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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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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余邵魚]周朝秘史【春秋五霸列國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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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1 10:24: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回     公孫支獨戰六將 韓原山秦擒晉公

  秦伯既出,探馬報於晉侯。晉侯遂問群臣曰:「秦伯無故興兵犯界,誰敢引兵拒之?」慶鄭曰:「秦兵為主上背義而來,何謂無故?今依臣見,只宜遣使講和、不可拒戰。」晉侯怒曰:「匹夫敢在吾前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以吾百萬之兵斬秦,勢如破竹,豈與議和哉?」喝令先斬慶鄭,然後發兵出敵。
  慶鄭再三哀懇留命,虢射曰:「慶鄭言雖不遜,正在興兵之際,不可殺一大夫,姑赦其罪,令從出征,將功折罪可也!」晉侯准奏,令韓簡為先鋒,梁由靡副之,蛾折、步揚為左右隊,慶鄭、虢射為保駕,大率精兵三十萬,出絳州拒秦,文武備送出城。
  晉侯所乘之馬名曰小駟,王登戎車。其馬悲嘶不已。慶鄭又諫曰:「古者王侯出征,必乘本國所產之馬,知其人心。安其教馴,服習道路,所以戰無不克。今主公臨大敵而乘異產之馬,恐不利也!」晉侯叱曰:「小駟係吾所愛,不必多言!」
  大軍遂望秦而進,遇於韓原,相去三十里下寨。次日晉侯使韓簡挑戰,秦使公孫支出陣。二人戰上三十餘合,不分勝負,引兵各回本寨。晉侯問韓簡曰:「秦兵之勢何如?」簡曰:「秦兵雖少,然怨主公閉粟背義,俱有鬥志,勇於我兵十倍!」晉侯叱曰:「焉有是事,我當親戰。」
  次日,兩軍對陣,頃然一鼓,晉候出馬問秦伯曰:「昔蒙厚思,未敢有忘,今乃興兵犯界,是何名也?如不早退,恐失秦晉之好!」穆公大罵:「無義匹夫,尚放巧舌!」遂數晉侯之罪。晉侯大怒,拍馬直取穆公,鬥不十合,晉侯馬不慣戰,敗而南走,穆公追至大象山下,晉兵四集,左步楊,右蛾折,前韓簡,後慶鄭,交戰穆公。穆公困於山下,忽山後喊聲大振,一陣人馬,當先一員大將連叫:「晉兵不得有傷吾主!」晉公視之,乃秦將公孫支也!四將持四般兵器,捨穆公而來戰支。
  支不戀戰,殺人重圍,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前後截攔,引穆公殺出。四將追支,且戰且走,不上五里,晉將梁由、石父引兵攔住歸路,支身雖被重傷,奮起精神,獨戰六將。六將雖困穆公,見支驍勇,不敢近前,自午至酉,晉兵漸漸圍至數重。支告穆公,晉兵大至,不可久停,乃脫重鎧,以蓋穆公,舞兩支教,來戰六將,六將一齊迎敵,殺上三十餘合,梁由靡挽起神弓,望穆公端發一箭,穆公翻身落馬,步揚輪刀便斬。
  子桑大喊一聲,先斬步揚手於馬下,救起穆公,走上二里,五將奮勇追來。
  忽聞大象山北,喊聲大振,一起步軍,約三百餘人,各個提槍執刀殺至,子桑以為晉兵,捨五將來敵步軍。步軍曰:「將軍勿動,吾來救主駕也!」子桑知是救兵,令保穆公前走,自乃勒轉馬頭截住晉兵,大喝一聲曰:「誰敢當先者新為萬段!」晉兵見支猛勇,道巡不敢來戰,各自逃回。子桑亦不追趕,按住畫戟,挽起百石神弓,望韓簡端射一箭,韓簡落馬,蛾折救起而逃。三軍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子桑大殺一陣,在韓簡之盔甲而還。後人有詩曰:秦晉交鋒大象山,子桑臨敵得盤桓。
  雙枝戟動兵心落,百石弓開將膽寒。
  出入韓原龍滾浪,折衝晉陣虎歸山,穆公不有英雄將,爭脫重圍奏凱還。
  子桑既保穆公山寨,子冷、丕豹等皆引眾兵來會,穆公謂眾將曰:「寡人此陣,若非子桑,險送命於韓原矣!」令於桑解下衣甲,見身上矢石之傷,血流浸透重鋪。穆公看見,嗟歎不已,命排晏重賞子桑。
  穆公賞宴子桑,酒後大悅,曰:「吾有子桑,何優不破一晉乎?」遂號子桑為虎翼將軍,賜賞甚厚。子桑曰:「此皆主分之福與此步軍之力也!」公召步軍:「步軍是誰?何故敢來救駕?」步軍曰:「臣等岥下野人也!昔者大王走卻良馬一匹,臣等收而食之。後人告發於大王,大王寬思,赦臣等之罪,且曰食馬肉不飲酒則傷人,又賜臣等以酒。臣等感德不忘,今聞大王發兵伐惡,故來效力,及聞大駕被困,是以捨命解圍。」
  穆公大悅,曰:「原來汝是城南里人,乃良友也!」遂令各賜酒食,收在軍中聽用。後人有詩云:
  韓原山下兩交鋒,晉甲重重困穆公,當日若誅收馬士,今朝焉得脫樊籠。
又有五言律曰:
  佈德休嫌小,施恩勿靳長。常施常獲福,小布小臻祥。
  盜馬雖微事,懷仁實不忘。一杯救命酒,解卻穆公傷。
  百里奚曰:「晉兵得勝,明日必來挑戰!」公曰:「何以破之?」奚曰:「我寡彼眾,難以久持,只宜設計以破之。」
  乃召丕豹問曰:「秦兵伐晉本代汝父報仇,汝能效一陣之力否?」丕豹曰:「父仇不共戴天!惟軍師之命,敢不致力!」奚悅,令引一支軍,伏於韓原西北,污泥澗畔,聽舉火為號,出擒晉兵。又令公孫支領一支兵伏於韓原山下,以截晉之救兵。
  又令子縶、子冷各引兵五千,從晉兵寨後抄出,奪其糧草器械。
  又令方友良等率鐵騎五千,保穆公大駕,親自排戰。吩咐已訖,諸將各依計而行,百里奚與蹇叔在大象山頂,舉火號令諸將。
  次日,晉兵果來挑戰。穆公披掛與方友良等出陣,晉聞穆公又出,欺其怯弱,便出轉門外,並不打話,輪刀直取穆公。
  穆公迎敵,戰不數合,穆公敗走,晉侯拍馬後追,穆公且戰且走。百里奚在山上,見晉侯追入污泥澗,放火燒山,秦兵四起。
  丕豹引兵迎穆公渡澗,其中污泥深數丈,韓簡、慶鄭與晉侯追至,馬不識其深淺,正欲跳渡,一齊陷於污泥。丕豹與壯士拿下三人。梁由靡、虢射聞晉侯被擒,正欲殺來救駕,子桑擋住來路,斬由靡於馬下。虢射抵死欲進,小卒在馬後告曰:「秦兵抄入大營,焚吾糧草,將衣甲器械盡奪而歸。」虢射乃抽兵救寨,秦兵左右衝突於韓原山,晉兵首尾不能相救,遂引敗兵而歸。穆公囚晉侯君臣西歸,子桑斷後,奏凱回朝。穆公議殺晉侯,公孫支曰:「秦晉親鄰之國,不可太甚,只令晉侯以太子人秦為質,放晉侯返國,則天下諸侯感德服威,伯業必振矣!」
  穆公不聽。令囚晉侯君臣於靈臺,以待商議。須臾,穆公夫人聞囚晉侯至,與其二子瑩、弘,二女簡、壁,披麻號哭,待罪於殿下。穆公不知為何,夫人曰:「天禍晉國,故使晉侯得罪於主公,妾與晉侯,骨肉之親,故妾子母披麻待罪,萬乞念先君舊好,以宥其罪,如果欲戮之,妾願代死!」,穆公聞之,大笑曰:「吾與晉侯,姻婭相待,豈至重辱,夫人何必如是,速請歸宮,吾即送還晉君。」夫人與子謝恩入宮。漢都護大夫劉向頌曰:秦穆夫人,晉惠之姊,秦執晉君,夫人流涕。
  痛不能救,乃將赴死,穆公義之,遂釋其弟。
又有詩云:
  夷吾背義陷秦囚,晉國山河一旦休,姬氏不行手足念,焉能脫厄復歸侯。
  近臣奏:「周天子遣使到!」秦穆公宣人使者,問曰:「天子以晉侯為周室至親,雖觸大國,望公釋之。」穆公受詔,召晉侯入朝,大宴以待之。酒將罷,穆公問曰:「舅伯致怨,是以孤邀舅伯會獵,今欲奉駕返國,但恐舅伯動兵報怨,倘不棄二國舊好,敢求太子人質,孤當以女妻之,使兵戈兩釋,仍尋舊好何如?」晉侯欠身答曰:「惟命是從!」時慶鄭等侍側,聞穆公之言,皆再拜稽首曰:「明公此言,實履后土而戴皇天,兩鑒共聽聞之,臣等敢拜下風!」
  晉侯遂令郤芮歸晉,令呂甥奉太子入秦待質。穆公曰:「汝國失君,百姓和乎?」甥對曰:「不和!」公曰:「何也?」
  甥曰:「君子愛其國,欲朝秦而報德﹔小人恥失其君,欲求楚而報仇,故人不和。」穆公曰:「呂子可稱善為使。」遂以次女名琚妻晉太子,放晉侯君臣而歸,且曰:「孤聞晉國自戰韓原以來,歲又饑荒,百姓遭兵火而經凍餒,吾怨其君則弔其民。」復令有司給粟二千外斛晉侯,歸國以賑百姓。晉人皆踴躍拜謝。潛淵讀史詩云:
  五霸爭雄尚詐謀,穆公獨以德相酬。
  韓原一戰將亡晉,輸粟安民異眾候。
  晉惠公既復其位,群臣朝賀。晉侯曰:「寡人戰敗入秦,有辱社稷。」虢射奏曰:「主公馬蹈污泥之時,慶鄭不救,是以有此一敗!今復大位,當賞功罰罪,以勵將士,又宜繕修甲兵,屯積糧草,以圖報怨。」晉候然之,遂令武士押出慶鄭斬之。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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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晉重耳周流列國 五公子爭雄亂齊

  惠公獨斬慶鄭,其餘文武各加一級,令郤芮、韓簡開募於絳州,招天下壯兵,以圖報仇。
  卻說重耳初奔在狄。狄候見其狀貌非常,乃以二女事之。
  重耳受其長女季隗,以少女叔隗妻趙衰。居十二年,季晚生二子,長曰伯儵,次曰叔劉。叔隗生一子,名盾。既而趙衰、狐毛等告重耳曰:「歲月難留,公子安居於狄,貪戀逸樂,竟忘返國,何日能成大事?」重耳然之,乃入而告其妻曰:「吾將遠適秦楚,結連大國歸晉,子宜盡心撫育二子,待吾二十五年不至,方可再嫁他人。」季隗泣曰:「男子志在四方,非妾所敢留,然妾今已二十五歲矣!再過二十五年,將就木焉,願以死待子,焉肯再適他人?」重耳大悅!季隗、叔隗各攜其子,含泣以酒相餞。季隗曰:「公子保重前行,勿以小妾為念,當力圖恢復。」言罷淚下!乃奉巵酒而歌曰:侍立閨闈十二年,鳳鳴凰應擬周全,豈期琴瑟聲音絕,美滿恩情各一天。
  重耳接酒,亦有含淚之意。乃康歌曰:自結繫蘿擬百。風流豈有不週全,男兒一舉三千里,怎效區區處一天。
  重耳囑季隗曰:「汝盡心育子,不日歸國,必以車馬來迎汝。」泣淚扣住馬首,似有不忍相別之意。魏犨厲聲曰:「大丈夫橫行天下,將欲掃盡內患,以圖大事,何必啼泣灑淚,以與兒女相戀耶?」
  重耳乃轉馬前行,奔至於衛。衛文公不為加禮,寧莊子曰:「晉衛同宗之國,晉公子逃難至此,主公何不出城迎接?且晉公子狀貌非常,其從者皆超世之士,久後返國,必得志於諸侯。若酹有德而伐無禮,衛恐難免後日之悔。」文公不聽,閉城不納。重耳專候出接,見其不出,又閉城門,大怒!與從者奔曹。過五鹿糧盡,遂乞食於野人,野人與之土塊,並戲之曰:「飯則無之,土則奉承!」重耳怒欲鞭之。偃止之曰:「士地,國之基也。今天賜得國之兆也,公子盍拜受之!」重耳下車拜受。田夫不知其義,乃群笑曰:「此誠癡人也!」魏犨與顛頡亦曰:「子犯何得癡引其君耶!」後人有詩云:
