜原款與大夫里克諫太子曰:「今主公惑讒嬖愛,故逐殿下,將易奚齊。殿下既不能辭,何不遠遁,為吳太伯之事,可以免禍,又得令名。」申生曰:「奔往何國?」
  二臣曰:「諺云:『心苟無瑕,何恤乎無家?』殿下能撇富貴以免禍,則何國不可往?」申生曰:「君父之命焉敢辭也?二公勿言!」原款扣住馬首,再三相勸,申生令左右擁原款上馬而行。
  士薦見之流淚歎曰:「狐裘蒙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史蘇與里克歎曰:「太子國之基本,主公使基本遠出,致亂之兆也。」太子與二弟大哭相別而去。後人有詩云:
  晉獻耽淫寵驪姬,一朝三子聽讒離,他時蒲屈刀兵動,先見難逃四子知。
  又有詩譏獻公曰:莫道婦人多水性,由來男子少剛腸,獻公本是春秋霸,長舌能將骨肉傷。
  驪姬聞申生與二公子皆離朝赴任,喜不自勝,召二五問曰:「太子與二公子皆中計去國,卿有何計立吾子為東宮?」二五曰:「未可也!必須殺申生,然後可立奚齊。」姬問:「何計能殺申生?」二五曰:「臣聞西虢公累累入寇邊境,主公正欲會議出征,今日主君退朝,夫人何不請旨,令詔太子率兵征討之。申生柔弱,若領兵伐虢,必被虢兵所誅,如其得勝回朝,夫人可奏其乘勝謀反,則申生死有餘矣!」姬大喜,會公退朝入宮,姬歸坐,見公面有不悅之色,乃問曰:「主公顏色為何不悅?」公曰:「虢兵累侵邊界,吾欲征之,難得其人,所以不悅。」姬曰:「主公東征西討,威服諸侯,何憂一小國乎?
  且聞太子申生,自居曲沃,兵威甚張,主公何不詔太子伐虢,則一舉而功成矣!」公然之。未知申生伐虢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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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晉荀息假途滅虢 秦穆公羊贖百里

  次日,獻公遣使往曲沃,調太子領本部兵伐虢。里克心知是驪姬奸謀,諫曰:「必不可!太子初居曲沃,又調其出征,此非王者以東宮待其子也!」公曰:「虢人日為邊患,豈可不伐?」克曰:「但令將領兵征之,虢必下矣,何故必欲太子親征?」公問群臣曰:「誰敢領兵代虢?」中軍大夫荀息連聲應曰:「臣敢奉詔前去!」公問曰:「爾有何戰略,率兵南征?」
  息曰:「屈產良馬四匹,垂棘白璧二雙,得此二物,虢不難滅矣!」公曰:「用此如何?」息曰:「虢在虞國之東,欲伐虢必道經於虞,虞虢二國,雖為唇齒,然料虞公貪利,不能計遠,請主公降詞,修書一對,將此二物與臣假道於虞,虞若許之,大軍滅虢,虢亡虞亦可伐,此用餌釣魚,一舉兩得之計也!」
  公曰:「此計甚妙!」即令取屈產之馬,垂棘之璧,修書一封。
  令荀息為都督,魏仇為先鋒,自率大軍五萬出城,城中兒童誦謠言曰:丙之辰辰,龍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旗,鶉之賁賁,天策敦敦,火中威軍,虢公其奔。