  土地應為國本基,皇天啟示吉人時,高明子犯深知意,愚昧魏仇反笑癡。
  重耳登車,忍饑入曹,困乏難進,眾從者於野外拾菜而烹之。重耳饑甚,介子推乃割股肉而烹進。重耳曰:「子推此食從何而得?」子推曰:「臣股肉也!」重耳起拜曰:「將何以報是?」曰:「臣聞主憂臣死,今公子乏食,皆臣等之罪,非敢望報也!」後人贊曰:
  主君不可困,膚髮不可傷。
  君子貴行權,吾身在君旁。
  割股濟君危,賢者不為狂。
  車馬人曹,寓於曹大夫值負羈之家。負羈引見曹共公,公謂羈曰:「吾嘗聞晉公子駢脅,吾未見之,今日在此,何計能使吾一見?」羈曰:「此事甚易,主公但令致香湯與之沐浴,即得見之。」公遂令羈陪其沐浴,羈告重耳曰:「吾主以公子遠涉泥途,令羈陪奉沐浴,不知可乎?」重耳曰:「承子厚意,何敢不從?」羈遂與重耳退而沐浴。曹伯觀之,果見兩脅脅骨駢為一片,羈奏其公曰:「晉公子駢脅重瞳,定非久屈人下者,公請款留之。共公曰:「曹小國也!且介在大國之間,往來奔走之公子,何國無之,若悉待之以禮,則國小費重,那得許多錢糧?」退朝不聽。
  羈引公子至宅列坐,各敘往事,其趙衰、狐偃,皆拱手侍側。負羈之妻曰氏,聞重耳之聲,大如洪鐘,私從帝內窺之,見其眼目重瞳,儀容魁偉,又見其從者,威風凜凜,相貌堂堂,知其必然得國,乃私謂負羈曰:「晉公子賢人也!其從者亦屬豪傑,以眾傑扶一賢人,久後必能返國得志,若返國得志,則曹公今日不待之咎,誠屬難逃,子宜以重禮相待,可免久後之禍。」羈喜曰:「正合我意!」遂大排筵宴,以待重耳與其從者。酒至半酣,羈起告曰:「辱臨敝國,愧曹小邦,不能小駐車駕,聊具白壁一雙,黃金百標,粟麥五十斛,少供行李之助。
  」重耳答曰:「有勞大夫,何敢妄受?」負羈請之再三,趙衰告重耳曰:「承大夫厚賜,公子可取,以容再謝。」重耳拜受之而返壁。即日出曹,負羈遠送出城,重耳辭曰:「大夫請回!重耳返國,此恩決不敢負。」遂告辭而別。後人有詩云:
  重耳週遊不憚勞,出蒲避狄適於曹,曹襄聾(鼓╱耳)輕英傑,衛文愚矇慢俊豪。
  受餒曾自介子肉,困饑行乞野夫郊﹒往來多有人難識,曾似羈妻眼力高。
  重耳離曹,既與僖負羈相別,行不數日,車馬將至來國。
  重耳問從者曰:「囊費將空,吾欲入城見宋公,以憩數年如何?」趙衰曰:「宋公雖異於曹侯、然國微土薄,恐不肯久留,臣聞來公之族名固者,與公子相識,為宋國右司馬,公子何不致書於固,問其可否?」重耳曰:「子餘之言是也!」遂修書令人齎於公孫固,車馬停於驛舍。卻說公孫固得重耳之書,次日入朝,奏襄公曰:「晉公子重耳,出亡過宋,何不使人請入宋城,款之以禮。」襄公問於群臣,左司馬公孫目夷曰:「右司馬之言雖是,然宋小邦,不能久留,亦不可有慢,主公宜奉金帛,親自出城勞之,庶幾兩全其禮。」公曰:「子魚之言是也!」次日,宋公出城,來見重耳。宋公曰:「公子遠遊,寡人本當延入敝城,奈邦微土薄,不足收納,謹備黃金百鎰,良馬二十乘,少壯行色之資,望公子笑而納之。」重耳問於從者,左趙衰、右狐偃皆曰:「承宋公厚賜,公子拜受其惠,待報可也!」重耳拜受,遂辭宋煥而去,宋公回城不提。
  卻說重耳奔鄭,早有人報於鄭文公。公謂群臣曰:「晉重耳叛父而逃,列國不納,今至鄭國,吾捉之送於晉侯,以陷大國之利何如?」大夫叔詹進曰:「晉公子有三助,天既助之,豈可殺之!」文公曰:「何以見之外詹曰:「同姓為婚,其類不善,今重耳乃狐女所生,狐與姬同宗,而重耳多子,是一助也。晉自重耳逃出,國家不寧,豈非天意有在,待其返國而後安,是二助也。趙衰、狐偃皆當世英雄,重耳得而臣之,是三助也。公子有此三助,焉可殺之?」文公不聽,曰:「重耳雖有三助,其父兄皆不能容,焉成大事?」遂令太子伯華,率甲士五百,伏於城下,待重耳入城而後擒之。伯華受命而出。
  卻說重耳來至鄭城,將入見文公。趙衰曰:「鄭城狹小,豈足久淹,不如過鄭往齊,方可圖大事。」重耳遂不入城,昂昂然擁而過之。伯華在城上,見趙衰、狐偃輩皆有虎威,亦不敢追。重耳見鄭伯不理,車馬至齊。齊桓公令公子無虧出城迎接,既至,桓公與之宴,狐偃立於後,桓公問曰:「此子為誰?」
  重耳對曰:「此吾舅氏狐偃是也!」公大悅,謂寧威等曰:「人言晉獻公有子九人,惟重耳出類。今日觀之,語不虛傳,況其所從,皆勇而有禮之士。吾欲以宗女名美妹者妻之,汝等何如?」戚曰:「明公所處,無有不可?」桓謂重耳曰:「公子以亂出遊,倘不棄敝邑,願以宗女侍執巾櫛,不知盛意如何?」
  趙衰進曰:「亡人得辱餘愛,外連齊晉之好,內結骨肉之親,他日得志返國,皆荷盟主所賜也。」桓公曰:「子莫非晉大夫趙子餘乎?」衰曰:「然。」桓公曰:「公子有臣如此,何憂晉位不至!」遂建大第於城中,將宗女嫁於重耳,賜舞女十數人,良馬二十乘,金幣綵帛一百抬。重耳拜受就第,朝夕與姜氏飲宴,歌兒舞女,不絕管弦。重耳歎曰:「人生快樂誰知其他?安居齊國,何必區區遠遊哉!」
  一日,桓公有疾,召寧戚。易牙、賓胥無等入而謂曰:「寡人自得管仲謀謨,眾將齊力,九合諸侯,尊天子,攘夷狄,歷三十餘年,始成霸業,今日不幸,仲父與隰朋相繼而亡,寡人又將去世。汝等宜奉太子同位,務其勿替舊業,族立齊邦,寡人雖死,亦無恨矣!」群臣皆頓首受詔。又召太子昭近前,以錦囊小袋授之,且告曰:「他無所矚,但國家而有患,可拆此錦囊,便能保定。」太子再拜而受。是夕,桓公卒,年七十三歲。時,周襄王九年冬十一月乙亥也。潘淵讀史詩云:
  周室東遷綱紀亡,桓公九合眾朝王。
  南征頑楚茅毛貢,西江山戎朔漠荒。
  立衛存邢仁德著,攘夷尊夏義聲揚。
  正而不譎聖人許,五霸之中業最強。
  宋人有詩云:
  雖曰春秋無義戰,善於此者有齊桓,扶傾濟弱尊周室,免使民生左衽間。
  史巨評曰:
  春秋亂世諸侯,皆以智力併吞。齊桓公能以貴而下賤,遂拔寧戚於村牧。寬而置怨,納管仲於俘囚。故能不動兵車,列國謹從。雖其詐力仁義,踳駁混用。仲尼亦曰:「正而不譎,使當世有能仗義尊王,免生民陷於夷狄者,捨齊桓吾誰歸哉!況其知人善任,不念舊惡,專以德為綏服,又出五霸之首云。
  桓公既死,易牙初有寵於無虧之母衛姬。至是,牙告衛姬曰:「先公之位,理當夫人之子嗣立。先君以太子托付群臣,群臣必輔太子。依臣之計,今夜即宜率本宮士卒殺太子,奉公子無虧即位,則大事定矣!」衛姬詫之,遂令本巨宦官王貂,率士卒及宦者五百人,易牙副之,打入正殿。時當四更,群臣正欲奉太子昭即位,然後議葬桓公。忽聽殿外鼓噪而入,群臣報公子無虧作亂,群臣忙召守衛士卒,士卒未集,王貂上殿斬群吏數百人,群臣皆四散奔走。寧戚負太子走出東門。王貂追之甚急,戚告太子曰:「昔者先君以錦囊賜太子,言事迫拆而謀之,今日事至危急,何不拆開觀之?」太子即取錦囊拆視之,乃示以有事即當投宋,以取救兵。戚即與太子奔宋,王貂追之不及,勒馬回朝。
  時,易牙已奉無虧即位,既至午時群臣皆不肯入朝。虧大怒,易牙令王貂率甲兵劫群臣來朝,且誡曰:「如不來者,即斬首示眾!」王貂領旨出朝,下大夫開方與將軍堅刁謀曰:「吾儕皆受先君遺托而立太子,今易牙作亂,立無虧,吾儕豈不能立他公子哉!」豎刁然之。於是,開方奉公子元據於昭明殿。
  豎刁奉公子商人據於信陽殿。三家相持六十餘日,群臣無所朝宗,皆閉門不出。桓公之屍在牀,眾公子亦不行殮殯,屍蟲如蟻,皆散出屍外。潛淵讀史詩云:
  王者修身治國家,桓公何事嬖如麻,空遺霸跡傳當世,蛆納殘軀實可嗟。
  正宮王姬召群臣高奚等泣而告曰:「卿等皆從先君,以成伯業,今太子出齊,眾孽爭權,卿等豈忍坐視國家危亂,先君屍腐哉!」群臣皆放聲大哭,王姬曰:「眾公卿宜以忠孝利害曉論眾公子,先殮先君之屍,後定其位可也!」高奚等奉王姬旨,到金鑾殿告無虧曰:「臣等嘗聞,父母之恩,重猶天地,故為人子者,生同致敬,死則殯殮,未聞父死不殯而爭富貴者。
  今先君已死六十二日,屍蟲遍戶,公子置而不殮,乃逐兄弟而爭位,倘諸侯聞知,集兵問罪,異時求為匹夫而不可得,況欲爭為侯伯乎?」言罷,眾又大哭。
  無虧改容曰:「無公等,我幾為不孝罪人!然則若何處之?」高奚等曰:「太子今已外奔,公子能主喪事,與臣等殯殮先君,則大位乃歸公子矣!元與商人雖據兩殿,無能為也。」
  無虧遂號哭,與群臣入正寢,殯桓公於白虎殿,群臣即奉無虧即位,開方與豎刁聞群臣立無虧,遂與公子元奔鄭。豎刁與公子商人奔魯。
  卻說太子昭與寧戚奔宋,襄公曰:「吾昔日受齊盟主之托,令保太子,太子見逐,吾合救之。」遂令公孫固率兵數萬,自奉太子入齊,六軍殺奔於甗而來。只見塵土蔽日,喊震天地。
  宋兵扎住,喝問:「來者是誰?」二人告曰:「吾乃齊大夫開方、豎刁便是。今齊君棄世,易牙無虧作亂,某等不敢背先君命,故奉二公子外奔,以來求諸侯之援。」襄公聞說,下馬相見,二公子以父死不殮之事告太子。太子痛哭失聲。公令大軍遂屯甗。
  哨馬報於無虧,言宋公欲送太子入城,令速退位。無虧大怒,發大兵五萬,充易牙為先鋒,王貂為副將,出城近於甗。
  宋襄公下令曰:「無虧暴虐,百姓不附,齊兵必無鬥志,若不進前力戰者,斬首示眾!」將得令,列開陣勢,公孫固打馬搶出,更不答話,直取易牙。不知勝敗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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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宋襄公鹿上圖霸 宋楚軍泓水大戰

  公孫固與易牙戰不十合,宋將伊光祖搭弓望易牙端發十矢,易牙中箭落馬。無虧見易牙中矢而死,走入齊城,百姓閉城堅拒,三軍各無鬥志,皆倒戈以迎宋師。宋師奄至城下,無虧正欲從逕道奔鄭,被公孫固追而斬之。百姓大開城門,迎太子入城,群臣奉之即位,是為孝公。孝公即位,盡復眾兄弟之位,群臣各加一級。無虧之黨,盡力殺之,命取金帛,犒勞宋兵,送襄公返國。
  宋襄公辭齊歸國,謂群臣曰:「齊桓公威霸諸侯,未死之日,曾以太子大事托我,今桓公死,齊國果亂,吾動數萬之兵,斬無虧,梟易牙,定齊君之位,名動諸侯。今吾欲繼齊桓,會諸侯,以圖霸,卿等以為何如?」左帥司馬公子目夷字子魚曰:「宋有三不可霸:邦微土薄,兵少糧稀一也﹔文無管仲、寧威之疇,武無隰朋、高奚之輩,況威德不著,諸侯不從二也﹔近歲本國有隕星為石,六鷁返飛,此又未有不祥之兆三也。如此看來,焉可圖成霸業?」
  右司馬公孫固曰:「霸業在人能修德,非係國之大小,今主公能修齊桓之德,臣等效管仲之謀,無有不克!」公曰:「子堅之言是也!然必何如而後可?」固曰:「因事就事,事乃有濟,主公宜傳告眾諸侯,約本歲春三月皆赴曹南,諸侯若至,公請眾侯為修齊桓之德,立碑頌其勛烈,諸侯感齊桓之德者多,必然從之,其在會不盟者執之,抗會不至者,會諸侯而伐之,則近宋眾侯皆以公為修桓公之業,非為一己之私,則天下雲集影從,宋必霸矣!」
  公大悅,遂修書遣使,遍告列國諸侯,至期近宋有曹共公、膝宣公、邾文公、陳穆公皆至赴盟。襄公與列侯升壇序爵而坐,告列侯曰:「齊桓攘夷安夏,德義流於列國者多,寡人追慕不忘,是以會公等而議之,欲以刻石為頒勛烈,不知公等之意若何?」陳穆公起曰:「齊桓勛烈,上在王室,下及諸邦,明公此舉,誰敢不從?」襄公大悅。正欲舉筆書盟立頌,膝宣公不肯預盟曰:「匡合尊王,人臣之職,扶傾濟弱,義理當然,況褒善貶惡,後世自有公論,何必刻石立頌,以尚虛文?」襄公大怒,曰:「此匹夫意欲背德違盟,諸將何不為我擒之!」言未訖,將中突出賡鳴春搶上盟壇,將滕公扭下綁縛,喝令監下壇,聽候盟罷,解見周王,斬首示眾。列侯皆失色,齊為哀求曰:「股公雖有違盟之處,望盟主宥其初犯。」宋公默然良久,乃曰:「滕子違忤眾命,理合當罪,且看眾公面顏,姑為放釋,再有違者,依律治罪!」眾侯皆曰:「謹受命!」
  於是,立盟於冊,刻頌於石。襄公又曰:「鄫子違會不至,公等可合兵討之!」陳侯曰:「鄫,小國也。不必合兵致討,但調一枝兵討之足矣!」襄公遂調邾侯先往伐鄫,諸侯各自歸國。邾侯領本部精兵打入鄫城,擄鄫侯見襄公。公問曰:「吾糾合本方諸侯,追齊桓之德,汝何故違盟不至?若不斬首示眾,何以率服列國!」喝令斬鄫侯以祭次睢之社。左司子魚諫曰:「不可!古者六畜不相為用,小事不用大牲,而況敢以人祭祀乎!昔者齊桓公存三亡國,義士猶謂薄德,今明公欲修齊桓之業,一會而執滕滅鄫,又以人為祭物,欲以來後,不亦難乎?」
  襄公愣然良久,命釋鄭侯。
  公孫固進曰:「今近宋眾諸侯俱各報約,宜在齊城東南二十里鹿上立盟一所,修書遍告大國諸侯,約今歲春三月皆會於鹿上,亦以修齊桓公之德為辭,諸侯合從,霸業必濟!」襄公大悅,遂書遣使。子魚歎曰:「小國爭盟,其禍至矣!」使者遍告列國。使至楚,呈書於楚王,成王讀其書曰:
    宋鎮茲父頓首書上大國楚王殿下,茲父聞以力服人者其勢促,以德服人者其澤長。故齊桓能以冠裝之會,安王室,賓諸侯,使天下生民,各得其所。今既云歿,其功名德義,使人興慕。是以父不揣邦微位下,欲請同列,立盟刻頒,彰耀其勛。父敬貢尺犢,擬今歲三月上旬,期於齊城東南鹿上,推盟主立約,以修其好。伏乞大車至期不吝一諾,何幸。
  楚成王看罷來書,令使者暫停館驛,再俟商議。使者出,王問群臣可否?上卿於西奏曰:「齊桓公以千乘之國,且得管仲,方成霸業。今宋土地不及秦齊,兵甲難當晉楚,欲以區區小國,與大爭盟,依臣之計,王可修書,許其同會,一面令大將領五千兵,伏於孟原,擒茲父,伐宋國,乘此機會,號令諸侯,則霸在楚而不在宋矣!」
  成王大喜,修書以復宋使,令大將宛春領兵五千,伏於孟原,以擒宋公。即日與子馮、子西、子玉等發車馬往鹿上。時,諸侯皆至,相見禮畢,成王不見宋公,問曰:「宋公何在?」
  吏士曰:「未至!」成王詐怒曰:「彼為盟主,何故後期?」
  令子玉引一班壯士,立刻捉宋公來至壇所。宋公大詈:「奸謀,何得用兵劫我盟會!」成王大罵:「匹夫無道!曹南一會,便辱滕、鄫二君,何謂修桓公之好,今又詐設鹿上之盟,無乃將欲辱我等諸侯耶!」遂令宛春囚禁宋公,殺奔宋國。
  楚王囚宋公,殺奔來國而去,諸侯追至薄地告曰:「公欲求霸,奈何以威力逼卻同列,雖欲成霸,奈我等不從何?」子西進曰:「主公宜即薄地立壇,況諸侯以議宋罪。」成王詐就薄地築壇立盟,眾侯令釋宋公,乃推成王為盟主。
  盟罷,諸侯各辭而別,宋公不勝忿怒!謂群臣曰:「吾欲求榮,反而受辱,汝等何計為寡人出力,以消此恨?」公子堅昂然進曰:「鹿上楚人之釁,皆鄭捷合謀所以,故在壇上揚公之過以激熊揮之怒,臣願令一萬兵,先代鄭而後楚,若不擒回二國之君,誓不班師!」公遂發精兵一萬與之,左司馬目夷曰:「不可!昔者文王伐崇侯虎,三旬不降,退修行教,因壘而降,今主公內不量力度德而欲咎他人,豈能免禍!」公孫固曰:「子魚乃弄筆迂儒,造巡畏縮,主公若聽,必誤大事。」襄公終聽固言,遂以子堅為先鋒,廖鳴春為副將,自率大兵五萬,即日出城代鄭。子魚出城歎曰:「君辱已甚,宋其亡乎!」宋兵方出,哨馬報於鄭文公。文公驚懼,大夫泄堵寇曰:「事急矣!楚兵尚未遠,王具書請追而告救!」文公許之。堵寇即駕快馬,連夜追楚成王之兵至柯澤,見駕曰:「臣鄭大夫泄堵寇也!今來公咎臣主偏附於王,發兵圍鄭甚急,臣奉主命,尋夜追駕請救!」成王在馬上躊躇。子西進曰:「前者擒茲父,因礙諸侯之顏而放之,今若以救鄭為名,則破宋必矣!」楚王大喜,即令子玉率五千兵,從泓水抄出,自率大軍,從柯澤而會。
  卻說宋兵來至泓水,哨馬報:「鄭人追楚師來救,將至泓水。」襄公令前部排開陣勢,列於泓水左岸,以待楚兵。須臾,楚兵奄至,將濟泓水。子魚曰:「彼眾我寡,其勢甚銳,不如乘楚兵半渡泓水,令前部廖鳴春以鐵騎衝之,楚必敗矣!」襄公曰:「君子不困人於厄!吾乃堂堂之師,正欲待楚兵濟岸,然後制勝,以服楚兵,豈可詭計而破敵乎?」言未訖,楚人皆濟泓水,布成陳勢。子魚又曰:「楚兵雖濟,然其他伍參差,銳氣未振,速乘此一鼓而進,無有不克。」襄公曰:「君子用兵,不鼓不成列,不擒二毛,何必行詭計?」
  道猶未了,楚陣上突出一員大將,立於門旗下,大罵宋襄公霸不量力之罪。宋先鋒廖鳴春視之,乃楚大夫鬥勃也!鳴春更不打話,掄刀直取,戰不數合,鬥勃戰敗,渡水而逃。宋兵亦將濟流而追,子魚見楚人戈甲精銳,非真敗之狀,在陣後大呼曰:「楚兵必詐,不可輕追。」宋兵不聽,皆下濟水,鬥勃回轉馬頭,令壯士列於右岸,亂箭射於陸水,宋兵不能登岸,死者甚眾。正欲抽兵,忽聞泓水左岸,喊聲大震,宋兵視之,乃楚將宛春殺至左岸,亦令放箭,亂射宋兵,宋兵立於流水中流,左右被射,自相踐踏,溺水死者十有八九。伊光祖見事急,令公孫固、廖鳴春殿後,自己與子魚催襄公之馬,拼命殺上左岸,宛春暗發一矢,正中襄公左股,襄公倒翻下馬,宛春挺刀便砍。光祖力救上馬而走,廖嗚春被箭傷,死於流水。公孫固棄甲作步軍而逃。楚人亦不來追,但紮在兩岸,搶奪宋兵器械戈甲,得十餘車班師。潛淵讀史詩云:
  連天泓水白茫茫,宋楚交兵兩岸旁,旗影亂翻波似雪,戈鋒遙映浪如霜。
  魚龍湧躍山川竭,鳥雀爭飛四野荒。可笑襄公非勁敵,寧將十萬喪長江。
  襄公引殘兵歸來。宋之百姓,有從軍戰死者,父母妻子皆哭於朝外。近臣奏於襄公,襄公後悔無及。乃長歎數聲,箭瘡迸裂,倒於座下。群臣急救而起,歎曰:「吾早聽子魚之言,不致有今日之禍!」是夕遂卒。群臣奉太子王巨立,是為成公。
  五霸之中宋襄雖繼齊桓公之後,欲成霸業,但不量己力,故卒不能得志於諸侯也。雙湖胡先生評曰:
  宋襄智略不如桓文,強暴不如秦楚,而興師不擒二毛,不鼓不成列,區區以姑息為仁義,而不能舒喪死之戚。鹿上之會,見辱於楚,激之戰卒殞其軀,皆自取也。
  眉山蘇先生古史評曰:
  裹公欲霸諸侯,與楚人戰於泓,不鼓不成列,不擒二毛,以此兵敗身死,餘嘗笑之。夫襄公凌虐小國,至邾人用鄫於次睢之社,雖桀紂有不為矣。乃欲以不鼓不成列、不擒二毛為君子,又可笑之甚也。
潛淵讀史詩曰:
  五霸功名孰最強,齊桓炳炳著聲光,襄公自不量力起,枉此身從戰後亡。
  又一絕歎子魚曰:
  戰國君臣相弒誅,廉而讓位有誰知,襄公不納當時諫,至死方知歎子魚。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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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晉子圉逃歸嗣位 趙衰狐偃奪重耳

  卻說晉惠公有疾,宣群臣狐奚等問曰:「寡人疾已至危,太子又委質在秦,此事若何區處?」突曰:「先君公子九人,因驪姬之亂悉亡於外,今主公倘有吉凶,何不召集群弟,擇其賢者而立之,待與秦通好,太子歸國,然後復承其位,則鄰國聞之,豈不以主公為賢乎?」公曰:「吾之兄弟雖眾,惟重耳獨賢,今聞出亡於齊,誰能奉詔以迎之?」郤芮進曰:「臣請奉詔往迎公子!」惠公許之,芮出至外宮,惠公夫人梁氏聞其說,召芮問曰:「主上自有親子在秦,何聽狐突之言,棄子而立弟哉?」芮乃惠公之倖臣,遂就梁氏之謀,乃曰:「夫人不必致慮,臣即往秦迎太子歸國,絕卻重耳之事,有何不可?」
  梁氏曰:「太子委贄在秦,汝若明請秦伯,必不肯放歸國,只宜密往秦國見太子,使之逃歸可也!」芮然之。
  遂密往秦,入太子府中,至晚潛人見太子。太子驚白:「大夫何以至此?」芮請屏左右告曰:「主上將死,奉夫人命,來迎太子歸嗣。」圍曰:「吾即請秦伯命而歸。」芮曰:「不可!秦人恐晉加兵報韓原之仇,故執太子為質,今若請命,秦伯必不肯放!況國家群臣皆欲迎重耳,故使臣往齊,臣不敢拂夫人之命,捨齊而至,殿下遲疑,重耳若知,則大事去矣!」
  固然之。令芮潛於後室,乃與其妻謀曰:「吾聞父命至危,吾欲歸國,恐汝廝禁,今欲子同歸,汝意若何?」贏氏曰:「子乃晉太子也!為質子於秦數年,今欲歸省,禮之當然,吾父使妾侍執巾櫛,所以固子之志也。若從子而東歸,是違父命,吾何敢逃?」圉曰:「吾請汝父命可乎?」贏氏回:「請命則不得歸!子合速逃。」圉曰:「倘整頓離此,公主告父而追之如何?」贏氏曰:「父子夫婦,人倫所在,吾既不肯背父而從夫逃,又豈肯從父而害丈夫乎?吾固不從,亦不敢言,子合速逃,不然事泄,則禍至矣!」太子是夜與贏氏吞聲訣別,遂與郤芮逃歸。
  時,惠公將死,聞太子至,召入傳位,是夕公卒,群臣奉圉即位,是為懷公。梁氏召芮問曰:「太子既歸而立,汝之功也!群公子及從臣在外者若不削除,久後必有相爭之禍,此當如何區處?」芮曰:「此事誠易,但主上退朝,臣獻一計,則可盡除之。」會懷公退朝見母,芮從而進曰:「主上樂乎?」
  懷公曰:「貴為大鎮諸侯,富有晉之土地,何所不樂?」芮曰:「君知其樂,未知其憂?」公曰:「何憂之有?」芮曰:「今主公在秦私歸,目下秦必有征伐之禍,一憂也﹔先君之子在外者多,日後結連齊楚而爭位,二憂也。」公驚曰:「然則若何?」芮曰:「明日宜詔狐突令寫書以召二子歸朝,加封重賞,狐氏二子歸則重耳孤立,不能自為。我得二子,與之同謀國事,秦楚雖大,亦不足畏矣!此一舉兩得之計也。」
  懷公悅,次日設朝,問狐突曰:「今舅氏二子,從重耳出亡在外,吾欲召而用之,恐不肯歸,太師必親寫書召歸,吾當重加封賞,如不至,太師難免一死。」突辭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之制也!且策名委質,二乃有辟,臣之二子,委質而事重耳,臣又歸使事於公,是父教子為二臣也!此事臣不敢奉詔。」懷公力強狐突,詈之。突仰天誓曰:「如必欲召之,吾寧就死。」擲筆於階,倔強不服。懷公大怒,命斬狐突。卜堰諫曰:「狐突雖違君命,乃國之元親,不可加刑。」公不聽,喝令斬之!潛淵讀史詩云:
  毛偃英才擇義從,賢哉狐突教兒忠。
  晉懷枉迫元臣死,正氣漫漫萬古風。
  卜偃出朝歎曰:「惡侯無故而殺大臣,禍必至矣!」狐突家人間突被戮,尋夜奔齊,來見狐偃。