  先鋒魏仇錄其謠言,進於獻公。獻公召荀息問其吉凶?荀息賀曰:「此伐虢之吉兆也,其應在九月十月之交乎!」公大悅,遂令荀息奉寶與書先見虞侯。虞侯問荀息曰:「大夫此來何故?」荀息「寡君有書一封,微奉二物。」虞候得書讀曰:大鄰虞君侯麾下,惟晉與虞,相去幾許,愧不能親,遂成胡越。今晉小邦,無奈虢人見欺,屢侵邊界,茲來不勝其擾,欲率將帥,假道問罪,不敢私度,聊貢小璧二雙,捷驥一乘,伏乞足恤被凌之苦,縱度關津,稱得如意,不敢有負,只此哀乞,望賜金諾。周王二十二年春三月上旬,晉侯姬佹諸,頓首再拜。虞公覽書大喜,遂受其禮物,許荀息領兵經度,且曰:「汝兵若至,我當助汝一陣!」荀息退。上大夫百里奚,明知晉人是計,自量主公不可規諫,故不諫。下大夫宮之奇諫曰:「夫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所謂輔車相依,唇亡則齒寒,其虞虢之謂也!」虞公曰:「虞與晉同姓,晉侯豈肯滅祖而欺我乎?迂儒不達理義,何必妄為強諫!」叱宮之奇退。奇乃號泣而出。歸謂妻子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是夜,遂與妻子遁於西山耕隱。
  卻說百里奚出朝見荀息,望前扯住叱之曰:「汝何得用以餌釣魚之計滅我國耶?」息大驚,知百里奚之明,遂揖之曰:「虞侯貪得無厭之人,故拒公等之諫,我晉不伐,後必為他邦所並,大夫乃高明遠見之人,何不去國?」奚泣曰:「我非不知虞亡在目下,但食君之祿,國危而避君難,奚不忍也!子何計以教我脫身?」息曰:「大夫不忍去國,虞侯又不可諫,何不告病,待國亡,而後去之?」奚別荀息,即日上表辭官,告病于家。
  荀息回見獻公,言虞許借道之事,公大悅,即日進兵。來至虞界,使人報知於虞,虞大喜,遂令公子叔季、叔仲領兵五千,大開城門,迎晉而過。獻公率領大兵,不日已至夏陽城下,虞公二子帶兵五千,前來相助。虢公聞晉兵已到,出城交鋒,戰未數合,被顛頡一錘打翻,公子叔啟落馬,虢公正欲向前救子,卻被羊舌生擒歸寨,叔啟亦死於亂馬營中。晉兵打入虢城,擄其金寶,焚其宮室,出榜安民,留五千兵以戍之,囚虢公而歸。時,周惠王二十二年冬十一月丙子朔旦,果應童謠云。
  卻說虞公二子,紮於下陽,以助晉人。聞晉兵滅虢,差人來迎晉侯。晉侯與荀息曰:「中吾計也!」遂令羊舌、魏仇各領兵五千,銜枚從間道伏於虞城西清涼山下。又差人齎金帛五車入城謝虞公。虞公曰:「吾正欲納款晉侯,何故不入我城?」
  晉使曰:「主公多多拜上,本欲人城面謝,奈久出遠邦,歸心似箭,聊備薄禮,令小人致謝!」晉軍已度城下矣,虞公急令有司設宴,親自出城,追至清涼山下,宴晉侯於清涼山。虞公初舉酒以餞晉侯,荀息在旁以目視晉侯,晉侯接酒,詐擲杯於地。大罵曰:「逆賊!焉敢以酒酖我耶?」虞公正要分辨,荀息曰:「左右何不擒之!」左右從廊下衝出,羊舌、魏仇綁住虞公。虞公仰天歎曰:「早不聽宮之奇之言,果中其計!」後人有詩云:
  國勢嚴嚴鐵統城,虞侯何事苦迷心,槍刀隊裡生擒日,仰面方嗟往諫臣。
又有詩贊百里奚云:
  大賢事業異,遠搶豈俗觀,百里奚非昧,知君不可言。
  叔季、叔仲聞知父親被擒,引兵殺上前來。伏兵一起,羊舌斬叔季於馬下,叔仲見父囚兄死,拍馬殺回,欲取救兵,被魏仇發箭射於馬下而死。
  卻說晉侯,追虞人城,傳令勿殺百姓。荀息領五百名壯士圍住百里奚之家,奚聞知虞侯出城,知其必敗,正欲挈妻孥走出,聞晉兵至,妻孥各奔,奚被晉兵獲住,來見荀息。荀息知其賢,乃親解其縛,引見獻公。奚告曰:「亡國之臣,乞命歸田。」晉公曰:「虞侯不聽子言,故至喪國,非子不諫也!」
  令以車載百里奚,囚虞、虢二君而歸。
  忽近臣奏:「有秦使至!」公問為誰?近臣曰:「此人秦國大夫公孫支也!」使召支,問曰:「大夫此來,有何高論?」
  支曰:「先君遺命,以明公乃金玉之枝,國勢雄甲諸侯,故令寡君,求偶於大國,所以將絲蘿而傍喬木也。今寡君新立,不敢違先君遺訓,故命支求婚,明公倘不以秦為陋,願請以公主歸之,用成二國之好!不知明公尊意如何?」獻公喜曰:「原來秦伯令汝來求婚,待孤再為商議。」獻公召太史官蘇卜之,蘇占之曰:「不吉!卦得雷澤之歸妹,主後世秦晉因婚姻而有兵戎,秦吉晉失其主。依臣愚見,此親斷不可許!」公意躊躇。
  群臣進曰:「夫晉,乃金枝玉葉,秦為諸侯之雄,兩國威風,正是匹偶,主公何必以卜為疑哉!」公聽群臣之言,遂以德貞公主許配於秦,遂賜妝資百輛,並詔令虞大夫百里奚為從媵。
  秦伯大悅,文武稱賀。百里奚自歎曰:「吾抱濟世之才,為虞國大夫,虞亡歸晉,晉又不能我用,而使從媵於秦,吾年已過七十,卒不逢明主,展其大志,在此何為乎?」是夜,遂逃出城來,欲歸於虞,迷其路逕,誤人於宛。秦伯聞百里奚走歸,置而不問,大夫公孫支曰:「百里奚天下奇才也!主公宜速令人追之。」秦伯笑曰:「吾聞奚為虞之大夫,不能謀社稷,以至君死國亡,而乃委贄為人從媵,何才之有?」支曰:「百里奚雖仕於虞,虞公不能用其才,國亡而臣於晉,晉又不用,而送於秦,是天與明公也!明公若能用奚,秦必得志於諸侯。」
  秦伯曰:「奚縱有治世之術,年已老矣,將焉用之?」支曰:「昔者西伯侯得姜尚於渭濱,年過八十,猶能興周,以分土於齊,大才豈屈於晚哉?」秦伯不得已,令支追之。
  卻說百里奚迷道走至宛城,楚國野人獵於宛城之野,奚饑,向前問曰:「子獵者能食我一飯乎?」野人見奚鬚眉皓白,相貌魁偉,知其定非常人,乃引至家中,以酒食待之。公孫支引從者數十人詢訪,追至村莊,直人見奚,請歸!奚堅辭曰:「奚乃亡國大夫,年過七十,無所謀效,今欲辭秦而歸田里,恐觸怒見責,所以偷生而出,今若再回,非奚之願也!」支曰:「主公知大夫命世之士,故使支來請回,大夫若堅意不出,豈欲塵埋珠玉而老死巖穴哉?支聞好從事而失時者不智,懷其寶而迷其邦者不仁。士遇明主,得時而行道,如龍虎得遇風雲,子何不省?」奚不得已與支同回。支命取資帛酬莊主,時未曾帶得,惟左右獵得五羊羖在,遂以五羖酬其莊主,與奚同歸入秦。後人有詩云:
  宛城春風動綠楊,秦臣匹馬趕逃亡,當年不霸西邦士,空使後人笑五羊。
  支既歸,先人見秦伯,曰:「百里奚臣已追回,望明公處以重位,使其得展平生之志,秦國之幸耳!」穆公召奚,封為上大夫。奚辭曰:「臣亡國之俘,碌碌庸庸之才,何敢望居高位?」秦伯曰:「虞公不用子故亡,非子之罪也!今寡人得子,猶如涸魚得水,子何必苦辭?」奚曰:「蒙主公厚賜,非敢固辭,然秦欲富國強兵,兼並諸侯,非臣故友不能任其職也!」
  秦伯曰:「鄉友是誰?」奚曰:「此人乃齊之(饣至)村人也!姓蹇名叔字伯時,通今博古,曉達政事,但恨時無明主,誠能以禮聘之,寵以重祿,則秦霸不難矣!」
  秦伯大悅!遂令公子縶以金帛往齊聘蹇叔。縶承命逕投齊之(饣至)村,見數人息耕於隴上,相賡而歌曰:縱橫戰馬滾紅塵,瓦裂封疆處處兵,堪笑當時名利客,不知風急鳥投林。
  摯在馬上,聽其音韻絕塵,皆是忘世之曲,乃下馬向前問耕者:「何處是蹇叔所居?」耕者指示曰:「前去里餘,修竹林中,左泉右石,中間小茅廬,乃其所也!」縶上馬行里餘,望見前面茂林修竹,鬱鬱蒼蒼,甚為清雅,遂在馬上口占一律云:
  翠竹林中景最幽,人生樂此更何求,數方白石雲堆起,一道清泉接澗流,得趣猿猴堪共狎,忘機麋鹿可同游,紅塵一任漫天下,高臥先生百不憂。