  當時,重耳在齊,安居忘返,朝夕與姜氏飲宴不出,趙衰、狐毛輩十日不能一見,乃相共謀議於南畝桑陰下。衰曰:「某等以公子而有為,故不憚勞苦,執鞭從游,今寓齊數年,偷安惰志,日月如流,吾輩十日不能一見,何能成其大事?」眾皆嘖嘖未已。忽前途一匹白馬,騎者號哭而至,眾視之乃狐突義子狐守忠也。毛婚問其緣故,忠只得直告毛、偃,弟兄大哭,怨詈懷公。眾人慰曰:「不必慟哭,候公子返國,報仇可也。」
  眾人離桑陰歸府,欲謀奪公子逃歸,卻不知姜氏婢妾,彩桑於綠蔭之中,聞趙衰等謀,歸告姜氏,言公子之從,欲謀寺公子逃歸。姜氏恐其走漏消息,拔所佩劍,自為殺之。乃召趙衰等語之曰:「公子有四方之志,吾豈肯苦留,公等謀奪其歸,知此謀者吾已斬死,以絕其機。今夕吾勸公子歸國,如或不諧,吾設宴使飲大醉,公等可以車載出城,事必成矣!」衰等頓首曰:「賢哉夫人也!」遂受命而出。
  次日,姜氏設宴於百花園,邀重耳賞花,酒至數巡,姜氏令侍妾折花一枝,拈於手上,目視重耳而歌曰:花正鮮兮春已歸,春歸花老鶯聲悲,浮生一夢花相似,春去春來人不回。
  重耳謂姜氏回:「吾與子正青春兩敵,匹配及時,何賦此春花殘老之句?」姜氏不答,又賦一絕云:
  萬物成功要及時,君如不信玩花枝,花開必乘陽春景,莫待春殘空自悲。
  姜氏勸重耳曰:「子有四方之志!今因妾留此數年,安居忘返,從者欲請爾而不得,見謀於桑蔭,吾妾聞之,吾恐事露,即殺之矣!子宜速行,光陰流水,歲不久待。重耳曰:「人生如駒過隙,得適其志足矣!何必馳騁,與人爭競哉?吾將與子老歸於齊。」姜氏曰:「妾觀子離晉國,而晉不寧靜,豈非天欲以晉國與子哉!天有意於子,而子自懷安居之志,大不可也!」乃舉酒勸重耳,暢飲至晚,重耳大醉,姜氏召趙衰等,以車入宮,遂將重耳乘醉載出。姜氏謂衰曰:「公子非久居人下者,子餘、子犯皆有輔相之器,珍重勉之!」衰等再拜而出城。
  漢都護大夫劉向頌曰:齊姜公正,言行不怠,勸勉晉文,返國無疑。
  公子不聽,姜也犯謀,醉而載之,卒成霸業。
  時,子犯御車,子餘、子推持戟而立,賈它、臼季、顛頡、魏仇等後護前擁,行六十里,重耳酒醒,見子犯前御,知姜氏以計出己,乃拔子餘之前,下車以刺子犯,曰:「汝等用計奪我,事若不濟,吾必取舅肉而食之。」子犯笑而進曰:「事如不濟,吾不知死在何處,焉得與你食之?事如有濟,子當列鼎而食,偃肉腥臊,如何可食?」重耳鮮客曰:「然則今欲知往何國?」子犯曰:「桓公既沒,諸侯叛齊,此齊不可以圖大事。
  近聞楚子大敗宋人於泓水,諸侯俱備歸服,當今莫如投楚,可成大事,眾皆然之,車馬遂望楚而進。欲往楚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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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重耳寓秦受懷嬴 重耳夏國殺懷公

  楚成王聞重耳至,使今尹子文出城迎之。重耳與從者來見成王曰:「重耳遭國家內亂,亡奔列國,遍告諸侯,無與重耳謀者。今大王一戰敗宋,名震東方,願乞一旅之師,送吾歸國,佩德不忘。」成王曰:「姑容商議!」重耳退,成王問群臣何如?子文曰:「晉乃大國,楚方得志,不如興兵送重耳歸國,然後晉楚連兵,必成霸業矣!」楚子然之。忽一人自階下出曰:「臣觀晉重耳,狀貌驍雄,更有趙狐令賈,皆經世之才,如送其返國,必得志於天下,而奪楚霸,不如殺之,以絕其患!」
  成王視之,乃大夫得臣也。王笑曰:「子玉差矣!天意助晉,故生重耳,必欲殺之,以成我伯,則冀州晉都之士,豈無令君乎?」遂不聽。
  次日,宴重耳於金殿。重耳將赴宴,趙衰、狐偃、賈它、臼季等寬衣大帶,從行於左﹔狐毛、子推、魏犨、顛頡輩操戈仗劍,侍立於右。成王見其君臣慷慨,文武雙全,默然歎之曰:「重耳君臣如此,何患大位不至。」酒將闌,忽報秦使至,言:「晉惠公死,子圉逃歸而立,秦伯大怒,故遣臣迎公子到秦,商議以伐子圉。」楚王謂重耳曰:「孤正欲奉公子歸國,今秦伯欲謀迎公子伐晉,大事必成,公子可承其命。」重耳然之。成王命取良馬十乘,金帛各十車,親送出城。謂重耳曰:「公子得返晉國,將何以報楚?」重耳對曰:「子女玉帛則君有之,羽毛齒革則君地生焉,其波及於晉國者,皆君之餘唾,重耳將何以報?若賴大王之庇,得返晉國,他日晉楚治兵,遇於中原,我當避王三舍之地﹔如不能返,則與王執鞭引轡,周馳天下!」成王大喜,曰:「公子之志,廣而儉,文而有禮,歸國得位,何難之有?」行上數里,重耳告別,成王回駕。
  重耳與使者入秦。秦伯聞其至,親自出城迎入。各敘禮畢,遂以五有愛女侍重耳,懷嬴亦在其內。重耳既受,及歸醉甚,欲盥手就睡,懷嬴捧匜樁中,侍於身旁,重耳細觀五女,懷嬴姣媚,但不知為子圉妻子也。既盥之後,以水灑懷嬴之合,曰:「子貌如花承露,令人可愛。」懷嬴怒曰:「秦與晉匹偶也,子何輕我?」重耳曰:「侍妾安敢如此?」贏曰:「吾非妾女,乃君姪子圉之舊配也!何得辱我?」重耳聞之大驚,出外問於臼季曰:「子圉奪君之位,視君為途人,今娶其所妻,以濟大事,不亦可乎?」又問狐偃,偃曰:「欲奪其位,何避其妻也,從秦命,方能濟事。」又問趙衰,衰曰:「欲人愛己,必先愛人﹔欲人從己,必先從人。今欲以秦勢而圖國,若不從秦之婚,臣不知其可否也!」重耳感三子之言,遂受懷嬴為妻。後人有詩云:
  三子文公大霸臣,經綸事業甚分明,奈何不識人倫義,啟納懷嬴喪本心。
  又一絕云:
  人臣以義格君心,邪道閉閒善道陳,三子謀猷直俊傑,何愁失國啟姦淫。
  又一律云:
  重耳之於晉子國,倫班叔姪豈容迷,姪虧天敘據尊位,叔讀閨門陷姪妻,只見家齊能治國,未見身失會家齊,春秋人主難求備,三子英豪忍啟之。
  次日,穆公召重耳赴宴,重耳與眾從者皆至。公謂重耳曰:「孤聞公子德義高於兄姪,故欲送汝歸國,汝意何如?」重耳對曰:「臣遭內亂,久亡外鎮,賢侯如念孤窮,使重耳得一棲身之所,佩德難忘!」穆公大喜,自引《六月》之詩,以贈公子。詩曰:六月棲棲,戎車既飭。王子出征,以匡王室。
  歌罷,越衰告重耳曰:「此昔人美周宣王中興之詩,今秦侯歌贈公子,亦望公子能中興晉國,公子何不拜謝?」重耳遂再拜稽首,穆公降階謂重耳曰:「公子有此能臣,何優晉為不中興?」遂命公孫支為先鋒,大發精兵十二萬護送重耳返國,至蒲州黃河界紮寨。是夜狐偃見天空月朗星明,出遊寨外,遙聞滄浪,河心有歌數聲曰:名利羈人勝污塵,人生聚散若浮萍,浮萍散亂難收跡,爭似漁家出污塵。
  狐偃聞其聲韻清雅,漸近岸口,正欲泛其舟而用之,漁舟遂去波心,又歌之曰:百尺繫綸釣渭湄,吾漁惟願獲蛟螭,蛟螭既獲吾漁手,盡把絲綸棄渭湄。
  狐僵聽罷,長歎曰:「吾何汲汲,與人執鞭負紲,以求富貴哉?」次日,大軍將渡河,狐偃保駕,及登西岸,重耳令棄所帶邊豆茵席,狐偃聞之大哭,解所佩之璧,奉與重耳。重耳訝之曰:「吾亡於外一十九年,今將返國,舅氏不喜而哭何也?莫非不欲吾之返國耶!」偃曰:「臣負羈翼與公子亡外,十有九年,父死不能歸葬,臣自知罪,但以公子不得歸國,故不念父子之恩也!今絳州咫尺,公子不日復位,臣尚何從?且籩豆茵席,公子舊日所用之物,今將返國,先棄舊物,臣知公子有棄臣等之意也!請以壁還公子,臣願隱於山林,老死巖穴。」
  重耳知偃疑已,不能保其終始,遂以璧投河中,與偃誓之曰:「禍福利害,重耳不與舅氏同心而全始終者,有如此璧,河水可鑒!」偃喜,復從而進。
  重耳既濟黃河,大兵紮於首陽山下。重耳與數從者登山遊玩,山頂上有怕夷、叔齊兄弟之廟,甚是清雅,怎見得,唐有李須謁廟詩為證云:
  古人已不見,喬木竟誰過。寂寞首陽山,白雲空復多。蒼苔掃地骨,皓首采薇歌。
  畢命無怨色,成仁其若何。我來入遺廟。時候發清和。落日弔山鬼,回風吹女蘿。
  石門正西豁,引領望黃河。千里一歸烏,孤光東逝渡。驅車層城路,惆悵此岩阿。
  重耳與數從臣入謁其廟,顧諸從臣曰:「夷齊弟兄,因讓國隱此。吾今為與弟兄爭國而來,甚有愧於二公。」乃取筆題四句於廟碑云:
  爾為讓國隱,我因爭國來,若推爾我心,我心實愧哉。
  臼季進曰:「公子久亡,數歲歷遍諸邦,始得秦伯送近,今欲效夷齊之事,遷延不進,他日子國羽翼既成,我軍難進,侮之何及?願公子思之。」重耳遂悟下山,大軍進屯於桑泉。
  懷公聞秦兵至桑泉,使呂甥、郤芮引兵屯於大慶關,以拒秦兵。秦兵日夜攻關,呂甥曰:「日夜堅閉,豈為英雄?不如開關,以決雌雄!」郤芮曰:「不可!彼眾我寡,難與爭鋒,只堅閉以老其師,彼必自退。」甥不聽,披掛殺下關來。秦兵列開陣勢,當先一員大將,用昔日韓原山下獨戰六將秦大夫公孫子桑也!晉兵一見,更不待戰,披靡上山而去。子桑舞雙支畫戟,掄上關來,晉人不及堅守,秦兵遂亂殺一陣,呂甥引敗兵走回。秦兵遂圍絳州,呂甥逃回,懷公大驚。呂甥曰:「秦兵勢銳,非主公親出,士卒不肯用命。」懷公正率群臣出朝迎敵,聞重耳歸城,群臣亦無鬥心,相率以迎重耳。懷公與呂甥、郤芮三騎,從西門走出高梁。於桑匹馬趕上,三人回頭迎敵。
  子桑挺戟,直刺懷公於馬下,斬其首級回城。呂郤二人抱頭鼠竄,自相逃命。
  子桑入城獻捷,秦伯率晉文武,奉重耳即位,是為文公。
  文公宴秦伯及群臣,群臣皆稱賀?」秦大夫百里奚曰:「子圉之黨尚在高梁,何足為賀。」文公曰:「大夫何計為吾除此二賊!」奚正欲進計,忽近臣奏:「寺人李披求見!」文公大罵曰:「匹夫昔斬吾衣袂於蒲城,吾欲斬之,以消舊恨,尚敢求見?」喝令武士斬之!李披大叫曰:「齊桓公捨管仲之怨,而成霸業,君若斬臣,恐禍將至矣!」待臣奏知文公,文公命釋其罪。後人有詩曰:李披守職奉君令,重耳寬仁釋大仇,設使當時兩相怨,晉邦復起亂離愁。
  文公宣李披入朝,問曰:「卿來見吾何故?」披對曰:「臣問呂甥、郤芮欲謀就明公,故小巨冒死來告。」文公大驚,曰:「果不出秦大夫所料也!」
  秦伯辭歸,文公與群臣送秦伯至河口。呂甥、郤芮必知其出,果乘夜潛入皇城,芮曰:「我二人不能成其大事,何以得見而刺之!」甥曰:「重耳新立,必在祖廟中齋祀,不如放火燒廟,待其出救,乘夜亂中刺之,有何不可?」呂、郤二人遂投祖廟放火。左邊突出介子推,救息其火,來尋呂、郤二人。
  二人見有防備,遂往北門逃走。正遇顛頡,顛頡曰:「二賊往何方去?果不出百里奚所料!」遂斬二人於馬下。次日,文公回朝,顛頡、介子推來獻首級。文公大悅,下令收呂、郤二人宗族誅之。趙衰曰:「不可!呂郤雖有罪過,亦是為主,今既被戮,更滅其族,則國人復亂。」公曰:「然則如何?」衰曰:「初登大位,宜賞功報德,以副民望。」文公依言,大排筵宴,賞勞群臣。
  趙衰宇子餘,拜上卿,兼領內外諸軍事。
  狐偃字子犯,拜上卿大夫,兼參軍務事。
  狐毛字子羽,拜中軍車騎將軍。
  胥臣字臼季,拜大司空兼知軍國重事。
  賈它宇守仁,拜大司成兼領內政。
  魏仇字公諒,拜中軍大夫,兼督閫外軍政事。
  顛頡字高舉,拜車騎將軍,兼知中軍事。
  舟之喬字子高,拜上軍參軍護,兼知軍務事。
  已上九人,皆昔日從文公出走,遍遊天下者,然介子推亦在從中,文公竟忘賞其功耳!
  趙夙字興起,拜大司徒,兼掌外鎮文教事。
  先軫字仲車,拜上軍右大夫,兼參內外軍務事。
  欒枝字子貞,拜左衛將軍,兼知軍務事。
  狐溱字子清,拜下軍大夫,兼領溫邑政事。
  郤溱字子澄,拜右衛偏將軍。
  郤谷字伯祿,拜上中軍大夫,兼咨謀內政。
  荀林父字伯靈,拜護駕大將軍。
  士會字子隨,拜下軍護衛將軍。
  車離字孟群,下軍偏將軍。
  祁瞞字存忠,拜左司收,兼督糧伯事。
  陽處父字升秦,拜中軍右大夫,兼參國務事。
  茅筏字仲喬,拜右司牧,兼督糧餉事。
  史蘇字子忠,拜左司監,兼知內外事。
  郭偃字伯啟,拜右司監,兼知內政事。
  又追贈狐突為太傅。追贈兄申生為晉侯,其傅杜原款為太師。群臣俱各謝恩出朝。畢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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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介子推辭祿自焚 鬧洛陽晉兵救駕

  封晏已罷,各個謝恩出朝。顛頡不忿曰:「我等從亡於外一十九年,備歷艱辛,賜爵反居陽處父輩之下,明日必與之爭位!」近臣以其言報文公。次日,文公召從亡九臣,加賜黃金十斤,綵帛各百匹。趙衰功獨是最多,又以長公主妻之。當時,介子推亦從公亡,文公奔曹之時,推嘗割肉以進食,及賞功臣獨遺公不賞,子推亦不告明。魏仇、顛頡等曰:「我等從勞數載,今日始得見功,獨子為何不告?吾代子告明何如?」子推辭曰:「獻公之子九人,惠公無親,自相覆斃,獨重耳得復大位,乃天助其為君也!我等謂為己功而欲干祿,不亦誣乎?吾寧遁名不仕,豈敢貪天之功!」遂逃歸家。其母問曰:「吾聞晉侯大賞功臣,子從出外,割股進之,今日何不求數鍾之粟而養吾乎?」子推以前事告其母。母曰:「雖不求祿,亦宜進朝晉候,使知汝功。」子推曰:「言者身之文也!身將隱矣,焉用文哉?」母曰:「子能棄祿而為廉士,吾獨不能為廉士之母耶?子若逃隱,吾亦從之。」子推大喜,即日遂負母隱於緜山之上。魏犨聞子推遁隱,乃謂衰曰:「功臣名例已定,不可以口舌相告,必以詞章動之。」臼季遂作訴語數句云:
  有龍矯矯,頃失其所﹔數蛇從之,周流天下。龍饑乏食,一蛇割股。龍返於淵,安其壤土﹔數蛇入穴,皆有處所﹔一蛇無穴,號於中野。
  大書標於朝門之外。次日,文公設朝,近臣收此詞以進,文公讀罷良久,謂群下曰:「吾等奔曹,介子推曾割股進之,常懷其德,今寡人大賞功臣,而祿忘賜子推,此莫非子推之辭耶!」魏犨進曰:「主公明見是也!臣聞子推見賞不及,身乃負母逃入緜山之中,彼既逃祿不告,今豈肯設以此求祿哉?此必國人代子推訴明其功耳!」文公歎曰:「噫!寡人之過也,誰與吾往緜山上征之!」仇曰:「臣願奉使。」文公途與之車馬,年犨領數眾人至緜山下,訪其鄉人。鄉人曰:「近日誠有晉將軍謂子推才人於此山,此山圍繞百餘里,焉知其在何處?」
  犨令士卒遍山搜求。子推聞知,告其母曰:「晉侯不早賞我,今來尋我,吾寧就死,不食其祿!」遂放火焚山,子母相抱,死於煙火。潛淵讀史詩云:
  負紲周流十九年,備嘗艱苦繞天邊。
  食君割股心何赤,辭祿焚軀志甚堅。
  玉石昆崗遭火燄,忠良緜山亂煨煙。
  千鍾雖忍當時餒,百世流芳介子賢。
  唐有懷古詩曰:
  獨步緜山極四方,斜陽孤照晉臣堂,千鍾遺向高態齎,六尺甘從燄火亡。
  雲蓋岩崖猶烈碎,雨滋草木尚焦黃,淒淒夜半鵑啼血,似怨當時割股傷。
  明居易子弔古二絕云:
  (一)
  越國追隨十九年,入曹割股事堪憐。
  至今緜山一抔土,寒食誰人掛紙錢。
  (二)
  寒食家家尚禁煙,介山逃隱至今傳。
  同游不少王孫齎,那得綿田草色芋。
  史臣讀史詩曰:
  晉國英雄,獨羨介子。立志魁人,抱義亙古。
  辭祿甘焚,愛君割股。不貪天祿,不憚勞苦。
  同心遁隱,賢哉子母。混滅緜山,昭彰青史。
  魏犨見此山已焚,草木俱灰,及火息,令軍士尋之,只見山中巖穴,有二骸骨收見,魏犨即帶此骨歸朝,呈晉文公。文公大哭曰:「此誠吾之過也,悔無及矣!」詔有司,立子推子母之廟於緜山上,將其山東西數十里之田以供祭祀,以志吾過,且旌善人,改其山號日「介山」。後人有詩曰:重耳先忘介子勞,既知焚死慟悲號,惕然連想從亡事,立廟園田義亦高。
  卻說秦穆公既立晉文公而歸,問蹇叔、百里奚曰:「晉侯能定國乎?」二臣曰:「晉侯一登大位,賞力報德,追慕子推,實有寬大之器,必能定國,不比惠公、懷公之無義也!」穆公曰:「然!」遂令子桑領兵五千,送其女還晉。晉文公大喜,宴子桑,又令荀林父迎齊姜歸國。近臣奏:「狄使至。」公召入問其故?使者曰:「狄主聞明公登位,大國各送還親故,令臣送夫人及趙姬與公子等歸。」文公宣入夫人,令趙衰迎叔隗歸家。衰辭曰:「主公在上,臣不敢更迎叔隗!」公曰:「子餘差矣!吾女雖貴,叔隗先配,何可因此而棄彼?」衰再三拜辭。
  趙姬聞衰拒叔隗,忙入朝告文公曰:「聞近狄姬歸朝,妾夫固拒,望文公宣入,妾願拜見。」文公曰:「汝君恐汝不容,故辭不受。」趙姬曰:「妾夫得寵而忘舊,欲以不賢之罪歸妾。
  妾願以內子之臣讓狄姬,甘居偏室。妾聞狄姬生於名盾者,雖幼且賢,亦願立為嫡子。」文公撫掌大笑曰:「吾女能以此德推讓,雖周太姒莫能過也!」遂宣叔隗子母入朝為內子,立盾為嫡子。叔隗辭不敢當。趙姬堅謂。文公愈加賞齎,令趙衰引歸。於是,衰之夫婦父子謝恩歸家,合朝群臣皆曰:「賢哉趙姬!」後人有詩曰:
  貴而忘賤婦偏心,不妒能容有幾人,卓彼趙姬辭內子,周家太似可齊名。
漢劉向頌云:
  趙衰姬氏,制行分明,身雖尊貴,不妒偏人。
  躬事叔隗,以盾為嗣,君子美之,厥行見備。
  文公既定國,寬征賦稅,整日與趙衰、狐偃等修文演武,以圖霸業,故國中家給人足,而晉邦大治。趙衰曰:「朝王入貢,諸侯之禮。」於是文公治裝,駕往周朝。
  周襄王大賞諸侯,各賜金帛還歸,諸侯俱來朝賀,獨有鄭文公不至。襄王謂群臣曰:「先王常欲奪鄭伯之政,不能制服,後得齊桓公控馭數年,今桓公既歿,鄭伯依舊不朝,朕欲出兵征討,卿等以為何如?」右大夫富辰諫曰:「不可!臣聞大上以德撫民,其次親親以相久也。今周鄭兄弟之國,鄭雖有咎,直寬恕之。」襄王將聽其說,下大夫游孫伯進曰:「鄭伯見齊桓公解伯,所以驕傲不朝,今不早圖,後將並周。」王曰:「若何?」孫伯曰:「臣請奉使往鄭,問其不朝之故?若肯服罪入朝則止﹔如若不能,然後征討。」王喜,令孫伯往鄭,孫伯至鄭。鄭伯問曰:「大夫有何教諭?」孫伯曰:「天子有言,鄭桓公諫平王東遷,有大功於周室,故賜大政與鄭,夾輔邦家,數年以來卻不鮮解政,又不入朝,不知為何如此?」鄭伯大怒曰:「吾已知之矣!汝君臣欲奪我政,故令匹夫巧言相責,左右為我囚此匹夫!然後與周定論。」武士遂囚孫伯。孫伯從者奔週報襄王。襄王大罵:「匹夫!果欲吞周,今不討伐,更待何時?」遂令前衛龍驤將軍步秀叔,右衛源騎將軍桃子為先鋒,自督兵將繼後,出城伐鄭。
  卻說二將素怨襄王賞罰不公,累欲謀反,東無兵柄,至是得先鋒之印,乃相謀曰:「今日兵權在手,殺入宮中,別立有德主何如?」桃子曰:「必先尋一主為辭,然後出兵有義,不然無名之師,國人不服,且有後患。」頹叔曰:「何人可立?」
  桃子曰:「天子之弟叔帶者,昔常召犬戎入寇,與主上爭位,後被齊將隰朋所捉,現今廢為庶人,常欲謀反,只奈無兵,今吾若奉叔帶為主,打入皇城殺無道,而立叔帶,誰敢不服!」
  頹叔喜。二人夜投叔帶之家。時,叔帶被廢,終朝怨恨,見二人夜至,問曰:「公等何來?」人具其事以告。叔帶大悅,依其所謀。
  次日,二將推叔帶為主,殺入午門。時,襄王正欲出操演軍兵,聞叔帶作亂,慌忙上馬,遇叔帶之兵於明光宮下。頹叔數王罪曰:「叔帶乃先王愛子,將以大位傳之,汝乃專位廢弟,獨享富貴,吾奉叔帶之命來定大位,汝尚不下馬受誅!」襄王大怒!拍馬來取叔帶,頹叔迎敵,鬥之不數合,桃子放火燒宮,喊聲大震,群臣見王宮火發,勢不能保,共擁襄王出奔於汜,頹叔奉叔帶即位。
  襄王群下曰:「天於有難,何以處之?」狐偃曰:「欲霸天下,莫如勤王!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天下莫不影從,皆由奉王命故也。今天子蒙塵於外,明公速往定亂,則天下皆知朝晉矣!」文公然之。遂令魏犨為先鋒,狐偃、先軫為保駕,往汜以迎天子。大軍來至黃河,哨馬報:「秦伯大軍浮舡而下,欲往汜迎王!」趙衰曰:「速遣使止住秦兵,若待其會兵,事必不濟。」文公遣臼季使秦,自季登泰舟見駕。穆公問曰:「大夫遠來何故?」臼季曰:「主公以天子蒙塵,敝邑辱在同宗,吾主親率甲兵,已入汜地迎駕。近聞侯伯動兵勤王,遣臣來告知,免勞大軍遠涉。」穆公許之。臼季出,百里奚、蹇叔皆曰:「此晉侯欲專迎天子,以報諸侯,恐主公分其功業,故以此來止我師,不如乘勢而下,共迎天子,有何不可?」穆公曰:「吾既許之,而又進兵,是失信也﹔不如返師西歸,何必興兵奪利?」遂班師而去。