  吟罷,縶攜左右人竹林深處,停馬廬外,令左右扣其柴門,內有小童出曰:「佳客何來?吾主不在舍下。」延縶而人。縶曰:「先生何往?」童曰:「早間同數高士,尋春於綠野,少刻即回。」言罷,蹇叔攜二三僕人,提壺摯榼,載吟而歸。摯在門外,遙斜陽林下,一士人臞瘦長耳,布袍麻履,宛然一枝梅花,望草廬而歸。口中吟曰:桃花紅,李花白,桃紅李白呈春色,惟有寒梅不鬥芳,藐視年光為過客。
  縶忙出林外,施札曰:「久仰清風,夫何相見之晚?」蹇叔忙下驢,延入草廳,分賓主禮坐而問曰:「執事從何而降,有何教益?」縶答曰:「吾乃秦伯之族,名縶字子倫,奉秦伯之命,賜物來聘先生入朝,共議國事。」蹇叔慌忙起謝曰:「叔山野鄙民,敢勞公軀下降!」命設酒禮以宴縶,縶曰:「朝命緊急,不敢稽延,請公治裝就道。」叔辭曰:「山野小民,素無遠違,豈敢就聘?大夫請停車,容叔具辭表以上。」紫曰:「公不必辭,此乃是大夫百里奚所薦也!縶聞丈夫處世,遇有為之君,即當展生平之志,何必苦戀山林,與草木同腐,公此一出得志,致君澤民,上不負所學,下不愧相知,不必苦辭!」叔因聞百里奚舉薦,遂欣然許往。
  次日,蹇叔與公子縶,同歸秦國。穆公聞蹇叔至,降階相迎,封為上大夫,與百里奚同理國事。後人有詩曰:蹇叔村莊一老農,長年抱策隱隆中。
  穆公不進求賢馬,爭得先生建大功。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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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驪姬設計陷申生 十英輔重耳逃歸

  卻說驪姬賀晉獻公曰:「主公威鎮遠國,得勝而還,又與大國結親,誠足慶賀!」公曰:「虞、虢雖滅,耿、霍、魏三國,其勢尚強,吾不日興兵,征此三國,方滿吾意。」次日,公設朝與群臣議伐耿、霍、魏之事。荀息奏曰:「耿、魏小國也!主公乘勝之兵,親自征之,望風而降矣!」公悅,遂令畢萬為先鋒,趙夙為謀主,親率大兵五萬出城,留荀息守絳。驪姬聞公出征,問二五與優施曰:「伐虢之計,本欲害申生,主公乃親征得勝,今又遠征,而申生安然無事,此計何日而成?」
  優施對曰:「臣再獻一計,令申生不日而死。」姬曰:「計將安出?」施曰:「主公遠出,夫人可遣人往曲沃,召申生回朝。
  申生至,夫人詐以夢見申生之母姜氏入來索祭,申生素志孝義,聞知必歸祭其母,祭必分胙以奉夫人,夫人可置毒於內,待主公歸,奉與飲食,知毒必怒申生而殺之,則申生死無騰挪矣!」
  姬大悅,即日使人於曲沃召申生,申生歸見驪姬,姬佯哭曰:「吾近夕夢見汝母姜氏向我索祭,故召爾告之。」申生聞言,放聲痛哭。姬曰:「慟哭亦無益,汝歸而祭之可也!」申生拜謝,歸曲沃,即祀其母,令使者齎胙以奉姬。太傅杜原款諫曰:「驪姬妒忌,逐出殿下弟兄,豈有誠心相告,其中定然有詐!臣聞主上出征,若進胙肉,恐中其計!」申生曰:「彼既以誠心告我祭,不進胙,得罪反重。」申生不聽而奉胙,驪姬受之,置毒子酒肉中,以待公歸。
  卻說耿、魏、霍三國,聞晉兵至,寡不敵眾,各個出城,奉表納貢。晉兵不動寸鐵,收三國得勝回朝。卻說驪姬見獻公回,將胙禮進於獻公,公方欲食,姬曰:「食自外來者,不可不試也!」公曰:「然!」與犬食之犬斃,與小臣食之小臣亦斃。姬乃哭曰:「天乎!國,子之國也!何為過急若是?」獻公大怒。遂令殿前將軍奄楚、賈華,各令衛卒五十,前捕太子,取其傅杜原款。二人領兵出朝,狐突謂二子狐毛、狐偃曰:「主上無道,信驪姬殺太子,其禍必及於重耳,吾觀重耳,重瞳駢脅,後必能強大晉國,汝等作速往蒲從重耳,以圖功名。」
  二子次日奔蒲,狐突又修書,星夜使人教申生逃難。
  卻說奄楚、賈華二人,引兵圖曲沃,申生知其禍,走人新城,杜原款走不及,被奄楚仗劍斬於馬下。款將死,謂從者為我告太子曰:「款也不才,自知不敏,故有今日之難!臣不敢偷生愛死,然太子不從昔日之諫,以至今日禍臨,請必無悔其死,且臣聞死不遷情,強也,守情全義,孝也,殺身以成志,仁也,死不忘君,敬也!」申生聞言,痛哭受命,乃走至新城。
  申生走入新城,得狐突之書,泣曰:「伯氏愛我甚厚,然吾想逃走,其罪必歸於君,是悲君也!彰君父之惡,必見笑於諸侯,內困於父母,外困於諸侯,是重困也!棄君去罪,是逃死也!吾聞之,仁不惡君,智不重困,勇不逃死,吾寧待罪俟死,何敢逃死!」令其臣猛足告狐突曰:「申生得罪於君父,不敢逃死,然吾父老矣!願狐氏盡心以助吾父,申生雖死亦不敢忘。」猛足受言既出,申生自縊於新城。賈華兵至聞其自縊,斬其首級回報。後人有待哀申生云:
  父子本天性,獻公反滅之,卓哉申生子,純孝死不移。
  又宋賢詩云:
  父母如天無極思,知而不昧獨申生,刀兵滾滾因讒重,俯首新城只待烹。
  驪姬問優施曰:「申生既中計而死,如今可請立奚齊否?」
  施曰:「未可!重耳、夷吾尚在,如不盡除,後必有患,況重耳駢脅、重瞳,狀貌非俗,久後必成大事,宜速除之!」姬曰:「何計可除?」施曰:「此易事也!夫人但奏申生之死,為重耳、夷吾共忿,則公必怒,而一計盡去矣!」姬悅,會獻公退朝,姬泣而訴曰:「妾聞重耳、夷吾怨申生之死,言妾所讒,二人終日練兵,欲人朝殺妾而謀主上,主上寧殺妾身以安社稷,勿致禍臨,後悔不及。」公曰:「申生謀殺君父,其罪合死,何干汝事?」姬泣曰:「重耳、夷吾兇暴不仁,見申生既死,意望東宮之位,恐妾子母相聞,故捏詞陷妾,然後好奪君位!」
  公大怒,即令賈華領兵伐重耳、夷吾,賈華領兵先至蒲。
  卻說狐偃、狐毛領父命奔蒲見重耳,俱以父命告之。重耳猶豫未定,忽報賈華引兵到蒲,重耳始信。蒲之百姓皆願出戰,重耳曰:「我父之命,不可校也。」華攻人蒲城,殺人重耳之堂,重耳與狐毛兄弟躍後園土牆而走,寺人李披仗劍追入後園,見重耳正躍土牆,披挺劍望重耳背後便砍,砍之不及,斬重耳衣矜而還。後人有詩云:
  父失慈兮子盡孝,能知此義獨重耳,文公不校蒲城戰,高出春秋五霸家。
又有一絕云:
  鳳脫鶚群翔萬仞,虎離豹冗奔千山,要知重耳能成霸,皆在週遊列國間。
  李披回報:「重耳與狐毛走入翟去,堅閉不出。」
  頃刻,城下有七八騎相繼而至,叫開城甚急,重耳疑為賈華追至,令勿放吊橋,亂箭射下。城下大叫曰:「我非追兵,乃從公子出奔者,休得放箭!」守城軍卒報於重耳,重耳令開城納之。八騎既願從出走者,卻是誰人:第一騎,能文能武,善謀善斷,中軍謀主,趙衰字子餘。
  第二騎,博古通今,學問老成,中軍諮謀,臼季字胥臣。
  第三騎,仁慈愷悌,禮樂周全,上軍大夫,公孫賈陀。
  第四騎,性氣慷慨,武力超倫,中軍都護,魏犨字公諒。
  第五騎,守忠秉孝,義氣絕人,中軍裨將,介子推字公恕。
  第六騎,英雄無敵,不畏強御,下軍裨將,顛頡字高。
  第七騎,狀貌魁梧,智勇出類,下軍都護,先丹木字時春。
  第八騎,武藝超群,言辭華彩,上軍裨將,畢萬字極之。
  其先相從在城二騎,卻是誰人:第一個,英標冠世,才能兼備,國舅狐毛字子羽。