  卻說臼季回報晉,趙衰曰:「叔帶聞吾兵至,定然堅閉不出,必為詐計,方可進城。」令晉文公與狐、趙、賈、胥四臣走至城下,守城士卒不肯開門。狐偃曰:「吾主晉侯也,聞天子新即位,入朝稱賀,為何不納?」小卒曰:「吾奉頹將軍之令,言秦兵將送襄王還朝,故令我等堅守,汝等莫非秦人乎?」
  堰曰:「秦兵屯於陽樊,所以吾主尋夜入城,將助天子,汝等何故以吾為敵耶?」小卒見其只有數十騎,逐開城入。卻說魏犨、顛頡二人扮作商賈,從西門投入。西門是頹叔將軍親自把守,問曰:「汝二人何來?」准曰:「吾乃西岐人也,欲貨綵帛於京師。」頹叔曰:「觀汝二人,似非商賈,無乃秦之奸細也!」犨曰:「大丈夫取金換寶,尚且不暇,豈有閒功為人作諜者耶!」頹叔見其言詞抗直,似無詭計,乃放入城。
  時當黃昏,巡城兵馬正欲來捉,忽報朝門外火起,四門盡是晉人旗號。原來趙衰往東門放火,欒枝在外攻城,狐偃在南門放火,先軫在外攻城,胥臣在西門放火,舟之喬在外攻城,賈它在北門放火,狐溱在外攻城。魏犨、顛頡跳在古帝王廟屋上大喊曰:「晉兵打入城矣!」四面八方,火熱連天。頹叔忙殺入朝,被顛頡掄起鋼刀,斬於馬下。三軍打入金鑾殿,叔帶與數十宦官慌忙走出北門,卻好遇魏犨,犨橫舞銀斧,砍叔帶桃子於馬下。眾軍一齊擁入,城中大亂。文公忙傳令諸將,救火安民,勿得剽掠百姓。
  是時,正當三更,諸將收軍,安排鑾駕,出迎天子,行不數里,臼季、狐毛奉襄王入城。城中周晉二國軍民,皆呼萬歲,聲震天地,及登位時,正是五更黎明。文武稱賀,襄王勞晉文公曰:「寡人社稷,非卿不保。」文公曰:「驚駕擾民皆重耳之罪也!」襄王命宴晉侯及諸將佐,賜與陽樊、溫、原、攢茅四邑之田,黃金百斤,綵帛二十車。文公謝出朝,查前夕城中百姓有被火燒者,令趙衰、賈它、臼季、狐偃,將金帛逐門安撫,然後班師。後人有詩曰:兵臨洛邑民亡日,火攻成周城裂時,天子既然復大位,即將金帛撫瘡痍。
  百姓鼓舞大悅,皆曰:「齊桓公復出也!」晉侯歸國,趙衰獻上一計,令取陽樊、溫、原、攢茅之地。不知其計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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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晉郤谷被薦操軍 晉郤谷火攻蓸河

  趙衰曰:「天子賜晉四邑,宜速狥啟南陽,不然復叛歸國矣!」文公遂令狐溱,領兵五千為先鋒,自率大軍狥啟南陽四邑,溱至溫,守臣屠琚,攢守臣卓聲遠,皆奉印綬,出城遠接。
  獨有原之守臣廬貫伯,陽樊守臣蒼葛,堅閉不出。文公傳令,若不開城,待攻城之後,盡戮其民。蒼在城上謂狐溱曰:「吾聞德以柔中國,刑以服四夷,晉侯欲盡誅陽樊百姓,所以不敢開城也。」狐溱以蒼葛之言告晉侯。晉侯問於臣下,狐偃曰:「目今天下百姓知義﹔「然尚未知有信,今主公當立誠信,令開城之日,不斬一民。」蒼葛遂傳令開城,迎晉侯之駕。晉果不動半寸之鐵,使蒼葛復其職。百姓大悅,爭先牽牛擔酒來勞三軍。三軍遂進圍原城。文公戒狐溱曰:「令軍士只帶三日乾糧,三日原守不降,即當解圍班師。」
  卻說原城守臣貫伯歎曰:「吾乃周臣,豈肯背王降晉!」
  遂激厲軍民,親自巡撫城池,以備戰守。狐溱令四門急攻,城中矢石殆盡,其城將陷。貫伯歎曰:「吾為守臣,不能為德濟民,豈忍殘害百姓哉?」乃修表欲次日開城出降。晉兵是夜解圍而去,守門吏追晉兵告曰:「邑主正欲出降,大王又何解圍而退?」晉侯曰:「吾曾戒誓圍原之兵,三日不下,即當退軍矣!」門吏曰:「今原將降大王,復圍片時,可不得一城乎?」
  晉侯曰:「信者,國之大寶,民之所庇也!若得一原而失大信,吾豈忍之!」遂退兵三十里。貫伯引百姓追及,奉降表以上,晉侯禮之。後人有詩曰:信乃綱常民本原,文公能守也能全,攻原三日兵圍解,百姓降服若轉環。
  文公既得四邑,遂封趙衰為原大夫兼領陽樊,狐溱為溫大夫兼守攢,各留兵三千戍其地而歸。趙衰告文公曰:「取威定霸,在此一舉,主公既承天子重賜,百姓又知信義,乘此機會,大操三軍,報急酬德,列國必望風響應矣!」文公大悅,遂以趙衰為元帥,總督大軍。衰曰:「臣之才力卑淺,不足以當大任,臣舉一人,乃禮樂詩書之家,胸襟大落,膽略周全,絳州人氏,姓郤名谷字伯祿,現為上軍參謀。」文公大悅曰:「郤伯祿誠可總督諸軍事。」
  遂宣郤谷入朝,謂曰:「孤以子餘所舉卿之學問老成,韜略過眾,故以此任托卿。」谷再拜,曰:「小臣才力不及,難任此職,且晉亂初定,主公以信義教民,民皆敬服,然民尚不知禮,今若令臣為元帥,臣請以禮操軍,使百姓知尊卑貴賤之等,則戰無不克矣!」文公曰:「宜在何處演武?」谷曰:「被蘆地坦而平,來日臣操三軍於此處,明公請親觀之!」公從其言。郤谷次日擺大駕,整隊伍到被蘆升帳。文公亦與群臣來觀操軍,郤谷迎接到壇。傳令今日雖是演武,亦必以文禮為教,令軍政司起鼓,眾將齊至,令各賦志一首,然後較其武勇。遂以國舅狐子犯為先鋒,令上軍大夫先軫佐之。
  卻說魏犨見子犯掛了先鋒印,心下不服,便促使為奪。郤谷曰:「公諒不得動手,汝勇有餘而文采不足,先鋒還是子犯為之。」仇怒曰:「元帥義不服人,演武何論於文,他日交鋒對陳,亦事吟詩以退敵哉?」郤谷大怨,喝令斬之!文公請曰:「公諒雖違軍令,用人之際,元帥可赦其罪!」郤谷方免犨死。遂令欒枝為先鋒,狐溱副之,狐毛將上軍,狐偃副之﹔先軫將下軍,卻溱副之﹔顛頡、魏犨為保駕,大發精兵五十萬。
  文公謂郤谷曰:「孤昔週遊列國,諸侯慢我者多,獨曹簡我尤甚。今欲將兵,先伐曹國,然後及於列國,元帥以為何如?」
  谷曰:「主公此舉,雖報怨酬德,然必先傳檄,佈告諸侯,倘有知罪來贖者,則當以大義釋之,其恃頑不服者,則率諸侯之兵以伐之,伯業可圖矣!」文公悅,即傳書佈告列國。
  卻說衛成公欲來贖罪,元咺止之曰:「當今諸侯,楚為虎霸,楚王又娶明公之女,依臣之見,莫如求救於楚,倚親告舊,一晉何足懼哉?」成公大悅,遂差元咺往楚求救。元咺承命至楚,半途有數十人擁一騎追至。咺問:「其是誰?」從者曰:「吾主乃魯大夫臧文仲也!奉主之命,往楚求救兵,以拒晉師。
  」咺聞大喜,便請相見。文仲下馬與元咺敘其緣故,二人同車至楚。楚王問其來故?元咺告曰:「晉重耳無故興兵欲伐魯、衛,臣等奉二君之命,前來求救,乞與一旅之師,以保社稷。」
  楚王謂曰:「衛乃吾之親國,魯為大鎮,不可不救!」遂欲調兵。臧文仲告曰:「晉兵未圖魯、衛,若先出兵,是速之圍也。
  若大兵分救二國,則首尾不能相顧,今宋與晉相親,大王但出兵圍宋,則晉兵救宋不暇,豈能更伐魯、衛哉!」楚王然之。
  遂拜子玉為元帥,拜宛春為先鋒,鬥勃為保駕,大發精兵三十萬,殺奔宋之緡邑。
  緡邑守臣鉏可僑,堅閉不出,入宋告知於成公。時宋公令左司馬公孫固求救於晉。時,齊秦之主皆會於晉,獨曹、魯、衛三國不至,晉侯正與群臣相議,忽報:「宋公孫固到!」晉侯召入,固言楚圍緡邑之事。晉侯大怒,便欲興兵救宋。先軫曰:「楚新婚於衛,結好於曹,我兵欲救宋國,遠不能及,莫若興兵伐曹。衛,則楚兵解矣!」文公大悅,遂親率大兵來攻五鹿。五鹿守臣,堅閉不出。數日,郤谷保密調士會,引本部兵伏於河西,以截救曹之兵。大軍遂投寨進於黃河,不攻五鹿,欲渡河攻曹。曹共公聞知大驚。負羈出班奏曰:「昔日晉侯過曹,主公侮之太甚,故興兵伐怨,然臣曾以厚禮相待,晉侯感臣恩德,臣願渡河口說其退兵。」曹公悅,許負羈往晉。忽中軍大夫於朗奏曰:「負羈賣國,故結私恩於重耳,今若往晉,必於重耳會謀賣主,主公何不察之?」公曰:「子明之言,正合孤意,但晉兵渡河,怎生區處?」朗曰:「主公如斬負羈,與臣精兵三萬即使重耳逃遁!」曹公意欲應之,群臣諫曰:「於朗與負羈有仇,故方把此以斬之,主公斷不可斬無罪之臣,致失忠義之士。」曹公聽眾臣之言,將負羈降職為民,負羈叩頭歸家。曹公謂子朗曰:「負羈雖有異變,今廢其職,不能成事,卿放心前去退晉,歸朝加官重賞。」於朗遂領兵出朝,至黃河界口,以長子於宏為先鋒,次子於智為右隊,副將田一俊為左隊,布列陣勢於岸上。於朗傳令三軍,下船濟河交鋒,乃聽長子宏之計,使會水士卒以鐵索攔河,逆其戰船,復布勁弩於岸,待其糧盡自退。
  哨馬飛報晉寨,邵谷曰:「此城易破矣!」遂調欒枝造成戰船八百隻,每船頭裝大火炬五根,盡護以麻油,燄硝。是日,大軍前進,欒枝令船上燃起火炬,頃刻間攔河之鎖一齊燒斷,大軍遂至曹河界口。時,於朗自謂能拒戰船,安然無事,終日在帳中飲酒。忽報:「晉兵渡河,至曹河口。」於朗大驚無措,於宏披掛,令弓弩亂射,晉兵不能登岸,如是者數次。欒枝候至曹兵箭矢將盡,自引鐵甲先登岸,於宏忙令三軍放箭,哪知一矢俱無,眾皆披靡而奔。欒枝拍馬直取於宏,於宏措手不及,被枝斬於馬下。於智橫槍前來迎敵,二人戰不十合,晉先軫從上流過河,大軍殺近曹城,於智拍馬便回,欒枝以短槍投刺背後,於智落馬。田一俊正欲來救,忽見一派火光,喊聲震地,田一俊與於智二人之身俱成兩段,眾視之,乃副先鋒狐溱斬此二人也!
  曹兵大敗,於朗見子與副將俱敗,收殘兵走入曹城。晉兵追至三十餘里,忽前面塵頭蔽日,旗旌遮空,眾視之,卻是士會引兵來見。郤谷曰:「前承元帥之命,引兵伏河西以截衛之救兵,前日衛侯果引兵來救曹,被吾大殺一陣,突入衛城,今衛君走奔襄牛,故吾歸請元帥示今。」郤谷大喜。犒勞士會,又加五千兵,以祁瞞為副,令士會再屯河西,不許輕入衛城,更不許擒衛侯,只擋住歸路,使其首尾不能相接,待伐曹之後,然後大軍移攻衛城。士會得令,與祁瞞引兵復屯河西。大軍途進圍曹城。須臾,舟之僑、先軫各個搶得曹兵器械來會。郤谷傳令,朝夕攻城。
  卻說於郎引兵走回,曹兵戰競無措,晉兵又在外攻城甚急。
  群臣皆曰:「於朗喪師誤國,主公宜斬首。請詔僖負羈出城見晉侯,晉侯或可退兵。」魯公然之,令斬於朗。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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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文公義報僖負羈 晉先軫一氣子玉

  卻說曹公令斬於朗,詔負羈大夫奉其首級出城,負羈得詔書,歎曰:「早不聽吾言,至於今日,詔我解厄,吾豈往哉?」
  其妻呂氏曰:「吾有舊恩於晉,值國危之秋,子正當往見,上求安社稷,下求全生民,昔食君而坐視其難非忠臣也!夫君不往,妾願自去。」脫簪素服出城。負羈見其妻出城,只得奉首級從之。夫婦裸體膝行,來至轅門,元帥郤谷轉送見晉侯。晉侯見至負羈夫婦,降階親勞曰:「恩大夫何故如此?」令取衣冠予之。負羈曰:「臣乃敗國之徒,何敢衣冠,但望明公肯納一言,幸亦大矣!」公曰:「大夫有何高論,願聞其詳。」羈曰:「寡君目不識珠,故初年有慢候伯,至今又聽讒臣之言,抗拒雄兵。今斬讒臣於朗,特今臣來見駕,乞息虎威,上全曹祀,下存百姓,則曹國草木俱沾侯伯之恩矣!」文公大喜,曰:「非大夫來,曹地已作丘墟矣!」遂傳令三軍班師。何偃、趙衰曰:「不可!晉方興報怨之兵,若捨曹不伐,何以圖霸?」
  文公曰:「爭奈值大夫之恩?」狐堰曰:「主公如念羈恩不過,全城百姓之命,止囚曹之君臣,其報孰大?」文公曰:「然!」
  令取百金美酒與羈夫婦壓驚,以車馬送之歸城。負羈再三乞存社稷,文公應許。負羈夫婦拜謝歸家。文公告諸侯,次日入城,不許妄殺一人,止囚曹之君臣而已。
  次日,郤谷領諸將入城。城中百姓,安集不動,皆感負羈妻呂氏之德,後人有詩云:
  殺氣騰騰鼓震天,晉兵怒髮攻曹年,滿城男女能全命,皆是負羈一婦賢。
  史官有詩云:
  憶昔文公出奔時,已經曹地駐旌旗,幾多肉眼曾凌侮,少甚高明也簡欺。
  須信負羈誠這士,更誇呂氏勝男兒,全城俱免刀兵厄,德海茫茫不可期。
又漢劉向先生頌曰:
  僖氏之妻,廉智孔白。
  見晉公子,知其興作。
  使夫饋食,且以自托。
  文伐曹國,卒獨見釋。
  曹共公知晉侯聽負羈之言,大軍入城,差兵守定負羈之宅,戒以私入者斬,共公慌忙與將南箕、胡覆謙數文武從北門走出,卻被晉將郤臻先鋒雜技二人追及,擒見晉侯,晉侯數其慢己之罪,不用值負羈之言,喝令斬之!將南箕哀告曰:「齊桓公存邢立衛,侯伯乃大國盟主,何念小怨而滅同姓之國耶?」趙衰亦曰:「姑且囚之,俟伐衛然後處決。」文公聽其言,遂囚曹伯。又令大賞負羈,言報德也。魏犨怒曰:「昔者介子推割股進食,尚且不封,以致子母俱焚。負羈之惠,何報之深耶?勞之不圖,報於何有?」顛頡曰:「主公背人大恩,記小人小惠,何以服眾?」
  是夜,二人各率本部之兵將圍負羈之宅,放火焚燒,負羈不知其由,夫婦二人匿於枯井。魏犨、顛頡殺人其宅,欲斬負羈,卻被火燒橫木壓仇之脅,四圍火逼,不能逃出,但在火中大叫,顛頡跳入火中,扯出魏犨,各歸本寨。二人鬚髮皆焦,頭面俱爛,滿城百姓,號哭救火至三更。負羈知是魏犨放火,夫婦告訴於晉侯。晉侯大怒。責郤谷軍令不嚴之罪。又令狐偃拘魏犨,越衰拘顛頡而斬之。魏犨被傷,雖不能起,聞狐偃,乃束胸強見之。偃笑曰:「公諒何不安臥?」犨曰:「吾聞主上加犨極刑,敢不強受?然以晉君之靈,不敢自安,故勉強踴躍三百,曲躍三千。」偃見其守敬,乃近前撫其背而慰之曰:「公驚不必憂疑,偃當盡力保全朋友之義。」仇泣謂偃曰:「子能念故舊,沒齒不忘。」偃辭出,來見晉侯,曰:「魏犨雖忤軍法,焚負羈之宅,亦為忠義所激,況且脅傷,又勉強以守君臣之禮,乞明公追念往昔之義而赦其死。」晉侯怒氣不息。
  忽趙衰拘顛頡至。晉侯大詈:「匹夫焉敢違晉軍法,妄焚故人之宅!」頡乃低頭無語。趙衰進曰:「顛頡極違軍旨,乞念舊日相從之義,以赦其罪。」晉侯不聽,喝令斬顛頡赦魏犨,罷其官職,諸將悚畏懼怕,皆曰:「顛頡乃從君出亡之將,尚且不赦,我等敢不守其法度乎?」晉侯既斬顛頡,欲罷魏犨之職,諸將皆曰:「魏公諒雖忤軍旨,然主公斬顛頡,足以示眾,用人之際,何必蓄小忿而棄一大將!」趙衰狐偃皆曰:「魏犨有萬夫不當之勇,主公欲圖霸業,不可廢此大將!」晉侯聽眾之保,復魏犨之職,使建功折罪,以舟之僑代顛頡為下軍副將,遂調郤谷保移兵伐衛。
  郤谷被晉侯責軍法不嚴之罪,憂憤成疾。晉侯聞之,謂諸將曰:「郤伯祿初建大功,今染沾疾,吾心不安。」乃親往中軍問疾。」郤谷曰:「臣荷主公厚遇,不能報效,但臣沒之後,願主公善理國政,丕振霸業,則臣雖死九泉,亦無恨矣!」晉侯曰:「伯祿倘有不諱,誰可代任元帥之柄者?」谷曰:「子餘皆堪繹綸內政,胥臣子羽俱足輔佐朝綱,若夫知軍務,通應變,勇能卻敵,義能服眾,惟先仲車可任其職也。」晉侯曰:「諸將之中,元帥察其誰忠誰佞,誰勇誰怯?」谷曰:「知臣莫如君,臣不能盡知,然臣常觀諸將行誼,皆懷赤心,各抱義勇,獨舟之喬不可授以大柄,其他非臣所盡識也!」又召先轉入中軍,以錦囊授之,郤谷囑之曰:「仲車智略不待我囑,但舟之僑有變,即拆此錦囊,便知其事。」軫再拜而受。是夕,郤谷卒於中軍。晉侯放聲大哭曰:「伯祿盡心報國,是孤錯怨其咎,以致自殞其命也!」群臣皆勸曰:「死者不能復生,望主公節情,以治大事。」晉侯命其子搬柩歸晉。遂拜先轉為中軍元帥,移兵伐衛。
  大軍進屯河西。時,楚兵圍宋,聞晉兵已伐曹國,子玉大怒!令諸將急攻宋城,宋公甚驚。公孫固曰:「臣前往晉求救,晉侯群臣,共議伐曹,楚兵不往救曹,但攻我城,主公宜再遣使往晉求救。」宋公忙問:「誰敢殺出城去,往晉求救?」下大夫尹班應曰:「小臣願住晉求救!」公見尹班顏容端楷,詞氣動人,遂以玉帶二條、寶珠三隻,與其往晉,班收藏寶物,披掛殺出西門。西門楚將宛春排開陣勢,二馬鬥上十合,班更不戀戰,拼命殺開血路,聞晉兵已屯河西,逕投河西見駕,呈上寶物,告求救兵。晉侯問群臣曰:「宋人告救,捨之則絕,欲救則不知齊、秦肯許相助否?」元帥先軫曰:「主上何愁齊、秦不助,便遣未使轉送此寶,賄賂秦、齊二主,則秦、齊必然貪而起兵,秦、齊起兵,我執曹伯與宋,楚王愛曹,見吾執其主與宋,必然大怒來與我戰,我得令先且居監送曹公與宋。
  卻說齊昭公得宋之寶,便差大夫國歸父與將軍崔天二人引兵一萬救宋。秦穆公亦遣太子瑩,與偏將軍白乙丙引兵一萬,會晉兵前來。卻說且居監盲公將至宋城。楚元帥子玉今先鋒宛春、鬥勃二人擒之。且居青年勇猛,臨陣安閒,見楚將近前,按住長槍,架起兩支鐵箭,左中鬥勃,右中宛春,二將抽所中之箭,拍馬交鋒。且居力敵二人,鬥十幾合不分勝敗。宋將公孫固在城上,見晉兵旗號,播鼓搖旗,似有出城助陣之勢,楚將進退不定。且居橫舞長槍,左衝右突,又能保其囚車,又能與人廝殺,楚將見其驍勇,裂開血路,公孫固殺出城外,迎入且居,暫侯囚車於城上,大叫曰:「楚元帥本愛曹君,今我主國送在此,若解宋圍,則我放曹君,不然待擒衛侯同斬矣!」
  子玉在城外聞聽其說,心氣上攻,口吐鮮血,倒翻於馬下。欲知子玉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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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晉先軫二氣子玉 晉楚城濮大會戰

  城上箭如雨點,射中子玉之脅,諸將忙救歸中軍,不省人事,其火攻心,急行調護,至三更方定。即寫表奏楚王,言:「晉侯背義無德,請加兵先伐晉國,然後除宋,非敢必有功,但塞讒匿之中。」楚王得表,歎曰:「晉重耳在外一十九年,險阻艱難備嘗,歷盡民之情偽,無不週知,天假其任,而除晉亂,乃天所置,安可與之相敵?」不肯加兵,遣使子玉,解宋之圍,班師回朝。使者至中軍,告以王命班師之事,子玉大怒,曰:「主上欲以我名陷於先軫豎子之手下。」令次日拔寨與晉交兵,其子進曰:「小不忍則亂大謀。今王命班師,而我父擅戰,得罪於朝廷,況我父領兵伐宋,本欲挾之以救魯、衛,今晉伐魯、衛我攻宋不下,若戰不勝,是又得罪於魯、衛也。不如遣宛春往見晉侯,令其復立魯、衛入城,然後我釋宋圍,晉侯若有不許,則交鋒之兵,不得擅戰之罪,豈不美哉?」子玉然之。遂遣宛春往見晉侯。宛春至河西見晉侯,具事以告,晉侯問於諸將?狐偃曰:「子玉之辭無禮,若我復曹、衛,而彼釋宋圍,是彼得二美,我得一美也!此事斷不可許。」群臣議論紛紛,晉侯命宛春暫退。遂召元帥先軫商議,先軫至,晉侯告其事。先軫曰:「子犯之言遂矣!楚人告立魯衛而解宋圍,是一言而定三國﹔我若不許,則是一言而棄三國也!既救而又棄之,失信於諸侯,若將求霸,不亦難乎?且楚有一德,我心有二怨,而欲交兵,將士必然解體矣!」晉侯曰:「然則元帥之見如何?」軫曰:「不如詐約魯、衛之君,若能背楚我則復立其為諸侯,魯、衛之君感我德絕於楚,我囚宛春以激其怒,然後交無有不克!」晉侯大喜,遂遣二使告魯、衛之君使其絕楚而後復立之。又令囚宛春於寨內。
  卻說衛成公被晉將軍士會逐出在襄牛,得晉侯之書,喜不自勝,令使者告絕於楚。大夫寧俞曰:「不可!此晉人間我與楚相絕,然後我兵無援,一戰而滅。況楚子乃主公之婿,豈可絕之!」成公不聽,遂遣使告絕於楚。楚王得二國之書大怒,曰:「子玉不聽朝命,專兵在外,絕我曹、衛。」急令下大夫鬥越椒召子玉班師,如違三日,即賜其死。
  越椒星夜來至大寨宣詔,子玉聞知,哨馬又報晉人拘留宛春,心氣復攻,箭瘡迸裂,倒翻悶於座下,諸將扶起,半晌方醒。中軍咨謀鬥宜申曰:「事到如今,不得不戰。」子玉遂令鬥勃為先鋒,子西將左軍,孫怕將右軍,撥圍宋之兵,殺奔河西,對晉營二十里下寨。晉侯聞楚兵大至,謂諸將曰:「昔我受楚子厚恩,曾云遇於中原,我則退兵三舍以報楚惠,今楚兵在此,不可食言。」遂調前鋒,退九十里下寨,然後交鋒。
  晉侯傳令,軍退九十里下寨。先鋒欒枝曰:「成得臣出兵,我主若退三舍,是君避臣,可不羞辱大國?」子犯曰:「此我主守信報惠,非避其勢也!」晉兵是日,退屯於城濮。子玉聞晉退兵三舍,以其為怯,尋夜追至城濮,靠山下寨。次日遣小卒下戰書於晉侯。書曰:
    圖王霸業,自古有之,何得回我先鋒,伐我鄰國?今治甲兵三十萬,戰將五百員,佈陣城濮之北、有莘之野,約次日展時三刻,略交其鋒,非必能定雌雄,但姑與君之士卒角力相戲,使臣與君憑軾而離目焉!周襄王二十年夏四月上旬,大楚西征元帥得臣書。
  晉侯得書,問於群下曰:「吾欲與楚一戰,以決勝負,但受楚之厚惠,此事若何?」諸將成曰:「目今齊、秦兵集,將士奮發,不戰更待何時?」晉侯曰:「吾夜來夢與楚子相搏,我輸彼贏,楚子伏我身上,此不祥之兆,不如還兵勿戰?」子犯曰:「此吉兆也!主公仰臥是天助也!楚子伏己是伏罪也!