  第二個,心胸磊落,臨機隨應,國舅狐偃字子犯。
  此十人者,實晉國棟樑,邦家瑚璉,故不肯諂事驪姬,所以甘心棄位而從奔也。既而入城相見,各個相抱痛哭。重耳曰:「公等在朝,何以至此?」曰:「主上失德,寵嬖妾,戮親子,故我等見公子寬厚,所以甘心棄職,願從出亡。」重耳哭曰:「公等能協心從耳,誓不敢負!」眾皆踴躍願從,魏犨超出謂眾曰:「我等既皆協力,以輔公子,肯助某一陣,某願催兵一陣,打入皇城斬驪姬,誅奚齊,掃盡二五施優,有何難處,又何必外奔?」重耳曰:「公言誠慷慨丈夫之事,奈君父在上,豈敢如此?不如暫避其亂,以作他圖。」魏犨乃一勇之夫,見重耳不從,乃咬牙忿怨曰:「似公子畏驪姬如蛇蠍,何日能成大事?」狐偃謂犨曰:「公子非畏驪姬,君父在上,無奈何耳!」犨雖聞其言,猶自怒氣不息。後人有古風一篇,單道晉重耳得將佐之盛:
  文公昔日遭讒變,單槍匹馬奔如電。
  當時輔從有何人,英雄盡是山西彥。
  山西美彥聚如雲,吞虹吐雨星羅胸。
  文臣高舉擎天柱,武將雄跨駕海虹。
  君不見,趙成子,絲綸遽據高千古。
  舌尖翻起三江浪,筆鋒掃退千峰雨。
  又不見,魏武子,煙睛藐視千斤斧。
  十指擒收北海龍,雙拳制服南山虎。
  狐毛狐偃盡璠璵,予推臼季皆瓊琚。
  賈佗畢萬珠現藪,顛頡時春錦繡車。
  執鞭墜凳爭先起,制刃推鋒相翊羽。
  周流歷遍秦齊楚,自相激勵為股肱。
  譬猶虎嘯風自生,龍興四海有雲騰。
  古來真主百靈扶,朝陽將出鳳鸞舞。
  要知重耳能成業,皆在諸臣抱英武。
  忽聞有金鼓之聲,重耳又疑有追兵攻城,慌忙與數十從者奔走相答,謂狐偃曰:「試卜一卦,何國為吉?」偃曰:「不必問卜,夫齊楚之路遠,而望大不可,因困以投,不如且回翟城!」重耳曰:「翟近晉國,伐兵必至。」偃曰:「翟雖近晉,而不與相通,且翟人多怨汝父侵暴,但厚恤翟民以圖大事可也!」於是遂奔於翟。翟城百姓皆願與出力戰守。
  卻說賈華既逐重耳,遂率兵至屈伐夷吾。夷吾問其郤芮曰:「吾欲亦走於翟,與重耳一處何如?」郤芮曰:「不可!兄弟同難,其後必爭,不如人梁,梁於秦,秦與晉婚姻之國,日後或有所助。」夷吾遂同郤芮走入於梁。賈華迫夷吾不及,回奏獻公,欲起大軍伐翟、梁。群臣皆慷曰:「父子無絕恩之理,今二公子罪惡未彰,既出奔外,而欲必殺之,恐見笑於鄰國也!」公意稍回,曰:「狐鼠同謀,不可留於國內。」傳令盡逐公孫宗族,詔立驪姬之子奚齊為太子,令上大夫荀息傅之。群臣見逐公孫宗族而立奚齊,皆稱疾不朝,亦有辭官去位者。後人有詩云:
  里克人臣弒二君,雖然為國亦強凶,夷吾賜死金鑾殿,始信奸謀天不容。
  又史臣贊曰:
  雄哉晉里克,志壯少宏謀,但識寧邦樂,焉知弒主憂,在生雖昧道,視死等鴻毛,仗劍亡金殿,雄哉里克高。
  谷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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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晉里克謀弒二主 秦穆公救晉饑民

  晉侯自立奚齊之後,文武辭職,無人共理國事,朝夕與驪姬會宴。一日,公有疾,姬泣曰:「主上遭了孫之亂,盡逐公孫宗族,立妾之子,一旦倘有不諱,眾公子奔外者,挾動列國之兵來代,使妾子母將靠誰人?」公曰:「夫人不必憂念,大事已付荀息矣!」於是,召荀息於後宮,問曰:「寡人今立奚齊為太子,使爾傅之,倘寡人死後,重耳、夷吾招秦楚之兵來爭位,那時大夫知何處之?」對曰:「主公以太子托臣,臣當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設使國有大亂,臣請以死報之!」
  獻公悅,謂姬曰:「荀子靜在,汝必勿臧。」言訖而終。荀息奉獻公命,立太子奚齊即位,群臣朝賀,加荀息為上卿。
  里克退朝來見丕鄭曰:「主上捨長公子在外者不立,而立嬖妾之子,此事若何定奪?」鄭曰:「此事大,全在荀子靜主之。」二人遂往荀息府中,延入,克告曰:「主上晏賀,公子在外,子耳、夷吾、申生此三人之從者,怨奚齊之子母入於骨髓,一聞主上晏賀,奚齊得位,必挾秦楚之兵而入,子靜何安?」息曰:「吾受先君遺托而傅奚齊,則奚齊乃吾君也!何知更有他人?」二子百計勸諭之,荀息終不肯聽。
  二人出,克謂鄭曰:「子靜堅執不聽,此事奈何?」鄭曰:「彼為奚齊,吾為重耳,各行重耳,各行其志,有何不可?」
  二人密約,次日入朝,里克使殿前將軍祁舉率衛士伏於承德宮外,奚齊正欲出朝,祁舉殺溪齊於宮外。里克遂揚聲曰:「奚齊子母,讒譖公孫公族,皆出梁五、優施,可押此數賊,然後正君之位。」祁舉遂兵入後宮,斬梁五、東關五,優施正欲逃出,被里克揮劍斬於階下。
  荀息在朝外聞知事變,與驪姬更立卓子為君,以封里克。
  驪姬告荀息曰:「群臣皆食君祿,而里克弒君,若明其罪,合當滅族,大夫宜為國家討賊!」荀息遂令中大夫叔堅、山冖率兵圍里克、丕鄭之宅,群臣皆不願立驪姬之子,步堅、山祁雖受詔捕里克、丕鄭,眾多逗留不進。
  卻說有人早報里克與丕鄭,忙率家人入朝,遇叔堅之兵於路,大聲曰:「驪姬詬殺申生,盡逐眾公子,爾等平昔食君祿者也,今反為賊使令面欲害忠臣乎?」叔堅、山祁二人聞里克之言,擲兵於地曰:「大夫有何高論,某等願受約束!」克曰:「願公等反殺卓子,攻取驪姬之徒!」於是叔堅率兵殺入宮中,斬卓子於座下,荀息見卓子被誅,亦觸階而死。後人有詩曰:荀息忠貞似烈霜,履凶蹈險負綱常,一朝同死雙君命,留得青名萬古香。
  里克既誅卓子,凡助驪姬者盡收斬之。群臣議曰:「國家不可以一日無君,今先君之子皆奔於外,合迎夷吾而立之!」
  里克遂令下大夫慶鄭奉駕往迎夷吾。
  且說夷吾奔梁,梁伯以女妻之,生一男一女,皆孕十一月,梁伯使太史招又卜之曰:「此孕當生一男一女,男為人臣,女為人妾。」夷吾遂命其男名曰圉。是時,聞父死國亂,將返國爭位,恐無所用,梁伯使其朝秦借兵,秦伯將欲許之,公孫支曰:「不可!夷吾層弱,不能承位,重耳為人雄略,他日若知秦助夷吾,必借齊楚之兵,與秦結怨。」秦伯乃召夷吾從臣郤芮問曰:「公子入晉承位,將誰為倚?」郤芮對曰:「臣亡人無,黨異則仇,夷吾弱不好戰,今明公念親之故,借兵使其得承父位,必當以土城謝秦。」秦伯悅,宣夷吾問曰:「公子歸國得正大位,能不惜幾里之地與吾秦乎?」夷吾許曰:「使我有國,我何愛焉?使夷吾得正晉侯之位,即當以河外五城謝之!」遂令郤芮當殿立券,呈與秦伯。秦伯大悅,即日令公孫支率兵三萬,遂夷吾歸晉。
  夷吾謝秦伯出朝,其姊曰:「先君信讒,致使骨肉東西,令弟歸國而成大位,宜念同氣之誼,凡先君遂出之兄弟,皆要收入朝廷,勿令相傷手足。」夷吾再拜受命而出,大軍望晉而行,行至高梁,前面塵土蔽日,戈朝層層,秦兵以為晉兵來拒,列開陣勢。問:「來者何人?」只見來兵當先者,乃齊國大夫賓胥無也!子桑曰:「大夫欲往何處?」胥曰:「吾奉寧軍師之命,督兵往秦,迎晉公子夷吾歸晉定位。」子桑與夷吾聞聽,即下馬相見,具其實以告,胥無大喜,並合精兵前進。