  此主晉勝楚敗之兆,何為不戰?」晉侯大悅,遂作書以回子玉。書曰:
    吾以楚君之惠,不敢遺忘,故退兵三舍,既承戰命,敢不治兵,但願元帥,戒爾車乘,敬而君事。次日有豐城下一接,以定晉楚雌雄。至期相見,再不重白。
  卻說次日,楚子玉調先鋒鬥勃領精兵五千,屯於酅山迤東﹔副先鋒鬥克領精兵五千,屯於酅山迄西﹔子西領精兵五千,屯於酅山迄南,潘謨領精兵五千,屯於酅山北隅。晉侯登有莘之墟以觀兵典,見其形勢雄盛,大有懼心。歸至帳中,夜間不能假寐,忽聞輿人誦之曰:「原曰每捨其舊而新是圖。」晉侯心下疑惑,不知此謠何意,乃召先軫問之?先軫大喜,曰:「明日必破楚矣!」號令諾將,準備出陣廝殺。楚子西告子玉曰:「先軫智勇全才,行兵必藏機變,元帥務必小心。」子玉恃其兵強,藐視晉軍。
  及至天明,兩家出陣。晉胥臣蒙馬以虎皮,先犯陳、蔡。
  陳、蔡兵亂,欒枝曳柴而偽遁,楚人追之,忽聽鼓聲三喝,晉、楚陣圍,兩家文兵,楚馬見晉馬身蓋虎皮,俱各驚伏於地,打也不動,臼季斬鬥奇,大殺一陣。子玉忙殺轉本陣,晉兵四面八方,重圍三匝,左士會,右欒枝,前有舟之僑,後有狐子羽,交爭殺進。先軫在有莘墟上傳令,毋得走了楚得臣,得臣自辰至午,困在重圍,身被數十刀槍,猶自力戰不乏。其子孫伯與鬥越椒雙雙殺人重圍,三人馬腹相挨,殺出有莘谷口,回視城樓之野,死屍滿地,哀號震天,大敗而逃。正是:
  父哭子兮遭箭死,兄號弟也被刀傷,屍山擁塞川源竭,血水橫流湖海江。
  鬼火焚焚生古道,悲風颯颯起沙場,可憐萬數英雄命,盡帶當時矢石亡。
  楚兵二十萬,及是殺至谷口,剩軍不止三萬,馬軍只存四百餘騎。
  子玉困乏,其子與諸將挾夾行上二十里,遇哨馬報:「秦將白乙丙,劫掠大寨,火焚吾之糧草!」玉調副將屈謨往救,行不數里,遇白乙丙於中途,二馬戰不數合,白乙丙敗走,屈鞭馬追上五里,西河左岸一彪人馬殺出,當先一將大叫曰:「楚狗走往何方?吾乃齊將軍崔天也!奉先元帥軍令等候多時!」
  屈謨更不打話,直取崔天。崔天拍馬迎敵,戰二十合,不分勝負,白乙丙拍馬夾攻,又戰數合,屈謨措手不及,被崔天斬於馬下。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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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晉先軫三氣子玉 郤谷遺計斬之僑

  屈漠被斬,秦齊二國之兵亂殺一陣,盡奪其衣甲器械。子玉與數騎慌忙無所投奔。子西曰:「此去連谷城不遠,宜速至彼就食,以作區處。」卻說楚之令尹鬥子文先告楚王曰:「子玉此回不肯班師,必遭晉兵所敗,主公速宜遣兵行救。」楚王曰:「非令尹親往,他人不可也!」遂遣子文將五千兵至城濮,以救子玉。子文領兵來至中途,卻好遇子玉引敗兵而回。
  二人相見,子玉抱頭痛哭。子文曰:「悲哭無益,急宜收軍回朝,重整兵勢,再來復仇。」子玉田:「此回乃吾專戰,今又大敗,喪兵五十萬,焉敢歸朝?不如移屯連谷,募取四方亡卒,必須伐晉報仇,方敢回楚。」子文曰:「勝敗兵家之常,子雖專戰,亦是為國,且暫時歸楚,養兵練將,待時而舉可也!」子玉不聽,引敗兵逕投連谷,子文只得引兵從子玉,行至連谷城以下,城上豎起晉將軍魏犨旗號,子玉問其緣故?城上晉卒曰:「魏將軍早奉元帥之軍令,先取連谷,等侯多時,若不速退,叫汝一騎不存!」子玉大怒,令眾將土緊急攻城。
  忽連谷城東,塵頭蔽日,喊殺連天,一彪人馬殺來,當先一員大將,大叫:「得巨匹夫!果不出吾元帥所料,好好下馬,受綁歸晉,萬事俱休,若半聲不肯,只來無回。」子玉看見,乃晉魏公諒也!嚇得魂飛膽落,箭瘡復裂,翻於馬下,魏犨諒拍馬來斬!子西忙救上馬。魏犨連殺一陣,拋棄袍甲而回。子玉走離連谷二十五里,回見殘兵蕭條,不上數千餘人,在馬上長歎數聲,曰:「吾自起兵,未嘗敗北,今日之戰,天亡我也!」遂氣絕身死。其子大心與子西扶樞歸楚。後人有詩云:
  晉楚交兵城濮東,騰騰殺氣逼蒼穹,千山猛獸潛收跡,四海蛟龍隱伏蹤。
  一戰得臣拋甲殞,再圍連谷建奇功,近觀莘野閒花草,千載猶沾將血紅。
又一絕,單道先軫用兵之妙云:
  先軫包藏戰略奇,鬼神不測妙中機,非惟三氣荊元帥,談笑猶能挫銳師。
又一絕,單譏子玉兵機之淺云:
  英雄尚勇貴多謀,子玉心驕少大猷,六尺軀遭三氣死,安能破敵望封侯。
又有五言排律,以志晉楚交兵之事云:
  壯馬雄如虎,精兵猛似龍。
  逢屯城濮北,烏合有莘東。
  戈載橫霜白,旌旗映日紅。
  晉兵皆慷慨,楚將盡英雄。
  勒馬能追電,揮鞭敢截虹。
  作威吞海岳,體勢厭崆峒。
  初擊震天鼓,乍彎滿月弓。
  槍刀破竹下,失石墜星空。
  劍起袍生火,箭飛鎧點紅。
  初交無勝敗,再戰決雌雄。
  屍積低山聳,血流壅澗通。
  哭聲遍綠野,怨氣塞蒼空。
  猛獸驚斂跡,惟禽俱隱蹤。
  楚兵喪膽遁,晉將便收功。
  子玉之殘兵歸見成王,成王大罵:「匹夫不聽吾言,以至喪吾數十萬軍。遂令斬其子大心。子文告曰:「子玉非不欲成大功,奈時有不利焉!何可罪其子哉?」王聞息怒,使大心與子西各復原職。是夕,王感喪師之恨,遂憂成疾。
  楚王憂病將死,召次子名職入宮傳位。長子商臣之傅潘崇聞之,告商臣曰:「太子為國長子,今父病而不侍側,則大位將歸於職矣!」商臣遂以宮甲圍王宮,成王請食熊蹯而死,商臣不與,遂且縊於偏殿之內而卒。群臣奉商臣即位,是為穆王。
  史臣評曰:楚王襲父兄餘業,跨荊襄之地,猛將滅息滅鄧,虎視東方﹔伐鄭代蔡,鯨噬中原。然生值中國有人,不能遂其霸志,故一舉召陵,則屈威於齊桓﹔再戰城濮,則喪師於重耳。雖有豺虎勢,厄於齊晉,不得以逞其志,遂成憂隕。惜哉!
  卻說魏犨收子玉盔甲,歸見先辦。先軫大悅,立為破楚第一功,整齊軍馬,即日班師。舟之僑率本部之兵,尋夜先歸,欲謀作亂。先軫聞之,忙將郤谷所授錦囊打開,內有紙書字數行曰:「舟之僑為人素無終始,久後必然謀叛,惟茅筏、欒枝二人可制。」先軫看罷,便知其意,遂封此數行字,令小卒密付與茅筏、欒枝營中,二人拆開讀之,遂知其意,屏去左右,自相謂曰:「元帥以舟之僑事付吾二人,何以處之?」筏曰:「必行苦肉之計,方能成事。」枝曰:「其計何如?」筏曰:「吾掌馬廄,明日詐稱失卻良馬三十餘匹,誣公盜去,告入中軍,但公忍受苦杖,其計方成!」枝曰:「但能破賊靖國,何苦數十杖乎?」茅筏大喜。
  是夜,私牽去其馬,明日詐入中軍告欒枝盜馬三十匹,先軫會知其意,便拘欒枝至帳下,佯審二人,妄相推托,先軫怨曰:「茅筏守護不謹,欒枝私盜官馬,依軍法治罪,各該腰斬。
  」喝令斬二匹夫!諸將不知其故,皆跪保曰:「茅筏、欒枝平昔俱足忠義,今日雖違王法,望元帥寬恩,念其征伐之功,赦放其罪!」先轉喝令各答四十,罷其官職。二人忍痛受服,兩腿鮮血淋漓歸寨,乘夜而逃。舟之僑當晉兵追己,正欲勒馬交鋒,見二人單車而至,按住綱刀,問其緣故,茅筏、欒技詐曰:「先軫軍兵不公,妄杖我等四十,知公將有異變,故願相從。
  」之僑疑惑不定。茅筏下馬,解衣與其股視之,僑方信實,扎住三軍,延二將入營商議。僑曰:「多承二公指教,此事何以定奪?」筏曰:「將圖大事,先要除卻先軫,則其餘不足忌憚!」僑曰:「先軫雖五十萬兵之柄,豈易除哉?」筏曰:「吾見先軫伐楚得勝,多自驕傲不慎,前去五里地,名衡雍,其處山林叢茂,道路崎嶇,將軍可引本部,伏於此處,待先軫班師至此,吾以信炮為號,生擒此賊便斬晉侯,則大事成矣!」僑喜不自勝,即引兵伏於衡雍山下。
  次日,晉兵果然班師至此,緩緩而前,將及中間,茅筏信炮一響,之僑挺槍殺出,大罵:「先軫匹夫!有何智略?敢任元帥之職,好好下馬受誅,萬事俱休,倘若不肯,叫汝一命難逃!」先軫見欒枝橫刀立於之僑馬後,會知其意,乃大聲曰:「舟之僑作反,誰敢代我斬此賊!」道猶未了,欒枝手起刀落,斬僑首級於馬下,向前請功,先軫重賞茅筏、欒枝,使復原職,諸將不知其故,先軫以郤谷錦囊示之,眾皆說服。後人有詩曰:
  頑將暗懷逆叛心,賢哉郤谷獨高明,智囊秘計留先軫,果至街雍斬賊臣。
又有一絕云:
  郤谷雖存一智囊,仲車暗會便承當,使無茅筏欒枝在,焉得叛臣半路亡。
又一首譏之僑云:
  義將存心任國憂,不常背叛舟之僑,奸狐只好欺狐䝞,焉得晉邦大將謀。
  大軍行不數里,遙見一支人馬,擁一個官人,從東而來。
  此人畢竟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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