  將近絳州,晉之文武聞知,皆出郭迎接入朝,即日夷吾遂就諸侯之位,是為惠公。大賞群臣,厚待秦齊之將,遣歸。囚驪姬,赦百姓。時,里克、丕鄭、叔堅、祁舉、賈華、桑虎、山祁自謂有迎惠公之功,出入朝廷,傲慢無禮。郤芮告惠公曰:「里克雖有迎立之功,其傲慢朝廷,久後必為主公之患,請早除之。」惠公曰:「人有大功於我,雖欲殺之,難以為辭。」
  芮曰:「里克弒二君,殺一大夫,其罪極大,何懼無辭?」惠公不聽。芮曰:「里克權重力燄,今不早圖,奚齊、卓子之禍,臣不敢保也!」惠公次日設朝,謂里克曰:「子為國家出力,討亂反正,假我無子,固亦不得至於大位,雖然子為晉卿,弒二君,殺一大夫,為爾君者不亦難乎?」里克仰天歎曰:「兔死狗烹,理之當然,今主公欲以罪加臣,鞏無詞義,故以此挾臣,敢不從命!」遂拔劍自刎而死。
  史臣贊曰:
  雄哉晉里克,志壯少宏謀,但識寧邦樂,焉知弒主憂。
  在生雖昧道,視死等鴻毛,仗劍亡金殿,雄哉里克高。
  郤芮曰:「里克雖死,其黨尚多,宜速盡除,以免後患!」
  惠公即令呂甥、郤芮率兵收丕鄭、叔堅等七人,盡軒於市。丕鄭之子丕豹奔秦,其餘家口,盡遭殺戮。豹至秦,秦伯問其為何至此?豹對曰:「晉侯昔許大王五城,以謝歸國之恩,今既得位,聽郤芮之言,背大王之德,而不肯奉五城之地,臣父與里克等苦諫,侯不聽,反誅臣父與眾大夫,望大王加兵討晉。
  一伐背德之罪,二與臣父報仇。」秦伯問蹇叔等以為何如?蹇叔曰:「晉侯雖背前約,姑容數年,今若聽丕豹而起兵,乃助臣伐君,其義不可!」
  言未訖,晉大夫慶鄭至。秦伯召入,問其來故,慶鄭曰:「晉都饑饉,百姓流離,晉侯令告糴於秦,望明公念百姓皆屬赤子,開倉救之。」秦伯問君臣,公孫支曰:「晉侯背主公之德,而不割五城入秦,今值饑饉,是天禍晉也!若乘饑饉之歲,百姓凍餒而征之,晉敗必矣!」百里奚曰:「天災流行,何國無之,救災恤民,列國之道,豈可乘人饑饉而伐之乎?夷吾雖負義,乃王之親民,乞思之。」秦伯亦曰:「晉侯失義,其民何罪?秦晉百姓皆吾赤子,安妨饑饉,更加以兵火哉?」遂令大夫子冷,率舟五十艘,載粟三千斛,自雍至繼,號之曰泛舟之役。子冷泛舟人晉,與慶鄭來見晉侯,晉侯大悅!厚待子冷遣歸。遂令慶鄭放粟以賑饑民,百姓始安。次歲冬,秦都五穀不熟,百姓亦有流離,公孫支曰:「昔者晉饑,主公曾濟以五十船粟,今都內饑饉,何不遣入告糴於晉?」穆公然之。復令子冷往晉求糴。子冷至晉,見晉侯曰:「敝國去歲饑饉,百姓流亡,今奉主公之命,特來晉告糴。」晉侯曰:「大夫請退,容與群臣商議!」子冷出,晉侯問於群臣,慶鄭曰:「主以受秦伯厚恩而閉粟不可也!」晉侯遂令慶鄭發粟千斛,入秦報德。
  階下一人進而秦曰:「不可!皮之不存,毛將安附。晉既背秦五城,秦人怨入骨髓,糧力不繼,所以以加兵伐晉,莫若閉粟不與,其祝可弭!」公視之,乃母之弟,國舅虢射也。惠公然之,遂不輸粟與秦。慶鄭曰:「晉侯背義無親,幸災不仁,貪愛不祥,怒鄰不義,四德俱失,其亡必矣!」
  卻說子冷回報秦,秦伯大怒!遂以蹇叔、百里奚為左右軍師,使丕豹、公孫支為先鋒,子冷、公子縶為保駕,大發精兵二十五萬,即日興兵伐晉。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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